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悍媳带你奔小康》
2. 2
赵家兄弟得了银子,悠哉悠哉地走在路上,正计划着去喝点酒,买点下酒菜。
却听一单刀刃划破空气的凌厉声响彻,紧接着“当”地一声在耳边响起,震得赵先耳朵疼。他往旁边一看,墙上的菜刀映出他的脸,他瞬间腿软,扭头看去,武鸢衣正气势汹汹地盯着自己。
“把我家的钱给我还回来!要不你就拿旁边的刀从我尸体上跨过去!”武鸢衣气急了,顾不上她这个行为有多惊世骇俗。
此时,许多周围的人听见武鸢衣这一嗓子都出来在旁边张望,看见武鸢衣愤怒的脸和墙上的菜刀,指着赵家兄弟议论纷纷。
赵家兄弟眼看人多了,不好意思露怯,故意昂了昂胸膛:“常家媳妇,我给你脸了是吧?在这村里,还没人敢跟我们兄弟俩要钱的。”
武鸢衣眉头一拧。反正她在现代已经死了,这条命也是意外多出来的,就算豁出命给原身报了仇也算值当了。
她二话不说朝着赵家兄弟走过去。
赵先看她走过来,身体一瑟,把墙边的菜刀用力拔下来指向武鸢衣:“再过来,我可就不客气了!”
武鸢衣依旧不管不顾地走过去,到赵先跟前时,赵先作势要砍,她直接抬腿一脚。
赵先手腕一疼,手里的菜刀在空中了转了好几个圈,稳稳插进了赵先的脚边。
赵先这下心里大慌,但当着别人的面只能强装镇定:“好男不跟女斗!我不想动手打女人啊!”
“那你打男人。”武鸢衣叉着腰看向赵先:“你们俩互相打巴掌打到我满意,不然我卸你们一人一条胳膊。”
“我说你来劲了是吧!”赵先哪受过这种奇耻大辱,众人瞩目,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坐以待毙。
于是,他提了口气直接发起了攻击,一拳朝着武鸢衣发了过去。
大家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嘎巴”,再然后就是赵先嘹亮的嚎叫。
赵先被武鸢衣双手反制,其中一条胳膊以一个扭曲的姿势向后撇,众人看见这一幕都不约而同的提了一口气,一时间议论的声音更大了。
而赵后已经吓破了胆,他看了一眼哥哥,头也不回地向着家的方向跑去,武鸢衣没有放过他,把赵先踹到一边就捡起旁边的菜刀去追他。
赵后边跑边喊:“饶了我吧,武娘子,我再也不敢了。”
赵后这人比较胆小,但是确实能跑,武鸢衣追了他大半个村子,跑得气喘吁吁,终于在赵后把钱扔地上后,在半路扶着膝盖喘气。
武鸢衣只能作罢,回去的时候发现赵先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跑了,于是只能先回家去。回家的路上武鸢衣感觉大家看着她的目光有些奇怪,她自知自己确实做了了不得的事情,也没解释,直接回家把钱交给了陈氏。
“钱回来了,衣服照做不误。”武鸢衣感觉松快了很多,在大磨盘上坐下来喝水。
但全家人却把目光投向她,陈氏小心翼翼地问:“武娘,我听邻居说,你把赵家兄弟打了。”
“没有!”
陈氏抚摸着胸口:“那就好,那就好。”
“我就打了一个,另一个跑太快我没追上。”武鸢衣把碗里的水一饮而尽,“不过菜刀是废了!一会我去找赵家赔。”
大家心里一惊,这菜刀不会是砍人砍坏的吧?
砍人把刀砍坏还找人家家里人赔,这是什么行径,恶霸也干不出来这事吧?
公公这时试探性的问武鸢衣:“武娘,你知道杀人是犯法的吧。”
武鸢衣眨巴了两下眼睛。
废话,她又不是法盲。
武鸢衣:“儿媳妇当然知道,我没杀人,菜刀是砍墙上了。”
“哎。”公公松了一口气,但下一刻又紧张起来,“这真是把赵家给得罪了,以后咱们在村子里可怎么立足啊?赵家一定会报复的!”
“没事,爹,娘,咱们家处境本来就没好到哪里去,就算什么都不做,也会有人欺负我们的。”武鸢衣摆摆手,大大咧咧地说:“现在好多了,只有赵家这种会针对咱们。普通人欺负咱们还得掂量掂量能不能打过我。”
说到这里,落落不由问出了她心里一直存在的疑问:“嫂子,你怎么现在力气这么大,性格也跟以前不一样了。”
武鸢衣摆弄着磨盘上的碗,脑子一转就想出了理由:“我生病的时候,一直梦见一个白胡须老头,他跟我说常家都是大善人,让我保护好家人。”
“然后呢?”古代文化教育落后,大多信奉神鬼之说,全家人听到武鸢衣讨论起梦境并没有怀疑,反而迫切地追问。
“然后?然后那白胡子老头就赐予了我一身神力,我醒来之后感觉全身精神抖擞,力气更是变得力大无穷,这才能打过赵家两兄弟。”
落落惊奇道:“大嫂!你是不是遇见神仙了?!”
武鸢衣笑着抡了抡胳膊道:“不好说,总之你们放心,以后有我保护全家人,必然不会让你们被轻易欺负了。”
闻言,全家人半信半疑地看着武鸢衣,对于武鸢衣提到的梦境,虽没有全信,却已经信了七七八八,否则如何解释武鸢衣这么大的变化?
正如武鸢衣预料的一般,那赵家都是外强中干、欺软怕硬的货色,自从他们被武鸢衣收拾了两次之后,便彻底老实了,后面不仅没有找常家的麻烦,平日里看了常家人都绕着道走……
毕竟,这年头光脚得不怕穿鞋的,那武鸢衣如此不要命的发疯架势,哪怕是在村里横行霸道惯了的赵家都不敢再招惹了。
经此一事,武鸢衣成了村民们的热门讨论对象。古代女子地位低下,见惯了一些知书达理,唯唯诺诺的女子,乍然见到武鸢衣这么凶悍的,纷纷指责她不合规矩,戳着她的脊梁骨阴阳怪气。
“那武家大儿媳莫不是中了邪?以前瞧着弱不经风,走两步路都要被风刮走,如今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凶悍?”
“可不是嘛。那天见她动手打了赵家两兄弟,那力气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哎哟,这常家大儿子常年不在家,一家子都是软蛋,如今可算是有了一个能撑腰的人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嫁了人的女子就该相夫教子,温柔贤淑,如今变得这般泼辣凶悍,像什么样子?”
“正是。难道他们常家还能靠一个儿媳撑起一片天不成。”
以前的常家在村里可是公认的好欺负,家家户户都能来踩上两脚,如今一个个见常家好起来了,自然免不得说一些酸话。
“哪里来得一群长舌妇?整日说三道四、搬弄是非。来,我今天就站在这儿,有本事的当着我的面我们来掰扯清楚。”这些话正好被早起去地里干活的武鸢衣听见,她肩上扛着锄头,甩了一记冷冷地眼刀过去,吓得村民们赶紧一哄而散。
武鸢衣看着众人落荒而逃的身影,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既然她现在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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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被村民们称为悍妇,那她干脆就将悍妇的名声坐实到底,只要从今以后没有人敢欺负常家,别人喜欢怎么议论,武鸢衣压根无所谓。
入冬之前的粮食已经收了,地里还有一些自家种的小菜,趁着现在收回来可以做一些腌菜萝卜,解决冬日没有蔬菜吃的问题。平日里家里的这一块地都是陈氏在打理,今日武鸢衣上山砍完了柴,闲来无事,便想着去地里帮帮忙。
“武娘,你怎么来了?”陈氏正在地里劳作,一抬头看见了武鸢衣的身影,笑眯眯地询问道。
武鸢衣道:“娘,家里要用的柴火已经砍完了,左右闲着无事,我便来帮帮你。”
“那么多柴火都砍完了?”陈氏面露震惊,那可是一家人整个冬天要用的柴火,换作以前一家人齐心协力起码要半个多月,如今武鸢衣一个人就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将活儿全部干完了?
“武娘,你、你这也太能干了吧……”
纵使知道如今自己的大儿媳已经性情大变,今非昔比,陈氏仍旧忍不住再一次感叹道。
闻言,武鸢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娘,我来帮你吧。”
有了武鸢衣的帮忙,没一会儿,地里的活就干完了,武鸢衣挑了一些已经熟透的白菜往竹兜里扔,正回忆着辣白菜的做法,便听到身后传来陈氏与旁人的争执声。
“李阿婆,这明明是我家地里种得菜,你可不能这么不讲理啊……”
武鸢衣一回头,便见陈氏身边站着一个头发花白,一脸尖酸刻薄相的太婆。
这人是村里出了名的泼皮户李阿婆,因为仗着自己的年纪在村里最年长,身体还有病,常常在村里耍横耍无赖。李阿婆家的地紧挨着常家的地,以前就有越占越过来的趋势,不仅如此,今日她见到陈氏带着武鸢衣收菜,还大言不惭地说这一块地一半的蔬菜都是属于她家种的成果。
“谁不讲理了?这一块地我家都种了多少年了,怎么就变成常家的地了?!”李阿婆不满意地发着牢骚。
“李阿婆,明明是你占着我们家的地,怎么地里种出来的菜还成了你们家的了?”陈氏好言好语的奉劝,伸出手规划了一片位置。
“这边往东是你家的地,这边往西就应该是我家的地,我们本就是井水不犯河水,偏偏你每一年都要占三分我家的地。”
李阿婆哪里会听陈氏讲道理?她平日里装聋作哑的功夫就是一流,不管陈氏怎么讲道理,她只当自己听不见。
“你说什么?!老太婆年龄大了,耳朵也不好使了,听不清楚你说什么。”
李阿婆不耐烦地挥手道:“总之,这一块地本就是我们家的,种出来的蔬菜自然是归我,你可不能乱拿啊。”
说罢,李阿婆便伸手去抢陈氏背上的竹筐。
“娘?怎么回事?!”
见对方动了手,武鸢衣立刻上前挡在了陈氏面前。陈氏委屈地红了眼睛,眼泪在眼眶里只打转,却只道:“算了,算了,武娘,李阿婆都是半截身子快入土的人了,我们别跟她计较。”
这种倚老卖老的老太婆与欺软怕硬的赵家兄弟不同,难缠得要命,你跟她来软得讲道理她装耳聋,你跟她来硬得她更是直接往地上一躺,捂着胸口直喊心脏病犯了,主打一个泼皮无赖。毕竟,李阿婆都这么大年龄了,真要被气出了什么好歹,那倾家荡产都赔不起。
仗着这一点,李阿婆在村里更是横行霸道、无法无天。
3. 3
李阿婆本来以为自己撒泼打混的本事百试百灵,却不想她今天遇到的人是武鸢衣。
听见陈氏的话之后,武鸢衣很快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站在陈氏面前,寸步不让,冷冷道:“李阿婆,这一块地本来就属于我们常家,种得蔬菜自然归常家,你别想仗着自己年龄大就倚老卖老,欺负我常家的人!”
“你、你这小丫头好生凶悍,说谁倚老卖老呢?!”李阿婆好久都没有遇到过跟她硬刚的人了,一时被气得够呛。
武鸢衣道:“你不是耳聋听不见人说话吗?原来你是装得啊。”
“既然你听得见,那我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现在你脚下踩得都是属于常家的土地,以往你性子蛮横,强占了我家的地,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但是从今天开始,你休想再占我们家一分一毫的便宜!”
闻言,李阿婆不甘示弱道:“笑话,这地我已经种了几十年了,你说是你家的便是你家的?小丫头,年纪轻轻,你可别信口雌黄,小心我老太婆教训你一顿。”
武鸢衣根本不怕李阿婆,只道:“既然双方掰扯不清楚,那就拿着地契去见村长,今日哪怕闹到了官府,你也别想再占我家一分一毫的便宜!”
说罢,武鸢衣直接伸手去抓李阿婆,想带她去见村长。奈何武鸢衣的手还没有碰到李阿婆,这人就像是戏精上了身一般往后一躺,嘴里同时大喊大叫道:“打人啦——”
“不得了,常家大儿媳妇动手打人了!!”
“救命啊!!”
李阿婆显然经常用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招数,她的嗓门又大又洪亮,一嗓子喊出声,十里八乡的村民都被惊动了,纷纷聚拢过来看热闹。
李阿婆在地面撒泼打滚,哭喊道:“哎哟喂,常家强占了我的地,常家儿媳还要动手打我,这是欺负我一个孤寡老太婆无依无靠啊。”
村里人都知道李阿婆是什么德行,不过知道是知道,他们都在李阿婆手上吃过亏,自然不想招惹麻烦,于是只抱着看热闹的心里凑热闹,并没有想出手帮忙的意思。
陈氏被一群人围着,已经害臊得面红耳赤,她扯了扯武鸢衣的袖口道:“武娘,要不然还是算了。这种无赖你跟她讲不清楚的,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我们再忍忍吧。”
“不成。”
武鸢衣寸步不让,态度非常坚决。若是她因此就轻易退缩,且不说被村民们看了笑话,以后常家还会被变本加厉的欺负。
武鸢衣看着地面捂着胸口直喊痛的李阿婆道:“别装了,我知道你没事,你到底起不起来?!”
李阿婆充耳不闻,显然入戏已深了。李阿婆与赵家兄弟可不同,她已经这么大年龄了,料定了武鸢衣不敢真的动手打她。
“好好好,我看你能演到什么时候。”武鸢衣心里明白,像李阿婆这般斤斤计较,喜欢占人便宜、自私自利的性子,自然不会让自己真的出事,李阿婆现在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让常家下不了台,逼着武鸢衣妥协。
既然对方不要脸,那武鸢衣干脆豁出去了。
“啊——娘!我的头好痛啊!!”
武鸢衣学着李阿婆的套路往地上一躺,用魔法打败魔法,这操作直接将众人看都愣了。
“疼……好疼啊……”武鸢衣戏精上身,甚至还抽搐了好几下,俨然一副要立刻口吐白沫,魂归西天的模样。
“哎哟,这常家大儿媳怎么了?”
“瞧着像是犯病了。”
“该不会不行了吧。”
众人大失惊色,陈氏也吓得够呛,连忙扑倒在武鸢衣身边道:“武娘……怎么回事?你怎么了?!”
