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毛猫》 第1章 初遇 “候鸟穿越十二场暴雪,终会衔来绿意。咽下苦涩的人,会从伤口里捧出月光。每个脚印都蓄着破土的力量,每道伤疤都刻着再生的纹路。” —— 摘自《人民日报》 蝉鸣不绝的夏日,本该书声琅琅的教室,迎来一阵聒噪。 高二刚开学两天,班长冲进讲台高举着一张A4纸,眉飞色舞地喊道:“号外号外!咱们高二一班好像要来个新同学。” “我去,真的假的啊?班长你两天说了几次假消息了。” “哎哟,这次保真!我在海哥办公室亲眼所见。”林瑞拍了拍胸脯,“我办事你们放心。” 静得剩风扇转动声的教室顿时沸腾了。 “有人知道是男生还是女生吗?” “咱们班女生少,应该是女生诶。” “我希望是个帅哥!” … “砚哥,砚哥!”姜玉川转过身猛地摇晃着后桌,“你听到了吗?” “姜玉川你大爷的,没看见我在睡觉?”沈砚脸埋在臂弯里,尾音轻轻下坠。 “咱们班转了个新生,你说是男的女的啊?女生的话…不会比隔壁班林薇还美吧?” “不知道,擦擦你的口水吧,别烦我。”沈砚抬起头盯着他,就差拳头出现在姜玉川脸上。 姜玉川指尖抹过干燥的嘴角“沈砚你真他妈小学鸡!” 叮叮叮—— “别说了别说了,海哥来了。”有人提醒。 “我怎么没看见转学生啊,班长到底靠不靠谱。” 林绍雄过了个暑假地中海愈发明显,他走进教室,卷成筒的教材敲着黑板,发出砰砰响。 “上课了还不知道吗?” 他双手撑着讲台桌,“这学期我们班转来了一位新同学。”说完,他伸手招呼着转学生。 “这是陈醒,既然来到一班,那他就是我们班的一份子,最后一学年我希望大家能够友好相处,互相帮助。” “大家好,我是陈醒。”陈醒低沉且富有磁性的声音,频频引发女生小声地尖叫。 “怎么是个男的啊…”姜玉川落寞地摇摇头,他的美女梦破灭了。 林绍雄环顾着教室,随后指着沈砚身旁的空位“你先坐沈砚旁边。” 林绍雄尾音刚落,姜玉川瞪大了眼回头看向沈砚,伸出手虚指了林绍雄一秒,“海…海哥他?后面又不止这个空位,非要让他坐你旁边干嘛啊?” 沈砚高中没有同桌,他小学和初中的同桌老是喜欢画三八线,沈砚有阴影了,最后一个人霸占整张桌子一年。这“规定”第二年就给陈醒打破。 沈砚才清醒没多久就听到自己给点名,他视线扫向陈醒。 陈醒站在讲台旁,黑色书包松垮地背在左肩上,发丝吹的有点凌乱,双手插兜,白衬衫顶端解着两颗扣子,露出一小片锁骨,左胸前绣着洛川一中的校徽,他的脸上没有表情,清冷中透着疏离气息。 陈醒点了点头,顺着林绍雄指的方向走过去。 “啊啊啊我靠,好帅啊,他有185吧,好高啊。” “长得帅就算了,声音还这么好听。” 有些女生的眼神紧紧跟随陈醒,捂着嘴交头接耳。 “安静!课本都翻开,开始上课。” 沈砚百无聊赖地翻着课本,余光偷瞄着陈醒,只见他拎着书包往抽屉一扔,掏出课本,之后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 沈砚没给这么无视过,他朝着陈醒专注的侧颜翻个白眼,低声骂了一句。 “装!” 陈醒微侧过脸,眼神没什么情绪地拂过沈砚。 沈砚全身发烫,默默祈祷着陈醒没有听见。 放学铃一响,沈砚注意到身边的人背起书包就往楼下走,身影消失在人海里。 “砚哥,放学了吃饭去啊,看啥呢。”姜玉川手搭着沈砚的肩膀,顺着他的视线,什么也没看见。 “你自己去跟他们挤吧,我带饭了。”他收回视线,拍开姜玉川的手,从书包掏出个保温餐盒臭显摆。 “哎哟,两个月没见,忘了我们家砚哥是大少爷,小弟这就去买饭,记得等我一起吃啊!”姜玉川说完拿起饭卡冲了出去,生怕去晚了没饭吃。 姜玉川没一会就提着一盒饭,拎着两瓶矿泉水回来,刚踏进教室就朝沈砚扔了过去,“接住!” 他吃个饭也不安分,挑了挑眉嘲笑沈砚:“砚哥,有个帅哥新同桌的感觉怎么样?” 沈砚正吃着饭呢,胃口都没了,筷子一拍,“我靠!老子不比他帅吗?”佯装站起身要掐死姜玉川:“姜玉川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啊啊啊砚哥饶命啊,砚哥天下第一帅!”姜玉川双手抱头举白旗投降。 “这还差不多。” 姜玉川放学给英语课代表拦了下来:“砚哥..”姜玉川要哭了,“你先走吧,我得补完作业…”沈砚朝他倒竖了个大拇指。 沈砚沿着青梧道穿行,目光被树上的麻雀吸引去,恰巧陈醒从他身侧掠过,吹过的风都飘散着玫瑰香。 他眼神追随着陈醒,或许是目光太过炽热,陈醒的脚步顿了顿,又当做无事发生。 沈砚一到家,扔下书包就冲进浴室,镜子里的他指尖随意在头发上撩拨了两下,打了声响指“啧,我他妈怎么能长这么帅,陈醒他算个屁啊!” 沈砚一头微自然卷的头发,额前的碎发遮了点眉眼,深褐色的眼眸如潮水般清澈,这是十七岁的少年。 沈砚和陈醒已经当了一个月的同桌,自从那以后一句话都没说过,两人井水不犯河水。 吵闹的课间,林绍雄宣布了一则噩耗:“大家注意,下周四周五会进行高二的第一次月考,请各位同学认真复习,重视接下来的每一场考试。” “完了完了完了。” “不要考试啊!” 底下时不时传来哀嚎声,更多的是临时抱佛脚的翻书声。 沈砚也开始焦虑地奋笔疾书,余光瞥见陈醒趴在桌上,小声嘟囔着:“切!咒你考个鸭蛋。” “砚哥,放学走不走!”