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都是你》 第1章 梦境系统 “我不管，你一定要过来。” 电话那边说话的人气呼呼的，好像还有点委屈，“你知道我们多久没见了吗？你知道我约了你多少次吗？你每次都不出来！” 潜语倾叹了口气，空着的那只手揉揉太阳穴，一种无力的感觉套在心头，“我真的没空，明天住宿区要组织活动，我得过去帮忙。” 外面的阳光明媚，不过远处好像有一片乌黑的云快飘过来了。 电话对面的人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妥协了，“那后天可以吗，再不见面我就真的不理你了。” 不理我吗，那挺好的。可惜不能这样说，真不让理了这小孩子又要闹。 后天是周末，潜语倾没有理由拒绝。他深吸了一口气，“最后一次，下次你再无理取闹我不会去了。” 电话挂断，潜语倾把窗户关上，隔开不断涌进来的热风。 刚刚打电话的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初二的年纪还这么黏人。潜语倾心累，开了一瓶可乐。 气泡水的凉气扑面而来，拯救了差点被夏天闷热砸死的鱼。他喝了一口，拿着可乐往客厅走，打算找出上次准备回家里买的礼物。 抽屉里面的东西怪多的。他不是一个人住，他工作的学校有不少老师住在这一块，当时到这边之后才发现老熟人也在这边工作。 两个人一拍即合，一起合租。 他稍微翻了翻，没翻到。 “你在找什么？”舍友丛迭打着哈欠走过来，他还穿着睡衣，头发乱糟糟的，“我前几天在抽屉里找到一个淡蓝色的盒子，以为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误放杂物柜里。” 他踩着拖鞋，打开了另外一个规规整整的抽屉，“诺，这儿呢。是不是在找这个？” 潜语倾点点头，“是这个。” 他又看看丛迭，“你居然会搞清洁？” “喂，你这是什么表情。”丛迭白了他一眼，“我也是个四肢健全的二字开头的成年人好吗。” “哦，那以后卫生你搞。” “哎！小语——” . “今天早上没课吗？这么晚起。”潜语倾坐在餐桌边，面前摆了一份三明治和牛奶。 丛迭边吃三明治边玩手机，闻言点头，“嗯，但是下午三节课，放学还要去开会。” 他又咬了一口三明治，“晚上我不回来，你锁上门再反锁一下吧。” “……我又不是小孩子。”潜语倾皱眉，“你对我的印象还停在小学？” “那倒没有，”丛迭“嘿嘿”笑了两声，“在夸你长得年轻呢，戴个黑框眼镜直接回到男高时期。” “少贫，”潜语倾没什么胃口，把牛奶喝完后就抽了张纸。他挑眉，“不回来？要和对象出去？” “那肯定啊，”丛迭带着笑意，突然想起了什么，拍拍桌子，“后天晚上要一起出来吃饭吗？他约了他朋友，我带着你去，顺便让你见见他！” “后天晚上……”潜语倾干脆点头，“行，到时候在哪儿记得告诉我。” 天赐良机，有理由摆脱缠人弟弟了。 谈恋爱的时候时刻都想陪在对方身边，更不用说丛迭和他男朋友正在热恋期。 看着丛迭开开心心出去，潜语倾关上了门，注意力重新回到放在桌子上的蓝色盒子。 这是在那回儿事出之前打算给弟弟的，事发突然，这个礼物也就被放在这里没人动它。他还很清楚地记得那天是怎样包装这个礼物的，也记得内心期待的感觉。 不过现在……心里怪平静的，就当是物归原主。 乌云飘过来了，一声雷唤起了这座城市阴雨的记忆。雨水落在地上有一种奇怪的味道，潜语倾闻着不习惯，把家里的窗户全都关上，开了空调。 手机突然响了好几下，是出门没带伞的丛迭。 【人一失走：小语小语小语！！！】 【人一失走：江湖救急！】 【鱼：来了。】 他找了一会儿才在玄关找到丛迭那把伞，顺便换了双鞋，怕地滑穿拖鞋摔着。 雷声很大，屋子里的灯被关掉，黑漆漆的。潜语倾看了屋里一眼，从外面把门关上了。 楼道里有点黑，潜语倾不太习惯。走的时候落脚重了些，声控灯也亮了起来。 他远远望了外面一眼。 总有一点不太好的预感。 事实证明他的预感是对的。刚走到楼下就看见了站在门边等他的丛迭，丛迭看起来有点苦恼，应该是因为准备好的美好约会被一场雨打乱的缘故。 