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而言，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束光》 第1章 chapter 1 chapter 1 六月的天，孩儿的脸。 早上还晴空万里，近中午时，一场大雨猝不及防浇在辰阳这座南方小城。 小城依山傍水，风景秀丽。北面一条辰江，蜿蜒穿过老城区。小城得名便在这条江。辰水之阳，便是辰阳。 沈清圆倚在窗边，看外面路上匆匆而过的行人和车辆。 没有打伞的行人自是狼狈，淋湿的头发贴在头皮，眯着眼睛，皱着眉头，对天公的随心所欲一脸不悦。 这种时候，不必淋雨的人就莫名生出一种自得和乐祸来。再配上一把瓜子，简直在看一出实景戏。 宋婷一边收伞，一边抱怨着进门。门口有收伞的置物篮，宋婷随手把湿漉漉的雨伞丢在里面。 还不到饭点，火锅店里人不多，打眼一看就看到坐在窗边的沈清圆。 “该死的！刚买的鞋子，上脚第一天，就进了水坑。” 沈清圆出门早些，头发一根都没有湿。 沈清圆：“时也势也，命也运也。” 宋婷：“你还幸灾乐祸是不是，沈清圆，死女人！” 沈清圆摇摇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她们这一对打从高中开始做闺蜜，后来去不同的大学念书工作。各忙各的，绝大多数时候都聚少离多，竟能一直保持联络，实在是硕果仅存的发小了。 毕业后，宋婷回辰阳做了报社记者。 沈清圆则留在蓟城，她念医科，本硕念了七年，出社会正式工作不过两年，不知不觉都快三十了。 宋婷拿出小镜子收拾自己，服务生过来送了菜单，还贴心地送了块白毛巾给她。 对宋婷殷勤归殷勤，男服务生的眼睛却一直往沈清圆那边看。 宋婷跟沈清圆是老交情，对这种事早见怪不怪。沈清圆大眼高鼻，标准的鹅蛋脸，端庄秀丽。即便粉黛不施，最近又有些发福，往人群里一站，仍然足够吸睛。 明明是艳丽讨喜的长相，眉梢眼角又自带一种生人勿进的清冷感。 好看的五官可以有很多，但论气质，并不是所有美人都能透出来。需要阅历，需要积淀，也需要天分。 沈清圆在菜单上勾勾画画，点了自己想吃的几样蔬菜和菌菇，又帮宋婷点了必吃的毛肚和鸭肠，锅底选了鸳鸯锅。 “还有什么要加的吗？” 她把菜单推给宋婷。 沈清圆扫了一眼门可罗雀的火锅店大堂。心里嘀咕：这地方东西好不好吃，怎么没什么客人？ 许是突发暴雨，火锅店里来的客人不多。而且是工作日，能在工作日中午聚餐的上班族不多。 宋婷是记者，不必天天坐班。沈清圆更不必说，她给自己放了长假，回老家好好休息一阵子。 宋婷扫了一眼菜单，又加了羊腹肉和虾滑。 “怎么今天点这么少？” “我最近胖了不少，少吃点。”沈清圆漫不经心地说。她视线落在窗外，一辆黑色别克商务车在雨帘中慢悠悠停住。 看来除她们之外，还是有人肯冒雨来吃火锅的。 “吃完这顿再减不迟，你个儿高，又不显胖。” 闺蜜永远是减肥路上的绊脚石！ 沈清圆比半年前胖了快二十斤，双下巴都有点出来了。好在她有170CM的个头。这种身高的人，胖十斤二十斤不太显，衣服再穿宽松些，亲近的人都不一定发现。 学生时代功课忙，沈清圆又念医科，常常废寝忘食，忙得脚不沾地，小半辈子没胖过。人嘛，就不能歇着，一歇着保管长膘。 但是，不必日日打鸡血地忙碌，就这么吃了睡睡了吃，施施然地过日子，却是几十年来，沈清圆第一次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说的有理。” 沈清圆倒也没有太执着，索性又加了盘肥牛。服务生过来拿走了菜单。 别克车的驾驶位车门打开，里面的人撑了把伞下来。 “咿，残疾人？冒雨也要来吃火锅？”宋婷转头看向窗外，饶有兴致，跟看到什么西洋景一样。 “喂，礼貌一点。”沈清圆也被吸引着看出去。 宋婷不服，“那应该怎么称呼，残疾朋友，腿不好的朋友？” 别克车的司机打开后座的门，把轮椅拿下来，放到副驾驶车门一侧。接着副驾驶的门从里面打开，里面的人一手攀着车门把手，一手撑着座椅，用手臂的力量利落地滑进轮椅里。 雨幕仍然密实，隔着玻璃看不太真切。 大概齐能看出轮椅上是个戴帽子和口罩的年轻男人，很高，纤瘦。因为瘦，显得手脚更长。加上坐轮椅的印象，给人一种纤弱的病态之感。但他从车里换到轮椅的动作麻利，手臂力量应该不错。 这个过程中，司机一直贴心地给轮椅男撑着伞，甚至不惜淋湿自己半边肩膀。 “可怜，年纪轻轻，不会是瘫痪了吧？”宋婷吃着火锅店提供的免费小零食唏嘘。因为事不关己，这种唏嘘是不带任何感**彩的。 就像这世界上永远有人成功，有人失败；有人陷在泥潭，有人力争上游。艳羡不过来，也可怜不过来。 宋婷跑了五六年社会新闻，什么样的事没见过，这方面的知觉更加麻木。 沈清圆移回视线，随口道：“没瘫，腿还能动。估计是腰不好。” 宋婷哦一声，“这方面你当然是专家。下次我相亲得带着你，打眼一看就知道腰好不好。” 宋婷现在荤素不忌的，沈清圆翻了个白眼，摆手道：“别介，没那么神奇，只能区分是不是瘫痪。” 肉卷和蔬菜一盘盘上来，鸳鸯锅煮滚了，沈清圆和宋婷忙着开煮，谁也没再留意新来的客人。 本来还不太饿，煮肉的香味一出来，肚子里的馋虫就被勾起来了。管他人间疾苦与风花雪月，先填饱肚子是正经。 第一口羊肉沈清圆吃得急，舌头都被烫了，她张着嘴巴吸气，像只大夏天吐舌头散热的狗——比狗斯文些，没把舌头整条伸出来。 这时，沈清圆似乎听到角落里传出一声轻笑，声音不太大，她一度以为是听错了。 她循着声音，下意识看过去。 是那个轮椅男，他的位置斜对着沈清圆。服务生方才帮忙把椅子撤走了，他倚着靠背，安静地坐在轮椅里。 轮椅男仍戴着渔夫帽和口罩，稍稍露出一点鼻梁和眼睛。皮肤很白。 轮椅男的眼睛并没有看向沈清圆这边，笑大概率是冲对面的男人。不然，笑一个陌生人吃饭，多冒犯啊？ 咿。沈清圆嘀咕，吃饭还捂这么严实，一会菜上来，看他是不是戴着口罩吃。 宋婷见她观察轮椅男，赶忙在桌子底下踢她，低声道：“喂，沈清圆，你别老盯着人家看，多不礼貌啊！”有点小母亲教导孩子的架势。 毛肚要煮过头了，沈清圆赶忙捞了几筷子，这次长了教训，慢慢吃，边吹边吃。 这家火锅店食材还凑合，让沈清圆想起蓟城有名的铜锅涮肉。入秋贴膘，入冬解馋的不二之选。 也不知火锅这东西怎么就在十多年间泛滥了，一直到高中毕业，她都没在辰阳见过火锅店。 人生第一顿火锅是在蓟城吃的，毛肚涮过了头，又老又硬，口感跟橡皮筋一样。沈清圆那时还嘀咕，这玩意真难吃，谁会爱吃这个？ 不过那时装得很淡定。小地方的人乍进了大城市，有点严阵以待，不想被人看轻的意思。 人家服务员可能压根不知道她不会涮毛肚。学东西嘛，出社会没人主动教，得自己琢磨着学。 两个人吃了一阵子，外面雨势似乎小些。火锅店里又来了几桌客人。热汤雾气氤氲，细碎的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和人声大起来。有个小男孩大声嚷嚷着要吃冰激凌。 宋婷忽然说：“沈清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蓟城？” 沈清圆回辰阳已有小半年，除了跟宋婷见了几次，几乎没有社交。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吃睡和长膘上，没有半点急着回去的意思。 