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军婚:换嫁绝嗣首长后一胎三宝》 第一章 重生回到八零年 “放手。” “不要,我热~” 柔弱无骨的玉腕攀上对面颀长挺拔的身躯,微凉的指节划过男人耳后的皮肤。 男人一身笔挺的军绿制服,语气凛冽,浑身散发着禁欲冷漠的气息。 浑浊的呼吸和翻滚的喉结出卖了他此刻的情绪。 沈缙川第一次体会这种煎熬,怀里那一团暖烘烘的娇躯烫得他无法思考。 在女孩不顾后果吻上他紧绷的下颌线时,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嘣地一下断了。 “你自找的,别后悔。”粗粝喑哑的嗓音渗入耳鬓。 “嗒!” 是制服下的金属皮带扣磕在木质床头的声音。 ....... 江梨是被做晕过去的。 不是男人不怜香惜玉,莽撞行事。 而是她为了逃避这场婚姻,在婚礼前一个礼拜,每天淋冷水澡,终于在成婚前高烧不退。 上一世,她就是用这个方法躲避了新婚之夜,以死相逼,成功退婚。 舍弃了已逝父母的媒妁之言,拒绝原配未婚夫,在自由恋爱思潮下,投奔了草根出身的大学学长方仲凯。 但这一世,有机会重新再来,她做出了完全不同的选择。 前一刻,她还在病床上孤零零地和癌症斗争。在她的利用价值被榨得干干净净之后,彻底被方家人抛弃。像块破抹布一样,被随手扔了。 闭眼再睁开,就重生了,回到了她婚礼前几天,带着礼物去拜访的方家餐桌上—— “梨梨,快来快来,给你做了最爱的麻婆豆腐。” “江姐姐,这可是我妈妈今天起了大早去南城买的水磨豆腐。” “哎呀,只可惜仲凯爸走得早,要是他能够亲眼看到儿子娶媳妇该多好。我们仲凯很优秀的,媒婆都上了几次门。可仲凯从来都不理,从小到大都没和女生交往过,你还是他第一个带上门的姑娘呢!” “我哥可洁身自好了,我可以作证!” “梨梨,你怎么不吃啊?是菜不合胃口吗?都怪我们家穷,没钱买点好菜招待你。你该不会怪阿姨吧?” “妈,你别这样说,江姐姐不是这样的人。” 江梨瞪大双眼回过神来。 映入眼帘那油腻腻的木质餐桌上,摆着两盘清汤寡水的菜,这不是方家在学校附近租的出租屋吗? 面前这两个一唱一和虚伪做作的嘴脸,不是方母和方家养妹方子琴二人年轻时的模样吗? 随即感受到脚尖一阵剧痛传来,她一脸怒容猛地回头看向始作俑者。 方仲凯在桌子底下狠狠地踩了她一脚! 能感觉到疼痛,这竟然不是梦! 她回到了八零年刚上大一的时候,方仲凯现在是她同校大三的学长。 因为成绩好,每年都能上榜拿到奖学金,又在学校社团属于风云人物,她仰慕已久,好不容易摘下高岭之花,今天被他邀请到家里吃饭。 呵!桌子上邋遢得一层荤腥油污,却配上了寡淡的两个素菜,不知道是真穷还是故意做戏给她看。 要是换做上一世的江梨,早就不忍心方家受苦,各种掏钱补贴,还得绞尽脑汁照顾男人那点的可怜的自尊心。绝对不能让他觉得被施舍了。 可现在只觉得讽刺。 江梨年轻时注重精神追求,标榜自由恋爱,不顾父母临终前给她定下的婚约,想方设法退婚。 毅然决然嫁给出身寒门的方仲凯。 大院的长辈们摇头叹息,同龄人嘲笑她自甘堕落。她偏偏要证明给他们看,他是值得的。 耗尽江家所有钱财,人脉,将丈夫捧上高位,铺出一条平实广阔的康庄大路。 而方仲凯也不负所望,从小小科员,一路攀升,政绩斐然,让所有人艳羡不已,纷纷夸赞她眼光毒辣,挑了个山窝里的金凤凰。 可众人不知道的是,在这一切光鲜亮丽的表皮下,埋葬的是她江家三辈人拿命打拼下来的雄厚累积,以及江梨殚精竭虑后剩下一副的空洞的血肉躯壳。 如果仅仅是这些,倒也只能算是她心甘情愿,咎由自取。 可他方仲凯千不该,万不该,在她怀孕即将临盆之际,为了养妹方子琴的儿子哭闹着要去吃西餐,将她一人扔在路边,结果被飞车党撞倒,大出血流产,从此失去做母亲的资格。 小月子期间,躺在病床,还要被方母讽刺,连方家的后代都护不好。 只好打落牙和血往肚里咽,以为只要为他付出更多,就可以将“无后”的事一笔购销时,她无意中发现养妹的儿子,竟然是他方仲凯的亲生骨肉。 为了弥补方家无后,她拼尽全力,在寒冷冬夜里上门求名师,自己累到吐血时还不忘嘘寒问暖,将方路遥培养成最年轻的法官。 那私生子的母亲方子琴,薅光了她江家的财富,下海经商。 利用方仲凯的职务之便,又赶上了改革开放的东风,竟让她成功在香江敲钟上市。摇身一变,成了富豪榜上的女强人。 结婚二十年,他们却拥有一个二十一岁的儿子。父亲加官进爵,母亲飞黄腾达,儿子扶摇直上。 难怪,他不要她肚子里的孩子,原来早就享到了天伦之乐啊。 她闹离婚,珠光宝气的方子琴走过来,诛心之语犹言在耳:“嫂子,别再置气了,路遥的未来,不就是方家的未来嘛,你又何必这么小心眼,非要分出个你我?” 好处是他们的,到头来却嫌她小心眼? 呵,可笑啊可笑。原来只有她,才是全天下最大的笑话。 幡然醒悟却为时已晚,她被确诊胰腺癌,生命迅速流失,被他们方家四口扔在医院病房不管不顾。 躺在病床只剩下无尽地绝望。 这帮伥鬼,吃江家绝户,逼着她培养私生子,被婆婆精神打压,被他们欺瞒至此,简直欺人太甚! 是她一叶障目,识人不清!她活该,她活该啊! 思及此,看着眼前方家人的面容,就像是披着人皮的恶魔,向她磨刀霍霍,江梨不禁打了个寒颤,想赶紧逃离这里。 “江梨?”方仲凯沉着脸,伸手摇醒她。 “啊,我有点不舒服,先走了。” 她惨白着脸色,忍着想吐的生理性厌恶,直直地起身出门离去。在方家,她真的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江姐姐,是我们哪里做得不够好,所以你才生气了?”方子琴一脸急切慌乱。 “江小姐......” 方母还没来得及挽留,江梨已经迅速跑出这个不足十平米的蜗牛壳。 “江梨,你去哪?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手腕被方仲凯锁住。 眼前男人的嘴脸与上一世画面交织在一起,让她头重脚轻,泛起一阵阵恶心: 【你平时要闹,我无所谓,但最近大选在即,不是你耍性子的时候!】 “江梨,我妈好心邀请你来我家做客,收起你江家大小姐的脾气。” 【你永远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公主脾气,没有谁能一辈子惯着你。】 “我妈脾气好,你去跟她好好道个歉,这事就过去了。”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不回来就永远都别回来了!】 江梨啪地一声将他地手拍开,无心跟他解释,头也不回地跑回了家。 方仲凯看着自己手背上鲜红的指印,紧紧皱着眉头。 平日里江梨从不会在他家人面前耍性子,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不管怎样,他决定这次不会这么轻易原谅这个不知轻重的大小姐。 刚重生回来,又见到方家人,双重刺激下江梨提前发起了高烧,一回来便倒在沙发上人事不知。 直到一个高大的男人进来见她双颊嫣红,病成这般模样,叹了口气。 认命地打横将她抱,轻轻放回房间的床上。 “你要是不想结婚,不用这么作践自己,我可以......” “唔——”迷迷糊糊间,江梨直接拥上男人的颈项,以吻封缄。 第二章 渣男重生却不知道她也重生了 “阿梨,你真决定嫁了?那可是沈缙川啊,听说他可凶了。” 说话的是她大学室友王蕾,也是同一个大院长大的好闺蜜。上一世因为她嫁给方仲凯,升迁搬家,再无心力维系自己的圈子,与她渐行渐远。 “嗯,嫁!嫁谁不是嫁,他沈缙川是个英雄,完全配得上我。”江梨抬抬下巴,与有荣焉,一想到昨晚的旖旎,随即又有些羞赧。 “听说他那里有问题耶,你真不再考虑考虑?嫁过去不是守活寡嘛。” “那他也是为了保卫国家受的伤。” 看着打定主意要嫁人的闺蜜,王蕾摇摇头,心想沈缙川冷冰冰的,有什么好的,不过再差也比方仲凯那个装模作样的软饭男顺眼的多。 上一世江梨和沈缙川退婚后,便没了联系,后来隐约听见别人说他一生未娶。 也是,他在战场上受过重伤,传言他不能人道,带着这个隐疾,的确不好娶妻。 父母给他们定下了婚约之后便在执公干途中,飞机失事,撒手人寰。上一世辜负了这位英雄,这一次,就让她遵照父母遗愿,让一切回归正途。 即使没有能力延续后代,英雄也不该任由外人耻笑。 更何况他们昨晚已经......他好像不像传言中那么......也许,只是不能生育罢了。 幸好当初即使心里念着方仲凯,还是顾及了身上的婚约,没有急着与他确定关系。所以现在,她根本不需要给方仲凯任何交代,直接了断他便是。不然还得花时间摆脱那一家子伥鬼,那才真是让她头疼。 可原本习惯了江梨隔三差五送米肉油面的方家,此时已经快揭不开锅了。 “仲凯,仲凯?你要不去跟江小姐聊聊?女孩子嘛,总是要哄一哄的。”方母摇醒了睡梦中的方仲凯。 他好像听到了有人唤江梨的名字,那不是他十年前因病早逝的亡妻吗? 方仲凯起身揉了揉泛着生疼的额头。 怎么回事?他刚刚不是在上任大典上吗?56岁的他,终于赶上了末班车,进入了苏省省委班子。原本是他一生最风光的时刻,怎么一睁眼,回到了大学还未毕业时住的出租屋? 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方仲凯才慢慢回过神,好不容易消化了他重生回到大三这一年的事实。 “仲凯,你听到了吗?家里快要揭不开锅了,江小姐那.......” “妈,不要再提了,难道我们没她还活不下去了?” 方仲凯一脸不耐地打断母亲的言论。他堂堂一省高官,重生一回难道还要靠女人接济才能过活不成? 求她江梨作甚? 自己掌握着那么多大势信息,又是名校毕业生,接下来又正逢改革开放的大好时机。那他还不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可回头一想,毕竟当了那么多年的夫妻,江梨体弱,上辈子没活过四十岁,夫妻二人阴阳两隔这么久,怀旧之情涌上心头。 而且她现在才十八,虽然有些大小姐脾气,但年轻时着实美丽,配他还是勉强可以的。 罢了,夫妻一场,先抻她一阵子,等她肯低头认错了,倒也不介意再给一次机会。 下了课江梨回到军区大院。 这幢二层小楼,这是父母给她留下的念想,她爷爷是将军,父母是军部最天才的科研人员,这小楼是国家给予她江家累世功勋的奖励。 想到上一世被方小琴以创业为由,将房产质押出去换成了她的原始资金。而自己耗干了江家的所有,换来的却是一窝白眼狼的厌弃。 触景生情,眼泪忍不住喷涌而出,这一世她说什么都要保护好江家从爷爷辈打下来的基业,不能让外人随随便便觊觎掠夺了去。 沈缙川一进院便见到恸哭流涕的女孩,摇摇欲坠。 “怎么了?还不舒服吗?”他赶紧上前,将人扶回客厅。 昨天一夜荒唐,他在婚前和她行了夫妻之实,木已成舟,他必定是会负责到底的。 江梨早上醒来也和他达成共识,答应成婚。 现在哭成这样,难道是后悔了吗? 想到这,男人右手虚握的拳紧紧攥在一起,心缓缓吊起,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 竟是到这个份上,也不愿意和他在一起吗? “不是,我就是想爸爸妈妈了。”江梨哭累了,柔软的娇躯一头扎进男人的怀抱。 心情从低谷直冲云霄,巨大的狂喜涌上沈缙川的心头,但他喜怒不形于色惯了,僵硬着脊背,缓缓收拢手臂。 原来她不是不想嫁他,是小姑娘想家人了。 “好了,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忍不住伸手轻抚女孩的青丝。 沈家家世极其显赫,父母都出身军政世家,但由于各自都忙于事业,分散在天南海北,并不住一起。 这次两人的结婚,只有沈家祖父回京公干能抽空与江梨见上一面,沈缙川是过来接江梨去见沈祖父的。 好不容易哄好了小姑娘,又重新梳洗完毕,她穿着妥帖的玉白色旗袍,温婉的盘发,仅用一根碧绿的玉簪就衬得美人栩栩若生。 沈缙川一身挺拔的军装,臂间挽着纤细的柔腕,一对天生丽质的璧人像从画中走出来般,进了进了国宾馆低调奢华的大堂。 “喂,看啥呢你小子,我们要去这边的世纪酒店。”方仲凯被同班同学猛地揽肩,差点一个趔趄。 曾经位高权重的方委员皱了皱眉,隐下不愉,这个同学也太没边界感了,随意动手动脚。 无奈现在他处境并不是很好,只得隐忍下来一言不发。 “走了,国宾馆不是我们能进的。高公子这次出国践行宴可是下了血本,我们迟到可就是不给面儿了啊。”同学看方仲凯的脸色发沉,无所谓地耸耸肩,知趣地走在前面。 “嗯。” 他当然知道对面是玉渊国宾馆,他还住过,这座国宾馆是燕京最高级别的接待外宾和国内高官的场所,常人根本没有资格出入。 只是眼下的他,连进去打工的资格都没有。 刚刚难道是眼花了?他好像看到江梨进去了? 袅袅娉婷的身姿,那一抹莹白刻在他脑子里挥散不去。 一想到她和别人亲密无间地进一家宾馆,哪怕那是国宾馆,方仲凯也瞬间黑了脸。 上辈子他从未发现江梨有人脉可以出入这种级别的场所,就算是他也是年近五十才有资格入住。还是说她靠的是身边那个男人? 呵,原来冰清玉洁的江大小姐,在和他结婚前还与其他人不清不楚,真是人不可貌相,他居然被她欺瞒了一辈子? 方仲凯觉得自己头顶一片翠绿。很显然,他早已把江梨看作自己的囊中物了。 国宾馆门口每天都有路人张望,二人恍若未觉,沈老爷子事务繁忙,江梨匆匆见了礼之后便离开了,出来时街边的路灯已经亮起暖光。 洒在两人身上格外温馨贴切。 这时有个探头探脑的麻花辫揉了揉眼睛,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再三确认。 “江姐姐!你怎么在这?你是来等我哥的吗?” 第三章 公开处刑 方子琴是来世纪酒店找他哥的。 听说他哥有个有钱的同学今天在这包了宴会厅请客,这年头,能出国留学的都是家里有钱有势的。她心思活泛,想来碰碰运气,说不定能钓个金龟婿呢。 下了公交车站准备过马路,见到更奢华威严的玉渊国宾馆,忍不住上前徘徊。外面的装饰让她眼花缭乱,要是能嫁给住在这里的人,岂不是一步登天了? 正幻想美梦,便看到熟悉的面孔从里面走出来,本来有点心虚想躲开江梨。可随即目光被高大的沈缙川吸引,忍不住上前打了招呼。 “江姐姐,好巧啊,这位是?” 江梨瞥了一眼,礼节性点点头,一言不发绕开她走了。 方子琴被那一眼看得火气噌地上来,带着被无视后的恼羞成怒。 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羞辱?平时都是江梨上赶着讨好她这个小姑子的,什么好东西都要给她买一份。现在竟然敢对她爱答不理? “江梨,你什么意思?和别的男人出入酒店,我哥知道吗?” 方子琴阴沉着脸,冲着两人的背影当街大吼,生怕别人不知道江梨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江梨不在意方子琴,却还是担心自己未婚夫的看法,这事她该解释清楚的。挽着男人的手渐渐收紧,这时一只大掌抚上手背,安抚轻拍。 “既然我们决定结婚,信任彼此是基础,放宽心。” 沉稳的嗓音传入耳畔,给了她莫大的支撑。 江梨挺起脊背,转身面对方子琴郑重道: “方子琴,我与你哥没有任何关系。还有,这不是别的男人,他是我未婚夫。希望你们方家的人,以后离我远点。” 说完,泊车员刚好将沈缙川的吉普驾驶到酒店门口,二人顺势上车,连余光都不再屑于给到呆愣在原地的方子琴。 在对面酒店参加践行宴的方仲凯,也怄了一肚子的气。 心高气傲的他被同学安排挨个敬酒,说要是喝好了,让家里给他安排个好工作,堂堂省委哪受得了这种窝囊气? 他从小到大靠的都是自己的能力和学识,什么时候需要跪舔这种级别的小卡拉米,就为了分配好的单位? 呵,真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莫欺少年穷!等他以后走上正轨的,要让他们一个个反过来求他才是! 酒肯定是不喝的,他借机离开后,没看到高公子被拂了面子后,阴骘的眼神。 第二天,脸黑的方仲凯直接杀到英语系的教室。 “江梨,你出来。” 他站在教室门口,正经严肃,路过不认识的学生还以为是刚毕业留校的辅导员,路过还带着敬畏的眼神。 他昨天本就受了同学的气不痛快,方子琴后来又哭哭啼啼跑过来告状,说江梨跟一个男人不清不楚。搞得他不胜烦扰。 这一切烦恼的源头,都来自于江梨。 原本这些接人待物的俗务,该是由她负责的,这两天为了耍性子,居然没有陪他去世纪酒店应酬。而且还被他看到,和其他男人贴在一起,简直不守妇道。 锻炼了五十多年的城府,饶是他再好的脾气,这次也是忍不了。 江梨,越来越不像话了! 等了半天,女孩没出来,依旧在和要好的同学们说笑,激得他一股无名火在胸口燃烧,径直走进去。 “江梨,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他尽量保持自己的风度,但眼神里的怨怼,都快溢出眼眶。 “方学长,我需要给你什么解释?我们好像不熟吧?”江梨挑挑眉。 周围的同学们听到这番对话,忍不住靠近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了什么大瓜,还相互对视使眼色,窃窃私语。 这一举动直接惹得方仲凯脸上发烧,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驳面子,太丢人了。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好好说话!” 咬着后槽牙挤出一句。 “我在好好说话。”江梨一脸无辜。 方仲凯揉揉眉心,心道这个大小姐脾气越发大了。上辈子他不记得有这么回事的发生啊?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平时即使她脾气再大,被威胁两句,总会乖乖掉头回来哄他。可这次,处处透着怪异。 罢了,现在这个场合人多嘴杂,先稳住她再说。 “上次你在我家为什么突然离开,还有昨天晚上你去哪里了?” 围观的同学们议论声逐渐大了起来。 “哇,江梨还去方学长家了?” “不知道啊,他们的关系已经到了去哪里都要报备的程度?” “平时看不出来啊,江梨条件那么好,为什么要追他啊?” “就是就是,我们班花长得好家境又好,干啥要找个什么都没有的。” “嘘,低声些,你看方学长的脸臭得......” “学长,我们只是校友,我想我没有向你解释的必要吧?校友之间,还是保持点边界感比较好。” 江梨站出来,这话算是给同学们解答了她和方仲凯并无关系。 “江梨,耍性子要有个限度,见好就收!” 对面脸色铁青的男人已经逐渐失去耐心,他受够了被这样公开处刑了。想直接伸手去抓江梨的手腕,意图把她带离教室。 女孩一把将手挥开,脸一沉:“你已经打扰到我了,如果再不走,我要喊保卫队了。” 方仲凯瞬间如遭雷击,感到不可思议,她到底在作什么妖?竟然说要喊保卫队,简直荒谬。 “你对我穷追不舍的时候,怎么不说被打扰?该喊保卫队的是我才对吧?江梨,你别不识好歹,我方家的门不是那么好进的!” 不愧是在官场混了几十年的老油条,很快就冷静下来,保持镇定辩驳,同时还不忘出言威胁。 可江梨早已不是从前的她,岂会任由他拿捏? “学长,你可能误会了,我从没追求过你。至于去你家,是因为我正在做一个慈善项目,为了帮扶贫困学子送物资罢了。而你,刚好在学校成绩前一百名里,家境最差,很符合当我的目标人选。而且你吃那些米肉的时候,不是很开心吗?” “哇,你听到没有,原来是方学长自己误会了啊。” “江梨只是做好人好事,结果没想到被缠上了,额,好难评啊。” “自作多情的男人啊,既普通又自信,啧啧啧啧。” 方仲凯这时真的恨自己重生回来,他堂堂省委竟然回到一无所有的时期,被自己妻子当众羞辱!还有这群嘴巴不干净的学生,当真以为他听不见不成? 简直是把他的脸皮刮下来,放在地板上狠狠摩擦。 “江梨,你别后悔!” 实在受不了周遭同学同情又嘲讽的目光。他话音一落便甩袖离开。 一出教室,阴暗和不甘快化成凝实质,像浓雾般萦绕在眼底,挥散不去。 既然敢这么对待他,那也不会再给机会了,说到做到。待他飞黄腾达之时,希望这位前妻,不要哭着喊着求他才好。 “哥?你有没有帮我好好教训江梨?”方子琴守在校门口等结果。 “砰!”回应她的是方仲凯将路边木牌踢倒的暴怒声。 “欸,你踢坏老子招牌,赔钱!” 第四章 意外觉醒鉴宝空间 江梨早早下课来到校门口等沈缙川来接,明天结婚就要搬去沈家住,江家小楼里的东西她不打算搬,二人准备再去采购些江梨以后的生活必需品。 嫁妆和聘礼倒是都准备齐了,喜被床品、三转一响四大件、沈爷爷给了个一万的存折,沈缙川的所有积蓄都上交了,她数了数,有将近两万块,她还真是嫁了个钻石王老五。 最贵重的莫过于她手上的玉镯,种和水头都堪称极品,碧翠的帝王绿挂在江梨莹润的手腕上,简直美到亮瞎人眼,相得益彰。 沈爷爷给的说是给孙媳妇的传家宝,镯子这么贵重,她也就快婚礼这两天戴一戴,平时可不敢拿出来,免得磕了碰了。 “砰——嘶——” 没想到在校门口竟然还有人搞偷袭,一道黑影猛地冲出来一把推向江梨。 猝不及防,直接磕上马路牙子。为了保护镯子,她直愣愣地用手掌撑地,划出一道好大的血口。 “江梨,你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明明知道我家情况不好,还来招惹我哥!现在他赔了身上所有的钱。你让我们家接下来怎么过下去!你好狠的心啊!” “你个疯婆子,你哥钱没了关阿梨什么事?” 王蕾陪江梨一起出的校门,没想到站在身边竟然让人摔了这么惨。 “怎么没关?我哥就是被江梨气的,要不是她始乱终弃,我哥会不小心碰到别人牌子赔钱吗?江梨,你赶紧赔我们方家的钱!” 方子琴撒着泼再次冲过来,想抢江梨身上的包。 只不过这次没得逞,因为她被穿着便衣的沈缙川一个飞踢踹出两米远。 “你没事吧?” 他急忙过来扶江梨,怎么一个没看住,竟受伤了。又是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到底对他未婚妻有什么怨,这么阴魂不散。 “你当街行凶,我只将你踹开,算是仁慈。要是下次再看见你碰我妻子,你就去蹲号子吧。” 沈缙川冷着脸,地上那个哀嚎的身影僵了僵,趴在那装死,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一个不小心得罪了这位煞神,真给她扔笆篱子里去了。 急着回去处理伤口,沈缙川也顾不得买东西的事,直接将车开回了江家。 坐在副驾上,江梨犹豫了很久,终于忍不住开口解释,生怕这两天发生的事让他产生误会。 “我之前不懂事,对那女生的哥哥上过心,但我绝对没做过对不起我们婚约的事!现在我既然打算和你结婚,就是真心的。你不要误会。” 沈缙川停好车,伸手摸了摸女孩的头。从那一晚起,他就决定了要对她一辈子好,更何况,他相信江梨,这么洒脱的女孩,既然自愿与他结婚,那必然是赤诚坦荡的。 “阿梨,你我之间无需解释,我永远相信你。不要思虑太多,回去洗一洗,我给你上药,好吗?” 江梨站在浴室的镜子前,心里回味着沈缙川那句话,嘴角忍不住上扬,带着好心情仔细查看自己的伤口。 咦?血好像都不见了,伤口上也没有太多血痂。 顺着伤口往上看,碧绿的手镯里漂浮着一缕缕红血丝。她的血,竟然被吸进了镯子! 定睛一看,整个浴室好像颠倒般空间转换,回过神来她已经定定地站在一个全新的空间里。 空间一分为二,南边有汪清泉,上面还冒着轻烟般的雾气,看起来仙气飘飘。这水,一定很清甜,喝了感觉能长寿的样子。 北侧是一片巨大的空地,上面有许许多多博古架,只不过全是空的。这是要她将架子填满的意思吗? 等等,她摸上博古架,每个架子上面标放了不同的品类,只要她触碰了宝贝,相对应品类的博古架就会发光。 比如她脖子上的珍珠项链,她只要手一覆上去,标着珍珠标签的博古架就开始闪着亮光。 她将手摸向腕间的玉镯,标着玉的那个博古架,不仅爆发出耀眼的华彩,还在疯狂震动。 原来,不同程度的宝贝,博古架的反应也会不一样。 这个镯子这么珍贵,她还是放在这个空间的博古架上比较妥当,竟然让她觉醒了一个这么强大的空间。 灵泉可以饮用,博古架能鉴宝存宝,空地还能放置杂物,简直是天降大喜。 她迫不及待出去试试,看看这玉镯放进空间,她身在外面,是不是还能有效鉴宝。 “我洗好啦,抓紧时间吧,不然人家要关门啦。”江梨小跑着蹦下楼,这会才真正像个十八岁的小姑娘了。 “上药,伤——” “哎呀没事,小剐蹭,再不上药都快好了。”她人都跑出门了,直接摆摆手。 沈缙川无奈摇摇头,眼里尽是纵容。 供销社今天有一道亮丽的奇景,女孩在前面点这个、这个和这个。后面一个高大的男人负责付钱和拎东西。 饶是傲气惯了的售货员看了都忍不住凑上前服务,好羡慕啊,这样买东西也太爽了。 吉普没有后备箱,但后座已经被各种包装顶得满满的。沈缙川刚把东西塞进去,好不容易关上车门。 手腕立马被江梨白嫩的小手抓住,娇俏的女生拖着将近一米九的沈缙川。别看两人体型差那么多,似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能将人牵着走。 “快走,我们去琉璃厂逛逛,去晚了人家都走了。” 女孩声音清亮明媚,听得他耳朵根发麻。不仅耳朵根,被她触碰的整条手臂都僵硬着。 还没等他好好回味,江梨一把扔下男人的手腕,径直冲向琉璃厂旁边的一个小摊。 “小哥,你这些都怎么卖啊?” “诶诶,你怎么一个个摸啊?不买别乱摸啊。” “你别着急,我买,让我验验货,喜欢就买了。” 女孩眼睛亮晶晶的,装作完全不懂行,把漂亮的攒到自己面前,丑的都扔到一旁看都不看。 江梨已经确认了,即使玉镯放置在空间,她也完全可以在外界感应到博古架的动静。 摊子上这些,大多数都是民国时期的赝品,博古架没一点反应。只有那只看起来精致得不像话,像现代工艺品的珐琅彩陶瓷盏,是真正开门的好货。 博古架直接冒光,还有一丢小小震动,应该是个不便宜的东西。 “这个、这个、这个,我要了,多少钱?” “八十!” “我看你像八十,我脸上写了人傻钱多俩字吗?几个破瓷器,我就是看着漂亮,拿回家盛汤的。” 江梨头一偏,给摆摊小哥劈头盖脸一顿怼,太黑心了,这摊子上都是些假货,也好意思要八十。要知道,这个年代,谁家有闲钱能出来买这些玩意儿。 八十是一个双职工家庭将近一整个月的工资! 沈缙川见女孩讲价讲的欢乐,像尊门神一样镇守在后方,让摆摊小哥想欺负小女孩不懂行,多骗点钱都不行。 “人傻钱多是四个字......好好好,二十卖你。”接触到沈缙川的眼神杀,小哥认怂,手一挥,好像真的做了赔本买卖。 “五块。” “五块真不行啊!您这好几样呢,我都是花了大价钱去乡下收来的,小老板,再加点。” “十块,给我添上这个丑东西。一共四样,你不肯我就走了啊。” 第五章 手握大男主剧本 “哎呦喂,姑奶奶诶,您这价砍得我心头滴血,拿走拿走,十块拿走。” 小哥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捂着脸抹了一把,另一只手却痛痛快快收了钱。 等人走了,瞬间喜笑颜开,和旁边的摊子上的人嘚瑟。 “嘿,今儿哥们开张,那几样我去进货成本才两块不到,转手倒了十块,净赚八块,小爷我厉害吧。” 江梨听见了,但她又不亏,总得给人赚点。买卖双方都觉得自己占到便宜,这叫双赢。 而且后面拿的那个当添头的丑东西,博古架反应挺大的,估计是个好货,到时候再研究研究,反正亏不了一点。 沈缙川也听见了,这钱他花得乐意,因为小姑娘买得开心就好。 现在还没开放办理个体商户的营业执照,但琉璃厂是有国营店的,也会卖些漂亮的工艺品和仿制品。江梨走进一家聚宝斋,在架子上摸来摸去。 突然一个花里胡哨的花瓶映入眼帘。这个配色简直一言难尽,无奈的是,这玩意还真值钱。 “沈缙川,这瓶子好别致,我们买回去插花好不好!” “......你喜欢就好。”男人难得语塞。他看不出哪里别致,但老婆说的都对。 “小老板,看上这个瓶子了?这可是乾隆年间的官窑,五彩高瓶。可遇不可求啊。”一个山羊胡老头笑眯眯地走过来。 “大爷,这是真品吗?”江梨眨巴眨巴眼睛,纯澈得像一汪清泉,让人不忍欺骗。 “额,这个嘛,各人自有判断,我是这里的掌柜,不好说,哈哈,不好说。” 掌柜也是按章程办事,还算良心,这可是国营的店铺,哪能像外面小摊贩一样,坑蒙拐骗啊。 “原来是假的啊,那你开个价吧。”没想到江梨话头一转,笑得狡黠。山羊胡掌柜一时没做好准备,随口就把底价秃噜出来了。 “五十。”即使是工艺品,这个品相也是很开门的,他们这个可是华侨商店流出来,用料保证扎实,做工保证精致。 “成交。” 沈缙川乖乖付钱,小姑娘抱着瓶子眼睛都笑成月牙,丝毫不觉得自家老婆审美有什么问题。 今天测试博古架的首战告捷,惊喜连连,收获多多。江梨做了个暴富的美梦差点睡过头错过接亲的吉时。 还是王蕾和刘首长的夫人两人把门快敲烂了,才把懒洋洋的新娘子叫起来。 刘夫人不仅是两人的媒人,她还和江梨母亲交好,所以跑过来当她的娘家人。 礼数上没那么讲究,就是把亲朋好友凑一起吃顿饭,热热闹闹的见证一下,算是礼成了。 刚化好妆,穿了一身大红色的连衣裙,胸前还别了一朵小红花,显得冷白皮的江梨更加娇艳动人。 温婉恬静的面容,被红色衬得格外有生命力。 重获新生,她再也不是那个憔悴落魄的方夫人了,以后她要活出自我,绽放出自己应有的光彩。 沈缙川携几位战友一同来接亲,双方都没有父母高堂在场,大家便自发地簇拥着这对新人,显得格外隆重。 在酒店大厅,因为好几十个小伙子起哄,频频引人侧目。 方仲凯是来世纪酒店前台找东西的,那天来酒店吃饭,不小心将江梨送给他的手表给落在洗手池上了。 问了半天,前台只给了否定的答复,失物招领处并没有手表。 现在他上大三,要想拿到奖学金,解救燃眉之急,他只能埋头苦读,将丢了几十年的专业知识重新捡起来咬烂嚼碎了学。 表丢了,他没钱票再添置一块。可要是没块手表,他连学习时间都不知道,可真是恼火。 这几天在家,吃也吃不好,五月的燕京即将进入炎热的夏日,晚上睡觉连把电风扇都没有。他忍着燥热在这种环境下学习,这几天嘴角都上火起了燎泡。 这个江梨,上次闹了脾气之后竟然真的敢不回来找他。这种性子,也就他脾气好,能包容,要换做是其他男人,估计早就上大嘴巴子抽了。 方仲凯内心腹诽的正主此时正被大家围在中心位,开开心心的准备进宴会厅。 他当然看见了,前面新郎珍重地握着新娘的手,目光缱绻。 论长相,郎才女貌,论家境,新郎一身戎装,肩章上耀眼的两杠三星亮瞎了他的眼。 如雷击顶!江梨,竟然嫁给了别人?! 难道他重生的这个世界,是平行宇宙?所有的人和事都在朝不同的轨迹发展? 怎会如此?难道这个世界的江梨,真的不曾喜欢过他? 不,不可能,他看了昨天的报纸,京郊的城建规划,明明和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或许,有小范围的变化,但大势趋向还是不会变的。 想到这,方仲凯逼着松了口气,生生压下了心里那点隐隐的恐慌,不断安慰自己。 好在,只是失去一个江梨而已,他没有任何损失。没了她,只会是丢去软饭男的这个耻辱名声。 现如今的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只会寒窗苦读,埋头奋斗数十载的寒门子弟。他知道燕京哪块地最值钱,也知道沪上即将发展东边,还知道南边是个会生金蛋的凤凰。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房地产、金融、计算机,未来他想怎样,还不是任他唾手可得! 他还要走政途!他记得这次毕业可以分配京市的财政局,虽然只是个小小的科员,但巴结的人不在少数。 这次一定要好好整合手上的资源,爬得更高,要在最年轻,最意气风发的时候,得到所有人的仰望。 要把江梨身边的男人狠狠比下去,让她后悔。呵,到时候,她再怎么哭着求着,他也不会再要她。 上天让他重生一回,足以证明他就是政界紫微星。既已手握大男主剧本,怎么还会要别人用剩的破烂货。 哼,以后再相见,只想要看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跪地求饶罢了。 “先生,先生?”大厅服务员走过来打断了他的畅想。 “您来酒店是有什么要紧事吗?可以到前台寻求帮助。” “关你什么事?”这服务员管得真宽,打扰到他了。刚才让他们找表的时候不积极,现在跑过来装什么? “要是没事的话,您可以先行离开,堵在大门口,实在不方便我们顾客出行,请您见谅。”服务员皮笑肉不笑地赶客。 要知道,五星级酒店的工作人员,是一份非常体面的工作。她礼貌询问,是工作要求使然,但眼前这个人好不讲道理,她没必要再给这种人好脸色。 更何况,看穿着,他也不是那种得罪不起的贵人,所以说起话来更不客气。 !!! 真是狗眼看人低,方仲凯捏紧了拳头,走出酒店门口。现在再从底层做起可真特么难受,受尽人脸色。 