《逐鹿中原，从继承家产开始》 第97章 被耍 第九十七章 被耍 秦虎咧嘴一笑，用力拍了拍胸膛。 秦龙则郑重点头，目光已经开始在地图上模拟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 秦铮的树枝移动到寨墙的一处。 “投掷队，看到火铳队开火，你们就趁着烟雾和混乱，摸到这个位置。” “这里，” 他加重了语气，用树枝在地上戳出一个深坑。 “是他们寨墙最薄弱的地方，也是视野的死角。” “把你们腰上所有的宝贝，都给我扔进去，把墙给我炸开一个口子！” 投掷队的汉子们个个面露兴奋，摩拳擦掌。 “缺口一开，刀盾队立刻突入，火铳队交替掩护，跟进支援。” “我们的目标，” 秦铮抬起头，环视所有人，目光如刀。 “不是杀光他们，是打垮他们的胆气，占领他们的老窝！”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说道：“我要求，零伤亡。” 零伤亡？ 人群中起了一阵细微的骚动。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还是去攻打卧牛山那种凶地。 秦铮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他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 “你们不是山匪，不是炮灰，你们每一个人，都是下河村的根基，是我秦铮的兄弟。” “所以，这一仗，我们不仅要赢，还要让所有人都完完整整地回来！” 他的话将在场的所有人心中的疑虑冲散。 是啊，他们不再是任人宰割的流民了。 他们有神兵利器，有精妙战术，更有一个把他们当人看的老爷！ “老爷放心！” “干死那帮龟孙！” “保证完成任务！” 秦铮满意地点点头，挥手让众人散去，抓紧时间休息。 只有秦龙留了下来。 “老爷，张三那边……”秦龙低声问，“真的可靠吗？” 秦铮走到高岩边，望着卧牛山的方向。 雾气已经散去，远处的山峦轮廓清晰可见。 “他可不可靠，不重要。” 秦铮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丝冷意。 “他会按照我们的约定，在里面制造混乱，为我们吸引注意力。” “这就够了。” 在秦铮的计划里，张三就是那枚最关键。 不过他根本没指望对方能成什么大事。 毕竟张三只是一个小喽喽而已，能挑起争端，就已经够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卧牛山上，张峻已经布下了一张网。 两股都以为自己是猎人的势力。 正因为一个愚蠢的内鬼，即将以一种谁也无法预料的方式，猛烈地撞在一起。 而那个自以为能坐收渔利的黄四虎。 正美滋滋地喝着酒，幻想着自己坐上大当家宝座的模样。 他丝毫没有察觉，死亡已经从两个方向，同时将他笼罩。 ………… 夜晚渐渐来袭，卧牛山的轮廓彻底吞噬。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寨子深处，一处偏僻的柴房猛地窜起火光。 “走水了！敌袭！” 张三声嘶力竭的呐喊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他按照秦铮的吩咐，点燃了引火物，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警报。 这是信号。 是山下兄弟们发起总攻的信号！ 然而，他预想中四散奔逃、乱作一团的场面并未出现。 黑暗中，数道人影从角落里扑出，目标明确。 为首一人脸上带着狰狞的刀疤，一脚将张三踹翻在地。 冰冷的刀锋瞬间抵住了他的咽喉。 “喊，怎么不接着喊了？” 张三瞳孔骤缩，浑身冰凉。 埋伏！ 大当家张峻竟然早有准备！ 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处营房的门被猛地撞开。 “兄弟们！张峻那厮众叛亲离，天赐良机就在眼前！随我杀了张峻，夺了这卧牛山！” 黄四虎双眼通红，脸上满是贪婪。 他看到那冲天火光，听到那声嘶力竭的呼喊，便认定是自己收买的内应发动了，时机已到！ 他带着数十名心腹，如狼似虎地冲向大当家的议事厅。 可他刚冲出院子，前路和后路，便被两队手持长刀的匪徒死死堵住。 火把亮起，将一张张冷漠的脸照得忽明忽暗。 人群分开，大当家张峻抱着臂，缓步走出。 “四虎，我待你不薄，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黄四虎如坠冰窟，脸上的狂热瞬间凝固，化为无尽的恐惧。 “大当家……这是个误会……” 张峻懒得再听他废话，轻轻一挥手。 “拿下。” 刀光剑影，惨叫连连。 一场酝酿已久的叛乱，在开始的瞬间便被掐灭。 张峻踩着黄四虎的胸口，将他死死钉在地上。 目光却越过骚乱的营地，投向了山下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收拾干净，准备迎客。” 山脚下，秦铮将山上的一切尽收眼底。 火光亮起，呐喊声隐约传来。 秦龙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老爷，成了！” 秦铮却没动，他眉头微蹙。 太不对劲了。 按照计划，张三的行动应该像一颗投入油锅的火星，瞬间引爆整个山寨的矛盾。 黄四虎和张峻两派会立刻陷入混战，火光会四处蔓延。 可现在呢？ 那一声呐喊之后，山寨陷入了死寂。 火光虽然还在燃烧，却没有扩散，只在一小片区域燃烧。 骚乱的规模和烈度，远低于他的预期。 这不是内讧。 “计划有变。” 秦龙脸上的喜色僵住：“老爷？” “我们的内应，被当成诱饵了。” 秦铮吐出一口浊气。 “卧牛山的大当家，比我们想的要聪明。” “他利用我们的棋子，把他自己的内鬼给钓了出来。” 秦虎在一旁捏紧了拳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那俺们还打个屁？被耍了！” “不。” 秦铮的目光扫过众人。 “正因为如此，才更要打。” 他指向山上那团孤零零的火光。 “张峻现在刚刚解决内乱，自以为掌控全局，说不定正等着看我们知难而退的笑话。” “他以为我们不知道山上的变故，他以为我们还会按照原计划，去钻他那个漏洞百出的寨墙死角。” “他以为……他赢了。” 信息差，才是战场上最致命的武器。 张峻以为自己站在第二层，却不知道，秦铮已经从他的应对中，看到了第三层！ 想到这里，秦铮也不在犹豫，立刻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第98章 小人物的爆发 第九十八章 小人物的爆发 “传我命令！” 秦铮的声音陡然拔高，杀气毕露。 “攻击开始！火铳队，给我用最快的速度，打出三轮齐射！” “目标，不是寨墙，是寨墙上所有的人！” “砰！！” 命令下达的瞬间，早已准备就绪的火铳队扣动了扳机。 数十支火铳同时喷出火舌，震耳欲聋的轰鸣撕 裂了夜幕！ 铅弹组成的密集弹雨，裹挟着浓烈的硝烟，劈头盖脸地罩向卧牛山的寨墙。 墙垛上，刚刚站稳脚跟。 准备嘲笑山下敌人的山匪们，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钢铁风暴打蒙了。 浓密的硝烟如同鬼雾，迅速笼罩了整个墙头，让他们彻底失去了视野。 “继续射击！压制他们！” 秦虎兴奋地吼叫着，亲自端起一支火铳，瞄准一个模糊的人影，果断开火。 山寨议事厅前。 张峻刚把脚从黄四虎胸口挪开，山下那雷鸣般的枪声便让他浑身一震。 他猛地回头，眼中满是错愕。 “这是什么？” 一个头目连滚带爬地跑过来，脸上全是烟灰，声音带着哭腔。 “大当家！不好了！外面，外面那些人拿着神器冲了上来！就跟打雷一样，兄弟们根本就扛不住！一声雷响，我们就得死好几个人！” 张峻闻言都有些懵逼了。 打雷杀人？怎么可能？ 他一把推开眼前的头目，冲到寨墙边，冒着被流弹击中的风险朝下望去。 而就在他被火铳的威力震惊时。 他没注意到，十道黑影正借着硝烟的掩护，贴近了寨墙的另一侧。 十个投掷队的成员们在来到提前订好的位置后。 没有丝毫的犹豫。 手捧雷直接丢了出去！ 接连三四轮，四五十枚手捧雷直接落入到了山寨之中。 说起来此刻秦铮还真有些好奇，张三这家伙现在在什么地方。 毕竟外面都乱成这个样子了。 就算是做做样子，也该出来了啊。 难不成，这家伙被误伤弄死了？ 刚刚出现这个想法，山寨内就响起了手捧雷的爆炸声。 那不是一声，而是连绵不绝的一片！ 大地在颤抖，仿佛有地龙在山腹中翻滚。 爆炸的火光冲天而起，甚至盖过了先前燃烧的营房。 凄厉到变形的惨叫声，从硝烟弥漫的山寨深处传来那。 “炸！给俺狠狠地炸！” 秦虎兴奋地涨红了脸，他扔掉手里的火铳，挥舞着拳头，声嘶力竭地咆哮。 山下的众人，也被这惊天动地的景象震撼了。 他们见过火铳的威力，但这种仿佛能把山都炸平的“手捧雷”。 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这哪里是神器，这分明是天罚！ 秦铮站在高处，夜风吹动他的衣角，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片人间地狱，脑子里却在思考另一件事。 张三…… 那个被他寄予厚望，却沦为诱饵的内应，现在在哪？ 按照常理，张峻既然识破了计策，肯定会把张三控制起来。 那么，刚刚这一轮无差别的轰炸…… 会不会把他给顺便炸死了？ 秦铮眉头微不可查地一蹙。 如果张三死了，倒也不算可惜，棋子而已。 但如果他还活着……那价值就大了。 一个对卧牛山内部了如指掌，又对张峻恨之入骨的活口。 能发挥的作用，远比一具尸体要大。 