沈清圆没抬眼皮，捞了根嫩笋，放到第二碗麻酱里。 宋婷试探着说：“回来快半年了，姐们，差不多得了。知道你以前累死累活，没好好享受过青春，想要报复性补偿自己。人嘛，到了某个年纪，对工作都会倦。但是，总得赚钱糊口不是？” 宋婷做记者几年，口才练得挺好，苦口婆心的，主打一个“大家都不容易，凑活凑合继续过”的宗旨。 “再说，你学生时代那么拼，二十年寒窗，好不容易当上了医生，说不干就不干，多可惜啊。医生嗳，白衣天使，救死扶伤，多光宗耀祖的职业！” 沈清圆抬起头，说：“宋婷，你说我也开个火锅店怎么样？” 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自然是顺口瞎扯的。 宋婷叹一口气，“我们今天要是去吃烧烤，你肯定会说自己开个烧烤店吧。开一个火锅店，没个五六十万恐怕不行，你有吗？再者，现在经济下行，十个创业的九个半破产。你要真有闲钱，不如吃喝玩乐，出去旅旅游。” “嗯。旅游也不错。” 沈清圆该吃吃该喝喝，没理会宋婷的恨铁不成钢。 中途她去洗手间，门口的过道里，正碰见那个轮椅男。 过道那块儿栽了几棵室内常绿植物，因为常浇水的缘故，植物四周的位置比过道矮个十多厘米。 可能是轮椅操作不当，轮椅男有点点背，轮椅的一个轮子陷在一棵芭蕉树旁边的矮坑里，而且卡得刚刚好，任他怎么操作，都拱不上来。 沈清圆走过去，“嗨，需要帮忙吗？” 轮椅男停下动作，转过头来。 他仍戴着口罩和帽子，一道光打过来，正洒在他脸上。他有一双极清澈的眼睛，小开扇的双眼皮，眼尾上扬，有点古典韵味。 虽只看到一双眼，沈清圆却下意识以为这个男的长得应该不错。 那人呆看了她几秒，眼睛里溢出几丝笑意，大约觉得她是个助人为乐的好人。 “谢谢，如果你方便的话。” 倒不是那种一味捍卫自尊的孤僻男。而且，声音挺好听的。 沈清圆也不啰嗦，挽起袖子，握住轮椅的把手，一用力就把轮子拖了出来。也就花了三秒钟工夫吧。 轮椅男熟练地把轮椅掉了个儿，仰视着沈清圆，眼睛笑笑的，“没想到你力气挺大！” 可不是，骨科医生都得有手劲，所以男医生居多。个别身量魁梧、力大无穷的女医生能入围，实在是凤毛麟角的存在了。 沈清圆荒废了半年时间，没想到手上功夫还在。 轮椅男散发的气场不坏。刚刚靠近他时，沈清圆嗅到一种淡淡的很好闻的男士香水味。 本来，她对人不太有好奇心。想起跟宋婷关于腰好不好的讨论，忽然有一点探询的兴致。 沈清圆的视线落在轮椅男的腰间：“腰伤？” 问完又有点后悔，萍水相逢的，万一问了人家不想回答的问题，岂不尴尬。 对方却坦率地道:“扭伤，腰椎间盘突出。医生说需要休养三个月。” 沈清圆哦一声。却见那人抬眼，认真与她对视，郑而重之，又补充道：“不是永久性的。” 之前也被路人疑心瘫痪？不必补充得这么详细吧。沈清圆想。 前一句好像值得同情；后一句，简直要说一声恭喜。 沈清圆职业病发作，顺口道：“那要注意日常护理和康复训练，饮食上最好清淡，营养均衡。” “是，我吃的清汤锅。” 那人答得一板一眼，跟小学生回答老师问题一般真诚。 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吧。 这样一句挨一句，居然聊了一大串。这时候有顾客从甬道过，沈清圆赶忙让到一边。 这么一打岔，两个人似乎同时觉出尴尬来，都战术性左顾右盼。尤其是沈清圆，她还憋着一泡尿呢，没时间继续闲聊。 “帅哥，还需要帮忙吗？不用的话，我就先走了，哈啊哈。” 萍水相逢，连名姓都不需要介绍的程度。 帅哥答非所问：“您是医生吗？” 沈清圆有意识地扯一扯唇角。人尴尬时就会挤出这类微笑。 “别多心哈，刚刚听您说的这些挺专业的，很像医嘱。” 