姜玉川吹了个流氓哨,“终于周五咯。” 对月考不慌的只有陈醒和姜玉川。 沈砚看了眼手中的笔说“你先去,我过一会就到。” “好嘞!” 沈砚走出校门时已经是七点了,他单肩包带斜挎过肩,走在去网吧的近道,小路很黑,只有月亮和尽头的路灯照出一点光亮,他听见身后窸窸窣窣声,不敢确认是什么,停了一秒的脚步又加快行走起来,身后的声音愈发靠近,沈砚视死如归地转过身,声线开始发抖。 “谁!是谁..谁一直跟踪我!” “你给我出来!我..我不怕..怕你啊!” 陈醒听见有人在喊叫,踢着小石子的脚顿了顿,跑上前,和那人不到三米的距离陈醒就认出来了,是他新学校的同桌沈砚。 沈砚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上半身努力前倾,垫起脚想看清远处是什么生物,当他看清是一个人影时,尽管抖成筛子也要说:“你别..别过来!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跟踪我!” 沈砚说完弯腰捡起一块砖头,刚抬头就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怎么是你?!陈醒?” 陈醒带着戏谑的表情盯着沈砚,嘴角微微上扬。 沈砚惊魂未定地眨着眼睛,悬着的心刚准备落下,突然反应过来了,刚才丢人的模样全给陈醒看见了!他憋红了脸,连着脖颈都泛起薄红。 “你..陈醒!你刚才装神弄鬼干什么!” “你不想跟我当同桌你也不能这样吓我啊!” 月光下的陈醒衬的皮肤更加白皙,他缓缓说道:“我没吓你啊,沈砚。” “是你做贼心虚。” 沈砚蹙着眉磕磕巴巴:“陈醒你闭嘴!我..心虚..虚什么!本人一..一向做事光明磊落!” “装。” “考鸭蛋。” 陈醒轻飘飘一句话惹的沈砚蹭的涨红了脸,陈醒怎么什么都听到了!他真后悔当时说那么大声! “那个…那个吧…其实也不是这样的啦…” “是因为…” 陈醒停下脚步,直勾勾地盯着少年羞赧的脸“嗯?是什么样?” 沈砚脸红的能滴血,局促地扯着衣角,半天也没能憋出一句,胡乱挥着手“哎呀!陈醒你别管了!给我忘记忘记忘记!” 陈醒抿着嘴轻笑出了声,在寂静的夜晚里,悠悠地弥散开。 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并肩的身影缓缓向前,在月光下越拉越长。 网吧里,沈砚见陈醒很自然地走进前台,拍了一下像是网吧老板的肩膀。 “诶,小醒,来啦。” “嗯。” 陈醒弯腰拿了件衣服走进员工间。等他再出现在沈砚视线里时,身上的校服已经换上了印有“聚星网吧”的黑色T恤。 陈醒注意到沈砚垂着眼,慌乱地从单肩包里掏了张身份证甩在前台桌上,指着姜玉川旁边的位置,说“麻烦帮我开那台。” 陈醒弯腰对着电脑操作一番,拿起身份证递给沈砚:“好了。” 沈砚伸手接过,轻拂过陈醒的指尖,落荒而逃。 姜玉川都打完好几局游戏了,看沈砚才刚入座,电脑都没开机,“砚哥你去哪了?这么久才来。” “走一半发现身份证落家里了,回去了一趟。” “就觉得,来来来,上号上号我邀你。” 姜玉川紧盯电脑,右手握着鼠标认真操作,他察觉到沈砚迟迟不在状态,总是第一个就给露头秒。 “砚哥!你怎么回事啊今晚?小菜鸡。” 沈砚今晚对着游戏界面频频分神,目光不受控地黏在前台,少年正低头专注地写着试卷,听到客人呼喊他才放下笔。 陈醒对月考还是挺着急的。 第2章 缓和 “站住!你哪个班的?给我出来!” 肇事者本人蹑手蹑脚地躲在致知楼下的一颗大榕树后,手里拎着俩包子,身躯紧贴着树干心里正默念,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十几年的老黄蜂不是吹嘘的,他带着怒意大步逼近榕树,指向树后露出的一截肩膀“哪个班的?” 沈砚无处可藏,手快地将早餐背在身后,缓缓转过身露出讨好般的苦笑,“主任,我错了…” 主任打量着沈砚,眉头一皱,声音陡然提高“现在几点了知道吗?鬼鬼祟祟的想干嘛?”他身子向前探去“还带早餐?跟我过来!” 走廊响着无休止的早读声,沈砚只觉得一阵聒噪,这死黄蜂一开口就要他写一千字的检讨,没写完下周一当着全校的面站升旗台上“领奖”,真以为我沈砚不要面子的吗。 他拎着早餐进了教室,攥着椅子用力拽出,跟地板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拿起包子狠狠咬一大口,把它当作那死黄蜂愤愤地嚼着。 陈醒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抬眸向沈砚投去目光,眼里全是「你有病吗」。 沈砚因为前两天在小路里发生的事失眠导致早上起晚了,这罪魁祸首还主动送上门,他半眯着眼瞪陈醒,气不打一处来“看什么看!没看过别人吃早饭啊?” “怎么了?”陈醒没管他突如其来的怨气,问道。 “砚哥,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晚?”姜玉川侧着身望向沈砚,很是茫然。 沈砚脸上挂着怒气,涨红着脸,嘴就跟开了匣子似的“那个死黄蜂!不抓操场那些谈恋爱的,揪着我一个迟到的不放!还让我写一千字检讨给海哥!一千字啊!这不是要我命吗!” 