他看见潜语倾的时候就站直了，对着他招招手，拉长了声音，“小语——今天好倒霉啊。” “不一定，也许新的安排也能玩得开心？”潜语倾走到他旁边，把雨伞递给他，“你对象呢？” “在路上，”丛迭叹了口气，“我们本来约好在图书馆见的，看这个状况得等他来接我。” “不过在这之前我得先到外面去，不然他还要进停车场。”丛迭无奈摊手，又拍拍潜语倾的肩，“麻烦你啦，因为我跑了一趟。” “没事，”潜语倾摇摇头，他和丛迭一起走到门外，离雨很近，“注意安全。” “好嘞，那我——” 丛迭的话音未落，一辆车从右侧突然拐了过来，直直冲向他们。雨水被撞得粉碎，潜语倾睁大眼睛，被吓得反应不过来。心脏跳得很快，那辆黑色的车在视野里越来越大…… 丛迭猛地抓住他的手腕，用力把他往后面拉。潜语倾脑子转不动，被拉得有点踉跄，半边肩膀撞在墙上，身上也被车子冲起来的积水泼湿了。 他动动嘴唇，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听不清楚自己的声音。 丛迭脸上的担忧很明显，他扶住潜语倾的肩膀晃了晃，好像对着他在大声说什么，可潜语倾就是听不见。 他好像溺进了一片海里，水的腥气涌入鼻腔，耳朵只能听见汽车引擎轰轰的声音。张嘴无法发出声音，眼前丛迭的样子也越来越模糊。 ……不会这样就被吓死了吧？ 那死得也太突然了一点。 …… 不知道过了多久，潜语倾能听得见丛迭的声音了，他听见他一直在着急地喊自己的名字，可是潜语倾看不见动不了，也无法回应他。 …… 再次睁开眼睛，潜语倾发现自己还活着。 头部一阵一阵的痛让他感到很不舒服，陌生的环境也不太能让他放松下来。 他应该是躺在某个地方的沙发上，这个沙发散发着淡淡的香水味，但分辨不出来是什么。 这里并不是安安静静的，他艰难地偏头，闪眼的光一晃一晃——是个几乎无法使用的电视。 里面在播一个新闻，主持人的声音断断续续，夹带着诡异的电音，有点像他在某些恐怖电影中看见的那样。电视花屏很严重，实在是分辨不清楚屏幕里有什么东西。 隐隐约约能听见几声惨叫，红蓝绿相杂的电视屏幕里有很多穿着白色衣服的人，乱哄哄往前冲。混乱，恐怖，即使他不是参与者，还是在视觉带来的感受中体会到窒息。 他抬手摁住头上隐隐发疼的地方，长长出了一口气。左手撑着坐了起来。奇怪的是坐起来之后身上不适的感受少了很多，他警惕地环顾四周，不敢轻举妄动。 杂乱的声音在一瞬间停止，他下意识抬头看向那个电视，却发现它闪烁的颜色变回了黑色。 【欢迎进入梦境系统。】 机械男声带着细微的电流，滋滋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潜语倾闭上了眼睛，总感觉不对劲，很奇怪。 梦境系统是什么，他又为什么会莫名其妙来到这个诡异的地方，没有活着的东西发出的声音，这一切太过诡谲。 他屏息，静静等待下文。 【我是您的全程跟随系统助手，NY711，您可以称呼我为系统。】 哦，这是一个会说废话的系统。 潜语倾轻轻舒了口气，尽力平复心情。一种奇怪的感觉绕在心头，他也不知道开口能问这个“系统”什么，索性安安静静听它说话。 【欢迎进入梦境世界，您的任务是，在每个梦境中完成对应的任务，解锁解绑系统的点数与经验值，并完成相应的故事线。】 潜语倾斟酌着开口，“那……大概是什么样的形式呢？” 【您将在确定的任务日当晚进入梦境，梦境中的时间流动不影响外界，完成任务便能醒来，得到相应的奖励。】 机械男声停顿了几秒。 【若是未能完成任务，有对应的惩罚。】 惩罚…… 潜语倾皱眉，“我有必须参与这个‘系统’的理由吗？” 【此活动为强制性活动，如果您不愿意，将会一辈子困在这个房间里，永远醒不来。】 “……” “冒昧问一下，我为什么会被选中，参与这个……活动？”潜语倾不明白，他来到这里之前没有做一些奇怪的举动，和平时的日常几乎一摸一样。 应该也不是那种小说里面的因为某个契机然后进入系统。 系统大概是能够读到他内心所想，几乎是下一秒就给出了答案。 【您此刻正陷入昏睡，按照身体检测状况，或许吓晕过去了。】 潜语倾深深吸了口气。 还是好离谱。 他扶扶眼镜，神情不太愉悦，“那现在我应该做什么？” 不会是要在这个房间里面坐一晚上吧。