声音挺好听的，有种男低音的磁性。 沈清圆：“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PS：男孩子被质疑腰不好，可不得好好解释一番…… 之前没追星前，对推拉恋爱望而生怯，后来粉上我担后……发现老夫的少女心没有死啊！所以想写一个纯纯恋爱的治愈系小甜文！ 这篇文的大概是一直优秀的人碰到人生重大挫折，搁浅下来，又重新捡回信心，顺便收获爱情的故事。或者青春期少男暗恋成真的故事。 本章抽200个红包哦，宝子们，欢迎猛烈留言评论！爱你们~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chapter 1 第2章 chapter 2 chapter 2 那人倒算有分寸，没继续追问下去。 按说医生这职业不是铁饭碗、终身制吗？半道转行的当然也有，不过很少听说。听说了，连路人都忍不住问问原因的。 “多谢你，我不需要帮忙啦。”那人温柔地说。 “别客气！”沈清圆摆摆手，“祝你早日康复！” - 沈清圆从洗手间回去的时候，宋婷正在接电话，一见沈清圆，宋婷眉眼间神色略有慌张。 她挪开视线，对着话筒说：“阿姨，我有点事，回头再跟您聊。” 宋婷挂了电话，抬头冲沈清圆笑笑，“怎么那么久，我刚想去找你呢。” “谁的电话？忙的话你先走。” 宋婷：“我妈那边一亲戚，找我打听个事儿。” 沈清圆哦一声，拉开凳子坐下，好整以暇地道：“给你打电话的是我妈吧？” 不是天赋异禀或经过训练的人，一撒谎就有小动作。宋婷要笑不笑的样子，脸上是微妙的尬色。 知道瞒不过，宋婷索性认了，“阿姨也是担心你，想跟我打听点你的情况。再就是让我劝劝你，早点回蓟城工作。他们还是觉得大城市好，锻炼人！” “宋婷，”沈清圆冷冷道，“我们两个交朋友，你知道的吧，跟别人没关系。” 不如意的人脾气往往格外大。 宋婷好脾气地道：“是，是，大小姐。你妈的电话我也不可能不接嘛，就敷衍两句。再说，我也没的说啊，你连我也不交底的。” 沈清圆为什么从蓟城灰溜溜回来，龟缩在辰阳这小地方，一待小半年，宋婷还真不知道原因。问，就是“累了，休息一阵子”。 估摸着沈清圆的父母也一直没搞懂，才打电话找她最亲近的朋友打听。 烦恼大大的，简直跟沈清圆的肚腩肉一样，日复一日增长。放在心里搁置着，时间能冲淡吗？恐怕不行。 沈清圆头顶是明显的低气压，宋婷讨好地说：“吃饱了吗，要不要再点点东西？” “饱了。” 本来聚餐挺愉快的，要是不算最后这一段的话。 “行，那我去收银台结账，你等一会。” 宋婷去结账的时候，沈清圆有意无意地瞥了瞥斜对面，那个轮椅男已经走了，窗外停着的别克也不见了。 轮椅男那双秀气的眼睛浮在脑海，不知怎么的，沈清圆忽然觉得那双眼睛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结完账回来，沈清圆问宋婷花了多少钱。 “不用管啦，这顿我请。”宋婷大方地说。 沈清圆把她手里的小票拽出来，看了看数目，“AA吧，你知道我的。”给宋婷发了个微信红包。 宋婷欲言又止，收了红包。 她知道好友的个性，奇倔。她认准的事，那是一条道走到黑。即便现在没有收入，也绝不会占别人便宜。 两个人收拾东西出门，边走边说。雨势显著变小，她们在屋檐下站着，等着网约车过来。 雨水带走了小城一部分燠热，还吹着小风，挺敞亮的。虽然比开空调的火锅店内热一些，体感不至于不适。 沈清圆：“咱们高中同学里边，现在谁混得比较好？” 宋婷：“怎么忽然问这个？” 沈清圆眨巴着眼睛，“没什么，就忽然想到了。” 别的问题宋婷或许不知，但她做记者这一行，三教九流的都有接洽，人缘不错，高中同学只要留在本市的，她就大概知道情况。 