说完他还夸张着用手比了个一。 陈醒和姜玉川见沈砚深情并茂地描述就能想象当时沈砚和主任斗智斗勇的场景,没忍住嘲笑他。 “你咋这么背啊砚哥,笑死我得了。” 姜玉川笑的犹为夸张,班里好几个人都嫌弃地看向他,这是一个娃娃脸男生该发出的笑声吗? “很好笑吗!这很好笑吗!我要掐死你们俩!”沈砚说完,一口把包子全塞进嘴里,伸出手准备一手掐一个。 将给掐死的两位急忙捂着嘴,“不笑了不笑了。”可眼里的笑意和肩膀地微微耸动根本藏不住。 “哼。” 沈砚不跟他们计较,从抽屉胡乱捞了张皱巴巴的白纸,随手从陈醒桌上拿起笔沙沙地写了起来。 这封检讨沈砚磨蹭到大课间才写完,他满意地拿起检讨,指尖在纸页边缘轻轻一弹,起身往林绍雄的办公室走去。 他左脚刚踏进办公室,就看见低着头写教案的林绍雄说“早上迟到给主任抓了?” 沈砚觉得他头顶是长眼睛了吧?林绍雄抬起头见沈砚直勾勾地盯着某处“发什么呆?” “哦哦对。”沈砚攥着愈发皱的检讨走上前“我来交检讨。” 林绍雄出神了两秒“这破烂是检讨书?” “是啊。”沈砚转身就准备走出办公室。“等一下!”林绍雄往抽屉掏了两下,掏出了一张证件“陈醒的学生证做好了,你顺便拿回去给他,这周考试要用。” 沈砚没有偷窥别人**的爱好,但他还是观摩着陈醒的学生证,映入眼帘的是学生证上的蓝底入学照,陈醒薄薄的双眼皮下是一双细长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带着点锐气,高挺的鼻梁近乎凌厉,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下撇。 “…7月10日。”沈砚指尖抵着出生日期反应过来了,“陈醒成年了?他居然暑假就成年了!凭什么比我早!”沈砚不知哪冒出的一股火,很快又在路过窗户时就浇灭了。 “还是我帅啊。” 沈砚没两步走到座位坐下,伸手推了陈醒的胳膊,往他那一甩,“喏,海哥让我给你的。” 陈醒眼皮微抬,看清是什么后,嘴角勾了个极淡的弧度,声音带着淡淡的欠揍感,“谢谢今天写检讨还帮我带学生证的沈砚呀。” 陈醒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他开始变得喜欢逗沈砚,喜欢看沈砚炸毛时的模样。 沈砚本就有着一股火,听到更是弹射起身,带着怒气就手往陈醒头上敲“用你说啊!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的嘴缝上!” 陈醒给敲的一激灵,捂着后脑勺“你今天脾气真的很大。” “活该!”沈砚梗着脖子,一早上都对陈醒没好脸色。 陈醒看着逗过头浑身带刺的沈砚,没话找话。 “沈砚,这题怎么做?” “不会。” “沈砚,厕所在哪里?” “不知道。” “沈砚,海哥找你有事。” 沈砚合上书看了眼陈醒,想判断这句话的真假,他从陈醒眼里看不出什么,还是起身了。 不到三分钟,沈砚气汹汹地冲进教室,站在第一排就指着陈醒破口大骂“陈醒你丫的骗老子!”他假装撸起袖子,“我今天不打死你我就跟你姓!” 陈醒看着沈砚这幅模样,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没应声,只是慢条斯理地收拾着桌面。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进教室,落在纸上,笔尖落下的字都泛着亮,细碎的光线在地板投下斑驳的光影,夏天的气息愈发浓郁,也正式迎来高二的第一次月考。 随着最后一场的响铃,教室齐刷刷地传来放笔声。“考试结束,同学们停止作答,试卷从最后一排往前传。” 陈醒捻着试卷戳着沈砚的后背“陈砚,交卷了。”沈砚接过试卷,瞪了一眼陈醒,“你滚远点!” 等老师将试卷收齐,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教室,“终于也是考完了,这两天差点就把我压垮了。”沈砚轻松地伸了个懒腰。 陈醒勾着唇,拍了两下沈砚的左肩“嗯,周末两天好好休息,别再当快递员了。” “快..快递员?陈醒你有病?我什么时候送过快递了!” “网吧。” 沈砚回忆着那天网吧里发生的一幕幕画面,走马灯似的浮现在眼前,霎时红了脸,又跳脚地说:“我去你大爷的!那天只是我状态不好,真打起来你都得哭着叫爸爸。” “砚哥,陈醒!你们在那干嘛呢!考完还不回家吗?” 沈砚余光瞥见姜玉川走过来,拽过姜玉川自然地搂着他的肩膀,一条腿微曲着,吊儿郎当地说“姜玉川,我游戏是不是打的很好?”那语气好似谁敢说他打得菜他就跟人拼命。 姜玉川哪能不知道自家砚哥的想法,对着陈醒频频点头道:“非常好非常好!砚哥天下第一!” 陈醒的眼神始终在沈砚搂着别人的手臂上,抬眸注意到沈砚正挑着眉一脸神气,叹了口气,手心揉了两下沈砚的卷毛就离开了。 “我靠!他几个意思啊?”沈砚最忌讳别人摸他头,他朝着窗户撩了两下给揉乱的发丝,“陈醒!你给我站住!” 晚上沈砚在床上翻来覆去,他睡不着,过了两分钟他被子一扯,把整张脸埋没在被子里,瓮瓮地出声: “陈醒他摸我头干嘛啊…” 如果沈砚现在去照镜子,一定会给自己吓一跳。全身连带着耳垂都变得红嫩,眼里泛起水汽,眼角沁出细闪的光,好似一幅刚给欺负过的委屈模样。 