一定要让方子琴尽快接管生意这块,他们姊妹俩一个掌钱,一个掌权,以后看谁还敢再来欺他辱他!第一个收购的就是你世纪酒店,第一个开除的就是你们这帮前台和服务员。 外面太阳暴晒,他出门之后徘徊在酒店门口迟迟不肯离去,刚刚脑子里是自嗨了,心里还是对江梨嫁人的事耿耿于怀。 “哎哟喂,这不是我们方大才子嘛?怎么的,今儿来我家酒店消费?” 第六章 沈缙川没说错,今夜有雨 叶启星是香江来的公子爷,但祖籍是河北人士,所以也能说一口地地道道的燕京腔。 家里趁着大陆的政策,来燕京投资酒店,没考上香大的他以留学生的身份,跟着过来燕大混个文凭。 所以和之前请客的土著高公子、还有方仲凯成了同学。 “走,请你喝茶。”叶启星看似友善,呼朋引伴将方仲凯带进了二楼茶室。 听说上回这丫不识好歹,驳了高公子的面儿,叶启星当然是要帮自家好兄弟找回场子了。 但方仲凯浑然不知,因为那天叶启星上回有事回香江了,压根没在场。 所以他真就以为这是同学之间的来往。 叶启星为人傲气,但酒店毕竟是叶家投资的,不欲与他生了嫌隙,点了点头答应去应酬一番。 自己真是堕落了,方仲凯无奈自嘲。想当年在饭桌上都是叶父主动给自己敬酒的,现在沦落到和人家不争气的小儿子在一桌喝茶。 “来来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可是我们燕大中文系的才子,方仲凯。放在古代,那叫状元之姿!”叶启星招呼同伴倒茶。 “过奖。”方仲凯端着腰颔了颔首。 “原来是方同学,久仰久仰,那天我可是听说了你的光荣事迹。” “什么事啊?” “方同学不光是学业有成,个人魅力也十足。不仅有状元之才,还有探花郎之貌。迷得许多学妹,追捧得紧。” “哦?还有这事儿?赶紧说来听听。” 几位同学七嘴八舌,方仲凯渐渐感到风向不对。叶启星不愧是香江豪门的后代,把人骗进来宰的演技,简直是炉火纯青。 就连官场老油条方仲凯都一时不察,掉进陷阱,大意了,可现在再想走,已经来不及。 叶启星将茶盏往方仲凯面前一推,不容他开口,直截了断。 “据说江家那位小学妹被你迷得团团转。她今儿在我们酒店大婚,你要不要随我过去敬杯酒啊?” 这一句话如同冷水掉进了油锅,刺激得方仲凯腾得一下站起来。 竖子不可与谋!他原本想着给三分颜面,现在倒是发现,这帮年轻的富二代们,和他完全不是一路人,没有结交的必要了。 “突然想起我还有事,先走了。” “喝了这杯茶再走。”叶启星收起笑容,直接命令。 他方仲凯岂是会受人挟制的?头也不回,砰地一下关上的茶室的门。 叶启星被当众驳了面子,他不在意,在场有人在意。他不需要亲自出手,方仲凯自然有人收拾。 面色不善在洗手间洗了把冷水脸,真是虎落平阳。正欲推门而出,却听到旁边包厢出来两个人正在聊楼下的婚礼。 “沈江两家的婚宴也忒寒酸,家里权势那么大,竟然就包了世纪酒店的一个最小的宴会厅。听说双方父母都不在场。” “嘘,听说新郎那里不行,他们家估计怕丢人,所以没大办。” “哪里不行啊?我看着人没什么不对劲啊?” “你个瓜愣,那是你能看出来的吗?人家之前腹部受伤,伤了子孙根。你可给我长点心吧,别在外面给秃噜出去了。” 两个没资格参加婚宴的人倒是知道的不少,一路走过去,竟没发现被后面的人听了个囫囵。 方仲凯走出酒店一阵爽快,把在叶启星那受的窝囊气完全撇在脑后,深吸一口气,神清气爽! 哈哈哈哈,江梨啊江梨,千挑万选的丈夫,竟然是个没法播种的囊货啊。 不惜撇了他,也要嫁的男人,就这? 呵,果然是个没有子嗣运的女人,上辈子没给他生出个儿子,这辈子更绝,嫁了个完全不行的男人。 位高权重又怎样?百年之后,还不是没人养老送终?挣了再多家业又怎样?连个抬棺摔盆的人都没有,在这世上怎么有脸立足。 江梨对孩子没有执念,反而经过一次流产之后,有了阴影。不用生娃,她反倒松了口气。 婚礼持续了很久,新人回到沈家老宅。在小六部口胡同,是一座三进的四合院,从民国时期沈家祖上修建的。 在特殊时期,沈家个个都是拔尖的人物,行事低调人心团结,根本没受到任何影响。所以这座院子得以保留,算是整个燕京城里,私人手上最年轻最精美的四合院了。 整体坐北朝南,东西跨院的设计,既保留了传统四合院合围对称之美,又新添了新派西洋建筑的风格。进了中院,左右伫立着两棵法国梧桐,有些年头了,枝繁叶茂,在炎热的夏日,带给院里一片清凉的绿荫。 东跨院是沈家老爷子和父母住的地儿,西跨院是小两口的新房。 “好漂亮!”不同于东院的中式大气低调,西院的风格更加精美西化。江梨这还是第一次来,马上被自家院里小池塘边那棵绿油油的银杏给吸引了,微风徐来,在夕阳下影影绰绰,太罗曼蒂克了。 没想到,上辈子穷其一生,托举了方家,也没摸上紫禁城的边。换了个老公,直接住到了长安街旁。 天色渐晚,看着树下娇艳的新娘,沈缙川一阵意动,指尖摩挲了一番,一把松了脖子上的风纪扣。 “先进屋吧。” “欸~”不等她回应,玉腕被一股力量直接拖进了厢房。 不粗鲁,却有毋庸置疑的温柔。 急什么? “要下雨了,沈夫人。”天气当然是借口,男人心里想的是:春宵一刻值千金。 江梨洗漱完,一出门便对上了一双要将人溺闭的眸子。她当然知道即将面临什么,脸颊唰地绯红。 “你,他们不是说你不行吗?”她不自觉移开视线。 沈缙川挑挑眉,看来那天晚上他太温柔,导致自己的小妻子对他的能力存疑。 他握着江梨的手,贴至腹部的一道粉色伤疤,盘桓在左侧的人鱼线的肌肉上。看得出来当初伤得很重。 “医生说伤了一边,影响了生育几率,但不会影响我们夫妻间的交流,嗯?” 喑哑低沉的声音像磁吸般钻进耳廓,刺的江梨耳蜗里酥酥麻麻。还没拿回来的手心渐渐发热升温,烫得指尖通红。 “知道了~”话一说出口,她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这声音是她发出来的?软绵无力,怎么这么娇?好羞耻啊。 沈缙川已经不是前几天那个不得章法的毛头小子了,直接获取了主动权。不愧是训练场上能指挥全军的一团之长。 果然,沈缙川没说错,今夜有雨。 夏初雨疏风骤,淅沥沥地打在窗外的碧油油的银杏叶上。细小的叶片迎着风被雨点敲得左右闪躲,蹁跹摇摆,似是在空中舞蹈般美妙。 但别忘了这是夏日,雷电很快加入了战场。带来了一阵疾风骤雨,银杏单薄的叶柄再也承受不住风雨的侵袭,纷纷投降掉落。飘落在院里的小径上,池塘里,散落一地。 雨下了一夜,终是天晴了,皎月升起,莹光照耀在这院子里,娇弱飘零的银杏叶被映衬得熠熠生辉。 这回,是真知道了。 第七章 他难道也重生了? 未名湖畔,英语系的学生们总爱来这边树荫底下早读。 江梨王蕾和几名室友,精神奕奕,带着年轻学子们的蓬勃朝气,投入晨间学习。 旁边还有五四文学社的才子们在高谈阔论,听得旁边几个迷妹脸颊殷红,眼冒桃心。 方仲凯最近已经没有余力再参加这种社团活动了。 天降大任于斯的道理他懂,但真让他体验饿其体肤、空乏其身,又得另当别论了。常年身在高位,哪能受得了天天吃咸菜豆腐萝卜丝啊。 而且最糟糕的是,他学习能力大大倒退,远没有当年的心气和毅力。作为中文系最著名的才子之一,现在连不挂科都有些困难。 今天实在是没办法,他被社团好友拉过来,不得不出一番风头。演讲,可是他的强项,掌握着后世的一些见闻,忽悠这帮学子们,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倒也是个好的机会,万一自己演讲被哪位贵人听到,一定可以少走很多弯路。 站在高台上,他穿过人群看见那一袭远山紫的身影,莹白如玉的肌肤实在让人难以移眼。 收腰的衬衫裙将不盈一握的腰肢裹成一条流畅的线条,让他心神荡漾。 阿梨,是为他而来的吧? 婚礼过去还没两天,她就迫不及待来到湖边听他演讲,看来她结婚,过得并不幸福啊,或者是有内情也说不定。 对方有缺陷,一定是仗着权势逼迫阿梨,只能委身于人。即使婚后,她都抑制不住感情特地来看他,只能遥望却不敢相认。哎,之前大概是误会她了,阿梨向来对他用情至深的。 可是,她既已为人妻,他方仲凯也不能耽于过去。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他堂堂气运之子,还有大把的事业等着他,这辈子只好辜负她的心意了。 更何况,他岂是会吃回头草的人?她江梨都嫁过一次人了,配不上他了。 想到这,胸腔被一股豪情壮志充斥着,方仲凯自信地抬起头,开始了一番慷慨陈词,引得下面学子们连连鼓掌。 “哇!阿梨,方学长也太帅了吧,你当初真的对他没想法啊?” 说话的是她们寝室最小的妹妹林嫣然,家里是外交世家的,所以她理所应当进了英语系。 可她现在后悔自己没报中文系,这样就有底气加入他们文学社接近方学长了。 太有学识了,长得帅,懂得又多。虽然家境贫困,但这年头,谁家不穷?方学长人穷志不短,和那些富家学子们站在一起,竟然一点都没被比下去。 江梨看林嫣然的样子,摇摇头,分明是上一辈子的她自己的翻版,魔怔了。她深知现在的这股疯魔劲,任谁来了都劝不动,可能她要是多说两句,还会有反效果。 现在能做的只有沉默,而且,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占据了她的心神。 方仲凯刚刚在台上讲的那些观点,和他上辈子说的完全相反。他之前明明不看好开放的政策,认为过两年,计划经济会重新走上正轨,她有意南下经商,却被他喝令制止。 说什么堂堂从政的家庭,去做行商这种低贱的事,会让人瞧不起。 可他现在说的,正是展望开放后的未来,这分明和后世的发展趋势高度吻合! 难道,他也重生了? 这个念头一起,让她倏地头皮发麻,手脚冰凉。 不,重生又怎样?现在他们已经没有关系了,她不会再次掉进方家这个深渊之中,这一世,她江梨跟方仲凯没有任何关系。 “阿梨,你发什么呆啊。我问你话呢,我去追方学长好不好?”林嫣然摇着她胳膊,将她从思绪中拉出来。 “切,一股穷酸书生味儿,边度好哇?帮没见过世面的女仔。冇救喽!” 一个飒爽洋气的身影直直地插进英语系女生的对话,瞬间引得林嫣然怒目而瞪! “你说谁没见过世面啊,香江佬!道歉!” “谁犯傻我说谁喽,唔好急着对号入座的。”女孩有一米七的个子,无所谓地耸耸肩,抬脚撑在湖边的石头上,动作行云流水,潇洒飘逸。 江梨眼睛一亮,是爱国商人何家的小女儿何贝儿,来她们学校交流过半年,上一世她因为追着方仲凯跑,没结识到这个酷姐,还失落了好一阵。 “你,太过分了,呜呜呜。”林嫣然从小接受传统教育,哪是酷飒港女的对手啊,被出言一怼,瞬间面红耳赤,羞愤逃离现场。 “没意思,啧。”连嘴的不敢斗,这帮大陆女无趣得很。何贝儿随手叼了根狗尾巴草,手腕上的香奈儿包包往背上一甩,插兜准备离开。 “何小姐,久闻大名,我是英语系的江梨。”她伸出右手,脊背挺直,一身名门温婉大小姐的气场让何贝儿挑了挑眉。 有意思,看来大陆的女生,也不全是只知道躲在父母羽翼下的乖乖女嘛。天知道她来燕京这些天,身边没一个能说话的,她都快闷死了。 “何贝儿。走走走,请你饮早茶!”还没等江梨反应过来,何贝儿与她相握的右手一带,左臂已经自来熟地搭上她的肩膀,直接将人带离了现场。 看得王蕾等剩下几个室友一愣一愣的,直呼好家伙。 “燕京哪来的早茶饮啊大小姐?我请你饮豆汁啦!”江梨好笑地学着何贝儿的口音,调笑道。 “qiu~没见识吧,我发小开的酒店,给我开小灶的。” 一边说一边拉着她上了一辆皇冠的小轿车,不愧是香江富商之女,这财力毋庸置疑了。 江梨看着她,活像一块会移动的黄金,发着闪闪亮眼的光。 一身全黑西服的保镖兼司机,直接将两人带到世纪大酒店,服务员一见车牌,赶紧进来将人引到包厢,熟门熟路。 原来她和叶家那位小少爷,是发小啊。 餐桌陆续摆上糯米鸡,水晶虾饺,烧麦,叉烧包,萝卜糕,红米肠,金钱肚,食材新鲜,香气四溢,两人吃得大快朵颐。 吃到一半,何贝儿坐不住了。 “喂,你这么盯着我看做咩啊?我不搞女人喔。”她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我对你有想法哦~”江梨直直地丢出钩子。 第八章 空手套白狼阿雷 何贝儿,未来商界鼎鼎有名的女强人,上一世好几次都压着方子琴的公司暴打,要不是方仲凯的权力铺路,方子琴早就在香江被吃得渣都不剩了。 现在虽然只是个无实权的学生,但她一生致力于得到父亲的认可。想要整个香江都知道,不是只有男人才能继承家业的! 此人行事正派,大开大阖,有名家的魄力,又有女人的细腻。江梨看见她,就已经开始盘算,怎么合作了。 何贝儿原想按兵不动,但江梨扔出那句话之后,就如坐定老僧,将用过的茶叶倒进茶盂,优雅地置茶、温杯、冲泡、分茶,泡茶的手法比她这个潮汕祖籍的人还娴熟几分。 “靠,你倒是说啊!要做什么生意?”年轻的何贝儿,还没修炼得如后世沉稳。 她很急切,想要证明自己,要是能用自己的人脉挣到钱,一定会让阿爸刮目相看的。 “你信任我?” “看你模样信一半,另一半嘛,等你说完再睇。” 江梨也没想到事情这么容易,原本还想拿捏一番先把人唬住,结果人直接套好麻袋把自己拎起来,放在她手里了。 “利用你港商的身份注资,我们各出五十万,在羊城合资开服装公司。前期轻资产,和羊城厂家签独家协议,慢慢有回款了,建立自己的工厂和品牌。” 简单几句话,江梨思路清晰,让何贝儿真的在认真考虑可行性。羊城开放程度高,服装厂也多,衣食住行,住和行是重资产,以她们现在的能力,从衣和食开始,确实是不错的想法。 而且江梨在大陆,应该小有人脉,她也不用担心过江龙,要盘缩着施展不开拳脚。 “干了!五十万,我马上就有,学校直接请假,我连夜去羊城一趟注册公司!”不愧是行动派,这魄力惊得江梨头皮发麻。 “这个,不急,我那个,囊中羞涩,需要你帮忙套个现。嘿嘿。”江梨图穷匕见,厚着脸皮赖上何贝儿,这么好的人脉,不用白不用,合伙人嘛,就是要为对方两肋插刀的。 “我diu~空手套白狼阿雷!”何贝儿第一次见反差这么大的女人,表面上温婉大方,楚楚动人,咋就一肚子黑水啊? 不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做了几个深呼吸,让保镖司机又驱车来到了小六部口胡同的四合院。 看见这四合院的地理位置,何贝儿心情又舒缓起来。能住在这的人,非富即贵。不,简单的富没能力保住这房子,一定是有权有势的。 看来也许是她抱了江梨的大腿了。一路参观这四合院,比她阿爸在太平山顶的豪宅大多了,何贝儿擦了擦羡慕的口水。 江梨抱着个明黄色的锦盒出来,里面一看就装了好东西。结果掀开一看。 “哇靠,你审美也太差了吧,就这花里胡哨的眼光还想做服装!?你以后休想插手设计部门的事!” 何贝儿一脸嫌弃抱着瓶子走了,喝个早茶,没想到搞出那么多麻烦事。算了,挣钱嘛,不磕碜,只要让阿爸能早日认同她,脏活累活,她干了! 沈缙川因为受伤,现驻的部门事比较少,今天回来得早,发现自己妻子趴在床上好像在盘算什么,直接走过去拥住那个纤柔的背影。 “啊!你吓到我了,走路怎么没声啊~”下意识的娇嗔,让男人很受用,双臂锁得更紧了。 “在捣鼓什么呢?”刚冒出头的胡渣蹭在她细嫩的脸蛋上,不疼,但麻麻的。 “哎呀,我在算账,你别弄了,痒~”江梨笑着躲开,继续说道。 “对了,家里那个花里胡哨的瓶子,我不喜欢了,让人拿去卖钱,换得的钱我打算搞点生意。” 她说得随意,沈缙川点头得更随意。 “喂,你就这反应啊,那好歹也是乾隆年间的珍品诶~” “你喜欢就好。” 他伸手一把将妻子手上的账本和存折扔到床头柜,顺势将人扑倒,傍晚的霞光透过琉璃冰花纹窗折射进来,洒得满床旖旎。 翌日,江梨咬牙切齿地起床,指着沈缙川的鼻子你你你了半天,硬是没说出话来。 新婚那晚,她愣是一整天没下床,现在又不得不请一上午假。真是男色误事。 到了学校,何贝儿找她找的快疯了。 “找我干嘛?瓶子卖了?我说了,只卖中国人的啊。别给我整给那些鬼佬。” 两人你来我往,一点都不客气。 “还没还没,我让我阿叔帮着物色拍卖行,他本来自己想收的,但我没给,让他凭本事拍去。不过他让我帮他在大陆多收点,你知道我不懂行的嘛,求下你帮帮手啦!” 何贝儿应该是连夜让人将瓶子空运到香江了,这是国营商店买的工艺品,有证明的,所以没有一点阻碍。但一送进拍卖行,鉴定师傅上手便知真假。 “我可以帮你参谋,但挑货,讲价,最后决定要不要,都得你自己来,毕竟是你自己的买卖。”江梨郑重说道,她不是不想帮到底,只是这事涉及了许多弯弯绕绕的门道,万一出了岔子根本讲不清,没得影响合作伙伴的感情。 “得噶得噶,我明白的啦。咱下午上完公共课,你带我去逛啦。” 江梨今天不打算去琉璃厂,那边定位高雅,捡漏困难其实不小。现在潘家园也还没成立,鬼市还没形成规模。但不代表那些小摊就不出来摆了。 信托商店是这个年代的旧货交易点,优点是价格低廉,缺点是捡漏的机会小。 但每个城区信托商店外面,可是有许多流动摊贩的,他们手里一般是有好东西的。 她打算带着何贝儿去打游击! “你这衣服太显眼了,回去换一身低调的。算了,等会去西单买一件普通的换上。” “我才不要穿丑衣服!土死了。”何贝儿一脸抗拒,要是让她香江的小姐妹知道她穿那种吐了吧唧的衣服,一定会嘲笑死她。 “你这样跟我出去,脸上就写着三个字。” “咩字啊?” “大!冤!种!不坑你坑谁啊?”江梨送她一个假笑,逼着她把衣服换了。 两人穿着普通的白色衬衣和黑色西装裤,看起来就像普通工人打扮。 但何贝儿一脸洋气挡都挡不住,江梨只好给她的大波浪扎起来,梳了两条麻花辫掸在肩膀上。 行了,土土的,很安心,只是何大小姐脸有点臭。 西单商场旁边就有信托商店,本着就近原则,还真在附近小巷子里找到一伙摆摊的。 “同志,出货还是收货?”一个瘦瘦的黑市管理员从旁边窜出来,吓得何贝儿差点跳起来。 “收,有好货吗?” “直接进去左拐,今儿的货包开门。”瘦猴咧着笑伸手引路。来收货的都是财神爷,他们不收钱,只收卖货的管理费。 何贝儿每个摊位都摸了一圈,看得眼花缭乱。 “我说江梨,我挑的件件都是靓货,你这不让买,那不让买的,我脚后跟快被你踢肿了!”她噘着嘴,一脸不开心。 什么嘛,收货也太累了吧,果然钱难揾,屎难食啊,热得她只想找个茶室躺平。 “这幅画怎么样?”她随手指了一幅画。 江梨上手看了眼,博古架开始是有微弱的荧光,但随后渐渐变亮。说明这是近现代的画家,现在虽然没那么值钱,但有收藏价值。 “落款李染,以秋天为背景的国画,还行。”江梨直接出声,何贝儿一听有戏,赶紧跟老板讲价。 花了两百多块,还给了张外汇券直接拿下。 等两人走远,她才忍不住问,这画倒手能卖多少钱? “大概是赚不了,可能还亏点儿。”江梨笑得意味深长。 “什么?”何贝儿刚刚费了半天口水砍价,难道就买了个装饰画吗?古玩界的水比商界深多了,她把握不住一点啊。 “我刚刚只说这画是真迹,可没说它现在值钱。” 第九章 徐悲鸿知道他画了匹三条腿的马吗 “啥意思啊?咱打眼儿了?”何贝儿糊涂了。 “额......的确是名家之作,只不过这幅画适合长期持有。它现在可能只值两百块,未来送上拍卖行,应该能赚一套浅水湾的别墅。” !!!???(??????????)??? “好姐妹,那我得持有到什么时候出手啊?” 浅水湾的别墅!!!她求了阿爸很久都没给买!这玩意儿倒手能挣那么多,何贝儿迫不及待了!她发达了,听姐妹的话会发达啊!江梨是她的财神爷! “不好说,持有时间不好评估,毕竟我也没能力预估人的寿命啊~”江梨双手一摊,无奈道。 “咩意思啊?”何贝儿对古玩一窍不通,两眼空空,看样子还是没听懂。她只知道她等不及了。 “我知道你着急,但你先别急。意思就是,东西很开门,但这艺术界的画啊,是个长期持有的投资品,等画家百年之后才值钱。现在人家还健在,要是长命百岁你还得再等等。” 书画这种藏品的价值,通常有个雷打不动的铁律,堪称书画家的宿命——要等人没了,作品才会升值,而且价格会沿着火箭的轨迹飙升。 浅水湾的别墅只是保守估计,她记得这个作者在后世很有名,但具体送拍能赚多少,是多方面因素影响的,得靠点儿运气。 何贝儿心里五味杂陈,邪恶与善良的念头缠斗,左右脑互搏了许久。 一时不知道该盼着人早点没还是遥祝他长命百岁。 算了算了,反正她暂时也不差钱,还是祈祷老人家多享几年清福吧。 “我要是再多买几样,是不是太平山顶都能肖想了?” 何贝儿灵机一动,虽然套现时间长,但利润足够高啊,这买卖也太香了吧!她很上头,直接拉着江梨到了另一个书画摊子挑货。 “哪有那么漏给你捡,做人嘛,最重要的是知足哦~”生怕她上头乱买,赶紧阻止。 这时,瞥见摊子角落里一个裱框有些破损的画轴,瞬间引起了她的注意。冥冥中有股指引,想让她上手看一看。 “老板,这副怎么卖?她指了指旁边一幅完好无损的骏马图。” “徐悲鸿的作品哦,两千。” “......我走了。”出门在外,要是没点辨别能力,真能被坑得底裤都不剩。 “诶诶诶,小老板,别走,价格好说嘛。” “徐悲鸿知道他画了匹三条腿的马吗?我打算买回去装饰的,你看看这笔触和细节,这么敷衍你都敢冒充徐悲鸿?”江梨直接点出来,搞得对面小哥尴尬得抓了抓后脑勺。 “嘿,爷们能骗你?兴许徐悲鸿以前的废稿嘛,行了便宜卖你,二百块吧。”果然脸皮不厚做不了生意。 “二十我都嫌贵,那副破的一起给我。两幅二十,我收了。要不是我爹属马,我根本看都懒得看一眼。”江梨把两幅画摞一起,作势要付钱。 “二十也太少了,你拿走我两幅珍品,少说也得......” 江梨调头就走。 “二十!二十就二十。你这小老板,忒抠门了点。” 嘿嘿,拿捏。哼,她接受被骗,但是不允许别人把她当傻子骗。小贩要是不那么离谱,她还懒得费口舌压价呢。 两人算是都有收获了,何贝儿也懂事的没问她为什么收一幅假画,还随手拿一幅破画当添头。经商世家,即使不懂行,察言观色的功夫还是到位的。 刚准备走,就听到前面一群人嘈嘈杂杂的声音,显然是吵起来了。 咦?是他! 他不是应该沪市吗,怎么跑燕京来了? “走,过去看看,我们的服装公司,来机会了!”从来不爱凑热闹的江梨,破天荒拉着何贝儿扎进人堆。 1980年,有一部现象级的电影上映,那可是作为“开放献礼片”,在全国公映,因为文化解冻后的荧幕第一吻,轰动全国上下男女老少的大IP——《卢山恋》 而那个正在被摊贩纠缠的文质彬彬的男人,就是这部电影的导演。 “同志,分明是你核桃没拿稳,砸坏了我的碗,必须得赔钱。我这可是雍正年间,皇帝老爷微服私访时随身用的饭碗,正正经经的古董!三千块,一分都不能少。” 一个吊儿郎当穿着黑马褂的倒爷,攥着黄祖莫的袖子不让他走。 他又何尝不想走,原本只是来这附近看看有没有趁手的核桃。本来最近烦心事就多,买核桃算他一个兴趣,既然那事还没结果,他只好出来散散心。 没想到碰上个无赖。那碗本来就有个缺口,核桃掉下去连釉都没蹭破一块。他平时不缺钱,想着破财免灾赔了算了,结果那倒爷不依不饶,非说碗是珍品,雍正老爷用过。 泥人都有三分火气,饶是他性子再温文尔雅,现在也忍不住黑了脸。 “小哥,你这碗沿上的疤,都快被盘包浆了。现在你跟我说是这位同志现砸的?别太离谱。”江梨勇敢地站出来为黄祖莫发声。 “喂,懂不懂道上的规矩?小丫头片子,我劝你别多管闲事。”黑马褂梗着脖子叫嚣。 结果何贝儿一招手,一个全黑西服的肌肉壮汉立在两位女生身后,直接把黑马褂吓萎了。 看热闹的人心里都在嘀咕,好他爹的帅!什么身份出来逛街还带安保啊!这俩女的什么来头啊?壮汉往身后一立,太霸气了! 这种场面还真没几个人见过,气场全开镇住了场子。 但冤家宜解不宜结,她以后还打算来这捡漏呢,对付这种难缠的小鬼,适合恩威并施。她平静地开口,打算以理服人。 “道上规矩我懂,但这位同志是我朋友,你今儿卖我个面子。这碗,我花钱收,他手上的核桃我一并付钱。一共二十块,不用找了。” 何贝儿嘴角抽搐,神他爹的以理服人,这江梨比香江的古惑仔还豪横。这话一出口,半点余地没留。这个面子他今天不卖也得卖。 “这碗可是雍正......”话还没说完,对上女生盈盈笑意的眸子,分明早已把他的把戏看穿了,只得嗫嚅着收声。 “行,小爷我就当结个善缘,卖你个面子。”他早就失去了谈判的主动权,现在有得赚,还是懂见好就收的。 没戏可看,人群也散了,江梨不着急去跟黄导攀关系,拉着何贝儿准备走。 3、2、1......“女同志,请等一下。” 果然,被喊住了。何贝儿一副学到了的表情。 “女同志,刚刚多谢你们解围。这个核桃和碗钱,我该给的。”说完,从兜里掏出两张灰色的拾元递给她。 江梨只抽走一张,“核桃钱我收了,刚刚那瓷碗是我收的,我付钱是应该的。” 开玩笑,那只碗可真是老东西,虽然缺了口,也不是雍正吃饭的碗,但的确值点钱。要真收了他的钱,这碗算谁的? 黄祖莫见江梨坚持不肯要,也没硬塞。又看了看两位的容貌,心里有点意动,这可是妥妥的女主角脸啊,温婉大气,五官太漂亮了。另外一位也很好,长相前卫,气质潇洒,虽然不太适合内地的文艺片,但很适合拍香江的商业片。 “今天太谢谢你们帮忙了,不然我可真要大出血。为了感谢,两位要是有空,不如我做东,请你们去吃烤鸭如何?” 感谢是真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也是真的。 江梨和何贝儿悄悄交换个眼神,鱼儿上钩了,嘿。 第十章 什么?她上面有人! 一行三人来到了全聚德烤鸭店。 江梨看着炉子里的鸭一脸怀念,好久没吃过了。师傅将金黄的烤鸭端上来开始庖丁解鸭,拆骨,片皮,每一道工序都像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刀法表演。 刚刚经历了一场扯皮,黄祖莫坐在雅座上,得以松懈,这几天没睡好觉的疲惫感浮上来。 “黄同志吃着这么香的烤鸭,还能走神。看来是有心事?”江梨状似随意一问。 “嗐,没什么大事。”黄祖莫本来不想随意将自己的烦心事说出来。 但他转念一想,要想哄着这两位女同志去拍电影。他这烦心事可能是个极好的切入点,他先示弱,才容易取得对方的同情与信任。说不定,他动之以情,两位女同志心一软,就答应了呢? 他的剧组,从来都是演员上赶着来试戏的,但眼前这两位一看就是不差钱的主儿。她们这种气质的,家里不让出来抛头露面也是有可能的,难搞定哦。 “我是沪影制片厂的导演,最近拍了部电影,审核卡了脖子。这不,只好带着片子到燕京上面来走特批审核,结果一等就是大半个月,着急上火的,好几夜没睡个整觉。生怕拍了一整年的心血,付诸东流啊。” 他娓娓道来,说到失眠的时候还露出脆弱的表情。果然不愧是导演出身,戏很足,不给他颁个影帝有点屈才了。 江梨听了心思百转千回,现在是五月底,她记得《卢山恋》是七月上中旬上映的,据说上面讨论了很久,还要求他们“删吻戏”。最后还是中央拍板,做了个大胆的决定,无删减直接通过了。 “原来您是导演啊,失敬失敬。”何贝儿笑着捧场。 “哪里,我不过是拍了几部片子罢了。对了,我看你们二位条件不错,有没有兴趣来我下部戏串个角色演一演?”黄祖莫状似不经意的邀请,实则内心疯狂呐喊:答应我!答应我!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我的美貌走到哪都能发光!我阿爸之前投了几个片子,导演也让我当女主角,可惜啊,我志不在此。” 何贝儿话一多,香江口音再遮掩不住,黄祖莫期待的眼神里的光瞬间熄灭,悬着的心还是死了。 香江来的大小姐啊,想拍戏都不来大陆混啦,片酬打骨折的地方。哎,算了,也许他老黄没这种命吧。 “黄导,虽然拍不成戏,我倒是有个别的买卖想和你谈谈,保准双赢。”江梨循循善诱。 “你的片子现在卡在文化部门对吧?我找人帮你探探口风。作为交换,把你家女主角借我们用一下。怎么样?” 什么?她上面有人!黄祖莫眼神死灰复燃。 东边不亮西边亮啊!能说得上话的合作伙伴,绝对比他电影里女主角的含金量高得多得多! “真的可以帮吗?那真是太感谢了!女主角张玉?你们要她做什么?” “想让贵厂特批她与中港合资企业合作。我们新成立的服装公司,有港资背景。我知道对于你们电影厂来说是开先例,但也算是跟上改革开放步伐的一种尝试嘛,是否能通融一二?当然,该有的代言费用,一分都不会少。” 《卢山恋》可是第一部这么敢拍的电影,红透了半边天,女主角张玉更是红得发紫。 她在剧中一套妆造,全国女生争相模仿,当年的白色贝雷帽都卖到脱销,几乎人手一顶。 江梨看到黄祖莫的第一眼,就盘算好了,要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走在时代的最前端,让全国人民都感受一下代言人的魅力,到时候她们服装公司的缝纫机,还不得踩冒烟! 黄祖莫听了江梨的描述,是正规公司,也是正规合作,虽然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但只要电影能顺利上映,厂里的领导是不会介意这种小事的。 而且他是能拍出荧幕第一吻的导演,是要去国际上拿奖的,开放思潮下的文艺人,对代言人一事接受度很高。 “行,没问题。我现在住在文化局招待所,到时跟厂领导汇报后,联系你签约事宜。” 黄祖莫和何贝儿交换了住所的电话。各自着急忙慌地去办事去了。 何贝儿还惦记着公司没注册,想连夜飞去羊城办手续,她香江的身份,买张机票的资格还是洒洒水。 黄祖莫更急,他要回去把这个消息跟厂领导通个气,江梨要是真能把这片子给过审了,他们厂这个人情才是欠大了。 江梨不是吹牛,她文化部门还真有人。就是刘首长的夫人,她妈妈的闺蜜。上头有自己人,打听个消息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更何况,她上辈子和方仲凯去看过《卢山恋》,7月份包能上映,有啥好慌的。 她风风火火开启了新事业,收宝贝,结识新朋友、搞服装厂,样样不落下。算是给她的重生开了个好头。 夫妻生活也蜜里调油,虽然有些费腰,但好在沈缙川会疼人,每当她快要生气了,大掌就自动抚上来给她按摩,第二天起来又神清气爽了。 可同样重生回来的方仲凯,这几天无比郁闷,刚刚气得差点把家里的饭桌掀了。 看着一地狼藉的蜗居,方子琴站在角落瑟瑟发抖。她哥,这是咋回事? 她分明只是吐槽了几句江梨的坏话,抠门小气水性杨花,平时她也这么说的,方母也话里话外说江梨心机深重,仗着家里有钱想拿捏未来婆婆。 方仲凯听得脑瓜子嗡嗡的,碗一摔。 “她都结婚嫁人了,以后跟我们没关系!家里不准再提她!” 他自诩情绪稳定,城府极深,要是在外面绝对不会发脾气。但这次,所有烦心事都凑在一起,家里两个女人又叽叽喳喳戳他肺管子。 在方母和方子琴面前,他根本没有掩饰的必要,直接暴怒摔碗,一想到桌上剩下那几只碗得花不少钱买,准备掀桌的手克制了下来。 “儿啊,那江梨真嫁人了?”方子琴躲在一旁不敢吭声,但方母一定要站出来问清楚,江梨可是他们家的钱袋子,跑别人去了可怎么得了? 她对江梨的钱有着满满的占有欲,分明该都是她儿子的,怎么可以,她怎么可以嫁人呢? 方母有些后悔,要是那天江梨来方家,她不听养女的,刻意装穷,搞了两盘没油花的素材,江梨也不会因为感受到没被重视,摔门而出。 人家隔三差五就过来送吃的穿的,用脚指头想,方家再穷也不缺肉啊。 糟糕,这次真是玩脱了。下了一步臭棋,她可怜的儿子,大半个月没吃上荤腥,夜里点灯学习都不敢用电,只敢点个油灯在那苦读。 都怪她自己,为了争婆婆的威严,急着给未进门的儿媳妇下马威,才搞得现在家里鸡犬不宁啊。 不,不行,江梨怎么可以始乱终弃,拿他儿子涮着玩吗?喜欢的时候就穷追猛打,不要了就嫁人跑路,哪有这样的女人? 她儿子的青春,她儿子的感情,难道一文不值?一个念头从方母脑子里缓缓升起。 “妈,我说了,江梨以后和我们方家没关系,你不准去找她。”方母屁股一撅,方仲凯就知道他妈没憋好屁。 “知道了。”方母扫地的手一顿,眼里满是不服气。 “砰砰砰——”一道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方仲凯,主任有急事找你。快点吧!” 第十一章 这分明是霸凌行为 中文系公示信息栏前,一群学生在那叽叽喳喳。 方仲凯紧紧捏着拳头,钉在公示榜前确认了一遍又一遍。 没有他,名单上真的没有他! 昨天他匆匆赶到学校,系主任将一块高档精工手表放在桌上,正是他丢在世纪大酒店的那块。 “酒店的人说是你落下的,现在物归原主。仲凯啊,看来你条件并不差,贫困生助学金再申报就不太合适了。前几天也有同学反映过这个事,我原本不相信,但现在证据都摆在明面上了。今年的奖学金,也暂缓吧。” 系主任说完,抬手看了眼自己手上的老款长城手表,摇摇头走了。没给他任何辩解的机会。 有人举报他明明经济能力不错,还要申请助学金,现在系里不光把助学金取消了,连着他去年以最优异成绩获得的奖学金一并撤了! 能指使得动酒店,还有动机找人举报他的人—— “叶启星,为了整我搞这么大阵仗,简直欺人太甚!” 方仲凯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只敢低声怨怼。声音小到旁边的同学都没听清,可一直关注方仲凯的林嫣然刚好走过来,听得明明白白。 原来方学长是被叶启星陷害,才导致没拿到奖学金的啊! “活该被取消,明明不差钱还去申请助学金,我家那么穷都申请不到。”林嫣然安慰的话还没来得及说,旁边学生们八卦的声音不由自主地钻进两人耳朵里。 “啊?我看他平时穿的不错啊,怎么会申请助学金啊?” “嗐,你大一的吧?不知道方仲凯前两年,衣服可都是打补丁的,后来据说有个学妹出钱出力赞助了他,这才好起来。” “有人赞助了就不该霸占助学金名额了!他就是贪婪,挖社会主义墙角!” “就是,昨天我在场,他那块手表,比系主任的还好。合着拿了助学金,尽搞小资主义了。” “噗嗤——我都能想象系主任的脸,得黑成煤球了吧,本来就黑。哈哈哈哈。” “你们住嘴!方学长不是这样的人,他是被人陷害了!” 林嫣然忍不了了,香江来的留学生欺人太甚!何贝儿说话没家教没礼貌,侮辱嘲讽她就算了。那个叶启星,仗着家里有钱有势,竟然欺负家境贫困的方仲凯。 太过分了,这分明是霸凌行为!校园恶性事件! 还有这帮碎嘴八卦的同学,不分青红皂白,就敢在校园里散播谣言。 要知道,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他们这种行为,就是在助长霸凌者的气焰! “我们是凭证据说话,而且方仲凯都没否认,你急着站出来辩解什么?”刚刚那个没申请到助学金的同学本来就气愤,现在说话更是不客气。 “那手表分明是有人栽赃陷害方学长!我要去找系领导,还有留学生管理处的领导。朗朗乾坤,我就不信他们敢只手遮天。” 方仲凯惊了一跳,怎么突然蹦出个女生要为他出头,真让她找上领导,闹大了,他以后的声誉更别想要了。 因为那手表真是他自己的啊。可林嫣然不知情,她只知道自己有一腔热血,这次,她是为正义而战! “这位同学,你等等。”他急忙拦住要去办公楼的林嫣然。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事已至此,叶同学身份特殊,我人微言轻,不打算计较了。清者自清,与其把时间浪费在无用的辩解上,我还不如好好读书,早日毕业为国家做贡献。” 不愧是她林嫣然看中的男人,方学长太有胸襟了,要是让她爹知道,林家未来的女婿是个如此高风亮节的君子,估计半夜都要笑醒,夸她女儿眼光好呢! 方仲凯松了口气,好歹是劝住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他没了江梨,又丢了奖学金和助学金,实在是穷得揭不开锅了,现在急需要找个搞钱的法子,刻不容缓! 学校发生这些乌龙,正在搞事业的大女主江梨,全然不知。 她下课后径直回了军区大院,刘夫人笑眯眯地握着她的手,看模样,婚后生活过得不错。 “那电影我问了,能上映,但尺度问题上面有争议,估计七月之前能有个结果。” 和记忆里对上了,果然是七月上映,还有大半个月,刚好够他们梨贝服装有限公司筹备第一批货。 因为搭上了《卢山恋》的便车,一口气步子迈得特别大,江梨紧急调整发展节奏,将商标和品牌策划连夜做了出来。这次广告宣传跟着电影上映一起上线,如果能接好这波流量,他们的公司即将原地起飞。 现在国内还没有设计版权这一说,但毕竟她们要卖的是明星同款,避免后期纠纷,她让何贝儿把这些条款也加上,将商标和设计图纸都拿去工商和轻工部备案。 每件衣服上,都有他们新品牌的商标——归真。 logo是请了隔壁美院的大师画的水墨画——一片当归叶。笔触极简,线条绝妙。这个商标寓意着:水墨当归,返璞归真。 当归、当归,未来几十年,华国在外的游子们将一一回归到祖国的怀抱。他们的“归真”,即将见证一个又一个历史。 中低端产品,都用拓印和机织的形式印在衣服袖子或前襟。高端手工系列,则是请了绣娘,将logo与衣服设计融为一体,高贵优雅,浑然天成。 张玉也被何贝儿邀请到了羊城,拍了一系列模特照。不仅有剧里的妆造,还有好几套何贝儿精挑细选的香江爆款套裙,牛仔裤皮衣墨镜的搭配都出现了。 在拍摄现场监工的何贝儿,都忍不住赞叹地吹了个口哨。这次,他们服装厂是要成为时尚的弄潮儿了。 太棒了,香江虽然做广告代言,拍海报已经很成熟。但是要在内地,用这么低廉的价格请到一个电影明星站台,也就只有江梨能办到了。 她的合伙人既有头脑,又有能量。看来她何·钮钴禄·贝儿,离被何家认可,不远了。 世纪大酒店里何大小姐的专属包厢里,江梨看着殷勤倒茶的拽姐,有些哭笑不得。 “你这嘴脸太谄媚了,收一收。吓到你家保镖,他还以为你被夺舍了呢,” “那不行,你以后就是我的头号闺蜜了,我要抱紧你这个金大腿。我阿爸说了,遇见贵人,就要不惜一切代价,绑在自己身边。”何贝儿一脸无赖。 “我那花瓶能卖两百多万港币,还多亏了你,不然我连注资的钱都拿不出来。所以,不要妄自菲薄啦何小姐,你还是很有用的。” 江梨句句真心,那瓶子原本她是想收藏到千禧年再出手的,现在根本卖不起价。但何贝儿的阿叔是个老藏家,在拍卖行花了不少人情,不然,单是只卖中国人这一条,就劝退大部分拍卖行了。 好在有位爱国港商花209万港币拍下了这个花瓶,折合人民币大概60万左右。何贝儿比较痛心的是,有个英国佬提前出价280万港币谈判,但因为不是中国人,被江梨拒绝参与竞拍。 江梨不贪心,也不觉得可惜,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总之,第一桶金顺利地成立了梨贝服装有限公司。 “那种小事洒洒水啦,总之嘞,我们姐妹以后双剑合璧,做大做强!” 她盘了盘资金,发现手上竟然突然多出这么多闲钱,看来,还得找机会投出去才行,这年头的通胀率,留在手上纯纯赔钱大冤种。 第二天,拉着何贝儿悄悄说: “你去香江寻摸一下,有没有做西式快餐经验的经理人。” 第十二章 博古架可以修复古董?! 沈缙川这几天感觉自己旧伤不疼了,去军医院做了体检。 “大腿肌腱恢复得很好,肩膀上的肌群也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愈合。只是左侧腹股沟伤得太深,你还年轻,不要放弃希望,有机会的。”医生拿着片子一一跟他讲解。 江梨下课回来便看见在发呆的沈缙川,倒了杯空间里清泉水泡的茶过去递给他。 “怎么了?难得见你有心事。”顺势坐到男人腿上。 “医生说我伤恢复得很快。但是生育几率还是......”沈缙川坚毅冷硬惯了,这会儿将头埋在妻子的颈肩,嗅着对方的体香,卸下心防,变得毫无攻击力。 恢复得快?婚前他的旧伤一直没进展,唯一的变量,就是她婚后每天用空间里的泉水泡茶给他喝!这泉水真的能恢复伤口,看来真是灵泉水! 她紧紧回抱男人,这个因伤病困扰的脆弱英雄,轻轻抚着他的后脑勺,有些扎手。 “伤好了就行,生育的事你不要多想。既然我答应嫁你,就已经做好了一辈子不会生的准备。大不了以后我们领养,嗯?” “阿梨......要是伤真的好了,我想回一线。”话一出口,他便后悔了,有些懊恼。 他现在是成了家的人,怎么可以跟新婚的妻子提出这种要求?他常常觉得亏欠了江梨,两人相差七岁,他身体还带来许多问题,现在好不容易旧伤有好转,不在家尽责,一心想着回一线部队。 “多大点事儿啊,你要是担心,我就跟你随军,好吗?”学校可以转,生意哪里都能做,江梨觉得这都不是问题,完全不影响她的发展计划。 平时铁血硬汉形象的男人,在她面前舔舐伤口的忠犬模样,心瞬间漏跳了一拍,这个反差感,让她有些欢喜,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 好想看他哭啊...... 莹润的指尖鬼使神差,抚上他的下巴,抬起来,直接把男人错愕的眼神,亲了回去。 最后还是有人哭了,沈缙川抱着哭包微笑入眠。 不自量力的江梨,又在床上偷得浮生半日闲,还好今天上午没课。她揉了揉发酸的后腰,她男人是不是专吸女人精气的妖怪啊,为什么每天早上都精神奕奕去上班,而自己像被榨干了一般。 她很不服气!在床上哼哼唧唧,翻来覆去,实在无聊了,进到空间博古架看看自己零星的藏品。 咦?之前买骏马图当搭头的那幅破画,裱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新了? 记得之前放上去的时候博古架黯淡无光,她还以为出现什么故障了。现在变成完好无损的模样,博古架又重新发出莹亮的光辉。 难道,博古架可以修复古董?! 她随手拿着家里的瓷碗摔碎放进空间,博古架别说亮了,直接将碎碗扔到空地上,化为齑粉。看来,它只要宝贝,也只能修复宝贝。 伸手触碰,画轴轻轻一晃。就在她以为无事发生的时候,博古架突然如同地动山摇般,爆发出巨大的金光! 除了空间玉镯,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过这种级别的动静。巨宝!极品? 之前怕盲目打开伤了画纸,本想找个修复师再辨认画作,现在已经被博古架修复,她要一睹这极品的芳容了! 随着画轴逐渐展开,好长的卷轴,汉代风格,看来的确年代久远。 直至完全展现在江梨眼前,她呆住了。 完整的!《女史箴图》! 被英国佬掠夺至大英博物馆的镇馆之宝,《女史箴图》唐代摹本?不对,这个时候摹本已经在大不列颠了。 这是......东晋大家顾恺之的亲笔!老祖宗那失传已久的原作! 江梨手心发麻,久久不能自拔。 看着眼前的真迹惊叹不已,裱框已经被博古架全部换新,里面的画确实实打实的拥有岁月痕迹的东晋绢本。 太震惊了!太惊喜了! 一个大胆的计划浮现在她脑海。 如果只是拥有鉴宝的博古架,她一个人精力有限,能够捡漏的宝贝并不多。但现在博古架可以修复,她也许可以比任何一家博物馆做得还要完美! 若是能帮助藏家修复藏品,她想象不到可以结交到多少艺术界的人脉。 私人博物馆和拍卖行,这完全是一条明确的,光明的,可以实现的道路。 不过急不来,她现在一没资金,二没藏品,时候未到,需要徐徐图之。 小心翼翼地将《女史箴图》原作放回博古架,她来到了玉石区,打算再找东西验证一次。 果然,好事成双!第一次逛琉璃厂淘换的那块乌漆嘛黑的丑东西,她随手丢在玉石区,现在竟然在修复下,变成了一块幽深通透的玉。 当时应该是被人镀了一层不值钱的黑漆,为了掩盖重宝伪装成假货。博古架将黑漆洗净,露出了它原本该有的面目。 凝润玉脂般的浓郁墨色外衣,被光束一照,里面竟折射出碧翠的绿光。墨如黑漆,颜色匀称,底色碧玉。绝佳上品和田墨玉。 之前得了沈家老爷子那么好的玉镯,就算谁都不知道里面藏着这么大个金手指,光是那帝王绿的料就值不少钱。 她一直想寻个合适的礼物,现在这块墨玉,倒是不错。请隔壁学校雕刻系的大师,帮忙刻一枚无事牌,老人家戴和田玉,最好不过了。 江梨也顾不上腰酸背疼,急匆匆收拾出门,去了她学校的隔壁——水木园。 水木美院的学长学姐对这隔壁的小师妹有了好奇心,前两天来找画国画的鲁大师,今天又来找雕刻系的樊大师。不仅长相优越,还出手阔绰。 纷纷想结识一番,说不定,他们这些寂寂无名的画家艺术家们,有一天也能入了那位小师妹的法眼呢。 “小师妹,我今天画了幅油画,想请你品鉴一番。”一个梳着油头的学长走上来搭讪。 “呵呵,我对油画一窍不通,就不耽误你时间了。” “小师妹,来看看我的石膏雕塑怎么样?”一个戴着镜框的学姐直接将作品捧了过来。 江梨看着眼前只有下半身的大卫,嘴角抽搐。心里腹诽:你摆在那也许是艺术品,可你怼我脸上,那就有点儿骚扰了。 此时一个清秀的男子将大卫端开,然后开始自我介绍: “小师妹,我叫李谣,专画国画,书法也涉猎一二,要是有需要,可以叫我啊!” 李谣?就是那个后世青年国画家?世间少有的,年纪轻轻,作品就能卖得起价的李谣? 第十三章 旗舰店试营业 “不好意思啊学长学姐们,我就对国画比较感兴趣。”朝众人微微点头婉拒,还没来得及上前的艺术家们一哄而散。 江梨立马换上另一幅面孔,笑得狡黠,有礼试探道: “李学长啊,久仰久仰,最近有什么大作?不知道我是否有幸瞻仰?” “有有有,我最近画了两幅贼满意的,小师妹要是喜欢,给你算个实惠价!” 要不说你生前就能发迹呢!原来是个营销鬼才。果然,不会做买卖的书法家不是一个好画家。 她喜滋滋捧着两幅李谣的山水画和一副对联回了自己学校,这三样博古架都给了反应。看来是有点价值的,不管以后是什么价,她都乐意,因为他卖得实在是太便宜了。 十块钱一幅画,她买了两幅,那字是李谣的随手练笔,当添头送她了。 这不就跟在地摊捡漏一样嘛。她这卖家比摊子上倒爷的服务态度好多了。 “江梨,你又迟到!找你半天。我整天都好鬼忙,你还在那悠悠哉哉,过两天归真在燕京的旗舰店就要开业,你就一点都不担心?” 何贝儿看了眼红光满面的江梨,再看看自己熬成熊猫的黑眼圈,气得七窍生烟。 “喏,刚得的宝贝,见者有份,分你一幅。潜力股,长期持有,懂?”江梨把画轴推到何贝儿怀里,炸毛的贝儿瞬间闭嘴,上演变脸国粹,点头哈腰道: “好姊妹,你果然是我的财神爷,嘿嘿。” 《卢山恋》定档了,7月14日上映,今天是10号,她们的归真燕京旗舰店也装修完毕,开始进场了。计划12号正式营业,开业给顾客们两天缓冲期,等电影上映,直接一炮走红。 不仅在燕京,羊城、沪市都有他们的旗舰店,三店同开。羊城专门从香江请来的职业经理人坐镇,沪市他们挖到了一个市场营销专业出身,还在国外奢侈品门店做过的海归。 至于燕京的李店长,是国营供销社跳槽过来的,她认为供销社的模式适应不了时代的潮流,工作人员懒散又毫无动力,像一潭死水。所以遇到归真招聘,她马上投递了简历。 由此可见,执行能力是很强的,而且果断有魄力。所以何贝儿和江梨一致拍板定了她。 两人坐着何大小姐的皇冠来到秀水街,在最显眼的路口,极具艺术性的招牌,占据了所有路人的眼球。极简的灰白的底色,一抹浓郁墨黑笔触,“归真”两个大字跃然纸上。 按理说黑白灰的色系是最不亮眼的颜色,但别忘了,这里是在拥有无数花花绿绿彩色招牌的秀水街。他们归真的招牌就像是视觉疲劳中的一抹清新,让人心旷神怡。 江梨胆子很大,他们第一批货的库存定了十万件,第二批还在紧随其后的赶制。李店长看着满满当当的库房,压力山大。 港资企业真是有魄力,这种投入,她在供销社是想都不敢想的,因为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力。 何贝儿拍了拍李店长肩膀。 “我们的衣服保准好卖噶,你把心放肚里啦,员工培训做得怎么样了?明天试营业,我来督查的喔。” 李店长擦了擦冷汗,明天试营业,两位老板估计是要伪装成顾客来考验员工的。希望她们这帮姑娘们紧紧皮子,别染上了供销社员工的臭毛病才行。 虽然她都已经按江梨给的指导书给员工上了培训课。 但毕竟老板亲自督查,免不了要出难题,充当最难搞的顾客。她很担心那些年轻姑娘们,稳不住情绪,顶撞顾客可就麻烦了。 而且有些人前人后两幅面孔的,仅靠面试还不一定能看得出来,李店长也有些担心自己看走眼。 方子琴这几天喜气洋洋,她哥不知道从哪又骗来个有钱的追求者,听说方仲凯的妹妹没有工作单位,立马找朋友给她介绍了个好活。 自从江梨嫁人后,她再也没买过新衣服,也很久没吃过肉。现在她哥的这个追求者不上道,不给钱花,还说什么让她工作自食其力,真是抠门。 算了,好歹是个赚钱的路子,等她赚了钱以后在家里也说得上话。方子琴把自己哄好之后,就开开心心过来上班了。 “小琴,我们这不比供销社,是有严格的规章制度,所以要谨慎对待每一位顾客,懂了吗?” 李店长并不是盲目帮表妹林嫣然走后门,而是她觉得方子琴的外型条件不错,嘴皮子利索,适合做导购,才给了机会。但学历差了点,老板说过,学历不是硬性标准,人品最重要。 她又和方子琴接触了两天,觉得对方说话和善,不像是那种人品差的孩子,就招进来试用了。 “李姐,我这是试用合同吗?啥时候能转正啊?” “试用期一个月,如果过了店里的考核,就可以转正了。你放心,试用期工资照发。” 方子琴听到工资照发,立马喜笑颜开。今天就是试营业了,她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到时候争个业绩第一,她就能给自己买好多吃的穿的! “欢迎光临归真,请随意挑选,有需要可以随时叫我,我是导购小琴。” 她远远地跟在顾客后面,羡慕的神情一时没收住,换来顾客一个白眼:“别跟着我,我自己会看。” “好的,顾客,您随意挑选。”方子琴忍下心中怒火,微微点头后转身离那位顾客远点。 李店长点点头,看来她果然没看错人,于是放心地去接待顾客了。 方子琴没想到一个导购这么难当,分明供销社那些营业员一个个嚣张得不得了,怎么到她这,变得如此憋屈!? 接连碰了几次壁,一单都没开成。要么就是什么都没买,要么就是不让她跟,结果买单的时候找了别的导购。 气得她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就在她忍得实在难受,脸都要憋红温的时候,门口进来个身影,让她鼓在胸口的那股郁气当场就爆了。 “江梨,你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别碰脏了我家的衣服。”眼看导购就要取下模特上的衣服给她试穿,方小琴一个箭步冲过来夺走了衣物。 “你家的衣服?这样攥着不会弄皱吗?”江梨挑挑眉。 她今天试营业大吉,自然不会和自家没素质的员工在店里吵起来。自动无视她的骂声,暗自记在小本本上。 “方子琴,你怎么回事?抢我客人的衣服干嘛?”旁边的导购小姑娘快急哭了,连忙回头想找李店长帮忙,可店长正在忙着关照别的客人,无暇顾及她们这边。 没人管理,反倒助长了方子琴的威风。 她把手里的衣服团成一团,扔在地上狠狠踩了两脚。 “这是我家的衣服,我就是扔在地上,也不给你穿,你赶紧给我滚,我们店里不欢迎你!”指着江梨的鼻子,颐指气使,惹得旁边顾客纷纷皱眉。 第十四章 这粒绿茶味的老鼠屎 归真的门店很大,即使是试营业,也吸引了大批进来看衣服的顾客。 因为隔了好几个衣架墙,所以李店长没有及时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等她送接待的顾客去收完银,听到动静走过来,就看到了方子琴摔衣服的这一幕。 她正要上前道歉,便看到江梨做了个嘘的手势,是不想暴露自己老板身份的意思。 也对,这件事,不能让导购们觉得,是因为得罪了老板才会被处罚。一定要让所有姑娘们意识到,顾客是比老板还要上帝的存在。 “这位顾客,今天门店试营业,员工培训不当,是我们的失误。我现在马上处理,今天一定能让您满意,并且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发生这种问题。”先承认错误,再安抚情绪,最后给顾客保证。 收到李店长一套安抚话术。江梨颔首,好整以暇,看她怎么解决方子琴的问题:“你打算怎么让我满意?” 这句话一出,李店长哪能不明白里面的双层含义。既是顾客要求店长的满意答复,也是老板要求员工的满分答卷。 “方子琴,现在立刻马上跟我们顾客道歉。”李店长对方子琴低声斥责。 “李店长,是她,她一进门就瞧不起我,说我是乡下来的,还说我们卖的衣服穷酸!” 方子琴一脸受气包的委屈模样,哭得梨花带雨,大喇叭似的将所有顾客都吸引了过来。让一旁不知情的围观客人听了之后纷纷指责江梨狗眼看人低。 “你这丫头别坏了我们燕京人的名声,咱什么时候瞧不起过外来的人了?” “人家是导购员,一个月工资都比你高,你还好意思瞧不起人家?” “是啊,道歉吧,来人家店里还要嫌东嫌西的。别以为你长得漂亮就能为所欲为。” “就是,别以为你脸好看点就能欺负人,赶紧道歉!” 江梨本来听得心不在焉,权当这些骂声不存在,可听着听就着变味了,咦?怎么边骂边夸的?说得都让她有点不好意思了。 方子琴听见有人给她撑腰开心了,江梨听到人夸她好看也很开心。 李店长才是全场脸最黑的那一个。 听了方子琴的话,真是要气笑了。她为了当上店长,付出了多少努力,为了扛归真这面大旗,费尽了多少心血。 可还没开业,她招的第一批人,就出了岔子。 看走眼了!亏她以为方子琴这个丫头伶俐会来事,这么小的姑娘,人品能差到哪里去呢? 可她装作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说着颠倒是非黑白鬼话,让大家都信了,并且忍不住同情。只有李店长心知肚明,哪里有老板会骂自家店里衣服穷酸的道理? 即使江梨要故意为难员工,想找茬也不可能是这种自损一千的理由! 作为顾客的江梨并不辩解,就让大家这么误会着,眼睁睁地看李店长打算怎么解决问题。 现在摆在明面上的难题是——导购员的态度显然差得没边,可围观群众却都认为顾客做错了,她作为店长,到底该怎么解决问题呢? 要是盲目的站边顾客,其他群众会义愤填膺。要是为了大众妥协维护导购员,以后她再也别想好好管理这帮姑娘了。 “方子琴,我们的店规是什么?给我当场背一遍。” 李店长挺直腰杆,迎面老板给自己这个店长出的考核。 其实她手心已经汗湿了,要是这关过不了,就凭她看走眼招了方子琴这个错上,估计不到明天开业,她就得收拾东西回家。 方子琴当着江梨的面被训斥,一时下不来台,梗着脖子不愿意背。刚刚在其他客人面前吃了甜头,现在又装出一副被店长欺压的可怜样,看着周围的姐姐嫂子们。 刚刚夸江梨好看的那位小姐,有些僵硬地避开了方子琴的视线。撇了撇嘴,这导购员,是把她当成出头鸟了么?难道还指望她去教训人家店长? 而且店长也没做错啥呀,不就是让背个店规吗? 气氛一时凝固在那,很僵很僵。 “店长,我会背。”一个圆脸的小姑娘举着右手钻进人群。 “刘杏花,有你什么事儿?”方子琴一把扯过杏花的手,用气声凶道,生怕围观的人听到她恶狠狠的语气。 “店长,我来背店规!第一、顾客就是上帝,服务第一,真诚至上;第二、如果与顾客发生分歧,请参照第一条;第三、如果顾客心情不好,与店员产生矛盾,请参照第一条;第四......” 刘杏花中气十足,一口气一字不落地将全篇店规背了下来。 随着围观群众越来越多,听见这些店规内容后,纷纷在讨论。 “哇,他们这店规,也太苛刻了,要是碰上难缠的,导购员得受多少气啊?” “你们倒是替导购操起了心,人家一个月工资,顶你半年薪水。”一个女生冷不丁地说道,她当初来应聘,很可惜来晚了,人招满了。 “真的假的!?挨骂受气就能挣钱?那我能给它挣破产喽~” “其实也还好吧,大部分都是正常人,有个别难缠的,忍忍就过去了,这么多工资,还要什么自行车?” “这种服务态度,也让我这样的泥腿子当一回上帝,我晚上回去都能多吃两碗饭!比供销社什么的好多了!” 舆论渐渐从顾客替导购出头,到议论归真的待遇,再到讨论她家的服务态度。 李店长紧绷的脊背也慢慢舒缓下来,看来这一关,算是过了一半。至于还有另一半...... “这位顾客,实在是不好意思,让您感受到不好的体验。今天您挑选一件喜欢的衣服,我个人出资补贴九成,您只需用一折便可以购买。希望小小的表示能让您忘掉今天的不愉快!” “杏花,你带这位顾客去挑一件她喜欢的衣服。” 她从容不迫让杏花带着江梨继续去挑衣服,话题中心人物走了一位,另一位的独角戏自然唱不起来。吃瓜群众们也纷纷散了。 李店长将方子琴带到后面仓库。 “店长,我错了,刚刚那个女的,是我哥的女朋友,她可坏了!嫌我哥穷就跟别人跑了!我就是气不过,一时没忍住。” 李店长额角直跳,她很想捂住自己的耳朵,一点也不想听自家老板的秘辛。即使她知道方子琴百分之百在胡说八道。 “你够了,今天真的是因为那位客人瞧不起你吗?我们店铺可是引进了香江的闭路电视,你的所作所为,都可以被看见。” 方子琴一听,小脸刷白。这、怎么还有这种东西,能看见自己在干什么?那岂不是...... “你明天别来了,嫣然那边我会跟她说。”李店长闭眼缓了口气,不想在方子琴身上浪费时间。 这个女生,实在是太会演了,谎话张嘴就来,平时要是不留神,真的就被她唬过去了。 这种害群之马,她们店里不会再留。她明显针对自家老板,即使没做错,也留不得了,更何况她做错了还这么嚣张。简直是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 江梨拎着购物袋走出店门,今天遇到方子琴真的挺意外,除了这个意外,她对店里其他员工都还算比较满意。 李店长虽然有些失察招了方子琴这粒绿茶味的老鼠屎,但好在补救及时,也算有些能力了。 “江梨,你个贱人!都怪你,害我丢了工作!”刚被辞退的方子琴换下店服一脸郁闷地走出归真,看见江梨站在街边, 脑子一热冲上去,她要撕了江梨的脸!都怪她,都怪她! “砰——” 第十五章 方子琴喜提铁窗三日游 “阿梨,你们燕京的太妹这么弱的咩?当街行凶还抵不过我发仔一拳。” 阿发优雅地开车门,将何贝儿从皇冠上请地下来,戴着墨镜看不出任何表情。 仿佛刚刚那个从车里冲出来,一个直拳将方子琴打飞五米远的男人,只是他的双胞胎弟弟一样。 这个场面仿佛似曾相识。上次沈缙川碍于军人的身份没下多重的脚。这次看见方子琴直接昏死过去,脸上一片巨大的青肿。 “贝儿,阿发这一拳,不会给她打死了吧?”江梨咽了咽口水。 “阿发有分寸,我爸交代过他,来大陆行事,要低调,不能把以前的职业习惯带到这边来。”何贝儿摆摆手,让阿发去查看方子琴的情况。 “职业习惯?” “咳咳,哎呀,好汉不提当年勇,我家阿发以前三花红棍来的。” 啊?古惑仔啊!? 既然沈缙川答应过方子琴,要是再敢招惹一次就让她进号子的。江梨肯定不能让自己丈夫食言,要满足他的愿望。 更何况,方子琴不仅对她有怨气,对归真也不友善,进去也好,免得给她们开业招惹事端。 阿发拎着方子琴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扔进了派出所。 “阿sir,我不认识她,她突然冲过来。保镖为了保护我,打了一拳,她就晕了。既然没什么大事,关个两三天惩戒一番得了,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 何贝儿亮出香江护照,仗着身份,成功让方子琴喜提铁窗三日游。 翌日,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归真顺利开业。 在这个不流行送花篮的年代,何贝儿那些香江的发小们即使人没到场,都托叶启星送上了港式玻璃纸花篮,摆在店门口热闹非凡。 “江小姐,久仰久仰啊,没想到你和我家贝儿合伙做起了生意,以后常来往啊。” 叶启星不动声色地打量江梨。这通身的气质,高贵优雅,可惜啊可惜,这么优秀的美女,早早就有家室了。他没机会喽。 “啪——”何贝儿走过来朝他肩膀给了一拳。“叶启星,你少打歪主意,她不是你可以招惹的!” “哎哟,姑奶奶,我当然知啦!她在我家酒店办婚礼的嘛,你放心啦,我就是想和江小姐交个朋友罢了。” 说罢,招呼身边的跟班,让他们再多送几个花篮过来,注明落款,是他特地送给江梨的。 江梨颔首接下了这个人情,“多谢叶兄,你们先去休息室喝杯茶,我长辈们来了,去接待一下。” 军区大院里几个首长的夫人们携手过来捧场,路过门口花篮铺的通道时,被眼前壮观的场景惊了一跳。 “你这丫头,还说开个小店,结果是个大卫星啊。我这红封还是包小了哦!”开口的是李参谋长的夫人。 “你看看都是送你合伙人的花,人家远道而来,搞这么大阵仗。反而我们这些在燕京本地的,什么都没准备,这不是跌份儿嘛!”王蕾的妈妈接话。 “就是,妈,我昨天都说江梨了,她非说不用浪费。你看,这会被比下去了吧。当心以后何贝儿压你一头。” 遭到闺蜜王蕾的拆台,江梨摸了摸鼻子,她这些大院的婶子们,个个都是身居官位,少数在家休息的,她们丈夫也在关键的位置上。 不让她们送礼,原本就是不太好意思借他们的名头,以免太高调了。 刘夫人看出了她的顾虑,拍了拍她的手背: “有什么好担心的?你做的正经生意,还担心那些风言风语做什么?你放心大胆的做,江家就剩你一根独苗,作为烈士军属,我们这些做叔婶伯娘的,总要护着些!” “就是,梨丫头,只要你不违法犯罪,我和你张伯伯,护得起!”张司令员的夫人站出来一锤定音。 众人暖心的话让江梨喉头一哽,眼角发酸,愧疚涌上心头。 上一世,为了铺路,她把这些长辈的真心利用了个遍,最终是把人家的感情换成了升官发财的梯子,让方仲凯踩在脚下。 这次,她一定要好好珍惜对自己好的人。再也不让他们失望。 “今天开业的好日子,你当老板的,不准哭鼻子昂!让王蕾回去跑个腿,多搞些撑门面的家伙什送过来。我们家阿梨的面子,我们来撑到底!”刘夫人抱着江梨,摸了摸头。 “我以后一定挣大钱,孝敬你们。”江梨破涕而笑。 “好好好,我就等你的孝敬了!”王蕾不忘插科打诨,占完便宜赶紧开溜,去跑腿买花篮。 王夫人笑着朝门外的王蕾啐了一口,隔着老远看到来了一大帮人,中间还夹杂着几个穿军装的汉子。 “阿梨,那不是你家小沈的战友吗?”上次江梨婚礼给了她很深刻的印象。 沈缙川今天有公务,没能来到现场,但他的朋友们都过来捧场了。不愧是当兵的,做事的逻辑就是简单直接又精准。 这些糙汉子不知道自己能帮点啥忙,急哄哄地将全家女性一齐带了过来。 “我嫂子开的店,你们只顾着挑自己喜欢的就成,我来付钱,别客气啊。” 大头兵们目标一致,指挥着自家亲妈亲姐亲妹们进场血拼。 这个架势,把导购员们都吓得够呛,连模特身上的衣服都剥下来被买走了,活像一群蝗虫过境。 现在这年头,试问有谁家开业能办出这么大气势?街上迎来了人流高峰,只要走进秀水街的人,无一不被归真店里的热闹所吸引。 有的人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花篮,有的人觉得归真的招牌独特,有的看见橱窗里漂亮的衣服饰品,有的人单纯想过来凑凑热闹。 总之,进来了的,买多或买少,几乎很少有人空手而归。 还不到上午十一点,归真门店已经花篮和人满为患,人比预想中的多了太多,李店长擦着汗指挥导购补货。 店里乱中有序,店里在买单的军人,肩章上耀眼的星星无不昭示着,他们并非普普通通的大头兵,江梨身边的妇人们,一个气质赛过一个,天生的体制内长相。 叶启星戳了戳发小何贝儿。 “姐妹,你眼光可以喔~抱了条很粗的大腿啊,下次发财带我一个?” “qiu~我们店都开起来了,你才说带你一个?我和江梨,要钱有钱,要能力有能力,要人脉有江梨,你呢?你有咩特长啊?”何贝儿将肩膀上的手甩开,不想带他玩儿。 “哎呀,我也有钱啊,即使服装店这桩生意做不成,下单生意带我玩嘛~”大男人撒起娇来好不害臊,挣钱抱大腿嘛,不磕碜。 “带你玩也不是不行。过两天你再来我们店里,看看我们真正的实力,再评估一下你自己的价值吧。” 何贝儿眼珠一转,突然想到一个吃狗大户的绝妙计划,嘿嘿,叶启星不是有钱嘛,好哥哥,该你两肋插刀的时候到了! 第十六章 激动人心的签售会 “两位老板,今天营业额已经算出来了,燕京店是三万二千六百五十,沪市门店是三万九二百六十,羊城店是二万九千八百五十,共计十万零一千七百六十元!” 梨贝服装公司在燕京店楼上租了一个小办公室,开通了电话,方便老板管理其他两地门店。 会计林悠悠计算器按出了火星子,一边核实,一边激动地向两位老板汇报。 起猛了,日入十万,我滴个老天奶啊,这还是人民币吗?她梦都不敢这么做。 李店长站在旁边松了口气,还好,自己没垫底。但燕京店有两家老板坐镇,那么多熟人光顾,竟然没干过沪市的店,她又失落起来。 “沪市自古以来消费能力都是拔尖的,你不需要太过于在意这些细微的差距。开业第一天,咱们算是开门红,但后天才是有一场硬仗要打!养精蓄锐,打起精神迎接挑战。” 江梨将一沓海报和宣传黄页递给李店长,这是连夜赶制的,上面还有新鲜的油墨味儿。 “阿梨,羊城那边打电话过来,说有南方有国营厂想谈代理。”何贝儿接了个电话,脸上并无喜色。 她们目前没有能力全国铺设店铺,所以必定大部分市场没办法覆盖。为了打击假冒伪劣,她们提前布局了注册商标和一系列设计存档。可这也限制了归真的发展。 所以地方企业想要代理,应该是件好事才对。 “他们给的什么条件?”一听国营厂,江梨用脚趾头猜都能想到,必定是抠抠搜搜,习惯了当大哥是这样的。 “他们给两万想买断设计稿使用权。店长当场就拒绝了,结果那个经理还大言不惭,说要是不卖他们,以后也不会有人敢收我们的代理权。” 提到这个,何贝儿脑瓜仁突突的。 两万!两万都不够他们归真最低端系列的设计费。竟然狮子大开口就想买断使用权,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没人敢收她的代理权? 想当年她何贝儿在砵兰街横行霸道,谁敢多半句嘴,阿发直接大嘴巴子抽上去。 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威胁她! 江梨指尖点点桌面: “每家门店出示广告牌,全国各地,想要代理权的,都登记在册,不谈条件,我们来者不拒。十天后,在燕京世纪大酒店,我们公司开招商会。” “不谈条件?来者不拒?”何贝儿疑惑了? “嗯,再让店长们私下透出风声,全国划分为东南西北中五个大区,每个大区有且仅有三个代理名额。而且,没有服装厂的公司,只要有诚意,我们也要。” 现在大陆有点实力的都是国有企业,一个个都是鼻孔朝天看的角色。她懒得花时间和这些人磨,大不了她们扩大生产线,直接供货给私人代理商。 十天,《卢山恋》的播出效果持续发酵,这时,主动权就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上了。 