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你》 第1章 长女亲事 第一章:长女亲事 “长姑娘,侯老夫人有请。” 不等通报便擅入院中的老妈妈是侯老夫人也就是姜毓姝祖母的贴身老妈妈。 一眼看去老妈妈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姜毓姝,她不由回想到幼时被她强迫学习女红的场面,不有一阵瑟瑟发抖。 女红一度成为她的阴影。 “长姑娘,请罢。” 姜毓姝有些出神,老妈妈不容置疑的声音又自耳边响起。 “敢问妈妈可是祖母……” 不待姜毓姝将话说完,老妈便转过了身来严肃看着她,吓的她顿时噤了声。 “姑娘到了,便也清楚了。” 一路上,两人无言。 闭门几日,府中奢华依旧,奢靡丝毫未减。 亭台水榭,小桥楼阁,青烟袅袅,珠环玉翠。 “到了,姑娘。” 慈安阁,老妈妈侧身掀起门帘,屋内热的不像冬日,不用瞧便知道,祖母处用的,是府中上等的碳火。 屋内各角,皆置有。 还真是大手笔啊。 大伯娘倒是有心极了,府中的银钱怕是全贴补这儿了。 “祖母” 行礼过后才又见到静坐一旁的大伯娘,两人谈的正欢,倏然间也不知怎的,两人的话题扯到了她身上。 “我瞧着长姑娘生的也是欲发楚楚动人了,想着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母亲说呢? 瞧着大伯娘的模样,也不似爱管闲事的模样,估时这般会给首个揽活了,怕是偌大个靖阳侯府还不够她忙活。 候老夫人若有所思,大伯娘吴世英小心翼翼的,言语中不乏试探的意思,若能于长姑娘的亲事插上手便更好了。 候若夫人怎会不知她的心思,却也顺着她的话问了下去。 “想必,媳妇心中已然有了成算,不如说说是哪几家的,让我们侯府的长姑娘也听上一听,若有中意的,老婆子便替她那早逝的亲娘做主,定下亲事。也好早日嫁入他府不是?” 候老夫人点着姜毓姝,意思是让她也瞧瞧她那常可对她不管不问的大伯娘会说出什么个好儿郎来。 傻傻的大伯娘却听不懂话中的深意。回想着前几日宴上所听到过的世家儿郎。 “这门第相当的有武者侯府家的小公子,择貌才情皆是上乘,虽说外头名声不大好,却也是个极有礼的儿郎,若有空闲,伯娘带着姝儿相看相看,再谈其他,想来也不迟。” 大伯娘也只先说了一个,祖母神情中便是不屑,如她所言的人儿配不上姜毓姝,不屑于听大伯娘所瞧中的人儿。 祖母虽面上不屑,却也没出声,等着她还能说出什么人来。 “远宁候长子也尚可在列,虽身无高官厚禄,却可保衣食无忧,且其府中仅有长子再无旁门小妾,入了远宁侯府,便是板上钉钉的候夫人。 另有一家虽不如我靖阳侯府家世星赫却有功名在身,却得今圣器重,丰官厚禄定是指日可待的,便是那前些年的状元郎,不过现今日在外县历练,说不准来年便可重回上京。” 大伯娘说的认真,上前将还跪在地上的姜毓姝拉了起来,又唤人搬了凳子才又拉着她的小手一一介绍着,她相看中意的公子。 全然没瞧见祖母不悦的神情。 也不知她是真蠢还是假蠢,她一时竟有些分不清了。 侯老夫人见人终于说完了,才一一将她所中意各家公子的荆排了出来。 “且不说武春候家小公子,能否承袭爵位尚不可知,仅听闻其在外的花名便能见其风流,我姝儿嫁的是高门正统,焉能嫁那些非贤非长,又无爵位功名之辈。” 往后的几家公子侯老夫人更是不屑言其短处,只言词带过。 侯老夫人见姜毓姝也不吱声,便也询了她的意见,“姝儿可有中意的哪家公子?” 姜毓姝听着只觉烦躁,两人谈不合拢了到是想起她这个待嫁女子。 面上却还是一副受惊模样,柔柔开口,“姝儿方即互豆蔻尚不想寻亲草草嫁子,望祖母,伯娘念在姝儿亲母早亡多留姝儿些时间。” 她虽未正面回答,话却又说的滴水不漏,谁也不得罪,只说自己年岁尚小,又提及早亡亲母,两人也不免多怜惜几分,便闭口不提亲事之言。 几人又聊上几句,见没了什么活可说,大伯娘便寻了借口先行离去了。 大伯娘走了好一阵似这才想起屋中还有一人,逐开了口,“姝儿倒是有心,闭门月余,终肯来瞧我这老婆子了。” 姜毓姝只觉有苦难言,月前若非是她“有意”碎了祖母屋中不起眼的玉器便被罚了禁足。 后来才听庭院中洒扫的奴仆说是价值连城的,姜毓姝却刚刚记得祖母房中诸如此类的玉器名画,数量不少。 心中虽情面上却不显露丝毫,“姝儿有错,该早些来看祖母,于祖母身侧照料的。” 姜毓姝也懒得与老太太计较,乖巧认了错,跪地匍匐,膝行向前,至榻边一侧后,接过祖母布满枯纹的老手。 身后的老妈妈不知何时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祖孙二人。 寻常人家老妇的手自是比不上侯府老夫人的,虽不如寻常人家般的手度骨嶙峋,却也满布枯纹。 见此,姜毓姝起了身自屋中一角柜中翻找出了一小匣子,匣中置有各种名贵药膏,在匣中寻了许久,直至最后一层才找到,刻有玉容膏几字的碧色瓷瓶,对好一顿翻找才见到一角的竹片,竹片扁圆圆润,无棱无角,唯手柄所持处镶刻玉石金银配饰。 擦拭了上头的灰尘这才将膏药细细涂抹在候老夫人手上,而后又细细揉搓,直至完全吸收。 老夫人言语不断,姜毓姝只顾自己眼前的事,直至老夫人将手收了回去,她这才回过神来。 “姝儿,祖母也不瞒你,这偌大的上京城中,好男儿比比皆是,却也不乏寒门庶民,既又家景又无祖上阴封者更是满上京都是,更况高门贵胄皆有相拥者,以闺中言辞定下童亲者更是数不更数,再不相看几个中意的,待你年岁将至之时,便之无公子可挑。” 祖母的言辞不乏夸大成分,姜毓姝面上装的羞涩,心底却是不止的厌烦。 “既如此,祖母心中可是有了中意的人选。” 开口不过试探,姜毓姝哪知,候老夫人一早便已有了成算。 听着姜毓姝的话,老夫人也未察觉异样,只夸道:“我靖阳侯府,也唯有二房的姝儿温顺乖巧。” 老夫人一股脑将中意的公子都说了上来,甚至还让候在门外的老妈妈拿了画像上来,候她参选。 “姑娘且仔细瞧瞧。” 老妈妈扶着姜毓姝起身仔细相看画中公子。 排在首位的是异姓镇远王,周征其世子周昭质。 老妈妈介绍着像上人的身份背景,祖母听了也只又简单说了句,“这位既能被今圣册封异姓王,定有其过人之处,才得今圣信赖,其子周昭质,能于一众公子中被立世子,定也能护你于王府无恙。” 姜毓姝还只是个姑娘家也不懂这些,候老夫人最后也只说了,再瞧瞧旁的。 再往后啊便是一副红衣宽袍,手持于简,鬓边略略泛白的青丝不难看出其已非青年。 紧皱的眉头,极为不解,大片的青年才俊之中,怎会有几个······ 老妈妈看了出来,却也不知如何解释,总不能明说罢。 候老夫人见状,由几个小丫环搀着起了身走近画像,见她不解,连忙拉过姜毓姝的小手好一阵莫名的亲热过后,才由着她搀扶着靠近画中男子。 “姝儿且瞧瞧,能否猜出画中上京有名的美男子是何人啊?” 候老夫人的发问逗的姜毓姝好一阵羞臊,“祖母何时这般喜欢打趣人儿了。” 说话间抬袖遮住了染上红霞的双颊。 屋中只余下侯老夫人好一阵欢笑。 “姝儿不妨猜上一猜。” 老夫人言语试探,姜毓姝却不能如实做答。 上京有名的美男子,且以一身红衣,玉简出名的画像除了那早已而立之年,亡妻未娶,至今天的无子之首尚缙云还有何人。 “祖母,姝儿之久闭门不出,哪知晓画中何人?” 姑娘家的羞怯让她演了个十成十,面染红霞,言辞娇怯,眸含春水。 逗的老夫人好一会儿子大笑,才继而开口道出其人身份:“画中红衣翩翩的儿郎虽说无嗣近日却有言传其有一子……” 既之妻已故,无子,又何来谣言有子之说,要么谣传,要么铁面无私言词公正的宰府身份定有红袖添香。 瞧着俊朗不凡,实不知其是否是风流无度之辈。 老夫人也未见其面色有异这才又开了口,“既其父貌子,儿孙之貌又岂会差了。” 说着老夫人也站的久了,几个丫环又将人扶回了榻上。 “姑娘再瞧瞧这后几位。” 一位威武将军,英姿不凡,却…相貌有损,祖母定是不喜的。 最后两位,外封郡王,长公主之子赵择,另一位,当今圣上之子,犹为器重,五子崔衍。 想来,压轴的便是这皇五子了。 姜毓姝也不知祖母究竟是什用意,只一一将人夸赞了一遍。 “这位公子,通身的贵气,想来身份也是不俗的,如姝儿这般无才的姑娘,焉何配得上诸家公子”。 姜毓姝言辞不乏自贬之意,老夫人却不以为意,轻哼一声,活似看不起她一副小家子气的模样。 “胡言乱语,我立靖阳侯府的长姑娘是上京谁人不知的贤惠姑娘。” 听着老夫人的夸赞,姜毓姝才发觉眼前的老夫人也并非全然不关心她,只是老夫人的关心却只是为了她自己。 “祖母,您贯会哄我开心。” 姜毓姝笑着应承,母亲去逝的这些年她早已变的非人非鬼了,面上一副人模人样,背里却早已烂如腐泥。 “我这老婆子身子是一日差过一日,唯愿临前见着我的乖孙嫁一个名门望族,也可护你日后无恙。” 候老夫人一句话说的是让人寻不出半点差错来。 姜毓姝也不好反驳只说,“祖母仁善,定有一日身体康健。” 侯老夫人似模似样,怜爱地抚着她的玉手,口中夸赞不断。 “姝儿是个好的。” “祖母且问姝儿画像中的各家公子,可有中意的?” 不待姜毓姝开口,老夫人身侧的老妈妈连忙开了口,“凭长姑娘是上京数得上的名门望族,外加姑娘外头的贤惠名声,哪家儿郎会不拒了这门亲事,姑娘莫要再说些恼了老夫人的话了。” 老妈妈言辞不乏维护提点之意,姜毓姝却活似听不懂似的。 “祖母” 耳边传来姜毓姝娇柔的声音。 “姝儿可想好了。” “姑娘可看仔细了,何不妨再看上一看。” 身后老妈妈适时开了口,几名奴仆捧着最后几幅名贵精美异常的画像上前几步。 “姝儿……姝儿谢过祖母好意,只不过孙女方满豆蔻,不急嫁的。 且家中祖母病体缠身,姝儿怎好于此时……与公子相看,唯恐冲撞了祖母病体。” 屋中的两人非要她于画中择上名男子,她却偏不遂了她们的意。 姑娘又凭甚只有嫁人这一条路来。 “长姑娘。” 老妈妈吓的顿时也随姑娘跪了下去,唯恐惹着老夫人发难。 “妈妈不必劝我,我主要于祖母身侧待奉,直到祖母病体康健,姝儿才敢去想日后之事。” “胡闹” 老夫人紧拉着开口,声音脱口而出后才觉不妥,这才又紧忙找补。 “祖母老了,而姝儿总归是要嫁人的,若祖母身子再无康健之日,难不成,我姜家长姑娘远不嫁了不成? 老夫人言辞凌厉,美毓姝却似没听懂般,直直说道,“孙女唯愿祖母安康。” 祖孙二人之间剑拔弩张。 “姝儿,你是我侯府长姑娘,你若不寻了上等亲事嫁了,盼我侯府只望谨一个,再无姊妹扶持,姜家自后该如何是好啊。” 姜锡福,姜家长子,生于大房,表字望谨。 候老夫人言语中不乏恐吓,威胁之意。 只要她一日姓姜,一日是姜家长姑娘,一日需仰仗侯府,姜府便能拿捏住她,例如她的亲事。 “祖母……” 姜毓姝正欲再说些什么,侯老夫人却没了耐心,不再听她言语,“长姑娘长大了,听不得我这老婆子的话了,既如此,今年依照旧例去寺中祈福吧,寻个香火旺盛的姻缘寺庙,瞧瞧那些女士是如何祈求姻缘的,想好了,再回来罢。” 也不等姜毓姝再开口,便让她退下,只说乏了。 “是”。 面上看着迫于威压不情不愿,实则,低垂的眸中,一闪而逝的是一切尽在掌握。 第2章 寺庙祈福 第二章:入寺祈福 “你倒是一如既往,蠢的无可救药。” 花满庭,姜家长姑娘院中,传来少女的声音,只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来人一袭赤红衣裙,衬的她愈发明鲜嚣张。 沈家二女,出自长房,名毓妍,小字濑玉。 幼时娇俏可人,喜欢跟在长姐身后的小姑娘不知何时弄成了幅泼辣性子,也不知随谁。 “姜见秋,我说你呢。” 剑秋,姜毓姝的小字,亲母所取。 少女自腰间抽出长鞭,长鞭无力垂在地上。明明是个绣花的手,非要拿那磨人的长鞭恐吓吓人。 “我当是哪来的贵客,原是姜家二姑娘,无礼的濑玉。” 面上装的一副恼怒模样,语气却是说不出的调侃亲昵。 长姑娘头也不回的回了屋中,坐在窗边小榻上,摆弄着手中的针线。 “你……姜见秋” 二姑娘面上恼的不行,见人头也不回的进了屋中,提着鞭子便也跟了上去。 还没进门,贴身丫环青枝便拦住了她,直至二姑娘气恼地将鞭子丢在一旁,跨步走了进去。 “堂堂侯府长姑娘,竟如此气度”。 见长姑娘靠在窗前透着东西也不理她,这才出言讥讽。 二姑娘在身旁叽叽喳喳的,也不嫌口干。 靠窗的长姑娘听的烦了,递过一杯茶水,二姑娘接过茶水一饮而尽。 “气度自是不及姜二姑娘。” 话毕,便又转了阵营避过二姑娘,哪知今日她格外的讨人嫌。 二姑娘见她许是真的恼了,这才悻悻然闭了嘴,临走前唤了候在院门口的丫环门将成箱成箱的东西搬了进来。 “见秋,你年岁已不小了,以咱姜家的门庭,足以为你选个上乘的公子,若有中意的,便日嫁了罢。” 如出一辙的劝嫁言辞,长姑娘早便听的耳朵起了茧。 脑中传来稚童般的言语,“凭什么姑娘就非要嫁人呢?嫁了人又凭什么要生子呢?” 脑中的想法很快被压了下去。 “姑娘” 青枝命丫环们打开了木箱,木箱虽不大,里头的东西倒是有十足的分量。 金锭,银锭,时兴的珠钗玉环,品质上乘绫缨绸缎。 长姑娘自院中石凳起身,走近摆在地上的木箱,随意拿起几样东西,“眼光还不错,先收着罢。” 不等一众丫环婆子将地上的东西都收拾干净了,慈安阁的老妈妈便又来了。 “老夫人有命,长姑娘,今年年末冬寒,须得早日入寺祈福。” “长姑娘便早些收拾了去罢。” 祈福之事,万分紧迫,耽搁不得。 老妈妈催的急,也不待长姑娘准备准备,便急忙送人上了马车。 “求姑娘带着青枝。” 青枝跪在车前,背着个包袱,含泪请求。青枝口中喃喃,“奴才要跟着姑娘,姑娘体弱,身前总该有个照顾的丫环。” 丫环说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老妈妈细细想来,倒也是的,便也不吱声,算作默认了。 青枝见状便又转头肯求姑娘。 “寺中苦寒……” “奴愿跟着姑娘,只望姑娘不弃。” 见状,青枝便也起了身将提前备好的行囊放在马车内,后便跟着马车一侧。 路上主仆两人这才熟络了起来。 你来我院中许久了? “奴来长姑娘院中将满半月。” “可有名姓?” 奴唤青枝,姑娘亲取的,说是木枝二字多了些死气,不如唤作青枝,生机勃勃的。姑娘当时还说了些许话,只是青枝脑子不大灵光,没记住。” 经过青枝的提醒长姑娘这才想了起来,听着后半句话,她一时间也有些想不起来。 后来再记起时,只觉的这丫头多少是聪慧的。 “忘了便忘了吧,想来也不甚重要。” 马车向上东的远郊驶去,越发的偏远了,远处只见破败的村落却不见一丝烟火。 空中的蒙蒙细雨化成了片片雪花。 远处浅滩上本就所剩无几的河水被渐渐冻结成冰。 “姑娘,奴前些年偶经此地之时,分明记得河中水流汹涌。” 青枝有些不解,河水怎会如此,马车中的长姑娘心底却愈发怀疑了。 “敢问车夫,去的寺庙可是香火旺盛的青云寺。” 瞧着驾车的车夫有些面生,想来是新来的罢。 听闻他们马车车夫的行过的路段极多,便随口问了一句。 “青枝,进来待奉。” 往前几年的祈福虽不说是如圣骂亲临般浩浩荡荡,少说也有几十护卫相随。 年也不知怎的老妈妈竟催的那般急,收拾行囊的时间也不给,愈发的惹人生疑了。 青枝将凳底的行囊打开,里头装着一早便备好的水囊,干饼子,还有一个黑木小匣子······ 取了水囊才递予了剑秋近前,看着姑娘不同于以往的神情,还是忍不住多嘴问了句,“姑娘,可是有何不妥?” 见状,不等剑秋言语便自行囊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把匕首。 主仆两人四目相对,剑秋看着递来的东西,看了青枝一眼,神色晦暗不明。 青枝见她不接便又将东西双手捧着向前递了递,剑秋不再沉默开了口,“备的如此齐全?” 青枝虽不解地眸中神色,却还是开了口,“姑娘······奴看着府中众人也无甚几人关心姑娘,今个老妈妈催的又急,便拔了院中树上的匕首。