或许是这次的亲近举动,融化了沈砚和陈醒仅剩的陌生感,默契在深处悄悄生长,一个眼神就读懂对方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 第3章 善意 陈醒除了放学在网吧兼职到零点,周末也找了个离家近的便利店上班。他缺钱,很缺。 便利店今天刚进了一批货,陈醒正站在货架前理货,他先检查货架上商品的是否过期,再将新货摆进最里面的架子里。 “帅哥,麻烦帮我算一下钱。” 陈醒听到声音,放下手中的货物,走到收银台用条形码扫描器扫描着商品。 “一共三十,我扫您。” 女人拿出手机打开付款码,付完钱冲冲地走了。 “小帅哥,麻烦帮大帅哥算一下钱。” 陈醒正低头算着账,听到熟悉的声音传来,惊讶地抬起头“你怎么来了?” 沈砚随意抹了把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满脸通红,拿起一包纸巾和两瓶矿泉水放在收银台上,“我和姜玉川他们几个在附近打球,太热了我来买几瓶水。” “真巧啊陈醒,你还说你没跟踪我啊?都跟到这了,别暗恋哥啊,哥只是传说。” 陈醒已经习惯了沈砚偶尔的抽风,手中的扫描器还是微乎其微地顿了顿,“你别自恋。” 沈砚付了款,抽了张手帕纸擦着额前的汗,拿起一瓶水“切,那瓶水请你了啊,我先走了。”他快迈出门口时,定在那里,陈醒见他转身举起空着的那只手挥了两下“拜拜。” 阳光下的沈砚发丝都发着光,他穿梭在熙攘的人海,细碎的光芒一点一点落进陈醒眼里。 姜玉川见沈砚只拿着一瓶矿泉水,眼巴巴地盯着他“砚哥,我的呢?” “不好意思啊小川,我忘了。”他心虚地拍了拍姜玉川的头,总不能说是见色忘友吧。 陈香轻拍着陈醒的肩膀,这是她第八次看见陈醒房间同样的位置摆着一瓶同样的矿泉水,忍不住问道“小醒,房间这瓶水怎么还没喝?” “妈,就放那吧,我待会喝。” 周末的时间总是过的飞快,一转眼就到了月考出成绩的日子。 “我靠,这第一名是谁啊,这么**。” “我去,直接甩了第二名一条街…” “我要给挤死了啊,不能一个个看吗!” 姜玉川拽着沈砚硬挤进排名榜前,“我操,砚哥!你快看第一名是谁!”沈砚艰难地看向榜单“我去…陈醒年段第一?”沈砚看到陈醒的成绩甩了第二名整整二十分,又低头找着自己的排名,“砚哥别找了,你第七十六名,就比我高个六名而已。”姜玉川眼尖地先看到排名,迫不及待地说。 “切,那也比你高!”沈砚不服地说。 姜玉川一进教室,一个滑铲差点跪在陈醒面前“醒哥,你才是我哥啊!怎么做到考那么高的!经验分享分享给我呗!” “天赋。”陈醒淡淡地说。 姜玉川听到差点石化在地,沈砚噗呲一声笑了出来,“陈醒你真的是bking。”不过沈砚真心觉得陈醒挺牛的,课余时间打着好几份工,能考这么高的分数必定付出的努力是别人的千倍万倍。 陈醒朝着差点给自己创飞的两人笑了起来“上课认真听讲,课后专注刷题。” “收到!”姜玉川严肃地向陈醒敬了个礼,不带一丝犹豫地转身,坐回座位刷起试卷。 姜玉川一早上才刷了不到半小时的题,听到放学铃又是最积极地站起来“砚哥,吃午饭去,醒哥,要不要一起啊?”他突然拍了一下掌心“哎哟砚哥你看,小的又忘记你…”姜玉川话还没说完就给沈砚打断了,“我今天没带饭。”随后和陈醒对视“要一起吗?” “好。” 陈醒掏出手机敲着键盘,下一秒陈香就收到了自家儿子发的信息“妈,我今天中午不回家吃了。” 三人走进食堂,“我靠!这确定不是闹饥荒了吗,怎么全是人。”沈大少爷第一次给这阵仗吓到。 “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来。”陈醒也没见过。 “哎呀,这你们就不懂了吧,快跟上队伍,不然等着喝西北风!”姜玉川很有经验,拉着他们俩就是冲。 买完饭好不容易找到位置,刚坐下,就听到隔壁桌传来“我去!那桌男生好帅!” “我觉得那个卷毛更帅一点!” 这句话刚好给沈砚偷听到,他捂着嘴靠近陈醒,带着笑意“陈醒听到没?卷毛更帅。” “我觉得那个冷脸帅哥更帅点。”另一个女生说的还挺大声。 沈砚尴尬地收回视线,肘击了一下当事人“诶陈醒,你没听到吧?” “没听到。” “那就好。” 看着沈砚得意地吃着碗里的饭,陈醒像在看偷吃猫条的小猫,他也觉得卷毛最帅。 “撑死我啦,我下次带你们换另一个窗口吃,更好吃!”姜玉川摸着鼓鼓的肚皮,打了个饱嗝。 “好。”另外两个人同时说道。 陈醒的脚边突然蹭过一团毛茸茸的东西,他刚准备蹲下就给沈砚先截胡了,沈砚抱起小猫,从口袋里掏出随身带的猫条,熟练地拆开喂给它。 “这只是我经常喂的小猫,我还给它取了个名,小豹!怎么样?霸不霸气?小豹!你刚才怎么还蹭错人了,罚你不许吃猫条三秒!” “霸气小豹!威武小豹!”姜玉川是最佳捧场王。 “陈醒,小豹和我长得是不是一样帅!”沈砚举起小豹放在自己的脸旁对比着,“我是觉得还挺有父子像的嘛。” 小豹是一只六个月大的狸花猫,棕黑相间的虎皮斑的毛发被它舔的根根分明,圆圆的眼睛有畜无害,给沈砚喂胖了,看不出是只流浪猫。 陈醒看着小豹专注吃猫条的样子,和沈砚吃饭时一个模样,他想起前两天沈砚笔记本那画里小猫的身影和小豹逐渐重影。 “你这笔记写得跟天书似的,谁看得懂?”陈醒拿过沈砚的笔记本翻了两页,故意皱着眉吐槽,指尖却悄悄把折角的页边捋平。 