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月书》 第1章 第 1 章 我叫何毅,性别女,爱好……曾经是和平与爱,现在是活着。 当我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硬邦邦的木板床上,身上盖着打了七八个补丁的薄被,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混合着草药味时,我的内心是崩溃的。 我是一个资质平平、在青岚宗当外门杂役的小可怜。在砍柴路上被一块“从天而降”砸中了脑袋。 我揉着还有点隐隐作痛的额角,坐起身。环顾四周,家徒四壁都不足以形容我的窘境。这简直是家徒空气,连四壁都摇摇欲坠。 “毅姐,你醒啦!”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吱呀”一声,一个叫李春仙的女人端着个豁了口的陶碗走了进来,这是我在这个外门里唯一的朋友,也是这几天负责照顾我的人。 “春仙,”我努力挤出一个虚弱的微笑,接过她递来的……呃,不明糊状物,“这是?” “是张大娘特意给你熬的药粥,说是固本培元的好东西!”李春仙一脸“快尝尝这可是宝贝”的表情。 我看着碗里那深褐色、散发着复杂气味的糊糊,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固本培元?我怕是会当场去世。 “那个……春仙啊,砸到我的那块东西呢?”我决定转移话题,顺便搞清楚那个罪魁祸首的下落。 “哦,你说那个呀,”李春仙指了指我床脚边的一个……毛茸茸的白团,“诺,在那儿呢。” 我:“……”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约莫有两个巴掌大的、通体雪白、毛茸茸的玩意儿正蜷缩在那里,睡得正香,还发出轻微的“呼噜呼噜”声。随着它的呼吸,那一身长毛微微起伏,看起来……手感很好的样子。 “它……它一直这样?”我有点不敢置信。 “是啊,”李春仙点点头,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说来也怪,这小东西自从那天掉下来砸到你,就一直赖在你这儿不走了。怎么赶都赶不走,给吃的就吃,吃完了就睡,跟个小猪崽似的。” 我嘴角抽了抽。行吧,穿越附赠一只来路不明的饭桶宠物,也算是……新手福利? 就在这时,那白色毛团动了动,两只黑豆般的小眼睛懵懂地睁开,正好对上我的视线。它打了个哈欠,露出粉嫩的小舌头,然后……慢吞吞地、极其自然地滚到了我的脚边,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我的脚踝。 我:“……” 心头莫名一软是怎么回事? “你看你看,它好像很喜欢你呢!”李春仙惊喜道,“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棉花糖’,你看它像不像?” 棉花糖?我低头看着这只除了吃就是睡,还差点砸死我前任的“凶器”,觉得这名字真是……该死的贴切。 “行吧,棉花糖就棉花糖。”我叹了口气,认命地接受了这个新成员。虽然不知道它是什么品种,有什么用,但起码……摸起来手感不错。 就在我撸着棉花糖那柔软的长毛时,李春仙突然一脸神秘地凑过来说:“对了,毅姐姐,你听说了吗?咱们青岚宗后山那片禁地,最近好像有异动!有传言说,可能是有什么上古宝贝要出世了!” “上古宝贝?”我挑眉。来了来了,经典剧情要开始了吗? “是啊!有人说是失传已久的仙丹,有人说是绝世功法,还有人说……”李春仙顿了顿,眼睛亮晶晶地,“说可能和传说中的那支‘万象笔’有关!” 万象笔?这名字听起来就很厉害的样子。 我刚想追问,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咕噜”叫了一声。旁边的棉花糖也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抬起头,用那双黑豆眼巴巴地望着我,嘴里发出“啾啾”的叫声。 李春仙笑出声:“好啦好啦,先不说这个了。毅姐你刚醒,肯定饿坏了。快,先把这药粥喝了。虽然味道不咋地,但对身体好。” 我看着那碗颜色诡异的药粥,又看了看脚边嗷嗷待哺(?)的棉花糖,再想想自己如今这炮灰杂役的身份,以及那什么上古宝贝…… 我看着正试图啃我床脚的棉花糖,一把将它捞进怀里,软乎乎沉甸甸的一大团。 “走一步看一步吧。首先,得想办法填饱肚子——我们俩的。” 怀里的棉花糖仿佛听懂了我的话,满足地蹭了蹭,发出了更响亮的“啾啾”声。 我的生活,就这样,在一个家徒四壁的杂役房里,伴随着一碗难以下咽的药粥和一只只会吃的毛团子,正式拉开了序幕。 嗯,至少,这开局……挺别致的。 第2章 第 2 章 自从被迫附赠了一只除了吃就是睡、名叫棉花糖的毛绒“凶器”后,我,何毅,开始了在岚宗外门的艰难求生之路。 首要任务,就是解决温饱问题。外门弟子每月领取的灵米和辟谷丹少得可怜,仅够维持最低限度的消耗。想要改善生活,要么努力修炼争取进入内门,要么就得去做宗门发布的各种杂役任务换取贡献点。 以我这被棉花糖砸过一次后、感觉更虚了三分的身子骨,还有那传说中“五灵根俱全”——听起来很牛,实则是指没有一系突出、驳杂不堪、修炼速度慢如龟爬的“废柴”资质,进入内门?呵,梦里啥都有。 于是,我只能苦哈哈地选择了后者——做任务。 我的任务是去后山砍伐一种叫做“青纹木”的灵柴,据说燃烧时能散发少量精纯灵气,是内门弟子修炼室的标配。任务报酬:十个贡献点。而一小袋最普通的灵米,就要五十贡献点。 我:“……” 这日子没法过了! 我扛着一把比我还高的钝斧头,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后山走。棉花糖像个白色的小尾巴,迈着四条小短腿,“哒哒哒”地跟在我后面。它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很好奇,时不时停下来,用鼻子嗅嗅地上的野草,或者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一舔路边的石头。 “我说棉花糖啊,”我一边喘气一边回头看它,“你能不能别什么都往嘴里塞?万一吃到有毒的怎么办?” 棉花糖歪了歪毛茸茸的脑袋,黑豆眼无辜地看着我,嘴里还叼着一截……嗯,看起来像某种植物根茎的东西,嚼得“咔哧咔哧”响。 我扶额。算了,指望一只来路不明的饭桶有辨别食物的能力,是我太天真了。 好不容易到了任务地点,看着眼前一片需要砍伐的青纹木,再掂量掂量手里这把可能比木头还钝的斧头,我陷入了沉思。 这得砍到猴年马月去? 正当我准备认命地挥起第一斧时,旁边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一个脑袋从灌木丛里探了出来。 那是一个看起来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色外门弟子服,但款式似乎比我的要……嗯,更破旧一些?她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鸟窝,脸上还有几道灰扑扑的印子,唯独一双眼睛,亮得惊人,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 她看到我,眼睛倏地瞪圆了,随即又弯成了月牙:“哟!这位师妹,面生得很呐!新来的?” 