“ ”剑秋眸中神色变幻,愈发晦暗不明,也不知她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 “你力气倒是大,插在树心里的刀也能拔了出来,既拿了,你睁着吧。” 不等青枝再次开口推辞,剑秋口解释了句,“我不会使,你力气大,拿着也方便护我。” 青枝心底惊奇,二夫人不是出自将门吗,姑娘竟不会丁点儿武吗? 心底纵有万般疑惑,青枝却再也没询问出声。 “奴定护姑娘无虞,不止今日,往后的每一日,奴都会站在姑娘前头。” 一个奴婢说出如此之话,多少是有些犯上了,剑秋却毫不在意,只心底嗤笑,往前的奴仆没有哪一个在她身侧足够三月,便离去了。 她这花满庭,是得活似个狼窝。 听着了不青枝的话多是是触动的,只是面上不显。 一路上零星的雪花越下越大,枯枝败叶,寒风萧瑟,终是到青云寺了。 “姑娘们,到了。” 车夫将马车停在平地这才出了声。 “姑娘,我扶您。” 青枝抢先蹦跳着下了马车,动作是说不出的干净利落。 剑秋借着青枝的力道顺势下了马车。 这边青枝正与车夫说些什么,不远处却传来阵阵叫嚷,“你不过一个破落书生,拿什么跟本公与相提并论。” 身旁的几人叽叽喳喳的出声附和,青枝不知何时送走了车夫走近剑秋身侧,出声吓人一跳,好在剑秋面上不显。 “这群文人雅士,嘴里谈着高尚文词,手中却没半点文雅。” 青枝脱口而出的吐槽,剑秋愣了一瞬。 相隔虽不说是不至于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想要听的仔细,却也是需费上些力气的。 剑秋将一切都尽收眼底,只装作不知。 “姑娘,可需我将人轰开来?” 剑秋倒是不解了,近前倒是有条路,又为何要绕那远处的玄阶。 青枝瞧出姑娘的不解,开口解释,“车夫收了银钱,大发善心说了句,上高处寺庙呢需得诚心叩首,三步一叩,我问可有旁的路了,他又说,有是有,只唯恐官家姑娘们不能啊,这首先需卸下金银玉饰,身着素衣方可入此远道玄阶,虽说无需三步一叩首,可也需心中默念祈福祷词,一步一词,句句不重。” 说着说着更是手舞足蹈,显得愈发夸张了。 剑秋听了,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原因无他,她信鬼神。更因官家姑娘们都不会走,正因她们不走,她偏选她们不走的。 “可听的清他们在嚷些什么?” “他们说什么此处寺持不接来客,将他们轰下了山,然后便是污言,恐污姑娘的耳。” 见状,发间饰品已尽数卸下,抬步向前走去。 路过几人之时,她本想着,走过了便好,她也不想惹事,只想静静地去寺庙祈福…… “姑娘……” 剑秋被扯住衣角,耳边传来一道不辨话音的声音,似是在喊她罢。 “瞧你这身无几文的模样,还是早些离去吧,我只希几人也不寻你的麻烦。” 眼前身形壮硕的男子开口,倒也是个分得清事理的人儿… 不等剑秋抬步离去,为首壮硕男子身后的几人贴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偏生的叫她听入了耳中。 “大哥,这姑娘既非官眷,且一身素衣……” 串串污言入耳,剑秋面上却依旧没什么大变化,只依旧低着头,不看他们。 青枝见几人并非善茬便抬手护在剑秋身前,另一只手状似无意抚过腰间… “敢问姑娘可是上京人士,家中可有宫中官人,姑娘姓甚名谁?” 为首的男子被说动了,言词欲发胆大,剑秋只觉男子一脸恶相,宽腰绕身,定是个早死的。 她脸变的倒是快,可苦了护着她的青枝。 “尔等休要再上前一步,若再上前,便休怪我不客气了。” 青枝眉头微皱,却又不急不徐的,眼前几个恶棍于她,不过是几个小啰啰。 眼前的男子迫的愈发近了,青枝正欲动手之际,剑秋却没了什么耐心,也没了看戏的心思。 只知自家刚表过忠心的了头,确实不凡。 又恰逢地上的男子抬眸,两人四目相对,剑秋看着一身破烂装束,来鼻青脸肿的他倒瞧出几分清秀。 一双不知名的狭长双眸似含了一汪春水般就那么含着盈盈水意看着她。 他面上脏兮兮的,虽不知其俊朗与否,却也不忍见其被辱。 “我乃立靖阳侯府长姑娘,奉族亲之命,前来庙中祈福。” 话外之意,若是长了眼睛就赶紧离去。 说话间便掏出了候府的令牌,几人见了令牌不似作伪,只微皱了眉头,也不知几人耳语了什么,这才恭恭敬敬的致了歉,离去了。 “上京,于你如狼窝虎穴。” 剑秋也不知是因着他那双含情眸还是旁的,才多提了一嘴。 “谢姑娘救命之恩,日后淮洲定当报答。” 主仆两人走的有些远了,也不知道她们可听到了,正欲上前一步,脚边却传来轻脆的声响低头一看,竟是一锭金子。 青枝转过头来,不明白姑娘为何要帮他,定定盯着他,眸中满是探究。 夜色有些深了,身后传来枯枝被风吹动,沙沙作响的声音。 青枝回头了几次,疑神疑鬼的。 主仆两人加快脚步,夜色将至前到了寺庙。 走了半日的路,青枝担忧起姑娘的身子,“终于倒了,姑娘可要泡泡脚,以解疲乏。” “还是先拜见寺持罢,若已歇下,便先问人寻了住处,歇上一晚,明日一早再拜不迟。” 青枝依言去办了。 窗外树影婆娑,人影闪动,不时传来私语之声,剑秋只作没听到,虚虚向大殿中神像行了一礼,姿态散漫,没有多少恭敬。 出殿后便随院中的小住持去了后院。 经久不散的“树影”也寸步不离的跟着。 “多谢住持” 剑秋依礼向带路的住持行了一礼,这才进了屋,也没什么行囊,便看了看屋内摆设,便坐下来了。 