沈砚伸手去抢,被他往后一躲,两人胳膊肘撞在一起,陈醒笑着说:“怎么?写得烂还不让说?” 沈砚朝他翻了个白眼,“爱看不看!” 陈醒翻过一页,视线落在了一只线条歪歪扭扭的小猫上,他看出来了,那是一只狸花猫,长长圆圆的耳朵,身上的花纹也和小豹的大差不差,陈醒当时说:“这只画的小猫比你鬼画符的笔记可爱多了。” 沈砚回答:“那也不看是谁喂的猫。” 陈醒给画里的小猫吸引,自然也没怎么听清沈砚说了什么。 如果炎热的夏天是苦涩的,那少年不经意的善意将会是苦涩里的一抹甜,对陈醒来说是,对小豹来说可能也是。 第4章 打球 蝉鸣声绞着清风,像少年被揉碎的心事,那是青春留给夏天笨拙的吻痕。 一次体育课,阳光下的少年意气风发的张扬,透着股朝气蓬勃的气息,在球场上大杀四方。 陈醒看着在不远处带着股蛮劲地运着球的沈砚,他眼神富有杀伤力地直视前方,蓦然地喊了一声“陈醒!”,声东击西地骗着对手,随后半空中的篮球旋转着飞了过来,陈醒稳稳地上前接住,给大家表演了个充满热血气息的灌篮,周围带着的风像夏天的热浪,也灌进了沈砚心里。 “灌篮的那个是我们班陈醒吗?好帅啊!” “没想到平常看着那么冷淡的人打球这么猛。” “真的好阳光啊!” 场外几个女生激动地互相拍着对方的肩膀窃窃私语。 随着最后一颗球的进框,一场激烈的对局也落幕了。沈砚和陈醒并肩走下场,沈砚握紧拳头捶了下陈醒的左肩“可以啊陈醒,没看出来你球技这么好,刚才最后一球那灌篮真的帅啊!”这是沈砚第一次看见陈醒打球,也是第一次跟他一起打配合,两人无声的默契却无人能敌。 “我现在很少打篮球了,球技也退步了不少。”这句话确实不是谦虚,陈醒初中就开始打篮球,他横冲直撞猛的像头野兽,一开始没人能打得过他,后来也没人想跟他打,他不在意,他觉得篮球是拯救他那段昏暗潮湿见不得人的日子里的一束光。 刚才球场上的对手抱着球走了过来,手臂自然地搭在陈醒肩上:“诶兄弟,最后那一下很帅啊!下回我们继续!”球场上的友谊总是很纯粹,一声兄弟就结下一个朋友。 “谢谢。”陈醒轻轻地拉下那人的手,淡淡地回复一句。 那人也不尴尬,摆了摆手说:“再见了啊兄弟。” 在旁边看完全程的沈砚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地蛰了一下,涩意止不住地往外冒,越来越疼了。他说不清这是为什么,为什么陈醒和别人说话他会不难受,为什么听到有人想和陈醒交朋友他会想阻拦这一切的发生… “切,怎么全在夸你?我的风头都给你抢了!”沈砚对陈醒毫不掩饰地翻着白眼,拼命地想掩盖内心真实的情绪。陈醒也确实没看出他所有的不自在,只是低头笑了笑。 沈砚压下怪意,又开始一天不犯贱就难受,这边用脏手摸摸陈醒的脸,那边把手上的灰抹在陈醒的白衬衫上。走进洗手间,他们洗着打篮球弄脏的双手,陈醒随意地抹了把脸,将脸上的灰抹去,随后抬手将刘海往后脑勺捋,露出额头。 “这模样想勾引哪个小妹妹啊?”沈砚第一次见陈醒露出眉眼的发型,眉骨投下一小片阴影,左眼尾还有着一颗从未注意到的泪痣,发尖滴着还没干透的水滴,一下一下砸进沈砚的眼里。 “怎么?你给勾引到了?”陈醒转头若有若无地扬起嘴角,带着点玩味的表情看向沈砚,伸了根手指勾了勾。 “滚..滚,我去你大爷的陈醒!我是小妹妹吗!”说完沈砚弯曲着手指快速地一弹,指尖的水珠溅进陈醒眼里,逃之夭夭了。他把陈醒甩在身后,欲盖弥彰地摸着发烫的脸颊,死陈醒,知道伤风败俗四个字怎么写吗! 陈醒抹着眼睛,看着那夹着尾巴溜走的小猫笑出了声。 距离上课还有不少的时间,不知陈醒什么时候追上的沈砚,他提议去买瓶水,随后俩人不紧不慢地走进学校便利店,店里学生很多,几乎都是借着下课出来放松一下。 “想喝什么?”陈醒从货架上拿了瓶矿泉水问道。 “和你一样的就行了。” 陈醒拿起两瓶常温的矿泉水结了账,拧开瓶盖先递给了沈砚。 “礼尚往来。” “感谢我醒哥投喂的水呀,再晚一秒我就渴死给你看。”沈砚斜靠在便利店的玻璃上灌了一大口水,鼓着嘴瞪着陈醒,又开始没个正形。陈醒没讲话,拿起水抿了一小口,咽下时喉结性感地上下滚动着。 “这么斯文干嘛。”沈砚小声嘀咕着,“该回去上课了。”说完自己先走了,那背影更像是落荒而逃。 沈砚进教室刚坐下,课代表就抱着一沓作业走过来:“你和陈醒作业先交一下,我准备拿到老师那了。” 沈砚低头翻出自己的作业本,又站起身往走廊外探去,还是没见陈醒的身影,他只好在陈醒桌上观察一会,还好作业就放在一摞书的最顶端,沈砚一眼就发现了,一起递给课代表:“这里有两本。” “好的。”说完她匆匆地抱起作业往走廊外跑去。 “砚哥,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打篮球这么久还没消下去吗?”姜玉川在沈砚刚进教室时就发现了他整张脸连着耳根都是通红的,忍不住问道。 “可能是..是吧,太热了。”他伸手扇了扇风还是无济于事,用着谁也听不见的轻声说:“我靠…我今天怎么了,发烧了吗?为什么脸这么烫?” 沈砚又换了试卷册扇着风,注意到陈醒进教室,往位置走过来。“陈醒,刚才化学课代表催作业,我帮你一起交上去了。”说完他抬头看了眼时钟,不到二十秒就要上课了,又问“你去哪了?这么踩点?” 