我警惕地握紧了斧头:“你是谁?鬼鬼祟祟地躲在这里做什么?” 那少年嘿嘿一笑,从灌木丛里钻了出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叶:“我叫谢颐家,师妹叫我颐家就好!我可不是鬼鬼祟祟,我这是在……嗯,观察地形,对,观察地形!” 谢颐家?名字挺别致。我上下打量她一番,看她那贼兮兮的样子,怎么都不像是来“观察地形”的。 “观察地形需要钻草丛?”我挑眉。 “哎呀,师妹你不懂,”谢颐家凑近几步,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这后山最近不太平,我这不是怕遇到什么危险嘛!小心驶得万年船!” 我将信将疑。后山不太平,倒是和春仙说起的禁地异动有点对得上。 就在这时,一直在我脚边打转的棉花糖突然“啾”地叫了一声,迈着小短腿,径直冲向了谢颐家。 “诶诶诶?这是什么玩意儿?”谢颐家被这突如其来的白色毛球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 棉花糖却不管不顾,目标明确地扑向了她腰间挂着的一个……看起来像是荷包,但鼓鼓囊囊,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甜香的东西。 “我的糖豆!”谢颐家惊呼一声,手忙脚乱地护住自己的荷包,“小东西,嘴下留情!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 她的话没说完,因为棉花糖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口咬住了那个荷包,并且用力一扯! “刺啦——” 布料撕裂的声音响起。 谢颐家的荷包破了。 五颜六色、形状各异、散发着诱人甜香的……糖豆,如同天女散花般,洒了一地。 空气瞬间安静了。 棉花糖嘴里叼着半个荷包,还有几颗糖豆黏在它的长毛上,黑豆眼里闪烁着无辜的光芒。 谢颐家看着散落一地的“宝贝”,整个人都石化了,脸上写满痛失所爱的悲愤。 我:“……” 造孽啊!我家这饭桶,不仅能吃,还能惹事! “那个……谢师姐,”我艰难地开口,试图挽回局面,“对不住啊,我家这……宠物,它可能就是,呃,比较贪吃。” 谢颐家猛地回过神,悲愤的目光从棉花糖身上转移到了我脸上,她指着棉花糖,又指了指我,痛心疾首:“师妹!你!你这……你这宠物!它!它毁了我的快乐源泉!我攒了好久的贡献点才换来的限量版百味灵糖啊!” 看着她那副仿佛亖了老爹(不是)的表情,我内心充满了愧疚。虽然罪魁祸首是棉花糖,但毕竟是我的宠物。 “对不起对不起,”我连忙道歉,“多少贡献点换的?我赔给你!”虽然我现在穷得叮当响,但该负的责任还是要负。 谢颐家吸了吸鼻子,可怜巴巴地看着我:“真的?师妹你真心善!” 我嘴角抽了抽,这变脸速度也太快了吧? “嗯,真的。”我硬着头皮点头。 “也不多,”谢颐家掰着手指头开始算,“这百味灵糖是灵食斋的限定款,用了三十多种灵果,五种灵蜜,还得加上特殊的手法……我当时排了三天队,又花了足足一百贡献点才买到这么一小包……” 一百贡献点?! 我眼前一黑,差点没背过气去。我砍一个月柴都未必能攒够! “怎么了师妹?你脸色不太好?”谢颐家眨巴着眼睛。 我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 “一百贡献点……”我咬牙,“我现在没有,能不能先欠着?” “欠着?”谢颐家摸了摸下巴,围着我和棉花糖转了两圈,目光在棉花糖身上停留了许久,突然眼睛一亮,“也行!不过,师妹,我看你这宠物挺别致啊,毛色雪白,还会抢糖吃,是几阶灵兽?叫什么名字?” “它叫棉花糖,”我没好气地说,“不是灵兽,就是只普通的……嗯,毛团。”我可不敢暴露棉花糖的异常,万一被当成罕见品种抓走研究怎么办? “棉花糖?”谢颐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名字有趣!我看它骨骼清奇,天赋异禀,将来必成大器!这样吧师妹,看在你我有缘,又同是天涯沦落人(指被棉花糖迫害)的份上,这一百贡献点,就当交个朋友了!” 我:“???” 这反转也太快了吧?她图什么? “不过呢,”谢颐家话锋一转,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师妹你得答应我一个小小的条件。” 果然没那么简单!我就知道! “什么条件?”我警惕地问。 “嘿嘿,师妹你这棉花糖,能不能借我……研究研究?”谢颐家搓着手,眼睛放光地看着棉花糖,“放心,我就是好奇,绝对不伤害它!” 我立刻把棉花糖抱进怀里,护犊子似的瞪着他:“不行!棉花糖胆子小,认生!” 开玩笑,把这饭桶借给你?万一被你解剖了怎么办? 谢颐家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真小气……那换个条件!师妹,我看你也是来做任务的吧?砍这青纹木可是个力气活,不如我们合作?” 合作?我看了看她那细胳膊细腿,又看了看自己,好像……半斤八两? “怎么合作?” “简单!”谢颐家从背后摸出一张黄色的符箓,得意地晃了晃,“看!‘大力符’!贴上之后,力气能暂时增加三倍!用这个砍柴,事半功倍!我们一起砍,砍完了贡献点平分,怎么样?” 大力符?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我有点心动。毕竟靠我自己,天黑前能不能完成任务都是个问题。 “你确定这符箓靠谱?”我还是有点怀疑。 “那当然!我谢颐家出品,必属精品!”谢颐家拍着胸脯保证,“童叟无欺!” 看着她信誓旦旦的样子,又想到那一百贡献点的“债务”或许能通过合作解决,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吧,那就合作。” “好嘞!”谢颐家欢呼一声,动作麻利地将那张黄符往我的斧头上一拍。 然而,就在符箓接触到斧头的瞬间,异变突生! 那符箓非但没有发出预想中的光芒,反而“噗”地一声,冒出了一股黑烟,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蔫了下去,变成了一张焦黄的废纸。 谢颐家:“……” 我:“……” 一阵山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气氛尴尬得能抠出三室一厅。 “咳咳,”谢颐家干咳两声,试图挽尊,“意外,纯属意外!可能是这符放太久,有点受潮了……”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信你个鬼!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自身后响起: “何师姐?谢师姐?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我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穿月白色内门弟子服饰的年轻人正站在不远处。 是李筱茜! “师弟!”谢颐家看到来人,立刻换上了一副乖巧的笑容,颠儿颠儿地跑过去,“师弟,我们……我们在交流练功心得呢!” 我:“……” 脸皮真厚。 李筱茜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师姐,你伤势好些了吗?前几日听说你被异物砸伤,一直有些担心。” “多谢师弟关心,我已经没事了。”我连忙回答。 “没事就好。”李筱茜微笑点头,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我怀里的棉花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但很快便恢复如常,“这只……是师姐新养的灵宠吗?真可爱。” “它叫棉花糖,不是灵宠,就是捡来的。”我解释道,不知为何,不太想让李筱茜过多关注棉花糖。 “是吗?”李筱茜笑了笑,没再多问,转而看向那一地的狼藉和谢颐家手里破烂的荷包,“这里是……” 谢颐家连忙抢着解释,李筱茜听完,摇了摇头,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递给我。 “这是清灵丹,固本培元,对恢复伤势有些好处,师姐若不嫌弃,便收下吧。” 清灵丹?!我眼睛都直了!这可是内门弟子才能领到的丹药,据说一枚就要上百贡献点!比谢颐家那包破糖豆贵多了! “这……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我连忙摆手。无功不受禄,他突然送这么贵重的丹药,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无妨,”李筱茜笑容温和,语气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师姐不必客气,同门之间,理应互相帮助。何况,上次你帮我照看药田,我还没来得及谢你。” 我是被分配过一个照看内门弟子药田的任务,其中就有李筱茜的一小块地。不过那都是好几个月前的事了。 “那只是一桩小事,师弟不必放在心上。” “并非小事,”李筱茜坚持将瓷瓶塞到我手里,指尖不经意地擦过我的手背,带来一丝微凉的触感,“师姐拿着吧,若是不收,我反而要过意不去了。” 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再拒绝倒显得矫情。只好收下:“多谢师弟。” “嗯。”李筱茜又看了一眼旁边的谢颐家,眼神似乎带了点别的意味,“谢师姐,宗门有规定,外门弟子不得随意使用未报备的符箓,尤其是……这种残次品。” 谢颐家缩了缩脖子,嘿嘿干笑:“是,师弟教训的是,我下次一定注意!” 李筱茜没再理她,又对我笑了笑:“师姐若是一个人砍柴吃力,可以去任务堂更换任务。不必勉强。”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林间小道,谢颐家才松了口气,凑到我身边,挤眉弄眼:“啧啧,何师妹,可以啊!连李师弟都对你另眼相看,还送你清灵丹!这可是好东西!” 我看着手里的瓷瓶总觉得李筱茜笑容背后,似乎藏着什么东西。尤其是他看棉花糖的那一眼…… “别贫了,”我收起瓷瓶,瞪了谢颐家一眼,“你的大力符把我斧头都弄坏了,现在怎么办?” 没错,刚才那股黑烟过后,我才发现,我那本就钝得可怜的斧头上,竟然出现了一道裂纹! 谢颐家一看,顿时也傻眼了:“不会吧?我这符……威力这么大的吗?” 我:“……” 我信你个鬼!你那明明是劣质产品爆炸了! 看着裂开的斧头,散落一地的糖豆,棉花糖还在旁边捡漏吃得正欢,再想想刚刚一百贡献点的“债务”……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人间疾苦,世道艰难。 还有,饭桶宠物,真的不能随便养!容易引发“血案”! 第3章 第 3 章 我和谢颐家面面相觑,气氛一度十分尴尬。尴尬的源头是我手里这把新添了裂纹、宣告报废的钝斧头,以及地上那些被棉花糖扫荡过后、仅剩残骸的“百味灵糖”。 棉花糖还在那里“吧唧吧唧”舔着地上的糖渍,浑然不觉自己闯了大祸,甚至还打了个带着甜香的饱嗝,蹭了蹭我的裤腿,一副“妈妈我吃饱了求表扬”的蠢萌样。 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我总不能揍它一顿吧?它可是砸晕我前任的“凶器”,万一它皮糙肉厚,我手疼怎么办? “咳,”谢颐家率先打破沉默,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那个……何师妹,斧头的事……纯属意外,我那符箓,可能是有点过期……” “过期?”我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我看是劣质产品自爆了吧?一百贡献点的糖豆没了,现在连我做任务的工具都毁了,谢师姐,你这‘交朋友’的方式,还真是……别致得很呐。” 谢颐家被我噎得俊脸一红,挠了挠她那乱糟糟的鸟窝头:“哎呀,师妹你别生气嘛!山人自有妙计!” “哦?”我挑眉,“你的妙计不会是再掏一张‘过期符箓’出来吧?” “当然不是!”谢颐家拍着胸脯,结果因为动作太大,又从破烂的袖子里掉出两颗没粘牢的糖豆,被眼疾嘴快的棉花糖“咻”一下吸溜进嘴里。 谢颐家:“……” 我:“……” 这搭档,怕是老天爷派来克我的。 “我的意思是,”谢颐家深吸一口气,强行忽略棉花糖的补刀行为,“砍柴嘛,不一定非得用斧头!” “不用斧头用什么?用牙啃吗?”我没好气地说。 “可以用这个啊!”谢颐家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了掏,摸出一个……呃,看起来像是个拨浪鼓的东西?鼓面上画着歪歪扭扭的符文,两边各坠着一个小木丸。 我:“……谢师姐,恕我直言,你确定这不是你小时候玩的玩具?” “什么玩具!这叫‘震山鼓’,仿制品!”谢颐家一脸郑重,“只要注入灵力摇动它,就能发出特殊的声波,震松这青纹木的根基,到时候轻轻一推就倒了!虽然对灵力消耗大了点,但效率高啊!” 我表示怀疑:“真的假的?这么厉害的东西,你怎么……” “嘘!”谢颐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这是我偷偷仿制的,效果嘛……大概有正品的百分之一?不过对付这些普通青纹木,应该……够用了吧?” 我看着她那闪烁其词的样子,心里凉了半截。得,又是一个不靠谱的玩意儿。 但眼下,斧头坏了,任务还得做,总不能真撂挑子不干。一百贡献点的“债务”还悬在头上呢(虽然这家伙因为心虚暂时没提)。 “行吧,死马当活马医。”我叹了口气,“你来弄,我给你……嗯,望风?” “好嘞!”谢颐家得了我的许可,立刻来了精神。他像模像样地盘膝坐下,将那“震山鼓”放在腿上,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开始摇动那个拨浪鼓。 “咚咚咚……哒哒哒……” 清脆的声音在林间响起。 我:“……” 这动静,确定不是在召唤山里的野猴? 棉花糖似乎对这声音很感兴趣,歪着脑袋,耳朵还抖了抖。 谢颐家闭着眼,摇得十分投入,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显然灵力消耗不小。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她面前的那棵青纹木……纹丝不动。 倒是旁边树上的鸟儿,被这噪音骚扰得不耐烦,“扑棱棱”飞走了好几只。 我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抬脚,对着那棵青纹木的树干,轻轻踹了一下 谢颐家终于停了下来,睁开眼,看着那棵依旧挺立的青纹木,脸上露出了迷茫的表情:“没道理啊……难道是我灵力不够?” 没等我们想明白,旁边一直安静如鸡(除了吃)的棉花糖突然动了。