屋中清一色的灰素,案上还置着半先备好的茶水。坐在桌案前,倒了两杯茶水,拿起一杯轻吹着。 等着那人的下一步动作。 茶盏中滚烫的热水已渐渐湿了温度,剑秋举起温凉的茶盏正欲一饮而尽。 彼时窗外的人翻窗而入。 “姜家姑娘可还记得我李某人啊?” 剑秋看着他一步一步向她走来,状做惊恐,身体却没有丝毫动作,倒是惹的来人更加兴奋了,本就浑圆的身躯在狭小的空间内显的更壮了。 她就那么坐在桌案前,屋里的烛火早在自称李某的人破窗而入时便熄了。 李某看着静坐的姑娘,唇角微勾的弧度,眼中动人的妩媚是说不出的温婉诱人。 剑秋定定看着他也不言语,只等他缓步上前…… 哪知他却不急不缓停住了脚。 “你是哪家子弟?” 见近前的人不再动作便好询问,哪知李某却想的多了。 “长姑娘暂不必知晓我李某人的名讳,日后待我于你家下了聘,夫人便知晓了。” 剑秋不作言语,只道他是异想天开。 漫长的路途终是倒了近前,他看着单手扶着下颌的剑秋,只以为她在强撑。 李某遂即蹲了下去,轻柔拉过她的手,抚在他肥厚的脸上,“求姑娘怜爱……” 模样是说不出的油腻滑稽。 “怜爱?你?” 说话间,剑秋抬了抬手,也不知点了李某的哪处穴位,使得他再动不得。 “好啊。” 说着便自袖间拿了一枚钗子,月影昏暗,窗外声响依旧。 话毕,抬手扯过的衣角擦了擦手的的污秽,拿未动过的那一杯水清了清手,顺道将多余的污水在李某的脸上。 “我知道你,有名的富家子弟,阅人无数,竟也能瞧上我这般——名不见经传的女子。” “既你欢喜于我,我想,这我最是喜爱的素钗,与你倒也是极为相配。” 说话间,便将珠钗插在了李某的发间,李某来不及反映便已被迫闭紧了双眼。 剑秋甩了甩双手…… “砰。”窗外一阵清风拂过,窗户应声而关。 再看屋内又哪有那道浑圆的身影。 “你既然志不在此,便早些忘去认死引来杀身之祸。“ 窗外再没了声响,剑秋拿起未饮的茶水将手上的污秽清理干净。 不知几时,剑秋早已收妥了床铺,有了几分睡意,窗外又传来躁人的声响。 “姑娘可歇了,院中的恶徒已认罪伏诛,姑娘不必忧心,小人表字淮洲,谢姑娘救命之恩。” 窗外传来的声音低沉悦耳,听着听着,睡意渐渐袭上心头。 第3章 冲撞贵人 第三章:贵人入寺 青枝夜里回来见姑娘已然睡下,便没再叨扰,一大清早便备好了洗漱用具候在门口。 屋内传来响动,青枝等了小一会儿,这才听里头传出声来,“进来吧。” 听了吩咐这才敢推门进去。 青枝贯个不会隐藏情绪的,因而面上的愁绪显露无疑。 瞧着青枝的模样,正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安慰一番。 青枝却自顾自开了口,“姑娘是不知晓,那院中寺持明明就在屋中,烛火未熄,屋内不时传来声响,似在念经,却任凭我在门外叫喊就是不应,那守门的小弟子正要开口为我言语,寺持却只说了莫名奇妙的一句,“各人自有各人的缘由”,入寺时姑娘又并非没有施以香火,他怎能如此?” 青枝在眼前气的手舞足蹈,剑秋却只听到“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 眼前的丫环说了半天也不见主子反映,这才发觉是她僭越了。 “姑娘……” 青枝的声音低了下去,剑秋这才回过神来。 “青枝,梳洗过后便去拜见寺住罢。” 既不待来客,又不轰她们下山,又说什么缘法。 莫不成,她便是那缘法窍门之一了。 心中展已经有猜测手中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 一身素衣,花纹简单,头戴几支银钗素环,梳洗过后,主仆二人便去了寺持所居的院落中。 未料寺持意早早去了前院,一顿好找,这才寻到了寺持。 “姑娘,院中寂静,恐有不妥。” 青枝小心捏醒,剑秋却浑不在意,她纤臂上浅浅的印痕因着青枝拉扯衣袖的缘故露了出来。 剑秋看着双臂空荡荡,脑中什么一闪而逝的只觉少了什么。 她不着痕迹地拉回衣袖,回过头抚了抚她的发顶,虽不知她是何目的起码,目前是个好的。,起码不会害她。 “青枝,我既身无长物,又倾城相貌,不过一副姜家长姑娘的空名,谁会对我如何呢?我们只是去拜见寺持罢了。 哪有你想的那般多的心谋算计。” 不过是我心有不甘罢了,她们能动的,恐也只有我这副空壳子了。 “门外何人,既知此处不留外客,又焉何上前…” 一副尖细的嗓音入耳,不难为来出来人的身份。 只是宫中之人焉何来了城郊的寺庙,偏偏还与她是同一座寺庙,光是上京城中便有无数寺庙,供官眷祈福。 很难不让人想得多。 剑秋心中思绪万千,面上却只一副怯懦模样,似被吓破了胆。 “想必姑娘也…不是个刺客。” 出声的人言语不乏恐吓试探,剑秋再也顾不得许多,双腿被吓的摊软在地。 咯咯嗦嗦跪直了身体这才缓慢开口,“大人恕罪,臣女属实不知今日寺中有贵客,本想着依礼拜见寺持,哪知竟冲撞了贵人,这便退下了。” 一句话说的让人挑不出错处,态度诚肯,倒也不似无心之举。 嗓音尖锐的人,随即便挥了挥手命人退下了。 剑秋转过身后,瞬间换了副神色模样,心中揣测里头的会是哪位贵人。 一来是不是个女子,若是宫妃,她们可出不了那高门深院,公主们也不大可能,长公主忙着宴客,二公主崇武,三公主任人欺辱,还有一个不满九龄,正值挨打年纪小丫头。 