诡异又漆黑的，坐一晚上可能会给他带来一生都无法磨灭的阴影。 【请您稍事准备，在世界加载成功后即可进入。】 这个系统也不是不好相处，只不过他看不见它，这样对话起来像是在自言自语。 潜语倾叹了口气，“那你能告诉我是什么世界吗？” 【失语校车。】 嘿嘿来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梦境系统 第2章 失语校车 虽说系统给了他一点准备的时间，但是进入“世界”的方式和他预想的有点不太一样。 没有晕眩也没有眼前一黑，他单纯眨眼，在短暂的时间里他完成了空间的迅速转换。 周围的环境也算不上很亮，他快速地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在一辆车上面。很大，很宽敞，很安静。 这辆车类似于公交车，按自己的经验来说，这应该是一辆校车，接着他就看见了前面坐着很多穿着校服的学生。 他坐在这辆校车的后排，被车辆行驶到来的颠簸震了一下。 不太熟悉的机械男声又响了起来，这次它的声音带着诡异的调子，潜语倾闭上了眼睛。在视觉受到限制的时候，听觉会更灵一点，能够更好地在诡异的音调里捕捉到信息。 【恭喜您解锁“失语校车”章节，接下来我将为您介绍游戏规则。】 ……这是恭喜的时候吗？ 【本故事略带恐怖元素，故事背景如下：】 【您是F城内一所高中学校的学生，因为家里学校住得远，每天都需要乘坐校车来回。您平平安安度过了两年。在高三的某一天，校车陷入了死水般的寂静……】 【本次您的任务有两个：一，完善故事线；二，找出校车上隐藏的真凶。】 潜语倾自认不是一个胆小的人，对于普通的恐怖片他没有什么感受。但是莫名其妙被拉进诡异故事的扮演，对这个未知的世界生出些不安。 在进入前系统曾经提到过“未完成任务”，那这个世界应该是有任务期限的。 不出他所料，下一秒系统就又出声了。 【本次任务时间期限为五天，请您在五天内完成所有任务并获得解绑点数。】 “这个解绑点数是用来干什么的？”潜语倾皱皱眉头，校车里过于诡异的安静让他没有开口说话，而是在心里询问。 好在这样有作用，系统可以听取他的想法。 【解绑点数积攒到一定程度时，能够与系统解绑，从此摆脱梦境系统。】 【当然，未完成任务也会扣除相应的点数，点数为负数将触发永久处罚，即被困在梦境中不得善终。】 潜语倾睁开了眼睛。 既来之则安之，不完成任务出不去，任务失败也出不去，不如就做做任务试试看。 万一能够有什么机会呢。 他捻捻衣摆，看向旁边的位置。大概看了一下，前面的位置都是空的，他的旁边是空着的。 负责领队的那个老师扶着杆子，背对着他。 还是很安静，丝毫没有一点声响，像是一不小心发出声音就会出现什么事似的。 ……这里有空位，那个老师为什么不来坐呢？ 他往窗外看，突然车帘被扯住，他的视线被深蓝色车帘彻底挡住。抓住车帘的手白得要命，能清楚地看见血管。 潜语倾顺着这只手看上去，对上了一张惨白的脸。 这张脸没有什么血色，微长的头发披在两肩，右眼眼边有一道细长的疤痕。 对方没想到潜语倾会和他对视，动作僵住，嘴唇微动好像要说什么，可最终没有发出声音。 失语列车。 是不允许说话还是失去了语言能力？如果是前者的话，那么如果触发了“说话”这个前提条件，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情。 如果是后者的话，这又是为什么呢？ 总之，潜语倾没打算在校车上问清楚。看前面的屏幕，他们已经离学校不远了。 - 离学校还有十米的时候，校车的速度降了下来，慢慢往前走。一些一路都坐得板板正正的学生也开始有了动作。 或是收拾东西，或是稍微放松了一点。 潜语倾不动声色地观察他们，跟着他们的动作做出调整。 事已至此，就算他之前什么经验都没有，什么诡异的经历都没有，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师。在这种情况下也要努力拼一把，再小心一点。 到站，潜语倾随着人流一起下了车，死寂的人群在下车的那瞬间终于活了起来，叽叽喳喳的声音不绝于耳。 