它迈着小短腿跑到青纹木旁边,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了舔。 “咔嚓——” 一声轻响,那棵不算太粗的青纹木,竟然真的……从根部附近断裂,缓缓倒了下来。 谢颐家:“!!!” 我:“!!!” 我们两个大眼瞪小眼,看着倒下的青纹木,都傻了。 然后,它满意地打了个嗝。 我和谢颐家再次陷入沉默。 “师妹,”谢颐家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你家这棉花糖……平时都吃什么?” “……灵米,偶尔啃点草根树皮。”我艰难地回答。 虽然过程离奇,但好歹有了一棵倒下的青纹木。接下来,我和谢颐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用她那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的、同样不太靠谱的“切割符”,这次倒是没爆炸,只是歪歪扭扭切口感人,总算在天黑前勉强凑够了任务所需的木柴量。 拖着疲惫的身躯和一堆长短不一、形状各异的“灵柴”,我们回到外门任务堂交了任务。负责登记的执事看着我们那堆“艺术品”,嘴角抽搐了好几次,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给我们记了十个贡献点。 “平分,一人五个。”我对谢颐家说。 谢颐家这次倒是没耍滑头,老老实实点头:“行!那一百贡献点的糖豆……师妹你看…” “分期付款!”我斩钉截铁,“每个月还你……两个贡献点!” 谢颐家:“……” 她的表情仿佛在说“师妹你这是想赖账赖到天荒地老吗”。 “爱要不要!”我抱着胳膊,一副“债多不压身”的无赖样。主要是,我现在是真的穷! 谢颐家最终还是苦着脸答应了。 告别(或者说摆脱)了谢颐家这个麻烦精,我拖着一身疲惫回到我那“家徒空气”的小破屋。棉花糖大概是今天吃得太饱,一进屋就找了个墙角蜷成一团,秒睡。 我瘫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感觉骨头都要散架了。刚想闭眼休息会儿,门外就传来了李春仙的声音。 “毅姐!我给你带好吃的来了!” 伴随着她欢快的声音,春仙端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食盒一打开,一股诱人的肉香飘了出来。 “哇!红烧兔肉!”我眼睛都亮了,口水差点流下来。 “嘿嘿,这是我的手艺,专门给你留了一大块!”春仙把食盒递给我,“快尝尝!绝了!” 我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夹了一块,好吃得我差点哭出来。果然,只有美食才能慰藉我这饱受摧残的心灵。 “慢点吃,没人和你抢。”春仙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样子,笑着给我倒了杯水。 “春仙,你真是我的恩人!”我含糊不清地说。 “对了,毅姐姐,你今天去后山砍柴,没遇到什么事吧?”春仙边帮我收拾桌子边问,“我听说,最近后山那边不太平,尤其是靠近禁地的那片区域,好几个人都说晚上看到那边有奇怪的光,还有人听到了像是……嗯,像是什么东西在低吼的声音。” “奇怪的光?低吼声?”我心里一动,想起了李筱茜和谢颐家的话,还有那个关于“万象笔”的传言,“禁地那边……到底有什么啊?为什么说是禁地?”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春仙摇摇头,脸上带着一丝敬畏,“只知道那是宗门的重地,好像是封印着什么东西,或者是某位师祖的闭关之地?反正宗门严令禁止弟子靠近,违者重罚!” 她凑近了些,压低声音:“不过,私底下好多人都在传,这次的异象,很可能就和传说中的‘万象笔’有关!你想啊,万象笔,那可是能点化万物、书写天命的神器!要是真出世了,啧啧,整个云荒界都要震动了!” “书写天命……”我喃喃自语。这能力,听起来也太逆天了。难怪会引得各方觊觎。 “是啊!所以最近宗门内外都暗流涌动的,”春仙有些担忧地说,“毅姐姐,你以后去后山做任务可千万要小心,尽量离禁地区域远一点。那些内门弟子,还有外面来的各路人马,都不是我们这些低阶弟子能惹得起的。” “我知道了。”我点点头,心里却忍不住开始活络。 危险是危险,但机遇往往也伴随着危险。 万象笔……如果真有那么神奇,是不是意味着,我的资质有可能改变? 当然,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我还没自大到认为自己能虎口夺食。当务之急,还是提升实力,以及…… 我看了看墙角睡得正香的棉花糖。 搞清楚我家这只饭桶,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它今天那“舔倒”青纹木的操作,实在太诡异了。还有李筱茜看它的那一眼…… 吃饱喝足,又和春仙聊了一会儿天,送走她后,我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这个世界,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和危险。 但也……更有趣了不是吗? 明天起,除了做任务糊口,是时候该想想怎么……偷偷修炼了。 就算资质废柴,也不能真躺平认命啊! 至少得攒够钱换把结实点儿的斧头吧! 第4章 第 4 章 我翻出那本薄得可怜、封面都快磨没了的《基础引气诀》,就着昏暗的油灯,开始研究起来。 这本功法,堪称修仙界的入门指南,简单粗暴,就是教你怎么感知天地灵气,然后将其引入体内,在经脉里运行一个大周天,最后储存在丹田里。理论上,只要能成功引气入体,就算踏入了炼气期第一层。 听起来……好像也不是很难? 我信心满满地盘膝坐好,按照功法描述,放空心神,意守丹田,努力去感知周围的灵气。 一炷香过去了……周围只有空气。 两炷香过去了……还是只有空气,以及棉花糖轻微的呼噜声。 一个时辰过去了……我腿麻了,肚子饿了,棉花糖翻了个身,砸吧砸吧嘴,好像在梦里吃大餐。 我:“……” 这就是传说中的“天人合一”?不,这是“天人合一地饿”! 我深吸一口气,换了个姿势,继续! 又是一个时辰…… 就在我快要放弃,准备去啃两口昨天剩下的骨头时,异变突生! 一直在我旁边呼呼大睡的棉花糖,突然动了动。它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打了个哈欠,然后……慢吞吞地爬到我面前,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了舔我的手背。 一股极其微弱、但异常精纯的暖流,顺着它舔舐的地方,钻入了我的体内! 这股暖流像是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我那原本死寂一片的经脉里激起了涟漪。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周围那些原本对我“爱答不理”的天地灵气,像是受到了某种吸引,开始活跃起来,争先恐后地朝着我涌来! 顾不上多想,我赶紧收敛心神,按照《基础引气诀》的路线,引导着这股突如其来的灵气在体内运转。这一次,不再是之前的滞涩困难,反而顺畅得不可思议! 灵气如同温顺的溪水,流过我的经脉,滋养着我这具身躯。一个大周天……两个大周天…… 当第三个大周天运行完毕,灵气汇入丹田时,我只觉得浑身一震,一股难以言喻的舒畅感传遍四肢百骸!