陈醒一身冷汗,阴鸷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末了一会,低沉地解释道:“没事,去上厕所了。” “上这么久。” 没人注意到有个男生站在后门口望眼欲穿地看着那个后排男生,手里攥着一封未送出去的情书。 多年后陈醒在梦中依旧会遇见一个模糊的身影,那个闷热的清晨,正瞄准球框投着三分球的男孩,不知何时稳稳地站在自己面前,伸出手悬在半空,声音愈发清晰,“陈醒,一起打球吗?” 第5章 表白 陈醒在便利店门口停留了几分钟,沈砚回教室的背影愈发模糊,陈醒才想起方才沈砚汗水流在下颌时的诱惑,陈醒又何尝不想像朋友那般亲昵地蹭一蹭,可他只是个不幸运的胆小鬼,他骗了沈砚,他没去厕所。 陈醒在转学前早已做好继续独来独往的准备,原先学校的同学看他就像瘟疫,不知道从哪传出他把他爸打进医院了,还想把他爸送进监狱,说他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句句戳心,刚开始也有点莫名的慌乱,听久自然也就习惯了。 姜玉川说沈砚就是同情心泛滥,路边讨了五年乞的老太太,尽管沈砚知道她的存款能买一套房,每次看见也总会心软给她一些钱,就这么给了两年。 陈醒知道刚开始的沈砚没有恶意,沈砚是个小太阳。他会对路边奄奄一息的小动物露出内心深处柔软的一面,也会同情刚转来新学校没朋友的他。陈醒不也只是茫茫人海中被他拯救过的一员吗。 沈砚的未来只能是光明璀璨的,不该被一只阴湿的老鼠捆绑在一起。姜玉川说漏嘴过,沈砚高二的暑假就会出国,他的父母已经办好手续了,以后定居国外。 这样挺好的沈砚的父母自会给他们孩子铺好路,沈砚不用受国内的高三高强度压力的摧残。以后也不会再见到自己,这道理陈醒也都明白。 陈醒原来叫林醒,他以前总觉得自己不该叫这个名字,他不想醒,只想死。林醒出生的第四年前他爸林康飞生意还有点起色,还是父慈子孝的状态,因为一场变故,金钱、地位荡然无存。林康飞自暴自弃,他也不工作了,慢慢地赌博喝酒家暴,样样都染上了。 林醒只记得家道中落后林康飞很少回家,偶尔一回家就发酒疯,陈香只能抱着弱小的他躲在客厅的角落,陈康飞总要砸的满地狼藉才舒服,最后觉得没劲,骂骂咧咧地摔门出去。 等林康飞走后,陈香哆嗦着身躯紧紧抱住林醒,哽咽着说:“是妈妈对不起你…妈妈一直都没有保护好你…我的小醒,跟着妈妈受苦了。” 可她明明也很怕,怕一喝酒就变了个人的丈夫。林醒还太小了,她进了一个纺织厂,一个月五千的收入扛起这个家。她给生活打压的身心交瘁,瘦骨嶙峋。林醒长大了,也能替她分担了一点。 他们不知道林康飞去哪了、去干嘛了,也不想知道。只想感谢他总算让他们母子俩有时间喘口气。邻居奶奶会在林康飞走后,推开林醒家破烂的门,走进这支离破碎的家,扶起他们母子,又收拾了一些地板的玻璃碎片,嘴里念叨着“作孽啊…真是作孽。” 知道林康飞贷款赌博是在林醒高一放学回家时,他看着家门敞开着觉得不对劲,想逃,可里面站着几个穿着黑衣凶神恶煞的男人一把将他拽了回来,沙发上坐着一个抽着烟,左脸还残留着一条五六厘米缝合后的疤痕,他玩味地盯着林醒。 “你是林康飞儿子吧?长这么大了。” “林康飞人死哪了?你让他滚出来。” 林醒说不知道。 “呵,欠了老子三十几万的债,人说没就没了?” 疤痕男使出全力一脚踹跪林醒,问林醒什么问题他也只重复着不知道。 后来那几个人是怎么对着林醒拳打脚踢,谁在外面呼救,谁报的警,陈香怎么时候回来的,他怎么醒来在医院的,林醒也记的不是很清楚了。 医生说这件事给林醒留下了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还说患者可能会出现暴躁,失控等情绪,家属要多加注意,不要再刺激病人了。 可惜这些情绪林醒都没有,他刚开始只是短暂的忘记了那个过往,偶尔也会梦见那个过于现实的画面,他惊醒,以为只是噩梦,最后他也知道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那痛觉是林康飞打他的一万倍还多。 最后林醒还是决定自杀,他忍受不了日日夜夜的折磨,梦魇似的一遍又一遍在他眼前重播。陈香发现了,还好陈香发现了,她流着泪说“妈妈带你走,小醒。”擦着不知是自己的泪还是林醒的泪,“小醒,我们以后好好的好不好,不要再吓妈妈了。” 陈香毅然割绝了多年的感情,带着十七岁的陈醒脱离苦海,虽然过程并没有想象中的轻松,好歹也成功地从厦市逃到清市,将林醒改名为陈醒。 这时的陈醒是幸福的,他来到一个小时候向往的城市,转到了一所新学校,也忘记以前那些痛不欲生的生活,准备和陈香开启新人生。 现在一切都被一个叫林炘然的男孩打破。 “林醒,你..还好吗?”林炘然叫着陈醒原名,他关切的样子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陈醒眼里闪过一丝旁人捕捉不住的情绪:“你是?” “我叫林炘然,以前也是厦市三中的,跟你也算半个同学吧。真巧啊,我听说你转学来这了,我以为是骗人的呢,没想到是真的你来了。”林炘然一只手背在身后,手上不知道攥着什么,说完尬笑地挠了挠头。 “我叫陈醒,没什么事我先走了。”陈醒不知道这人接近他的目的是什么,他只想那段记忆烂在过去。 “等等林醒!” 