就在秦铮这个念头刚刚闪过的瞬间。 “轰隆！！” …… 山寨内，张峻彻底懵了。 他感觉自己的耳朵里一直在嗡嗡作响，世界天旋地转。 刚才火铳的齐射，只是让他震惊于对方武器的犀利。 可现在，这些从天而降的铁疙瘩，彻底摧毁了他的认知。 一个亲卫连滚带爬地扑到他脚下。 “大……大当家……是天谴！是天谴啊！天上掉火球！碰着就炸，人……人都被炸碎了！” “闭嘴！” 张峻一脚踹开亲卫，胸口剧烈起伏，眼珠子布满血丝。 天谴？ 放屁！ 这绝对是山下那伙人的鬼东西！ 他们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这根本不是凡人能拥有的武器！ 内讧刚刚平息，人心不稳。 现在又遭此重创，士气已经彻底崩溃。 必须撤！ 再不走，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 “传我命令！所有人……呃啊！”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枚“手捧雷”打着旋，越过寨墙，不偏不倚地落在他前方不远处的议事厅屋顶上。 “小心！” 张峻瞳孔骤缩，下意识地朝旁边一个翻滚。 轰！！！ 议事厅那坚固的木质结构，如同纸糊的一般，瞬间被炸得四分五裂！ 巨大的气浪将张峻狠狠掀飞出去，后背重重撞在一根旗杆上，他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世界安静了。 耳朵里只剩下尖锐的鸣响。 他晃了晃脑袋，挣扎着想爬起来，却看到一双沾满灰尘的靴子，停在了他的面前。 张峻艰难地抬起头。 看清来人的瞬间，他如遭雷击。 “张……张三？！” 来人正是张三！ 不过此刻的他，狼狈不堪。 他半边脸都是血，衣服被烧得破破烂烂。 一条胳膊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耷拉着，显然是断了。 但他还活着。 而且，他的另一只手里，赫然握着一把从某个倒霉蛋尸体上捡来的朴刀！ 刀尖，正对着张峻的喉咙。 “大当家，别来无恙啊。” “你他娘的……怎么没死？” 张峻咬着牙，难以置信。 他明明派了四个心腹看守张三，就关在议事厅旁边的柴房里，刚才那一炸…… “托您的福。” 张三咧开嘴，露出一个血淋淋的笑容。 “你的四个好兄弟，怕我跑了，把我捆得跟粽子似的，还拿身体堵着门。” “刚才那一下，他们倒是替我挡了大部分的铁片，不然，我还真就下去见阎王了。” 他的眼神里没有感激，只有刻骨的仇恨。 “张峻，你拿我当诱饵，钓出了黄四虎。好算计！” “现在，轮到我了。” 张峻脸色惨白。 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千算万算。 最后竟然会栽在这么一个他根本没放在眼里的小角色手上。 他以为自己掌控全局，却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第99章 秦豹 第九十九章 秦豹 在张峻惊恐的注视下，张三手中的朴刀划过弧线。 张峻的头颅滚落在地，眼睛还大睁着。 “噗通。” 尸体软软倒下。 几乎同一时间，山寨各处传来兵器坠地的声音，连绵不绝。 残存的匪寇们彻底崩溃了。 首领被杀，还是被一个他们瞧不起的小喽喽当众处决。 天上那神鬼莫测的铁火球，更是将他们最后一点斗志炸得灰飞烟灭。 战斗，以一种超乎想象的速度结束了。 随着硝烟渐渐散去，秦铮带着秦龙、秦虎，在一众护卫队的簇拥下。 从容踏入这座山寨。 秦龙立刻会意，沉声对身后的部下下达指令。 “马金山，你带人收缴兵器，绑缚俘虏！刘大河，你带人去粮仓，清点物资！剩下的人，警戒寨墙，熄灭余火！” 整个队伍在秦龙的一番命令下来，有条不紊地接管着黄巾寨的一切。 秦铮的目光扫过满地狼藉，定格在议事厅前那道浴血的身影上。 张三拄着刀，站在张峻的尸体旁。 他的胳膊断了，身上全是伤，可腰杆却挺得笔直。 秦铮的眉梢微微挑动了一下。 计划中，张三 不过是一枚引爆内讧的棋子，是死是活，全看他自己的造化。 可现在，这枚棋子不仅活了下来，还亲手“将”死了对方的主帅。 这一刀，省去了他多少事？ 要不是对方的话，成功攻下来山寨的话肯定是没问题的，但会不会得用多久，会不会死人那就另说了。 “把他带过来。” 秦铮对身旁的秦虎偏了偏头。 秦虎闻言，立刻带着两个护卫队的人走了过去。 张三听到了脚步声。 他缓缓转头，血污遍布的脸上，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看着走来的秦虎，又看向不远处那个被众人簇拥的秦铮。 “放下武器！” 秦虎见对方眼神不对，立刻呵斥一声，同时，手里的刀也抽了出来。 张三的身体瞬间绷紧，气氛陡然紧张。 就在秦虎准备强行缴械的瞬间，秦铮的声音悠悠传来。 “秦虎，退下。” 秦虎一愣，虽然不解，但还是立刻收敛气势，后退两步。 秦铮独自上前，走到张三面前三步远的地方，停下。 他没有看张三，而是低头看着地上张峻的尸体。 “你杀的？” 张三喉结滚动，声音沙哑：“他该死。” “嗯，确实该死。” 秦铮点了下头，终于抬眼，直视张三。 “不过，我更好奇，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他指了指旁边已经变成一堆废墟的柴房。 “那一炸，正中目标。按理说，你应该被炸成碎片才对。” 张三沉默片刻，血淋淋的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运气好。” 他不想解释，更不想把自己的生死归功于那四个倒霉的看守。 “运气？” 秦铮笑了，那笑容很淡，却让张三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 “能从那种爆炸里活下来，还能抓住机会反杀一个山寨大当家，这可不是运气两个字能说清的。” 秦铮向前一步。 “我给你个机会，说实话。” “你的命，你手里的刀，都是我给的，我想收回来，随时都可以。” 张三的呼吸一滞。 他从对方那双平静的眼眸里，没有恐惧。 难道他就不怕自己现在跟对方拼命吗？ 汗水从他的额角滑落，混着血污，流进眼睛里。 “那四个看守，怕我跑了，用身体堵着门……他们替我挡了。” “我没想杀张峻，爆炸后，我只想跑，可我一出来，就看见他被炸伤了，倒在地上。” 张三顿了顿，眼神里的狠厉再次浮现。 “而且，我不叫张三！十几年前，我是河坝村的村民，这些人当初杀我全家，玷污了我姐姐，最后我姐姐直接跳河自尽，后来我为了报仇，就加入到了这里。” 不用对方继续说，秦铮也能猜到后来发生了什么。 没机会杀人，只能当喽喽，这次他可以说间接为对方报了血海深仇。 至于对方说的是不是真的，那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张三的回答，证明了他不是一个只有蛮力的蠢货。 他懂得审时度势，懂得隐藏自己。 这就够了。 “很好。” 秦铮再次点头，“从今天起，你跟着我，我不管你以前叫什么，现在，你叫秦豹。” “秦龙、秦虎、秦豹，以后，你们就是我的左膀右臂。” 话音落下。 张三彻底愣住了。 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被灭口，被收编成炮灰。 唯独没有想到，对方会直接赐予他一个如此重要的身份！ 秦豹？ 和旁边那两个心腹大将平起平坐？ “当啷！” 他手中的朴刀，终于脱手，掉在地上。 不是被逼的，而是他自己，主动放下了。 他单膝跪地，用那条唯一能动的胳膊撑着地面，低下了那颗刚刚还桀骜不驯的头颅。 “秦豹，拜见老爷！” 一旁的秦龙眼神平静，看不出喜怒。 而秦虎，则撇了撇嘴，看向秦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竞争的意味。 秦铮很满意。 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千金买马骨。 一个降将，只要有能力，就能得到重用。 这个消息传出去，对他以后收服人心，大有裨益。 至于秦豹会不会有异心？ 秦铮毫不在意。 他有绝对的自信，能将任何猛虎凶豹，都调 教成听话的猎犬。 “起来吧。” 他转身，重新走向山寨中心。 “先去包扎一下伤口。” “黄巾寨的库房里，应该有不少好东西。” “希望，别让我失望。” …… 沉重的木门在秦虎的蛮力下发出嘎吱的呻 吟，被猛地推开。 门后的景象，让见惯了场面的秦龙和秦虎，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金子，银子，一箱箱码放着，箱口敞开，黄白之物晃得人眼晕。 另一侧，是堆积如山的粮袋，鼓鼓囊囊，几乎顶到房梁。 最让秦虎挪不开眼睛的，是角落里那一片寒光。 数十把制式朴刀，还有十几张硬弓，箭矢更是捆成了好几大捆。 这哪里是山匪的库房？ 分明是一个小型军火库加粮仓！ “发了，老爷，我们发了！” 秦虎的声音都在抖，他一个箭步冲进去，抓起一把银元宝。 感受着那冰凉沉甸的分量，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狂喜。 秦龙则冷静许多，他快步走到粮堆旁，解开一个麻袋，抓出一把粟米。 颗粒饱满，干燥无霉。 他看向秦铮，眼神里是压抑的激动。 有了这些粮食，他们至少半年不用为吃喝发愁！ 第100章 还有谁想拼 第一百章 还有谁想拼 秦铮的表情却很平静，他只是扫了一眼，心中了然。 张峻这山大王，当得可真不简单。 “秦龙。” “属下在。” “你带人，把所有东西清点造册，一样不能少。” “是！” 秦龙立刻领命，这些东西必须尽快统计清楚，这是他们立足的根基。 “秦虎。” “老爷！” 秦虎立刻放下手里的元宝，站得笔直。 “山寨的兵器，全部由你接管。挑出最好的，优先装备我们的人。” “明白！” 秦虎的眼睛亮得吓人，这可是他最喜欢干的活。 两人领命，立刻转身出去叫人。 秦铮却没有离开。 他独自一人在库房里踱步，目光在一排排木箱上扫过。 他敲了敲箱底，眼神顿时一凝，用力撬开箱底的一块木板。 一个夹层。 里面没有金银，只有一本青色封皮的账簿和几封用油纸包好的信。 秦铮一一翻开查看。 那上面记录的东西，让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账簿上，密密麻麻记录着黄巾寨与黑风县周边乡绅，乃至县衙里的勾当。 “三月，送王乡绅家白米三十石，得铁料五百斤。” “四月，孝敬县衙陈主簿白银二百两。” “五月，替李家庄扫平几个不听话的佃户，得良田十亩地契……” 再拆开信件，里面的内容更是让他后背发凉。 其中一封，竟是县尉写给张峻的亲笔信，约定下次“剿匪”的时间和路线。 让他提前避开，顺便再缴获一批官府丢失的兵器。 好一个官匪一家！ 他攻下的，哪里是一个黄巾寨？ 他这是把整个赵家庄的地头蛇，连带着官府里某些人的钱袋子，一脚给踹翻了！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秦铮缓缓合上账簿。 他现在要是带着东西走了，不出三天，恐怕就有无数只黑手从四面八方伸过来。 正在此时，秦龙带着人走了进来，看到秦铮的脸色，心里咯噔一下。 “老爷，怎么了？” 秦铮没有回答，只是将那本账簿丢了过去。 秦龙疑惑地接住，翻开几页，脸色瞬间变得和秦铮一样难看。 跟了秦铮这么久，他立刻就明白了这背后的凶险。 “这……” “麻烦了，对吧？” 秦龙重重点头，额头渗出冷汗：“老爷，我们捅了马蜂窝。” “是啊。”秦铮扯了扯嘴角，“所以，在马蜂追来之前，我们得把马蜂修好。” “传我命令。” “所有还活着的山匪，有一个算一个，全部带到聚义厅！” 聚义厅内。 数十名山匪被秦铮的手下像赶牲口一样驱赶到大厅中央。 秦铮的目光从他们脸上一一扫过。 他没有开口，甚至连一个多余的表情都欠奉。 “秦豹。” “老爷！” 秦虎向前一步，胸膛挺得笔直。 秦铮抬起下巴，朝那群山匪点了点。 “这些人里，作恶多端的，手上沾过无辜人命的，你心里应该有数。” 秦豹一愣。 他确实有数，毕竟他虽然在黄巾寨呆的时间不长，可也对一些事情了如指掌。 “挑出来。一个不留。” 秦豹的脑子嗡的一下。 他猛然抬头，看向秦铮，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过来。 老爷不需要一群满脑子烧杀抢掠的畜生，他需要的是能为他所用，能被驯服的狼！ “是！” 秦豹喉咙发干，但声音却洪亮无比。 他转过身，在人群中扫视。 被他目光扫过的人，无不低下头，浑身颤抖。 “你，张麻子，去年在李家庄，奸杀了人家新媳妇，还把人丈夫的手脚都砍了，对吧？” 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脸色煞白，刚想狡辩，一旁的秦虎已经挥手。 “剁了！” 两名手下如狼似虎地扑上去，雪亮的钢刀高高扬起！ “噗嗤！” 鲜血喷溅，一颗大好头颅滚落在地，眼睛还惊恐地睁着。 “还有你！刘三狗！你自己说的，下山借粮，一把火烧了王家村三间屋，连个七岁娃儿都没放过！” “不……我没有！我那是……” “拖出来！” 惨叫声戛然而止。 聚义厅瞬间变成了修罗场。 一个又一个平日里凶神恶煞的山匪，此刻却像待宰的猪羊，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终于，一个眼看就要被点到的独眼龙爆发了。 “弟兄们！跟他们拼了！横竖都是一死！” 他嘶吼着，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朝最近的一名秦铮手下扑去。 然而，他快，秦虎更快！ 一道黑影闪过，秦虎后发先至，一脚踹在独眼龙的膝盖上。 “咔嚓！” 骨头碎裂的脆响令人牙酸。 独眼龙惨叫着跪倒在地，秦虎却看也不看，反手拔出腰刀。 一刀便结果了他的性命。 “还有谁想拼？” 他提着滴血的刀，环视四周，剩下的人噤若寒蝉。 血腥的屠杀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 当最后一名罪大恶极的山匪被拖出去后。 原本拥挤的大厅，只剩下稀稀拉拉的三十多人。 这些人个个面如土色，瘫软在地，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中的大多数，不过是活不下去的流民、佃户。 上山只为混口饭吃，手上并没有无辜者的血。 秦铮看着这群被吓破了胆的新人，终于开口了。 他的目光没有落在他们身上，而是再次看向秦豹。 “秦虎。” “属下在！” 秦豹立刻走了出来。 “从今天起，你就留在这里。” 秦铮的声音不大，却让秦豹整个人都僵住了。 “留……留在这里？” 他脸上的狂热和凶狠瞬间褪去。 “老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秦铮淡淡道，“这黄巾山，以后就交给你了。这些人，也归你管。” 什么？！ 秦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爷！” 秦豹急了，往前抢了一步，声音都变了调。 “我不留在这！我要跟您回去！您让我干什么都行！” 秦铮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没再看秦豹，而是对秦龙和其余手下道：“你们都出去。” 秦龙心里咯噔一下。 他看了一眼情绪激动的秦豹，又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老爷。 这聚义厅里血腥味还没散，万一…… 他犹豫着，没有动。 秦铮没有回头，似乎背后长了眼睛。 “秦龙。” 只是一声平静的呼唤。 秦龙却浑身一颤，“是。” 他咬了咬牙，对着还想说什么的秦虎使了个眼色。 然后带头走了出去，并小心地关上了聚义厅厚重的大门。 “吱呀——” 门轴发出沉闷的声响，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大厅内，光线骤然一暗。 只剩下秦铮和秦豹两人。 第101章 考教 第一百零一章 考教 秦豹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在秦铮面前。 他不是怕，是委屈。 像一条忠心耿耿却被主人一脚踹开的猎犬。 “老爷……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好？” “您罚我，哪怕是砍我一只手，我都认！！” 秦铮没有立刻扶他，也没有说话。 他只是转过身，缓步走到大厅中央，脚下黏腻的血泊让他微微皱眉。 他停下脚步，背对着秦豹，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显得异常清晰。 “秦豹，你觉得，跟着我，是为什么？” 这个问题像一盆冷水，浇在秦豹心头。 他愣住了。 为什么？ 当然是报恩！是效忠！ “是……是做您的刀！为您杀人！”秦豹几乎是吼出来的。 “杀人？” 秦铮终于回过头，昏暗的光线在他脸上投下大片阴影，看不清表情。 “我的刀，难道就只会杀几个蟊贼山匪？” 秦豹的呼吸一滞。 他看到秦铮的目光，那目光里没有嫌弃，没有抛弃。 而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深不见底的东西。 “你过来。” 秦铮走到墙边，那里挂着一张张峻用木炭画的、极其粗糙的周边地图。 秦豹依言起身，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跟了过去。 “你看这里。” 秦铮的手指点在地图上一个凸 起的山形标记上。 “黄巾山，东临官道，南扼渡口，西面是连绵百里的深山，易守难攻。” “张峻这种蠢货，只知道拿它当个窝，打家劫舍，简直是暴殄天物。” 秦豹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不明白老爷说这些的意思。 “我要你留下，不是放逐你。” “我要你，把这里变成一把看不见的剑，一把只属于我的剑。” “剑？” 秦豹喃喃自语，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 “没错。” 秦铮的手指在地图上重重一划。 “我要你在这里，暗中招兵买马！那些活不下去的流民，被地主逼死的佃户，都是我们的兵源！” “我要你在这里，囤积粮草，建立铁匠营！把那些没用的铁器都给我融了，打造成兵甲！到时候你可以派人过来给我要工匠！” “同样，你也要利用张峻留下的那些关系网，跟那些官吏乡绅虚与委蛇！他们要钱，给他们！要好处，也给他们！让他们把我们当成一群只认钱的蠢货，让他们心甘情愿做我们的眼睛和耳朵！” 秦铮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秦豹的心上。 他原以为被抛弃的委屈和不甘。 此刻被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和狂热所取代。 他看着秦铮的侧脸，在跳动的火光下，仿佛看到了一个正在徐徐展开的宏伟帝国蓝图。 而他，秦豹，不是被丢弃的棋子。 他是老爷整个计划中，最隐秘、最重要的一环！ 这个任务，远比跟在身边当个护卫，杀几个人，危险百倍，也重要千倍！ 这需要绝对的信任！ “老爷……”秦豹的声音在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激动。 