原本哭闹的李阿婆顿时又惊又怕,她一股脑地从地面爬起来远离了武鸢衣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有村民接话道:“我记得,前段时间常家儿媳好像从山上摔下来了,还摔破了头,养了好些日子,该不会是当时落下什么隐疾了吧?”
“难怪武娘子的性情大变,原来是脑子出问题了。”
“李阿婆,你可是摊上事了。”
“对啊,李阿婆,你要是将武娘子气出一个好歹,那你可得负责了。”
“负责?我要负什么责?她本来就有病,关我什么事?!”李阿婆一听这话,彻底慌了,她没想到今天居然遇到一个比她还要难缠的……
此刻陈氏已经被武鸢衣精湛的演技骗了过去,还真当武鸢衣被气出毛病了,她指着李阿婆控诉道:“既然你明知道她有病,还强占我们家的地,硬生生将武娘逼成这一副模样。”
“若是武娘出了事,我们家绝对不放过你。”
看热闹的村民都不嫌事大,平日里他们早就受不了李阿婆横行霸道的行为了,如今逮着李阿婆的错处,自然不肯放过。
“正是。我们都可以为常家作证。”
“分明是你不讲理,方才将武娘子逼成了如此……”
“好啊,这老太婆可算有人收拾了,抓她去见官!”
李阿婆怎么都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如此,这跟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你、你们常家都是一家子疯子!地还给你们,以后别来找我麻烦。”说罢,李阿婆便秉承着惹不起、躲得起的心理,慌慌张张地跑了。
村民们看着李阿婆落荒而逃的身影,纷纷惊叹,这还是第一次看见李阿婆吃了亏啊。
“陈婶,可要我们帮忙将武娘子送去瞧大夫?”有几个热心的村民走上前想要搭把手,奈何他们的手还没有碰到陈氏怀里的武鸢衣,这人就突然鲤鱼打挺般得坐了起来。
众人:“……”
陈氏震惊道:“武娘?你没事了?”
武鸢衣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面色如常道:“我好了。”
“娘,我们回去吧。”
说罢,武鸢衣便捡起地上的竹兜背好,往前走了两步。随即,她发现陈氏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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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跟上来,反而与一群村民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不由开口催促道:“娘?走了,再不回去就赶不上吃晚饭了。”
“哎,好,来了来了。”陈氏这才回过神,连忙跟上了武鸢衣的脚步。
陈氏怎么都没有想到武鸢衣居然在演戏,直到回去的路上她才反应过来,连连感叹道:“武娘,你怎么能想到用这种办法对付李阿婆?”
“对付她这种泼皮无赖,一般的办法已经行不通了。自然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武鸢衣笑道:“你们放心,经此一事之后,李阿婆再不敢来抢占我们家的地了。”
何止是李阿婆,这件事没半天时间就在十里八乡传开了。常家大儿媳先是打了赵家恶霸,又收拾泼皮无赖的李阿婆,如今村里的人都知道常家大儿媳不好惹,谁还敢招惹常家?!
村民们见了常家都恨不得绕道走了。
……
这一天傍晚,武鸢衣做完农活回家之后,便见落落和常昀翌坐在一块儿发愁,走近了细问方才得知,两人是为了侄子常安年读书的事。
“年年到了读书的年龄,该为他择一个好些的学堂,只是家中的经济向来拮据,我和落落商量之后,还是决定先将年年留在家,等着明年开了春,再作打算。”常昀翌无奈地叹气道。
“不成!”武鸢衣一听,立刻反对道。常安年这孩子懂事又可爱,她喜欢得紧,哪能到了该读书的年龄还留在家里瞎混。
武鸢衣立刻道:“若是学费不够,便先家里的存款里拿出一些,总之不能耽误孩子读书。”
“这、这怎么能行……家里的存款是留着明年开春买种子种地的,我怎么能拿去给年年读书。”其实常昀翌和落落不是没动过这一份心思,奈何实在是开不了口,毕竟,家里的存款是全家人齐心协力干活挣出来的,没道理给他一个人养儿子。
常昀翌心里愧疚,武鸢衣却不以为然,“距离开春尚早,何况家里过冬的粮食已经存够了,等年年顺利上了学,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这事就这么说定了。正好地里刚收了一些菜,明日赶集,我准备挑去集市上卖,顺便就能带着年年去学堂报名。”武鸢衣一锤定音道。
见此,常昀翌和落落便不好再多说什么了,落落只得感激道:“那就多谢大嫂了。”
次日,武鸢衣便带着她年仅八岁的侄子进县城读书了。临行之前,武鸢衣还特意给年年换了一身新衣服,“年年,去了学堂之后要听先生的话,与同窗们好好相处……”
武鸢衣耐心地叮嘱。
常安年乖乖地点头。
武鸢衣想着常家公婆对她这么好,这辈子她可能不会再嫁了,那就不会有自己的孩子,因此,武鸢衣是打心眼里疼爱常安年。
县城距离村里不远,步行半盏茶的时间便到了。武鸢衣先去集市卖了菜,然后揣着钱带着常安年去了县城里唯一的一家“馨德”书院。
4. 第 4 章
看着头上的匾额,武鸢衣心里高兴:“馨德好啊,有馨有德,馨德好!”
常安年懵懂地抬起头,扯了扯武鸢衣的衣角:“伯娘,馨德是什么?”
武鸢衣蹲下身体,给常安年整理了一下衣裳和鬓角,“等我们年年读了书认了字,便知道了。以后年年还会学很多字,明白很多大道理。”
常安年很欣喜:“对!年年读了书做大官,以后带着阿爹阿娘,还有奶奶爷爷和伯娘过好日子。”
话说罢,常安年却突然眉眼一垂失落起来:“可是娘说家里的钱不够年年读很多书,年年以后就算认字,也只能在田埂上用树枝画字,入不了学府,也用不起笔墨。”
“谁说的!”武鸢衣拍拍常安年的肩膀:“伯娘如今不一样了,伯娘有神仙相助,有一把子好力气,可以赚很多钱给年年读书,给年年的娘治病!”
她捏捏常安年肉嘟嘟的红色小脸:“我们年年就放心,踏踏实实去读书就好了。”
说罢,武鸢衣站起身带着常安年走进学堂。她能感觉到身边的孩子在紧张,握住她的手都收紧了。
通常学堂是春日开学,但一般秋冬便会招新生,武鸢衣去的早也是想争取给孩子一个读书的名额,毕竟作为县里唯一一家学堂,还是有很多父母想方设法把孩子送过去的。
武鸢衣入了门,便听见一阵朗朗的读书声,她四处搜找了一番,被学堂的家丁拦上来:“干什么的?”
“我来送孩子读书。”武鸢衣如实道。
家丁上下打量了武鸢衣一番,见她穿着一个洗的发灰的粉白色裙裙,头发用破布条子盘起,鞋上还有尘灰,一看就是从乡下风尘仆仆过来的穷农妇。
顿时心生不满地说:“没人引荐?也没给先生到见面礼?就这样巴巴来了?”
“这......”因是求学,牵扯到常安年的前途,武鸢衣将姿态放的极低,“来的匆忙,请帮忙通传一声吧。我们懂规矩,入了学,束脩和礼数都会办妥的。”
家丁挥挥手:“没看先生都在教书吗?校长有事出去了,你改天来吧。”
“那校长什么时候在?我们来一趟不容易。”武鸢衣恳求说。
家丁本就是找个由头打发这种偏远地方来的穷小子,哪会真心实意跟她讲,不耐地让她出去:“书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读的,我实话跟你讲,这里坐着的不是年入五金的商户子就是地方乡绅家的孩子,除却应有的束脩,每年的体己供奉都够得上你们一家的吃食。龙生龙,凤生凤,你这大字不识一个的农妇,让孩子读了书又能怎么样呢?不过是拿银子打水漂罢了。我看,还是快些回去侍弄耕田,这样才是长久之计。”
话说此处,武鸢衣已经忍无可忍,常安年见状扯了她一下,低声说:“伯娘,他说的是,我还是回家吧,还能帮家里做做活。”
“哎!这就对了,还是你个小子想的明白,不像你伯娘,穷的连件好衣服都买不起还指着你出人头地呢。”家丁肆无忌犯地嘲笑着武鸢衣和常安年,从他们的挫败中感受到了无穷的快意。
武鸢衣拍了一下常安年的肩膀,她觉得现在正是给常安年上一课的好机会。
武鸢衣轻笑一声,冷然道:“农桑者,衣食之源,人生之大本。自来士农工商,你凭何看不起农者?或是,出身市井的你无法同他们一样坐于儒堂,便相形见拙,因此认为穷人便不配读书,将自己的无能怪罪于父母无能,家世贫苦!你却不知读书学习未必要坐于儒堂,你既站在此处,日日能听见书声入耳,见高师讲课,完全可自学。你不做,也不想,乃是你的浅薄绊住你的脚,如今你却还想绊住别人的脚,阻挠别人向上攀爬,你不仅坏,更蠢!”
“你!”家丁被武鸢衣的一番话骂的如鲠在喉。
他确实是想,凭什么自己没能力读书,只得在书院做一个小小的家丁?他更嫉恨一个出身农户的小子都能被人送来读书。
可武鸢衣的话提醒了他,读书未必要坐在儒堂啊!
只是虽然意识到这点,但家丁并不想在一个农妇面前受挫,于是便要挥舞扫帚将人赶出去。
却在这时,身后响起了两声鼓掌的声音,武鸢衣回过头去,一个着儒衫的长须老头不知何时出现,正满脸笑意地看着武鸢衣。
武鸢衣仅看了老人一眼,便意识到老人的身份,长须儒衫,手拿书卷,除了校长便是老师。
而家丁的唤声更确凿了老人的身份:“校长,您什么时候回来了?”
“刚才。”校长慈蔼地看了一眼怯怯的常安年,而后对武鸢衣道:“娘子高见,一番议论深入老夫的心里。当年,老夫便是学堂外的一个杀鱼的儿子,从未正统上过学,念过书,如今竟也是一方学院的校长了。娘子的话不禁让我回忆起从前,实在唏嘘感慨啊!”
家丁便是再不济,也知道自己是拍马蹄子上了,连忙找了个还有活在身的理由匆匆离去。
他一走,武鸢衣便对校长作揖行礼:“见过先生,方才听先生所言,应是明白鸿鹄之志在千里。而父母爱子,则愿倾尽全力扶持守望的心情,望先生将侄子留下,给他一个机会。”
校长点点头:“娘子所言不像没读书的村妇,倒像是明理的儒生。”
“明理与否,本就不拘于学堂还是田间。若天下人人都能明理知理,便不会有无端争端。”
校长深以为是,“想来娘子家里的后生得娘子教诲,会是个懂事明理的好学生。”
武鸢衣明白,这是校长同意收常安年了,于是立刻作揖道谢,并叫常安年现在就行了师礼。
常安年在来时的路上已经被武鸢衣教过,所以武鸢衣一说,他立刻就俯身冲校长双手抱拳:“老师,学生这厢有礼了。”
“好好。”校长捋着胡子笑意连连。
二人跟随校长进了书房,签了一份入学书,又缴纳了束脩,便等于常安年入了学。
“今年都是老生,恐怕孩子适应不了,年后,便送孩子过来吧,也好结交一些新的朋友。”校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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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鸢衣连连称谢。恰好到了饭点,她不敢带着孩子多留,于是告别校长,从学堂里走了出来。
年年只觉得懵懵的,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有书读了,童声童气地问武鸢衣:“伯娘,我真的有书读了吗?”
“当然了,我们家年年可要努力啊!”武鸢衣捏了捏常安年的小脸。
回家的路上,风都是甜的。
小孩子不懂武鸢衣说的话,但到家时含糊不清地对家里人讲了一通,竟让家里人十分意外。
陈氏不明白:“儿媳妇?你不就认得几个字吗?怎么把校长都给说服了?”
“是啊,把校长打服都比说服可信啊。”常昀翌说道。
公公瞪了一眼常昀翌,常昀翌便不敢再乱说。
武鸢衣笑着解释:“什么说服不说服的,都是为了孩子,不得说点好听的求着校长收下学生们吗?”
常安年本就说不清话,武鸢衣这么一解释,大家便没再怀疑,只想着武鸢衣是真心为了孩子好,他们家是烧了香娶了这么好一个媳妇进门。
孩子能入学是天大的好事,甭管什么都得放在后面,今日落落特意炒了一些大肥肉给全家人添荤腥。
武鸢衣难得开荤,吃的那叫一个香,啥话都没顾得上跟家里说。却不想,在灯下打量良久入学书的落落突然将入学书递过来问武鸢衣:“嫂子,这上面的字你全都认识?上面还写你名字了呢?字写的真好!”
武鸢衣一顿。原身好像不认识几个字的吧?
如今她不光一身神力,还突然识字有文化了,难免让人起疑,总不能再编织理由说是神仙教的吧。
她借着咀嚼食物多反应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了什么,将口中的食物咽下:“认识啊。一开始确实不认识,不过你大哥识字,我让他教我的,亏我聪明,学的也快。”
的确,常家最有能耐的就是大哥常昀初,不光会认字,还读过好些书,会算数,所以才能出门去做生意。
所以武鸢衣说她识字是常昀初教的,大家都没再追问。
吃完饭,家里人都睡下了。
落落和武鸢衣一块在厨房收拾洗碗,昏暗的烛光下,落落眼里闪着光,她抹抹眼泪:“嫂子,真是谢谢你了,这个家没你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一家人说这话干啥,只要咱们一家人劲往一处使,就能把日子过好的。”武鸢衣擦着桌子,她干活麻利,干完就抢过落落手里的碗顺手给他擦了。
落落吸了吸鼻子:“要不是昀翌没本事,我还生病,儿子要读书。你和大哥也不用这么辛苦,大哥也不会出门做生意好几年都不回来。”
“他出门做生意那是他自己想赚钱,不关你们的事,人有多大能耐就端多大饭碗,何况他出门那么久也没见赚多少钱回来嘛。”武鸢衣对这个名义上的丈夫没一点好态度。
她不明白为什么常昀初在大家眼里口里都是好儿子好大哥,明明他出门好几年,既不拿钱回来也不顾家里死活,完全就是没有责任心!