刚想转身的陈醒听到他没改过来的称呼蹙着眉,周身发散着冷气,下一秒就见林炘然双手递出粉色封面的信封,不用多想都知道这是什么,陈醒毫不犹豫地离开,面无表情,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只留下凌乱的林炘然,不用说也明白这是明晃晃的拒绝。 陈醒是怀着什么心情坐到沈砚身边的,他也不记得了,他只记得随便搪塞过沈砚的问题后,自己一个人发呆了很久。对于林炘然的告白,陈醒没什么感觉,他没觉得自己会是个同性恋,更不会喜欢林炘然,甚至能说连林炘然是谁都不知道,可林炘然的反应,明显是知道自己的一些事。 如果换做以前林炘然想传出去陈醒也无感,现在他怕了,他怕沈砚知道。陈醒只想将这些见不得人的恶心事从他的世界抹去,他幻想着最后一学期还是给沈砚留点自己的好印象吧,不然沈砚在国外都不想起自己怎么办,有了新朋友就把他忘了怎么办。 他又想着沈砚要是知道了,是会向以前同学那样说他恶心,说他是白眼狼,像孤儿,然后对自己避而远之,还是会不顾别人的眼光坚定地选择自己,还把他当成朋友,对他说“我一直在”。陈醒不知道,陈醒也不敢赌。 接下来的每天陈醒总是过的心惊胆战,他怕林炘然真的会传遍新学校。他还是会从梦里惊醒,淋过雨一般大汗淋漓,接着又是一整夜失眠,他不敢睡,一睡着那些画面就在脑海挥之不去。白天沈砚瞧见他这模样还嘲讽他这几天是不是晚上挖矿去了,陈醒也只是扯着嘴角。 他学会了每天和沈砚打招呼,害怕某天沈砚突然远离他,换做一脸嫌弃地问他怎么是这种人。 陈醒晚上躺在床上,脑子要炸了。他对沈砚是什么感觉,自己也想不明白。他看着沈砚搂着别人,听着沈砚和别人有说有笑,甚至对姜玉川,陈醒都嫉妒的发疯。姜玉川才是沈砚那种人应该结交的朋友,他们都善良阳光。 青春期的懵懂情愫像定时炸弹,指不定哪天就爆发,又或许哪天被淹没在土里。经过夏风拂面,秋叶萧瑟,冬雪覆盖,再到春雨洗礼,最后又埋没在陈醒的心底,封上锁。 第6章 和好 这几天迟钝的沈砚也发觉陈醒的不对劲,他踌躇了好几次还是开口问了那个最想问的问题,陈醒也只有一个回答“没事”,就没再管沈砚,继续听课。可沈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沈砚也有点恼了,这段时间陈醒除了早上看到他会打声招呼,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其余时候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又回到了陈醒刚转来时的陌生无措,甚至比那更糟,沈砚不喜欢这样。 他不知道为何自己这么在意陈醒,被朋友抛弃也不是第一次了,沈砚这次情绪格外低落,好几次偷看着陈醒,转头就落下了眼泪。 沈砚觉得自己已经变得不像自己了,他会故意惹出一些动静,把笔丢到地上不管不顾,在赌陈醒会不会第一时间弯腰捡起来,他赌对了。这次的体育课,他跑着步,心生一计,又故意将脚崴了,整个人栽在跑道上。 沈砚不知道为什么要用自损八百的方法来试探陈醒,这种日子他是一点也过不下去了,他也确实得到了最满意的结果。 陈醒听到惊呼声第一时间冲了过来,背起沈砚就往医务室跑,只留下姜玉川跟老师解释事情经过。 后来陈醒想起自己为什么能这么笃定摔倒的是沈砚,可能是他的目光和心思都在沈砚身上。 一路上陈醒脸阴沉的可怕,一言不发,沈砚搂着陈醒的脖子,嘴没闲下来过。 “陈醒,你不是给我落下很远了吗,你怎么这么及时的来找我呀?” “我的脚好疼啊。” 沈砚说完疼,陈醒才有点生气的开口,“废话,崴脚挡灾。” “真的吗,你哪里听的?那我以后是不是就一帆风顺了。”沈砚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激动地摇摇晃晃,又说:“陈醒你得多吃饭啊,你的骨头搁的我疼得慌。”陈醒没继续回答。 这个姿势让两人不得不贴的紧,沈砚无论是讲话还是呼吸,气息总是若有若无地喷到陈醒的耳朵,沈砚好像看宝贝似的,轻轻地揪着陈醒的耳垂,惹得陈醒虎躯一震。 “陈醒。” “嗯?” “你耳朵怎么这么红啊?” 陈醒在想这人是装的还是故意的,连着声音都哑了几成,“想安全到医务室就闭嘴。” “哦哦。” 好不容易的亲近,脚又传来钻心的疼,沈砚没力气跟他贫嘴,脸贴在陈醒的后脖颈上,不经意的蹭一蹭,闭上了眼睛,随后就没了声音。 “老师,他的脚扭了,麻烦您帮他看一下。”陈醒用着气声说道。沈砚趴在陈醒肩上睡着了,他被陈醒轻轻地抱到病床上,脱了右脚的鞋和袜子。 林海观察沈砚的脚踝只有点微微肿胀,轻轻地触摸他扭伤的部位说:“没什么事,韧带没有损伤,让他这几天小心点走路,不要再二次扭伤就好。”接着拿了块毛巾给沈砚冰敷。 “我来吧老师,您先去忙。”林海点点头,又给沈砚开了瓶云南白药气雾剂,跟陈醒说一天早中晚各喷一次,不要揉伤口。 沈砚没过多久就给疼醒了,还没完全睁开眼他就看见陈醒还坐在床边,帮他敷着脚踝,鞋和袜子也不翼而飞,脸骤红,想闭着眼继续装睡。 “这几天走路小心点,每天上学放学我都会背你。”陈醒头顶好似长眼睛了,很自然地说:“还有这瓶药,早中晚喷一次,如果不会喷就带来学校,我帮你。” 