他猛然后退一步，再次重重跪下！ 这一次，他的脊背挺得笔直，头颅高昂，眼中再无半分迷茫，只剩下凝成实质的火焰。 “秦豹，明白了！” “秦豹愿为老爷镇守此山！此山在，秦豹在！山亡，人亡！” 秦铮看着他，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伸手将他扶起。 “记住，从今天起，你就是黄巾山的新大王。你要比张峻更像个山匪，更贪婪，更愚蠢。” “是！” “那三十多个人，是你的班底。怎么用，怎么练，你自己看着办。我要的不是乌合之众，是能上战场的兵！” “是！” “山里的规矩要改。不许再滥杀无辜，不许再劫掠平民。我们的目标，是那些吃得满嘴流油的士绅，是那些与我们为敌的官府。” “秦豹领命！” 交代完一切，秦铮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走向大门。 “吱呀！” 木门被拉开，外面等候的秦龙等人立刻投来紧张的目光。 光线涌入，驱散了厅内的阴暗。 秦龙看见，跟在老爷身后的秦豹，像是换了个人。 脸上没了之前的激动和委屈，取而代之的是沉稳和肃杀。 秦龙心里猛地一跳，老爷在里面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秦铮没有解释，只是平静地对所有人说。 “我们下山。” 他与秦豹擦肩而过，没有再回头。 秦豹则停在聚义厅的台阶上，目送着秦铮一行人的背影消失在山道拐角。 而后，他缓缓转身，目光扫过院子里那三十多个战战兢兢的山匪。 “记住！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义寨！” 义寨，顾名思义，就是持强扶弱的。 而秦豹作为刚刚登上台的人物，自然要做好秦铮交代的一切！ …… 车队下了山。 吱呀作响的车架，满载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沉甸甸的收获，在山道上拉出长长的队列。 秦龙骑马跟在秦铮身后，目光却不受控制地瞥向队伍中间那几辆车。 粮食，布匹，还有一些铁器。 东西是不少，可……也太少了。 那黄巾山盘踞多年，张峻搜刮的民脂民膏，绝不止这么点。 老爷分了一半给秦豹。 秦龙心里不踏实。 他脑海里反复闪现着秦豹那张脸，从委屈不甘到狂热效忠，转变快得吓人。 老爷在聚义厅里那短短一炷香的时间，究竟对他施了什么魔法？ 一个刚刚归降，甚至还带着三十多个旧部下的山匪头子，值得如此信任？ 这不像老爷的行事风格。 他越想，心里的疙瘩越大。 “哥，想啥呢？” 秦虎凑了过来，脸上是藏不住的兴奋。 “等回了村，咱把这些粮食发下去，看那帮老少爷们儿不得乐疯了！” 秦龙没理他，只是催马赶上两步，与秦铮并行。 “老爷。” 他声音有些干。 “嗯？” 秦铮目视前方，仿佛在欣赏沿途的风景。 “属下……有些不明白。” 秦龙斟酌着用词。 “黄巾山的财物，为何要留一半给秦豹？他刚降，人心未附，万一……” 秦铮勒住马，队伍缓缓停下。 他转过头，看着秦龙，脸上没有半点不悦，反而带着考教的意味。 “秦龙，你觉得，一个池塘里的鱼，是一次性用网捞光了划算，还是留些鱼苗，撒点鱼饵，让它自己长，还把别的塘里的鱼引过来划算？” 第102章 万死不辞 第一百零二章 万死不辞 “啊？” 秦龙愣住了。 鱼？池塘？ 秦铮伸手指了指那些车上的物资。 “这点东西，就是鱼饵。黄巾山那个寨子，就是池塘。” “秦豹，就是我养在池塘里最大的一条鱼。” 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秦龙和秦虎的耳朵里。 “我让他继续当山大王，就是要让他比张峻更狠，更贪，把周边那些不长眼的肥羊，都给我吸引到黄巾山去。” “他替我们动手，替我们背锅，搜刮来的东西，最终还是我们的。” 秦铮拍了拍秦龙的肩膀：“一条只会替我咬人的狗，远不如一个会替我下蛋的鸡来得有用，懂了吗？” 秦龙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原来如此！ 他还在第一层，纠结于眼前的得失和人心向背。 而老爷，已经开始布局，把整个黄巾山当成了一个为自己源源不断创造财富的工具！ 秦豹不是被信任，他是被利用！ 是被套上了枷锁的另一只猎犬！ 想通了这一层，秦龙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再看秦铮时，眼神已经从单纯的敬畏，变成了近乎仰望的崇拜。 “老爷高 瞻远瞩，是属下……短视了。” 秦龙心悦诚服地低下头。 “哈哈哈！” 秦铮大笑起来，一挥马鞭，“走！回村！” 队伍再次开拔，所有人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 当浩浩荡荡的车队出现在下河村村口时，整个村子都炸了。 “那……那是秦铮？” “天爷啊！他们拉的啥？是粮食！是粮食！” 村民们从土坯房里涌出来，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几辆装得冒尖的大车。 雪白的大米，厚实的布匹，还有闪着乌光的铁器农具。 这些东西，他们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 短暂的死寂后，是山呼海啸般的狂喜欢呼。 “秦爷回来了！” “秦爷万岁！” 孩子们追着车队奔跑，男人们则用最质朴的吼声宣泄着内心的震撼。 秦铮翻身下马，站在村口的高地上，双手下压，喧闹声奇迹般地平息了。 所有村民，都用一种炽 热、崇敬的目光看着他。 “乡亲们！” 秦铮的声音传遍全场，“这些东西，都是我们从黄巾山那些匪寇手里夺回来的！从今天起，它们不属于我秦铮个人，全部计入公中！用来修缮村子，添置农具，让每个人都有饭吃，有衣穿！” 人群再次沸腾！ “秦爷仁义！” “我们都听秦爷的！” 欢呼声如浪潮，一波高过一波。 秦铮抬手，再次压下喧嚣。 看向了人群中的陈元生。 “元生！” 被点到名的陈元生浑身一颤，周围的村民 主动为他让开一条路。 他有些无措，迎着数百道目光，硬着头皮走了出来，躬身行礼。 “老爷。” “你是村里唯一的读书人，童生功名，不容易。” 秦铮看着他：“这些物资，关乎全村生计，我信不过别人，只信你。” 陈元生猛地抬头，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我欲设‘仓曹’一职，总管全村公中财物，清点、登记、入库、支取，皆由你一人专断！你，可敢接？”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在陈元生脑中炸响！ 他只是个穷酸童生，空有满腹经纶，却连养活自己都难。 在这乱世，笔杆子远不如刀把子有用。 可现在，秦铮却将如此重要的担子，交到了他的手上！ 这不只是信任，这是知遇之恩！ 陈元生眼眶瞬间红了，他退后一步，整理衣衫。 然后对着秦铮行了一个大礼，一揖到底。 “元生，愿为老爷效死！” 村民们爆发出更热烈的欢呼。 让读书人管账，他们放心，老爷果然公正！ 看着俯首的陈元生，秦铮满意地点点头。 千金买马骨，收一人之心，安百人之心。 这笔买卖，划算。 安顿好村内事务，天色已近黄昏。 秦铮没歇着，立刻点了秦龙、秦虎，以及几个最心腹的护卫。 悄悄拉着缴获来的大部分铁料，朝村子后山走去。 后山偏僻，只有一户人家。 铁匠，王安全。 铁匠铺里热浪滚滚，一个赤着上身、肌肉虬结的汉子正抡着大锤。 将一块烧红的铁坯砸得火星四溅。 “王师傅。” 秦铮的声音不大，却盖过了叮当的打铁声。 王安全动作一顿，回头看见是秦铮，连忙放下锤子，用挂在脖子上的布巾擦了把汗。 “老爷，您怎么来了？” 可是当他的目光落在板车那堆乌沉沉的铁料上，眼睛顿时亮了。 “好铁！都是好铁啊！” 秦铮微微一笑：“王师傅，开春在即，村里农具缺口大。” “我想请你带上徒弟，用这些铁料，给我打一批犁头、锄头。” “没问题！” 王安全拍着胸脯保证。 “有这些好料，我保证打出来的农具，一个能顶过去三个用！” 他摩拳擦掌，已经开始盘算怎么用这些宝贝了。 秦铮却摆了摆手，示意秦龙秦虎将其他人带到远处警戒。 铁匠铺内，只剩下他们三人。 炉火的光芒在每个人的脸上跳动，将影子拉得又长又诡异。 “王师傅，打造农具，只是明面上的事。” “我需要你做的，是另一件事。” 他停顿一下，盯着王安全的眼睛。 “用剩下的大部分铁料，给我秘密开炉，锻造兵器！” “长枪、朴刀，还有……甲！” 甲字出口，王安全如遭雷击，手里的布巾“啪”地掉在地上。 他双腿一软，差点瘫倒，脸上血色褪尽，嘴唇哆嗦着。 “老爷……这……这是要杀头的买卖！私造盔甲，形同谋逆啊！” 他只是个铁匠，只想安安分分打铁养家糊口！ “谋逆？” 秦铮冷笑一声，逼人的气势让王安全呼吸都变得困难。 “那你告诉我，山匪拿着刀杀进村子的时候，你的道理能挡住他们的刀锋吗？你的安分，能保住你家人的命吗？” 秦铮字字诛心。 “这个世道，拳头就是道理！刀子就是规矩！” “我给你铁，让你造的不是兵器，是能让我们活下去的倚仗！” 他指着那堆铁料：“你是想用它们打一辈子锄头，然后等着下一波山匪来抢走，顺便砍了你的脑袋？” “还是想用它们，铸就一支能保护我们所有人的力量，让你和孩子们，永远不用再害怕？” 王安全大口喘着气，他看看秦铮的眼睛，又看看旁边默不作声。 但手已经按在刀柄上的秦虎。 从秦铮踏进这个铁匠铺，说出那番话开始，他就已经被绑上了这条船。 是赌一条活路，还是现在就死？ 答案不言而喻。 王安全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满是铁屑的地面上。 “小人……王安全，愿为老爷效犬马之劳！万死不辞！” 