5. 第 5 章
往年冬日,常家至多上山砍砍柴,再做一些手工营生,如编制、刺绣这些待明年开春去换一些钱。
但今年冬天,缴纳了束脩,再留出一些给每到冬天病情加重的落落治病,便一点都不剩了。就算再做做寻常的活计,仍是不够第二年家里开销和买种钱的。
所以今年常金平便打算出去找份活计:“我毕竟是一家之主,这家里里里外外都得撑起来,听说赵员外家缺个守院的,我这就去碰碰运气。”
落落不忍:“公公年纪大了,冬日里守院连个炭火都没有,一大早还要扫雪收拾,只怕不妥。”
她于心不忍,可自己身体这样,很多事情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急的抹眼泪。
武鸢衣看着一家人苦大仇深的样子,“嗐”了一声,“这算啥事,不就是缺银子吗?咱们好手好脚的怎么就为这点钱愁成这样?”
她先前去县里的时候已经看过了,天冷下来后做生意的少,路边的摊子都比上次去裁料子做衣裳时少的多了,可一到冬天到处缺衣少柴的,只要她把人们需要的东西拿到县城集市上卖总能卖的上价。
她把自己的想法跟常家人说了,同时分析了里面地利弊:一,自己做生意时间自由,不比给别人辛苦做活,病了累了也不能休息。二,做的虽然不是旱涝保收的生意,但要是赚了总还是比做活多一些的。
常金平却有些为难:“咱们家除了昀初,没人做过生意啊。何况昀初正是做生意做的没有了.....”
他顿了顿,“如今我们也要去做生意吗?”
正是因为常昀初去做生意一去不回,武鸢衣更要自个做生意,她想让常家人知道,女子经商未必不如男子,而且还可以照应家里,而非经商经的家不顾了。
不光要做生意,还要做的好!让自己过上好日子。
总之这米粥糊糊她再也吃不下去了,她要吃五花肉!要吃红烧鱼!要吃烤鹅!要吃很多好吃的。
“做!”她斩钉截铁地说:“以前能安稳度日自然不必折腾,可如今哪里都是要钱的事,再不盘算又当如何?是年年的学不上了?还是落落的病不治了?”
说到这里,一向窝窝囊囊的常昀翌这回终于硬气了一回:“是!我们得做生意赚钱!”
“那.......我们做什么?”落落问道。
武鸢衣细忖了一会儿,“我们可以卖木炭。”
因是冬日,古代取暖之物落后,遇上大寒天往往还有冻伤、冻死人的情况。因此人们对取暖之物的需求颇为强烈,而一般的金丝炭、银炭这一类炭火的价格不菲,虽然取暖效果上佳,但一般的农户家庭是万万用不起的了。
因此,武鸢衣方才动了卖木炭的心思。
“木炭?哪儿来的木炭?”落落不解道。
“自然是制作木炭。”
武鸢衣没有穿越之前,可是现代大学的高材生,她喜欢看杂书闻记,对一些生活方面的知识了解颇深,因此武鸢衣清晰的记得木炭的制作方式。只是具体怎么制作,武鸢衣只在书上看到过,能不能成功做出木炭,还有待考究。
毕竟,纸上得来终觉浅,但是武鸢衣相信有志者事竟成的道理。她想着只要一家人齐心协力,定然能够成功将木炭制作出来……
这话一落,全家人都震惊了。这武鸢衣力气变大、会识字便罢了,怎么如今还会做木炭了?!
简直匪夷所思。
落落打量着武鸢衣道:“大嫂,你还是我大嫂吗?你究竟哪里学来得制作木炭的办法。”
古代生活科技落后,一般的农户家庭自然不可能知道木炭怎么制作。因此,武鸢衣说自己会做木炭,并且鼓动全家一起做木炭生意的行为确实匪夷所思。不过,既然撒谎都撒到这儿了,武鸢衣只能硬着头皮将谎圆下去了。
武鸢衣道:“刚刚不是都跟你们说了吗?我学会认字之后,没事便喜欢闲来看看书,偶然一天看见了一本民间杂闻,上面就记载着木炭的制作方法。”
“如今马上要入冬了,一家人正愁不知做什么生意,不如我们试一试怎么做木炭。”
听见武鸢衣如此说,一家人怀疑的心思淡了一些。常家公公婆婆倒是没有再多说什么,毕竟,这个家现在基本已经轮到了武鸢衣做主,只有落落还有一些担心:“这制作木炭恐怕不是简单的伙计,还不知能不能成功。不过,既然大嫂决定要做,我们肯定都支持你……”
“不管能不能成功,总归要试一试。”
如今常安年要读书,家里还有这么多用钱的地方。武鸢衣想趁着开春之前存下一笔钱,方才能为常家日后的生活做打算。
武鸢衣是一个行动能力极强的人,第二天,她就背着竹兜上山砍木头去了。这传统的制作木炭的办法,需要用到干燥的木材,最常见的木材有柳树、松树一类,如果是加入果树制作的木炭,烧出来的炭火还会透着一股淡淡的果香味。当然了,冬日里没有果树给武鸢衣砍,她只得捡了一片松树林子下手。
武鸢衣抡着一把雪亮的大斧头便钻进了树林,她选了一根三人合抱有余的长松。按说这样高大茂密的树木,起码要两三个壮汉才能将其砍倒,然而武鸢衣并没有让任何人帮忙,只见她撸起袖口用力挥动着铁斧,随着时间一点点消逝,不仅不见她有半分疲态,反而越砍越是兴奋。
武鸢衣热得满头大汗,待到中午时分,那一棵长松的树干已经被砍掉了一半有余,剩余的另一半树干也是在风中摇摇欲坠。
常家一家人赶来给武鸢衣送饭时,便看到了这般壮观的场景。落落震惊不已,“嫂子的力气也太大了……简直是天生神力……”
陈氏也看呆了,她原本打算下午时,便将家里两个男人叫过来帮忙,然而看武鸢衣现在的架势,根本用不上了。
“嫂子,别忙活了,休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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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儿吧。”眼看着时间已经到了中午,落落给武鸢衣递上了饭菜。
武鸢衣接过水,喝了一大口,方才感觉体内的暑热消散了一些。她一边吃饭一边听落落问道:“嫂子,你怎么选了这么大一棵松树……且不说你砍起来费力,一会儿我们也搬不回去啊。”
常家人都以为武鸢衣会挑一棵小松树下手,不曾想,她一挑就挑了一棵最大的树。
这简直太吓人了!
武鸢衣漫不经心道:“我已经看过了,这一片树林只有这一棵松树长得最好,用它的木料做出来的木炭,效果定然不会太差。”
“搬不动也不要紧,一会儿我将长松砍下来之后,你便去隔壁王婶家借她的牛车用用。届时将长树砍成一段一段的木块,我们多运两次,便运回去了。”
闻言,落落连忙应了一声。她是真想不通武鸢衣看着这么瘦弱纤细,哪儿来得这么大的力气。
武鸢衣吃完了饭,放下碗便要继续干活,陈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儿媳妇,我们有什么能帮你的忙?总不能让你一个受累,我们都在这儿休息。”
武鸢衣想了想,还真想到一家人能做的事。烧制木炭需要搭建一处炭窑,需要先选一处开阔、防风的地带堆积木料,顶部砌一个引火口,底部还要砌一个通风口,形成密闭的环境,而除了木料之外,最重要的便是选一些湿润的泥土。
“娘,你带着爹他们去溪边挖一些湿润、有黏性的厚泥土回来,落落,你去选一处背风的空地,用于搭建炭窑。”武鸢衣回忆了一下脑海里炭窑的制作方法,决定还是要先画一个图纸,免得出了错,白费功夫。
“你们先将材料准备好,等我将长松砍回来再商量炭窑怎么做。”
闻言,二人点了点头,连忙去了。
武鸢衣转身又接着砍树,她先前吃了饭,又休息了一会儿,如今精神比上午还好,斧头抡得飞快,不多时,便成功将一棵长松砍倒下了。
巨树倒地的声音惊动了村口居住的一些村民,有几个大爷晃晃悠悠地站过来瞧热闹,正见武鸢衣干劲满满地将长树砍成了一段段木材,往牛车上运送。
见此情景,众人纷纷感叹:“这常家的大儿媳可不得了啊,这么大一棵长松,她居然一个人就将其砍倒了。”
“惹不起,惹不起。这常家儿媳越来越不像话了,简直是一个悍妇。寻常女子哪有她那么大的力气?”
“我看她自从病了之后,是中了邪啊。”
武鸢衣听着众人的闲言碎语,并没有争辩,只是抬眸冷冷扫了他们一眼,便是一眼,便已经吓得他们心惊胆颤,连忙散开了。
武鸢衣并不在意别人对她的看法,别人如何议论,与她无关紧要。总之,只要常家不再受欺负,能够将日子踏踏实实的过好,她已经别无所求了。武鸢衣麻利地将所有木材收集、规整到牛车上,趁着天色暗下来之前赶回了家。
6. 第 6 章
忙活了一天,一家人能够整整齐齐地坐在一起吃一顿热乎的饭菜,实在是一件再幸福不过的事。只可惜桌上只有白面馒头,不沾半点荤腥。饶是如此,武鸢衣仍旧觉得很满足了,毕竟现在的她还没有开始赚钱,待日后她通过自己的双手努力赚钱,定然能够带领全家过上好生活。
武鸢衣一边喝着糙米汤,一边听着陈氏在她耳边道:“儿媳妇,你让我们准备的东西全都准备好了。落落在后院选了一块空地,那地方前面是一片茂密的竹林,背后又靠着后山,保证风透不进来的。”
闻言,武鸢衣满意地点了点头。
陈氏又问:“只是炭窑到底要如何修建?”
武鸢衣想着常家人八成是没有见过炭窑,不仅是常家人,便是十里八乡都没有烧炭窑的经验,所以跟他们说炭窑长什么样,他们不一定能够意会,不如画一张图纸来得简单。
武鸢衣淡淡道:“此事我还要计划一番,吃完饭你们就先去睡吧,不用担心,我知道炭窑该怎么建造。”
常家人都觉得武鸢衣越来越可靠了,闻言,便没有再多问,各自吃了饭收拾好便去休息了。
而武鸢衣却开始挑灯夜战。这年代,纸张笔墨是贵重的物品,寻常人家不可能有。幸而武鸢衣那一位从未露面外出经商的夫君以前是一个读书人,因此桌板下还剩着两张草纸,武鸢衣匆忙地抽出一张,开始写写画画。
她脑海里回忆着在现代书籍上看到过的炭窑的模样,然后根据目前的情况和现代知识调整炭窑的造型,如此折腾到了大半夜,桌上的油灯都快要燃尽了,武鸢衣终于将建造炭窑的图纸画了出来……
武鸢衣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不仅不觉得累,精神状态还十分兴奋,明明她白日里才砍了那么大一棵长松,现在却没有半点困意。武鸢衣觉得自己穿越过来之后的身体素质比以前在现代的时候还要好了,不知这算不算一种金手指呢。
武鸢衣将承载着全家希望的图纸仔细放好,随即,熄灯上床睡觉了。
……
次日,天色刚刚蒙蒙亮,陈氏就出现在了常家院里,她刚在井水里打了一桶水,一回头,便撞见了睡眼朦胧的落落。
“哎哟,大闺女,这天这么早,你怎么起来了。”落落的身体向来不好,因此平日里常家有什么脏活累活,全都不要落落粘手,早上也会让她多睡一会儿。
落落看了一眼武鸢衣屋子的方向,道:“娘,我觉得嫂子这两日太辛苦了,今日又要建炭窑,便想着起来给她做一顿饭,帮帮忙。”
“难为你有这份心了。你嫂子知道了,定然高兴。”其实陈氏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特意起了一个大早。
陈氏与落落一起进了灶房,两人一个和面,一个烧,不多时,便蒸了热气腾腾地一大笼馒头。武鸢衣闻着馒头的香味就起来了,她笑道:“娘,你和落落怎么起得这么早。”
陈氏与落落相视一笑,陈氏道:“这不想着今日你要建炭窑,早点帮你准备着一些吃的,免得你忙起来了没时间吃饭,又挨一天的饿。”
闻言,武鸢衣心里顿时像是流淌过了一阵暖流,虽然她不是常家人的亲女儿,但常家对她确实没话说,正因如此,武鸢衣才更想努力赚钱回报他们。
一家人用过早饭之后,便来到了后院落落挑选的修建炭窑的空地。不得不说,落落的眼光倒是不错,这地方背风,且离水源近,不用担心起火的问题。武鸢衣抖了抖袖口,拿出自己昨晚幸幸苦苦画的图纸,道:“大家看看,这便是今日要修建的炭窑的模样。”
常家人都凑到面前来看,不多时,神色又纷纷露出了迷茫。武鸢衣知道他们看不懂,便挑了几个细节的地方耐心等待讲解,“如今长松的木材我已经砍回来了,我们先将木材摆放成圆锥形堆在防风口,再用黏湿的覆盖,照着图纸上的形状,上面预留一个拳头大小的引火口,届时用稻草点燃火种扔进炭窑里焚烧,下方再挖一个通风口,等到火焰向下蔓延至底部通风口时,立刻用湿泥封住洞口,隔绝氧气,这样才能使木材炭化。”
一家人听的云里雾里,最后落落先道:“嫂子,我们都听你的,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
武鸢衣应了一声,一家人开始正式开工,搬泥土、运木材、按照图纸的形状堆积炭窑,再留出引火口与通风口,饶是天气已经慢慢冷了起来,如此累了一天之后,常家人也是各个满头大汗。
幸而,炭窑是顺利建起来了。
武鸢衣看了一眼暗下来的天色,估摸着今晚应该不会下雨,便进屋拿了火折子准备点火烧炭。这木炭需要烧一整夜的时间,期间不能断火,更不能进风,需要有人彻夜守着,这种苦活武鸢衣自然一马当先的抢了下来,打发其他人去休息了。
“儿媳妇,真是幸苦你了。”今日陈氏也累得够呛,她有心留下来帮武鸢衣,然而实在没有武鸢衣那般好的精力了。
武鸢衣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道:“我们都是一家人,谈什么辛不辛苦,今日你和爹都累了,落落身体也不好,快回去休息吧。”
等常家众人都走之后,武鸢衣便端来了一根板凳,坐在炭窑面前看着里面微微跳动的火光。这里面燃烧的不仅仅是木炭,更是全家人整个冬天的希望。
一想到这儿,武鸢衣不自觉开始想起她那一位素未蒙面的夫君,这常家大郎独自将原身丢在常家,这么多年不闻不问,连一个信儿都没有,连常家父母的死活他都没有关心过,想来可不是什么好人。
古代男子多是三妻四妾,这常家大郎若是真在外面赚了钱,定然已经娶了新媳妇有了新家了,哪儿还想得起这个穷家?幸而武鸢衣不是原身,更不会盼着常家大郎回来……
既然旁人都靠不住,武鸢衣只能自立自强了。武鸢衣想的太过入神,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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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来,她的眼皮渐渐打架,不知不觉便靠着椅子睡了过去,等到武鸢衣再一次苏醒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武鸢衣连忙去看炭窑,只见炭窑里的还零星烧着一些火星,她这才松了口气。
紧接着便是开窑的时候,武鸢衣同一家人一块将窑撬开,拨开上面盖着的一层厚厚的燃烧物,便看见窑中盖着的几大块焦黑的木头,她欢喜不已,笑着对一家人道:“成了!”