潜语倾跟着人流走，手在校服口袋里摸，摸到了一个突然出现的东西——形状像是蓝牙耳机。 潜语倾把它拿出来，淡蓝色的，小小一个，侧边印着他名字的缩写。 应该是系统搞的鬼吧。潜语倾戴上去，耳机立马传来了熟悉的电流声，系统的声音也很快出现。 【由于第一个世界有特殊要求，请您在与梦境中npc相处时维持好人设。】 “什么人设……？”潜语倾皱眉，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要求，他不是很有信心能有遵守。 他原本的性格不算外向，如果要让他演什么快乐傻叉的话那可真是为难死他了。 【您的人设是：阳光开朗小天使。】 潜语倾：？ 那张脸算是彻底僵住了。 天，让他扮阳光开朗小天使就和让猪八戒扮孙悟空一样，八杆子打不着的东西。 这还能怎么办？ 潜语倾“啧”了一声，问，“这里也没人认识我吧？人设没必要。” 刚说完没人认识他，就有人揪住了他的书包。 潜语倾顺着力道往后面看，是那个眼边有疤痕的人。 那个人的身高不高，颧骨突出，浑身都很瘦，感觉衣服包着骨头。最突出的是白到不正常的皮肤，和他的眼睛——漆黑，完全看不见底。 他抓住潜语倾，见潜语倾转过头来，先是不满意地皱眉，接着就松开了手，低声说，“你是不是傻？不知道窗外不能看？” 窗外不能看？ 潜语倾一时间不敢自作主张回复他的问题，而是又看了他几秒。对方叹了口气，“差点你就死那里了。” “要是不想悲惨重现的话，就老实一点。” 看起来不像是个坏人。潜语倾看他想转身就走，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细细的，像捏着骨头一样。这到底是为什么？ 潜语倾清清嗓子，没忘记自己还要维持人设这件事，把他带到阴凉的树底下，深吸了口气，“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对方皱眉，“什么发生什么？你在逗我玩？” “不是，我……昨晚头很疼，早上起床发现自己好像把一些事情忘了，”潜语倾头脑转得快，一时间只能随便编一个理由，“你告诉我吧，我怕一不小心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求求了不要再问了，再问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在潜语倾的殷切期盼下，对方的表情才没那么奇怪了。他犹豫了一会儿，大概是在想要怎么开口。 趁着这个时间，潜语倾默念了好多声系统，把它炸出来，“你总得提醒我对面的人是谁吧？” 系统很快做出回应。 【陈乔，您的舍友。】 ……单纯给个身份啊，好垃圾。 等了一会儿，直到身边路过的人变少了，陈乔才开口，声音沙哑，“不能看窗外，因为看窗外的人会被杀死。” 潜语倾一惊，下意识盯住陈乔的眼睛。 他接触过关于死亡的事情很少，作为一个正常人，也没有经历那么多的机会。想到刚刚自己差点看向窗外，差点就死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占据胸腔。 “你忘记了吗……你旁边的人，就是因为看了窗外死的。”陈乔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在说什么不能见光的事情。 潜语倾也下意识压低了声音，为了自己的人设，先拍拍他的肩，说了一句“别怕。” 阳光快乐小天使，关心人怎么不算是一种小天使呢？ “那个人是怎么死的？” 潜语倾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问。 一个人回忆另外一个人的死亡细节，需要的勇气和耐心很多，更需要胆量。陈乔深吸了一口气，嘴唇一动，没发出声音。 也是因为这样，潜语倾才能听清他的呼吸声，急促且细小。 潜语倾不太能扛得住一个人难受的样子，想开口说要不算了，几乎同时，陈乔开口了。 他说，那个人是当晚死在宿舍的。 这种事情并不是只有这辆校车出现了，当晚宿舍楼其实死了好几个，且死状惨烈。共同特点不是在车上说了话就是看了窗外。 