第103章 半年时间 第一百零三章 半年时间 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半年的时间，整个上河村和下河村的人都是蒸蒸日上。 护卫队的人日益增加。 已经扩充到了一百三十九个人。 而后山的溶洞工厂也联合了上河村和下河村的村民全部都有工做。 甚至于秦铮让王安全打造的那些农具。 直接让整个粮食收益翻了个翻。 小日子过的也是一天比一天好。 而属于秦铮的好事也来了。 这天清晨，秦铮刚刚起身，耳边却传来一阵压抑的干呕声。 声音来自院内。 秦铮动作一顿，眉头瞬间拧紧。 他几步跨出房门，循声望去。 只见院中的桂花树下，芸娘正扶着树干，佝偻着身子，剧烈地呕吐。 几个侍女围在她身边，手足无措。 一个端着水盆，一个轻抚着她的后背，脸上全是慌乱。 芸娘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怎么回事！” 侍女们吓得一个哆嗦，齐刷刷跪了一地，头埋得低低的，连大气都不敢喘。 “老爷饶命！老爷饶命！” 秦铮大步流星走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芸娘，入手只觉她身子微颤，掌心冰凉。 他心中的火气“噌”地一下就冒了上来。 “是不是膳食出了问题？” “昨夜是谁负责的？给我站出来！” 在这片他一手打造的安宁之地。 居然有人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脚，找死！ 杀意，毫不掩饰地弥漫开来。 跪在最前面的刘嬷嬷是府里的老人，此刻吓得浑身发抖，声音都变了调。 “老爷明鉴！府里的膳食一向由奴婢亲手把关，绝不敢有丝毫差池啊！” “那她为何会吐成这样？” 秦铮的声音愈发寒冷。 “夫君……” 就在这时，怀里的芸娘缓过一口气，虚弱地扯了扯他的衣袖。 她靠在秦铮胸口，轻轻摇头，声音细若蚊蚋。 “不……不关她们的事……是我自己的问题……” 秦铮低头，看着她苍白却倔强的脸，心里的怒火被这柔弱的模样浇熄了大半。 不是食物的问题，那是什么？ 他扶着芸娘在院里的石凳上坐下，蹲下身，平视着芸娘的眼睛。 “到底怎么了？别怕，告诉我。” 芸娘咬着嘴唇，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不住地颤动，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一旁的刘嬷嬷察言观色，见秦铮怒气已消，才敢壮着胆子，小声开口。 “老爷……夫人这几日……胃口一直不大好，还特别容易犯困，今天一早闻到厨房炖肉的油腥味，就……就忍不住了……” 刘嬷嬷的话像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秦铮脑中的迷雾。 胃口不好？ 犯困？ 闻到油腥味就吐？ 这些零碎的片段飞快地在他脑中拼接、组合…… 一个让他心脏狂跳的猜测，猛然浮现！ 秦铮的呼吸骤然一滞。 他有些僵硬地转过头，目光直直地落在芸娘平坦的小腹上。 这股喜悦是如此猛烈，冲得他头脑发晕。 甚至比当初拿下两个村子、建立百人护卫队时还要激动！ “快！” 秦铮猛地站起身，对着还在发愣的秦龙大吼。 “去！把全县最好的郎中给我找来！用最快的马！告诉他，要是耽搁了，我要他的命！” 秦龙一个激灵，瞬间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脸上也露出狂喜之色。 应了一声“是”，转身就跑，那速度恨不得脚下生风。 院子里，气氛瞬间从冰点变成了沸点。 秦铮挥手让侍女们都退下，整个院子只剩下他和芸娘两人。 他再次蹲下，小心翼翼地握住芸娘的手。 那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一件绝世珍宝。 “你自己……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芸娘的脸颊飞上一抹红晕，终于抬起头，轻轻地点了点头。 “嗯。” 一个字，却重逾千斤。 秦铮笑了，他咧开嘴，笑得像个孩子。 “哈哈哈哈，我要当爹了！” ………… .秦龙带着全县最好的郎中火速赶回府邸。 那郎中姓孙，年过半百，背着药箱，被秦龙一路拽得气喘吁吁，满头是汗。 他一进院子，秦铮正站在那里，目光如电，让他心头一紧，连大气都不敢喘。 秦铮没有废话，直接一指内屋。 “进去。” 孙郎中不敢怠慢，连忙提着箱子小跑进去。 屋内，芸娘已经躺在床上，面色虽有些苍白，但神情却很安详。 秦铮跟了进来，一言不发。 孙郎中取出一方柔 软的丝帕，轻轻盖在芸娘的手腕上。 然后搭上三根手指，闭目凝神。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秦铮的拳头在身侧悄然握紧。 他死死盯着孙郎中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起初，孙郎中眉头微蹙，似乎在仔细分辨。 渐渐地，他的眉宇舒展开来，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终于，他睁开眼，长出一口气，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喜色。 他迅速起身，对着秦铮深深一躬。 “恭喜老爷，贺喜老爷！” 这声音打破了满室的寂静。 “夫人的脉象如珠走盘，滑实有力，正是喜脉！看脉象，已有一月余，胎像稳固得很！只需安心静养，万万不可劳累，必定能为老爷诞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公子！” “好！” 秦铮胸中那股狂喜终于彻底爆发。 他猛地一拍大腿，仰头大笑，笑声洪亮，震得屋梁上的灰尘都簌簌落下。 他一把扶住孙郎中，态度与刚才判若两人。 “先生大才！大才啊！” 他转头对着门外的秦龙吼道：“秦龙！赏！拿五十两银子给孙先生！不！一百两！” 秦龙也是满脸喜色，立刻应声去办。 秦铮还不放心，竟亲自将孙郎中一路客客气气送到了府邸大门口。 那份礼遇，让全府上下都看在眼里，所有人都明白。 这位未来的小主人，在老爷心中的分量有多重。 回到院中，秦铮脸上的笑容一敛，属于一方首领的威严再次浮现。 “所有管事、立刻到院中集合！” 命令一出，不过片刻，院子里便站满了人。 众人看着秦铮脸上尚未完全褪去的喜悦，心中既好奇又忐忑。 秦铮环视一圈，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今日，有一桩大喜事要宣布！” 他顿了顿，享受着众人期待的目光，然后一字一句道。 “夫人有喜，老子要当爹了！” 整个院子先是一片死寂，随即像是炸开的油锅，瞬间沸腾！ “恭喜老爷！” “贺喜夫人！” 府里的仆役们，身家性命都系于秦铮一身，主家有后。 意味着他们未来的日子有了更稳固的靠山，这喜悦是发自内心的。 秦铮抬手，压下众人的声音，宣布道。 “为庆贺此事，这个月，所有人月钱翻倍！” “老爷万岁！” 欢呼声再次冲天而起。 第104章 开门迎客 第一百零四章 开门迎客 待到喧闹平息，秦铮的神情变得无比严肃。 他的目光落在刘嬷嬷身上。 刘嬷嬷心头一跳，连忙上前一步：“老爷有什么尽管吩咐。” “从今天起，夫人的膳食，你全权负责。” 秦铮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 “所有食材，从采购到入口，必须经过两道手。” 刘嬷嬷只觉得一座大山压在了肩上，她脸色发白，却重重点头。 “奴婢……遵命！定不负老爷所托！” 接着，秦铮的视线转向人群中一个身形如铁塔的青年。 “秦虎！” “在！” 秦虎一步跨出，身形笔挺，眼神狠厉。 “你，亲自带一队护卫，将夫人的院子给我围起来！十二个时辰，日夜巡逻！除了我、刘嬷嬷还有你看得过眼的两个丫鬟，任何人，” 秦铮加重了语气。 “我说的是任何人！没有我的手令，胆敢靠近院门三步之内，不必废话，先打断腿，再拖来见我！” 秦虎的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他猛地一捶胸膛。 “老爷放心！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进去！” 安排完一切，众人带着敬畏与兴奋各自散去。 整个秦府像一架精密的机器，围绕着一个核心。 秦铮这才转身，脚步放得极轻，回到了内屋。 芸娘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恬静的睡颜上仿佛笼罩着一层柔光。 他悄无声息地坐在床沿，目光从她的脸庞，缓缓移到她那依旧平坦的小腹。 这里面，有他的孩子。 是他的血脉，他的延续。 这个认知，让那股冲天的喜悦，沉淀为一种无比厚重的责任感。 他现在拥有的这点基业，这百十号人，在这乱世之中，不过是惊涛骇浪里的一叶扁舟。 秦铮伸出满是老茧的手，碰了碰芸娘放在锦被上的手。 “芸娘，你放心吧，你跟孩子，一定会安安全全的！” …… 天色刚亮。 秦府的大堂内，秦铮的脸，一半在明，一半在暗。 昨夜的柔情早已被冰冷的决断取代。 他面前，站着四个人。 秦琼，秦龙，秦虎，陈元生。 “昨天的事，是喜事。” “但事情分两面。” 他环视三人：“我秦铮有了后，就有了最大的软肋，这片基业看着安稳，实则风一吹就倒，我们得变，得主动去咬人，而不是等着被人咬。” 秦虎咧嘴，露出一口白牙，森然道。 “老爷，你说打谁？我这就去拧下他的脑袋！” “莽夫！” 陈元生眉头一皱，向前一步，对着秦铮拱手。 “老爷，兵者，凶器也，不可轻动，我等眼下最大的危机，并非外敌，而在内患。” “两个月，府内粮仓的存粮，只够我们所有人足食两个月，一旦有事，被围困或者天灾，我们不攻自破。” 