将木炭敲成几块,听着沙沙的声音,武鸢衣认定这些木炭成色极好,这样的木炭烧起来烟尘小,燃烧时间长,房里烘上一块,整整半日屋子里都暖和和的。
武鸢衣将木炭拾掇了,分次装进竹筐里。她一人挑着一担,常家二郎和常父常母各拐着一只,约定着好好休息一日,明日便去将这些炭火卖了,剩下的一些碎块,她便说留着给公婆用。
陈氏直摆手:“我们哪用的起这么好的东西,往年冬天出门两兄弟还得轮着穿一条裤子呢,这会儿日子已经好多了,大家伙穿厚实些,冬天很快就过去了。”
武鸢衣垂下头,看着陈氏和公公手上的冻疮,心里盘算着这俩月将冬日的薪柴存出来,给家里的人烧个土炕。
“大儿媳妇,这几天累了,吃了饭好生歇歇。”陈氏将一件衣裳披在武鸢衣身上。
“我不累。”武鸢衣话是这么说,但身体也不是铁打的,秋日里的院里寒气逼人,她躺了一夜哪能好。吃罢了饭,脑子里昏昏沉沉地就睡下了。
这一觉便睡到了晚上,她只觉得饿的头眼昏花,撑着身体想坐起来,却四肢疲软地躺在了床上,再一摸脑门:得了,发烧了。
病来如山倒,武鸢衣也不例外,烧炭的活是落下了,连饭都得别人端进来,落落还执意把药喂进武鸢衣嘴里。
搞得武鸢衣一口就能闷下的苦药,被落落喂了一勺又一勺。
如此躺了两日,被人伺候了两日,武鸢衣才好。
这日一醒过来,武鸢衣便觉得浑身爽利,精神抖擞,体温下去了,身子也轻了。
她抻了抻胳膊,到院外面的老树下打了一套军体拳,最后一拳砸在了树上,却听“哐当”一声,整个大树由受击处裂开,最后整棵大树被截断。
这棵村里活了几十年的大树就这么直直倒了下去。
武鸢衣收回手,惶恐地看了看四周。好在天刚亮起,都忙着料理早饭,没人出门。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拳头:难道每次生病都是这股力量的进化?
她咽咽唾沫,手掌在衣服上尴尬地摩擦了两下,见确实没人来,拽起树干上的一条树枝,硬生生将整棵树拖回了自家院里。
正好可以用来烧新炭!
她却不知,在她没注意的角落,邻居沈二娘趴在墙头将这一幕收入眼中。她回家后,沈二娘颤着手从墙头爬下来:“老天爷,这还是人吗?别是妖精吧!”
7. 第 7 章
武鸢衣徒手拖着七八米长的老树回到院子里,院子里正在做活儿的常家人集体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还是陈氏率先反应过来:“武娘,这么大的树,你怎么不喊我们帮忙?肯定累坏了,赶紧歇歇。”
常金平用手合上了惊呆的下巴,呐呐道:“我的神啊。”这树比他的老腰还粗上几分,他现在真的怀疑武娘被妖怪附身了。
好在,这妖怪心肠不坏,是个好心的大力魔王。
落落连忙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递给武鸢衣,“嫂子,快坐下来,喝口水。”
常昀翌:大嫂就是大嫂,谁家大嫂有这样的力气和手段,看来不止今年冬天不用愁了,以后也不用愁了。
武鸢衣接过落落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意犹未尽的抹了抹嘴巴道:“你们今日怎么起来这么早?”
陈氏拉着武鸢衣的手,把她按在凳子上坐下,“这两日你生病了,我们担心活儿积的多。”
武鸢衣摸着早已瘪下去的肚皮,心想:看来生病不仅是力量得到进化,就连肚子也会跟着唱空城计。
陈氏端出刚刚做好的饭菜,道:“肯定饿坏了,赶紧先吃上两口。”
武鸢衣没有动筷子,问道:“年年起来了吗?大家一起吃。”
话毕常家人都放下了手上的活儿,一起挤在狭小的饭桌上。
落落进屋叫年年起床。
年年睡眼迷蒙的看着院子里倒下的那棵树,根部还带着新鲜的泥土,道:“母亲,这树怎么倒在我们院子里?”
落落看了武鸢衣一眼,思量着如何开口。
武鸢衣接过话,“年年,有了这树,就可以烧制木炭了。你说好不好?”
“好。”年年拍着小手喊道。又朝着落落问道:“母亲,这树怎么倒在我们院子里。”
武鸢衣道:“烧了木炭卖钱,春日开学就不愁没钱了。年年你觉得怎么样?”
“嗯,那自然是好!”然后又拉着她母亲的手,这次还没开口,武鸢亦已经承认了,“路上我捡回来的。”
“真的吗?大娘好厉害。”武安年的眼里满是崇拜的光。
“咳咳,一般一般。”武鸢衣实在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多谈,虽然全家没有对她诡异的行为提出疑问,可七八岁孩童的嘴可不会如你的愿。
“大娘,你是不是路上遇到神仙了?”
“什么神仙?”
“神仙知道我家贫穷,无钱过年,所以送给你一棵树,让你卖了好过年。”
“嗯,差不多。年年也要多吃点,以后遇到送你树的神仙,才能把它抱回家。”说着往常安年的碗里夹了饭桌上仅有的一小块猪肉。
你是认真的吗?就这树,五人高两人粗的,起码至少数十个壮汉才能扛得动。但无一人反驳,毕竟谁也不能找到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
只能由着武鸢衣胡诌。
落落把年年碗里的猪肉又夹回武鸢衣的碗里,“嫂子,还是你吃吧。家里的苦力活都是你在做,年年吃馒头顶住不饿就行了。”
武鸢衣也没客气,就这一小块猪肉还是陈氏拿着一捆木炭去胡屠夫家里换的。家里有孩子,苦什么都不能苦着孩子。跟谁抢也不能跟孩子抢。
所以,武鸢衣忍着肚里的馋虫,把桌上仅此一块的猪肉夹给年年。
陈氏也道:“大儿媳你身体刚见好,是要吃点肉将养着身体,一会儿我再去胡屠夫家里换点肉回来。”
常金平连连点头,道:“是要补补,是要补补。”
武鸢衣三两下解决两个大白馒头,喝了一大碗菜汤,才又觉身体充满了力量。顿时说话气息都大了几分,“那今天我们多烧点木炭,争取把这棵树,给烧完。”
落落也快速的喝完碗底的汤,嘴一抹,道:“嫂子,我们已经知道如何烧炭了,你就安心的去休息休息。”
常昀翌也放下筷子,道:“就是就是。”
武鸢衣摇摇头,“我还有其他事要做。”
陈氏问道:“要做什么,我们能帮忙吗?”
武鸢衣指着屋里那张人一躺上去就发出“吱呀吱呀”抗议声音的木床,道:“做炕。”
陈氏问:“什么是炕?”
“就是床。这种床冬暖夏凉,很舒服。”
“还有这种好东西?”陈氏惊道。“那你做你和老二家的,我和金平就不用了,这么多年,我们睡木床都睡习惯了。”
常金平跟着点头。
武鸢衣知道陈氏是担心材料不够,工艺复杂,或者金钱方面有困难,宁愿委屈自己也不能委屈孩子们。
“这个炕可以做成通铺,所有人都能睡。”
“会不会很麻烦?”落落问道。
“不会,东西准备足了,做大做小就是垒个墙的功夫。落落,之前你去溪边挖的湿泥土还在吗?还要一些细小石子。”
“有是有,你要这些做什么?炭窑不是已经做好了?”
“落落,你看我们搭建的那个炭窑,牢固不牢固?”
“可牢固了,都烧一天一夜了,晚上离得近,还很暖和。”
武鸢衣笑而不语。
落落很快反应过来,“你是说,像烧炭窑一样,烧个床出来?”
“聪明,这就是炕。”
“可人睡在上面,会不会烧死?”常金平怀疑道。
陈氏打了常金平一下,常金平垂下头来,嘟囔道:“要是睡着了,被烧死了可怎么办?”
“炕是空心的,在下面挖个洞,凉了就烧木取暖,天气热了,还能做简易的储物箱,把家里暂时用不着的东西都放进去。”
“那要小石子做什么?”落落感到奇怪,他们做炭窑的时候,分明没有用到石子。
“石头有保温的效果,不仅暖和还更坚固。年深日久的,也不会塌。”
陈氏知道自己这个大儿媳妇自从大病一场失忆后,吃得多做的多,脑子也灵光不少,可这种奇思妙想,她大儿媳妇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
肯定也是路上遇到的神仙告诉她的巧宗儿。
说干就干,落落带着武鸢衣去挖土找石,陈氏收拾碗筷,常金平打扫院子,常昀翌留守在炭窑那边,火候到了,就换一批木材重新烧制,常安年拿了根树枝,在地上一笔一划的写着全家人的名字,这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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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大娘闲来无事教他的。
做活的功夫,时间总是跑的很快,转眼就日落西山,好在武鸢衣已经基本上砌好了睡炕的基本形状。
武鸢衣扔下手中的木板,擦洗干净身子,就去院子里抱了一捆木头,常昀翌见了,忙走了过去,“还要吗?”
武鸢衣点头,常昀翌便也去抱了一捆木柴,分别塞进三个小小的炕洞里。
“这样能行吗?”
“等着瞧吧,保准你今晚睡个暖和觉。”
落落又端来一碗热汤,“嫂子,喝点热汤,暖和暖和身子。”
“炕做好了,那这些是干什么的?”常昀翌指着与睡炕仅有一墙之隔的一个土灶台。
“烧火做饭用的。”
“家里不是有烧火做饭用的器件。”
“你说的是那个?”武鸢衣指着院子边角处一个几块大石头推起来的石灶。每次见陈氏扶着腰屈着身子烧火做饭,武鸢衣就觉得那东西早就应该淘汰了。
“那石灶太矮了,娘总是弓着身子做饭不舒服。有了这个灶台,站着就可以做饭。而且、、、”
“而且什么?”落落急忙问道。她现在跟陈氏一样,几乎完全信服于武鸢衣,她觉得,她这个嫂子,身上有一种神秘的力量。
“有了这个土灶,以后做饭就不用次次生火了。把上面撒点土灰掩埋着,等到下次做饭时,火不会熄灭。”
陈氏听到前面,只觉得媳妇孝顺,听到后面,觉得她这大儿媳妇真没白讨,简直是天大的孝顺。每次做饭,都要重新生火,夏天还好,顶多热点,冬天做饭生火,别提多麻烦了,可不生火怎么办,人总是要吃饭的。
陈氏看着武鸢衣,是越看越喜欢,也不知道他那大儿子,哪根筋搭错了,就是不喜欢武鸢衣。
当初要不是她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常昀初在出门前,讨个媳妇,武鸢衣这么好的媳妇,还不知道花落谁家呢?
还好,昀初是个孝顺实诚的孩子,不愿违抗母命,不多久去隔壁村买书时,顺路讨了个没爹没娘的媳妇回来。
两人当晚成亲,小两口日子没过上几天,昀初就出门做生意去了。
想到这儿,陈氏眼眶又是一红,他这儿子向来孝顺,出门好几年了,前些日子才有了消息,捎了些银钱回家,不然,陈氏都以为昀初在外,肯定是出事了。
这几年,她都不敢在大儿媳妇面前提起昀初,可心里也知道,武鸢衣心里不好受,年纪轻轻就守了活寡,却不曾埋怨。
也就是昀初出门的这几年,外面乱的很,朝廷一直在打仗,匪寇又多的很,就连怀安县这个小小的地方,听说都出现了一批强盗土匪,让县太爷头疼不已。
武鸢衣看到陈氏用袖子在抹泪儿,道:“娘,怎么了?”
“没事没事,我就是太高兴了,高兴高兴。”
见陈氏确实面带笑容,眼里闪着明亮的光彩,笑道:“我也高兴。今晚我们打打牙祭,吃火锅吧?”
陈氏笑着点头,又问:“火锅在哪儿买?”
武鸢衣双手叉腰,放声哈哈大笑,笑完后才道:“不用买,家里都有现成的。”
8. 第 8 章
陈氏扫了屋子一圈,也没看到火锅在哪儿。
“嫂子,你就别卖关子了。”
“娘,你去把猪肉切成长条状,然后再切成一片一片的。落落,你去把家里所有的青菜能吃的食材都洗了。”
两人哎了一声,就去忙活了。
常昀翌看着他这个大嫂,抓了一把花椒,又抓了一把麻椒,然后又拿了几枝茱萸。
恩?茱萸?