原本因为砍柴而酸痛的肌肉得到了缓解,精神也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明! 成了!引气入体!炼气期第一层! 谁说五灵根是废柴?我这不是成功了吗!虽然是沾了棉花糖的光。 我低头看向依旧一脸懵懂地舔着爪子的棉花糖,心情复杂。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宝贝?它舔我一下,就能帮我引气入体?难道它的口水是……灵丹妙药? 我看着它那亮晶晶、似乎永远也擦不干净的嘴角,陷入了沉思。要不……以后修炼前,先让它舔两口? 不过,棉花糖的异常,必须保密!这绝对是我最大的底牌! 感受着体内那微弱但真实存在的灵力,我信心大增。虽然只是炼气一层,但好歹是迈出了第一步! 接下来的几天,我白天老老实实去做杂役任务,比如打扫藏书阁外围、给灵田除草之类的,晚上则回来,在棉花糖“无意”的帮助下,比如它睡着了滚到我旁边,或者醒了舔我一下,偷偷修炼。 效果显著!短短五天时间,我竟然就突破到了炼气期第二层! 这速度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估计会惊掉下巴。毕竟就算资质好点的外门弟子,从一层到二层,少说也要一两个月。 当然,这事我谁也没告诉,包括李春仙。不是不信任她,而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棉花糖的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这天晚上,我照例修炼完毕,感觉神清气爽。看看天色,月朗星稀,正是夜深人静之时。 我突然想起白天听到的传闻,说最近总有人在后山禁地附近鬼鬼祟祟。虽然春仙告诫过我不要靠近,但我这该死的好奇心啊……就跟猫爪子挠似的。 再加上实力提升带来的那么一丁点膨胀感,我脑子一热,决定去看看! 当然,我不是去找死,我就是……远远地看一眼,满足一下好奇心,绝对不深入! 我悄悄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棉花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动静,也迷迷糊糊地跟了出来。我本来想让它留下,但这家伙黏人得很,只好由它跟着。 夜色下的青岚宗,褪去了白日的喧嚣,显得格外静谧。我借着月光,避开巡逻的弟子,一路小心翼翼地朝着后山的方向潜去。 越靠近后山,周围的树木越发茂密,光线也越发昏暗。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压力?让人心里有点发毛。 我不敢再往前,找了个隐蔽的树丛躲了起来,探头探脑地往禁地方向张望。 禁地被一层淡淡的、肉眼可见的白色光幕笼罩着,如同一个倒扣的巨碗,将里面的景象完全隔绝。光幕上似乎有符文流动,散发着庄严而危险的气息。 这就是宗门的防护大阵吗?看起来就很厉害的样子。 我正看得出神,突然,眼角的余光瞥见不远处的一个黑影! 那黑影速度极快,如同鬼魅一般,几个闪烁就靠近了禁地的边缘! 我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赶紧把脑袋缩回来,连大气都不敢喘。棉花糖也感觉到了不对劲,紧紧地贴着我,毛都快炸起来了。 是谁?这么晚了来禁地做什么?难道也是冲着“万象笔”来的? 我按捺住好奇心,透过树叶的缝隙,偷偷观察那个黑影。 那人一身黑衣,身形看起来……有点眼熟他似乎在光幕前停了下来,像是在观察着什么。 就在这时,异变又生! 只见那黑衣人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呃,看起来像是罗盘一样的东西,对着光幕照了照。那罗盘上发出微弱的光芒,而禁地的光幕,竟然在那光芒的照射下,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紧接着,更让我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那黑衣人竟然又掏出了一个……拨浪鼓?! 虽然隔得远,光线又暗,但我敢肯定,那玩意儿,跟我白天见到的谢颐家那个“震山鼓”仿制品,长得一模一样! 黑衣人拿着拨浪鼓,对着光幕波动的地方,轻轻摇晃了几下。 “咚咚……哒哒……” 熟悉(且幼稚)的声音再次响起。 然后,在我和棉花糖(如果它有下巴的话)都快惊掉的目光中,那坚不可摧的禁地光幕,竟然真的……被摇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黑衣人毫不犹豫,身形一闪,就钻了进去! 缝隙瞬间闭合,光幕恢复如初,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留下我和棉花糖,在夜风中凌乱。 我:“……” 我使劲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修炼修出了幻觉。 谢颐家那个破鼓……不是,那个“震山鼓”仿制品,竟然能打开禁地大阵?! 那刚才那个黑衣人……难道是谢颐家?! 不对啊,谢颐家那家伙虽然看起来不着调,但也不至于有这么大的胆子和……这么诡异的身手吧?而且她白天还跟我一起砍柴来着,晚上就跑来闯禁地? 可如果不是他,那拨浪鼓又是怎么回事?难道那玩意儿是量产的?人手一个? 无数的疑问在我脑子里盘旋。 我看着那恢复平静的禁地光幕,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禁地里面到底有什么?那个黑衣人是谁?她和谢颐家是什么关系?万象笔……真的在里面吗? 好奇心彻底压倒了理智。 我咬了咬牙,看了一眼脚边同样一脸懵逼的棉花糖。 “棉花糖,咱们……要不要跟过去看看?” 虽然我知道这很危险,但直觉告诉我,这可能是一个巨大的秘密,甚至……是一个机会。 棉花糖歪了歪头,然后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我的腿,发出了低低的“啾啾”声,像是在表示同意。 行!富贵险中求! 我深吸一口气,抱起棉花糖,再次确认四周无人后,小心翼翼地朝着刚才黑衣人消失的地方摸了过去。 第5章 第 5 章 夜色如墨,月隐星藏。岚宗的后山,此刻褪去了白日里那些或勤勉或懈怠的身影,只余下沉寂的山峦与摇曳的树影,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于无声中散发出亘古的威压。 我抱着棉花糖,潜伏在距离那禁地光幕不远处的密林深处心跳如擂。一只幼稚的拨浪鼓撕开了号称坚不可摧的宗门大阵,身影消失在光幕之后,留下我满心疑窦。 那光幕依旧矗立,如同一面巨大的、流淌着月华的玉璧,其上隐有玄奥符文游走,昭示此地非同寻常。方才被拨浪鼓撕开的缝隙早已弥合,不留一丝痕迹。 气中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空间波动,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来自洪荒的苍凉气息正从光幕之后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让我的皮肤泛起一层细微的战栗。 