潜语倾猜测，大概是因为这几桩命案，恐惧的情绪在全校蔓延，渐渐地，为了保命大家都不愿意说话，不愿意看窗外。 这个理由其实有点离谱。看窗外和说话，都在正常的自由以内，为什么会离奇死亡？而且看系统给的任务，真凶是在校车上的人中的一个。 他陷入思考之际，系统出现。 【恭喜您找出本世界的死者，故事线完善度达10%】 潜语倾眼前闪过了刚刚在车上的几个画面，暂时想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陈乔咳了几声，“别想这种事情了，要迟到了。” “好，”潜语倾抬脚要走，突然又有点尴尬地顿住，“呃……教学楼往哪边？” 看着陈乔眼里的疑惑，潜语倾尴尬地补充，“我这个也记得不太清了。” “……” 教学楼离校门不远，在东侧的角落。他们的班级在二楼，可他们刚上楼梯，走到班门口，就听见里面的悲惨哭声。 教室几乎装不下压抑的情绪。 呃啊啊我写不出来恐怖的感觉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失语校车 第3章 死亡恐惧 “我马上就要死了……” 潜语倾和陈乔进了教室，第一眼就看见了围在教室角落的人群。 崩溃的哭声伴随着绝望的低喃，潜语倾眯眯眼睛。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跟着陈乔往里面走，据陈乔所说，他们两个不仅是舍友，而且是同桌。 他紧跟在陈乔身后，隐蔽地拉拉他的衣角，低声问，“这是怎么了？谁在哭？” 陈乔没有回头，在两个人都坐下来之后才回答，“那是周倜，我们班长。” “他为什么要哭……”潜语倾慢悠悠打开书包，眼睛盯着周倜那边。一种隐隐约约的感觉，他觉得周倜可能是这个世界的关键人物。 死者，或者凶手。 恐怖故事有的会安排得平平淡淡，有的会安排得跌宕起伏，经过前面在车上差点向窗外看的事情，潜语倾认为故事的基调会是惊悚悬疑。 周倜的动静搞得太大了，引起了外面的人的注意。吵吵嚷嚷得人群在教室门打开的瞬间安静了下来，自觉地散开。 短头发，穿着白色衬衣，双手放在身侧，眼神严厉。 潜语倾不动神色地挪了挪，盯着他看。在这个角度看不见他的全脸，但是潜语倾能通过穿搭判断出来，这个人就是校车上的老师。 “发生了什么？” 这个老师的声音低沉且沙哑，像枯老的枝丫硬生生划在黑板上，发出可怖的声音。 潜语倾突然就想起了小时候在外婆那边，每天下午准时出现的垃圾车。车轮在转动的时候总会发出刺耳的声音，这个人的声音虽不刺耳，但是听起来让人很不舒服。 又有点……像电视剧里含着一口血发出的声音。 潜语倾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但是在这个地方好像也可以成立——毕竟这是一个会发生悬疑杀人事件的世界。 天呐，他觉得更像是自己出门没看黄历遇上玄幻事件。 在他盯着这位老师走神的过程中，人群已经散开，刚刚还十分吵闹的学生们全都快速地回到自己的位置，只剩下双手捂着脸坐在自己位置上抽泣的周倜。 他好像没听见老师的话，仍然自顾自地囔囔着。 潜语倾的手突然被碰了一下，很凉的感觉。他偏过头，对上了陈乔黑漆漆的眼睛。 这样盯着人看感觉还怪惊悚的，潜语倾在心里默默祈祷，求他不要再这样看着自己。 陈乔黑漆漆的眼珠子转了转，压低了声音，“周倜快死了。” 潜语倾瞳孔一缩，抓住了陈乔的手，语气中带着没收住的着急，“你怎么知道的？” 他在开口的瞬间才想起来自己的人设，陈乔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奇怪，他也只能尴尬地笑，试图找到什么理由来挽救一下破碎的任务进度。 “咳……我是说，你是怎么判断的？我有点好奇。” 陈乔的指甲在课桌上划了划，声音不大，他缓缓开口，“刚刚我听见别人说，周倜在校车上一不小心说话了。” “按照以往的经验，他马上就要死了。” “这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判断标准？”潜语倾皱眉，“就那一起命案，应该不足以来下定论吧？” “谁说只死了一个人的？”