一句话，让秦虎脸上的煞气都凝固了。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肚子。 但上河村下河村加起来，近一千人人，还有即将出世的小主子，没饭吃，那还打个屁？ 秦琼一直沉默，此刻才缓缓点头。 “元生哥说的对，拳头再硬，饿肚子也挥不出去，我们的根基太浅，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把粮仓填满！” 秦铮的目光在四个人之间转了一圈。 “好。” 一个字，干脆利落。 “屯粮，就是我们眼下唯一的任务！” 他看向陈元生：“你来定计，我要一个万无一失的方案。” 陈元生领命，额角却渗出细密的汗珠。 屯粮？说得轻巧！ 如今这世道，官府腐败，豪绅并起。 哪个有余粮的人家不是高门大院，养着几十的护院家丁？ 真要他带着秦虎这帮煞神去借粮，那不叫屯粮，那叫攻城！ 是造反！ 一旦扣上匪寇的帽子，都不用等那些乡绅豪强联合起来。 朝廷一纸文书下来，他们这点基业立刻就会被碾成齑粉。 秦铮端坐主位，看着陈元生那张写满“为难”二字的脸，有些好气，又有些好笑。 这书生，什么都好，就是脑子里的条条框框太多，自己把自己给框死了。 “元生，换个脑子想。” 秦铮的声音不大，却让大堂内瞬间安静下来。 换个脑子？ 陈元生猛地抬头，满眼都是困惑。 秦琼、秦龙、秦虎三人也是一脸的茫然。 什么意思？ 难道还能给它安个“劫富济贫，替天行道”的美名？ 这念头在秦虎脑子里一闪而过，他看秦铮的眼神都亮了几分。 老爷，你早说啊，这个我擅长！ 看着这四个人的表情，秦铮哪还猜不出他们在想什么。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四人心头一跳。 “一群猪脑子！” 秦铮站起身，恨铁不成钢地骂了一句。 他来回踱了两步，也不再卖关子。 “谁说要我们主动去了？” 他停下脚步，目光扫过四人，尤其在陈元生身上顿了顿。 “我们不能去抢，不能当匪，但如果有人不长眼，把我们当成肥肉，主动送上门来呢？” 这话一出，四个人全都愣住了。 秦虎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第一个没转过弯来。 “老爷，谁瞎了眼会来打我们？咱们上河村下河村加起来，能打的壮丁少说也有两三百号。” “对啊，就是因为我们看着人多，看着不好惹，所以才要让他们觉得，我们其实……很好惹。” 他看向秦龙：“秦龙，你以前饿肚子的时候，什么样的人你最想去抢？” 秦龙一怔，这个问题把他拉回了不堪回首的记忆里。 他沉默片刻，声音沙哑。 “有钱，但没本事护住钱的人。” “说得好！” 秦铮一拍手掌。 “我们现在就要当那个抱着金元宝的娃娃！” 他声音压得更低，每一个字都像钩子，勾着所有人的心。 “元生，你即刻去办三件事。” “第一，散布消息出去！就说我秦铮不知从哪儿走了大运，挖到了一箱前朝的宝藏，换了满屋子的金银！” “第二，把我们府里一半的护卫都给我撤了！让他们扛着锄头去后山开荒，做做样子，搞得热火朝天，但是！绝对不许带兵器！” “第三，” 秦铮的目光落回陈元生脸上，多了一分深意。 “你，陈大童生，亲自去一趟县城，就说要去采购大批物资，阵仗要做足，但姿态要放低，要让人觉得我们秦府就是个空有钱财的土财主，不知天高地厚！” 陈元生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 他明白了！ 这不是引蛇出洞，这是在黑漆漆的森林里点燃了一堆篝火。 然后告诉所有的豺狼虎豹。 这里有肉吃，快来啊！ 他们不是去抢，他们是在钓鱼！ 到时候，只要有不开眼的匪寇或者乡绅动了心。 前来攻打秦府，那他们就不是主动为恶，而是正当防卫！ 是自保！ 在自保反击中缴获的所有东西，那都叫战利品！天经地义！ 这个计策，毒！太毒了！ 简直是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可一旦成功…… 秦虎那张粗犷的脸上，煞气和兴奋交织在一起。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喉结滚动：“老爷，我懂了！咱们这是……请君入瓮！” “不。” 秦铮摇了摇头，纠正他。 “是开门迎客。” 第105章 引蛇出洞 第一百零五章 引蛇出洞 县城的青石板路上，马蹄声清脆。 “停！就在这停！” 陈元生扯着嗓子喊，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慢悠悠地下了车，直接进了县城最大的绸缎庄。 掌柜的见他这副派头，眼睛一亮，连忙迎了上来。 “这位爷，您想看点什么？” “什么好，就拿什么！” 陈元生说这话的时候，手指都在隐隐发抖。 你要是让他管账还行，可让他这么大手大脚的花钱，他是真不是那个样子。 但一想到秦铮的话，他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 与此同时，秦府后山。 秦虎赤着膀子，古铜色的皮肤在太阳下闪着油光。 他脚边扔着一件护卫的制式铠甲，手里却握着一把崭新的锄头。 “都给老子把劲使出来！天黑前开不出三亩地，晚饭别想吃肉！” 他吼声如雷，身边一百多个精壮的汉子也跟着嗷嗷叫，挥舞着锄头，刨得泥土翻飞。 只是那姿势，怎么看怎么别扭，更像是抡刀劈砍。 几个藏在远处林子里的探子，看得连连摇头。 “这秦府真是走了狗屎运，发了笔横财，连护卫都拉去开荒了？” “看那架势，哪是庄稼人，分明是群傻把式。” “府里就剩下一半人手，还都是些老弱？这不就是抱着金山等死的冤大头吗？” 秦虎眼角余光瞥见林中晃动的人影，嘴角咧开凶狠又快意的弧度。 来吧，都来看看。 看清楚点，我们多好欺负。 消息像长了翅膀，不仅在县城里飞，也飞回了秦氏宗族的大本营。 秦龙生坐在自家书房的太师椅上，手里捏着一张从下河村传回的字条。 字条上的信息很简单：“秦铮得宝，府卫垦荒，陈生炫富。” 秦铮！ 那个被他视为贱种、泥腿子的旁支！ 竟然真有这种泼天的好运？ 他脑中瞬间勾勒出一副画面：一个愚蠢的暴发户。 在得到巨额财富后，得意忘形，不知死活地向全世界炫耀。 这是找死！ 简直是天赐良机！ 秦龙生将字条捏成一团。 因为他不能像县尉和那些乡绅一样，直接带人去抢。 那样太蠢，太落把柄，还会被宗族长老斥责。 对付秦铮，必须用更体面的法子，要从内部，让他悄无声息地烂掉！ 一个名字，一个身影，浮现在他心头。 芸娘。 那个据说怀了秦铮孽种的女人。 秦龙生嘴角浮现阴冷的笑。 一个怀孕的女人，是男人最大的软肋，也是最完美的突破口。 他唤来心腹管家。 “去，找一个靠得住的月嫂，要手脚干净，看上去老实本分，嘴巴要甜。” 管家躬身听令。 秦龙生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 “告诉她，我们不是要害人性命，只是想让芸娘肚子里的那块肉……稍微出点意外。让她身子亏空，缠 绵病榻，让秦铮分心乏力。” “事成之后，她想要什么，我给什么。” 管家心领神会，眼中闪过狠辣。 “老爷放心，保证办得妥妥当当。” 看着管家退下，秦龙生重新靠回椅背，端起手边的茶杯。 “呵呵，到时候，你没有孩子，还不都是我秦家的东西？” 秦龙生的心腹管家是个办事极有效率的人。 不过三天，他就在几十里外的镇子上，找到了一个堪称完美的人选——吴婆子。 这婆子五十出头，脸上堆着谦卑的笑，一双手却粗糙有力。 一看就是常年干活的。 她早年丧夫，拉扯儿子长大，在乡邻口中，是个贪小便宜的刻薄妇人。 可对外，尤其是在大户人家面前。 她那张嘴比蜜还甜，手脚也利索，接生过好几个孩子，从未出过差错。 管家没废话，直接将一锭十两的银子拍在桌上。 吴婆子眼睛瞬间就亮了，呼吸都粗重几分。 “这只是定金。” 管家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事成之后，还有十倍。” 一百两！ 吴婆子心头狂跳，这笔钱够她儿子娶个好媳妇，再起座大宅子了！ 她连忙点头哈腰，“老爷您吩咐，老婆子我上刀山下火海……” “刀山火海用不着。” 管家打断她，凑近了，声音阴恻恻。 “下河村秦府新添了位主母，怀着身孕。你需要做的，就是让她肚子里的那块肉，神不知鬼不觉地……没了。” 吴婆子的笑僵在脸上，手脚一阵冰凉。 这可是要命的勾当！ “别怕。” 管家看穿了她的心思，冷笑一声。 “我们不要大人的命，只要小的，你手艺好，做得干净些，就说是孕妇自己身子弱，不小心滑了胎，谁也查不出什么。” “可你要是不做，或者泄露了半个字……你那个宝贝儿子，怕是就要出点意外了。” 吴婆子浑身一抖，额头渗出冷汗。 金钱的诱惑和儿子的安危，像两座大山压在她心头。 她挣扎片刻，最终还是对那晃眼的白银低了头。 “我……我做！” 接下来的几天，吴婆子翻箱倒柜，找出好几本祖传的医书。 专挑那些关于孕妇忌口的偏方秘药研究。 与此同时，秦府内，芸娘的肚子一天天显怀。 秦铮脸上的喜悦也愈发藏不住。 炫富是把双刃剑，引来苍蝇的同时，也必然会招来毒蛇。 他毫不怀疑，已经有人盯上了芸娘。 “府里所有新进的人，都查清楚底细了吗？”他问身边的秦龙。 秦龙恭敬回答：“都查了三代，全是附近村子的本分人，应该没问题，只是……月嫂和稳婆的人选，还没定下。” 这才是秦铮最担心的。 专业性强，又必须贴身照顾，这种人最难防。 就在这时，一名管事匆匆来报，说府里一个采买管事的远房亲戚。 是个经验丰富的月嫂，姓吴，为人老实，想来应征。 秦铮和芸娘对视一眼。 来了。 面试安排在内院的小花厅。 吴婆子换了身干净的旧衣，举止拘谨，问一句答一句，将一个老实巴交、经验丰富的妇人形象演得活灵活现。 从如何照顾孕妇饮食，到产后如何调理，她说得头头是道，挑不出半点毛病。 