花椒麻椒尚且能调味,可茱萸是重阳花啊,家家户户用来驱邪避灾,没听说过这玩意儿能食用。
常昀翌刚想出声提醒,就见武鸢衣一股脑的全部丢置在石臼里,用一根木棍反复碾压捣碎。
常昀翌无奈的摇摇头,出去找落落了。
武鸢衣已经闻到冲鼻的辛辣香气,满意的点点头。不住的在心中感叹,书中不仅有黄金屋,书中还有百宝箱。
此时武鸢衣无比的庆幸,自己上辈子是个书不离手的闲人。除了健身撸铁,就喜欢看各类人物杂记,尤其偏爱各种稀奇古怪的知识科普。实在无书可看,给她一本辞海,她也能看出花来,找到旁人不能理解的乐趣。
就为这些无用的爱好,上辈子的武鸢衣没少跟家里人拌嘴。说她好好一个名牌大学生,不上班不社交,整日宅在家,健身看书,荒废光阴。
可武鸢衣始终觉得,人这一辈子,不能活的太功利,总要有一两件真心喜欢的事儿,喝茶也好,看书也罢,生活才会有滋有味,在这些细小的琐碎的美好中,感知幸福,续存能量。
灶台上架着正熊熊燃烧的大锅,冒着诱人的香气,各类食材在其中翻滚,肉片也像长了翅膀似的在锅里翩翩起舞,尽情的吸收着浓郁的汤汁。
“好香啊。”落落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陈氏道:“原来大儿媳你会做饭呀?厨艺竟然这么好。”
常金平只想着,什么时候才能开饭,香味已经溢满了整间屋子。
武鸢衣拿起筷子尝了一根青菜,简单调了味,心满意足道:“好了。”
落落连忙递过来几个碗,武鸢衣没有接,反而端起整只锅架在院子里已经淘汰的石灶上,“落落,把还没烧完的炭火和没煮的食材全部拿过来,咱们坐在这儿便吃边煮。”
落落哎了一声,端着洗净的白菜叶、萝卜块、土豆条、豆腐块,和整整两盘子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摆成一排。
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入座,武鸢衣突然道:“等等,还差一样。”
“还差什么?”常金平问道。
“火锅配酒,越吃越有。”
“家里没有酒,要不我去买点。”其实家里的银钱已经所剩无几了,卖的木炭全部用来买这点猪肉了,但看着全家人脸上洋溢的欢乐的笑容,陈氏突然觉得,一生大笑能几回,乐的一日是一日。
“不用买,家里也有现成的。”
常家人都好奇的跟着武鸢衣站起身,走到灶台边,看武鸢衣如何变废为宝,化腐朽为神奇。
只见武鸢衣捡起吃剩的果皮洗净,捣成果泥,加入适当蜂蜜,与酒粕搅拌均匀后密封,“这是果浓蜜酒,给年年喝的。”
说着又拿了几颗红枣去核切片,与黑桑葚果一起捣碎,加入适当清水与酒粕,密封在另一个罐子里,道:“这是给娘和落落的,喝了可以美容养颜。”
复又取了几片薄荷叶,干桂花,枸杞,茱萸,统统捣碎,加入适当清水与酒粕均匀的搅拌后密封在第三个罐子里,完事拍手道:“这是给爹和昀翌喝的,可以强身健体。”
“这就成了?”陈氏道。
“嗯,不过要等上半月之余,果香花香浸入其中,味道更美。不过眼下,等不及了,用火温着,也别有一番滋味。”
几人又齐齐回到院子外,围着石灶吃火锅,消散了冬日的寒气,倒是添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温暖,一顿火锅吃的人心里暖洋洋的。
常金平作为一家之主,平日里憨厚少语,此时也忍不住道:“武娘自病了一场,倒是越来越精神,好啊好啊。”
“这日子,是越来越有盼头了,从没想过,我还有这种好日子。武娘和落落,都好的很,我们老常家烧高香了,得了两个贤媳。明一早我要去烧香敬神,感谢祖宗庇佑。”陈氏也是一脸感激。
“以后会越来越好的。”武鸢衣信誓旦旦的说。
“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感觉胸膛里热乎乎的,就感觉,要是大哥也在就好了。”常昀翌也道。
陈氏眼神快速的扫了武鸢衣一眼,武鸢衣置若罔闻,又给年年夹了一筷子肉片。陈氏高高悬起的心,慢慢落了下来。
可是,也没有完全落回实处。谁家老公外出几年,杳无音讯,还能当作没事人一样坦然自若的吃吃喝喝,甚至怀有明天会更好的一颗雄心壮志。
这、到底是在意老公,还是根本不在意老公?
在意的话,完全看不出来,不在意的话,又何必守着常家好几年,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孝顺公婆,关爱弟兄。
“娘,明儿你去烧香,喊我一起,冬日天亮的晚,您一人去,我不放心。”武鸢衣的话打断了陈氏的思绪。
“哎哎哎!你是要去的,你跟我一起去保佑昀初早日归家。”
武鸢衣......那还不如不去。
几人在院子外吃的热火朝天,屋里飘来一阵淡淡的酒香,武鸢衣放下筷子,道:“酒也好了。”
话音刚落就见落落陈氏都站起来,武鸢衣笑道:“别忙别忙,你们接着吃,我去拿。”说着就闪进屋内,端着一壶热酒朝着他们笑脸盈盈的走过来。
有些话起了头,就很难收住脚,陈氏决定趁着酒劲儿,探探她大好儿媳到底怎么想的,姑娘家可耽误不起。
陈氏一杯酒下肚,给武鸢衣夹了一筷子肉,又夹了一筷子青菜,才缓缓道:“武娘,你知道的,我是一直拿你当媳妇儿,当女儿的。”
武鸢衣包着一嘴的肉,猛猛点头。她当然知道,如若不是常家人对他这么好,她又怎会掏如此心掏肺的回报他们。
初来这个陌生的世界,只有常家人对她好,把她当成家人,反正她也回不去了,她自然也是一心一意拿他们当成最亲近的家人。
一家人穷点累点,只要心在一起,苦也不觉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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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氏拉着武鸢衣的手,轻轻的拍了拍,“我知道昀初这几年对你不闻不问,是他不对,他若回来,我定要他跟你道歉。”
岂止是对我不闻不问,对你们也不是不闻不问的。这种不负责任没有家庭观念的男人,要他何用?
爱回来不回来!
武鸢衣心里腹诽,面上只是微笑不语。
陈氏语重心长道:“可他若是不回来,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就像现在这样,好好过日子啊,有他没他都是这样过。武鸢衣笑道:“没打算,就这样守着家人,挺好的。”
陈氏脸上笑意更深,心里的愧疚也更多,“武娘,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的,昀初好不容易才有了消息,可也没有给个地址,让人无处寻他。而今你也二十有六,可、万万不能在耽搁下去了。”
陈氏说完,除了年年,所有人都停下了筷子。先看陈氏,又看武鸢衣。
武鸢衣决定还是先糊弄过去,“娘,好端端的说这些做什么?是我哪里做的不好,让您不想要我这个媳妇儿了?”
“不是不是,是你太好了,太好了。我怕我家大儿耽误你啊。”在武鸢衣现在生活的这个社会,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可不是闹着玩的。
女子生来就要恪守妇德,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她能明白,陈氏跟她说这番话,是真心为她好,让她找个踏实可靠的男人好好过日子,再生几个大胖小子。
女人的这一生,在这个社会下,已经算是圆满了。
可陈氏不明白,武鸢衣是真的很满意现在的日子。没有刻薄的公婆,恼人的妯娌,还不用伺候未曾见面的老公,武鸢衣看了一眼可爱的年年。
哦,对,还能无痛当妈。
虽说是大妈,虽说不是她生的,可一点儿也不影响她养的很开心。
“好孩子,你还年轻。若是对我家昀初无意,不用和我们一起过苦日子。我们是不会怪你的,会给你一纸休书,放你自由。”
武鸢衣见实在糊弄不过去了,只好道:“娘,是您误会了。我对昀初的情谊,苍天可鉴。这辈子能嫁给他,是我的福气。”
其实武鸢衣也想说的更具体更感人些,可她真的不了解常昀初,对他的印象一直是不负责任的负心汉,也不知道这夫妻两人相识相知相爱的细节,说出的话,自然没有什么可信度。
果不其然,见常家人都是一脸怪异的看着自己。武鸢衣就知道坏了,这是根本没信啊。
武鸢衣只好以手誓天,完全一副假戏真做豁出去的样子:“我武鸢衣,生是常昀初的人,死是常昀初的鬼。我这辈子,只爱常昀初一个人,就算他永远不回来,我也不会变心的。”
对天吼完的武鸢衣,才发现常家人的脸色更怪了,不是那种不信任的怪,反倒像是被雷劈了的怪异。
武鸢衣回想一下,好像也没有说什么惊天动地的好笑话吧,至于吗?看着他们憋笑的憋笑,捂耳的捂耳,低头的低头。
武鸢衣小小的郁闷了一下,不过好在,陈氏不再说让她另觅良人的废话了。
9. 第 9 章
次日天还未大亮,陈氏轻手轻脚的摸进武鸢衣的屋子,轻声喊道:“武娘,醒醒。要去上香了。”
武鸢衣裹着被子困顿的翻了个身,睡得四仰八叉,陈氏无声的笑了,重新给武鸢衣掖好被子,才蹑足的走出屋内。
武鸢衣再次睁眼,天已然大亮。也不知是前几日病好后嗜睡,还是睡在温暖的炕上惬意极了,总之,一夜无眠,一夜好梦。
武鸢衣精神抖擞的甩甩肩膀,穿好衣物走出房门。就看见灶台里煨着两个大白馒头、一小碟素菜,和一碗漂着两片薄肉的菜汤。
看来今日就自己睡过头了,大家已经吃完早饭了。武鸢衣正要掀开锅盖,就见陈氏抱着一大筐烧制好的木炭,步履略显慌张的快步走向院子门口。
而门口,站着隔壁沈二娘夫妇两人。沈二娘抱着木炭就要走,武鸢衣健步如飞的飞身上前,一把抢过那筐木炭。
武鸢衣喝道:“做什么拿我家的木炭。”
沈二娘看了陈氏一眼,急道:“你娘答应给我的。”
陈氏连忙道:“算了算了,给她吧。让她赶紧走。”
武鸢衣偏不依,“我们千辛万苦烧好的木炭,凭什么就给她了。”
沈二娘顿时面露急色,双手一叉,道:“陈家的,你什么意思,说好送我一筐木炭。”
武鸢衣把陈氏往身后一拉,顶在前面,“你看我娘做什么,你这样子像是送吗?分明是抢!”
沈二娘只对着陈氏撒泼,“好你个陈氏,看着老实巴交的,没想到也会出尔反尔。”
武鸢衣也双手一插,声音更高上几度:“跟你这种人出尔反尔怎么了,有本事你就从我手中抢过去,我就免费送你了。”
沈二娘可是亲眼见到武鸢衣一拳打倒一颗两人粗的大树,哪儿敢从武鸢衣手里抢东西,只能拣软柿子捏,“你忘了你答应我的,你要是不给,就别怪我口下不留情,我要搞得全村人都知道,我看到时你们……怎么办?”
武鸢衣听这话里有话,便问:“娘,你是有什么把柄在她手上吗?别怕,你跟我说。”
陈氏还没开口,沈二娘就得意的笑了,“告诉你也没什么,你那天一拳打倒老大的一棵树,我可是都看见了。你们要是不给我这筐炭,可别怪我帮你宣传宣传。”
陈氏急道:“别,千万别说,我会说服武娘给你的。”
听到这,武鸢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武鸢衣装作惶恐的模样,笑得一脸甜蜜:“真的吗?给你这筐木炭,你就不说了。”
沈二娘以为武鸢衣怕了,更加得意,“那是自然,今天就算了。不过若是我哪天又想起来了,少不得还要上你家讨点封口费。”
还真是贪得无厌不知廉耻的东西。
陈氏也是一脸震惊,呐呐道:“你不是说,只要这一筐木炭这事就算过去了。”
武鸢衣知道有些事不掰开揉碎给她看,陈氏不会信人心险恶,所以才要引出沈二娘的真面目,人都是贪得无厌的,给了第一次,怎么可能没有第二次,第三次,无数次。
武鸢衣眼里闪过冷意,双手抱胸,冷笑道:“去吧?去说吧。你看看谁会信你。”
沈二娘没想到刚还一脸惧怕的武鸢衣,转脸就真敢跟她撕破脸,全然不怕她到处去说。
陈氏也诧异的看了武鸢衣一眼,心想:大儿媳莫不是犯糊涂了?要是别人都知道了,把你当成妖怪可怎么办?
沈二娘指着武鸢衣颤声道:“我亲眼看见的,你还不承认。”
武鸢衣根本没在怕的,“谁会承认这种无聊的事情。”
沈二娘气的语无伦次,沈二爷在旁提醒道:“树呢?你不是看见她把那么大的树,拖回家了吗?”
沈二娘忙道:“有树为证,你别想抵赖。”
武鸢衣双手一摊,“你随意。找得到树,我跟你姓。”
沈二娘哪里知道,当天武鸢衣就怕有人看见,早就让常昀翌常金平把树锯成几段,全部扔进炭窑烧成木炭了。
武鸢衣看着手里的根根分明烧的漆黑乌亮的木炭,心想,那棵树确实不错,烧出的炭,要比前几日成色好得多。
沈二娘心里明白拿不到木炭了,面上一急,嘴里的脏话就跟倒豆子似的全部滚了出来:“武鸢衣,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你就是个妖怪,说不定真正的武鸢衣已经被你害死了。你这个扫把星,迟早会害了我们怀安东村的风水,常家有你这个儿媳,真是到了血霉了,难怪常昀初不要你,结婚了就再也不回来了。”
武鸢衣尚未发彪,向来以和为贵的陈氏,猛然从武鸢衣身后蹿了出来,与沈二娘对骂:“呸,你、你不要脸,无缘无故骂我家媳妇,我媳妇好得很,是天下最好的媳妇,我看你就是羡慕,打着灯笼都找不到我这么好的儿媳妇,心里酸就造谣生事。我家媳妇不就是力气大了点,还帮我做了不少的活儿呢。”
沈二娘没想到一向温顺的陈氏,也有破口大骂的一天,一时没反应过来,反而被陈氏再次抢了先机,“你家媳妇倒是很好,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整个一千金小姐。要是我家媳妇也这样,我保准跟你一样能干。可偏偏武娘身体棒吃饭香,又是个孝顺孩子。哎!怎么就招惹上眼红的小人,非要舔着脸上来讨一杯羹。”
屋里其他人听到吵骂声,也赶紧出来帮阵,常金平也梗着脖子道:“我们邻里邻居的,一直都好好的,你们莫要再生事。我家媳妇可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就连平日里相当窝囊的常昀翌都站直了身体,扯着嗓子喊道:“我大嫂当然是我亲大嫂,我们一家子吃在一处住在一处,还能不认识?要你们这些外人说三道四。”
沈二娘没想到平日里谁都可以欺负的常家人,一个个都支棱起来了,还相当的团结,都异常的维护武鸢衣。
落落则直接朝沈二娘夫妇站的地方,泼了一盆子水,道:“还有事吗?我们要打扫屋子了。”
沈二娘两人被逼退几步,心有不甘,喊道:“你们、你们仗着人多,欺负人是吧?我、我、你们等着,我这就叫人去。”说着又装腔作势的骂上几句,扯着沈二爷跑了。
陈氏还心有戚戚然,“大儿媳,你真不怕她到处与于人说?”