那么能有老公公随行的便是皇子了,只是不知除却痴傻的三皇子还有谁呢? 二皇子之母贵妃,出身商户,他心经商,他亦无可能 。 便只能是那几位了。 但她直觉会是皇五子,因为不久前才在祖母那见到画像,现下便见到了。 怎么会那么巧呢? 猜到此,她只觉得接下来的日子要不得安生了。 “门外人?既知寺中近日不待来客,又何故闯入?” 自身后门内传来清冽的声音,剑秋听着也辨不出其中的喜怒。 只闻其声,便己自觉跪下了,生怕再出了差错。 “何人擅闯?” 门内走出一人,耳边声音渐近,黑靴、蓝袍,模样上乘,却无再多惊艳,与昨日那男子相比…… 这是他被那人亲扶起来的第一想法。 剑秋恭敬谢过,便欲退下,那人却似要恼一般。 “本殿不论你的罪……” 剑秋只听他半句话便没再听了,刚见他觉得的那丁点儿好看也是白瞎了他中间的脑袋。 “臣女谢过殿下大恩……” 眼前人喜怒无常,剑秋只想紧快离去。 他的一句话便能要了他的命,他只想听几句阿谀言词,说与他听又何妨呢。 “倒也不必行北大礼。” 她的一切……反他一句话的事。 母亲如此,她也不外如是。 “殿下尊贵之躯,只管站在那,也是受得起臣女大礼的。” 眼前人就那么听着跪在地上人的奉承,微扯起唇角,显然的欢喜。 剑秋跪在地上,依旧是行着礼的姿势,让人觉察不出丝毫问题。 给身旁的公公使了眼色,公公这才上前一步,虚虚扶起剑秋,“姑娘聪慧,定是个走的长远的。” 见状,剑秋又行了一礼,谢过公公。 虽未入过那高墙宫院,基本的礼还是自幼学过的,为的便是,恐无意间冲撞了贵人。 “公公吉言” 剑秋面含秋水,一副欢喜不已却制止力克制模样,旁人看了,定又道,将来是个有福气的。 “姑娘何不敢抬头看看本王,可是本王入不了姑娘的眼。” 好一通胡言乱语,给剑秋扣了好大个污名。 剑秋吓的正要再次跪下,眼前的贵公子倒是不乐意了,不知是真的恼了还是有意戏弄。 他掐着剑秋的下颌,强迫她抬头与他直视。 剑秋倒是依旧一副羞怯模样,呆呆,定定地盯着他看。 他强迫剑秋看的,她看了,他却看上了。 “咳……姑娘方才既言琐事缠身,现下又何故长留于此。” 男人脸变的倒是快极了。 临走前,男人又不忘多嘴几句,“往后机灵些,派人打听清楚了哪些地方该去,哪些地方不该去。” 剑秋面色不改心中不屑,若非是你有意刁难,我怎会如此。 “祖母患疾已久,臣女便想着寻了香火旺盛的寺庙,清修一阵,也好去去年末污秽,哪知此处竟……” 未尽的话不言而喻,公公便看眼色,男人听了却只觉烦躁,姑娘家家竟如此无趣,顿时没了逗弄的心思。 如此无趣,怎配做他的五皇妃。 方才的瞬息间,剑秋也猜到了男人的身份,也明了了祖母要她早早来此的目的。 而她要做的,便是斩姻断缘。 遇如此公子儿郎,她倒不如做个清心无欲的姑子。 “罢了,退下吧。” 觉得剑秋无趣,便挥挥手命她退下了。 “是。” 恭维神色不改,一副上赶模样,想来也是无人欢喜的。 回去的路上,剑秋看寺庙景色倒也没什么特别的,自山头俯看一片枯林,如若到了来年春天,又是何等的繁荣。 站在风中,天气是愈发冷了,远处的枯木上渐渐镀上层层银装。 并不夺目的枯树倒显的也有了几分高贵。 天子与庶民,她与枯树 好似,并无不同 “姑娘,披上吧。” 青枝不知哪弄的厚被褥一股脑的披在她身上,生怕她又卧病在床。 “进屋吧…” 倒底还是屋里头暖和些的。 青枝在屋内四处转着,查看门窗可闭紧了,她冻的冷了,也只是将手缩在衣袖中。 剑秋半卧在床上,几床厚褥了都被青枝披盖在她身上。 她无聊地环视着屋内摆设,无意间瞥到冻的发抖的青枝。 自母亲走后的那么些年,她也不曾对谁软过心肠,更不曾心疼过谁。 窗外的寒风渐小,没了刺耳的风声。 剑秋思索许久,终是出了声,“青枝,窗外的雪渐小了,便去探探下山的小路罢。” 青枝也不问缘由,一口应下。 夜里大雪骤起,本就不大牢固的窗户被吹的吱呀作响。 剑秋被风声吵醒,便起了身前去查看。 青枝不知睡着了没有,在她起身的时候也醒了过来,“外头又乱了大雪,姑娘身子不好,多披些衣裳罢。” 见青枝看过了,剑秋也懒得起身,将榻上的厚被匀了她一床。 “谢姑娘” 青枝呆愣愣的看着她,反映过来连忙道谢。 她想这回的主子姑娘也是个极好极良善的人,了是先头那位良善的主…… 剑秋轻应一声,便又倒头睡下。 “青枝,你不必跟着我来此受苦的。” 青枝愣怔着,不知该如何作答。 “我院中丫环几月一换,下次,便走罢。” 青枝偷笑,“姑娘不会赶我走的,姑娘贯是个嘴硬心软的,青枝也不会走,因为青枝喜欢这样的姑娘,愿意跟着姑娘,护着姑娘。“ ”贫嘴,既想留我院中,便需得有些许能耐,否则我那大伯娘恐是不会应允的。” 雪花淅淅沥沥的下着,屋内的主仆渐渐熟睡。 次日,“姑娘雪停了。” “下山罢。” 话毕,青枝便带着为数不多的金银,扶着剑秋绕了人烟稀少的小道下山去了。 下山后,“姑娘且将帷帽戴好了,需要什么物饰,奴这便去买。” 进入店铺后,青枝有意无意地护在戴着帷帽的剑秋身前。 店家恭恭敬敬将人引了进去。 “敢问姑娘是要采买些什么东西?” “木碳及棉被。” 剑秋小声耳语,青枝又即刻重复,“我家姑娘要无烟的木炭,今年新棉的被褥。” 店里卖的东西倒是很杂,大小物件都有。 这家店里买过,青枝又去了店家将东西送上了寺庙,这才又去了旁的店里。 偏说什么,既下了山,姑娘便该吃些好的,入寺清修不过是做做样子罢。 