沈砚紧紧闭上眼睛装死,陈醒等了好久也没见有人理他,起身敲了一下沈砚的头,“跟你讲的话听进去没有?我都还没嫌弃你,你脸红什么。” 不说还好,说了沈砚更想找个地钻进去,他还在嘴硬:“没有啊,什么脸红?”装作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殊不知通红的脸已经出卖自己了。 “现在有没有感觉好多了?”陈醒擦着碰到云南白药喷雾的手说。 “好多了好多了,现在不是上课了吗?快回去上课吧我们。” “上来,我背你。” “这不太…好嘞!”沈砚拒绝的话已经说了一半,又生怕陈醒下一秒就变卦光速反悔,坐在床沿乖乖地等陈醒半蹲下。 陈醒背着沈砚在青桐道慢悠悠地散步回教室。 “陈醒,已经上课好久了,我们这么慢不会有事吗?” “你太重了,我走不快,况且姜玉川会帮我们解释。” “屁!你在操场明明背着我都快起飞了…”沈砚一心为自己辩解,明明自己就很匀称。 他看不到陈醒现在的表情,陈醒这几天都要得相思病了,一天跟沈砚话都没说两句,更别说肢体接触,虽然这一切都是自作孽。这不今天美人在怀,陈醒春风满面,打了胜战似的。 接下来的沈砚只要有用到脚的事,陈醒总是第一个出现,上下学也是他专门接送,就连上厕所也是。 “陈醒你在我旁边看着我尿不出来…”沈砚酝酿了好久,可怜巴巴地说出口。 “我不看你。”陈醒扶着沈砚,头往外偏了偏,真没再看了。 “…好吧。”沈砚知道他现在怎么赶陈醒都不会走,他只能迫不得已的… 响起沈砚羞耻的尿尿声,听的沈砚自己面红耳赤,陈醒也只是淡淡的回过头,扶着沈砚洗手。 经历这件事后受伤的沈砚更没脸没皮地依赖陈醒,每天教室都充斥着:“陈醒,我笔掉了。” 陈醒捡起。 “陈醒!我要上厕所不知道吗!快点背我。” 陈醒背起。 “陈醒…” … “陈醒,你背对着我干嘛!”沈砚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好像抓到了出轨的丈夫,沈砚自己先不自在地望着窗外。 “…那个同学问我一道数学题的解法,怎么了?想尿尿了吗?”陈醒听到后立马回过身,以为他又想上厕所了。 “哦没事,我只是想喝水了。”沈砚没羞没躁地说着,陈醒连忙递上水喂到小公主嘴边。 沈砚听到了那个男生是找陈醒问问题,可他一看到陈醒的温柔是对着别人而把他晾在一边,他心里就不舒服。 也不怪沈砚恃宠而骄,这几天陈醒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陈醒一关心帮助别人沈砚反而不习惯了,他只想陈醒只对自己这样。 沈砚的脚其实好的差不多了,他就是想让陈醒继续背他关心着他,朋友之间不就应该互帮互助吗。 沈砚最近的矫揉造作连姜玉川都看不下去了,“砚哥,有这么夸张吗,你只是脚崴了又不是手断了。” “要你管!”“没事。”他俩的声音一前一后地传进姜玉川耳里,他见陈醒自己都没意见,讪讪地转回去了。 “等我脚好了,周末我们一起去海边好不好?”沈砚突发奇想,虽然他在沿海地区,可他都还没看过大海。 陈醒犹豫了三秒,还是答应了。 见陈醒答应了,沈砚又去戳着姜玉川的后背说:“姜玉川,周末去不去看海?” 姜玉川摇摇头,皱着眉头快哭的样子,“砚哥,我妈周末给我报了补习班。” “小可怜。”沈砚嘲笑完他,又跟陈醒说,“那我们俩去吧!我都没看过海!” “我也没看过。”陈醒很少出去玩,他每天不是在上学就是兼职。 回到家沈砚像小学生春游似的,激动的睡不着,他给陈醒发着信息。 帅哥是我:【陈醒,我们就去谭县怎么样?刚好离的近,听说那边超级美】 石星:【可以】 帅哥是我:【我还想要下海游泳!】 石星:【那要带泳裤】 大帅哥是我:【我可是都准备好了】 石星:【不早了】 石星:【你该睡觉了】 帅哥是我:【可是我激动地睡不着】 帅哥是我:【我真希望明天醒来就是周六】 接下来陈醒没有回了,沈砚抱着手机等着等着就进入梦乡了,一脸痴笑,咂巴着嘴,好似在梦里先去了海边似的。 陈醒刚从网吧下班回到家,他打电话给便利店的老板:“林姐,我这周请个假行吗?家里实在有事抽不开身。” 那个林姐也是个善解人意好老板,她说:“没事啊小醒,你去忙吧,姐这边找人替你。” “谢谢林姐。” 说完挂了电话就看到十二点还不睡的小学生发了条信息过来,陈醒鞋都还没换站在鞋柜前回着信息,这会刚去洗澡。这些都给准备出来给陈醒煮宵夜的陈香看在眼里,她待会就问问儿子到底什么情况,是不是谈恋爱了。 陈醒坐在餐桌前吃着鸡蛋清汤面,回复着沈砚的最后两条信息。 石星:【周六马上就到了】 随后放下了手机继续吃面。 陈香一脸八卦地坐在对面,好几次欲言又止。 “妈,你今天咋了。”陈醒实在受不了他妈这个眼神,忍不住地问了。 “儿子,你实话告诉妈,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陈醒摇了摇头。 “真的?那你回信息时一脸痴笑,不是在回女朋友?”陈香半信半疑地问。 “那是我同桌,妈我不是跟你说过他是我在学校唯一的朋友吗。”陈醒一瞬间慌了神,随意打了个幌子,“妈你快去睡觉吧。” 陈香听到是那个男孩,有点失落,她还以为儿子要开窍了呢。 看着陈香回房间的背影,陈醒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