前面的同学突然转过头来，她的接话有点出乎意料，潜语倾愣了愣。 这位同学的长相和外面的学生差不多，健康的肤色和明亮的眼睛，说起话来也很活泼，看起来比陈乔好相处多了。 潜语倾眨眨眼睛，好奇地问，“死了不止一个人吗？” “对呀，”她压低了声音，身子彻底侧过来，露出了另外半边脸，“每一个死者的死亡方式都不一样，但是全都死在宿舍且死状惨烈。通过一些校内学生的自发调查，他们全都是在校车上说话的。” 陈乔也点头，“在很久之前，我们学校的校车就有一个别称。” “是什么？”潜语倾问。虽说这样问，但是他心里已经隐隐约约有一个答案。 陈乔和前面的同学异口同声： “失语列车。” - 潜语倾后来跟一些看起来好交流的人分别聊了几句，慢慢地，神秘校车的别称背后隐藏着的故事被他勉强拼凑起来。 据说是在几年前的某个夏天，这所学校正式建成。最开始只有一些家里富有的学生才能来到这个学校读书，每年入学都需要交“学费”。 在这所学校度过三年的学生都能在最后的一场考核取得完美的成绩。 可就是因为成绩的过于完美，引起了教育总部的怀疑，他们怀疑是学校进行了考核透题并让学生们学习，所以最后能够全员过关。 毕竟在这个世界，有钱可以办到任何的事情。 据前面的那位同学的说法，某天教育总部在学生放学的时候进行突击检查，拦住了其中的一辆校车，并采取了一些措施让他们服从并说出真相。 从那天以后，每当有人在校车上说话，第二天早上就有因为各种原因死去。 这种恐慌在学生当中蔓延，他们开始抗议，不在想来到被死亡包裹的学校，但是这是不可能的，学校采取了折中的措施，将学校改成封闭式管理，全员住宿。 这种方法貌似有效，学校告诉学生们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去，否则会影响到自己的“前途”。虽然后来还是进行了小范围的传播，但是也算是小石子投进湖中，没有挑起什么波澜。 陈乔说，再后来学校规模越办越大，一些普通家庭的学生也来这里读书。在短暂的杀人案件之后保持了相对的和平，但是在今年年初，这种状况又出现了。 第一夜，死了几百个学生。 整个宿舍楼血流成河，血腥味冲天，死状惨烈。为数不多的幸存的学生心中充满了后怕，也不敢再在学校待下去。 平时和校方作对的教育总部也突然像变了性子一样，支持校方继续使用校车的举动。 于是提心吊胆的变成了乘坐校车的学生们。 这个故事听得潜语倾也提心吊胆的，总觉得眼前的西红柿炒鸡蛋像里面描述的某个场面。 周倜被那个老师带走了，谁是要有老师在身边保护他。时间也刚好，潜语倾就和前面的同学来到了食堂。至于陈乔……他说他不饿，不想吃饭。 坐在潜语倾前面的那位同学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扎着双马尾，右侧头发夹着一个星星发卡，和他说话的时候经常带着笑。 也是在吃饭的时候，潜语倾才想起来之前还不知道对面的名字。 她“哎？”了一声，突然就笑了起来，“我也忘了没有问你的名字。我叫乔思艺，你呢？” “我叫潜语倾，嗯……就是语言的语和倾心的倾，这个名字第一次听可能不太能听得出来是哪两个字。”潜语倾把一次性筷子的包装拆开，递给了乔思艺。 乔思艺大方地点头，对他说“谢谢”，又接着刚刚的话题，“对哎，第一下确实听不出来是哪两个字，我的名字应该就容易一点？” “我猜猜……思考的思，艺术的艺？” “Bingo！” 潜语倾突然有点想笑，他们两个的自我介绍环节有点像学生时期交朋友的样子。 不过，虽然在恐怖游戏里，但也算是一种学生时期吧？ 乔思艺歪头，“我很早就想问了，你不是这个学校当晚学生吗？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哦，我脑子有点毛病。”潜语倾编排自己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还讲得怪有信服力，“头一阵一阵地疼，等疼完就把一些东西忘了。” “嗯？那你平时怎么想起来自己是谁？“ “忘了的话就别人告诉我，没忘的话就没忘呗。” “哦——” 这种理由能信的人应该很少吧？ 反正看乔思艺的表情，应该是接受了。 