一个班里像沈清圆这样去大城市工作的毕竟是少数，绝大多数人还是选择自己的出生地扎根。起码房车不成问题。 快三十岁这个年龄段，大部分人着手结婚生子，基本上都过得挺稳定的。 说起来像沈清圆现在这么两头无着的，反而是少数异类了。 “最风光的就是那位大明星啦！这个不用多说，网络上天天有新闻出来。你就算再两耳不闻窗外事，也一定知道的。”宋婷说。 沈清圆嗯一声，有点事不关己的淡然。 “其他人嘛，大家七七八八。好一点的像张弛和陆嘉文。张弛开了个小公司，对外鼓吹一年赚个几百万。陆嘉文官运亨通，刚升了副处，爬得蛮快！女同学里，大多嫁人生孩子了。我们这种小地方，你也知道，大家就热衷这个。” 雨天路堵，网约车没那么快过来。 宋婷如数家珍，把几个印象比较深，现在混得有声有色的高中同学现在做什么工作，结没结婚，生没生孩子，快速捋了一遍。 沈清圆有一搭没一搭听着，有种时空的割裂感。印象中的高中同学还是满面青涩模样，一转眼，大家都成了大人。 “有一两个嫁得好的，老公算是辰阳的小富二代吧。高中那会老爱跟你较劲那个于淼淼还记得吗？” 沈清圆脸上是一片空白。 “双眼皮、高鼻梁，长得有几分姿色，永远在梳头发、照小镜子的那个？” 沈清圆终于噢一声，“好像有点印象。” “……” 宋婷有点无语。一个学医的人，高考能考全市理科第三名，记忆力不可能这样坏。只能说明一点，不相干的人和事，沈清圆是选择性地一点也不去记。 沈清圆：“她怎么了？” “她就嫁了个小富二代啊。还靠着家里的关系，进了辰阳本地的电视台，当一个小节目的主持人。日子挺滋润的吧，朋友圈里经常晒名牌包，秀恩爱，去哪旅了游什么的。” “那挺不错。”沈清圆给一句敷衍的评语，面上毫无波澜。 车子来了，师傅降下副驾的车窗，跟她们核对手机号尾号。宋婷要回一趟报社，半道送下沈清圆，正好顺路。 上了车，想到刚刚的话题，宋婷有点自怜的意思，叹息道：“这年头，干得好不如嫁得好，我等苦哈哈的打工人，乐天知命罢了。” 沈清圆不置可否，转头看车窗外的风景。小城经过清洗，看上去干净很多。拱桥下的河水有些浑，总体还是富营养化的湖绿色。 半晌，沈清圆转过头来，“叶初阳现在真那么火？” “人家现在叫苏燎啦，大明星！”宋婷语气里似乎冒点酸气，“明星嘛，吃喝拉撒都能上新闻。信不信，我发一个‘爆料’，说说苏燎高中时代的琐事，立马能上热搜？” 沈清圆是个不看电视剧，一年只看一两部老电影的人。她也不关注娱乐新闻，问她知不知道“小鲜肉”是什么意思，答案一定是“猪的某个部位吧”。 但辰阳这么个小地方，出了大人物，大家是一定会知道的。一传十十传百，七大姑八大姨都晓得本市出了个大明星。 沈清圆把叶初阳跟苏燎这两个名字对上，还是前年。苏燎有一部作品小火了一把，宋婷特意兴冲冲打电话告诉她。 那时她在图书馆准备一场重要的考试，只当是杂音，听过也就忘记了。 沈清圆第一次“见到”苏燎还是去年，在蓟城地铁站里的大幅牛奶广告上。很大的画幅，怼到面前来。人来人往，每个人都得抬头看一眼。甚至有小女生兴奋地跑过去跟广告纸合影。 匆匆一瞥，沈清圆记得是个五官精致，穿着时尚，带点奶气的漂亮男孩。非常年轻，眉眼纯净得跟个男大学生似的。 太精致，好看得都有点女气了。 沈清圆留意了一下名字，苏燎。不认识。但这张脸，好像有点眼熟。可能帅哥美女长得都有点共性。看过也就算了，沈清圆没再继续联想。 同学群里可能有过关于苏燎的讨论，不过沈清圆太忙，不太重要的群消息一律折叠，所以一直没将那个苏燎跟叶初阳联系起来。 “沈清圆，你当年跟苏燎都在蓟城念大学，就没联络过？”宋婷好奇道。 沈清圆还是觉得这名字陌生，跟她认识的那个男生对不上号。 “唔……都忙。”沈清圆敷衍着说。 大一的时候，沈清圆知道叶初阳也来蓟城上大学，学的是表演。不过整个大学时代，两个人虽然同在一个城市，却没见过面。 沈清圆：“还是叫叶初阳吧，总感觉苏燎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 司机师傅这时插一嘴：“美女，你们说的是那个大明星苏燎吗？你们认识他？” 司机年纪看着得有五六十了吧。对娱乐新闻挺敏感。 宋婷自来熟，热情地回应道：“师傅，你也知道他啊。大明星跟我们是高中同学哦！” 有个高中同学现在是娱乐圈的大明星，那种感觉还是挺神奇的，多多少少有点与有荣焉。宋婷一脸得意。 “跟大明星是高中同学啊？！”司机一脸唏嘘，“啧啧，他现在得赚老多钱了吧！一天好几百万？” 那圈子的顶流明星收入一向惊人，三岁小孩都晓得的。 “那可不！”宋婷附和着，“具体咱们就不透露了哈，都是商业机密。师傅，你们行业最近有什么新闻不？我是个小记者，正愁没新闻线索呢……” 交际广阔的宋婷有诸多三教九流的朋友，坐一趟网约车，也能拓展这个领域的人脉。 沈清圆陷入回忆里。回想与大明星做同班同学的少年时光。稚气的一张少年脸孔，跟广告纸上的人五官相像，但感觉并不是一个人。 十年，可能真的能让一个人脱胎换骨吧。 司机跟宋婷聊得挺好，爱屋及乌，特意绕到沈清圆家小区楼下把她给送下。 临别，宋婷突然想起什么，从车窗里探出半拉脑袋，“沈清圆，十周年高中同学会，你来不来啊？” 本章评论继续送100个红包~小伙伴们，新书求支持，各种求[让我康康][加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chapter 2 第3章 chapter 3 chapter 3 雨已经停了。 沈清圆吃得太多，胃有点胀，一吃火锅就收不住嘴。因为品类多，随便吃一点，总量加起来都过头。总是不长记性。 有些事上好像总是这样，不长记性。 小学三年级时，沈清圆做中学老师的妈妈南岚在指导完女儿的数学作业后，就曾说过这样一句：“错题的意义在于让你找到薄弱的地方，不再犯同样的错误。不长记性，就会犯同样的错误。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沈清圆决定在小区里溜达一会再上楼。 这一带的小区是始建于90年代的职工回迁房，住的多是沈清圆父母的同事。房子比沈清圆年纪还要大。三十年风霜雨雪过去，当年再光鲜的小楼也有了明显的岁月痕迹。 小区的房子已经墙皮剥落，老式的防盗网锈迹斑斑。绿化带夹杂着丝瓜、南瓜、大葱之类的蔬菜，攀藤扯蔓的，正长得欣欣向荣。 “圆圆啊！吃了没？” 沈清圆迎面碰上郑美娟，南岚的老同事。 沈清圆：“郑姨，刚吃，您吃了没？” “我还没，这不刚送了孙女去幼儿园，一天到晚忙忙叨叨的。”郑美娟冒精光的一双眼珠上下打量沈清圆，笑嘻嘻地道，“圆圆啊，今年假期挺多啊，还放假呢？” 沈清圆也笑嘻嘻的，“休息休息，太累！” “那行，有空去我家玩去啊圆圆，回头见！”郑美娟心情很好的样子。 郑美娟一走，沈清圆立马敛了笑意。算了，也别溜达了，再溜达会遇到更多的熟人。 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却能三番五次遇到同一拨七大姑八大姨。 沈清圆自觉还是功力不够。真要躺平，那就别诈尸。别垂死病中惊坐起，要死不死的。 爬楼梯的时候，宋婷打来一通电话，“我到报社了。” 沈清圆哦一声，青天白日的，没必要这么谨慎地汇报行踪吧？ 宋婷吸一口气，“沈清圆，刚刚在网约车上，当着司机的面我没好意思问你。” “嗯？” “你后悔不？” “啊？” “别装蒜了，当年叶初阳追你，你没答应。