怀里的棉花糖也不安地动了动,它那一身雪白的长毛微微竖起,喉咙里发出一种低沉的、近似呜咽的“咕噜”声,黑豆般的小眼睛紧紧盯着光幕的方向,竟流露出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凝重?甚至带着一丝……渴望?我简直要怀疑人生。 去,还是不去? 禁地凶险,宗门严令禁止靠近绝非儿戏。那黑衣人来历不明,目的叵测,贸然跟进,无异于飞蛾扑火。我如今不过炼气二层,这点微末道行,在真正的危险面前恐怕连塞牙缝都不够。 然而,心脏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叫嚣。 万象笔!传说中足以逆天改命的神器!倘若那传言是真的,倘若它真的就在这禁地之中…… 我何毅,难道要因为废柴资质,在这底层杂役的位置上蹉跎一生?每日为了几颗灵米、几点贡献点而奔波劳碌,看着旁人御剑飞行、逍遥天地? 不甘心!强烈的不甘如藤蔓,紧紧攫住了我的心脏。 那个黑衣人能进去,是不是意味着这禁地并非完全无法逾越?她用的那个拨浪鼓……与谢颐家那个劣质仿品如此相似,这其中又藏着什么玄机? 巨大的诱惑与未知的风险在我脑海中激烈交战。我仿佛站在悬崖边缘,一步是粉身碎骨,一步,却可能是通往崭新天地的契机。 我咬了咬牙,低声对自己说,“远远看一眼,就一眼,绝不深入!” 我深吸一口气,运转起体内那微薄的灵力,将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一片落叶般,悄无声息地朝着方才黑衣人消失的位置摸去。棉花糖被我紧紧抱在怀里,小家伙异常地安静,只是那双黑豆眼愈发幽深。 越靠近光幕,那股苍凉古老的气息就越发浓郁,甚至带着一种精神层面的压迫感,让我的识海都隐隐作痛。光幕近在咫尺,我能清晰地看到上面流转的符文,繁复玄妙,蕴含令人心悸的力量。 我停在黑衣人消失的地方,伸出手,指尖距离光幕只有寸许,却能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壁垒,坚韧而冰冷。那拨浪鼓到底是如何…… 就在我凝神感受,试图找出丝毫破绽,甚至考虑要不要把棉花糖的口水抹上去试试的时候—— “师姐?” 一个清朗温和,却在此刻如同惊雷般炸响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我浑身汗毛倒竖。 清辉洒落,树影斑驳间,一道修长的身影静立,月白色的衣袍纤尘不染,俊朗的面容带着惯常的温和笑意,不是李筱茜又是谁?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眼神平静地看着我,那份平静之下,却似乎藏着一丝洞察一切的锐利,让我心头发寒。 “这么晚了,师姐独自一人来这后山深处,还是禁地边缘,所为何事?”他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我,以及我怀里明显有些炸毛的棉花糖,“此地夜晚多有精怪异兽出没,对师姐而言,恐怕太过危险了。” 他话气关心,但怎么听像像在盘问。而且,他自己不也在这里吗? “我……我睡不着,出来散散步,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了。”我胡乱编着理由,眼神飘忽,“倒是李师弟你,这么晚了,也是来散步的?” 李筱茜闻言,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月光下,那笑容竟有种说不出的……讥讽? “我恰好在此处修炼一种需要月华之力的功法,未曾想会遇到师妹。”他回答得滴水不漏,目光转向那片禁地光幕,若有所思,“此地灵气虽驳杂,却蕴含一丝奇异的上古韵味,靠近些感受,对参悟某些功法壁垒或有裨益。不过,”他话锋一转,视线重新落在我脸上,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认真,“禁地终究是禁地,宗门规矩不可废。师姐资质尚浅,还是莫要以身犯险为好。” 我看着他那双清澈含笑的眸子,试图从中找出些什么,却只看到一片温润的表象,深处的情绪被掩藏得极好。 “师弟说的是,”我顺着他的话“是我鲁莽了,这就回去。” 进禁地的事,看来只能从长计议了。当务之急,是搞清楚那个拨浪鼓的来历,以及……那个看似不靠谱的谢颐家,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李筱茜见我“从善如流”,满意地点了点头,笑容又恢复了平日的温和无害:“如此甚好。夜深露重,师妹早些回去歇息吧。路上小心。” 他侧身让开道路,仿佛真是一位关心同门的可靠师弟。我抱着棉花糖,低着头,快步从他身边走过,不敢再看他的眼睛。直到走出很远,还能感觉到那道温和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如影随形地落在我的背上。 他……绝对不简单! 还有谢颐家……以及,这深不可测的禁地,和那可能存在的万象笔…… 我低头看了看怀里已经重新放松下来、开始打哈欠的棉花糖,叹了口气。 一切起点要从调查谢颐家开始了。 第6章 第 6 章 自从上次在禁地边上被李筱茜碰见,还被他那笑眯眯的样子搞得心里发毛之后,我就老实多了。禁地那鬼地方,不是我这小菜鸟能瞎闯的。 那个黑衣人,和谢颐家同款的拨浪鼓,像根刺一样扎在我心里。 我想起上次欠她那一百贡献点的“巨款”,虽然说好了一个月还两点,但这不正好是个送上门的借口嘛! 于是我揣着好不容易攒下的两个贡献点,抱着我家棉花糖(这家伙现在是我的重点保护兼重点研究对象),溜溜达达地往谢颐家住的那片区域走去。 外门弟子的住处,那叫一个朴实无华,基本都是些依山而建的小破屋,跟我那“家徒空气”的窝棚半斤八两。谢颐家的住处更是重量级——还没靠近,我就闻到了一股混合着金属锈味、草药焦糊味还有某种不明发酵物体的奇特气味。 走到门口,我差点被她门口堆着的“垃圾山”绊倒。破铜烂铁、用废的符纸、缺胳膊少腿的木头傀儡零件……好家伙,这门口比我脸都干净(我是说没东西)。 “谢颐家!在家吗?我来给你送温暖……不是,送贡献点了!”我扯着嗓子喊道。 屋里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乱响,过了半天,门才“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缝,谢颐家顶着她的鸟窝头探了出来,脸上还沾着黑灰,看见是我,眼睛一亮。 “哟!何师妹!稀客稀客!快请进快请进!”她热情地把我往屋里让。 我一脚踏进去,差点被脚下的东西滑倒,定睛一看,是半截烧焦了的兽骨。再环顾四周……我的老天爷! 如果说她门口是垃圾山,那她屋里简直就是填埋场!各种叫不出名字的零件、瓶瓶罐罐、兽皮矿石堆得到处都是,只有中间勉强清出一条能下脚的路。空气里的味道更是……一言难尽。 “你这……是刚被妖兽洗劫过?”我捏着鼻子,一脸嫌弃。 “嘿嘿,师妹见笑了,”谢颐家毫不在意地抹了把脸,结果把黑灰抹得更匀了,“我这是在搞研究,搞研究!艺术家的工作室嘛,都这样,乱中有序!” 信你个鬼! 我把那两个贡献点拍在她手里:“喏,这个月的保护费,收好。” “哎呀,师妹你太客气了!”谢颐家接过贡献点,笑得见牙不见眼,好像那不是两个点,而是两百个,“其实不着急的,咱们谁跟谁啊!” “亲姐妹明算账。”我面无表情地说,开始不动声色地打量她这“工作室”。“你平时就捣鼓这些玩意儿?又是符箓又是零件的,挺厉害啊。” “那是!”提到她的“专业”,谢颐家立刻来了精神,开始滔滔不绝,“别看这些东西不起眼,组合起来可有大用处!比如这个顺心梳!