认识乔思艺，其实在暗处还有系统的指示。根据系统一不小心当漏勺漏出来的信息，乔思艺应该是一个很关键的任务。 这个“关键”就在于她和周倜很熟。 潜语倾喝了一口气泡水，泡泡在口腔内炸开的声音让他的脑子更加清醒了一些。 按理来说，一个人在迎接死亡来临的时候应该是慌乱的、不知所措的。这个时候他或她就需要安全感，而这份安全感正来自于熟悉的人。 潜语倾眯眯眼睛，看着对面埋头吃饭的乔思艺，心生一计。 “思艺，你下午去不去看周倜？” 乔思艺抬头，看向他。 第4章 首次见面 实验楼第五层。 潜语倾双手抱胸，倚靠在栏杆上，看门外门内的人忙活。乔思艺就站在他旁边，有点着急。 “周倜不会真的出事吧……”她来走着，最后停在了潜语倾面前，眼中是浓浓的担心。 其实在最开始潜语倾提出要不要来看周倜时，乔思艺的内心还是挺平静的，或许是想着回不回只是闹剧一场，什么事都出不了。 可再提一次，她沉默了一会，决定一起来看看——校园中流传的传言很真实，虽然她没有见过真正的命案现场，可是万一是真的呢？ 大概也是这份未知勾起了她心里的惧怕。来到实验楼之后，她又亲眼看见了很多很多人忙上忙下。有的是维持秩序，有的是安抚周倜濒临崩溃的情绪，有的是做好现场的安保。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可能在接下来的某个时刻，凶手会出来夺走周倜的性命。 潜语倾往实验室里看，周倜抱着头坐在某张桌前，两个老师左右在和他说什么。可能是结果不尽人意，他们听见了周倜很大的一声“滚”。 天公不作美，外面轰地一声下起了雨。 这场雨下得大，外面的天突然就黑了下来，雨水带来的腥气在鼻尖挥之不去。 这倒像是当时送雨伞时的天气。 潜语倾屏息，继续观察来来往往的人，乔思艺也按进去了下来，静静看教室里的周倜。 据其他人的说法，一旦触发了在校车上说话或者看窗外的条件，那个人总会在某个时候莫名其妙地死去，毫无预兆。 今天早上触发这个前提的人不止周倜一个。另外的几个人分别在其他的教室，由专人保护。不放在一起是因为怕人多杂乱，凶手趁乱攻击。 可是这样一来，人员散开了，如果凶手随机作案，死得也容易。 他突然看向乔思艺，“你知道周倜为什么会在车上出声吗？或者他说了什么？” 乔思艺摇摇头，“不知道，我和你是一辆校车，因为人数太多，一个班会有几个学生分到别班的车上，他是其中的一个。” 天。毫无头绪。 “他说了‘救命’。” 身边突然响起了一个人的声音，因为现场气氛过于恐怖，潜语倾第一反应是什么鬼怪缠上他了，结果一回头，是陈乔。 陈乔的皮肤还是和刚刚见面的时候一样白，但是在黑暗中，却莫名地适配。感觉就像活在黑暗中的一样…… 潜语倾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除了他，这个世界出现的任何人都可能是凶手。又或者说，连他也是凶手，他可能需要配合系统“杀人”。 可是这样就不对头了，他如果是凶手的话，那么第二个任务“找出凶手”应该在他认为自己是凶手的第一瞬间就完成了吧？ 系统现在可是毫无反应。 那么就是前面的那种可能。待定人选的话……潜语倾看看自己认识的这两个，暂时保留了意见。 他回过神，对着陈乔绽开了一个温柔的笑，“你怎么知道的？”他还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我一直以为你是不太擅长和别人聊天的人哎。” 陈乔点点头，“我确实是。” 他接着回答上一个问题，“我没有问别人，是在路上听见的。” “这件事在学生群里面已经传开了，很多人都在关注这件事。”陈乔说。 这倒也说得通。潜语倾偏头看向乔思艺，开口，“你觉得周倜为什么要求救？” 乔思艺思考了一下，眉头皱起，“按我对他的了解，他自小自强，遇到一些事情倔得要死，胜负欲也很强。” “在我的印象里，他没有示弱或者求救过。” “那你不会觉得很矛盾吗？一个平时不轻易放弃的人，现在……崩溃成这样。” 乔思艺的目光跟随着潜语倾望入教室里，周倜已经哭不出声了，头一下一下地撞击着桌面，看起来痛苦得要命。 旁边的两个老师根本按不住，只能一边阻止他一边灌输心理概念。 