要是你俩真在一起了，现在的人生可就逆天改命了！” “……” 沈清圆停下脚步。 一阵沉默后，宋婷声气儿弱了点，“沈清圆？你可别告诉我，你忘了叶初阳当年追你。这么一想，你是大明星当年求而不得的女神呀！要是我，光是想到这点，就觉得人生都圆满了呢！好闺蜜，你就悄悄告诉我，满足我小小的好奇心嘛！” 沈清圆继续爬楼：“宋婷，你不要这么幼稚。十年前的事，谁还记得清楚。” 这种事也能忘？？？ 主角这么淡淡懒懒的，配角却挺起劲的。那可是高中时代，无聊求学生涯中为数不多的重大事件，跟所谓“青春”密切关联的。 宋婷想起当年派头挺大的于淼淼，她这位好友是连于淼淼是何方神圣都能忘记的人。 这些年来，喜欢沈清圆的男的应该一把又一把。嗐，谁让人家一副好皮囊，还有个好脑子。还真说不准，她可能早忘了叶初阳对她也有这么一段。 以苏燎现在的人设，可能也会自动篡改记忆，否认学生时代爱而不得这段小插曲。毕竟，他可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苏燎啊！ 宋婷胸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有一天你俩要是遇上，可就精彩了！曾经你对我爱答不理，如今，我要你高攀不起！！！” “放心，没可能遇上。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沈清圆笃定地说。她爬到五楼，微微气喘。半年不运动，体力有点废，现在爬个五楼都喘起来了。 “我先挂了。”沈清圆挂了电话。 她脑海里浮现一张赏心悦目的少年的脸。 掸去岁月的浮沉，那副眉眼仍然灵动。有点羞涩地含着眼皮，似乎有话要说。要说不说的样子。 沈清圆在进门之前，有点困惑地皱皱眉，自言自语道：“叶初阳，那时也不见得多光彩照人啊……” - 沈家这套90年代建成的小两居，虽然装修旧了些，捯饬得还是挺整齐的。南岚热爱钩织防尘罩，几乎所有家电上面都盖着她的作品。 前年南岚退休后，更是着力捯饬小家，每日三餐饭菜香味按时飘出来。温馨、踏实、安定。女儿有出息，在大城市工作，沈氏夫妇的小日子不能说不好吧。 在独生女沈清圆回家躺平前，简直是神仙日子。 晚饭时，沈靖安拿着遥控器，调到CCTV综合频道，电视里正播放《动物世界》，纪录片。 沈靖安是沈清圆的爸爸，还没退休，在当地一个文化单位干了大半辈子，临退休前，堪堪当上个副处。 芝麻小官也是官，沈靖安最近的腰板，有意无意挺得直了些。 晚饭四菜一汤，重头菜是泡椒炖黑鱼，南岚的拿手菜。香味勾魂夺魄。 中午那顿火锅丝毫没影响沈清圆晚上的食欲。沈清圆夹了块鱼肉，抱起米饭碗，眼睛盯着电视。 （画外音）“捕猎者与猎物之间的斗争，每天都在上演。这里就是塞伦盖蒂草原……” 南岚给沈清圆夹了块鱼脸肉，语气又柔又软，“圆圆啊，今天跟宋婷见面，聊得怎么样？” 沈清圆视线留在电视屏幕上，翕动着小嘴，含混道：“嗯，挺好的。” （画外音）“150万匹角马浩浩荡荡扬尘而来，不断向北方迁徙……延续250万年的动物大迁徙是自然界最壮观、也最撼人心魄的景观……” 南岚眼神里有点焦渴，嘴巴动了动，却没有出声。她抛给沈靖安一个眼神。 沈靖安那边有点接收不良，在南岚拿腔拿调地清了清嗓门后，才勉强会意了。 （画外音）“是什么引发和推动了这场浩大的动物迁徙呢？” 沈靖安：“多见见同学好，宋婷这姑娘不错，有礼貌，对谁都热热络络的。” （画外音）“草原动物们行色匆匆的原因，似乎只有一个，那就是食物……” 沈靖安啧啧两声，意味深长道：“食物……可不是嘛，甭管动物还是人，生存是第一要义。” 