“谁信她?搁你你信吗?”陈氏无言片刻。
确实,要不是那日全家人看着武鸢衣拖着一颗大树,谁相信?谁又敢信?说出去,不是把武鸢衣当大力妖怪,就是把说这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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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傻子。
想来,沈二娘也不会如此之傻。
武鸢衣看着围着在身边的常家人,眼眶蓦地一红,抱了抱陈氏和落落,语气哽咽道:“谢谢。”谢谢你们如此维护我。
武鸢衣早已习惯了做一个刀枪不入的金刚芭比,上辈子爹不管妈也嫌,有什么事儿从来就是自己提刀就上,不曾被人这样维护过,更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温情和爱,没想到穿越到这里还体会到了。
这感觉,还真不赖,让人着迷,让人沉醉,也让人心软。
常金平摆摆手,“都是一家人,不说这个。”
谁管武鸢衣是不是妖怪,要常金平说,他倒觉得,她大儿媳心善的像个神仙。其实妖怪与神仙,本没有分别,都异于常人,是妖是神不过全凭别人一张嘴。
由得他说,有心人自会分辨。
武鸢衣刚关上院门,冷不防常昀翌脚下一歪,跌坐在地上,落落连忙放下盆子蹲在他身边,急道:“怎么好端端的就摔了?疼不疼?”
陈氏也道:“严重不?要不要买点药酒擦擦。”
常昀翌摆摆手,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道:“没事,我是腿软。”
常家人......
好吧,一辈子都窝窝囊囊的常昀翌好不容易不窝囊了,原来是装的。武鸢衣有点想笑,也有点感动。
窝囊之人,能生出勇气,确实不易。
这一大家子,说是老弱病残一点也不为过。可,也正是这一家子,给了武鸢衣从未感受过的爱和信任。越和他们相处,就越喜欢他们。
武鸢衣不禁感到疑惑,这一家子好歹也是朴素温情之家,怎么就养出常昀初那样的白眼狼,难道这就是——好笋出歹竹?
常家人到他那儿就基因突变,变得六亲不认。
可怕啊可怕!
武鸢衣甩甩脑袋,道:“娘,你早上怎么没喊我?你去上香了吗?要不明天再去?”
陈氏笑道:“看你睡得香甜,不忍吵你。我和孩他爹已经去过了。一大早闹了这么一通,把你吵醒了,先去吃饭,吃完再睡会儿。”
武鸢衣点点头,转身去盛锅里还冒着热气的饭菜。
家里这几天烧制的木炭,一顿火锅就给造没了,这样下去可不行,总得再想想办法。
卖木炭只能维持冬季的生计,三冬一过,就不成了。卖酒?也不太行,村里的人,除了胡屠夫会点狩猎的本事,日子好过一些,其他的人家大多都跟老常家不相上下,穷的相当的均匀。
喝酒,多少有点奢侈了,有那闲情,不如吃顿饱饭来得实在。
武鸢衣苦恼的挠挠头,这七村八寨的,怎么怀安东村就这么穷呢?买本书都要去隔壁村。
有什么东西,是家家户户都需要的,价格还不能太贵。都是贫苦百姓,勉强能果腹,哪有闲钱去享受生活。
武鸢衣还在苦思冥想,就听到年年大声喊道:“娘,娘,我好了。”
武鸢衣抬眼见落落拿着一片树叶,朝着年年走去。原来是刚出完恭。
出恭?出恭?
出恭!!!
武鸢衣已经知道,接下来她要如何带着常家人发家致富了。
10. 第 10 章 没错,就是卫生纸!
没错,就是卫生纸!
要说穿到古代,真让武鸢衣不习惯的,还是如厕后的卫生问题。
其实将就一下也不是不能接受,可偏偏武鸢衣是个讲卫生的现代人,骨子里早已习惯享受现代生活的便捷化,干净化。
刚穿过来的武鸢衣为了不上厕所,甚至一整天不进食。可把陈氏吓坏了,边哭边说人怎么可以不吃饭,怎么连饭都不吃,怕是不行了之类的话。
为了不再吓唬陈氏岌岌可危的神经,拯救陈氏肿的跟核桃般大的泪眼,武鸢衣才开始进食。
只是每次出恭,武鸢衣都不敢回头看,还把自己身上衣裳的袖角裁了下来,当作厕布。
常家人虽然觉得奇怪,但并没有说什么,反而每人都有样学样把身上的衣裳袖子裁下来,留给武鸢衣。
武鸢衣当然没有收,偷偷把落落和陈氏喊了过来,告诉他们这个袖布是做什么的,怎么用,听的落落与陈氏目瞪口呆。
武鸢衣神情严肃的告诉她们,不这么做的危害,会引起多严重的后果,连哄带吓的,现在常家人都养成了良好的卫生惯。虽说跟二十一世纪不能比,但好歹也是他们生活的社会,所能做到的最大限度的讲卫生了。
武鸢衣在脑海里调取回忆,她曾看过一本关于造纸术相关的书籍,眼下的造纸条件没有那么充足,但她也不是要做写字作画的那种细纸。
武鸢衣听陈氏说过,她夫君常昀初喜欢看书写字,奈何家里条件太贫困了,往常都是去后山碰运气,若是能猎到兔捕到鱼,便去隔壁村换取书籍和笔墨之类的用具。
一只兔子一条鱼也才只能换取一本书和数张纸,可见,市场上的细纸有多贵,抵得上普通人家好几天的伙食费了。
普通人家根本用不起细纸,有也舍不得用。但如果是价格低廉的粗纸,那人人都能用得上了。
武鸢衣找出上次画炭窑的纸张,又在纸张的边边角能下笔的地方,按顺序写下生产厕纸的材料和步骤。
后山桑树倒是还剩几株,其中一株已经被武鸢衣烧成木炭了,武鸢衣拿起光亮的砍刀就朝后山走。
“嫂子,你要去哪儿?”落落把刚烧制好的木炭整整齐齐的叠放在地上。
“去后山砍树。”
“我跟你一起去。”常昀翌放下手中的活儿。
“行,那走吧。”武鸢衣确实需要帮手,如果还有人看见她能徒手砍树拖树,还真说不清了。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后山,已经是晌午时分,家家户户不是在田里做活,就是在家吃饭。
武鸢衣专门挑了个人少的时间,放眼望去,后山空无一人,可万一呢,必须以防万一,“我砍树,二弟你在旁边望风。”
常昀翌:怎么感觉,大嫂拿我当废人呢。
“要是有人来,你就大声咳嗽两下。”
“......好。”
武鸢衣挥刀如雨,反复照着桑树的切口看去,不多时,一棵、两棵、三棵、四、最后一棵桑树,全部被武鸢衣砍倒。
饶是已经知道武鸢衣天生神力,依然会被眼前的场景震撼到。
“二弟,过来帮忙。”
“啊,哦,好。”常昀翌连忙小跑过来。
“你去张婶家借辆牛车,把这些树全部运回去。”
“好。”你不是可以徒手拖树吗?
似是知道常昀翌的疑惑,“沈二娘已经看到了,不能让更多的人看到。你想别人把我当妖怪吗?”
常昀翌摇头,“再说了,这么多树,你要累死我?”
“没有没有,不是不是。”
“那还不快去?”武鸢衣双手一插,吼道。
常昀翌拔腿就跑,他嫂子现在说话,怎么越来越、凶悍?
还好大哥常年不在家,不然岂不是可怜惨了。
武鸢衣埋头砍树,很快把一棵碗口粗的桑树锯成四五段,正要挥手砍第二棵,就听到不远处传来落落的声音:“你怎么让嫂子一个人砍树呢?”
“我、我也想帮忙,可、可是、、、”
“算了算了,嫂子力气大,她负责砍,我们负责运,可不能再给嫂子拖后腿了。”
“知道了。”
“落落,你们来了?”武鸢衣举着手中的砍刀在头顶挥舞。
“嫂子,嫂子,别举着刀在头上。”落落扔下牛绳,脚步踉跄的朝着武鸢衣跑来。
武鸢衣不以为意,把刀一扔,一屁股坐在桑树上翘着二郎腿看常昀翌被牛踹了一脚哈哈大笑。
接过落落递过来的热茶,猛喝了一大口,撸起袖子指挥道:“你们把砍好的桑树运回去,我继续砍。”
落落也撸起袖子,“我来帮你砍。”
“不用,你那三两力气,还不够给桑树按摩的。”
同样被嫌弃的落落,朝着常昀翌喊道:“还不过来帮忙?”
落落和常昀翌堪堪装满牛车,武鸢衣这边又锯好一棵树。
落落:嫂子果然天生神力。
常昀翌:这女人都不会累吗?光是装车他都要累死了。
落落:“嫂子,我们先回去卸货,一会儿再过来。”
“去吧。对了,你让娘把这些桑树的皮剥下来,木材直接烧了做成炭。”
“费那个功夫做什么,反正都要烧的。”
“这些桑树皮,有大用处。”
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见武鸢衣信心满满的样子,落落也跟着信心满满:“好,我和娘一起剥要快一些。让昀翌和公公来运桑树。”
“好。”
不过两个时辰,桑树已经全部被锯成一段一段的,装运回院子。
常昀翌牵着牛车就要出去,武鸢衣往牛车上塞了满满一箩筐的木炭,“二弟,这些木炭你拿去张婶家。”
常昀翌牵着牛车的手都没松,点点头就出门而去。
落落道:“嫂子,你怎么会愿意给张婶家木炭?”
她还记得早上沈二娘上门讨炭时,武鸢衣把木炭看的跟宝贝似的,大有一种炭在人在,炭亡我亡的架势。
“张婶好心借牛车给我们,送点木炭作为回报也是应该的。不是有个词,叫礼尚往来。”
“还是嫂子通情达理。”
“什么是礼尚往来?”陈氏道。
“就是你给我个桃子,我还你一个李子。大家和谐友好的相处。”武鸢衣话音刚落,突然反应过来,落落说她通情达理,还知道礼尚往来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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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落,你念过书?”
落落不好意思的笑笑,“没有,以前经常跟父亲去后山采果子,那里离学堂很近,就跟着听了几耳朵。”
武鸢衣也惊了,落落竟然家住怀安县城区。那,怎么嫁到东村这个鸟不拉屎的穷酸地?
陈氏叹气道:“我们老常家条件不如你家,嫁过来真是苦了你了。”
“娘,您别这样说,我没觉得苦,一家人能在一起,很好。”
“当初昀初出门做生意的钱财,拿的是你仅剩不多的嫁妆,我都记着呢。”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婆婆实在,公公憨厚,大哥嫂子亦是通情达理之人,昀翌对我也过得去,我已经不奢求更多了。”
“要不是、哎~”陈氏只是叹气,并不再多说。
见她两人脸上都有悲伤之色,武鸢衣便道:“落落,我问你,要是有一种纸,可以代替树叶瓦片如厕使用,你会用吗?”
落落摇头,“不会。”
“为什么?”武鸢衣不解。
“纸张金贵,哪儿是贫苦百姓用的起的。年年连写字的纸儿都没有,整天只能在地上写写画画。”
“那如果有很便宜的纸呢?家家户户都买得起的。”
落落依然摇头,“那就留着给年年念书写字用,如厕太浪费了。”
好吧,看来常家还是太穷了。
不过,落落的话倒是提醒武鸢衣了,她的想法,何尝不是村里其他妇人的想法呢?
“那,如果买纸可以教孩子读书识字呢?”
“哪儿有这种好事?”
武鸢衣神秘一笑,“很快就有了。”
确实,武鸢衣又有了一个新想法。怀安东村之所以这么穷困,桩桩户户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白字先生,祖祖辈辈只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一辈子的劳碌命。
能去县城里学堂念书的孩子,寥寥无几,大多都被怀安县乡绅大户垄断所有的学习资源了。也就是武鸢衣的坚持和努力,才有了年年能上学的机会。
武鸢衣之前的想法很简单,一定要要常家能过上好日子。现在的武鸢衣,有了一个更远大的目标,怀安东村家家户户都能过上好日子。
一人富招人怒,大家富才是真的富。
正想着隔壁的张婶笑着进门,“我说陈氏啊,你们怎么这么客气,都是一个村的,用个牛车也不算什么,还送我这么些的木炭过冬,这怎么好意思。”
陈氏连忙放下手中的桑树皮站了起来,“应该的应该的,我儿媳妇说要礼尚往来。”
“什么礼?什么来?你怎么知道我会来?我家当家的今天摘了不少柿子,送来给你们尝尝鲜。”
张婶怀里揣着五六个饱满通体橙红讨喜的圆柿子,打了蜡一般光滑,看上去新鲜极了。
“张婶子,你家的小卓子也到了上学的年龄,有打算让孩子上学吗?”
“你这孩子,刚说你脑筋清楚,怎么又犯糊涂了,我家哪儿有闲钱供孩子上学?”张婶脸上的笑容淡了一层。
“不是去县里学堂,也不用出钱。我是说,如果有人教小卓子读书识字,你愿意让孩子学不?”
“谢天谢地,那当然愿意了。”
11. 第 11 章
武鸢衣把落落推了出来,“你看落落怎么样?”
“武娘你就别跟我开玩笑了,只怕是字认识她,她不认识字。”
落落也面露惊色,接收到武鸢衣的眼神,只好把沉默当成一种默认。
武鸢衣像个推销员一样尽职尽责,“谁说我家落落不认字,平日里只是不愿张扬罢了。常均、昀初出门前,留在家里的书,落落都看了好些遍。再说了,落落教书又不收你钱,要是觉得教的不好,后续不学了也就是了。”
“可,可落落是个女娃娃,从没听说过教书还有女先生的。”
“那就算了,我也是看您送来好些柿子,随口一说。我家年年都是跟着她娘读书认字的,如今《三字经》都能背出许多呢?年年,给张婶背一个。”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苟不教,性乃迁。教、、、”年年在一旁熟练的背诵起来。
“哎呀,张婶子,你可得小心点,千万不要把我家年年写在地上的全家福给踩没了。”原来张婶脚下,正是年年写的常家人所有的名字。
张婶低头一看,脚边的空地上密密麻麻横七竖八的写了一大堆的字,可惜一个也不认识,“这、这都是年年写的?”