且就此一次,剑秋被吵的烦了,便允下了,选了个菜品不错的破败酒楼。 青枝似很熟悉这,依剑秋的喜好报了菜名便就等等出锅了。 “炒栗子,卖炒栗子喽,糖葫芦,卖糖葫芦喽” 她们坐在靠窗的位置,二楼底下的吆喝声不断,青枝的馋虫被勾了起来。 “姑娘…” 青枝的意思不言而喻,“去罢” 也不知青枝年岁几何,活似个稚童。 “这不是长姐吗?” 来人嗓音尖锐,虽说店中客人不多,却也被她一人的声音扰的没了兴致继续待下去,观地衣着华丽,定是个富家姑娘,也怕是个不能惹的,也只敢摔了筷子,恼怒瞪着她。 被瞪的难堪,她却也不敢言语,若真是对上这些个粗犷的公子,她也是报怕的。 “这是哪家刁蛮姑娘,竟是疯了不成,胡言乱语?” 剑秋一张口气的来人面色铁青。 “你才是疯子。” 第4章 第 4 章 “长姑娘近日乖顺许多,老夫人有令,姑娘的禁即日解了,另,老夫人有请。” 来传话的是靖阳侯府老夫人,姜毓姝祖母身旁的贴身妈妈。 姜毓姝,小字剑秋,侯府长姑娘,出自二房,亲母之逝,现今豆芽之年。 剑秋看着老妈妈略显几分和蔼的老脸,抬眸与她对视,皮笑肉不笑的脸庞,令她不时回想起幼时学习毛红的场面,因而,老妈妈与女红一度成为她的恶梦。 “妈妈,姝儿禁足半年,祖母可消了,真再因妹儿气坏了身子,万般不适都是孙女的错,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剑秋安安关切,老妈妈听着,倒也欣喜,长姑娘倒底是长大了,“只要长姑娘乖顺些,不与老夫人斗气。”她这做奴女卑的便再欢喜不过了。 “长姑娘清罢。” 老妈妈从面上不显,声音却柔上了几分,不似以往般严苛凌厉。 老妈妈在前面带路,走的是愈发快了,剑秋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发问,“敢问妈妈,可是祖母那处有重要的事要做?还是祖母……” 未尽的话语两人心知肚明,老妈妈转过身来,凌厉的眼神向她扫来,吓的剑秋顿时噤声。 “姑娘到了,便晓得了。” 一路上,两人再未言语 剑秋打量着府中装饰,闭门几分,府中倒是奢华不改。 亭台小榭、小桥楼阁,青烟袅袅,诗歌玉墨。 连个洒扫的下环穿戴的都比刚解禁足的剑秋好。 “姑娘到了,老夫人一心挂念姑娘,可真再说什么恼人的话了。” 老妈妈已不知是几次叮嘱,生怕她将老夫人气过去了。见状,剑秋都一一应下。 慈安阁 老妈妈掀起门帘,剑秋瞥了一眼,这门帘都比她的衣裳精致许多,想来又是女红妈妈们孝敬的了。 还未入门内,屋内便是滚热的,全然不似个寒冬。 想来又是那家财万贯的大伯娘贴了银钱。 “祖母” 剑秋走进屋内,一眼便瞧见了卧在榻上的老妇人,几月不见,老夫人倒是又苍老上几分,青丝已所剩无几。 老夫人正与人说着什么,一转头,原是一身锦衣的大伯娘啊。 行礼过后不见人唤她起来,便一直呈那个姿势。 两人聊的火热也不知聊了些什么,倏然间也不知怎的,两人将话头扯到了她身上。 “我瞧着长姑娘生的倒是欲发楚楚动人了,想也到了议亲的年岁,母亲谈呢? 瞧着大伯娘认往的性子,也不似个爱管闲事的模样,何时这般会给自己揽活了,怕是偌大个靖阳候府还不够她忙活的,剑秋的事也要包揽了。 候若夫人若有所思。大伯娘看着老夫人的神情,她倒是欲发忐忑了,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言语中不乏试探。 她若是真能于长姑娘的亲事插上手,府中旁的姑娘倒也不愁寻不着好人家了。 候若夫人怎会下清楚她的心思,只是心中也有自己的成算,便也顺着大伯娘的话问了下去。 “想必媳妇心中己然有了成算,不如说上一项,是哪家的公子,也让我们长姑娘听上一听,也让我老婆子掌眼。 若长姑娘有了中意的,便寻了儿女双全的媒上替她那早亡的亲娘做了主,为她生下亲事,也好早日嫁入她府,净享清福不是?” 侯老夫人提点着剑秋,意思不言而喻,让她细细听听,她那大伯娘会生出什么样儿郎来。 傻傻的大夫人,变真一股脑的将来生相看好的儿郎家室都递了出来,也不知她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话中深意。 自顾自讲着前几日宴上听到的几家男志办的儿郎。 “这家世门第相当的儿郎有武春侯家的小公子郑玉渊,才情相貌皆称得上是上乘的,这……” 大夫人欲言又止,老夫人倒是明清,却只冷哼一声,也不打断。 大夫人继而又道,“虽说这郑公子外头名声不大好,相熟的夫人姑娘却无一不道这公子的名声都是外头传的,私下是个极有礼的,几日后的初春宴大伯娘带你去看看,若是前头的瞧不上,这后头还有几位……” 大夫人说着,走近剑秋,将她自地上扶起。 剑秋起了身,乖巧站在那,大夫人倒是忍不住夸上几句,“长姑娘长大了,欲发乖顺了。” 大夫人好一顿夸赞,这才又开口介绍着她要失相看的儿郎。 “远宁侯独子张秋人君也在其中,他虽无高官厚禄,却也可保你衣食无忧,且他府中仅其一子,再天意门小妾,入了这远宁传府可是板上钉钉的侯夫人。 另有一家虽不如我靖阳侯府门庭显赫,却也有功名在身,得今圣器重,丰容厚禄定是有指望的,便是那前年的状元郎,貌美无双,不过现今正在外县历练,说不准来年便可重回上京。” 若夫人也不言语,看她能说出个什么花儿来。 