秦铮面带微笑，频频点头，似乎非常满意。 芸娘却始终安静地坐在一旁，手里捧着一杯温水。 目光看似随意地落在吴婆子那双不停搓动的手上。 “吴妈妈，” 芸娘忽然开口，声音温婉，“听您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第106章 吴妈妈 第一百零六章 吴妈妈 吴婆子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笑容不变：“夫人好耳力，老婆子娘家是外镇的，嫁过来几十年了。” “哦？”芸娘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 “那您可听过‘红花配当归，阎王殿上追’的说法？” 这句是民间流传的堕 胎土话，根本上不得台面。 吴婆子脸色微变，但立刻恢复如常，惶恐道。 “夫人说笑了，老婆子我只懂伺候月子，哪懂那些害人的东西！借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啊！” 她反应太快了。 一个真正的乡下婆子，听到这话，第一反应该是茫然，而不是如此迅速地撇清关系。 芸娘不再说话，只是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水面的热气。 那双清澈的眸子，却透过缭绕的水汽，与秦铮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够了。 秦铮心中了然，哈哈一笑，当场拍板。 “就您了！吴妈妈，以后我家夫人的身子，就劳您费心了！” 他表现得极为豪爽，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工钱加倍！只要把夫人伺候好了，少不了你的赏赐！” 吴婆子大喜过望，连忙跪下磕头，嘴里尽是感恩戴德的话。 她以为自己完美的演技骗过了这对年轻的夫妇，心中暗自得意。 看着吴婆子千恩万谢地退下，花厅里的笑容瞬间消失。 秦铮的脸沉如水。 芸娘轻声道：“夫君，这个女人……有问题。” “我晓得。”秦铮握住她的手，触手一片冰凉。 “她越是滴水不漏，问题就越大。” 他叫来秦龙，压低了声音，眼中杀机一闪。 “从今天起，派两个最机灵的丫鬟，十二个时辰轮流伺候这位吴妈妈。”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要害我那未出生的孩子！！” 秦龙办事，秦铮向来放心。 不过半个时辰，两个丫鬟就领到了秦铮面前。 一个叫小翠，一个叫小兰，都是家生子，瞧着十六七岁，手脚都有些粗大，像是干惯了粗活的。 两人垂着头，大气不敢出，身子微微发抖。 将胆小怕事的模样演得十足。 秦铮只看了一眼，便知秦龙领会了他的意思。 越是这样看似上不得台面的，越不容易引起怀疑。 “抬起头来。”秦铮声音平淡。 两人战战兢兢地抬头，飞快地瞥了他一眼，又立刻低下头去。 “从今天起，你们去伺候吴妈妈。” 秦铮手指轻敲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 “她说什么，你们就做什么，但她见过谁，碰过什么，尤其是从外面拿回来的东西，你们都要记在心里，晚上统一向秦龙回报，做得好，重赏。” 他话没说完，但那股无形的压力，让两个丫鬟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奴婢……奴婢明白！” 秦铮挥挥手，秦龙便带着她们退下。 他真正的吩咐，只对秦龙一人说过。 这两个丫鬟，不止是监视，必要时，也是随时能动手的刀。 吴婆子很快就见到了这两个伺候她的丫鬟。 她眼底闪过一丝轻蔑。 两个蠢笨的丫头片子，秦府也就这点水平了。 她面上却露出和善的笑容，拉着小翠和小兰的手，嘘寒问暖。 一副慈祥长辈的派头，迅速就和她们打成一片。 自此，吴婆子在府里的行动更加透明。 每日清晨，她会亲自去厨房，盯着下人熬煮给芸娘的安神汤。 从药材的拣选，到火候的控制，她都亲力亲为，甚至会用银针探毒。 再自己先抿一口，才放心让丫鬟端去给芸娘。 她对芸娘的照顾，简直无微不至，体贴到了骨子里。 芸娘想吃酸的，她能立马说出七八种不伤胎气的酸味小食。 芸娘夜里腿抽筋，她熟练地按摩推拿，手法老道。 这份专业和殷勤，让府里不少下人都暗自点头，觉得这位吴妈妈确实是请对了人。 只有芸娘自己清楚，每一次吴婆子端着汤药靠近时。 那看似温和的眼神深处，藏着狼看绵羊的贪婪。 每一次，她都得在小翠和小兰“不经意”的注视下，逼着自己将那些汤水喝下去。 她信秦铮。 所以，她也陪着他，演好这场戏。 这天下午，芸娘正在午睡，秦虎却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 他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嬉皮笑脸，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老爷！” 秦铮正在书房看舆图，闻声抬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去外间说话。 “怎么了？” 秦虎抹了把脸上的汗，喘着粗气说。 “赵家庄那边，来人了。” 秦铮的瞳孔猛地一缩。 赵家庄，是附近最大的一个庄子，庄主赵四海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 “他们来了多少人？做了什么？” 秦铮的声音冷了下来。 “三个人，鬼鬼祟祟的，在咱们庄子外围踩点。” 秦虎咬牙切齿：“兄弟们没敢打草惊蛇，只是远远盯着。” 秦铮的嘴角，反而向上扯了一下，露出一个冰冷的，毫无笑意的弧度。 他忽然转身，对秦虎道：“让你的人撤回来。” “老爷？！”秦虎急了，“就这么放他们走？” “那你还想怎么样？要是现在我们就把他们抓了，到时候那些人还能上钩吗？” “而且说起来，那位的家里人是不是也快来了？” 听到秦铮的话，秦虎有些没反应过来。 “谁啊？” 见他这样，秦铮一拍脑门，让这小子去干人行，让他想事情，简直就是小学生做高年级的题。 “行了行了，你别管了。” “好嘞！” 秦虎说罢转身就走。 看着他的背影，秦铮无语的要命，随即也不墨迹，向着家里后院走去。 此刻的后院中，苏小柔正跟夏侯月两人坐在庭院内聊着什么。 她们看到秦铮过来，顿时起身。 “跟你们说了多少次了不用这样。” 苏小柔住的久了，现在也没有了之前的那种紧张。 但是对于一些规矩还是保留的，哪怕是秦铮说了她依旧如此。 倒是夏侯月，笑嘻嘻的看着他。 虽说脸上那道疤很显眼，但是在秦铮的调理下，疤痕已经明显有了消散的痕迹。 “秦大哥，您不陪着嫂子，来我们这里干什么？” 第107章 夏侯家信 第一百零七章 夏侯家信 秦铮没直接回答，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下人之后，这才开口说道。 “来干点掉脑袋的大事。” 夏侯月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不易察觉的兴奋。 “哦？说来听听。” 苏小柔则紧张地攥紧了衣袖，下意识地往夏侯月身边靠了靠。 她能感觉到，秦铮接下来要说的话，绝对非同小可。 秦铮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缓缓开口。 “咱们庄子里，有条毒蛇。” “庄子外，还围着一群饿狼。” “毒蛇想咬死屋里的主人，饿狼想冲进来分食血肉，更有意思的是，这条毒蛇的家人，也快到了，想跟饿狼里应外合。” 秦铮把错综复杂的关系用最简单直白的方式说了出来。 听得苏小柔心惊肉跳，脸色愈发苍白。 她虽然不懂其中关窍，但里应外合四个字，让她瞬间明白芸娘嫂子的处境有多危险。 夏侯月眉头紧锁，她比苏小柔想得更深。 “吴婆子的家人……是她背后真正的主家？他们想借赵家庄这把刀来杀人，自己再坐收渔翁之利？” 秦铮赞许地看了她一眼。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所以我想把蛇引出洞，再把狼引进坑，一锅端了。” 他的计划简单粗暴，苏小柔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手心全是冷汗。 她能做什么？ 她好像什么都做不了，只会添乱。 就在这时，秦铮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看得苏小柔心里发毛，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秦大哥……我……” “小柔，这个计划里，你很重要。” 秦铮打断了她的话。 “我？” 苏小柔指着自己的鼻子。 秦铮点点头，“主家的人估计用不了多久就到了，我需要一个人去接近他们，麻痹他们。” “小柔，你去，他们不会防备你。” 这话一出，苏小柔的脸“唰”一下就白了。 她……她连跟陌生人说话都会脸红！ 她的第一反应是恐惧，是退缩。 “秦大哥，你这是让她去送死！” 夏侯月猛地站了起来，挡在苏小柔身前。 “她什么都不会！那些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 “不。” 秦铮摇摇头，目光越过夏侯月的肩膀，依旧看着苏小柔。 “正因为她什么都不会，所以才最真实，任何伪装都有破绽，但本色出演没有。” “我会在暗中安排好一切，你只需要做你自己，把他们当成来探亲的远房亲戚，无意中跟他们说几句话就行。” “我相信你。” 最后四个字，瞬间击中了苏小柔最柔 软的心防。 