何贝儿眼神一亮,这招高啊!直接来一招釜底抽薪,然后掌握主动权,作为蛋糕的制作者,本就该有分蛋糕的话事权。 而且每个大区有且只有三个代理商,三这个数字,不多不少,刚刚好。 第二天这个消息就传了出去。 燕京人来人往,咨询的人不少。有个跟着叶启星的哥们还倒是主动来打听,听他话里意思是很感兴趣。 在沪市,这个消息却没激起什么水花。这边的厂子都是龙头企业,并不稀罕一个小服装公司的什么代理。来沪市出差的吴有才却上了心,这也许是他那小作坊的希望。 到了羊城门店,南方那个厂子的经理最先破防,臭着脸,站在店门口破口大骂。 “老子稀罕你们这些破玩意儿?什么鬼代理权,不就是几张破设计图,大不了去香江买板,老子自己做!” 结果第三天,他陪着老婆去看了一场《卢山恋》,他毁得肠子都青了,干,骂早了。这老板有这么大底牌居然不早拿出来! 电影院一票难求,满满的上座率,都特么是他们厂子的损失啊! 《卢山恋》在羊城只是溅起了小小的水花,在燕京,那可是大陆的文艺氛围最浓厚的地方。带来的反响,没人能估量。 而且,电影里的女主角张玉,刚刚还在荧幕里看到她,转眼就到了归真燕京旗舰店。 店门口搭建了一个坚固的台子,不大,却井井有条,安放了一列一列的指引带供人们排队。 起先路人不知道这是干嘛的,好奇过来看一眼。 不知道是谁眼尖,看见从门店里走出来的星光熠熠的女人,穿着剧中经典白色套装穿搭。 “周筠!是周筠!好漂亮!”喊得是张玉在电影中的名字,一个尖叫吸引了路过的人。 大家看到张玉,简直就是想蜜蜂碰到一朵绝世甜美的花蕊,一拥而上。 紧接着,一群身量苗条的服装模特鱼贯而出站在张玉后面,《卢山恋》中,女主角周筠的43套经典穿搭,一一呈现在列。 是归真品牌的真爱系列,象征着电影里的传奇般的爱情。这分明就是周筠本人,带着一群角色扮演的模特在线下巨型大型见面会啊! 太酷了,太漂亮了,简直是视觉盛宴! “啊啊啊~好美!周筠我爱你!” “周筠,你是我的神!” “哈哈哈哈哈,周筠握我手了,以后我都不洗手了~~” “我也要,我也要!” 疯了,疯了!男女老少,全都蜂拥而至,男的想看女明星,老少想看热闹,女的想买明星同款! 刘杏花站在门口,举着个大喇叭喊,将顾客请进店里。 “来来来,顾客们请排队进店,购置一件周筠同款可以获得女主周筠面对面的机会,购置两件可以获得周筠系列海报一张,购置三件能够得到周筠挂历一幅。” 大家听到这个好消息,也顾不上排队了,直接进店,像抢劫一样,见了衣服就拿过去,只要是适合自己尺寸的,直接到收银台买单。 “顾客别急,拿着海报可以去周筠那边排队签名,集齐所有系列海报的顾客,有机会获得《卢山恋》庆功宴的粉丝见面会邀请函。” 收银员一一指引,不断重复话术,说得口干舌燥都感觉不到累。这种收钱收到手软的感觉可太刺激了。 张玉很敬业,坐在台子上和粉丝们握手,聊天,签名。 江梨提前请了安保队在旁边站着,所以大家都很理智,毕竟真理掌握在拳头手里,阿发那张煞气四溢的面孔,一看就不好惹。 叶启星很郁闷,开始怀疑自己的价值了,他想加入两人的生意,却找不到自己能发挥作用的地方。 大陆电影他觉得没意思,但再没意思他也知道一部爆火的片子,能带来什么价值。而《卢山恋》就有待爆之姿,不,是必爆! “你抱的大腿,真的不能分我一半吗?”他摇着何贝儿的胳膊,撒泼耍赖。 现在再看不明白局势,他在香江商场白混了。何贝儿这位合伙人,不仅仅有能力和眼界开服装公司,策划品牌,还特么在文艺界有这么大的能耐。 敢想、敢做,还做得这么成功,做得声势浩大! 这可是大陆啊!开先河!首例代言人。这饼太香了,可不是谁都能吃的。 江梨巡完店过来休息室,就看到叶启星在何贝儿旁边蛄蛹,嘴里喊着想吃饼。 “你咋了?饿了这儿有饼吃。”她递过去一条威化饼,这香江的公子,性子怪得很,吃个饼都得撒娇。 第十七章 美强惨爷爷的西式快餐 “阿梨你别理他,佢就是红眼病犯了。”何贝儿第一次觉得自家这个发小如此拿不出手,真丢脸啊。 见两个人闹腾,江梨自觉插不进去,抬脚就准备溜。 “别走啊江梨。”叶启星急忙拦住人,又回头朝何贝儿嗔道:“你倒是说句话呀!” 江梨:“......” 何贝儿一把甩开这个上不得台面的男人,清了清嗓子,有些不自然。 “是这样的,他呢,见我们生意做得好,想分一杯羹。” “我呸,会不会说话啊何贝儿!我这是想分一杯羹吗?”叶启星瞬间爆炸,变成暴躁小狗没两秒,又冲江梨摇起了尾巴,谄媚道: “我这不是看你们盘子铺的大,想让两位大佬带小弟玩一下。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吩咐,嘿嘿。” 江梨:“......” 你们香江老板变脸国粹都学得炉火纯青啊,两人不愧是发小,和何贝儿第一次见她时表现得一模一样。 “服装生意呢,我和贝儿两个人已经足够了,再插人进来不合适。”江梨娓娓道来。 何贝儿给叶启星一个“我就说吧”的眼神,江梨果然没同意。 “但我手上还有个项目,你要是感兴趣,可以帮帮手。” “有兴趣有兴趣,我有钱又有闲,就差你这股东风了。” 原本垂头丧气的叶启星一听有新项目,倏地抬头,眼睛里亮起了精光。狐狸本性原形毕露。 江梨之前让何贝儿找西式快餐的经理人,找了两个都不太满意,毕竟何家不涉及餐饮这一块,前阵子又忙归真开业的事儿,暂时搁置了。 叶启星家里搞酒店的,酒店涉及了连锁餐饮,一定有门路。 “咩项目啊?”何贝儿也来劲了。 “我跟你讲一个故事,在香江弥敦道的闹市区,住着这么一位老爷爷,从小家里有个爱赌钱的爸,得了绝症的妈,体弱上学的妹妹,还有破碎的他......后来为了给家里凑钱,他被骗到遥远的美洲大陆做苦工。” “后来呢?” 何贝儿凑近过来听这则感人肺腑的,美强惨爷爷的励志故事。听到关键处,差点泪流满面。 “淘金、炒股、破产、被人追杀,他几经大起大落,最后决定放手一搏,回到香江开了一家西式快餐店,名叫纽约客。寓意着他即使在纽约浮沉几十年,也只是那里的客人,最终还是要落叶归根回到香江。” 江梨故事讲完,何贝儿已经感慨万千,完全把刚刚说的新项目抛诸脑后。 叶启星家里有连锁餐饮,咂吧咂吧嘴,琢磨了一会,这故事怎么这么耳熟?似曾相识又不太一样? 而且他怎么不知道香江有家出名的西式快餐店叫纽约客,分明只有叫肯德基的连锁...... 靠!肯德基老爷爷的品牌故事! “咳咳咳咳......该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江梨鼓励似的点点头:“就是你想的那样。”反应很快,不错,是个合作的好苗子。 老豆啊,俺不中咧,爷们真要被江梨征服了!叶启星语言系统彻底混乱,脑子里噼里啪啦放烟花。 真想掰开江梨脑子看看,她怎么敢的,随口编个故事,品牌就策划出来了? 够犀利的,她还因地制宜,在别的地方估计得花点钱把故事变成真的,但是在大陆,这个与外界失联了太久的地方,只需要一张嘴,大家就会信啊。 何贝儿还处在蒙圈中,但看江梨和叶启星的眉眼官司,倒也琢磨到不同寻常出来。 “这跟我们的新项目有关?” “这就是我们的新项目。”江梨点点头。 “不过——” 听到江梨这句转折,叶启星放在肚里的心脏又提了起来,这又是咋了? “这项目,要么,叶启星单独跟我做。”话还没说完,何贝儿就腾地站起来。 “什么意思?踢我出局?我不干!你们不让我做,我天天去你家堵你喔!”她虽然对餐饮十窍通了九窍,但赚钱的事,不准丢下她! “那就只有第二个办法了,你们俩跟我签协议,即使以后有了合法夫妻关系,股权无法合并使用,话事权三人按股份计算,项目是我提出的,我永远拥有一票否决权。”江梨未雨绸缪。 她是看中了叶启星背后的餐饮资源,但跟两口子做生意,不留个心眼子不行,索性她不介意把丑话说在前头。 “不可能,我和她坚决不可能!” “qiu~咩来噶?我和他?合法夫妻关系?别搞啦!” 两颗并排凑在江梨面前的脑袋,瞬间分离,互相白了一眼对方,好像避瘟神似的弹开。 “不管你们成不成,都别影响生意。这个协议,你们签了,我们尽快开店,不签的话,你们俩,我只要一个。”江梨气场全开,身上的温婉尽数褪去,说出的话让两人不得不正视。 股权无法合并使用,这一点他们倒是无所谓。但真要论起远近亲疏,两人关系近一点,完全是可以影响生意。所以江梨的担心不无道理。 可是“永远都有一票否决权”这句话,这里面藏着的权利太多了,叶启星不得不皱着眉头沉思。 现在三个人像个草台班子在拟项目,但以他们的能量,要做的绝对是面向全国的大事,以后盘子铺大了,这个一票否决权就像悬在脑袋上的利剑。 叶何二人对视一眼,都是商人家庭,怎会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 “算了,我退出,你们俩做吧。”何贝儿有自知之明,这事儿她真帮不上什么忙。 “不,我签。江梨,我拿真金白银出来,赌你的人品。大不了,这点小钱,小爷我亏得起。” 叶启星还是很讲义气的,何贝儿带他引荐的人,怎么可能把她踢出局呢,更何况他相信何贝儿的眼光,江梨,值得信任。 “好,有魄力。那我们合作愉快!”江梨主动伸手。两人手一握,这项目算是谈成了。 “喂,你俩!是不是没问我的意见?”何贝儿脸都黑了,三个人的生意,怎么叶启星同意就算成了?她不爽,极度不爽,现在、立刻、马上需要人哄! “突然想起来,我还要联系黄导办庆功宴的事,我先忙了,你俩聊。”江梨东张西望,站起来往外走。 留下叶启星一个人面对何大小姐的怒火,还好阿发在周筠那,大小姐没人使唤才亲自动的手,跟挠痒痒似的。 江梨说办庆功宴的事是真的,现在电影厂不会搞这种商业行为,但她们归真打算赞助《卢山恋》办个庆功宴,请他们过来玩玩,顺便为以后拍商业片打打基础。 到时候邀请幸运粉丝,归真还能吃一波《卢山恋》的长尾效应。一鱼多吃,妥妥的。 方仲凯已经几天没见过方子琴了,问过林嫣然,听说她好像因为损坏了店里的衣服,丢了工作,人就跑没影了。 所以他特地抽空跑一趟秀水街过来看看,这么大个活人怎么不见了呢? “听说那天被开除了之后她出门得罪了一个香江人,被送去派出所了,你上那找找。”门口的导购员耐心回答。 第十八章 天凉了,叶家该破产了 方仲凯皱了皱眉,这个方子琴,怎么生出这么多事端?真是不让人省心。还好没什么大事,算了,到时候让妈去派出所哭两圈,应该就能捞出来。 现在不急着走,他才有空细细打量这家服装店,这就是香江老板斥巨资打造的服装品牌啊。上辈子光顾着学校,竟然没注意到。 连《卢山恋》的女主角都能请到现场,这家店的衣服,肯定要卖爆。 方仲凯目光炯炯,盯着门店里的衣服,看了一圈,竟然都是周筠同款!找到了!他找到赚第一桶金的法子了! “同志,你们这里的衣服,能批发吗?”他兴奋地抓住导购员问。 “同志你先放手,我们衣服不批发,但最近好像出了个代理商的规矩,要找店长报名,同志你要报名吗?” “报,你带我去找店长吧,麻烦了。”方仲凯丝毫没想过自己本金从哪来,大不了到时候找林嫣然借一笔算了。 李店长还在忙,让前台收银给方仲凯留张报名表先填着。 “贝儿,我还有事,先走了。”他背对收银台站着填表,却听到了江梨的声音。 江梨从休息室出来?她认识这里的老板?要不先找她借一笔钱,或者让她帮忙从中斡旋,先让他拿一批货也行。 刚准备转身喊住江梨,又听到个熟悉的声音,让他脚步一顿。 “江梨,别急着走,去我酒店喝个茶,我们聊下细节。” 叶!启!星!这个贱男人,竟然认识江梨?原来当初他费尽心机整自己,是为了江梨? 难道叶启星对江梨有意思?结婚当天,不敢去找那位新郎的麻烦,结果他运气不好出现在那,触了霉头,所以才当了挡箭牌? 气死了,晦气的女人,人都不和他在一起了,还要给他带来霉运! 方仲凯捏着手上的笔咔嚓一声断裂,身后说话的人上了一辆皇冠轿车,他才愤恨地转过身,双眼赤红。 贱人!都特么是贱人!江梨一个有妇之夫,竟然还敢和叶启星厮混在一起。 而叶启星呢?好好的公子哥不当,非要做小,真丢男人的脸。 看来这家店姓叶,这个代理商不做也罢!他脑子里又升起一个想法,将没填的表一扔,径直回家。 等李店长出来,只见桌上的表一片空白,断成两截的笔躺在纸上。 果然,方母去派出所苦恼一通,把狼狈不堪的方子琴接回了家。 主要是那位香江来的小姐也说了,关几天就差不多了,现在也没有适用的法律约束方子琴,她妈吵得烦不胜烦,派出所干脆将人放了。 “哥,我好苦啊,都是江梨害的我!”方子琴一身馊味冲过来哭诉,熏得方仲凯直翻白眼。 什么跟什么,她得罪人被关跟江梨又有什么关系?等等,刚刚江梨在那家店,而方子琴得罪了香江人。 想到这,他哪里还不明白啊,合着这就是叶启星为江梨出头,把方子琴关起来了。 接二连三的跟他方家过不去是吧?这简直是打方仲凯的脸! 叶启星,我跟你势不两立,等老子起来了,第一个就是收购你们叶家。天凉了,叶家也该破产了! 在谈新项目的叶启星丝毫不知道自己要破产的事,正殷勤地给二位大小姐斟茶,聊投资和分成的事。 江梨现在手上有沈缙川给的两万,沈爷爷给的一万,还有江家父母出事后,赔偿的五万,江老爷子生前留下的五万。 一共十二万,这笔钱她打算用来投资不动产,以及覆盖她的日常开销。 卖五彩高瓶的钱,投资了服装公司耗费五十万后,还剩下十万块,她打算全都投进“纽约客”。 “西式快餐的步子不像服装,不宜迈得太大,一口气吃不成胖子。我们需要开店试业,调整口味,打响品牌后,引进加盟商。” 江梨将自己的设想和盘托出。前期第一家门店的投入无疑是最大的,从设备到人员培训,所有事情都是摸着石头过河。 不过好在这是个外来的和尚好念经的年代,只要沾上西式二字,基本不愁卖的。 “我赞同,这是大陆的第一只螃蟹,我们得让顾客先适应螃蟹的味道,才能让他们愿意花钱花时间慢慢品蟹。” 叶启星执行能力很强,已经电联了朋友去挖香江肯德基的墙角,要是钞票到位,把人骗来燕京就业,也不是没可能。 “我不懂这些,但不能让你们俩吃亏,我多出十万,股份江梨36%、叶启星34%,我占30%,你们一个出项目和点子,一个人脉和管理,我就穷得只剩钱了。” 何贝儿豪情万丈地站起来,终于找机会拍板做了次主。 叶启星点点头,倒是同意了。即使是平分,他拿得不偏不倚,还有多,既然何贝儿肯让利,江梨又出了大力气,这个分法也是应该的。 “我让酒店的法务给我们拟合同,还有你要的那份协议,今天就签了吧。”他怕夜长梦多,想赶紧把江梨绑上自己的贼船。 提到那份协议,何贝儿一脸不爽,太憋屈了,她何贝儿竟然要在这种文件上签字,就为了防她和叶启星这个败家子结婚? 哼,就是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她也不会多看他一眼的。从小光屁股长大的,连他几点该拉屎都清清楚楚,性缩力简直拉满,她怎么可能会跟他结婚的嘛。 何大小姐的腹诽,叶启星全然不知,喜滋滋签了合同。因为他马上就要摆脱叶家败家子的名头啦。 江梨并不在意他俩在香江的名声,带着两个混子少爷小姐又开始了新征程。 “什么事这么开心?”沈缙川走进来,看见老婆大人在前厅的贵妃榻上乘凉,松弛中夹杂着欣喜。 江梨单手支起上半身,依偎进男人的胸膛。 “又做了单小买卖,把上次卖瓶子的钱花光啦!” “你别累着就行,喜欢做什么便放手去做。”他伸手揽过她的腰肢,轻轻按压腰背,为她舒缓疲劳。 纤细的柳腰,似乎他一只手就能掐住,大掌抚上去,换来妻子一阵舒缓的轻叹。 “再上面一点点,嗯,就是这里~舒服~”男人尽职尽责给妻子按摩,面上不动声色,眼底却升腾起一股难以言明的欲色。 他今天下班回来天色已晚,月亮都升起来了。窗外的银杏又更加枝繁叶茂,将窗外的月光挡去了大部分,只透过几丝羞涩的莹光,映照在二人身上。 “我上课又迟到了!”江梨弹坐起来。 “宝贝,再睡会,你放暑假了~” 清晨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温柔惑人,更是令人欲罢不能...... 第十九章 什么阿猫阿狗都出来做生意 在世纪大酒店的大力支持下,梨贝服装公司旗下归真品牌的代理招商会规模盘踞了酒店最大的宴会厅。 提前三天,就已经在酒店大堂放置了一块巨幅指引牌,酒店大门外,还挂了一个显眼的横幅。 “哥,归真的手笔也太大了吧,他们真能看上我们家那家私人小作坊?” 世纪大酒店大堂里,吴有智戴了小圆眼镜,白衬衫整齐地扎进灰色西裤里。面相看着斯文白净,却一脸茫然无措。 他大专刚毕业,看好做服装这条路子,拒了分配的单位,一心跟他哥吴有才下海经商。没想到他刚一到那小作坊,吴有才就急匆匆将他拉到燕京来出差,说是发现了个好商机,要是把握住了,能发大财。 吴有智摸了摸吴有才的额头,没发烧啊?怎么净做白日梦了? “来都来了,怎样都得试一试,不试就永远没机会。三天而已,我们等得起。无论好坏,我都要得到一个结果!” 吴有才心里打鼓,却还是压下心里的惶恐,努力平复情绪,他不是没有自知之明,而是就这么打退堂鼓,他不甘心! “呵,现在这年头,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出来做生意。小作坊也来拿代理权?真当我们这些国营厂是吃干饭的吗?真是搞笑!” 说话嘲讽的是南方那家国营厂的经理,黄耀宏。那天看完电影,他悔不当初得罪了归真羊城店的店长,所以提前来了京市门店打听到了世纪大酒店。 两拨竞争人马,提前在这遇上,就出现了眼前这一幕滑稽的景象。 黄耀宏梳着油头穿polo衫,把领子立得高高的,真皮皮带卡在大肚腩上显得格外自信,他身后是刚刚分配到厂子里的业务员小柳,年轻女孩低眉顺眼,殷勤地帮他拎着包。 吴家兄弟见他走路的气派,一时敢怒不敢言。主要是自己确实也没什么底气,没搭理他,准备先出去找个招待所住几晚。 “啧啧啧,连酒店都住不起的穷鬼,还敢来这谈生意。”黄耀宏却不想放过自己大显神威的机会。 “先生酒店标间房费118元一晚,另外,您需要预付200元押金。请问您住几晚?”前台服务员露出八颗牙齿,微笑地检查完黄耀宏的介绍信,报出房价。 “噗咳咳...咳”黄耀宏一副老板派头,正拿起前台的矿泉水咕咚咕咚喝,听到这个房费报价,直接喷得大理石地砖上湿漉漉一片。 多少?118元,一晚?乖乖,他一个月工资也就够住一个晚上的。黄耀宏尴尬地将矿泉水盖上,偷摸放回前台。 被羞辱了的吴家两兄弟,听到这个价格也不禁咂舌,吴有智眼睛提溜一转,却不急着走了。刻意小声地用大家都能听见的声音和吴有才说: “哥,国营厂这么有钱呢,外出公干可以住这么贵的地儿?早知道我毕业分去杭市纺织厂,就不来你这个小作坊干了。” “别胡说,国营厂是有严格制度的,哪儿能给报销这么高级的酒店?这不是腐败嘛。想必这位经理肯定是打算自掏腰包住的,他们这些跑业务的,给厂子里带来效益高,工资高着哩。”吴有才也是个满肚子黑水的,连忙和吴有智唱起了双簧。 小柳一脸尴尬,扯了扯黄耀宏的袖子小声耳语:“黄经理,咱们差旅费不够的。” “住嘴!”他当然知道不够!可被自己刚刚羞辱的人围观看热闹,才真是骑虎难下。 “先生,您还办理入住吗?”服务员礼貌询问,一点催促的意思都没有,可这句话听在黄耀宏耳朵里,就是被人瞧不起了。 “谁说我不住了!瞧不起老子?住,先给我开一个晚上。” 接二连三,不仅被厂里的新人提醒钱不够,还被外面服务员以为自己住不起酒店!简直就是把他的脸皮刮下来踩在地上反复鞭笞,这谁忍得了?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自己的面子,必须挣! “哥,他真住了!国营厂真赚钱,我可太羡慕了!这位先生果然很有实力,瞧不上我们也是应该的。” 吴有智一脸艳羡,带着不怀好意的目的把黄耀宏哄成了胚胎。当他扶着皮带还想听两句谄媚逢迎时,哪料想吴有智话锋一转。 “不过他怎么只住一个晚上啊?招商会不是三天后才开始吗? 黄耀宏倏地回头瞪了吴家兄弟二人一眼,格老子的,这小子是跟他杠上了?是可忍孰不可忍,住一晚也是住,住三晚,可真他娘的贵啊! “服务员,开三晚。”脑子一热,挺着腰杆子付了钱。 吴有智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两兄弟在附近找了家五块钱一晚的私人黑店住下了,大糙男人的,不讲究这些,出门在外,该省省,该花花才是行商之道。 “经理,那我住哪儿啊?”两兄弟前脚刚出门,小柳一个人被撂在大堂,怯生生问道。 “自己去找间招待所住,不准超过业务员的标准啊。”黄耀宏脸子一甩,朝富丽堂皇的电梯间走去。 待小柳垂头丧气离开,黄耀宏才做出一脸肉痛的表情,想了又想,还是觉得太贵了,灰溜溜地跑回前台。 “服务员,我不想住了,给我退房。”他故作潇洒,心里再虚也不想让服务员认为他是因为住不起才退房的。 “好的先生,您后两晚还没入住,房费和押金全额退付。但由于您已经办理入住,今晚的房费无法退款,请您见谅。” “什么!?你们这是黑店!我还没住进去呢!?” “您今晚仍然可以入住的,先生。押金会在您离店前返还给您。”服务员处理这种事情很丝滑,这种顾客她见多了,完全没有意思半点轻视。 但黄耀宏自持身份,又死要面子,被架在上面下不来台,只得退了两天的房费认栽。 晦气得很,要是家里那只母老虎知道自己在酒店住一晚上,花掉一个月工资。还不得跟他闹翻天啊。估计还要怀疑他学了香江来的老板的作风,在外面乱来。 看来这次归真的代理权一定得拿到手,这样在厂子里能多拿些奖金,才能堵住母老虎的嘴。 酒店自然是不会透露半点顾客的隐私。但大堂角落却坐了一个年轻女孩,她把这几天来参加招商会的人所有行为,事无巨细,都记录了下来。 不到一天就放在了江梨和何贝儿的办公桌上。 两位老板此时正为了招商会的事情,激烈地讨论着,似是有什么分歧。 “阿梨,你订的这些条件,太苛刻了,我们现在刚起步,没有名气,他们能答应吗?” 第二十章 能给我们一个机会吗? “《卢山恋》刚刚上映一周,只需要再多五天,电影在全国偏发达地区持续发酵,我们就能拿到话事的筹码。到时候更苛刻的条件他们也得答应,但我的目的是双赢,并不是要当吸血鬼。” 咔哒一声,江梨把手上的万宝龙钢笔放在《代理商条约》上。抬手撑起下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毋庸置疑的坚定,让何贝儿看呆了。 她姐妹,当真优雅,好他爹的帅!但是—— “做生意的道理我懂,但是在大陆,那些国营厂不会买我们面子,到最后也许还是我们让利,才能让事情顺利进行。” 何贝儿知道江梨在燕京的能量,但现在是面向全国招商,他们香江商人吃过多少亏,她一清二楚,到了这种事上,难免有些束手束脚。 “代理权,顾名思义,就是替我们卖货。而不是让他们拿着我们的设计图,没有品控,胡乱定价,自由发挥。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大陆的规矩,不是由他们国营厂定的,而是由市场决定。这片土地,正在飞速发展,他们抬着下巴用鼻孔看人,只会被市场抛弃。” 江梨掰开揉碎跟何贝儿讲解,每一个条款的用意,以及为以后的市场扩张铺路。有些权益,是不能被让渡出去的。 她掷地有声,一句规矩是由市场决定,给了何贝儿十足的信心。别人家新店开业,火不过三天,客流热度下降,营业额就会腰斩。但他们归真,每家门店,都蒸蒸日上,一天比一天好,直到今天的统计数据,整体营业额已经翻了一番。 不到半个月,她们就已经在筹备第二批门店的选址工作。市场决定规矩。而他们归真,现在正代表着市场! 全国各地的厂子和私营小厂都闻风而至,顺利在招商会当天赶到现场。 甫一入场,便被这骇人的规模惊得眼花缭乱,目瞪口呆。这种世面,也就几个去过香江,或者刚从海外回来的老板见过了。 “江总,何总,没想到归真的老板是两位巾帼女将啊,真是年轻有为,年轻有为啊!” 关理是燕京本地人,但他早年间去了香江避难,很幸运在叶家混到口饭吃,直到去年年底叶家和国资企业回燕京开了酒店,他才有机会跟着回来寻找商机。之后靠着叶家,在南方投资了一家服装厂。 他很恋家,觉得自己最终的归宿还是在华国大陆。所以他儿子关时宇从叶启星那,打听到这里有机会时,他急忙从南方飞回来参加这个招商会。 这个世界终究是年轻人的天下,这股东风,他借定了。 “关总,你怎么也过来了?”南方服装厂虽然多,但大型的厂子相互之间都是有底的,所以黄耀宏姗姗来迟,看见关理这个总经理竟然屈尊来了这里,一时惊讶。 可看到他身旁两个年轻貌美的女性,又恍然大悟,原来是带小蜜来见世面的啊!不愧是香江回来的老板,一带就带俩,气质还各不相同。啧啧啧,男人做到这种程度,也不过如此了。 又想想自家的母老虎,叹了口气,他怕是没这个福分喽。 时间差不多了,何贝儿自告奋勇上台展示,她以后可是要当大老板的人,为了向阿爸证明自己,她还让叶启星给她多拍几张照片寄回香江。 即使是五星级酒店的宴会厅也还没有引进电脑和LED大屏,所以请了专门的人在台下更换幻灯片,一张一张替换展示,在江梨眼里看来很复古的物件,在场的人却觉得新奇。 归真从品牌定位,到营销策略,从秀款展示,到毛利估算。向在座的各位展示得一清二楚。尤其是看到最后那鲜红的利润数字时,好几位老板都坐不住了,四处张望,想赶紧联系上归真的老板,获得代理权。 手快有,手慢无。要是慢一步,这跟把唾手可得的金饽饽扔出去有什么区别? “好事多磨,大家再给我几分钟,请让我向各位展示一下代理条款。全国划分为东南西北中五个大区,每个大区有且仅有三家代理商。只要认同我们条款内容,可以到接待处报名,最终我们会在三天后,公示最终代理商名单。” 何贝儿捏了捏手心的汗,给自己壮了壮胆,挺直脊背。她信任江梨,既然江梨说了,这个条件没问题,那就一定可以的! 可还没两分钟,大家看清了条款具体内容后。 “我们必须按照归真在各地的定价买卖?价格浮动上下不能超过10%?那我们赚什么?” “所有款式必须按照归真的设计图纸制作,这我没意见。可是你让我们必须从梨贝的服装厂采购,这不是霸王条款吗?我们这么多厂子有制衣能力,明明可以节约运输成本,在当地制衣售卖。现在是我们这么大国营厂,干倒买倒卖的营生了?” “对啊,我们厂子自己能制衣,你们只需要提供图纸就好了,哪费那么多事儿还得去羊城运货?你们为了挣这笔钱,脸都不要了?” “而且你们还要派人核实渠道,进行巡店督查?怎么的,我们卖个衣服,还要受监督不成?” “就是,忒坑人了点。小姑娘,生意不是这么做的,多回去找你们家爷们学习几年再出来吧。” 下面此起彼伏的质疑,台上何贝儿也不由地脚步发虚。但既然选择了相信江梨,她就闷头一条道走到黑,豁出去了。 “大家稍安勿躁,这个条款是我们公司经过深思熟虑订下的。五天内报名都有效,大家可以移步餐厅吃个饭,回去歇息一下,多考虑两天,我们归真绝对不会辜负每一位带着诚意来的客人。” 江浙一带来了个国营厂,愣是饭都没吃摔脸就走人。这不是溜着他玩儿嘛,他们这么大个厂子,还跑去羊城进货,当他们是二道贩子吗? 北方也来了几个国营厂,北方的服装行业没有南方发达,所以效益没那么好。虽然这个条件是很苛刻,但他们现在身上的业绩压力很重,不得不压下脾气,吃了饭回招待所商量策略。 黄耀宏这会儿更是气得脸都青了又舍不得走,他当初出两万块买设计图纸使用权,原本还已经觉得自己出手大方的,结果没想到,这帮香江来的资本家,吸血鬼!竟然敢提出这么苛刻的条件。 可他又是真有眼光,归真的衣服绝对好卖,甚至比一些香江走私过来的衣服更好卖,绝对是要赚大钱的。到嘴的肥肉,他是绝对不能吐出来的。 到底有什么方法呢,让归真不得不把衣服便宜卖给他呢? 人陆陆续续都出走了,除了关理和关时宇父子还安稳坐着,就只剩吴有才吴有智两兄弟了。 “那个,江总,何总,我是杭市才智服装厂的吴有才,我想问一下,我这种私营小厂,有资格报名吗?” “有营业执照就可以。”江梨心知,现在私人还没人办营业执照,这两兄弟大概没有资质,可她看了那天他们和黄耀宏在酒店大堂对峙的记录,能屈能伸,懂得避其锋芒,又有能力看准机会反将一军。 以后她盘子越铺越大,正是用人之际。要是这俩人品不错,她倒是不介意推他们一把。 吴有才并不知道现在私营企业需要执照,他只懂制衣卖衣,一时有些茫然。弟弟吴有智却是懂的,他一把抓住吴有才的胳膊拍了拍,以示安抚,咬咬牙承诺道: “资质我去疏通,就算是砸锅卖铁也要办下来。但是这五天内,可能......江总,能给我们一个机会吗?” 第二十一章 假冒伪劣产品 招商会已经过去了两天,除了有两个江浙来的国营大厂,因为代理商条约完全不符合预期,买了当天的火车票离开了燕京。 反倒是有三个北方的国营大厂,有商有量,想着与其遇上那种不讲武德的野路子代理商,还不如和知根知底的老对手们携手,一起拿下北边的市场。 他们今天来到世纪大酒店的接待处,正是来找江梨何贝儿谈判的,希望能一起签下他们三家。 “几位老哥,你们真不再考虑一下?反正还有三天呢,不急这一时半会的。”黄耀宏闻风赶到酒店大厅,拦在这三位代表前面。 没想到那天关理身边两位漂亮的女同志,就是梨贝服装公司的老板。关理那个老狐狸,招商会那天公布条件的时候岿然不动,一定是私下得到了更好的条件。 黄耀宏后悔当时没跟上去打招呼,提前走个关系,说不定也能拿到优越的条件。 现在要是其他国营厂妥协,那他岂不是更加失去了谈判的资格?难道任梨贝公司的人开出那种霸王条款,他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不行,他一定要阻止他们签约。要是自己带着这份不平等的合同回去,厂长一不高兴,到时候他的奖金可就悬了。 “黄老弟,北边来了几家小厂,地方上的供销社也来凑热闹。人家虽然小门小户,但姿态放得低,我们哥几个不比你们南方的厂子机会多。要是不提前定下,到时候怕是没机会喽。” 郑市国营服装厂的代表笑眯眯地跟黄耀宏解释,他说的句句属实,引得旁边泉城服装厂的代表连连点头。 倒是津市的代表,好似也是有些不满条款内容,还想再争取争取,无奈被另外两位撺掇着,一时也没有了更好的办法。 人家主意已定,黄耀宏又是空口白话没有说服力,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三人进了接待处。 “黄经理,我来晚了。”业务员小柳擦着满头大汗跑过来。 “你上哪儿去了,让你来燕京出差,不是来玩的!你还想不想转正了!”黄耀宏一股邪火无处发,冲着小柳劈头盖脸一通臭骂。 全然没考虑过,他第二天从世纪大酒店退房后,换到附近一家不便宜的招待所住,正是因为他舍不得给小柳匀差旅费,让小柳住到了十公里以外的偏僻地方,坐公交车过来也得好一会。 “经理,我住的那附近有许多小摊,我看到有人在卖归真的衣服。”小柳从包里掏出一件紫色百褶裙。 正品他们都见过,颜色饱和度高,却一点都不刺眼,反而优雅明艳。 而小柳递过来的这件,款式虽然大差不差,但色差很明显,而且走线歪歪扭扭,一看就是小作坊出品的假冒伪劣产品。 “这是归真的衣服吗?这种烂货你也好意思买过来,别再给我捣乱!”黄耀宏一把将裙子扔回小柳怀里,没好气地说。 “经理,您不是不想签归真的合约吗?别人既然能仿制,咱们厂为啥不能做?” 黄耀宏也没想到小柳有这个脑子,年纪轻就是好,脑子转得快。只是, “做你个头啊做!梨贝是港商,我早打听过了,他们注册了商标,还申请设计稿的什么版权。我们要是敢仿,这么大个国营厂,非得惹上官司。你是嫌老子经理位子坐太稳了是吧?” 脑子转得快有什么用?净走些歪门邪道,别不是公司对家派来害他的吧? 等等,黄耀宏转念一想,别人仿制,卖得烂大街,对他来说,也许是好事啊! 他有办法了! 黄耀宏一把夺过小柳手上的裙子,冲进接待室,“三位老哥,还没签合约吧?” “哪儿那么快啊,人家只接受报名,不提前签约呢。说是还要从报名企业里再考察。” 津市服装厂的代表气哄哄的,他没想到,他们三人联袂而来,诚心签约,那个接待员竟然说两天后给他们答复。气得他当场撕了报名表,他不干了! “还好你们没签,我发现他们归真有大问题。现在制假造假泛滥,你看大街上竟然有许多人仿制,还卖得特别好!要是我们真按他们定下的规矩走,失去了利润空间,还没有定价权。到时市场劣币驱逐良币,这些货就只能砸我们手里了!” 黄耀宏夸大其词,但有一样没说错。现在的人虽然喜欢跟风,但整体消费水平比较低下,要是任由假冒伪劣的衣服肆意猖獗下去,消费者可只认钱不认货的。 到时候哪怕货物质量再差,也能挤兑得他们这些老实卖正品的没有生存空间。 这边黄耀宏正准备纵横捭阖,搞得声势浩大,叫上了其他企业的代表,联合大家的想要向梨贝施压。 想让江梨何贝儿临时修改条约,急忙吵着接待人员要见江总和何总。 江梨何贝儿此时也收到了消息。对于打击假货一事,江梨早就提前布局,所以事态完全在可掌控的范围,接下来就交给律师团去走流程便是。 她坐在车里撑着下巴看向窗外,这件事唯一脱离了她预想的就是,这制假的速度未免太快了,快得有点不像这个年代该有的速度。 她原本想的是,尽早定下代理商,再联合全国代理打击制假,各地的代理商为了自身利益,一定会用极大的精力来对付假货。 但现在假货来得太早,打她们一个措手不及,很明显,已经影响到了招商会的签约。 看来,这次必须使用雷霆手段,杀鸡儆猴,才能让代理商们看见她们打击假货的决心与魄力。 “假货出现是必然的。但就在刚才,我已经用公司的名义联系燕京各区工商、城管和派出所,发动一场联合打假行为。各位静观其变即可,一定会在截止日期之前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以后全国各地,只要是梨贝服装公司的代理商,我们一定配合各地相关部门,将打假进行到底。最重要的是,请各位相信,我们有打假的能力。” 江梨站在接待处,字字珠玑,铿锵有力。外表仍旧是一副优雅淡定的神色。 郑市的代表原本有些忐忑的心里,顿时安稳了下来。他们厂子好不容易看到能继续发展的希望,他自然是期盼江梨能有个好的解决办法的。 但黄耀宏却不依不饶。 “江总,说谎话的时候拜托你打个草稿吧,打假?这年头制假的那么多,你见谁家官司打赢过?” 黄耀宏的厂子天天抄香江的款,人家根本不会跑到大陆来维权。而且他还听说了不少国营厂仿制国营厂的,没一件能扯清楚。 虽然他们在场的都家大业大,不敢光明正大仿制归真,毕竟人家真的公开备案了,要是真扯上官司也有些怵。但不代表,他会信任归真能在这种漫长无止境的扯皮官司里,能全身而退。 “你说联合工商?城管?派出所?骗骗他们外地来的也就罢了,我平时来燕京也就半天的工夫,真当我不知道这事儿有多难办是吧?你该不会是用这个理由骗我们签字吧?” 第二十二章 涉嫌投机倒把 这话是津市代表说的,他本来就不满代理的条件,想要伺机找到对方的漏洞,修改条约。 黄耀宏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是他的确给大家提供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现在听到江梨大言不惭,说要联合官方打假,天知道这是一件多难得事情,联合各个部门做事,就是他们内部也是需要层层汇报,开会,再组织行动。 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做到像她说的那样理想行动。 离截止日期只剩三天,这江梨到底是哪家不谙世事的大小姐,竟然跨下这种荒谬的海口,真是出尽洋相。 “几位代表,不如再耐心等待三天。到时候我们是否有能力打假,自会见分晓。”一切为时尚早,江梨不慌不忙,耐心劝慰。 “你说三天就三天?我们这么大的厂子,光做你家生意啊?万一你要没有做到你刚刚承诺的呢?时间被耽误,你赔得起?” 黄耀宏煽风点火,周围好几个代表点点头,都觉得有道理。 要是她们没有能力解决打假问题,以后他们即使拿到代理权,也要面对当地无穷无尽的假货贩子。 虽然假货泛滥,他们仍有得赚,但是那点蝇头小利,根本不值得他们舍下脸面去签下这种不平等的霸王条约。 “我说三天就三天。”江梨下巴微抬,自信到两米八的气场让何贝儿在旁边竖起了大拇指。 “三天之后,要是你没能证明贵公司的打假能力,怎么办?”津市代表还是很理智的。 “到时候我们失去了主动权,在场各位便有了提条件的权利。” “对啊,其实不管我们做没做到,对你们只有好处不是吗?”何贝儿附和道。 要是她们公司做到了,一定能让代理商们信心大增,以后只要是他们梨贝的品牌,全国打假行动一定能执行得很彻底。 代理商们的利润,则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反之要是她们没做到,到时候他们也能修改条约,将假货挤兑的市场利润,从梨贝身上榨回来。 所以不管怎么算,他们多等几天,都是只赚不亏的。在场几位沉思了一刻钟,便都答应了。 北方三家联合报名的厂子,两家选择了观望,郑市的代表却在最后留下来,还是将报名表交上去了。 “江总何总,我相信你们公司的能力,所以在出结果之前,我愿意签署贵司现有的条约。请问,这样我是不是可以得到一个确切的名额。” 何贝儿和江梨对视了一眼,这人有眼光啊,竟然这么信任她们。还特别上道,知道选在这个节点,提前内定名额。既然如此—— “刘总爽快人,把生意做出了人情味!既然你如此信任我们公司,我们也要给到你十足的尊重。北方大区的三分之一,是你们郑市服装厂的了。” 何贝儿上前和郑市的代表刘总握手,让接待员打印了一份制式合同,两人确认无误后,直接定下了。 原本是三日之后出结果,但既然有人肯雪中送炭,她们自然是不介意开个后门的,更何况她们提前做过背调,郑市服装厂完全没问题。 还有两个走后门的错过了今天的热闹,便是吴有才两兄弟。现在两人正在走街串巷替江梨跑腿。 那天江梨让他们回去好好想想,期望听到他们对才智服装厂的规划,再决定要不要给他们机会。他们当天便满城考察,希望找到些灵感。 可昨天下午,吴有才逛到在王府井附近的几个摊贩时,竟然发现了许多小摊在卖归真的假货。 今天一大早,便跑到归真的门店来蹲江梨和何贝儿两位老板,这件事情的严重性,相信她们一定会重视! 于是,兄弟俩拿到了江梨给的第一个委托任务,只要这件事做得漂亮,代理权一定有他们的份。 吴有才懂服装,一眼就能从针脚和面料看出这批衣服的出处。他上上下下跑了全城的大小摊贩,鞋底都磨破了,统计出了全城三十多家点位。 他发现这些衣服,竟然是出自一家厂子! 这样就好办了,记下了所有小摊的位置,又尾随了其中两家摸到了燕京郊外的一个小作坊。 两栋老旧的平房,外面还停着一辆拖拉机,看来是远处的大摊贩过来进货的。 他假装新人拿货,进去看了一眼,大大小小十几台二手工业缝纫机,墙上还挂着正版的归真样品。 “他们的产量不高,目前也就能维持燕京地区的几十个小摊。所以我们要是及早处理,应该能扼杀在摇篮当中。”吴有智抬了抬眼镜,客观分析道。 “好样的,拿货的钱去找悠悠报销。营业执照的事,我来想办法。明天还得辛苦你们,配合工商的同志,去记下的摊贩位置,全部清扫一遍。” 何贝儿拍了拍两兄弟的肩膀,她姐妹果然没看错人,这事儿交给他们,准能行! 打假准备工作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律师团队已经进入燕京,着手预备配合连行动,再进行诉讼追偿一条龙服务。 工商那边从注册公司那天起,以港商的身份提前打点好了,早就针对打假的工作打了预防针。 至于城管部门,针对摊贩的管理,一般是配合度比较高的。 唯一的难处是,现在法律并不是很全面,要让公安部门出面,是有一定难度的。 但现在吴有才两兄弟刚刚拿到了证据,而公安局的局长又是沈缙川的战友,所以,这事进行得比想象中顺利得多。 ...... 方子琴这两天腰杆子挺得直直的,不知道她哥哪来的渠道,搞了一批衣服给她卖。 原本让她去摆摊,还觉得有些丢脸,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但她一看,这些衣服不是归真的么? 哼,跟开除她的老东家作对的事,让她干一干,也不是不行。 摆摊第一天,好赚,这钱来得也太容易了吧?简直卖疯了! 摆摊第二天,老娘雄起了!看谁以后还敢嘲笑她没有单位,不挣钱。她发财啦! 摆摊第三天,大家要是知道她一天能挣大几百,估计都会羡慕她的! 摆一天摊,比别人几个月工资都高,她这几天都挣了别人半辈子的积蓄了!她方子琴要发达了! 她美滋滋地卖货、数钱、卖货、数钱,直到一只手拦在她面前。 “今天收摊了,明天请早了您嘞!”方子琴一把挥开那只碍事的手。 “公安,您买卖假冒伪劣产品,涉嫌投机倒把。现在将依法对你进行控制,你的所有货物和赃款,将全部上缴。” 第二十三章 再接纳一次江梨便是 京郊的制假造假的厂子直接被一锅端了,江梨案情进展时,发现这个服装厂的厂长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孙家旺?她好像在哪里听过。 !!! 是上辈子方子琴公司的副总!据说他是卖山寨货发家,83年严打假货时被抓进去蹲过一段时间,出来之后当了方仲凯的白手套! 这个人,现在就已经开始接触制假了?不,这事有些蹊跷,她记得孙家旺是在81年年初去了一趟羊城才开始的。 按照她了解的历史进程,明年才是服装造假的猖獗时期,现在还在改革开放初期,市场并没有反应过来。想要在几天内就能组织到一个有能力制衣的作坊,除非他站在上帝视角看问题。 江梨把手上被抓的摊贩名单过了一遍,果然,最大的拿货摊主,赫然写了方子琴的名字! 果然是你,方仲凯! 江梨原本想着,上一世的恩怨一大半都只能归咎于她眼盲心瞎,要是她不愿付出,方家也奈她不何,所以她怨自己更多过方家。 重生回来,她一直忙于过好自己的新生活,没来得及考虑要怎么处置方家。原本想的是等自己有实力以后,再让方仲凯感受一下跌落泥潭的绝望。 毕竟方家现在一无所有,没有什么可失去的,全然没有报复的快感。 可是现在,他竟然利用法律的漏洞,钻市场的空子,最可恨的事,差点坏了她的好事! 之前最看不惯商人的方大才子,竟然也学会脱下长衫,为五斗米折腰了?好像也不全是,他表面上还是那个燕大的高材生,为了自己手上干净,让方子琴顶在前面接下了所有的风险。 不愧是方仲凯,一辈子都躲在女人背后的软蛋。既然如此,就先让你们两兄妹,先感受一下被法律制裁的滋味吧。 方子琴天塌了,短短几天之内二进宫,历经了大喜大悲,现在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货被没收,之前挣的都得上缴,不仅如此,她还得缴纳一大笔罚款才能出去。 她人还被关着,方家便有律师登门拜访,亲手将追偿的民事诉讼律师函低到方仲凯手里。 “王律师,你们是不是起诉错对象了?我妹妹并没有造假,她只是受人蒙骗,以为是普通款式的衣服,拿货卖货,不违反现在的法律吧?” 上一世,方仲凯的儿子方路遥是法官,他本人也是从财政局一路上升,对商业法律了解得还是比较透彻。 改革开放初期,现行法律没来得及适应市场的变化,所以现阶段是有许多模棱两可,可以钻的空子。 他敢在指使孙家旺做制假的勾当,就是仗着现在市场混乱,基本没人管。但他算漏了一点,他完全不了解梨贝服装公司在注册之初,已经做了完全的铺垫。 工商和法律内部已经将港商的诉求提前备录在案,为了招商引资,一切特事特办。 “方先生,您妹妹涉嫌制假贩假中的‘贩假’行为,属于投机倒把犯罪,已经被公安机关抓捕。我现在代表的是梨贝服装公司向您妹妹进行民事追偿行为,具体金额已经在律师函中标明。要是没有其他问题的话,请方子琴于标注日期到法院参与开庭审理。若是当事人仍在关押,您作为兄长是可以代理出庭的。那么,告辞。” 王律师银丝边眼镜一闪,用食指轻推,得体的定制西服在方家的小出租屋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礼貌地讲完着后,点头退出房门。 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方家逼仄空间里时不时传出一股汗味,熏得他脑瓜仁疼。 方仲凯僵在原地脸色难堪,现在连个油头粉面的律师都敢嫌弃他?简直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别以为打扮的人模狗样就能高人一等,还不是替人打工的马前卒,呸! 不过话说回来,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这个梨贝服装公司,是什么来头?不仅使得动工商和公安,还有实力请到这么贵的律师团队。 看来以后在燕京这个地界,要避开这种大型企业的锋芒,谁知在这背后,就隐藏着一股什么恐怖的势力。 他捏着律师函,一把撕开信封展开,他要看看这家企业的法人代表,究竟是何方神圣! 何贝儿?是香江何家?港商!难怪有这么大的能量,估计何家为了小女儿的生意,出了不少力气。在燕京这地界都能横着走,实力不容小觑。 他看完整张律师函,找不到任何突破点。待捏着文件一侧的右手手指移开,发现好像看漏了一个法人名字。 江梨!是他上辈子的妻子江梨吗?! 怎么会是她?她是怎么抱上何贝儿的大腿,跟着港商一起做生意的?是了,何贝儿也在燕大当交换生,她们一定是在学校结识的! 可是江梨那军官丈夫,怎么会同意她出来抛头露面? 不,也许并不同意。难道她是偷偷做生意,想壮大自己的实力,再找机会离开那个绝嗣的老男人? 也是,他的阿梨,从来都是要强的。上一世也跟他说过做生意的想法,他舍不得自己妻子在外奔波,才拒绝了。 看来阿梨,这次是得偿所愿了。所以那天在归真看到她,只是作为老板进行单纯的巡店而已,叶启星也许只是个块讨人嫌的狗皮膏药罢了。 如果法人是江梨,那事情便有转机了! 为了不上法庭,他只好牺牲自己,去求一求他家大小姐了。大不了,等她找机会脱离那个军官老公,他再接纳一次江梨便是。 毕竟,她也不是一无是处的,起码有个好颜色,让他赏心悦目。 而且,方子琴不能留下案底,即使方路遥现在还没在方子琴肚子里,但他绝对不允许他的儿子有一个坐过监狱的母亲。 所以,不管是为了避免赔上一大笔他家负担不起的钱,还是为了捞方子琴出来,他都当仁不让。大丈夫能屈能伸,而且江梨是自己人,太讲究面子了反而不美。 学校还没开学,也不敢去军区大院找江梨,万一碰上沈缙川,他现在根本没实力和人家对上。 方仲凯只能在归真门口等,可连着半个月,他都没等到江梨的身影。眼看着离开庭时间越来越近,他终于开始焦躁起来。 现在见阿梨一面,竟然都这么困难?看来只能等到开学,再去一趟她教室了。一想到上次他们英语系那帮吃瓜群众的嘴脸,方仲凯就难受得浑身刺挠。 只是没想到,原本还进退两难、犹豫要不要去英语系找江梨的他。开学刚一进学校,就得知了一个更加严峻的噩耗。 他才恍然大悟,他的阿梨,当初竟然默默为他付出了这么多。 第二十四章 全国第一张个体营业执照 暑假期间,方仲凯蹲在归真门口算盘打得哐哐响,江梨毫不知情,她只知道,这次招商会,举办得很成功。 那天企业代表们闹了一通,虽然能得偿所愿地当场修改条约,但好歹也看到了一些希望的曙光。 所以当晚回去美美地睡了一觉,等着梨贝公司最终妥协。可还不到截止日期,江梨何贝儿二人,便将联合打假现场的照片,民生新闻报道,法治新闻报道,警局回执一系列的证据全都打印贴在了世纪大酒店招待处的公示栏上。 每天过来打探情况的几家小企业,还有东部几家供销社,见状直接当场提前报了名,签了意向书。 黄耀宏还拉着津市泉城两家国营厂的代表,跑去故宫玩了一圈,打算摆摆谱,想让梨贝的人求着上门修改条约签约。 结果回来一看,天都塌了,津市国营厂代表指着郑市刘总的鼻子,气得发抖。 “你竟然背叛我们!我就说你大老远过来一趟,也不出去玩,原来是打着独占市场的主意!” “瞧您这话说的,我们三个那天商量好了过来签意向书的,我可是按照约定签署了条约。是你们先走了。今天打假这事儿,我也就比你们早知道两分钟而已。” 刘总现在可是长舒了一口气,他赌对了!这下够本,梨贝这雷霆手段,看得他大快人心。 只用了一天,她们就将制假工厂捣毁,还将所有涉案人员全部告上了法庭,真特娘的带劲! 这种实力,放眼全国,有几家企业能做得到?他提前搭上这艘缓缓启航的巨舰,是他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次选择,看来,他的厂子,有救了! 吴有才吴有智两兄弟是全程参与了打假行动的,这个执行能力看得两人咋舌,吴有才还隐隐有些担忧,梨贝这么强横的实力,之后该不会不带他们玩了吧? 吴有智却相信自己的眼光,江梨何贝儿明显已经把他们当成自己人在使唤了,所以他们现在算是半个梨贝的自己人,怎么着也能混上一口汤喝的。 果然,第二天,他们便接到厂里打来的电话,说是工商部门让他们去办营业执照。 据他所知,这可是改革开放以来,全国第一张个体营业执照!竟然有幸落到他们才智服装厂头上! 而且杭市的媒体已经提前得到风声,联系他们,说是去办证的当天,要去拍下素材进行见证,他们要登报发表。 到那时候,到那时候!他们小破厂子,还愁没有订单、没有销路不成? “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江总何总,是说话算话的,我们以后,一定要跟定她们。” “是,一定要好好跟着她们,无论如何,知遇之恩,不能忘本!” 燃起来了!他们才智服装厂这艘小破船,要被带飞了! 吴家两兄弟在背后给江梨和何贝儿表了一通忠心,她们不知情,但是正因为他们一片赤诚,才让他们真正的跟着她们飞黄腾达了。 当然,这是后话。招商会圆满落幕,经过一整晚的筛选讨论,她们也定了最终结果。 北部市场选了郑市国营服装厂,还有石市国营供销社,还有关时宇临时注册的一家港资公司。 东部自然是分到才智服装厂、还有一家公私合营百货公司,与一家供销社。 南边的市场被关理和另外两家港资私企包圆了。西部和中部也主要是以国营厂为主。 全部定下后,在黄耀宏带领下,想利用造假舆论修改条约的几家代理商,算盘全都落了空。 气得他们全都掉准矛头,责怪黄耀宏不当人,一天天的,净整些挑拨离间的幺蛾子。 黄耀宏不仅花了光了一个多月的工资,回去被家里老婆好一通连骂带挠,带着爪痕回到厂里,又被厂长一顿狠批。 “没用的东西!我们这么大一个国营厂,竟然竞争不过一个小小私企。还花了这么多差旅费,这笔钱从你下个月工资里扣!等你什么时候把市场份额拿回来,这笔钱就什么时候再发给你!” 倒霉的不止黄耀宏。还有在蹲大狱的方子琴。 她被关了快一个月了,一起进来的另外一个小贩,早被家里人带着罚金,把她赎出去了,他哥竟然真的不管她了? 虽然知道方家拮据,但好歹她前两天挣的钱都给方仲凯了,找朋友借一借,缴纳罚金的钱总还是能凑出来吧? 方母来探了一次监,说他哥在筹钱,找人找关系想办法救她出去,让她忍一忍。可看守所,哪是人能待的地方。 她连吃了一个月清汤寡水的稀米汤,一天就两个窝窝头,还要被狱里的大姐抢走一颗,没几天就饿得头晕眼花,面黄肌瘦。 方子琴坐在梆硬水泥板通铺上,麻木地看着铁窗外的月光,忍不住流下了委屈的泪水。她错了,坐牢太难受了!以后再也不做生意了,哪怕是为了方仲凯,她也不干了! 其实方仲凯口中的找人找关系,就是在归真门外等江梨。结果江梨忙完招商会的事,掉头就去和叶启星聊纽约客的选址开业事宜。导致他扑了一个多月的空。 直到开学这天,系主任语重心长地跟方仲凯说。外地户籍的学生,毕业后分配,是会分配到户籍所在地的。 现在大四期间,如果没有本地的单位肯向他发出调配通知书,他百分之百是要被调回乡镇单位,或者是被西省的高校接收。 方仲凯想见到江梨的心,达到顶峰。 他的阿梨,难怪当初他刚一毕业,就着急和他领证结婚。原来是为了让他顺利留在燕京。 他当时还觉得江梨耍性子,小女生没有安全感,生怕他毕业后不要她了,急着与他领证绑定在一起。 傻丫头,默默为了他做了这么多,竟然没让他知道。也是,不怪她瞒着自己,他总是责备阿梨,不信任他的能力,找了一大堆关系,还不如他靠自己的努力获得一切。 现在看来,有些事情,也许是江梨做对了,想他堂堂省委,在起步初期,也是沾了女人的光。 不过既然江梨为他付出那么多,他不是不懂回报的,要是度过了这场官司,他决定要好好待她。夫妻一场,再续前缘,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急匆匆来到英语系的教室门口,深情款款。 “阿梨,我们谈谈。” 第二十五章 你是在对我妻子耍流氓吗 刚下专业课,老师还在讲台上没走。江梨只好走到了静园这片开阔的草地,在众目睽睽之下,和方仲凯尽量保持距离地谈话。 “你找我什么事?”江梨表现得很冷淡,并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 她猜到也许方仲凯是为了官司而来,但没想到方仲凯如此不要脸,竟然直勾勾盯着她看,还满眼含情脉脉。给她恶心得差点把早上何贝儿给她带的虾饺吐了出来。 “阿梨。” “方学长,请叫我江梨,或者江同学,都可以。”听到“阿梨”两个字,太阳穴突突地疼,厌烦透了。 “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江梨。”方仲凯这才意识到,眼前的江梨,并不是前世和他发生亲密关系的妻子了。现在她是别人的老婆,即使心里有他,但在大庭广众之下,终究影响不好。 “我今天来,是有事相求。”见江梨一直没开口询问,他还是按捺不住,率先开口。 “如果你要说的是梨贝公司针对方子琴的诉讼一事,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公司有公司的规章制度,即使你认识我,我也无能为力。” 江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是就是她一手策划的,原本打假一事,只需要捣毁制假工厂即可。在知道是方仲凯和方子琴在背后操控之后,她当即决定把所有摊贩一网打尽。 让律师直接诉讼赔款,就是让你方家赔得倾家荡产才好,免得还有精力到她面前来蹦跶。 “可是,我们明明那么相熟,要是你帮了我,阿梨,我会回报你的。” “方学长!再说一次,请叫我全名。还有,我帮不了你,更不需要你的回报。”阳光打在江梨莹白的面容上,美人眉头紧锁,连不高兴都这么好看,让方仲凯一时看呆了。 “即使我对你还有感情,我愿你等你也不行吗?”他嘴里嗫嚅。 “这位同志,你是在对我妻子耍流氓吗?”沈缙川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草坪边缘,一身煞气怎么都遮掩不住。 他现在很不爽,自己亲亲老婆正在被别人觊觎,虽然江梨明确拒绝了对方,但这人竟然如此不知廉耻,毫无道德底线,光天化日之下,对一个有夫之妇进行如此不要脸的告白。 沈缙川的大长腿只消几步便迈到江梨身前,将她半个身子都紧紧护在身后,生怕对面男人猥亵的眼神让江梨有半分不适。 方仲凯被对方的气势震慑住了,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江梨的军官老公。明明他才是阿梨的原配,凭什么要怕?合法夫妻又如何?他和阿梨才是真心相爱的! 想到这,他便充满了勇气,与沈缙川对峙。 “你不过是仗着权势,逼迫江梨,不得不与结婚。你们之间,有爱情吗?” 沈缙川挑了挑眉,没想到这个人还敢跟他对视,有点胆识,却是没什么脑子。 “我们没有爱情,难道你有?”江梨对他的厌烦之心都摆在脸上了,他是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的? “我当然...”方仲凯即将脱口而出的“爱她”被硬生生吞了下去,现在这个情形,江梨和他的感情并没有发展到那个程度,他要是贸然说出来,岂不是落了下乘? “如果你爱她,就更应该放手才对。连子嗣都不能有的男人,怎么配和江梨在一起,让她陪你一起孤独终老,无人送终吗?”方仲凯是懂怎么戳人肺管子的。 “方仲凯!你住嘴!我的生活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置喙?我很爱我的丈夫,不管我们将来会不会有子嗣,都与你无关,请你自重。我与你本来就没有任何关系,以后你离我远一点!” 听到方仲凯的口出狂言,江梨终于忍不住了,她挺身而出站在沈缙川身前,大声斥责方仲凯。当她脱口而出爱自己丈夫时,没看到背后男人眼里的甜腻的笑意和肆意的神采。 江梨说爱他!虽然不是亲口对他说的,但他听到了,他好喜欢!沈缙川低头偷笑,现在才后知后觉,明明他自己早就沦陷了啊! 他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拥有爱情,曾经对有婚约的江梨只是有好感,却不敢投入真实的感情,因为怕她随时离开。 那晚江梨攀上他主动吻他时,沈缙川再也无法忽视,自己对怀里的女孩,充满了欲望。汹涌的感情就像洪水冲破大坝的水阀一样,倾泻而出,在胸腔泛滥成灾。 即使是这样,他仍像被温水煮的青蛙一样,一步一步耽于与江梨的情爱,并没有清晰的认知。 直到刚才,江梨站出来说爱他,护他,坚定的表明立场,像一个神女下凡一样,拯救了他骨子里隐隐的自卑,才意识到,自己对江梨的爱,早已无法自拔。 夫妻二人携手离去,坐在车里,江梨还觉得一阵燥热。 “你别一直盯着我看,看路,不要危险驾驶。”她被盯得有些口干舌燥。 沈缙川一言不发,稳中求快,一口气将车开回了自家四合院内。还没等江梨回过神来,人就被他双手抱起,往房间走去。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江梨吓得双手箍紧男人的脖子,脸颊绽放出一抹绯红,热得有些头昏脑胀。 “我等不及了老婆。”沈缙川嗓子喑哑得吓人,他现在满腔的情感无处抒发,只想用身体力行告诉江梨,他对她的爱意有多浓郁。 感受到男人苍劲有力的臂膀,她渐渐放松,手滑落在他的胸膛,有些羞涩得无处可放,无意识地在健硕的肌肉上游移。 两人虽然夫妻生活和谐,但鲜少会有这种双方在灵欲合一,达到巅峰的时刻,两人都乖觉不语,四目相对。周遭的空气都甜腻地黏连在了一起,令人有些窒息,却又心甘情愿沉浸于此。 院子里的蝉鸣鸟叫,银杏树的沙沙声,人工湖的潺潺流水,房内的婉转低吟就像大自然的琴与瑟,默契合奏,浑然天成。 方仲凯在静园的草坪上呆愣在原地,久久无法释怀。 阿梨刚刚说爱那个男人?说与他没有任何关系,还让他以后离她远点?这是她的真心话吗? 怎么可能,阿梨明明爱惨了他。不然怎么会一辈子为方家操劳,早早就得病去世。 这辈子他回来,本来已经打算好好和她过日子,好好待她的。怎么会这样?阿梨真的爱上别人了? 不!一定是那个男人,仗着权势,阿梨的日子想必不好过吧,如果不在大庭广众之下维护丈夫的颜面,她一定会很惨的。说不定,还要挨打!那个人一看就是个暴戾凶残的性子,她的阿梨,现在在水深火热之中。他却无能为力。 啊!老天,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他明明已经进了省委班子,已经权贵一方。为什么要让他回到这么渺小的时刻,竟然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只能拱手与人。 阿梨,再等一等。他一定要出人头地,一定要比上辈子还好!一定要把阿梨抢回来! 一个气喘吁吁的同学,拍了拍方仲凯的肩膀,才终于回过神来。 “方仲凯,你快回去吧,系主任说你申请的单位被驳回了。让你找生源地单位问问。” 第二十六章 这假洋鬼子说话还挺地道 因为工作分配的事情,让方仲凯焦头烂额,方子琴的事情竟然被他抛诸脑后。现在的他有些自顾不暇,又拉不下脸再去求江梨一回,导致他在大四期间整个人精神状态萎靡不振,学业也被耽搁了。 今年的奖学金又泡汤了,服装摆摊的生意也没做起来。他只能接一些家教的活,来养活自己。根本没有精力再给江梨找一丝一毫的不痛快。 而江梨现在,情场得意,商场更加得意,就连古董,又捡了好几个大漏。 归真品牌已经销往全网各地,不像后世一个IP的流量只能吃一波块钱,《卢山恋》的长尾效应可是好得吓人。全国各地渐渐席卷起买归真,穿周筠同款的狂潮。 “老板,我们三家旗舰店的单天营业额,已经突破100万了!”会计林悠悠按计算器的手快出残影,最近她好像流水的数字有些麻木了。 她飘了,在这个万元户都是富豪的社会,竟然觉得100万不是也不过如此。 这还是多亏了两位美女老总英明的带领,她们梨贝服装公司正在稳步扩张,进入了平稳发展期。 “服装厂已经在买地扩张,第二批门店也在装修,吴家兄弟回去办了营业执照,他们很醒目喔,主动送上股份想要成为我们梨贝的子公司,到时候就跟着我们吃香的,喝辣的了~” 何贝儿坐在老板椅上,悠悠地转了一圈,对新招的吴家兄弟表示认可。 “东部杭市分店和沪市二店,我打算交给他们尝试打理一下,能力是慢慢培养的。以后我们做大了,需要人手。” 江梨头也没抬,手里握着的钢笔正在刷刷书写,正在批阅一些重要的文件,笔筒尾端白色小花的logo随着她飘逸地字体,也在蹁跹摇摆。 突然笔锋一顿,她抬起精致的面孔,问何贝儿。 “叶启星那边怎么样了?” “对!他今天的航班到燕京,据说从香江挖了个宝藏回来喔~”何贝儿一拍掌,好像才想起这件事。连忙起身拉着江梨,赶到世纪大酒店的专属茶室。 很巧,她们的茶点刚一上桌,叶启星就风尘仆仆地钻进来,夹走了最饱满的那只虾饺。 “饿死我了,飞机餐不是人吃的!”一边吃还一边沿着茶杯吸溜着烫嘴的茶汤。 “诶~这是我的洗杯水!烫!” 一般茶水是不会烫嘴的,只有涮杯子的头轮茶汤是刚烧开的。何贝儿赶紧给他递上凉白开,让他漱漱口。 看着两人默契地互动,江梨点点头,看来当初跟他俩签协议,是个明智的决定。 吃饱喝足,也该谈正事了。叶启星从西服内兜潇洒地掏出一张名片甩在桌上。 “Simon周,之前麦当当连锁店的港台区域品牌副总经理。手下管理着六家直营门店,和港台地区的扩张。” 江梨眼睛一亮,叶启星之前说肯塔基在香江因为水土不服,导致一直没有扩张迹象,所以管理人员也不在本地,根本挖不到好用的人才。 但没想到前几年,麦当当进军了香江,他们不像肯塔基一样为了扩张,做了许多加盟店,导致后期不好管理,出了许多乱子。而是稳扎稳打,干好每一家直营店。 所以服务和口碑一直都在标准线之上,品牌维护也是相对来说更加有优势的。 没想到叶启星这么给力,挖了个副总过来。 “你没报阿发的名头乱来吧?”何贝儿一脸怀疑,生怕叶启星强掳了人过大陆来。 就这句话,气得叶启星连着瞪了她两眼。 “老子凭得是人格魅力,你懂个锤子!”然后对上江梨怀疑的眼神,他才低头说实话:“咳、他老豆想回大陆养老,人家孝子来的嘛,就答应喽。而且他有眼光,与其在香江那片小岛上厮杀,还不如来大陆当鸡头!” “我们是凤凰!凤凰!”何贝儿直接给了他一记暴栗。让他乱讲话,鸡头鸡头,难听的要死,他们可是要坐大陆西式连锁快餐第一把交椅的! “好好好,凤头。”真是怕了何大小姐了,他叶少,什么时候被一个女人这样敲来敲去的,当真丢人,她要不是何贝儿,估计早就被他收拾了。 纽约客的品牌logo早就找人做好了,这次做的很西洋,让人与中餐完全联想不到一块儿,是个洋气的老人头,戴了一顶纽约的棒球帽,老人看起来非常会做饭,戴着棒球帽笑得开怀,又有一种蓬勃的生命力。 店铺整体视觉是以红黄色调为主。他们主打做年轻人的生意,就是要让人感到活力满满,节奏快起来。 Simon很敬业,初期只开一家店,他并没有觉得自己大材小用。反而亲力亲为,还从香江把自己手把手带出来的徒弟Mike张也挖过来当店长。 有了专业人士的加入,第一家门店很快就能开业了。 装修的时候,门店招牌上不仅有中文,还有一行NYK的英文字母。引得路人纷纷围观,讨论了好久。 “这是要开一家什么店啊?还拽起了洋文?” “新奇是新奇,就是还看不出来搞什么的,到时候我们该不会消费不起吧?” “那有什么的?爷们进去看一眼总不要钱,反正开了眼了。” “就是,管他什么洋几把,开在我们的地盘,就要守我们的规矩。” Simon的国语非常好,从小没少被他爹拿着戒尺训。所以连忙跟这帮围观的人对起了话。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纽约客是做西式快餐的餐饮店,三天后就要开业了,到时候欢迎大家来捧场啊。” 他穿着西服,一看就不是大陆人,张嘴不是喊“同志”,就马上暴露了身份。但他礼礼貌貌把传单派出去,围观的老燕京们也不排斥,对他还挺友善的。 “嘿,这假洋鬼子说话还挺地道。” “三天后开业?买吃的能有多贵?爷们儿高低得来尝个新鲜。” “荷包准备的鼓鼓的,擎好吧您嘞。” Simon笑眯眯地迎来送往,背地里已经汗流浃背了。他老豆根本没跟他说过,这燕京人说话,他咋听不太懂啊,太快了,真的说太快了。 看来回大陆做生意,自己还有排学啊。(粤语口语,还要花很长时间学。) 美食不像服装,需要让客户们有一个慢慢适应过程。尤其燕京城那么多老饕,嫌弃西式快餐是必然要经历的,所以江梨早就做好了前期要赔钱的准备。 但没想到,第一天开业的场景,让她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后怕了很久,仍心有余悸。 第二十七章 纽约客开业惊魂 国庆节,前门大街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客流量,开放以来,大家平时下馆子的机会逐渐增多,但因为平时是单休,所以出来的机会少。 现在碰上三天假期,大家都卯足了劲,想要出门好好消费一把。民以食为天,出门吃饭,则成为大家消费的第一站。 正阳门城楼西南侧,一个巨大红色招牌高高地伫立在一家横跨了三个店面的门店上,霸占了整整三层楼,格外吸睛。 Simon之前派发过几次传单,进行预热,早早就有人来参观开业仪式。有的客人闻到里面传来的炸鸡香味,已经忍不住分泌口水,自觉站到窗口排队了。 店铺外面,叶启星从佛山请来了专业的舞狮队进行表演,算是香江那边开业传统了,讨一个好兆头。一些准备去到前门大街其他餐厅吃饭的食客,也被这巨大的中英文招牌吸引过来。