见若夫人不驳她,长夫人所性一股脑说了干净。 “当今皇上子崔敛……长公主之子赵择……” 大夫人说的认真,顺道将站在一侧的剑秋拉近了火炉,又唤了环搬了凳子,拉着她的手一一介绍着,问她有无中意的公子。 全然没瞧见若夫人欲发黑沉的脸色。 静静瞧着大伯娘,看着大伯娘的神情,剑秋一时也分不清她是真心还是假意。 待大夫人倒完了后,若夫人这才又将她所言的名家公子一一重复了遍。 “哼……且不说那武春候小公子风流名声,能否来袭爵位尚不可知,仅他那在外的花名,哪个娘子听闻不很退避三舍。我侯府长姑娘怎么也要嫁个上东有脸的高门正统,焉能许了那些非贤非长,又无官爵功勋的无名庶子。” 后头的几家公子各有其短处,老夫人甚至都不愿言语,一言词带过。 老夫人见剑秋不发一言,出声询问她的看法,“见秋是否有中意的?” 剑秋面上不显,嘴上倒是对此前乘顺上几分,顺着老夫人的话说了下去,“剑秋想留在祖母身侧照料。” 如此便是站在了老夫人这头。 大夫人语气都没先前那般和善了,旁套了几句,便爱口离开了。 大夫人走了好一会儿老夫人两人才想起屋中还有一人,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遂开了口,“见秋倒是有心了,闭门几月,终是肯转看我这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婆子了。” 剑秋本不是爱路人的,自母亲走后,一切都变了。 她有口难言,几月前若非是她“有意”碎了祖母屋中下起眼的玉器便被禁了足。 她后来才听了环们闲言,哪知那是无价的宝贝,她却分明记得,底中如此摆设倒也不少。 心底腹诽,面上听了老夫人的话连忙跪了下去认错。 见老夫人也不言语,剑秋只得出声,她可不想在这跪着。 “剑秋有错,该早些来看望祖母于祖母身侧照料的,请祖母责罚。” 头硬生生在木板上磕的青紫,老夫人见她态度诚恳,这才放过了她。 “抬头来。” 剑秋依旧跪在地上,见老夫人伸过手来,她只得膝行向前,接过祖母递来的双手,静静听着她絮叨。 “你是府中长姑娘,又已至豆蔻,该早些嫁的……” 老夫人的手里愈发粗糙了,剑秋握着老夫人的手后这是她的第一想法。 寻常妇人的手自是比不上的,虽说不是瘦骨嶙峋,却也满布枯纹。 王想命了环取了护手的膏药来,却不知她的何时早已退下,屋内只余她祖孙二人。 无法,剑秋只得亲自去寻了东西来。 她抱来一个匣子,翻找了几层都是上等名贵的药膏,却没她要找的,在匣中找了许久,才在最后一层找到了,刻有玉兽青几字的碧色瓷瓶,她又好一顿翻找这才找到几片竹片,竹片扁细圆润,无棱天角,用起来才不会割伤肌肤。 这一片竹片上便镶有玉石金银于手柄所持处。 剑秋擦试了上头的灰尘,这才消了膏药为老夫人涂在手上揉搓。 老夫人见剑秋也不言语,正要发难,手上传来温润的触感,这才又将话咽了回去。 “见秋,祖母也不瞒你,这偌大的上京城中,好男儿并无几个,高头大院有,欲攀高枝的寒门庶民更是数不过来。你又何故排三拣四的,祖母为你寻了好的,直接订下事有何不可。” 老夫人语重心常地劝说着,剑秋却不为所动,依旧为若夫人手上上着膏药。 “毓姝。” 老夫人显然要发怒了,剑秋迫于刚解了禁还不想再回到那院中。 面上显出一副娇羞模样,“既如此,姝儿但凭祖母做主。” 开口不过搪塞老夫人的,哪知她一早便等着她这话。 “哪能任我这老婆子做主,贝秋才是与之议亲的人。” 话毕便拉着剑秋的手去看一早看下的画像。 老夫人一声吩咐,托举着画像的下人们走了进来。 老奶奶为剑秋一一介绍道,“首位的是异姓镇远王之子周昭质” 不等老扬扬再开口,老夫人便一股脑的都倒了出来,“这位王爷既能被策封为异姓王,定是有其过人之处,得陛下信赖,其子既然在府中一众亲子嫡子中脱颖而出,便也是有其本事的,你若入了府,他也能护着住你。” 老夫人说完,老妈妈又继续,“这再往后一位啊,可是我大幽第一美男。” 老妈妈侧过身,剑秋看到了画像,画中人一副宽大红衣官袍,手持玉简,剑眉入鬓,鬓边发丝被插的极细致,微红的耳尖露出他的紧张,再往下,唇角微扬,想来是个文官,定是以理服人的主,也不怪他笑的张扬。 可红衣既是宫服既在宫中作了话还能流传出来,画的又入木三分,还是个文官,会是谁呢? 红衣,文官,美男 将几个词组在一起,剑秋又细细看了看画中人的鬓发。 老夫人后人瞧出她的不解,“这是尚缙云年轻时的画像。” 年轻时,一个男子竟也如此貌美吗,剑秋浸在他的美貌中。 “听闻宰府大人近日寻回一子,只无人知晓其身份,只觉顶了皇相大人的像。” 如此貌美,娶过妻,可惜了,剑秋心中感慨。 后头还有几个老妈妈一一介绍过后,老夫人又询了她的意见。 在老夫人看来剑秋吞吞吐吐的,也不知看上了哪一个。 剑秋却不愿作答,她并不想如此便将终身大事草草定下。 腹诽过后,她又瞧了瞧远处的画像,这才发觉,老夫人与她看的公子美男无一不是位高权重。 老夫人想用她的婚事干什么,莫不成还想当凤凰。 心底虽不喜姜府一家子,面上却装的好一副娇羞模样。 “既如此,见秋过几日便去趟初春诗宴罢。” 不等剑秋言语,老夫人便已定下,挥她退下了。 母亲,当初您也是如此无奈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