不怪张婶惊讶,年年如今刚到入学的年纪,虽说不知道为何被学堂破格录取了,可春日才正式入学。
怎么还没开始启蒙,就会认字写字了。难道是神童?
“不然呢?不过既然张婶信不过我家落落,那就算了、算了,当我没说。”
张婶一听,忙道:“不能算不能算,说出来的话,泼出来的水,怎么能算呢?落落定是有大学问的,平日里就见她斯文的很,一看就上过学堂。我明一早就送孩子过来念书。”那着急的模样生怕武鸢衣反悔。
“不忙,眼下马上就冬至了,各家都忙得很。何况办学还须另找一处房子,总不能都挤在我家。等准备工作都搞好了,落落自会上你家说一声的。”
张婶这才千恩万谢的走了。
“嫂子,我、我不识字啊?”
“别担心,只是教些基础,我给你补补功课,准保没问题。”
见落落依然忧心忡忡,武鸢衣宽慰的拍拍她的肩膀,道:“我见你平日里教年年念的那些诗句,就很好。你就那样教其他孩童。至于字嘛,晚上你来我屋里,我每日教你写几个,准能应付过去。”
“可以吗?”
“可以,信我。”
“可是,为什么要在家办学堂?”陈氏问。
“当然是为了卖卫生纸。”
“卫生纸?”
“嗯,就是如厕后用的纸。”
“这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买纸提供孩子免费听课的资格。”
“那为什么不直接开学堂?”陈氏自己又绕回来了。
当然是因为村里孩童有限,要价高没人愿意学,要价低又不挣钱。
村里有无数个张婶这样的人家,上学本是一笔不菲的开销,孩子不上学还能帮家里做做农活,反正识得几个字在东村这个偏远的村庄也没有施展的地方。
可如果是免费的,不要钱的,谁又不想孩子能识字明理,将来有出息。
“开学堂是需要真才实学的,要不了多久落落就会被拆穿。我们本就为了卖卫生纸,办学堂只是一个幌子,等大家试用后,明白卫生纸有多方便,到时自然不愁卖。”
武鸢衣彷佛看到大把大把的钞票在跟她问好。
“那这些桑树皮?”
“这就是做卫生纸的原材料,我们要赶在冬至前后做一批出来,娘,你跟公公去看看哪里有适合做学堂的屋舍。落落和二弟,你们继续剥桑树皮。”
众人答应了,各自领着任务就开始忙活起来,武鸢衣把剥好的几片桑树皮穿根绳子抱到溪边,又找了几颗巨大的石头,用来压住泡在水里的桑树皮。
没两天功夫老常家要办学堂的消息在村里传开了,全村人都翘首以盼,这可是件大事,是村里第一所学堂。
以往孩子上学都是送到县城学堂的,一年的学费伙食费住宿费杂七杂八的费用,就让村里人望而却步。
武鸢衣感觉这几天来她家观望的人特别多,走了一波又来一波,看他们在剥桑树皮泡桑树皮甚至很殷勤的问他们需不需要帮忙?
更多的人是问学堂什么时候开学?不收钱是真的吗?
所有人都知道老常家在泡桑树皮,可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搞这些东西,不能吃不能用的,也不知道费那个劲儿做什么。
当然也没有人敢说三道四,大家都指望自家孩子能在常家学堂报名听课呢?
一周后,武鸢衣带领全家人把桑树皮捞起来,又用清水洗了好几遍,去除掉桑树皮上面棕黑色的外皮,直到只剩下绿色的桑树皮纤维层。
这一层层复杂又繁琐的功夫,一天的时间又过去了。
次日一早,武鸢衣在院子里架了口大锅,把桑树皮的纤维层全部扔到大锅里煮沸,“落落,去拿点草木灰来。”
落落拿了一小桶烧制木炭剩下的草木灰,全部倒进去,“用中火煮上5个时辰,差不多就可以了。落落,昨晚教你写自己的名字,会写了吗?”
落落不好意思的摇头,武鸢衣笑道:“落字笔画多,是难写,不着急多写几遍就会了,左右现在没事,你再练练。”
说着递给落落一根树枝,自己则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直到天色渐黑,陈氏站在屋内喊两人吃饭,武鸢衣揉了揉迷蒙的睡眼,怎么睡着了?
看来古人说的苦读还是有道理的,冬日躺在炉边看书,不睡着才怪呢。
武鸢衣舒服的抻了个懒腰,刚要迈脚,就见脚下密密麻麻全是“落”字,不止脚下,整个院子都被“落”字占领了天下。
“我的天,你写满了整个院子。”
落落苍白的小脸上多了丝害羞的霞红,“听人说勤能补拙。”
“厉害了,有这份苦心和毅力,考清北都没问题。”
“清北是什么?”
“没什么,不重要,落落你不愧是天选女夫子。”
“嫂子,休要笑话我。”
“怎么是笑话,我是真心实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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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可我瞧着,跟你写的“落”字还是有些不一样。”落落有些疑惑。
武鸢衣一把抢过落落手里她昨晚写的“落”字,面上闪过一丝尬色,“啊哈哈,有吗?我看都一样都一样。每个人写字风格不一样,能认出来就好了。”
一定要我承认,是我字写的丑吗?
武鸢衣确实没有看错人,落落不仅刻苦好学,还很用心。完全无须武鸢衣催促,每晚准时准点把新学的五言诗写给武鸢衣看,还都写的相当的清雅娟秀。
“嫂子,你去休息,我来照看锅炉。”
“没事,我白日睡足了,晚上精神好,你快去休息吧。晚上就不要在写字了,当心眼睛近视。”
近视又是什么东西???
这个嫂子虽然经常说一些全家人听不懂的话,可落落心里清楚,嫂子是为她好,也是真心为这个家好。
自从被休再嫁后,娘家嫌她丢人,赶她出门任其自生自灭,要不是常家肯收留她,也许她早就冻死在那个冬夜了。
哪里还能有机会读书识字,连做梦她都不敢想有这种好事,如今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从来只恨自己不是男儿郎,文不能读书求取功名,武不能投军报效国家。
可她嫂子却无惧世人眼光,鼓励她读书识字,告诉她女子也能读书上进,也能为官做宰,成就一番自己的事业。
在这个女子只是男人附庸品的社会,她嫂子武鸢衣,活的彪悍,活的自我。
她羡慕,也向往。
也许她还没有武鸢衣的勇气,但她有武鸢衣的支持,她愿意尽力一试。
次日清早,稀薄的阳光照进常家院子,院子里的晾衣绳上挂满晾晒的桑树皮,看来是武鸢衣趁他们睡了之后一个人默默做工,心里不禁再次感叹,武鸢衣一介女子实在是太能干了。
这些桑树皮又重又大上面还浸满了水,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挂上去的。就算家里又四五个男人,也未必有她能干,有她干的快。
武鸢衣本来不想起早,实在是馋陈氏做的那一手红烧肉,今日周三,是常家举家上下约定的好好吃肉日。
自前段时日开始售卖木炭,常家人的生活明显得到很大的改善,不说顿顿有肉,但日日有肉还是能保证的。
周三这日,尤为不同,是顿顿有肉的好日子,是武鸢衣提的建议,一周七日,总要有那么一天,是要放开了吃的,想吃啥吃啥,啥过瘾吃啥。
已经快素了两个月的武鸢衣,觉得自己能吃下一头牛。
武鸢衣刚打个哈欠,就听到陈氏在门口轻声叫喊:“武娘,醒了吗?红烧肉快好了,该起来了。”要是搁在旁日,武鸢衣要睡就睡,可这红烧肉是儿媳妇昨晚亲自点的菜。
“武娘,快醒醒,吃了再睡。”屋里寂静无声,没听到武鸢衣的声响,陈氏又喊了一遍。
“她要睡就让她睡,给她留着,等醒了再吃。”门外又传来公公常金平的声音。
“你懂什么,再煮下去火候过了,肉就不爽了,你不懂,我懒得与你说。”
“行行行,我不懂你懂。”
12. 第 12 章
武鸢衣听着陈氏与公公的对话,平淡中透着温馨,“娘,我醒了。”武鸢衣在屋里喊道。
“锅里烧的有热水,你洗漱用。快起来,饭已经做好了。”见武鸢衣答应了,陈氏才离开。
热水在冬日也是极其难得的资源,家里已经有了足以过冬的木炭,陈氏仍然舍不得用,说已经苦了大半辈子,早就习惯了。
但对于武鸢衣和落落,陈氏坚持让她们用热水洗漱。每晚还会烧上两壶热水,让她两人泡脚暖身以御冬日严寒。
武鸢衣再三表示家里有很多木炭,可以烧很多热水,完全可以供给全家人冬日所需。
陈氏自有她的道理,木炭可以烧热水,木炭更可以换钱,他们省一点,手里钱粮就多一点。
武鸢衣也不强求,可能这就是经历过苦难日子的人,刻在骨子里的节俭与朴素。她有信心,在不久的将来,常家人的生活会越来越好。
那时候,陈氏不会再为一大家人的一日三餐犯愁,手上有了余钱,心里有了安全感,她自然会踏实安心的过小日子。
“大娘,快来吃饭饭。”年年垂涎欲滴的盯着桌上的红烧肉、烧鹅、酱牛肉,不住的咽口水焦急的喊道。
“来了来了。”武鸢衣应道。
武鸢衣一坐下,发现桌上的荤菜已经分好了,红烧肉她三块,年年也是三块,其余的人,各两块。还有大鹅腿酱牛肉在她的碗里堆成一个小山包,其他人碗里也有肉,可她的碗里是最多最好的。
武鸢衣把碗里的鹅腿夹到年年的碗里,年年又给她夹回来了,乖巧道:“娘说了,大娘最辛苦了。”
“大娘哪里辛苦了?”捏捏年年粉嫩嫩的小脸蛋,忍不住逗道。
“大娘干活一等一的好,吃饭自然也要一等一的多。”
年年一句话逗得全家乐不可支,“嫂子,你把那些桑树皮晾起来,要做什么?”落落笑问。
“晾起来脱水快,今日再捶打三个时辰,放进桶里搅拌片刻,搅拌均匀后平铺在有水的槽里,最后用竹筛过滤,就能得到较为平整的纸张,将这些纸张叠放在一起,用平整的石块或者木板压纸,最后烘干,厕纸就完工了。剪裁一下,就可以直接用了。”
“我的天,这些你从哪儿知道的?”陈氏发出惊呼。
“我从常昀、昀初买的那些古籍里翻看到的。”武鸢衣说谎眼睛都不眨一下。
“从没有听昀初提过,还有这种制纸的方法。”
“啊,他没有提过吗?可能是忘了吧。”
“要是昀初早说了,我们在家也能做,他就不用出门做生意了。”提到常昀初,陈氏不免红了眼眶。
“娘,你别这样,昀初十月初还托人送钱回来了,说不定明日便回来了。”武鸢衣一边干饭一边安慰陈氏。
“外面现在这么乱,还不知道下次有昀初的消息,得等到什么时候。”
武鸢衣对这个老公没有一点好感,管他有消息没消息,不耽误她挣钱就行。“娘,多想无益,先吃饭吧。”
饭后武鸢衣做了两根石锤,递给常昀翌一根,两人埋头在院里捶打桑树皮,又是村里一景。
常昀翌打打歇歇,与常金平两人轮着上,武鸢衣一人打了一多半,终于赶在西落西山前捶打完毕。
晚饭后常家人都去歇息了,习惯晚睡的武鸢衣左右无事,决心把制纸剩下的工序都抓紧做完,然后把偌大的纸张平铺在木板上,以炭炉为半径隔着半米的距离,烘烤所有的纸张。
烘烤并不费力,只需有人盯着,一张烘干再换一张。终于在天色蒙蒙亮时分,武鸢衣烘干了所有的纸张。
看着满院子堆叠的黄白纸张,武鸢衣抚摸了一遍又一遍,粗糙的质感从手心划过,她心中油然升起一种成就感,她竟然又成功了。
武鸢衣边打哈欠边思忖,裁纸约莫还要花上一两日时间,也不知道陈氏房屋找的如何。
正神游的武鸢衣刚进屋就与陈氏撞了个满怀。
“武娘?你怎么起这么早?”陈氏见满院子堆得又高又整齐的大白纸皮,“你不会又一夜未睡吧?你这孩子,怎么不知道珍惜自己的身体?你这样下去,可怎么的了、、、”
武鸢衣困意来袭哈欠连天,“娘,成了,厕纸也做成了。”
陈氏不在乎什么成不成的,忙推武鸢衣进屋,硬把武鸢衣按在床上,“别说了别说了,你好好睡一觉再说。”
“娘,你跟洛洛说一声,把那些纸剪小点,大概这么大。”武鸢衣用手比划了一个大小。
“知道了知道了,你就别管了。赶紧睡觉。”说完陈氏反手带上门。
武鸢衣隐隐听到陈氏在院子里与众人交代:“今天谁都不许打扰武娘,这孩子昨晚又没睡,这样下去身体哪儿吃得消?先让她好好睡一觉,回头我定要与昀初好好说说。我们今日把这些纸裁剪一下。”
“剪多小?什么尺寸?”迷迷糊糊听到落落在问。
“两个巴掌这么大。”听到陈氏的回答,武鸢衣乐得心里发笑,嘴角带着笑意转瞬间进入梦乡。
再次睁眼的武鸢衣神清气爽干劲十足,眼中不见一丝疲态,抬眼望向窗外,日头高挂,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武鸢衣慵懒的翻个身,也不知道陈氏她们剪了多少纸,正要起身趴在窗口探去,倏然听到陈氏小声哭啼的声音:“武娘给我租房的钱,全给张老爷子了,谁承想那张老爷子拿了钱不认账,这可怎么办啊?”
“我去找嫂子。”落落果断道。
“别别,武娘还未醒,别去打扰她。”陈氏一把拉住落落。
“那、那、我去找他们理论。”落落抓起磨盘上的剪刀,紧贴在胸口,彷佛剪刀能给她勇气一样,半响才步履匆匆的往外走,陈氏紧跟其后。
武鸢衣一骨碌从床上翻下身来,外衣都没来得及穿就大步往外冲。
真不是武鸢衣着急,她是怕温柔又瘦弱的落落被人欺负的没有还手的余地。
在路过常昀翌时,常昀翌手起刀落利落的又裁好一叠纸,语带惊恐道:“嫂子,你、你怎么不穿衣服。”
常昀翌飘渺的声音通过风声传到武鸢衣耳边,武鸢衣置若罔闻脚步不停,常昀翌连忙走到院子门口,也只来得及看到百米开外武鸢衣一袭素衣的倩影。
常昀翌扔下手里的剪刀,冲到屋里抱起武鸢衣的衣服,紧赶慢赶的跟在身后。
闲坐在大榕树下的村民,看到一向柔弱的常家二儿媳满脸羞愤的跑着,已经是惊讶不已,常家二媳妇这是咋了,拿剪刀做什么?