一来就舍不得走了,这也太热闹了。 中英文大红背景的招牌,两头黄白红三色的狮子,一会一个空翻,一会跳起来相互对咬,你来我往。头狮一个助跑,踩过梅花桩,飞到另只狮子背后,从空中一个三百六十度旋转,稳稳咬向半空中的绣球。 这个场景深深地印刻在围观群众的脑海中。差点让燕京本地人都产生了错觉,以为自己置身于报纸上纽约城里的唐人街! 激动人心的鼓点和镲声,头狮眼花缭乱的杂技招式,刺激的人们肾上腺素飙升,连连拍手叫好。一番激动过后,饥饿感随之而来。 店长Mike盯着前面的情况,找准时机让后厨炸鸡,将油滋滋的香味传了出来。 “这什么?从来没吃过的味儿,也太香了吧!” “不懂了吧!这叫炸鸡,外面一层酥脆脆的,里面是嫩嫩的鸡肉,吃了嘬一口手指,馋哭隔壁小孩!” “没吃过。他们搞了台彩电放在门口放的炸鸡的片子,给我看馋了。” “听着就好吃!正好饿了,走,去看看!” 站在门口看热闹的人,立马化身为饕餮,一拥而上,争着抢着要购买全家桶。 “老板,给我来一个那个嘬手指的炸鸡。” 服务员面带微笑,给客人下单:“给您下单一块吮指原味鸡,两元一块,请您移步取餐区稍等片刻。” 后面排队的顾客连连点头。价格贵是贵点,但这店里的态度比国营饭店的强不少,比起那些老莫、新桥那些西餐厅,又便宜不少。所以他们还算能接受。 一波又一波的人流被舞狮队和招牌吸引过来,又被传出来的香气勾进了店里。 江梨来的时候看到就是这个场景,出餐速度远远赶不上进店点餐的人,里面挤满了食客,人山人海,一波接一波。看着就吓人,她站在店外惊出一身冷汗,生怕发生踩踏事件。 不光是江梨,Simon也没聊想过这种情况,这大陆的人也太多了! 整整三层楼,横跨三个门店,平时九个门店的地方,被他们楼上顾客全都坐满了。其他的人都挤挤攘攘,要么挤在楼道看热闹,要么挤在大厅点餐取餐处,硬是不肯移步出去。 隔着老远看到有人为了不被挤到,攀爬在楼梯扶手上,还一脸得意,也不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被挤下去!还有取餐处更是乱成一团,也幸好他们的食物没有烫人的汤汤水水,但那些饮料一旦打泼在地,让人踩了不小心滑倒,就真是要命的大事! 后厨备了十二个炸鸡炉子,没有一刻是停下来的,店长Mike都急得亲自上手了。 这样下去不行,江梨面色凝重,万一要是发生点什么,他们这新店明天就得关店整改。一把拉过Simon,连忙嘱咐道。 “你赶紧安排引导带在门外排队,天气热了送饮料,饮料不够多加冰!楼上的顾客吃完了安排人上去清洁,别开口赶人,只需要微笑着收拾就好了。快去!” Simon一听立马反应过来,组织两个店员在门口引导,送水送饮料,顺便还把传单派发出去了。店内陆陆续续也有人出来,还带着欢声笑语,看来吃得还算满意。 半个小时后,总算是恢复了秩序,门店还是热热闹闹的,但里面至少不会人挤人得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江梨才长舒了口气,这也太吓人了,平时最炎热的七八月份她都是干干爽爽的,没想到今天把整个夏天没出的汗,都流完了。这算是她重生以来,头皮最麻的一天。 当晚上回去就做了个梦,梦见呜呜糟糟的,人头攒动,她抬脚要逃离那令人窒息的场所,结果攀在楼道上的人竟然纷纷掉落,砸向她的头顶。 “呜——” “怎么了?做噩梦了?”沈缙川看见被梦魇着了的江梨,心疼地抱着她安抚。 知道她今天开业的事,但那句劝她不要太拼的话就是说不出口。她喜欢做的事,他该支持的。现在只是因为太累了,神经又过于紧绷,才导致晚上做噩梦。 “不怕,老公在。”他能做的,就是帮她转移注意力,对着那张脆弱的小脸,温柔地亲了下去。 江梨被硬生生的从噩梦中拉出来,瞬间掉入了沈缙川为她亲手编织的欲梦中,恍恍惚惚。苍白的脸蛋也逐渐恢复了诱人的血色。 第二天起床,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算了,不重要。 重要的是,纽约客的三位合伙人商量好了,国庆三天,轮流巡店。第一天受了惊吓,换来她偷得浮生两日闲,刚好天气好,她打算重操旧业,捡漏去。 这两天街上人特别多,所以平时那些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小摊,都嗅到了商机,赶紧出摊搞钱,能骗一个是一个。 “老板,您真有眼光,这个玉扳指,可是乾隆爷下江南的时候,遗落在民间的宝贝啊。您要再多考虑一会儿,后面的老爷子也要跟您抢了啊!” 江梨看了看眼前黑马褂,戴个小圆墨镜的倒爷,有些眼熟,这不是上回骗黄祖莫那孙子嘛。两人一对视,对方同时认出了江梨,也不尴尬,大大方方的打招呼。 “哎哟喂,什么风把您吹来啦!嗐,这扳指咱不看了。您看这个,咱昨儿收的鸡缸杯,这可是真家伙,您掌掌眼?” 江梨上手摸了摸,博古架没反应,但东西看着也有点老,估计是民国时期的高仿。 “我不爱这个,就喜欢角落里那些破罐烂瓦的,我看看那个就好。”她指了指他摊子上那堆缺胳膊少腿的碗。 上回他拿来坑黄祖莫的那个缺口碗,经博古架一修复,还真是个漂亮的清官窑,颇有点收藏价值。 她正在那堆东西里翻翻找找呢,结果一个五旬老头,跛着腿气冲冲跑过来,一把揪起黑马褂的耳朵。 “你个败家子,老子放家里那些瓷片都被你拿出来了?赶紧给我还回来!那可都是真东西!” 第二十八章 人才自动送上门 “哎哟,我的亲大爷,您轻点,这么多人看着呢!给爷点面儿。” “狗儿啊,亲大爷家都要被你盘空了,你还搁这要面儿呢?”跛脚老头气笑了,他家里只要有点啥,都被这傻子拿出来卖了。主要还是贱卖! 上回一个好好的碗,明明就是宫里娘娘用的好东西,豁了个口子,就被他当破烂捎走,结果一问,十块钱卖给别人了。 气得他脑瓜仁疼了好几天,躺在床上哼唧得睡不着觉。 “这些破碗谁要啊,能卖点是点,回头把咱那破院子买了,我们再攒点钱买个楼房,我给大爷您养老。” 爷俩聊到这,江梨都听不下去了,捂着脸肩膀直抖,实在是没忍住,这可真是个人才,完美的避开了每一个发财的机会,要是跟他反着买,别墅早靠大海了。 “要不,这些破碗,我收了?”她忍不住出手,里面不都是好东西,但还是有几样好东西。 “得嘞您,我马上给你装起来。” “我呸!不卖!”老头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网兜,将地上那些破碗一捎,全都装好打算自己带走。 “嘿,大爷,不带您这样的,我都说了给您攒养老钱了。” “老子都快让你给气死了,狗儿啊,你不是这块料,就别揽着瓷器活了,听大爷的,大爷还有些底子,养你几年没问题,你老老实实找个班上得了。” 李越山没有儿子,李狗子爹死的早,所以这伯侄俩相依为命,感情很深。但再深的感情也遭不住他这样败。 他一个半截身子埋入土的老头,凭着手艺和眼力,攒的那些家当,都快被这小爷们儿败光了。 说起来就气,一屁股坐地上,还拉着江梨评理。 “大爷,您那些破玩意儿还家当呢?能卖点儿是点儿,别不知足昂。咱啊,踏踏实实的,您一大把年纪了,别老做那种捡大漏发大财的白日梦。”李狗摸着老头的后脑勺,哄小孩儿似的,顺毛摸。 江梨看着眼前李狗倒反天罡的滑稽样,觉得今天自己放松心情的目的达到了。 地上老头气得胡子翘老高的模样,她生怕这李狗再说下去,人能给气得血压飙升非厥过去不可。 “李狗是吧?我今儿心情好,帮你心疼一回你大爷,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可得挺住了。”江梨一脸促狭,她又怕说出真相,这小的受不住。 不过如果老的和小的,非要厥过去一个的话,她觉得还是年轻人底子好,恢复快。 李狗还是有些怵江梨的身份,所以她说话是有信服力的。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你贱卖的这些破碗,有六成真的。不过损失不多,也就千把来块钱吧,这还得是修复后的价格。所以你不必伤心......哎,哎,老爷子,赶紧扶他,掐人中!” 李狗听到千把来块钱的时候已经翻白眼了,这都够他买房子的钱了!他活生生赔出去一套房啊!这可是四位数的钱! 李越山看着没出息的狗子直愣愣地倒下了,也吓了一跳,连忙伸手一个大逼斗下来,将人扇醒了,好在也没出什么大事,只是人还有些恍惚。 “姑娘是行家啊?品行不错,可惜我这些破碗可值不了上千块。”他搓了搓关节上的茧子,看了眼江梨,眼睛一转,将手上的破碗放下。 “你要是有看得上的,拿走一只,我爱不欠人情,当我谢你的。” 江梨也不客气,蹲下去摸来摸去,挑了只破瓶子,只见她拿起来那一刻,李越山脸上肉痛的神色再也忍不住。眼真他娘的毒,挑了他最贵的一只元青花。 “小丫头眼力不错,既然说给你,就真送你了。不过你可别真拿出去倒手几千啊,别坑人。”他知道这些都是真的,但破了就是破了,值不了这个价。 “那如果是这个呢?值大几千吗?” 江梨手腕一翻,从包里掏出了之前在李狗手上手的那个豁口碗,完完整整的摆在李越山面前。 李越山哪能看不出来那是他的清官窑!只是,这怎么变成完好无损的了? 完全看不出来之前的豁口的位置了,这修复手艺,世间少有啊! 竟然毫无修补痕迹,不!再仔细多看看,还是能看出来补的那块材质是新的,但就凭这手艺,这碗的价值都能蹭蹭往上升。 也就是他,对这只碗过于熟悉才能找出茬来。换做没见过的,哪怕是行家,都看不出来一点儿。 江梨研究过博古架修复的水平,它当然是遵循了老物件的岁月和历史的痕迹,不会将老东西修得像新的一样。 修复就是修复,它又不是3D立体打印,只不过这修复的技术,应该是能够让全世界都惊叹的存在。光是这项手艺,就是艺术品,顶顶值钱。 “好,好手艺!丫头,可是有师从?这四九城里,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位手艺人,我李越山竟然不认识?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拜访一二?”李越山很激动,姿态摆得很低,就像是碰上了高手想拜码头的心态。 “不好意思,李老先生。”江梨只是一味的拒绝,说话留一半。 剩下的另一半,李越山自会脑补。 高人都是有脾气的,也许是隐退了,也许不爱见生人。他确实不该贸然求见。不过他既然认识了江梨这位小友,也许可以结交一二,交流交流修复心得也是不错的。 “丫头,我家还有不少精品,有没有兴趣?不如移步去我家院子喝杯茶?”李越山在槐花胡同有个一进的四合院,虽然破点,但好歹位置不错。 江梨点点头,就在这巷子不远,就应承着去了。 李狗终于缓过来,赶紧收摊带路,现在他可心虚了,赔了他大爷那么多钱,打一辈子零工不知道能不能还上。 他现在低眉顺眼,想将功折罪,少挨点骂。一进院子,又是端茶倒水,又是麻溜儿地扫地。 眼力见儿倒是有,性格还有些打不死的小强,倒不是一点可取之处都没有。 “走走走,甭搭理他,我给你看点好货。” 李越山从家里一个紫檀木博古架上取下来一个修复好的乳白色瓶子。 “这是宋定窑?看来老先生家底颇丰啊。” 江梨有些眼馋,这可是好东西,大英博物馆也有一件类似的。自从她决定从事古玩这行开始,就了解不少相关的知识,还常常去历史系蹭课,好在关键时候没露怯。 “好眼力,定窑白釉划花纸锤瓶。不过不是我的,我也就是修复匠,预备下个月在故宫博物馆展出。” “我大爷,在紫禁城里修这些瓶瓶罐罐的,可是这个。”李狗从外面探进来个脑袋,竖起大拇指自卖自夸起来。 “甭听他胡说,我不是博物馆的,也就偶尔有活能找上我。”他手艺好,但没编制,所以里面的人解决不了,偶尔会外包出来让他帮着修复。 听到这里,江梨眼睛一亮,这老爷子,可不就是她想找的人才么? 第二十九章 西式快餐遇滑铁卢 古董是个金字塔尖的生意,江梨的规划,是预计从高端产品入手,眼下她的底蕴远远不够,所以挖人的事暂时急不来。 她没有急着跟李越山表明意向,但又担心故宫博物馆明年扩编,到时候有心让李越山入职,她竞争力也不一定够得上。 于是把目光对准了李狗这小子身上,或许可以走个迂回战术,如果给这爷俩出个打包价,李越山百分之百是会答应她的。 只是狗爷这个投资反向明灯,江梨绞尽脑汁都没想出来,到底该怎么安置呢? “在琢磨什么呢?难得见你这么没主意。”何贝儿走进办公室,就看见一幕凝眉沉思的托腮美人的场景。 江梨无奈苦笑,道出难处。 “眼光不行是没有专业知识,只要人品和情商过关,那就是做生意的料。要是自己人,大不了就送他去读个MBA走管理和外联的路子嘛,反正是给你干活,就当投资了。” 何贝儿不愧是商人世家出身,一眼就勘破关键,直抓要点。看来,她在识人用人方面,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不光是李狗需要进修,她也需要不断地学习。 两人闲聊之际,叶启星也匆匆赶到。纽约客目前只有一家店,她们也没那么讲究,为了降本增效,直接征用了梨贝的办公室和会计。 林悠悠的装备早已鸟枪换炮,手上那个普通的计算器已经换成了香江进口台式电脑。 不愧是年轻人,在世纪大酒店的财务室培训了好几天,英文系统也是让她硬生生啃下来了。 现在用得虽然还不甚熟练,但也是有模有样,所有流水都数据化,更方便老板对账了。 随着一声IBM DOS系统的一声复古又机械的电子音响起,黑底绿字的流水账单展现在几人眼前。 “纽约客开业三天的情况,我现在汇报一下。开业第一天,纽约客爆单,营业额突破20万!第二天又大幅增长,营业额达到25万元。第三天虽然有所回落,但仍有19万,属于正常波动范围。” 林悠悠强装镇定,嗓子却绷得紧紧的,让人听出了隐隐的激动。 她原本以为开服装店已经够赚钱的了,万万没想到,开个餐饮店,均单价更低的情况下,竟然能创造出这种恐怖的流水奇迹。 第一次用电脑算出来,还不敢置信地用计算器再按了一遍。 核实了整整三遍! 才意识到,电脑计算的结果没有问题!是她,格局太小了,账单都明摆在了自己手上,她竟然还敢在怀疑是不是多算了一个零。 叶启星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封,给林悠悠发了一个加班利是,她天天数的不是自己的钱,都快麻木了。 现在摸了摸红封的厚度,乐的见牙不见眼,这回老板给的,可实打实的都是她自己的了! 门店开业爆火,何贝儿很乐观,觉得这次纽约客一定能一炮打响,一飞冲天。 但江梨却很冷静,因为她知道,遇上峰值必定会迎来波谷。 “先别这么乐观,过了国庆假期,消费者对新鲜事物的激情褪去,门店也会进入静默期。接下来才是对我们的考验。” “江梨说的没错,我已经让Simon着手做品牌营销方案了,接下来,就是考验他实力的时候。” 叶启星也是有心理准备的,但他面对未知的困难,丝毫不怕,接着便是。 合作伙伴有这个觉悟,江梨很开心。但接下来几天,他们面临的考验,却是接二连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开业的新鲜劲一过,大家忙着复工上班,有单位的都在食堂解决。家里有小孩,也不会带出来下馆子。 所以接下来的工作日,纽约客也理所应当地,从门庭若市变得有些门可罗雀。 Simon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搞了一个工作日套餐,让附近吃腻了食堂的工人,还有单位里的上班族,都被吸引到,中午也想缓缓口味,出来打牙祭。 日收也能维持在单日八万左右。 直到这两天,风向渐渐不对。江梨有看报的习惯,她敏感地觉察到,有一股不小的舆论风向,隐隐在针对他们纽约客。 开业当天,有商业报的记者花了大篇幅报道了他们纽约客开业的盛况,一片欣欣向荣。 之后就有好事的民生记者,去采访周围一些老饕们。他们自称为美食评论,批判纽约客自以为包装成西洋美食,消费者就会买单。 还说这炸鸡做法简单粗暴,口味油腻,根本比不上华夏上下五千年的美食文化。面包夹肉罢了,华国的肉夹馍、煎饼果子,哪一个口味不如那汉堡包了? 事实上,美食界本就是百花齐放的。他们做西式快餐,只是为了加入,又没有非要和华国美食分个输赢高低? 他们一通春秋笔法,直接把爱吃纽约客的消费者,打上了崇洋媚外,好资本主义之风的二鬼子。 被这样一轮轰炸,让老辈子们对纽约客的印象直接跌落谷底。 即使家里有小辈喜爱吃,也不得不背着家里。那些年龄更小的,家里干脆是直接不让吃炸鸡汉堡了。 做生意就是这样,对手会直接猛踹瘸子的好腿。所以王府井的国营饭店,直接开业了一家“美味炸鸡”的和他们对垒。 标语还起得针锋相对:美味椒盐炸鸡,中式的才是地道的。 “他们这是抄袭!”何贝儿气得小脸通红。经历过梨贝联合打假之后,她以为这次也可以用同样的方式来进行维权。 结果叶启星只能对她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这一次,打假这招,失效了。人家是仿制了,但配方、口味、品牌都是原创,根本没有任何证据来证明他们是抄袭。 而且市场规律本来就是这样,自己做的生意,别人跟风模仿,以后只会层出不穷。 他们唯一的方法就是不断地进步,壮大自身,才能一直当领头羊。 “没错,我们只有一直创新,别人再怎么模仿,也只是拾人牙慧罢了。”江梨刚刚接到了沪市的电话,现在淡定地拍了拍何贝儿的后背,安抚她。 “这么说,你是有办法了?”何贝儿眼睛顿时放光,她就知道,江梨总会有办法力挽狂澜! 第三十章 商界的文曲星下凡 之前国庆三天假期,江梨休了两天,一天去了槐花胡同李家做客。另一天,和沈缙川约了一场会。 现在的人基本没有什么娱乐项目。所以走到沈缙川带她走进电影院时,她有些错愕,一时不知道看什么片子。 这会儿的片子,年代感太强,她兴趣不是特别大,就挑了一个重映的动画片,是沪市美术制片厂制作的《哪吒闹海》。 这部片子可谓是经典中的经典,一代人的国漫白月光。而且都已经上映一年,重映时的上座率和排片率,仍高得惊人。 而且这部电影在今年五月,还参加了戛纳电影展,这可是首部在国际上亮相的华语动画片!同时还荣获了华国的大众电影百花奖。 现在,正是哪吒热度重新席卷而来的时候。红肚兜的小哪吒 江梨看完电影,当即打电话联系黄祖莫,让他代为引荐沪美厂的负责人。她要签下这个IP的商业使用权! 谁说喜欢吃西式快餐就是崇洋媚外?她偏要搞个中西结合的大动作,堵住那些不怀好意人的嘴! 一鱼两吃,不仅纽约客即将与哪吒进行一场前无古人的联名营销。她还要在梨贝旗下建立一个童装品牌——灵珠。 以“哪吒”为灵感,用“祥云”当logo,当全国各地的小孩,以穿“灵珠”为潮流。 不仅仅是哪吒系列,还有沪美厂正在制作,预计明年上映的《九色鹿》也被江梨提前收入囊中。 到时候,依葫芦画瓢,IP营销,接二连三,无穷尽也。 叶启星和何贝儿听到这里,人都麻了。他们变身点头机器,一脸自愧不如、甘拜下风。 江梨,简直是商界的文曲星下凡!太有才了,脑子到底怎么长的,竟然能想到买下一个动漫形象来和餐饮联名? 最主要的是,她还联系了印刷厂,做了一批限量的哪吒系列的卡片,又联系了玩具厂,做了成套限量哪吒1:1还原的玩具模型。 这些要是放在纽约客的套餐里,以抽奖的形式派发出去。他不敢想象,那些喜爱哪吒的年轻人,会疯魔成什么程度。 估计是天天请全家人吃炸鸡的节奏! 他们纽约客,好像要被江梨带飞了。 做联名,可不是哪家国营商店想做就能做的。 因为提前签了独家协议,她又有足够的人脉和资源,这块市场,只有江梨有魄力敢吃得下! 叶何两人还在为舆论愁的头发大把的掉时,还以为江梨性子稳重,即使心里再急,也喜怒不形于色。 结果没想到,江梨早就成竹在胸!闷不吭声,把哪吒的商业使用权拿到手,直接给他们放了个大招。 而且她竟然是从纽约客开业的那几天就在默默布局,她难道早就知道了纽约客会面临这些问题? 她真是走一步看十步,步步为营!好周全的安排,好惊人的算计! 还好江梨是他们的合作伙伴,要是成为竞争对手。两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冷颤,搞不过,根本搞不过! “阿梨,你会一直带我玩的对吧?”何贝儿亲昵地挽着江梨的胳膊,一脸谄媚。 “咳,你会一直带我们玩的对吧...嘿嘿。”叶启星也想挽,可是他不敢,只好意思厚着脸皮当她们的姐妹了。 联名营销筹备工作并没有耗费太多时间。《哪吒闹海》的专属套餐,被纽约客打印成一个巨幅海报,从他们门店三楼纵跨下来,完全让人无法忽视。 巨大的红肚兜小人手踩着风火轮,身上挂着混天绫,左手一杯可乐,右手一个汉堡。咧着大嘴边吃边笑。 视觉效果堪称震撼!虽然俗气,但很管用! “哇!好帅,哪吒怎么会在纽约客的招牌上?” “欢迎光临,我们今天全新推出‘哪吒套餐’,购买套餐有机会抽到哪吒限量周边哦!” 店员尽职尽责地在门口派发传单,一看到感兴趣的顾客,便赶紧过去推销。 手上还拿着他嘴里所谓的“周边”,一个栩栩如生的哪吒小人,塑料树胶灌制而成,但因为江梨的再三要求,玩具厂开了好几次模,才做到她满意的程度。 这个以后都是能卖大价钱的骨灰级限量手办,要是不做精致点,她都不好意思拿出手。 但现在,在消费者眼里,就是赠品。只赠不卖,可遇而不可求的宝贝玩具! 当即路过的年轻人就被吸引进去购买套餐,还有带小孩路过的家长,也被哭闹着要进去的孩子,搞得实在没办法,只好放弃原本要去的餐厅,来到纽约客。 “妈妈,我也要哪吒,我也要!” “我们约了姥爷在国营饭店吃饭,乖昂,下次带你来吃。”一个母亲打算牵着自家儿子,强制离开。 就在这时, “哇!我抽到啦!嗝,小爷我吃了整整三个套餐!终于抽到了哪吒的模型,嗝,太帅了,真漂亮啊!” “恭喜您顾客,您真幸运,我们门店的哪吒今天才限量十个。您运气真的很好!”有人抽中,店员也高声祝贺,刻意让周围的顾客听到。他们店可是真送,不是开玩笑的。 “我也抽到啦!小哪吒好可爱,我买了五份套餐吃不完,有人替我吃一点吗?”一个女孩子在角落里举着手喊。 这下一发不可收拾了,限量十个,一下就少了俩。点餐处瞬间排满了长队。 “呜哇——我不管,店里才十个,明天来就没啦!我就要吃这个,就要吃这个!” “好好好,给你买。” 小孩哭着闹着,那个母亲实在没办法,给儿子买了份套餐,坐在店里,自己去对面把他姥姥姥爷叫了出来,一起坐在纽约客陪他抽哪吒。 现在华国计划生育,家里就这么一根独苗苗,可不得宠着么。这家小孩是这样,别家小孩更是有过之无不及。 所以纽约客迎来了许多以家庭为单位,组团来吃哪吒套餐的。大人敞开了吃,小孩坐在位置上埋头刮卡,家里人就指望着孩子能早日抽到。 要不然,连着好几天打的嗝都是炸鸡味的。即使没吃腻,荷包也得被吃瘪喽。 不仅仅是店里盛况空前,学校里也开始流行起一股收集哪吒小卡片的风气。 最珍贵的卡是哪吒全副武装的真身卡,还有敖丙真龙显形的卡。 五张龙套配角的卡片,才能兑换一张到一张太乙真人或者李靖等主要配角的卡。五张主要配角的卡,才有机会换到一张哪吒或者敖丙的卡。 这还只是有机会,因为要看别的小朋友愿不愿意换。 白子昊最近心情很好,因为他手上有两张哪吒的卡和手办模型,这是他请全班同学吃套餐才开出来的宝贝。 今天他在沪市的表弟来燕京玩,他特地带他去纽约客吃套餐,还指望着能把敖丙抽到手。 结果刚一进店,平时一直自诩沪市更高级,更洋气的表弟,嫉妒得眼都红了。 青春期的沪爷可没比京爷好伺候多少,他一把抓住店长Mike,大声质问。 “为什么我们沪市没有!凭什么!?你们店为什么不在沪市开?” 第三十一章 你们这家店可以加盟吗? 不愧是混世魔王哪吒的狂热粉丝,连发起脾气来,都如出一辙。 秦扬铭自小家境富裕,祖上是沪市的大买办,前面灰暗时期,秦家为了保存实力分成了两支,秦家大伯带着家里的浮财远赴北美,闯出了一番天地。 而秦扬铭他爸,则是低调地留在沪市,脚踏实在机械厂当厂长,保留了本地人脉。 现在政策开放后,秦家大伯看好国内的发展前景,激动地回国认亲,两家一合并,实力更上一层楼,至此秦家在沪市基本是金字塔尖的存在。 所以秦扬铭见过多少好东西,白子昊是知道的,而且只要他喜欢,就一定得得到。 这些精美的哪吒模型和小卡,今天是秦扬铭第一次见,可气的是,燕京人早就风靡了许久,他居然落后了,没跟上潮流! 他接受不了自家老土的表哥,比他还潮的事实! 秦扬铭彻底破防了! 十三四岁的小孩一旦脾气上头,可听不进去什么大道理,一直嚷着问店长是不是觉得他买不起,竟然敢不在沪市开店? Simon见状赶紧过来解救自家店长。 耐心解释,是因为老板人在燕京,为了方便管理才在燕京开了首店。沪市的分店正在紧急筹备当中,并且一再保证会尽快把分店开起来。 白子昊比表弟大两岁,还是更理智地劝慰了一番。他拉了拉表弟的外套,示意他接下服务员赠送的甜筒冰淇淋。 “他们都答应你下个月去沪市开店了,就消消气吧。下个月你就能在沪市抽到全套的哪吒了。” “不行,凭什么我要等到下个月,我现在就要!” 秦扬铭这话一出,可愁坏白子昊了。就他手上这些,花了快一个月,请别人吃吃喝喝了好几回,都还没攒齐。 现在上哪给这位少爷弄全套的哪吒啊? Simon眼观鼻鼻观心,这可是限量的周边,必须抽卡才能获得,他不可能因为一个小孩闹脾气,就随意送给顾客。 好在秦扬铭虽然脾气大了点,还是很尊重商业规则的。抽卡就抽卡,他今天一定要凭本事拿到全套哪吒。 他绝对不允许别人有的东西自己没有!非要赢过白子昊不可! “老板,今天你们店我包场。所有客人的单我买了,把你们今天所有的抽卡给我拿来!我就不信,我抽不到!” 秦扬铭霸气地将手一挥,一副全场消费由秦公子买单的架势。这可把Simon愁坏了。 他在香江不是没见过包场的公子哥小姐们,但年纪这么小的,还没个家长跟着,他是真不敢信。 先不说他有没有这个实力买单,就算他真付得起这个钱,等家长追究起来,也是好一顿扯皮的事情。 好在今天何贝儿想吃甜筒,提议来纽约客巡店。所以三人一进门,就看见秦扬铭嚷着要包场的名场面。 能治公子哥的人来了,那就是比他更大的公子哥。 “小孩,把你家长叫过来。” 叶启星示意Mike把点餐台长长地电话线拉过来,将座机放到秦扬铭桌前。 那一身港圈太子爷的雅痞潇洒气质,简直和秦扬铭那个沪上皇的小叔有得一拼。 尤其阿发还一身黑衣跟在三人后面,更帅了。简直像国外黑帮电影里少爷出街的场景。 慕强是人的天性。更是能压制秦扬铭的致胜法宝。 所以他还乖巧地收起了脾气,老老实实拨了个电话。他当然不会蠢到给自己妈打电话,他还不想屁股开花。 “小叔,你果然在燕京,嘿嘿。江湖救急。”他灵机一动,打到了小叔在燕京常住的酒店套房。 对方一句“等着”就挂了电话,没几分钟,一辆泛着蜡光的沪牌奔驰轿车,唰地一个甩尾停在了纽约客门口。 一个穿着暗金纹墨色短褂的男人从容地走进来,身上全手工大师的定制款,锦缎低调奢华,古朴中带点风骚。 与之打扮完全相反的是,长了一副妖冶的五官,却留了个前卫的美式鲻鱼头。 手上还有一串被盘的发亮的檀木佛珠。 啧,妥妥一个沪圈佛子。 何贝儿见了忍不住吹了个口哨,惹得叶启星怒目而视!气死他了,这个重色轻友的女人。 “就为了这?” 秦彦西冷冷地开口,有些鄙视自家侄子,真没出息,就是为了几个玩具,把他喊过来。 三位老板想象中,他把自家侄子揪着耳朵带回家的画面没有出现。 反而这位优雅地佛子少爷,大手一挥,真把店包下来,请全场人吃鸡了。 服务员送上来一摞角色小卡,还有哪吒模型的刮奖卡。 “这个没有,这个还没有...”刮奖卡刮累了,秦彦西开始换着玩,上手撕起了角色小卡的包装。 “这个是什么?虾兵蟹将?”撕包装撕出了火气,Mike贴心地给他递了把剪刀。 开了整整一个多小时,竟然全是些边角料。佛子瞬间眼角猩红,开卡开上头了。 “小叔,你手好黑,要不我来吧。”秦扬铭躲在旁边,抱着自家表哥瑟瑟发抖。 秦彦西要气死了,原本还以为小小玩具,刮个卡而已,爆点金币随手就拿捏了。 万万没想到,他开半天开了个寂寞!这么多年念的佛经,竟然是没半点用处吗!? 三位老板都看不下去了,这茬鲜嫩的小韭菜,自己割自己,还没一点收获,怪可怜的。 叶启星拍了拍秦彦西的肩膀,劝了两句。 “兄弟,小孩的玩意儿,你让你侄子玩吧。去我休息室,请你饮杯茶。” 结果秦彦西刚一答应,站起来的一瞬间。 “啊——弟!有了,哪吒闹海的模型!这可是最稀有的!”白子昊举着手上的刮奖卡,激动地大喊,抱着秦扬铭欢呼。 秦彦西也破防了。他怀疑是自己今天穿太黑了,导致手气也黑。不光手气黑,周围的气场都被他带黑了。 现在他一离开,侄子那边就接二连三传来好消息。 他很不服气,坐在休息室,一边喝茶一边冷静下来。 脑子恢复正常,才意识到这抽卡的活动,也太上瘾了,他不敢想象,就这么个套路,能给老板带来多少收益?! 这种商业头脑,要是能把人挖过收为己用,他们秦家,有望坐上华国首富这把交椅! 他拐弯抹角地打听他们仨的背景,算盘珠子都快嘣他们脸上。 江梨隐晦地使了个眼色,叶启星闻弦知意。 “秦兄,瞧我,差点忘了,这是我的名片,以后说不定有机会合作。” 他姓叶,在叶氏旗下做事,秦彦西要是还看不出来,就真是傻子了。 看来纽约客只是大家族下面的小辈自己小打小闹的事业,这回揽人计划泡汤了。 不过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你们这家店可以加盟吗?” 第三十二章 方家两兄妹关系不简单 沪市分店紧锣密鼓地安排上了。秦彦西也如愿以一百万的加盟费,拿到了两家加盟店。 他本意并不是想挣这三瓜两枣,而是想和江梨三人搞好关系。 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一个信息差,纽约客的三位创始人脑子这么好使,他多亲近亲近,说不定以后有大用。 梨贝服装公司和纽约客都逐渐上了正轨,慢慢有了一套自己的运营方式。 江梨把小六部口胡同的一个二进院子,用三万块买到手了。 这家主人找到了远在湾省的亲儿子,打算卖了房产去那边养老。这个消息最先就是在胡同里传出来的,江梨眼疾手快,当晚就拿了定金签下来。 就在他们家西跨院的隔壁,和西厢房共用了一道院墙。要是哪天想扩大,在墙上开个月亮门,别提有多方便了。 这些日子还时不时又去李狗摆摊那捡漏,又淘了不少好东西。但要论能与《女史箴图》相媲美的,倒是没有。 于是她说服了李越山老爷子,在琉璃厂投资开了家古董行,主要是收宝卖宝,还兼做修复的生意。 经何贝儿介绍,她还真把李狗送到香江去读MBA了。得知李狗竟然又穿上长衫当回了读书人,李越山可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在她店里干劲十足。 做了这么多事情,才后知后觉,这个学期竟然过得这么快,又到了寒假时分。 沈缙川的身体经过检查,已经大好。南方战区正好在组建一支特种小队,在江梨的鼓励下,他顺利通过了筛选。 年后忙起来,估计就不能天天见面了。但江梨还是愿意陪他随军,去羊城任职,只要没有特殊任务,一周能见一次面,也好过两人异地分隔。 “辛苦你了,还要陪我奔波。学校的事宜,我会安排,你看中了哪个学校,想借读还是交换,都可以。” 燕京大学的名头,想转学都不成问题,更何况有沈缙川在,她根本不需要考虑那么多。 “我刚好想去羊城做生意,那边离香江近,是个很好的机会!”江梨眼神熠熠,提到未来的规划,她似乎有用不完的劲。 见妻子对于随军一事,期待大过担忧,沈缙川才放心下来。 不过他也做了万全的准备,在江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准备了一个大惊喜。 燕京下起了小雪,今天是最后一门考试,江梨稳稳当当地交完卷,便随着人流往外走。 “江梨!你个恶毒的女人!我们方家到底哪里对不住你,你要这么害我们家?” 一个苍老憔悴的妇人,蹲在校门口,看见江梨的身影,急忙冲上来。 也许是起猛了,身体一阵摇晃,看得江梨生怕她不管不顾过来摔倒在地,碰瓷让她赔钱。 还好方母没这个智商,她惯会用的手段就是骂街和撒泼。 “方大妈,诽谤可是违法犯罪的,我都快一年没见过你,你在大庭广众之下,说我害你?” 也许刚重生过来的江梨只会一味的躲避,但现在的她,尤其是被方仲凯烦透的她,一定不会对方家手下留情。 这时刚好同考场的林嫣然走出来,看见眼前这一幕有些茫然。方母怎么这个时候来了燕大,还指着江梨的鼻子骂? “方伯母,您怎么今天来了?仲凯哥呢,他今天也有考试吧?”林嫣然过去搀扶着摇摇欲坠的方母。 “嫣然啊,你仲恺哥,他为了打工还钱,在大冷天的去帮别人家小孩上课,昨天晚上就高烧不退,今天根本就没有力气来学校考试!” 方母一改撒泼打滚的架势,在林嫣然面前,还是想摆婆婆的谱。现在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在那装可怜,那模样和方子琴如出一辙。 林嫣然先是关心了方仲凯的病情,得知没有大碍,松了口气,但是方母又说他亏空了身子,需要花大价钱补才行。 补身体?当然是要的!林嫣然想到家里有支五十年的野山参,到时候一定要拿给仲凯哥哥补一补,别真让他把身体熬坏了。 “可是这跟江梨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方母跑到校门口堵江梨呢? “都是因为她!这个负心薄情的女人!她起诉了我们方家,害得子琴在拘留所呆了整整半年才出来。 结果她还不满足,竟然让我们赔偿两万元!那可是两万!谁能赔得起啊!你仲恺哥为了替妹妹还债,没日没夜地当家教,自己身体都不顾了。” 方母说着说着开始捶起了自己胸口,痛心疾首的模样让林嫣然面露不忍。 “阿梨,你怎么能让方家赔这么多钱?当初的事情我听说了,是仲恺哥拒绝了你的追求,你怎么能挟私报复呢?” “林嫣然,我看你被方家骗得大脑都萎缩了。那麻烦你用脚趾头想一想,他方仲凯有什么优点值得我江梨追求,他又有什么资本值得我花心思报复?” 江梨这话一箭双雕。既骂了方仲凯一无是处,又说林嫣然脑子糊涂没眼光,喜欢一个啥也不是的人。 瞬间气得她脸蛋通红。 “你太过分了江梨,我把你当朋友,竟然这么骂我!我看你就是嫉妒我和仲恺哥可以处对象,才口出这种狂言。仲恺哥洁身自好,压根不会喜欢上你这种报复心强的女生。” 方母许久没见江梨,竟然不知道她变得这么牙尖嘴利。她一时失了章程,不过刚好现在林嫣然顶在前面,能帮她出出头。 “嫣然,她真的很过分,仲凯瞧不上她。她就想让我们家背负债务,还逼仲凯同意给她当小的。我们家仲凯堂堂男子汉,怎么会去给她一个已婚妇女当情人呢!” “什么?江梨!仲恺哥现在是我的,你不准!那个债务,我劝你撤销了,方家不是什么人都能威胁的!” 林嫣然脑子里已经盘算着让他爸出面来解决这个事情了,只是两人还没谈婚论嫁,这终究对仲恺哥不太好。 “既然你这么霸道,那你帮他把钱还了吧。两万,不多不少。就当你娶方仲凯的彩礼钱了。”江梨无所谓地摊摊手,看着自己圆润的指甲漫不经心。 “你、你,江梨,我们家仲凯不是你能侮辱的!” 方母一听彩礼这两个字,气得发抖,他方家堂堂一个儿子,竟然被江梨说得像倒插门一样。 “你太过分了!没想到你嫁人之后变得这么粗俗!”林嫣然本来就不擅长吵架,要不然当初也不会被何贝儿两句话就怼跑了。 她脸憋得通红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江梨饶有兴致,看热闹不嫌事大,而且她并不想真让林嫣然步她的后尘,被方家吃干抹净。 最重要的是,她不想再看见方家,借助别人的气运,再有翻身之力。 “说倒插门还是抬举了,就怕有些人软饭硬吃。对了,林嫣然,我忘了告诉你,方家两兄妹,关系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哟~” 后半句是江梨附在林嫣然耳边说的。 第三十三章 林嫣然瞬间羞红了脸 方母不知道最后江梨跟林嫣然说了什么,她听了之后,只说要回去给方仲凯拿人参补身体,就没再说什么。 “嫣然,我今天要去趟别人家帮工,你拿了直接送去家里给子琴吧,最近她刚回来,我让她照顾着,仲凯要是知道你拿这么贵重的东西,又要说我了。” 家里没有了收入来源,方母只好去别人家打零工挣点外快。 她人还怪好的,为了不让儿子为难,拒绝这么好的东西,还特地关照林嫣然默默做好事不留名。 不过林嫣然没多想,囫囵应下了,她恍恍惚惚地回到家拿了东西,往方家赶。 江梨的话一直在耳边回响。 “你就没怀疑过,方家这么穷,为什么还会收养个女孩?” “嫣然,既然你把我当朋友,我当然不忍心看你被骗得那么惨。” 天色渐渐昏暗,原本飘忽的小雪,逐渐变大,大片大片的鹅毛大雪飘落,林嫣然站在方家的出租屋前,本来就发虚的心里,有些寒冷。 准备敲门的手,停了下来。 方家出租屋很小,进门就是饭桌,一间卧室用木板隔成两间,一间方仲凯住,另外一间是方母和方子琴的。 所以里面有些稀碎的动静,两块木板根本挡不住。 方母不在家,方家两兄妹也并没有血亲关系,现在一个生病,另一个照顾。 她越想越不得劲,越来越好奇里面那些声音是在干嘛?这叫什么事儿嘛,她一个十八岁的闺女偷听别人墙角! 林嫣然一脸憋屈,脚不由自主地朝地上的小片积雪踢过去,不小心带到了旁边的小花盆。 钥匙?是了!方家本来就家徒四壁,没什么可偷的,他们又舍不得多花钱多配两把,所以把钥匙藏在门口,谁需要就谁拿。 她鬼使神差地将钥匙拿在手里,大脑完全不受控,手已经代替她做好了决定。 他家用的还是那种U型铜锁,所以动静轻一点,根本听不见。林嫣然带着一股做贼般的羞耻感,毫不犹豫将锁打开,轻手轻脚走进去。 “啊~哥——” “方子琴,我还在发烧。”方仲凯的声音喑哑得不像话,嘴上拒绝着,但身体发出的动静却丝毫没有反抗。 “没事的哥,你好好躺着,我伺候你。” “那你快点,嗯~” 接下来方子琴便发出阵阵压抑地怪叫,让林嫣然瞬间羞红了脸。 也有被气的成分! 这两个人,好生不要脸!打着兄妹的幌子,干着这种伤风败俗的勾当! 但她没有胆子上前戳破,她怕...怕丢脸,怕看到什么辣眼睛的场面,还怕和他们对峙。 林嫣然捂着嘴,一个后退,不小心打翻了方家放在餐桌上的碗,叮呤咣啷的声音让里面的动静停下来了。 “妈?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也不吱声!”方仲凯哑着嗓子,又带了一丝怒气。好像被打断了好事一般。 林嫣然当然不敢应声,连忙跑出方家的小破屋,慌乱之下,把手上的野山参礼盒忘在了门口。 “哥~妈听到动静,肯定走了。咱继续吧~”方子琴腿一伸,又跨回方仲凯的身上,继续刚才没完成的事。 两人无所顾忌,玩得又花,根本不在意自家外出避嫌的母亲。 完事儿之后,方仲凯发了一身汗,烧也退的七七八八。出门才发现他妈竟然连门都不管,瞬间黑了脸。 “哎哟,儿子,能下床了?看来是退烧了。”方母刚好从外面回来,径直走进来摸了摸方仲凯的额头。 “你刚才回来,门也没关!”方仲凯臭着脸质问。 虽然家里没什么可偷的,可是他和方子琴在做那种事,怎么可以被外人听了去?那他以后从政生涯有了污点怎么办? “我没回来啊?是不是嫣然来了?她说要过来送人参的,喏!你看!她放在墙角了。乖孩子,放下就走了,估计是怕你拒绝她的好意呢。” !!!刚刚来的人是林嫣然!? “嫣然?怎么回事?哭成这样?”林子健刚下班回来,就看见自家亲妹妹哭着往家跑。 问她什么也不说,只一味的哭。他就知道这个妹妹被家里惯得不成样子,一点挫折都受不住。 现在在外面受了委屈也不知道说。 还是林母抱着她安慰了许久,才断断续续拼凑出了全貌。 林子健没有承袭父业,他最不喜欢和人打交道那些弯弯绕绕,所以毅然当了警察。 他一听自家妹子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哪还坐得住,一个暴起,就要去教训这个不知所谓的渣男。 路上的积雪越来越大,驱着车,带了几个兄弟往方家驶去。 “瑞雪兆丰年,明年一定是个好年份。” 江梨站在院子里,看着光秃秃的银杏树,被挂上了雪白的冰花,别有一番风味。 沈缙川从后面拥着她,敞开自己的大衣,将两人的身量卷在一起。静静地享受着这一刻的美好。 明天就是江梨19岁生日,他打算请假陪江梨度过。他的女孩失去了血脉亲人,从此以后,他不能让她感受到一丝孤独。 两人相拥在一起,感受彼此的体温,让寒冷的冬夜里,升起了一丝燥热。 “回房”二字还没说出口,江梨便按捺不住,在沈缙川怀里转了个身,正脸直直地对上了他宠溺的双眼。 灵动又温柔的脸庞,让男人瞬间失神。 “你的睫毛好长啊~雪落在上面都不会滑落。”江梨调皮地伸出指尖,蹭了蹭沈缙川的眼睑。 又趁他呆愣之际,踮脚吻了上去,男人睫毛上的雪花,瞬间融化在女孩的唇畔。 他们结婚大半年,男人年轻力壮,多是他主动。所以江梨只需略微出手,便把男人调戏得耳尖通红。 迎接她的,便是天旋地转,男人单臂发力,将娇柔的身躯横抱起来,手背上的青筋瞬间暴起,一股荷尔蒙的气味,瞬间肆意。 下一刻,江梨便掉落在柔软的锦被上,还没回过神,便是男人铺天盖地的吻。 屋内铺设了地暖,暖烘烘的热气将两人熏得有些不知天地为何物。 好像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彼此的喘息。 “啊——你们是谁?来人呐,有人抢劫!” 第三十四章 方子琴铁窗二进宫 江梨过着甜蜜的幸福二人世界。完全把自己埋下的隐雷抛诸脑后。 现在方家已经炸锅了! 方母在瘫坐在地上,一边捶地一边嚎叫。 “杀千刀的,你们这帮当坏分子,竟然敢强行来我家抢东西!还有没有王法了!” “这位大妈,你可要看清楚了,是林家报案,价值不菲的五十年野山参被盗。我们是寻着线索找到你家。现在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林子健的兄弟亮出证件,现在他是依法办事。林子健算是事主,他不参与抓捕,但他却可以来现场看这个方家到底是个什么魔窟。 “这是别人送的,我们虽然穷,但有志气,从来不偷不抢。公安同志,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方仲凯揉了揉太阳穴,看着眼前这一幕感到心累。他活了这么久,哪里还不知道这是林家特意报案,给的教训。 看来这种家里有靠山的女人,是万万不能再招惹了。谁都不如江梨对他真心,就一个野山参,也值得林家报案处理?真是没眼界的东西。 “这就是林家丢的人参,同仁堂的包装,他们连购买记录都能对上。你说有人送的,那是谁送的,你叫出来当面对质。” 林子健的兄弟一句话就怼得方家人哑口无言。看来这个黑锅是背定了,方仲凯皱着眉沉思了半晌。 “公安同志,这个事情我不知情,这样,我先了解清楚情况,再与你交代。这个参既然你们说是有主的,那你们就先拿走。” 他说话含含糊糊,妄图把这件事和稀泥和过去。 但林子健的目的,可不是简简单单来拿人参而已。他现在,就是想找机会,好好教训方仲凯一顿,得让他知道,林家可不是能任由他这种败类拿捏的。 “捉人拿赃,你说后面给我们交待我们就信?现在东西是在你家找到的,你就必须跟我走一趟。” 方仲凯脸色瞬间变得难看,竟然是一点机会都不给吗?一定要把事情做这么绝? 他堂堂省委,从来没有落魄至此,现在竟然被人冤枉成小偷,都没有还手之力。 不行,他一定不能背上这种黑锅,不然以后留下了案底,任何单位都不会接收他,从不了政,他就再也没办法翻身了。 他方仲凯这辈子,是来重新攀上更高的巅峰的。不是来跟眼前这帮阿猫阿狗,扮演这种家家酒! “子琴,这个东西哪里来的,你跟公安同志说清楚。” “啊?哥!”方子琴不可置信地看着方仲凯的眼睛。 他竟然想推她出去顶罪?上一次他就没管她,这次又要让她进那冷冰冰的拘留所?不,她不干! 当她准备反抗的时候,方母一把抓住方子琴的手。 “你要想清楚,我们方家能不能过得好,全得靠你哥。你反正都是你哥的人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他肯定不会不管你的。要是你哥这次进去了,咱们可真就完了。” 方母把全部的智商都点在坑其他女人身上。现在更是急中生智,唬得方子琴一愣一愣的。 方子琴遍体生寒,一边是冷冰冰的铁窗监狱,一边又是家里失去方仲凯这个依靠,她即将像个无根浮萍一样在社会上生存。 “我、我......”她嘴角嗫嚅。 “子琴,还不说实话。”方仲凯拿出了他在省委的气势,瞬间让方子琴看到了他以后一定能飞黄腾达的希望。 “我认,我认。是我偷了林嫣然的人参。”方子琴垂着头,认命了。她还能怎么办?只能认了。 “公安同志,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最近卧病在床,没有约束好家人,给你们添麻烦了。” 方仲凯道貌岸然的样子,引得林子健一阵发呕。 踏马的死渣男,这次这么好的机会,竟然让他躲掉了。那个叫方子琴的女人也是贱得很,非得上赶着替这个孬种顶罪。 气死他了! “行了,以后招子放亮点,别不自量力,什么人都上赶着招惹。再有下次,我们林家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林子健忍下怒气,最后也拿方仲凯没办法。还好小妹没什么损失,这次就当是警告了。 要是再有下回!他捏了捏拳头,肱二头肌一跳一跳的,隔着厚重的衣服,都能让方家人感受到林家的怒火。 众人押着方子琴离开的下一秒。方仲凯直接把屋里能掀翻的东西全掀了。 真他娘的憋屈!要是在上一世、要是在上一世,他哪用得着受这种罪! 什么野山参,什么补药,江梨哪一样不给他安排得妥妥帖帖。不光有他一份,他妈,甚至方子琴,从来没落下过! 好在方子琴最后顶上了,要不然,他这辈子,就真是玩完。 方仲凯此时还不知道,得罪了沈缙川、得罪了林家、得罪了高公子、得罪了叶启星,意味着什么。 他甚至天真的以为,自己美美地隐身,没人会惦记找他的茬,只要他一日扶摇直上,就能将那些人一个一个,踩在脚底下,碾得稀碎。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小六部口胡同院子的西跨院,今天迎来了最热闹的一天。大家纷纷不约而同,齐聚在沈家,给江梨过生日。 沈缙川看着江梨这帮朋友,真心替她感到高兴,自己的妻子,并不孤独。 他也不打扰他们朋友间的闲谈,自觉进了厨房,准备今天好几个人的餐食。 “阿梨,没想到沈缙川还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呢。”王蕾捅了捅江梨的腰肢,笑得暧昧。 她当初还劝过江梨,让她别嫁,现在看来,还是自家姐妹眼光好。不光人长得帅,还会做饭。 最主要的是,看江梨这满面红光的,就知道在那种事情上,他没亏待过她。 江梨哪里不知道她那眼神的深意,尴尬地咳了一声,赶紧转移话题。 “我现在准备拆礼物了,看看你们谁对我的感情最深。” 礼物在正厅的八仙桌上堆成了小山。 今天不光是王蕾来了,何贝儿和叶启星也来了,后来李越山摸上了门。甚至还在燕京没走的秦彦西,也带着秦扬铭和白子昊来了。 人多热闹,又都是年轻人,很快打成了一片。 李越山不是年轻人,但他和秦彦西有共同语言,两人也一见如故,相聊甚欢。 “阿梨,嫣然在外面,她想进来跟你说两句。”王蕾听到了院外的敲门声,看到林嫣然还惊讶了一番。 当初方仲凯和江梨的事,她是清楚的,结果没想到林嫣然又看上了方仲凯。 她生怕林嫣然是来给江梨找不痛快的。 第三十五章 上了去羊城的火车 “蕾蕾,我不是来找麻烦的。” 看见王蕾防备的眼神,林嫣然羞愧得臊红了脸,真想找块龟壳缩起来才好。 江梨出来,便看到了眼前这一幕。林嫣然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低着头看脚尖。 “我坏了你的好事,你这是找上门讨公道来了?”江梨调侃。 “不不不,阿梨,我是来道歉的。我昨天,态度不好。” 林嫣然虽然是从小被惯大的,但是礼仪素养还是教育得很好。 知错就改,倒也不是完全没救,至少她没恼羞成怒,责怪江梨多管闲事,就已经很不错了。 “行,道歉我收下了。”江梨无所谓道,反正就要去羊城了,跟她同学都没得做,没必要再浪费时间关照她。 “方仲凯,我知道他想留在燕京,我不会让他如愿以偿的!” 林嫣然也不管江梨愿不愿意听,一股脑将昨晚她哥做的事情,全盘托出,还咬牙切齿,说要报复方仲凯。 江梨挑挑眉,看来以后不愁没人收拾方家了,眼皮子底下没了跳蚤,她可以安心去羊城发展了。 这个生日,过得真不错。以后还要过! 不仅收获了方家落魄的消息,还获得了朋友们花了大手笔的生日礼物。 王蕾家里条件虽然不错,她自己零花钱却不多,送了江梨一套香江的化妆品,这还是她托何贝儿买的。 何贝儿就大手笔了,为了压下叶启星送的日本深海珍珠皇后,她买了一条两克拉的钻石项链,当场亮瞎了众人的双眼,王蕾也流下了羡慕的口水。 秦彦西比较保守,毕竟认识不太久,送了一个索尼刚出的Walkman,在当时也是价值不菲了。 馋得秦扬铭直呼“我也要我也要!” 直到李越山拿出一个白底蓝纹的破瓷碗出来。 “老李,你来真的?” “李老,你真要送?” 前面那句是何贝儿说的,她有些不可置信,怎么还有人敢拿只破碗送人。 后面那句是江梨说的,她不像何贝儿不识货,这个碗只要一上手,博古架就发出了令人难以忽视的亮光。 碗内花纹是莲池鱼藻纹,胎质细腻,釉色润泽,只是从碗口处产生了一条裂纹,直直延伸至碗底,显得很狰狞。 “这宝贝在我手里快三十年了,我一直找不到好的修复方法。你师父是这方面的行家,我送给你,也是让这碗有个好的归宿。” 李越山摩挲着碗沿,他是真的喜爱这些老物件,不然不会不顾它未来的价值,送与江梨。 “我会善待它的。”江梨做出的保证,让李越山连连点头,又伸手擦了擦湿润的眼眶。 坐在一旁的秦彦西刚刚光顾着和李老爷子聊古董,完全忘了问他什么身份,现在才知道,原来江梨才是真正的大佬。 一时间有些跃跃欲试,他对这些东西属实感兴趣,但是学习的速度比不上骗子骗术的进步,十买九坑。 所以他只要抱上江梨的大腿,说不定,以后能帮忙掌掌眼啊! 一抬头,对上了沈缙川警惕的眼神。 咳、咳,兄弟,他不是这个意思。秦彦西只好收回自己盯肉般的目光,认命地继续和李越山套近乎了。 曲终人散,西院里的热闹渐渐褪去。 江梨以为沈缙川身上所有的工资都上缴了,是没有余钱给她准备礼物的。 所以当男人将一个文件郑重地放在她面前时,她是真的被惊喜到了。 “哇!你哪来的钱?”江梨看着文件里的房产信息,惊喜地扑到男人怀里。 问到钱,沈缙川有些不自然,摸了摸鼻尖,他确实囊中羞涩。但羊城的这栋房子,是他爸妈帮他付的钱。 “爸妈最近有空,想在羊城和我们一起过年。我们可能得加快搬家速度了。” “好呀,我还没见过爸妈呢!”之前通过一次电话,改了口。但真正要见面了,江梨还是有些紧张。 他们都是大忙人,要是有空一起过年,他们理当马不停蹄地赶过去的。 还好,两边都备好了房产,需要办的东西并不多。那些宝贝,江梨都放进空间,其他的生活用品,到那边再买便是了。 现在航班紧张,一般是优先于华侨和外宾的。而且沈缙川是公差调动,出行不宜高调。 于是,两人轻装上阵,拎着两个行李箱,就上了去羊城的火车。 沈缙川的职位高,所以这趟出行,即使是火车,也是很舒适的软卧包厢。 两个床位,安全又不吵闹,给了江梨一个很好的看沿途风景,发呆放空的好机会。 她以前为了方仲凯吃了不少苦,但大多是精神上的折磨。从小家境颇丰,没吃过太多物质上的苦。 所以她很庆幸,不用去硬座那边挤,臭烘烘的,连觉都睡不好。万一碰上什么闹事的,他们还得费心去扯皮。 这年头,什么小偷窃贼人贩子,一个比一个嚣张。本着幸福者退让原则,她都要尽可能去避免这些麻烦。 可是有些时候,你越是避开,麻烦就越找上门来。 沈缙川去打饭了,为了方便他进出,包厢门只掩上了,没有锁紧。江梨坐在床上拿着一本《傲慢与偏见》的原文书正在细细品读。 正觉得达西先生好像有些沈缙川的影子时,门外突然闪进来一个影子,把她的书直接吓得飞起两米高。 砰地一下砸在了来人头上,硬质书皮生生给人砸破了皮。 “小孩,你是不是走错了?”江梨接二连三受到惊吓。 一开始,是被那鬼魅般的影子吓得魂不附体。后来看到小孩眼角的血痕,又担心砸坏了他脑子。 现在,那小孩拿着一把水果刀,抵在她喉间。 “我给你钱,但你不能伤害我。” 江梨尝试跟他谈判,因为眼前小男孩大概十五岁不到的模样,眼神看起来不是那种穷凶极恶之辈。 也许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才让他出来做这种事情。 两人面对面坐着,水果刀尖一直对准了她的脸,她有自知之明,在这狭小的空间,没有万全的把握,她不会轻举妄动。 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先稳住对方的情绪,不能让他激动错手伤了自己。 “我不要钱,有人在追我,我不能被抓到。” 他其实很需要钱,但他不能要,他更想要命。他很聪明,知道包厢里的人非富即贵,所以他的刀尖都很好地跟江梨保持了快一米的距离。 但他需要谈判的筹码,这里只有一个女人,只有这样,他才有机会留着命回去。家里还有年幼的妹妹,他不能出事! “砰砰砰——”隔壁的包厢被敲响。 “锁门。” 第三十六章 年纪轻轻修炼得一手好茶艺 她能感觉到,眼前的小孩没有恶意。反而门外那伙人,有些不好惹。 所以第一时间,她让小孩锁门,收起水果刀。 “你先坐一会,饿了吧,吃点零食。放心,我不会把你交出去的。”江梨尽量安慰他,到底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估计是被坏人盯上了。 男孩将信将疑,拿起桌上的鸡蛋糕,三两口下肚。外面的嘈杂越来越近,很快那伙人就要搜到这个包厢。 “砰砰砰——”门外好几个大汉在放肆捶门,男孩神情高度紧张。 包间内两人皆屏住呼吸,不做应答。 “老大,这间叫不开。” “叼啊,敲不开就踹!” 男孩腾地一下站起来,全身肌肉紧绷,生怕江梨把他推出去。 “坐下,等。”江梨镇定地声音将他安抚下来。 “干!这边包厢可不是硬座那边,踹你老母踹,继续敲,敲到应声为止!”那边的老大好像是踢了出馊主意的人一脚,然后锲而不舍地敲门。 江梨舒了一口气,算算时间,沈缙川也快回来了。她不需要出面,他们见到沈缙川的军装,自会离开。 果然没多久,提着饭盒的沈缙川,将一帮虎狼之辈吓得逃窜出了软卧的车厢。 他紧张地敲门,看见妻子安全无恙,才放下心来。没想到自己就离开了这么一会,差点让她遇到危险。 一面有些自责,一面带着审视地眼神盯着站在一旁的小男孩。 “他好像被坏人追了,我让他进来躲躲。”她没敢说小孩用刀威胁她的事,不然沈缙川一拳过去,这小孩脑浆都能被打出来。 “坐。”沈缙川可没那么好忽悠,这小孩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只不过身上没什么杀气,让他躲过了沈缙川的铁拳罢了。 “你做了什么,让他们追杀你。”果然沈上校一开口,直击要点。 小男孩有些绝望,没想到自己千挑万选的包厢,竟然是个军人。他好像是自投罗网了。 “你别抓我,我妹妹还在等我回家。”他尝试装可怜。 “我问什么,你答什么。懂?”男人敲了敲桌子,用对付犯人的方式审讯一个小孩。 “他们抓我去北方当黑衣(粤语:乞儿,乞丐),要打断我条腿去街边讨米。我把他们窝一把火烧了,偷上了回羊城的火车。 阿哥,求你,不要抓我,我妹妹真的在家里等我回去。我都半个多月没见她了,我怕她也被坏人抓了。” 小孩开始还能镇定回答,说到后面,情绪渐渐崩溃,亏下来求沈缙川,希望他不要追究他放火烧人的罪名。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江梨确实有些可怜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但她没出声,因为这件事她觉得交给沈缙川来决断比较合适。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他心里大概有了计较,小孩没说谎,但还是要让当地派出所查一查,没问题的话,再把人送回家。 “我叫吴封,家里住羊城火车站,那边的人都喊我疯子。” 吴封?江梨瞪大双眼,就是那个报道上羊城最大的黑帮老大?后来扫黑的时候逃奔至东南亚,然后注资香江,洗白归来,成了南边一方巨鳄的吴封? “你说你家只剩你妹妹了?”江梨开口。 “我妈生我阿妹的时候死了,我老豆在火车站扛大包养家,后来扛包的时候不小心跌到轨道上,人也没了。 家里只剩我和妹妹,现在我半个月没回去,她估计以为阿哥不要她了。呜呜呜——” 还真是他?和他后面出的自传上写的经历相似度高达90%! 吴封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其中七分真诚,三分演技。这么小的小孩,经历大难不死,终于逃出来,是一分宣泄,也是对自己妹妹的担忧。 至于演技,他是真的想让沈缙川放过他。 “行了,哭累了就过来,先吃饭。” 沈缙川也懒得跟个小孩计较,反正都是去羊城的,就当是为人民服务了,他应该的。 “好了,去洗把脸,吃饭。” 江梨忍不住摸摸他的头安慰,虽然以后是呼风唤雨的大人物,现在也不过是个青春期的小屁孩。 软卧包厢里是有洗手间的,吴封有些拘束地洗干净后,战战兢兢坐在沈缙川这个煞神身边。 他其实更想坐那位温柔的大姐姐旁边,但他刚一起这个念头,沈缙川带着凶光的眼神射过来,吓得他握筷子的手一抖,委屈巴巴。 “别吓他了,还是个孩子。”江梨嗔怪道,这么大个人,还跟个孩子吃醋。 吴封听见江梨的维护,连连点头,又讨好地朝她笑了笑。 沈缙川一阵无语,看起来是个孩子,只是心眼子比谁还多。要不是他没什么恶意,早被他拎着后脖子丢出去了。 吴封年纪轻轻修炼得一手好茶艺,江梨也觉得好笑。在桌下握着男人的手心挠了挠,示意他别生气了。 某人很快就被哄好,气氛才渐渐融洽起来。 下了火车,天色还早。沈缙川花钱给吴封补了张火车票,打算先送吴封回家,再回他们自己的落脚处。 火车站是个繁华的地方,青砖地板和柏油路,但人多的地方注定有许多穷人。 三人走到一片木头搭建的棚户区,七弯八拐找到一间连光都找不进来的地方。 咻地一只超长双马尾蟑螂从江梨眼前飞过。 “啊——这什么!”不是她大惊小怪,是真的,很恐怖! 沈缙川忍着笑抱紧妻子,摸摸后脑勺虚无的三根毛,连声安慰。 “没什么,老广特产,小小蟑螂,别怕昂~” 吴封着急见妹妹,一个人冲在前面带路。江梨被路上的蟑螂和硕大的老鼠吓得没了脾气。老老实实跟在后面,生怕爬到她腿上。 作为一个北方人,真的从来没见过这么巨物。太恐怖了!简直令人头皮发麻。 “阿花!阿花!哥回来了!”吴封冲进一间屋子,高兴地大喊。 怎么没人!哪去了?他沿着周围地小巷子跑了一圈,也没找到人,开始着急起来。 “阿妹,哥回来了,你快出来,别躲着我了。”一边喊,还带着哭腔,生怕阿妹也被那帮坏人抓去了。 第三十七章 自己老妈的醋都要吃 “别担心了,我已经让羊城的老战友帮忙在找,一有消息,会马上通知我们。” 吴小花找不着,吴封的天都塌了,激动地要去那帮坏人的在羊城的窝点,和他们拼命。 江梨好说歹说才劝住,沈缙川答应让他在公安局任职的战友帮忙找,才平息下来。 经历了这一遭,江梨也有些疲惫。等两人坐上回家的车,天都擦黑了。 羊城是开放的先锋城市,又靠近香江。燕京现在还是以黄色面包车为主的出租车,羊城就已经有了和后世模样相仿的红色的士。 他们的新家在东山区,火车站离他们的住所并不远,好在沈缙川已经让人帮忙把那间房子提前收拾了一番,两人到了就能入住,直接休息。 的士从主干道进入,绕着一颗巨大的黄葛树为基的转盘驶入一条幽静的巷子。不愧是岭南,大冬天的不冷,连树都绿油油的。 “到了,老板。”的士司机操着一口部顺畅的普通话。 江梨下车站定,看着眼前这座三层楼高的红砖南方风建筑,据说这是民国时期在羊城的华侨在租借建的,其豪华和舒适程度,堪称数一数二。 沈缙川一开口,就找父母要了一套羊城最好地段,最值钱的洋房,写的还是她的名字!弄得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不用有负担,给儿媳妇的见面礼,他们愿意的。”坑爹的沈缙川,似乎看出她的窘迫,尽力宽慰妻子。 江梨也不去纠结,这到底是公婆给的见面礼,还是沈缙川送的生日礼物。因为她还没进门,就被门外的景色吸引了。 与燕京那套四合院不同,这座洋房的入口,是一条小径,两边郁郁葱葱,伫立着茂密的翠竹林,沿着小径进去,便能看见一道拱形的院门,匾额上写了“梨园”二字。 匾额有些年头了,院子的名字,应该是巧合。但很明显了,他就是冲这个巧合特地买下,送她的礼物。看来是父母出钱,他花了心思的。 沈缙川手持钥匙,将铁门上精致的门锁扭开。推开一看,院子不大,里面却是别有洞天。 “这里有棵梨树,不过现在只会开花,已经不结果了。我见你喜欢银杏,找人在主卧的窗前种了一棵。” 主卧在二楼东侧,南北通透,南面有个小阳台正对着院子,他就将银杏树种在离阳台两米之隔的空地上。 “我很喜欢,谢谢老公~”两人站在院子里相拥,江梨静静听着沈缙川的心跳,感受他对她满满的心意。 睁眼就是大年三十,经过一晚上的休息,江梨觉得自己很适应羊城的天气,除了有些担心双马尾爬进家里,其他都很不错。 沈父还在军区忙公务,沈母下午的航班回国,她刚作为医生代表参加了WHO的会议。 原本开放前,她只需要忙医院的工作,现在还有国际上大大小小的会议也要积极参与,忙得脚不沾地。 “阿梨,终于见到你了!”沈母一出航站楼,直接笑盈盈地冲过来,行李箱往儿子手上一推。 宋芳苓脸微圆,五官大气明艳,一副慈善贵气的模样,和江梨脑海中的高知精明略有出入。 而且她太热情了,还在机场,就直接将她搂得紧紧的。 “妈,抱够了咱先回,而且,这是我老婆。”沈缙川在旁边咳了两声,闷声提醒。 这儿子,连自己老妈的醋都要吃,看来夫妻生活过得很甜蜜。宋芳苓才不管他酸了吧唧的样子,直接搂着江梨往车子后座钻。 “阿梨,我这回去北欧逛了一下,给你买了漂亮的裙子,回去试试合不合身。” 江梨一瞬间想哭,她自己的妈妈去世了好几年,算上重生前的时间,她已经有几十年没人给她买裙子穿了。 “哎哟,不哭不哭,怎么回事,这是受委屈了?缙川连裙子都不给你买?看我不教训他!” 宋芳苓作势要打在前座开车的儿子,惹得江梨噗嗤一声笑出来。 “妈,他对我很好的,我没受委屈。我就是感动的~”江梨顺势挽着宋芳苓,亲昵地贴着她的胳膊,能闻到母爱的味道。 经过一下午的相处,婆媳俩好得能穿一条裤子。 沈振轩回来时,都以为江梨才是他亲生女儿,而沈缙川是家里的伙夫,一直在厨房忙活年夜饭。 “爸。”江梨站起来,有些拘束地打招呼。 好尴尬,下午开心得有些忘乎所以了,在公婆面前,表现得会不会太娇气了点? “你们继续聊。”沈振轩习惯了板着脸,又寡言少语,所以看起来有些严肃。 他走进客厅,脚步一顿,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比巴掌大一点的黑色盒子。 “这是见面礼,军工那边试运行的产品。” 他话不多,但很明显,将这么贵重的东西拿出来当见面礼,真的很看重江梨这个儿媳妇了。 这是一部军工用的手机!现在大陆不像国际上,还没普及移动通信,即使在香江买了大哥大,在这边也只是一坨废铁。 羊城足够开放,也足够乱。儿媳妇来随军,但每天又要去读书,出门社交。 所以他特地将一些不违规的产品出资买了下来,赠送给江梨。也让她遇上急事的时候能够有层安全保障。 “谢谢爸。”江梨握着这个不重的黑盒子,好像握了个千斤重的东西。 往轻了说,她在沈家每一个人身上,都感受到了作为家人的爱护。但对于重活一回的江梨来说,意义更重大,他们,分明是自己的救赎。 江梨也将事先准备好的见面礼奉上,是她在琉璃厂条的原始,开出来一块上好的岫玉,莹白通透。 当即她便请大师打了一对挂件,还去白云观请道长开了光,只为求平安健康。 一顿年夜饭吃下来,不热闹,却温馨。 二老都在羊城工作,却忙得难得见面,也就是过年,特地抽出个时间回来吃顿饭,平时要是谁有空也能回来住一晚。 这不,大年初一,天还没亮,就各忙各的了。 江梨推开窗户伸着懒腰,看着院子周围的竹林,呼吸着新年第一天的空气。 咦?院门处怎么有一坨......人? “吴封?你什么时候来的!” 第三十八章 老子做合法生意的 江梨赶紧下楼,看着缩成一团的吴封,连忙将人拉进房间,倒了杯热茶。 “你这孩子,大早上外面也才几度,穿这么点不冷吗?” 岭南这边温度是比平常地区高,但他穿着件单衣,一大早就蹲在竹林里,能不受冻吗? “梨姐姐,求求你,救救我阿妹。”吴封眸子里褪去了算计,尽是走投无路的脆弱和真诚。 “你妹妹有消息了?”不应该啊,要是有消息了,沈缙川的战友应该会及时联系的,家里有座机,昨儿也没落接电话。 “没有,但我听隔壁马喽强说,看见阿妹跟着冯哥的手下走了。” 吴封根本没有确切的消息,他今天早上碰见隔壁棚户的混混,一把抢了他手里的云吞面,见他可怜才随口说的。 沈缙川这时端着早餐放在餐桌上,走过来。 “先吃饭,我找人问问。冯哥全名叫什么?” “不知道,他在越秀很出名的,道上都叫他冯哥。”吴封摇着头,看着桌上丰盛的早餐,肚子饿得咕咕叫,却没心思下咽。 沈缙川打了个电话,过一会就有人回过来。 “首长,我找线人确认了,这个冯哥是下九流,什么都沾,要是吴小花落到他手上,很有可能会送到私人旅馆的场子里。” 刘明以前是沈缙川手下的兵,受伤后退下来在羊城公安局刑侦一队任职队长,他手上线人传回来的消息,准确度不言而喻。 江梨抿紧了双唇。 吴阿花才十岁出头!他们那帮无恶不作的古惑仔,真的是道德底线全无!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 要是真被送去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场合,一个稚嫩的小女孩可就真这么被摧残了。 刘队长那边直接出警,这是恶性事件。但羊城这个地界,管理都不够严格,黑的根本不怕白的。 