恐惧还在，但一种前所未有的勇气，却从心底最深处涌了上来。 他相信我。 秦大哥……相信我。 这个念头，比任何灵丹妙药都管用。 她轻轻推开挡在身前的夏侯月，眼神却不再躲闪。 “我……我听秦大哥的。” 夏侯月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秦铮一个眼神制止了。 秦铮深深地看了苏小柔一眼。 有时候，最锋利的武器，恰恰是最不起眼的石头。 安排完这一切，庭院里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秦铮却忽然话锋一转，他侧过头，看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紧绷着脸的夏侯月，嘴角甚至带上了若有若无的笑意。 “对了，月儿，你家里人，似乎快要到了。” 夏侯月被秦铮的话彻底吸引，其实她也有些担心，再怎么说她家也是侯府之人。 派人过来就算再慢，最多不过半个月的时间也能到，可现在，已经半年了。 这期间她也不是没有让秦铮帮自己去送信，但每一次，都是石沉大海。 秦铮看着对脸色的表情，心里暗道一声，这妮子估计也担心坏了。 “不满你说，就在昨天晚上，手下的人收到了夏侯家的来信，不过当时太晚，我也就没有给你。” 说罢，便从怀里取出来一张信封，不过并没有开封。 虽说秦铮也想过看看，可想到这么久接触下来，他也没有这么干。 夏侯月也是激动，连忙接过，也不避讳二人，就这么拿起来看。 信封的火漆完好无损，是夏侯府独有的“月下青松”印记。 熟悉的徽记让夏侯月悬了半年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半年了！ 整整半年杳无音信。 她甚至以为自己已经被家族遗。 “月姐姐，快打开看看呀！” 苏小柔在一旁比她还急，清澈的眼眸里满是为她感到的高兴。 夏侯月点点头，指甲掐进火漆的边缘，撕开信封。 展开信纸，一股熟悉的墨香扑鼻而来。 字迹龙飞凤舞，确是父亲的手笔。 然而，当她的目光从第一个字扫到第二个字。 再到第一行时，那刚刚落下的心，又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并且越升越高，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信上的内容很短，很客气。 “吾女月儿亲启：家中安好，勿念。京中风平浪静，为父一切顺遂。秦公子乃当世豪杰，汝当安心留于其侧，万不可任性妄为，待时机成熟，为父自会派人接你。切记，切记。” 寥寥数语，字字客气，句句疏离。 夏侯月的指尖开始发凉。 不对。 这绝对不是父亲会写的信！ 父亲从不叫她“月儿”，他总是叫她的小名“小月奴”。 信中也从不会称呼外人“公子”，更不会用“当世豪杰”这种江湖气的词。 最重要的是，每一封家信，父亲都会在末尾用一个只有他们父女俩知道的暗语落款，以防万一。 可这封信，什么都没有。 字迹是父亲的，但那股子精气神，却像是被人用刀尖逼着。 一笔一划临摹出来的赝品，形似而神不似。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信是假的！ 这半年来石沉大海的音讯，根本不是什么意外。 夏侯月缓缓地，一寸寸地抬起头，看向秦铮。 秦铮没有看信，甚至没有看她。 他似乎对信的内容毫不好奇，只关心她看完信后的反应。 “秦大哥，我父亲，应该是出事了。” 听到她的话，秦铮感觉在意料之中，似乎也在意料之外。 第108章 亲朋来了有好酒 第一百零八章 亲朋来了有好酒 意料之中，是夏侯家那样的门庭，绝无可能半年杳无音信。 出事是必然。 意料之外，是他没想到，事情会严重到这个地步。 夏侯桀，定远侯，那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在京城那潭深不见底的水里，也是能掀起几尺浪的蛟龙。 能让他出事，说明京城那座天平，已经彻底失衡了。 皇帝老儿，或是别的什么人，这是要拿开国勋贵开刀了。 “不行！我必须回去！” 夏侯月猛地站起身。 那不是家，那是龙潭虎穴！ 她现在回去，不是探望，是自投罗网！ “月姐姐，你别冲动！” 苏小柔也慌了，连忙拉住她的衣袖，急得眼圈都红了。 “京城那么远，你一个人怎么回去呀？路上多危险！” 夏侯月哪里听得进劝。她脑子里嗡嗡作响，全是父亲那仿佛被无形枷锁束缚的字迹。 她猛地甩开苏小柔的手，动作之大，让苏小柔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我爹有危险！我怎么可能待在这里！” 她转身就要往外冲。 一只手，却铁钳般抓住了她的手腕。 秦铮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她的面前，挡住了去路。 他没有用多大力气，却让夏侯月动弹不得。 “去哪儿？” 秦铮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有些冷。 “回京城送死？” 夏侯月抬起泪眼，愤怒地瞪着他。 “放开！这是我的家事！” “你的家事？” 秦铮眉梢一挑，非但没松手，反而加了三分力道。 “你还记得上次在破庙里，那伙山匪是怎么说的吗？” 夏侯月浑身一僵。 秦铮的眼神，像两把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刺入她的心底。 “他们说，要把你这样的人，卖到最下等的窑子里去，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一字一句，说得极慢，每一个字都像是冰坨子砸在夏侯月心上。 “你以为，你划破脸就万事大吉了？下次呢？遇到的要不是土匪，而是奉命行事、不择手段的死士呢？他们有的是一百种法子让你比死还难受。” 这些话太残忍，太直白。 苏小柔在一旁听得脸色发白，捂住了嘴。 夏侯月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她不是没想过这些，只是被巨大的恐惧和担忧冲昏了头脑，不愿去深思。 现在，秦铮把这血淋淋的现实，赤倮倮地撕开，摆在了她面前。 “你现在回去，不是救你爹，是亲手把他往绝路上推！” 秦铮的声音陡然拔高，“你一出现在京城，就是告诉那些人，你爹还有个致命的弱点在外面！他们会用你，逼死你全家！” “那我该怎么办？” 夏侯月终于崩溃了，力气像是被瞬间抽空，顺着秦铮的手臂滑坐在地，失声痛哭。 “我该怎么办……我什么都做不了……” 看着蜷缩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的夏侯月。 秦铮眼中的冷意渐渐散去。 “京城，你回不去。” “侯府千金夏侯月，现在回去，就是死路一条。” 夏侯月哭声一滞，茫然地抬头看他。 秦铮的目光扫过她布满泪痕的脸，又看了看旁边不知所措的苏小柔，忽然做出了一个决定。 “不过，” 他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个旁人无法 理解的弧度。 “侯府千金可以死，但我秦铮的妹妹，可以活。” 夏侯月和苏小柔都愣住了。 “从今天起，你，夏侯月，就是我秦铮的义妹。” “对外就说，远方的妹妹在来投奔我，你就是我秦铮失散多年的妹妹，从今往后，你叫秦月。” 秦铮松开手，夏侯月，现在应该叫秦月。 他对着前院大声喊了一句。 “六子！” 话音落下，没一会就看到秦六子从外面跑了过来。 “怎么了老爷？” 秦铮指了指庭院的两个女人。 “带她们去芸娘那边，收拾个干净院子出来。” “从今天起，她叫秦月，是我秦铮的妹妹。” 秦六子一愣，不过他也没有多问，毕竟跟随秦铮这么久了，他也明白，什么能问，什么不能问。 多做事，少说话，这就是他现在的准则。 “好的老爷，您放心！” 他走到秦月和苏小柔面前。 秦六子微微躬身：“二夫人，大小姐，跟我来吧。” 苏小柔搀扶着失魂落魄的秦月，跟着秦六子走了出去。 走到门口时，她忽然回头，深深看了秦铮一眼。 秦铮没有给她任何回应。 他只是站在原地，庭院内再次恢复寂静。 秦铮走到桌边，将那封信重新拿起。 京城，那可是个吞人的漩涡。 救人，那绝对是开国际玩笑，他自己现在都还是泥菩萨过江。 核心班底，秦龙秦虎秦豹，加上最早跟随的一批人，能打硬仗的，也就一百三十九个。 一百三十九人，去冲击数万人驻守的京城？ 疯了吧！ 就算他手里有震雷铳这种大杀器，又能如何？ 一人一发铳弹，最多打死两三个，然后呢？ 人家后面还有几万大军，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把他这百十号人给淹了。 更何况，震雷铳的制造需要时间和资源，他手里的存货并不多。 那玩意儿是他的底牌，是用来在关键时刻一锤定音的，不是用来搞自杀式冲锋的。 “老爷。” 秦六子不知何时已经回来，正在他身后三步远的地方。 “都安顿好了？”秦铮没有回头。 “安排好了，不过老爷，在县城安排的人说，主家那边的人明天应该就会到。” 听到这话，秦铮笑了。 这些人来的可真快啊，说是迫不及待都有些不够用。 “六子，亲朋来了有好酒，财狼来了，咱们有什么？” 秦铮转头，看着秦六子。 “有棍棒！” 秦六子神色发狠，眼中更是闪过几道杀机。 他自然是明白这些人来做什么，可现在，谁要是敢动秦铮。 那就跟刨他秦六子主坟差不多！ 可以说秦六子现在的一切，都是秦铮给的，那跟再生父母都没有区别。 甚至于有过之而无不及。 “去吧，准备一下，要是亲朋来了，我们也得准备好酒菜不是？” 秦铮摆了摆手，示意秦六子下去准备。 秦六子拱手领命。 “明白，我这就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