又见陈氏满脸焦急的紧跟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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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心中越发好奇。
然后又见常家大儿媳武鸢衣衣衫不整又气势汹汹的追着常家二儿媳跑,大榕树下的村民由好奇转为震惊。
这、这简直有伤风化!
青天白日的不穿衣服到处跑,成何体统!
这武鸢衣怕是神经失常了吧?以前只觉得她行为诡异,做事凶悍,没想到性格也是如此放荡。
更让村民惊掉眼睛的是,常家的小儿子常昀翌怀里抱着一堆女人的衣服追着武鸢衣后面跑。
那这衣服的主人是谁,大家心里都有了答案。
“真稀奇!没想到老常家的窝囊废,还会偷人!”
“小叔子竟然嫂嫂搞在一起,实在不像话!常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呦。”村民一个个长吁短叹。
“你懂什么,常家大儿子常年在外,家里有个如花似玉又热情如火的俏嫂子,时间一长,还不是干柴碰上烈火,一燃就着。实在可惜落落这个实诚女娃了。”
“落落那孩子不会想不开吧?她该不会是要自戕吧?”
“走走走,快去看看。”
张老爷子家与常家截然相反,武鸢衣不熟悉村西路况,跑错叉路口,等赶到张老爷子家时,就见落落一手握拳,一手持刀,细听声音里带着一丝颤音:“张老爷子,都是一个村的,你、为何骗我家钱。”
张老爷子大喝一声,“你这女娃娃,以为拿个剪刀我就怕了你!我告诉你,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谁骗你家钱了?就你家那点钱,给我我张老汉还看不上呢?要不是看在同村的份上,你上哪儿找这么低价的房子。”
“那你为何收了钱,又反悔?”落落气极。
“谁反悔了?她还差我三钱银子呢。”
“你、你胡说。”陈氏气的原地跺脚。
“这可是你亲手画押的租契,你如何狡辩?我还没问你要剩下的三钱银子,你倒上门问我要钱。”
看那一纸租契,落落冷静片刻,道:“给我看看租契。”
“看吧看吧,识字吗你就看。”张老汉满脸不屑的递给落落。
其实落落心里也在打鼓,这段时日虽说一直在学习认字,可都是经常使用的字,若遇上些生僻字,真不见得能认识。
好在张老汉肚里也只有半斗墨,写的租契非常简单清楚:“今张青山有房一所,租于常家陈氏,每年一钱银子,若最终未能租契,将赔偿三倍损失。”
听落落照着念出来,陈氏直喊:“不对,不对,是赔偿常家三倍损失。”陈氏一把抢过租契左看右看,可奈何大字不识。
“奇哉怪哉,我还以为大家伙儿在说笑,没想到你还真识字。上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写着,若最终未能租契,将赔偿三倍损失,不用我费心解释吧。”
见陈氏急得面红耳赤,可一句利落话都说不出来,落落脑子转的很快,看着租契上的两个墨点,不可置信道:“你敢改租契。”
“那就是两个墨点。”张老汉毫不在意的说道。
“你、你这人怎么能这样。”落落气的浑身颤抖。
落落平日鲜少与外人打交道,遇到如此无赖之人,一时气恼无话。
就在此时,落落身后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听到笑声,落落腰杆挺得笔直,她嫂子终于来主持公道了。
13. 第 13 章
不料,武鸢衣却道:“落落,人家张老汉照着租契约定做事,你干嘛气成这样。”
张老汉也听闻常家大儿媳武鸢衣不好惹,见她这般说话,以为她是忌惮他外甥怀安县令的关系。立刻喜笑颜开,“就是就是,你们不要惹事了。我租给你们已经很便宜了,莫要不识好歹。”
武鸢衣笑脸盈盈的拿过租契瞥了一眼,嗯,确实是这么个事儿,张老汉说的一点都没错。
武鸢衣将租契塞到落落手中,叮嘱道:“落落,你带娘先回去休息,剩下的交给我处理。”
落落陈氏这才注意到武鸢衣只穿一身素衣,下意识的护在武鸢衣身前,挡住张老汉不怀好意肆意打量的目光。
陈氏更是直接解开外衣,要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披在武鸢衣身上,武鸢衣按下她的动作,“出来的急,没来得及穿外衣。”
武鸢衣真心没觉得这是个事儿,她好歹还穿了一身素衣,从头裹到脚,怎么她们看她的眼神跟自己当众裸奔一样。
张老汉以手遮眼,从指缝中贪恋的看着武鸢衣曼妙的身姿,嘴里直道:“不成体统!不成体统!你们不要脸我还要这张老脸呢。”
“行了,别装了,你个老不正经的,你但凡把手拿下来,大大方方的看,我都敬你是条汉子。”
闻言张老汉的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恼羞成怒的开始赶人,“你们赶紧离开吧,要是让我家婆娘看到了,可不得了。”
武鸢衣没理他,拍拍落落的手示意不用担心,“回家给我拿件衣服,然后继续裁纸,等我消息。”
知道留下无益,心里还惦记着要给武鸢衣拿衣服,她两人忙点头,正欲离开,就听到常昀翌气喘吁吁的声音:“嫂子,你跑太、太快了,衣服、衣服!”
“好二弟,来得正是时候。”说着从常昀翌手中接过衣服,又道:“你们在家等我消息,回去吧。”
三人只好一头雾水的离开。
张老汉见他三人都离开了,眼神更加肆无忌惮,说话也下流起来:“武娘子,你为何还不离开?舍不得我老汉吗?”
“呵呵,你还真敢往自己脸上贴金。你那玩意儿还能用吗?我可听说,你婆娘心疼你,给你织了好大一顶帽子。”
张老汉一脸莫名,“什么帽子?”
“绿帽子呗。”村里谁不知道他这上门女婿当的憋屈,知道自家婆娘偷人,屁都不敢放一个,只能装聋作哑当活王八。
整天借着老婆的势儿在外面吆五喝六,人前当他是个人,人后指不定怎么讥讽呢。可胆敢当着他的面儿这样说的,武鸢衣是第一个。
张老汉脸上怒气暴增,面色一阵红一阵白,正欲破口大骂,武鸢衣一拳打向院子里的凉亭,“咔嚓”的一声,亭子应声而断。
张老汉脸色又是一变,最终呐呐道:“这是我家,你、你再不离开我就要喊人了。”
武鸢衣拍拍手,如在自家小院般闲庭信步,末了一屁股坐在树干下面架起的秋千上,“离开?我为什么要离开?你不是把房子租给我家了吗?”
“胡说,我租的是城东街边的房子。”
“哦,是吗?我以为是这儿呢?”
“怎么可能?这是我自己的住所,不对外租赁。”
“那不好意思了,我就租这里。”
“你、你简直不讲道理!!”
“分明是你不讲道理在先,我按照租契合同做事,有何问题!就是告上公堂,我也不怕!”武鸢衣知道张老汉无非仗着怀安县令是他外甥,经常在租契上做手脚。
以往这样操作,其他人都自认倒霉,可偏偏,今天他遇到的是武鸢衣,喜提铁板一块。
打她不过,骂她不过。
可巧,他婆娘罗玉燕回来了。
一见到院子里的情景,罗玉燕朝着张老汉啐了一口,“废物,钱呢?”
张老汉把从陈氏那里诓骗的银钱如数上交,罗玉燕放在手心掂了掂装进兜里,转头高声笑道:“呦,这不是常家大娘子?今日怎么有闲情,来我家做客?”
“这里现在是我的地盘,请你们离开!”武鸢衣神情自若的坐在秋千上。
“嘿!你个小丫头片子,好大的口气!”罗玉燕像是听到什么不得了的笑话,眉头高高挑起。“你也不打听打听,我罗家在怀安县的名号。”
“我管你是名号还是暗号,有租契在此,我限你们一日内搬家,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不客气法儿。”罗玉燕高昂着下巴站在武鸢衣身前。
“也不怎么。就是与你们同吃同住同行而已。”武鸢衣好整以暇的淡笑着。
“你好歹也是个姑娘家,说话怎么如此放浪不知羞耻?”
“这就放浪了?那日日与小情人们同眠而榻共赴巫山的你是什么?多情大爱!”
“你、你这个刁妇,看我不打死你。”说着就抄起倒地凉亭的柱子朝着武鸢衣扔去。
你看,又急!我不过是用你对待我的方式回敬你。
武鸢衣用手挽住秋千上的绳子灵活的在空中翻了个跟头,脚尖稳稳的落在地上,“本来只是言语上的伤害,你要是想动用武力,我也奉陪。”说着将脚底的木柱踩成齑粉。
罗玉燕一贯横行霸道惯了,见此场景,也不免露了怯,仍虚张声势的喊道:“你可知道怀安县令是我什么人?”
“是你外甥又不是你亲儿子!我要是他,有你这样的亲戚,羞都要羞死了。就你好意思,整天把八竿子挨不着人挂在嘴边。”
这话说的可真是相当歹毒,罗玉燕已年近五十,膝下无儿无女,与娘家也久不走动。
“你、你、”罗玉燕一口老血呕在胸口,总算知道他老公在外也算是恶霸一个,为什么在武鸢衣跟前唯唯诺诺,武鸢衣悍妇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文能骂人,武能揍人。
武鸢衣一脚踹飞院落的驴棚,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
罗玉燕转身直接给了张老汉一巴掌,“你没事惹她做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她.......”
“租契呢?拿租契去告她呀!”
“不行的。”
“怎么?”
“她非说租的是我们家,租契上没清晰标注是哪套房产。”
“你没长脑子吗?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写清楚?”
“以前从没出过事,谁知道她、、、”
“行了行了,她要住就住,要跟就跟。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咱看谁耗得过谁!”
当晚夜里,武鸢衣没有安生睡觉,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随手扔下树枝满意的笑了。
次日一早,罗玉燕是被生生冻醒的,推搡着张老汉道:“怎么这么冷,你没关窗户?”
“关了呀。”张老汉坐起身要去查看。
映入眼帘的是一扇扇被捅的稀巴烂的窗户,难怪会冷了。
窗户怎么都破了?
“老婆子,是窗户破了。”
“那你不会修?我好不容易回来住一晚,你故意的?”罗玉燕抬起手就朝张老汉脸上招呼。
张老汉连连躲闪,“我也不知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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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的?明明昨日还好好的。”
“还不滚去补!你成心冻死我,好跟张寡妇甜蜜是吧?”
张老汉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不只卧室的窗户破了,整个大宅所有的窗户,全都破破烂烂的,糊窗的帘纸在寒风中摇曳飞舞。
“婆娘,婆娘,快醒醒,家里遭贼了。”
罗玉燕翻身下床,除了满屋破了大洞的窗户,其他的物件并无丢失。
又是武鸢衣那个杀千刀的捣个鬼!
罗玉燕双手叉腰,一脚踹开大门,怒吼道:“武鸢衣!你做什么把我家的窗户捅破?大冬天的,冻死人了!”
“哦!我昨夜浑身燥热难安,你家又没有扇风的蒲扇,只好开窗通风了。”
罗玉燕.......
张老汉.......
“那你也不该捅坏我家窗户,这是我家!我家!”
“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我租的房子,我想我有使用权。这么生气作什么,租契到期,我会恢复原样照价赔偿的。不过在这之前,我觉得这面墙有点碍眼,可以砸了。”
“别砸别砸,这是怀安县有名的匠人砌制的,费了不少功夫。”罗玉燕连忙掏出那一钱银子,递给武鸢衣,“钱还给你,你赶紧走吧。”
“走?我为什么要走?虽说这房子风水不好,不适合住人,做个囤物的仓库应该没问题。”
罗玉燕两眼一黑又一黑,这屋子可是她花了大价钱请人修建的,是怀安东村最奢华的屋子,竟被武鸢衣当作仓库使用,这简直是用牛刀宰鸡,太丧心病狂了!
罗玉燕给张老汉使了个眼色,又好声好气的同武鸢衣道歉。
武鸢衣完全没给好脸色,平日里尽欺负老实人,遇到实力强硬的又腆着脸来示好。
不管罗玉燕说什么,武鸢衣装聋作哑就是不肯离开,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张老汉带着陈氏赶来了。
“陈氏,你快跟你媳妇好好说说,是我们错了,不该骗你钱。呐,钱都在这儿,还你都还你。”
陈氏看手里分文不少的钱,没想到一个晚上的功夫,张老汉果真把钱还她了,武娘到底做什么了?让男的恶女的更恶的夫妻俩把钱吐出来。
陈氏点头,“武娘,钱都拿回来了,我们回去吧。”
罗玉燕与张老汉都是一脸期盼,恨不得武鸢衣原地消失,她家可供不起这尊煞神。
“不忙。娘你眼光真好,这屋子确实不错,我都舍不得走呢。”
陈氏不知道武鸢衣还想做什么,站着不语。
见武鸢衣依然不走,罗玉气急败坏道:“武鸢衣,你还想怎样?”
“好说,把你们诓骗租客的钱,全都还回去。”
“不可能!”这一下子可就不是一钱银子的事儿,是十钱二十钱的事儿。足够普通人家好几年的生活费了。
往外吐钱已经很难受了,武鸢衣竟然还让他们吐个干净,这怎么可能!
“那就没得商量了。娘,你回去吧。”
陈氏答应了声,抬脚就要离开。
罗玉燕忙拉住陈氏,咬牙切齿道:“顶多赔你三倍损失。还不赶紧给她拿三钱银子。”最后那句是冲张老汉吼出来的。
张老汉又是一哆嗦,从袖里掏出三钱银子,颤颤巍巍的放进陈氏手里。
看着手里多出来的三钱银子,陈氏不敢收,这可是她们一家人大半年的生活费,罗玉燕就这样给她了。
“娘,把她的臭钱还给她。”陈氏也觉得手里的钱烫手,彷佛真带有一股臭气,忙不迭的塞回张老汉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