这种时候最怕的就是有人认为他们快死了，所以彻底放弃了他，这不仅是对生命的不负责任，更是找出真凶的困扰。 潜语倾的指腹下意识地摩挲着栏杆的表面，在雨声里思考。 在一切东西都是暗色的情景下，他眼前突然晃过了一点亮色。 眼神迅速捕捉，一个粉色头发的男生出现在角落。 他戴着一个黑色的口罩，头上套了一个黑色的帽子，粉色的发丝在帽子下露了出来。在这种时候打扮得越不引人注目也有可能是嫌疑人。但是嫌疑人真的有那么傻吗…… 潜语倾自认为观察的目光很收敛，没想到还是被察觉到了。神秘男子和他一样靠在栏杆边，只不过他是面对着潜语倾的。 突然间，他就抬起了头，在突然间对上了潜语倾的视线——绿色的，好像一潭绿色的湖水，在雨天泛起波澜。 潜语倾怔愣住。在他生命中的前二十多年，他在现实中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也在社交平台上见过形形色色的人。 漂亮的，丑陋的，他见过的都不少。但是他很少遇见，第一眼就能抓住他的视线，牢牢往那边吸引的。 ……这应该不是天生的绿瞳吧，是美瞳。 但是搭配起整个人的眉目，完全适配，完美适配。 那个人把口罩调整好，对着潜语倾挑眉。像是有某种神秘的吸引力似的，潜语倾往他那边走去。 “语倾，你去哪儿？”乔思艺问。 “我过去一下那边，很快回来。”潜语倾回答。 他边走边观察这个人，按照表面看来，除了打扮，好像也没什么特别。 按照这些系统和世界的套路，不知道会不会安排有特色的npc作为重要人物，给他发布任务。 ……还是算了吧，任务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很快，他的这个观点就被反驳了。在潜语倾走近这个人的同时，沉默了很久的系统突然又发出了声响，把他吓了一跳。 【恭喜解锁新人物——竞争对手。】 “？” 潜语倾皱眉，“这是什么东西？” “我可不是什么东西，”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有点哑，语调向上，“我是和你进入同一个世界的搭档。” 潜语倾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了他，凑得很近很近，近到连呼吸都打在潜语倾耳边的程度。 【本世界并非只有您一个人进入，您身旁这位是您的同期队友，虽为“队友”，但目标并不相同。】 【请二位友好相处，共同完成目标。】 潜语倾往后退了一步，打破这个并不安全的社交距离，看向那个人的眼睛。 由于系统的话，他暂时放下了这个人会不会是嫌疑人的疑虑，语气放松了许多，“你好，我叫潜语倾。” 对方伸出手，带着笑，“你好，我是睦柠。” 睦柠把口罩摘下来，这下潜语倾就能更清楚地看见他的笑了。睦柠挑眉，“听系统说你还有一个阳光开朗小天使的人设，我看不出来啊。” 潜语倾：…… 他头疼扶额，“这个我真的来不了，和我原本的性格不太一样，希望系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睦柠长长“哦——”了一声，开口，“你长得真好看。”说着还晃着手指描述了一下，“卷毛黑框好评，两边脸颊上的痣超级加分。” 这个话题跳得太快了，潜语倾有点反应不过来。他“嗯？”了一声后才反应过来，“……谢谢，你也长得挺好看的。” 没想到睦柠笑得更开心了，“你挺有趣的，来吧，分享一下自己的任务？” 潜语倾回忆，“一个是完善故事线，一个是找出真凶。” “那我们一样，”睦柠耸耸肩，“我的系统告诉我会面之后会有另外的任务交代，可是到现在也没有一点动静。” “或许是要触发一些条件？”潜语倾想了想，在脑海里叩好几下自己系统的门，意料之内，没有一个系统搭理他。 “那大概就是了，”睦柠把口罩折起来，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我们先按故事发展走下去。不过……” “不过什么？” “不出意料的话，我们应该是对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