注入一丝灵力,自动梳理三千烦恼丝!″只见她将那木梳往自己乱糟糟的鸟窝头上一放,木梳齿竟然真的自己动了起来,虽然动作僵硬,还扯掉了她好几根头发。“就说上次那个大力符吧,虽然出了点小意外,但原理是没错的!还有那个震山鼓……” 来了来了!重点来了! 我立刻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对对对!那个鼓!感觉还是有点用的。那东西是什么原理啊?听起来挺神的。” 谢颐家一听我夸她的“震山鼓”,尾巴差点没翘起来:“嘿嘿,那是当然!那可是运用了上古声波符文的仿制品!通过特定的频率震荡,引动天地间的微弱共鸣,从而达到……” 他说了一大堆我听不懂的专业术语,我假装听得很认真,心里却在琢磨:仿制品?那真品呢?那个黑衣人用的,难道是真品? “那……这种鼓,很难做吧?市面上好像没见过?”我小心翼翼地试探。 “那是自然!”谢颐家一脸得意,“这可是我的独门秘技,一般人哪能仿制出来!”她摸了摸自己的腰间,他脸色大变,梳子从手里滑落——那里空空如也,似乎原本挂着什么东西。 我的心猛地一跳。她摸的位置,正是昨夜那个黑衣人掏出拨浪鼓的地方! 我蹲下身,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她空荡荡的腰间,“需要帮忙吗?” 谢颐家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眼神躲闪:“没……没什么麻烦!” “是吗?”我挑眉,指了指地上被摔坏的木梳,“你的顺心梳好像不太顺心。” “……”谢颐家嘴角抽搐,低下头去捡那破烂木梳,动作间,一块小小的、暗黄色的木牌从她破旧的袖口滑落出来,掉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那木牌只有大拇指大小,上面似乎刻着一个极其古朴、笔画奇特的符号,一闪而过。 谢颐家脸色大变,手忙脚乱地将木牌捡起,飞快地塞回袖子里,抬头紧张地看向我:“你……你看到了?” “看到什么?”我故作茫然,“看到你捡垃圾吗?” 谢颐家仔细观察我的表情,似乎没发现破绽,这才松了口气, 看她这样子,是不打算多说了。我琢磨着怎么换个角度继续套话的时候,一直安静地趴在我怀里的棉花糖,突然不安分起来。 它从我怀里探出脑袋,鼻子使劲嗅了嗅,然后黑豆眼放光地盯住了墙角一个不起眼的破木箱。那木箱上面堆满了杂物,只露出一个角。 “啾啾!”棉花糖对着那个方向叫了两声,甚至挣扎着想从我怀里跳下去。 “嗯?棉花糖怎么了?”谢颐家也注意到了棉花糖的异样,好奇地看过来。 “不知道,”我按住躁动的棉花糖,心里却咯噔一下。我家这饭桶,对吃的东西有着超乎寻常的直觉,箱子可能……藏着好吃的? “你那箱子里装了什么?”我随意地指了指墙角。 “哪个箱子?”谢颐家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去,挠了挠头,“哦,那个啊,就一些……一些我收集的破烂,不值钱的玩意儿。”她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地往那边挪了挪,似乎想挡住我的视线。 “是吗?”我笑了笑,“我家棉花糖鼻子灵得很,尤其对好东西。它这么激动,莫不是你藏了什么天材地宝?” “怎么可能!”谢颐家立刻反驳,声音都高了八度,“我就是个穷鬼,哪有什么天材地宝!它……它肯定是闻到我昨天剩下的烤红薯味了!” 烤红薯?我看着棉花糖那依旧激动、甚至开始亮晶晶流口水的样子,表示严重怀疑。 “啾!啾啾!”棉花糖还在叫,甚至开始用小爪子扒拉我的衣服,示意我过去。 场面一度有点尴尬。 “那个……师妹,”她试图转移话题,“你今天来,不只是为了还贡献点吧?是不是……上次那斧头的事,还生气呢?” “你说呢?”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正好借坡下驴,“斧头都裂了,我这两天只能接些除草的活儿,贡献点少得可怜。” “哎呀,这事都怪我!”谢颐家立刻拍着胸脯“师妹放心!包在我身上!我这几天正好研究出新品锋利符,保证贴上之后,钝刀也能削铁如泥!等我做好了,第一个送给你!” 新的符箓?听起来不太靠谱的样子。不过倒是个继续观察她的好机会。 “真的假的?别又是什么过期货。” “这次绝对靠谱!我拿我的人格担保!”谢颐家信誓旦旦。 “行吧,那我可等着了。”我站起身,准备告辞,“屋里太乱,我先走了。棉花糖,走了!″ 我抱着依旧对墙角木箱念念不忘、一步三回头的棉花糖,走出了谢颐家那堪比垃圾场的“工作室”。 走出两步,我缓缓伸出手。我的掌心里,静静地躺着一片……枯黄的树叶? 不,不是树叶。 这是我刚才趁谢颐家慌乱捡木牌的瞬间,用极其微弱的灵力悄无声息地从他袖口“顺”出来的东西。 那是一小片极薄的、泛着陈旧光泽的……的……符纸残片。 这残片的气息,与昨夜我靠近禁地光幕时感受到的那股微弱的空间波动,以及那黑衣人拿出鼓时散逸出的气息…… 如出一辙! 我的心脏狂跳起来。 谢颐家,她果然和昨夜之事脱不了干系!那个木牌上的符号是什么?这符纸残片又是什么? 看来,仅仅是观察和旁敲侧击,已经不够了。 我必须想办法,更深入地了解谢颐家,甚至……找到那个拨浪鼓,或者与它相关的东西! 我摸着棉花糖软乎乎的毛,低声问:“饭桶,你老实告诉我,那箱子里到底有啥好东西,让你馋成那样?” 棉花糖舔了舔我的手指,舒服地眯起眼睛,发出满足的“咕噜”声,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欠揍模样。 第7章 第 7 章 晚上,等棉花糖睡得跟头小猪似的,四仰八叉还打着小呼噜,我点上昏暗的油灯,摊开一张皱巴巴的草纸,拿起一截用剩的炭笔,开始凭着记忆画那个符号。 说实话,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要完全记下来还真挺难。我涂涂改改,画了半天,纸上就留下了团歪歪扭扭的玩意儿。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看着自己的大作,有点泄气。这鬼画符,别说拿去问人了,我自己都快认不出来了。 但总得试试。第二天一早,我揣着这张符,去找李春仙。 春仙正在院子晾晒草药。她家境比我好点,但也只是相对而言,住的也是外门弟子统一分配的小院子,多了个小小的药圃而已。“毅,你来啦!”春仙看见我,放下手里的活计,笑着迎上来,“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任务做完了?” “还没呢,”我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把那张画得乱七八糟的纸递给她,“春仙,你见多识广,帮我看看,认不认识这个……呃,图案?” 春仙好奇地接过纸,低头一看,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是什么呀?”她翻来覆去地看,“像个字,又像个画,奇奇怪怪的……你在哪儿看到的?” “我……我就是前两天晚上做梦梦见的!”我赶紧扯谎,“醒来就觉得这图案挺特别,心里老惦记着,就画下来想问问你。” “梦见的?”春仙半信半疑地看了我一眼,又低头去看那图案,脸上的表情慢慢变得有些凝重,“说实话,我不认识。不过……这图案给我的感觉,不太舒服。” “不舒服?”我心里一紧,“怎么说?” “就是……”春仙歪着头想了想,似乎在找合适的词,“感觉有点邪乎。