上小学的时候，小孩子的理想还是科学家、航天员等能为人类文明做出巨大贡献的职业。瞧吧，只要父母足够失望，他们对孩子的期待就只是自谋生路，有口饭吃。 （画外音）“角马连续数天滴水未进，看到河水，更加焦渴难耐，但它们始终不敢靠近河边……” 角马和鳄鱼的对峙沈靖安看得津津有味，没再继续理会人类社会。 南岚暗恨丈夫词不达意，过于迂回。沈爸爸年轻时一表人才，还爱吟个诗画个画。在十里八乡算个才子。 结婚前，南岚以为自己运气好，捡到个宝。谁知结了婚，才发现真刀真枪过日子的时候，沈爸爸一直在预备役彷徨。说得好听是佛系，说得不好听就是甩手掌柜。 在教育女儿的问题上也是，沈爸爸主张无为而治，尊重天性。南岚是搞中小学教育的，她可知道小孩子多懒多滑头，你不把他们制住了，他们就敢骑在老师和家长头上拉屎。 这小半年，南岚叹了无数的气，有些心灰地觉得自己对女儿的教育就是个笑话。甚至觉得当初若是按沈靖安的无为而治来，女儿或许平凡普通，但可能不至于现在在家无所事事地躺平。 可能，小孩子总要骑在老师和家长头上拉屎，只是早晚的问题。 未来还有几十年，女儿这么一蹶不振的，多早晚是个头呢？ “圆圆啊，”南岚重整旗鼓，“你们小姐妹好久没见，有很多可以聊的吧？你别嫌妈妈啰嗦，我自打退休后，每天见到的就是小区里几个老同事、老邻居，没个新鲜事可以打听，其实挺无聊的。感觉跟你们年轻人都有代沟了呢……” 一碗米饭快要见底，理论上沈清圆还可以再吃一碗，但是今晚的节目有点多，她有点疲累，想早点结束。 沈清圆嗯一声，无可无不可地答：“就随便聊聊，最近的生活，同学近况什么的。” 电视里，鳄鱼张开血盆大口，咬住了一只年幼体弱的小角马，群鳄分而食之，场面十分血腥。 “哎吆——”沈靖安一激动，筷子都停住了。 南岚眼睛一亮，“你们同学什么近况啊，跟妈妈说说。” “也没什么，就是谁结婚了，谁生孩子了，谁现在做了小老板之类的。大家都按部就班地过日子。”沈清圆放下饭碗。 不知道为什么，沈清圆有意无意地忽略掉了最不按部就班的那一位：大明星苏燎。 （画外音）角马明知河里有鳄鱼虎视眈眈，但是为了浇熄喉中的火苗，它们只能铤而走险。 南岚道：“可不是，这儿不像大城市，留在辰阳的孩子大多是这样，到了一定年龄做该做的事。尽量找个稳定点的工作，结婚生子，祖祖辈辈，人人都这么过来的。不像蓟城那样的大城市，周围都是年轻人，对时间的流逝没那么警觉……” 警觉，沈清圆觉得这个词用得挺好。 她的阅读理解能力近来退化很多，南岚的重点句分明是“到了一定年龄做该做的事”。 电视里，角马有一张蠢兮兮的脸。一群渴疯了了角马，隔着河水与鳄鱼对峙。 食草动物一脸憨态温良。鳄鱼眼神阴险，血盆大口，浑身散发腥臭，无论从哪种审美来说，都是丑陋的代名词。 这个动物世界，黑是黑，白是白。食草动物吃草，食肉动物吃肉，秩序井然。 也难怪沈靖安这样的书生会喜欢。 人类社会则不然，丑陋的东西都藏在暗处。危险可以如青草地般惬意，也可以是一泓解渴的清泉，待引诱了猎物入场，血盆大口就卸下伪装。一口吞下去，骨头渣渣都不剩。 忽然之间，一只雄壮的鳄鱼张开巨口，从水面跃起，一口咬住其中一只壮年角马的丑脸。 沈清圆跟沈靖安都屏住呼吸。 角马死命挣扎，鳄鱼狠狠咬住，两方都在角力。生死存亡之际，敢不出死力？ …… 终于，那匹强壮的角马甩脱了鳄鱼的大口，它随着角马群快速退回安全地带。 本章继续，抽50个红包[加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chapter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