有点像……像我小时候听老人讲的那些,关于山里古墓或者什么禁忌之地的传说里,提到的那些守护符文……哎呀,我也说不好,你这梦做得有点怪,要不,你回头领点安神香点点?” “嗯嗯,我知道了,谢谢你啊春仙。”我收起草纸。 告别了春仙,我又琢磨开了。既然春仙不认识,那宗门里会不会有记载? 青岚宗虽然只是云荒界众多宗门里的一个,但好歹也有点年头了。外门虽然条件差,但也设了一个小小的“藏书阁”,里面放着些基础功法、宗门规章、以及一些杂七杂八的地理志、异闻录之类的。 死马当活马医,去碰碰运气吧。 外门的藏书阁,说是个“阁”,其实就是个大点的石头屋子,里面光线昏暗,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年纸张和灰尘混合的味道。负责看守的是个整天睡眼惺忪的老执事,基本不管事,只要登记一下就能进去。 我一头扎进了那排排落满灰尘的书架里。书不多,大多是些粗糙的竹简和泛黄的纸质书册。我耐着性子,一本本地翻找,希望能找到与那个符号相关的线索。 《云荒地理志》……翻过。 《灵植图谱》……翻过。 《青岚宗门规三百条》……赶紧放回去。 《上古异兽考略(残篇)》……嗯?这个有点意思,我翻开看了看,里面画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妖兽,没找到像棉花糖那样的。倒是看到一种叫“纳金鼠”的玩意儿,巴掌大小,可以改善主人财运,我心里一动,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就这么翻了大半天,也没找到那个符号的影子。我有点灰心,果然,这种重要的线索,怎么可能随便就放在外门这破地。 就在我准备放弃时,手指无意间拂过一本被人翻得封面都快烂掉的笔记,我鬼使神差地把它抽了出来,黑色封皮露出几个模糊不清的白字:“阵法杂谈……残页?”看起来像是谁随手写的。 我翻开册子,里面的字迹潦草,墨迹也晕开了不少,记载的都是些零零碎碎、不成体系的阵法心得和见闻,我看得云里雾里,在快要失去耐心,准备把册子塞回去的时候,目光突然定格在了其中一页的角落里。 那里,画着一个图案! 虽然因为年代久远和纸张泡水,图案有些模糊,但那扭曲奇特的笔画,那隐隐透出的古老神秘的感觉…… 跟我记忆中那个木牌上的符号,至少有七八分相似! 图案旁边,还有几个糊化的小字注解: “……古禁……锁灵……疑为……匙……” 这都什么意思?“匙”是钥匙的意思吗?难道那个木牌,是打开某个“古老禁制”的钥匙?我赶紧把这页内容记住,然后小心地把册子放回原处,尽量不留下痕迹。 走出藏书阁,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我深吸一口气。 谢颐家手里的木牌,很可能就是进入禁地的“钥匙”之一,或者与钥匙有关。而那片符纸残片可能是配合“钥匙”使用的某种特殊符箓的一部分。谢颐家一个外门弟子,怎么会有这种东西?那个拨浪鼓和这钥匙又是什么关系? “必须想办法,从她身上挖出更多东西!”我眼神坚定起来,当晚溜到谢颐家门口。 好家伙,里面正热闹着呢! “砰!”一声闷响,伴随着一股焦糊味飘出来。 “哎哟!烫烫烫!”谢颐家的惨叫。 紧接着又是“滋啦滋啦”类似金属摩擦的声音,还夹杂着她兴奋的自言自语:“对对对,就是这样!灵力要稳定……再来点青晶粉末……成了!哈哈哈!本天才……” “轰!”又是一声不大不小的爆鸣,似乎还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我:“……” 我严重怀疑她在炼炸药。 趁她手忙脚乱,注意力都在她的宝贝上,我像只壁虎悄无声息地绕到屋子侧面,帮她纸窗捅洞,凑上去往里看。 屋里比上次更乱了,地上散落着各种失败的符纸残骸和不知名材料粉末。谢颐家正对着一张破桌子手忙脚乱,一手拿着墨笔,一手捏着符纸,看她那焦头烂额的样子,一时半会儿是顾不上别处了。 我溜到屋子后面,发现后墙居然有个地方木板松动了,稍微一用力就能扒开一个缝!这家伙住的地方还真是……四处漏风啊! 我像条泥鳅一样,哧溜一下就钻了进去,动作轻得连我自己都佩服。 屋里的味道更冲了,我强忍着捏鼻子的冲动,猫着腰,借着桌上那盏昏暗油灯的光,迅速锁定墙角的箱子! 我蹑手蹑脚地靠近,箱子被一堆破烂半掩着,看起来很普通,表面没有灰尘。我试着抬了抬箱盖,上面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锁。谁会给装破烂的箱子上锁?我身上可没带开锁工具,蛮力打断显然不明智,只能硬着头皮拿根铁丝往锁里撬来撬去。 箱子上的破烂似乎掉落了什么东西,我扔掉铁丝,就着灯光看起来,又是一小块符纸残片。这符纸的材质和颜色,看着有点眼熟……好像跟上次“自爆”的那张“大力符”是同一种?残片上的符文比起《基础引气诀》里的蕴含的灵力更狂暴,难怪会炸。 刚把残片藏回去,就听见谢颐家那边传来一声欢呼:“成了!哈哈哈!我就说我是天才!师妹你的锋利符有着落啦!” 她好像要转过身来了!我屏住呼吸,吓得赶紧手脚并用地从后墙那个破洞钻了出去,连滚带爬地躲进外面的阴影里。 谢颐家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道:“累死我了……得去弄点水喝……咦?后墙怎么好像有点漏风?” 我跑回我的小屋,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心里狂跳。 …… 青岚宗内门,一座雅致的竹林小筑内。 这里是内门弟子私下交流休憩之地,素来清幽。然而今夜,却气氛凝重。 几个内门弟子围坐,面色俱是不安。 “你们听说了吗?那个人最近似乎又开始活跃了。”一名身形高挑的女子低声开口,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忌惮,“连宗主他老人家都派人严加看管禁地了。” “何止活跃,”李筱茜慢悠悠地说道“我听闻,最近有几位天资不凡的外门弟子,莫名其妙就‘走火入魔’,被送去思过崖了。说是灵气逆行,可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走火入魔?!”几人皆是一惊。 “嘘,”李筱茜轻笑一声,“此事不可对外宣扬。但这些日子,连着几位资质不错的少年弟子,都在夜间靠近禁地后,便出现异常。其中一个,还是前些日子被誉为灵体的少年天才……” 他话语未尽,却已足够令人心惊。 “灵体?你是说……溱洧?”有人惊呼出声,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与一丝敬畏。 李筱茜的目光落在窗外,夜风拂过竹林,发出沙沙声响,掩盖了他嘴角的淡淡笑意。 “除了他,还能有谁?”他轻声反问,声音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却又似乎隐着更深的情绪,“那孩子,生来便与众不同。心思比谁都剔透,也比谁都……脆弱。” “不过,”李筱茜收回目光,眼神转向在座的几人,语带深意,“也正是因此,他才更适合。不是吗?” 无人敢接话。 “宗主的意思,是希望由他去探?”一名弟子试探着问。 李筱茜不置可否,只是拿起茶盏,轻啜一口,茶雾缭绕,模糊了他脸上那抹难以捉摸的笑意。 “宗主的意思是能者居之。”他放下茶盏,玉佩在指尖翻转,清脆的声音在静谧的竹林里回荡,“况且,那孩子……自己也从来不会拒绝这种‘挑战′,他总是那么……容易‘感动′。” 他轻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