沈缙川也不磨叽,打算和刘队长一起行动,准备亲自去将人带出来。 “我跟你去。”江梨穿了一身方便行动的衣服,牵着吴封。对上沈缙川不认可的眼神。 “我不下车,他需要人看着。”她扬了扬吴封的手,担心要是真遇上什么不好的场面,小孩怕是受不住。 沈缙川点点头,也好,到时候行动起来,还真难顾及得上这小子。他最好是能在现场,因为只有他能认出吴小花。 三人驱车来到火车站附近一处居民区,不远处一栋青砖楼下停了刘队长的车。 看来冯哥的窝点,就在这里了。 “首长好。” “情况怎么样?”沈缙川一身便衣,不方便穿军装出来,但通身的气势,就让旁边的公安感到摄人。 这人身上的杀气像真的,不是他们警校靠打靶能练出来的。 “我们的人已经在巷子四周埋伏了,等会我直接进去,把人带出来就赶紧撤。” 刘队长这话一说,意思就是他们不好惹,尽量不要造成大规模的恐慌。不然他也不好交代。 他们现在主打就是一个措手不及,要是等这帮古惑仔反应过来,真拿着家伙来支援,就麻烦了。 “行,我和你一起进去。” “我也要进去!”吴封跃跃欲试。 “你在这等着,我陪你。你放心,只要你妹妹在里面,你沈哥一定能把人带出来。”江梨一把按住吴封的脑袋,不让他出车门。 这种场面是她第一次见,有些担心沈缙川的安危。但他是军人,这也是他的职责之一。 刘队长指挥着属下们在外围布防,以防万一。他自己和沈缙川二人,孤军深入敌穴。 他的脸,混混们熟得很。刚一进那栋大楼,就被带到冯哥面前。 “哦哟,刘大队长,今日怎么有闲噶,来我这消费啊?我怕我这里庙太小喔。” 冯哥躺在一贵妃榻上,眯着眼听香江来的录音带,笑得格外嚣张。 “冯哥,我今天可不是来砸场子的,想问你卖个面子,行个方便。”刘队长笑得吊儿郎当,完美融入氛围。 “刘哥的面,我肯定畀啦!(粤语:给面子)说吧,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 无所谓地躺在那翻白眼,飘飘欲仙。 “我有个小友,丢了个妹妹,叫吴阿花。不知冯哥有没有见过?” 冯哥一听,立马变脸,满脸横肉尽显凶相,将鼻子里塞的纸团往刘队长面上扔过去。 “丢雷个嗨,还讲不是来砸场子的,老子做合法生意的,你到我这里来找妹妹?搞我啊!” 钓鱼钓到他大冯头上,这届刑侦队的公安,简直太嚣张了! 站在一旁没出声的沈缙川没了耐心,主要是对大冯这种人,他不想给一点面子。 直接站出来,气场全开,周围的人都能感到一阵扑面的寒意。 “人是我要的,不管在不在你这,只要安全交出,便相安无事。要是人没了,你也没了。” 刚刚毫无存在感的男人,顿时杀气四溢。硬朗的五官变得格外凌厉,光是用眼神,就能把冯哥惊得从榻上站起来。 讲话没半点口音?靠!羊城这地界,什么时候来了这么条过江龙,看起来很不好惹。 冯哥旁边一个精明的小个子,默不作声朝他递了个眼神,暗地摇摇头。 他们现在人手和火力都不在身边,不宜硬碰硬。而且这个点子过于扎手,他盘算了下实力,大概碰不赢。 在这混这么久,能当上老大,肯定不是靠一腔热血无脑上头。当然还有手段和眼力见。 最重要的是,得能屈能伸。 “去查看看,把那个妹妹给这位爷找出来。我大冯今天做一回善事,帮你们找找人。” 大冯招招手,让下面的人去找,如果有,也是关在这栋楼地下室,很快就有马仔将人带回来了。 沈缙川也不啰嗦,点点头。刘队长还客客气气地和冯哥握了个手。 “冯哥,今天真是感谢,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意思就是让他不要不自量力,去找沈缙川的麻烦。他是他招不起人,今天这事,他刘队长一力承担。 冯哥眼神一转,瞬间懂了。值得刘队长这么说的,看来这位爷是白道上的贵客,地位还不低。 “来来来,我送两位贵客出去,别怠慢了。”他全然没把瘦弱的吴小花当成个人看。 跟着沈缙川和刘队长站在阳光底下,旁边的马仔讨好地给冯哥点烟。 见这边没有剑拔弩张,江梨终于同意吴封过来和妹妹相认。吴封冲到楼下,一把抱住妹妹,嘘寒问暖。江梨不愿意过来,远远站在车边等着。 “走了,冯哥,今天感谢。 ”刘队长做了个告辞的手势。 “哎呀,知啦!慢走,刘队。” 冯哥目送三两车离开。沈缙川开车经过时,他看见副驾驶江梨的身影,眼神闪了闪。 “大哥,好靓条女喔!” 马仔顺着冯哥的眼神看过去,嘿嘿一笑,上赶着拍马屁。 结果没听见冯哥的笑声,反而迎来一个暴栗,给他打得头昏眼花,瞬间没了非分之想。 “给老子把招子放亮点,那是大佬的女人,你敢惹明天就吃花生米!” 第三十九章 资助吴家兄妹上学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江梨看着吴家的窝棚小屋,里面打理得井井有条。吴封用之前江梨给的零钱买了点鸡蛋面粉,给小花蒸了个肠粉。 米浆和淀粉调配至酸奶状的糊糊,平摊在铝制的蒸锅里,没一会,用竹签一刮,就有薄薄一层肠衣。 再在上面打个鸡蛋,撒上葱花,淋上豉油。小花闷头吃得狼吞虎咽。 “阿哥,我还要吃。”小花一抬头,吃得满嘴都是酱油。 虽然他们两人能照顾自己,江梨也自诩不是善心泛滥的圣人,但还是没办法眼睁睁看着这么可爱的小女孩,生活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 随时都有被人掳走拐卖的危险。 “你要是想,可以让他们陪你住。” 沈缙川看出了她心里的纠结,他觉得自己反正不会有后代,家里怪冷清的。江梨如果有意,收养这两个孩子也没关系。 一个十五岁,一个十岁,年纪可能有点大,只能当弟弟妹妹养着了。 江梨摇摇头,他对吴封未来的身份还是有所顾忌。毕竟沈家一家子都是从军的,要是真收养了,也不太好。 “你们从这里搬出去吧,我资助你们读书,好不好?” 吴封眼睛倏地一亮,很快眸子里的神采又暗下来。 “妹妹读,我年纪大了,就不浪费钱了。”他有些央求,还是想替妹妹求个好前程。 “哥哥一起,哥哥不上学,小花也不上!”小花瘪着嘴,她不要和哥哥分开。 吴小花才十岁,身量小,甚至看起来才七八岁。就算从小学一年级读起,也是来得及的。 但吴封这个年纪,确实不好安排,没有基础,学校都不接收。江梨思索了一下。 “我给你们安排个住处,小花去读小学,你去上夜校,白天在家自学,好好照顾妹妹。等你满十六岁,就有能力找工作了。可以吗?” 江梨尽可能不大包大揽,打算安置到他们自食其力之后,便不插手他们的人生了。 毕竟吴封以后有的是能力,他也能照顾好妹妹的。 吴封一把拉着小花,砰地一声跪在地上,押着懵懂的妹妹给江梨和沈缙川磕了一个头。 他活了十五年,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真心实意的爱护之情。 头五年也许感受过母爱,但也是不太记事的年纪,早已经模糊不清了。 爹又是个只知道扛大包闷头争辛苦钱的,即使有点爱,也被生活的重担压得无法表达。 所以他和小花,基本是散养长大的。之前他确实利用了江梨的同情心,和沈缙川的责任心。 但经过这两天的相处,他早就被二人的无私折服了。现在江梨还开口说要资助他,分明是将他们兄妹二人的后路都想好了。 “哎,你这是干嘛,我不要你磕头。你好好长大就行了。”江梨赶紧将人扶起来。 上辈子自己的孩子还没出生便没了。对吴家兄妹,总想多照顾一些,就当替那个未出世的孩子积福了。 “梨姐姐,沈哥,你们是好人。我一定要努力挣钱,我会报答你们的!”吴封眼角噙着泪。 “我对你们的要求很低,不要做违法犯罪的事,健康长大。可以做到吗?” “可以!~”吴小花率先冲到江梨怀里,抢在哥哥面前回答,她好开心,以后可以吃饱穿暖的耶! 江梨不语,只是摸着小花的头,眼神对上吴封。 “我可以。”小男孩深吸一口气,似是做出了重大的承诺,重重点了一下头。 江梨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但这是她按照本心而行。 也许她得到吴封一句承诺之后,让他失去了做南方商界巨鳄的资本积累,但至少也让羊城少了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黑道老大。 新年新气象,江梨给兄妹俩置办了一身干干净净,喜气洋洋的呢子外套。 大红的外套搭上毛茸茸的兔毛领子,衬得小花像个年画娃娃似的格外喜庆可爱。 反观吴封有些别扭,他挨冻惯了,突然穿得板板正正,像个富家小爷,一身大衣西裤和白球鞋,很不习惯。好像整个人的协调能力,被封印在这套装扮之下。 不得不说,兄妹俩好好打扮一下,估计以后当个明星,也是条不错的出路。 “好啦,搬新家喽!” 沈缙川已经去单位报到,江梨陪着两个小的搬家。吴家家徒四壁,根本没什么好拿的,吴封将父母遗像用家里的薄被包起来,其余什么都没带。 新家是江梨买的一套商品房,东湖新村,离梨园不远。也在城中区域,无论是治安还是他们读书,都很方便。 这是全国第一个商品住宅,还有物业管理,各方面都让江梨很满意。主要是很便宜,很有投资价值。 700元/平的房价在现在来说已经是极高的价格,但她毫不犹豫地入手了,因为以后这房子,会翻很多很多倍。 三房两厅一卫的设计,别说是吴家兄妹,就是现在全国上下大部分人,甚至一些万元户,都没见过这种格局。 小花感觉自己好像到了天堂,从外面的保安亭做了入户登记之后,她一路过来嘴巴就没合拢过。 好美!她的新家竟然在花园里!走进一楼电梯间,她甚至被光滑的瓷砖地板给惊到了,走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给人家踩坏了。 江梨教兄妹俩怎么乘电梯,各种注意事项吴封都记得清清楚楚。生怕自己哪天出丑,丢了江梨的脸。 家里家居特别齐全,有抽水马桶、燃气灶、热水器、空调、冰箱。有的是开发商赠送,也有些家电是江梨后安装的,家里有女孩,稍微富养一点,以后就能少被男孩子骗。 当初吴母去世了没人管,导致十岁的小花,竟然还是黑户!最后还是让刘明队长帮忙解决户口和学籍的问题。成人夜校倒是好解决很多,只要花钱就能上。 “每个月我会给你们固定的生活费,好好规划,不要乱花。要是有额外支出的需要,可以来梨园。过几天我也要开学了,可能没时间来这边。吴封你要照顾好妹妹。” 小花乖巧地答应,她才不会乱花钱,要是有钱,她都要存起来,以后给梨姐姐买漂亮衣服! 吴封也很懂事,心里打定主意,一定不给江梨添任何麻烦。 可惜事与愿违,江梨刚去学校报到没两天,就在一个意想不到的场合碰见这个不安分的小崽子。 第四十章 开学遇车祸乌龙 江梨在羊城最著名的逸仙大学借读,学籍还保留在燕大。 梨园到学校并不远,她可以选择的交通工具也很多。有公交车和轮渡,要是她不嫌累,骑自行车也很是方便。 这是一所拥有历史底蕴的学校。她办完借读手续,推着自行车走在康乐园的红砖绿瓦,中西合璧的民国建筑群赏心悦目。 路过来,郁郁葱葱的榕树、木棉,都象征着岭南的勃勃生机。校园还毗邻珠江,沿着江边的马路不仅能感受到浓郁的学术氛围,还能感受到江面上忙碌的船只,正在为这个城市添砖加瓦。 “轰哒哒哒......” “诶诶诶,前面的快让一让。” 一阵马达声传进江梨耳里,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慌乱的男声。等他反应过来,一辆红色的本田摩托车已经擦着她的肩膀,不到一厘米的距离,向前面的栏杆上撞过去。 “你没事吧?”还好车速不是很快,应该没摔很狠...吧? 江梨犹豫了一会,还是上前去将人扶起来。这人该不会是碰瓷吧,这么宽的路,他非得擦着自己身边过,还栽进旁边的绿化带。 摸了摸包里的手机,她都已经做好被人讹了,赶紧找人来帮忙的打算了。 那天沈缙川让他存了刘明的电话,要是有急事,他在部队赶不回,就找他。 他们一起上阵杀敌的生死之交,沈缙川当初也帮了刘明不少,两人的关系,不是那种怕麻烦的。 就在她犹豫是要摇人帮忙还是喊急救车的时候,草堆里的人动了。 “咳咳咳...冇嘢(没事),对唔住啊,今天新买的车,没骑过,差点撞到你了。” 男人半个身子钻出来,吐出两片树叶,脑袋上还顶了窝杂草,一脸郁闷,好像在躲什么似的又躺了下去。 钟家豪本来就是想骑出来装一波,结果没想到看了眼前面窈窕的背影,心神一荡,差点给自己的“一见钟情”来了个致命一击。 还好没伤到人,不过,他在美女面前丢了波大脸,彻底丧失择偶权了。 好丢人!他躺在原地,一动也不想动,这辈子从未感到如此绝望过。 想他钟少,活了二十年,那么多莺莺燕燕觊觎他英俊的脸和厚实的钱包。他都没一个看得上的。 可就在今天,刚刚!在江边,他被一个温婉绰约的背影迷住了。太美好了!他沉沦了! 刚刚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无助。好想哭,好想逃,但是他逃不掉。靓女好似已经走过来,探着头来看他了。 “你真的没事?”刚刚听那人说话,不像是来讹人的。 江梨抿了抿唇,其实不太愿意上前,但又碍于人道主义,还是想伸手扶一把。 她将头往绿化带里探过去。 “你不要过来啊——”钟家豪绝望的喊声已经迟了。 他完了!他是不是因为这个小小的车祸,来到了西方极乐?他一见钟情的背影,正面竟然更美! 钟家豪现在面红耳赤,脑子一片空白,双目涣散,理智告诉他找个地洞钻进去,但身体却诚实地冲江梨傻笑出声。 “你该不会,被撞傻了吧?”她有些担忧,又犹豫半天,还是打了急救电话。 “别、别叫救护车,我没事。”他终于反应过来,阻止江梨打电话。 离这里最近可是他发小任职的医院,要是真生怕丢脸丢到医院去,估计要被嘲笑一辈子。 “对不住啊,我就是一时摔懵了。刚刚没碰到你吧?”钟家豪擦了擦手,想伸过来跟江梨握握手,结果发现一手的泥,又不好意思收回去。 他悻悻地推着摩托和江梨搭讪,从是不是新来的学妹,读大几,哪个系问了个全乎。 这些倒不是啥隐私问题,既然是校友早晚都能知道。 他大大方方说出了自己的信息,江梨也无所谓地回答,见他真的没事,就直接告辞回家了。 结果她刚回梨园,就听到一阵摩托轰鸣声。 “江梨,好巧!你住这里吗?”他不熟练地将摩托停在路边。 “你跟踪我?”江梨皱皱眉。 她有些生气,搞什么?一个学校的校友,竟然干出跟踪的事情来? 钟家豪连连摆手:“不不不,我没有,我家就住这,你家隔壁。” 他生怕江梨不信,他将手上的钥匙给江梨看。然后径直走到梨园旁边的一栋更大的洋房院门前,打开了院门。 江梨一瞬间有些窘迫,她从来羊城的火车上,认识吴封开始,就接触了太多混混,下意识觉得这边治安不好,她需要很警惕了。 所以在江边,见到钟家豪的第一眼,就觉得他要碰瓷。后来好不容易消除戒心,现在在家门口碰到,她又理所应当觉得人家图谋不轨。 好像是自己多想了。 “对不起啊,我太敏感了。”原来是邻居啊? 看来要找时间去拜访一下才好,听宋芳苓说过,沈缙川买这套房子还是隔壁钟太太帮忙撮合的。 “不用说对不起的,是我也会担心的,你一个女生,多注意是好事。” 钟家豪瞪大着眼睛,宽慰江梨。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这么讲道理的女人!居然给他道歉? 他有个妹妹,从小就刁蛮任性,还有他妈,天王老子来了都不敢反驳她。 江梨性格好好!他好喜欢!人又靓,脾气又好。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喜欢他。 “对了江梨,既然你是邻居,明天我家有个派对,都是一些邻居,还请了些相熟的商业伙伴,你要是有空也来参加?” 钟家的派对?还有商业伙伴?无论是去跟钟太表示感谢,还是来羊城拓展人脉,这种商业活动,她都义不容辞。 江梨点头答应。 “那明天我来接你!”钟家豪眼睛一亮。 “不用了吧?我走过去都不用两分钟。” “哈哈哈,也是啊。”他真想给自己一拳,怎么会说出这么蠢的话。 钟家是羊城当地数一数二的富人,家里是华侨出身,开放后回祖籍地发展。 比起香江来的那些老板,他们实力也不遑多让。 晚上巷子里灯火通明,路边的绿植都被挂上了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泡。看起来很有氛围感。 江梨带着一幅李谣的山水画到钟家拜访,这是她离开燕京前,去李谣的画室搜刮来的。 钟家的异国风情味更浓郁,复古浪漫,格外有小资情调。门口的音响里,还连着留声机唱片,更有民国时期那味儿了。 “哐当——”一阵破碎的玻璃声打破了悠然的氛围。 紧接着,一棵榕树下,几个年轻人发出推搡怒骂的声音。江梨本不想去掺和闲事,只因她看到被推搡的那个身影。 “吴封,你怎么会在这?” 第四十一章 钟少带来的马子 平时家里开这种宴会,钟家豪一般疲于应付,会和三五好友躲起来,打打游戏机,或者聊聊闲天。 但今天他抛弃了狐朋狗友,老老实实站在门口迎宾,生怕错过江梨。就连钟父钟母看了,都啧啧称奇,这小子今天转性了? “江梨你来啦,来玩就行,不用这么客气的。”钟家豪笑脸相迎,想接过江梨手中的画轴,却被她礼貌避开。 “家母和伯母是故交,我刚搬过来,理应来拜访的。还麻烦学长帮忙引荐。” 原来是送给他妈妈的礼物啊。钟家豪不自然得干笑两声,连忙将江梨带到父母面前。 钟维民穿着得体的燕尾服,除了有些微微隆起的肚腩,倒也是个文质彬彬的儒商形象。 钟母就显得珠光宝气许多了,珠圆玉润肤若凝脂,一看就是花了大价钱保养的精致贵妇。 “你就是江梨啊,好靓的女仔,芳苓真是好福气哟~” 钟母一听是隔壁梨园的客人来拜访,连忙热情地迎过来。钟父却突然被生意伙伴叫过去,把钟家豪也带走了。 “伯母,原本想特地上门来拜访,昨日刚结识钟学长,得他邀请。就自作主张,择日不如撞日了。” 江梨盈盈点头,把手中的包装精美的画轴递过去,既不会太贵重,又显得很有品味。 今天是钟家的主场,她打过招呼之后,自觉地撤出,不打扰人家待客。 这番姿态,进退有礼,望着江梨优雅地背影,钟母更加羡慕宋芳苓,有个这么招人喜欢的儿媳妇。 可惜她的儿媳妇还遥遥无期,自家儿子,就是个活该光棍的榆木脑袋。 江梨在宴会厅吃了点东西,貌似随意逛悠,其实已经通过别人之间的对话和社交行为,掌握了大部分人的身份信息和容貌。 宴会厅连着院外,也布置了自助餐桌和酒塔。 一棵茂密的榕树底下,突然堆成小山似的玻璃酒杯,像多米诺骨牌似的接连坍塌,酒液染红了鹅黄色的桌布,酒杯叮零咣啷碎一地。 “李智骞,你什么意思?宁愿和杜婉婉这个私生女在一起,也要毁了李杜两家的婚约?” 一摊狼藉前,粉红色礼裙的女生抱着双臂瑟瑟发抖。 刚刚,杜若晴被端酒的服务员不小心撞了一下,酒洒脏了雪白的裙角。 气得她追上去想要找那人理论,结果一抬头,便看到灯光没照到的榕树背后,她的未婚夫和她那见不得光的妹妹,在角落里打得火热。 激怒之下,杜若晴一把将两人推开,杜婉婉才“不小心”撞到酒台上,吓得像个委屈的小白兔。 李智骞皱着眉,眼里心疼杜婉婉,却站得离她远了一些,不敢回答的杜若晴的质问,一把抓过旁边的服务员开始撒气。 “怎么做事的?没看见地上滑,让人摔跤了吗?”他抓过女服务员的衣襟,用力推了一把泄愤,结果将人直接摔向碎玻璃渣里。 “你没事吧?” 吴封赶紧上前扶人,一口气憋在胸腔,不敢发泄,只能怒目圆瞪,看着杜婉婉和李智骞眼里冒火。 “草,你再敢用这种眼神看着老子,给你腿打断信不信?”李智骞自知理亏,得罪不起杜若晴,只敢从服务员身上找点存在感。 说着就要抬脚,朝吴封发难。 “这位先生,脚下留情,我弟弟哪里做的不周到的,可以跟我说,不烦您代劳教育了。” 江梨突然走过来,瞪了吴封一眼,制止他说话,又将地上的女服务员扶起来。一系列动作做完,眼角都没瞟李智骞一眼。 李智骞顺着声音望过去,却看呆了。一个能跟自己小姨子厮混的男人,能专情到哪里去,见到更美的,自然就被吸引了。 站旁边装柔弱的杜婉婉,见李智骞被眼前的女人勾走了魂,气得将裙角拧成麻花。 她已经快要被周围的人无视到泥里,不甘心的开口。 “这位小姐,服务员做错事,李哥就是说两句,你又何必阴阳怪气。倒显得我们不饶人了。” 她颠倒黑白,用愤恨地眼神看向江梨。作为私生女,谁都能嘲笑她一把,可是再怎么落魄,难道连个服务员都没能力处置了吗? 更何况眼前这名女子,一个服务员的姐姐,摆什么大小姐的谱,竟然敢教训李哥! 只要她能帮李哥找回场子,下次,下下次,她也许就不会再被周围的人嘲笑了,李哥一定会对她死心塌地。 “就是,怎么这年头教训个服务员,还有家长跑来讨理了?”一个穿着黑西服的男子插进来,护着杜婉婉,看模样他们像双胞胎兄妹。 “哥,这女人什么来头?”杜婉婉低声问了问杜子腾,说的字正腔圆的普通话,一看就不是羊城人。 “什么来头?钟少带来的马子!怎么,自以为攀上了钟家,就成了人上人,跑我们面前来装蒜了?” 杜子腾嗤笑一声,大声地在人群中宣扬江梨的身份。好让别人知道,她并不是他们圈子里的人。 吴封一脸懊恼,后悔自己莽撞,握紧了江梨的手。他是不是给梨姐姐惹麻烦了? 江梨摸了摸他的头以示安慰,不卑不亢地反驳道。 “你自诩人上人,怎么连最基本教养都没有?尊重别人难道不是每个人都该有的家教吗?” “你个北妹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们?”杜婉婉咬牙切齿,哼,乡下来的土妞,还张口闭口教养! “教养?你所谓的教养难不成就是,为了攀附权贵,送礼讨好钟夫人,结果灰溜溜出来了。你家钟少呢?怎么带你出来玩不顾着你啊?” 杜子腾刚刚在宴会厅隔了老远看到那一幕,以为自己猜测的就是事实,反过来嘲讽江梨丢人现眼,被钟家当个玩物耍,根本不尊重她。 “我想你误会了。我和钟家并没有关系,但这些都不是你们欺压两位服务员的理由,希望这位小姐和这位先生能向他们道歉。” 话不投机半句多,江梨懒得解释他们嘴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 现在两个服务员年纪轻轻,被这么霸凌,要是得不到道歉,吴封也许内心比较强大,但那位女服务员估计会有不小的阴影。 “道歉?我好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喔!”杜子腾边说边笑起来。 “这位外地来的小姐,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杜婉婉也不甘示弱。 要说李智骞刚刚被江梨的美色吸引,现在也清醒了不少,旁边杜若晴一直在跟他讨说法,他也被烦得不愿意迁就,更别提道歉了,怒火中烧道: “呵,两个服务员罢了,打就打了,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敢跟老子要道歉?” “江总,还真是你!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人了呢!” 第四十二章 他们配拥有一句道歉 关理下午刚回羊城,马不停蹄赶来钟家的宴会。 一进门便看到院子里江梨的身影,还以为自己看错人了。那位不应该在燕京吗?怎么一眨眼在羊城见到了。 “原来是关总,幸会。”江梨伸手回握,两人随口寒暄了一句。 杜若晴和李智骞是认识关理的,那可是香江何家面前的大红人啊,这个女人怎么和他认识? 李智骞脸色铁青,他刚放了狠话,结果这女人就摇了个大佬过来帮手。他怕得要死,杜家不敢得罪,关家他也不敢得罪! “江总,这是?”关理看了眼跟前的小辈,有些疑惑。 “没事,我弟弟调皮出来玩,不小心惹了几位贵人,这不,我打算让他们给我弟道个歉呢。” 江梨这话一出口,关理忍俊不禁,她旁边的弟弟穿着服务员的衣服,很明显,是吃亏的一方,江梨正在讨说法。 可被江梨这么一形容,就有一种恶霸上身的感觉。偏偏她举手投足,那么优雅,尽显淡定从容。 “哈哈哈哈,小辈的事我就不插手啦。要是哪个不乖,找他们老豆,吊起来打屁股就是了!” 关理起了玩心,也有点想附和江梨的意思。所以半开玩笑半威胁,让眼前这几个小子懂点事,别惹了贵人。 “你又是哪来的佬搅,敢管我们的闲事?” 杜子腾见江关二人无视他们,还有说有笑。哪管那么多有的没的,直接怼到关理脸上。 虽然和杜婉婉是同胞私生子,但他不一样,他可是带把的,从小在杜家享有正牌少爷的待遇。 所以自然敢比杜婉婉嚣张跋扈得多。甚至在李智骞面前,他都能说得上几句话。 杜婉婉听自家亲哥出头,一脸与有荣焉。还挑衅地瞪了眼江梨。 “你闭嘴,不懂别出来丢人现眼!” 这话一出,杜若晴想制止都来不及,只好给关理陪笑。 “关叔,唔好意思啊,我家两个没带出去见过世面。还望海涵。” “草尼玛的杜若晴,老子忍你很久了,见再多世面又怎样?杜家还不是得靠老子还撑!”杜子腾不管不顾,直接和杜若晴干起了嘴仗。 看得关理脸一黑,在江梨面前,真丢他们羊城的脸。刚好钟维民和杜乔一众走出来,钟家豪也跟在后面,他直接抬手打招呼,示意他们过来。 杜乔一走近,发现自家三位子女都在,还吵起来了,顿时脸上无光。 “关生,失礼了,犬子无状。” “江梨,这是发生什么?”钟家豪走过来小声询问,江梨摇摇头,示意不用他出头。 钟维民刚刚也和江梨打过招呼,朝江梨点了点,然后看向周围的小辈,等着人给他解释眼前这一幕。 关理从来不是爱插手小辈事的人,想必是杜家这几位,做了比较过分的事。 果不其然,旁边一个小辈又怂又八卦地将事情原委讲清楚了。 杜乔当场气得胡子翘老高。得罪谁不好,敢得罪关理!他们在香江何家的港口还有一批货,正好是关理管的。 “你们仨,赶紧给关叔道歉!”不管谁对谁错,他押着道歉了再说。 却没想到他们三个排排鞠躬道歉的时候,关理一个后撤步,往江梨身后躲了半步。 “关兄,你这是?”杜乔不理解。 “嗐,我怎么会跟小辈计较,就是路过的时候碰上的江总,你家公子正要给她弟弟道歉,我就看个热闹罢了。” 关理这话说得妙,托了一把江梨的面子,没说她刚刚被人奚落的事,又点了一下让眼前公子哥们道歉的事。 “江总?幸会!”杜乔满脑袋疑问,还是跟江梨握了手。 “就是做点小生意罢了,上不得台面。”江梨谦虚道。 “千万别,我关家还得靠您吃饭呢!”关理这一衬托,直接吓了在场的人一跳。 连钟维民都挑挑眉。沈家的儿媳妇他是知道的,虽然位高权重,但毕竟人家是从军那块的,和直接利益不搭嘎。 他刚刚和杜家谈了个合作,也不好直接得罪。所以没急着站出来帮江梨说话,原想的是等时候让钟家豪组个局,让他们握手言和就罢了。 但现在,好像形势不同,他再不站出来,可真要得罪人了。 “江梨是我世交家的小辈,燕京的功勋后代。不过能被关总另眼相待,看来也是年少有为啊!” 钟维民明着捧了一把江梨,没直接点出沈家的身份。 说世交还是他钟家高攀了,充其量也就是钟太和宋芳苓有点交情。人家身份高,点到即止就好。 杜乔哪里还不明白,顿时额头上冒了虚汗。在大陆做生意,他们这帮侨民和香江来的,还不得靠着当地的关系。 更何况这还是燕京来的,那个地方,不见得有多富有,但随便一出手,便是他们招惹不起的存在。 杜家三个小辈,这会儿也不需要杜乔督促了。直接老老实实道歉,杜子腾倒是能屈能伸,脸马上变得谄媚,但杜婉婉暗地里牙都要咬碎了。 “还有一位,李公子。”既然找场子,江梨也不藏着掖着,用手指一点,将躲在人后的李智骞点了出来。 杜乔看了一眼,更是眼前发黑,是自己那个不争气的未婚女婿! 李家是从政的,李智骞他爹也就是个小小的区招商主任,今天根本没资格来钟家宴会。 杜乔本着招上门女婿的想法,才让他和杜若晴定亲。结果没想到也是个不长眼的。 李智骞被这么多大佬盯着,双腿发软,头皮发麻,天旋地转。 不行,要清醒,保持理智,他紧紧地咬着两腮的软肉,深呼吸了几口。 对着江梨狠狠地鞠了一躬,“对不起,江小姐!” “不对哦~你道歉的对象不是我。”江梨微微一笑,丝毫不在乎钟维民惊讶的眼神。 李智骞知道这回躲不过了,被人嘲笑总好过他李家被杜乔退婚来的好。于是只好咬咬牙,对自己狠下心。 “对不起,我不该打骂你们。是我的错!” 女服务员瑟缩在吴封身边,抱着被玻璃扎伤的左手,目光有些涣散。 当两个穿着制服的服务员,前面是一个穿着光鲜礼服的公子哥,弯腰给他们鞠躬道歉时,对在场的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受到冲击的。 在场的这些光鲜的年轻人,多是从国外回来,没有接受过贫下中农再教育,也没吃过什么真正的苦。 惯把自己当成人上人,所以这一幕,让他们意识到,在这片土地,他们做错了事,即使对方是服务员,也有人为他们出头。 而女服务员和吴封,原本以为,自己吃亏吃定了。现在才意识到,这个亏,不是他们生来就该吃的。他们配拥有一句道歉! “梨姐姐,我错了。”走出钟家,她带着吴封往梨园走,还没进门,他就忍不住抓住江梨的袖子认错。 “小疯子!怎么这么早出来了?在里面吃亏了?!”巷对面的角落里,显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第四十三章 别辜负你的贵人 “骁哥,我在里面惹事了,给你添麻烦了,对唔住啊。” “人没事就好。”迎面而来的男人摆摆手,目光嚣张地停留在吴封的手腕上,正被江梨抓着。 “这是帮我找回小花的姐姐,江梨。梨姐姐,这是我梁骁哥。” 吴封在梁骁走过来之前,已经老老实实跟江梨介绍了他,也解释了今晚来钟家的缘由。 这个男人叫梁骁,二十二岁。十来岁的时候和吴封他爹一起在火车站扛大包,后来学别人混社会,出去发了点小财,平时对吴家兄妹多有照顾。 江梨知道他,吴封的自传上有写过这位大哥。是带吴封走向社会的“教父”,肯拼肯干,也是块混社会的好料子。 只是命不好,后来和别人起冲突的时候,一个贯穿伤直接没抢救过来。要是这人能一直活着,估计成就不会比吴封低。 他现在做的中介生意,也就是劳务派遣工作。放在后世也许是个正规得不能再正规的工作,但现在,能管理那些鱼龙混杂的民工,就需要些强横的手段了。 “原来是江小姐。”知道江梨是好人,梁骁收起了吊儿郎当,让自己尽量显得温和些。 “你知道他现在还未成年。”江梨懒得管他有多牛,一脸不赞同地警告对面。 “能揾钱不就得了,我们这种人还有空讲究那些?” 梁骁觉得江梨有些何不食肉糜,站着说话不腰疼。吴封年轻这么小,还带这个妹妹,他要是不帮着找点钱多的活,早就饿死了。 更何况,他已经尽量挑了最好的活了,只是没想到还是出了岔子。 “骁哥,梨姐姐其实给我钱了,让我好好读书,等长大再挣钱。” 他生怕唯二对他们兄妹好的两人,产生什么误会,赶紧来回解释,十几度的天气急得直冒汗。 “梨姐姐,今晚的事都是我的错,是我主动惹了事。” 之前是他故意把杜若晴引到榕树下的,因为他在负责那个餐台,结果李智骞不把服务员当人看,动辄用脚踢,杜婉婉也很奇葩,总在他们这些弱者身上挑刺,找存在感。 他看不惯,偷听了两人的关系不正当,就偷摸耍心眼子把杜若晴引过去搞事情了。 梁骁听了眉头皱了老高,很想教育他,在外面做事要能屈能伸,不能意气用事。转念一想,叼,这些耍人的套路,好像还是他教这混小子的。 顿时没了脾气,嗡声道:“细佬仔,你以后少惹事。江梨,对唔住,下次我保证不给他介绍活了。” 梁骁保证了,江梨目的也达到,摸了摸吴封的头,并不责备他。 “帮助别人的前提,是你得有能力自保。而且有些事情在做之前,要考虑是否有承担后果的能力。” “我知道了。”他今天确实莽撞了,要不是梨姐姐在,这个闷亏,他吃定了,不光他,还连累了那一台的服务员。 “赚钱不急于一时,让你学习,是因为只有自己强大了,才有替别人出头的资本。” 江梨语调潺潺,不急不缓,一番说教被她说得特别动容,听得旁边梁骁眼神微微一闪。 要是他年轻的时候有小疯子这么幸运,碰到能这么教导他的贵人,他估计会过上更体面的生活吧。 “小疯子,你很幸运,别辜负你的贵人,以后回去老老实实读书。缺了钱找老子借。” 梁骁恢复洒脱的模样,大手往吴封肩膀上一拍,随即转身隐入黑夜。 钟家的音乐仍在悠扬,隔着层层绿化,已经削弱了音波,梨园仍是一片宁静。 江梨洗漱后,带着一缕水汽,慵懒地靠在小阳台上,双肘轻轻搭在栏杆上,腰窝凹成一个令人心惊的曲线。 “去过钟家了?”时隔半个月,沈缙川披星戴月回来,穿着真丝睡衣贴上去,动情地搂上女人的纤细的腰肢。 “嗯~还借着你的名头,耀武扬威了一把。” “作为你的老公,我很荣幸。”沈缙川挑挑眉,用力地拥上江梨娇柔的身躯。 她一边承受男人滚烫的体温,一边断断续续讲述了今晚在钟家发生的事。 沈缙川皱皱眉,对那些鸡毛蒜皮的事全然不感兴趣,只是一味地将头埋进她的锁骨沟,用喑哑又委屈地声音说道: “下次再见钟家那小子,把咱们的婚戒带上。” 得,看来是醋桶子打翻了。沈缙川很懂事,他不会插手江梨的社交,但必要的主权得宣示,不然总会有毛头小子给江梨添麻烦。 至于自家老婆,他百分百信任。 “好,我戴。哎呀~痒~”江梨推了推胸前的脑袋,没推动。 迎接她的,是一个猝不及防热烈的吻,让她柔韧地腰肢折出一个令人神魂颠倒的弧度。 江梨克制着最后一丝清明,伸手将床边的总控开关摁下。梨园满院的灯光瞬间陷入黑暗。 隔壁的钟家的宴席也进入尾声,宾客散去,服务员在洒扫清洁。 “妈,你又拉着我干嘛?”本来因为江梨提早离场,钟家豪就有些不快,现在他妈又抓着他不放,他还想去打游戏机呢。 “你小子,今天把江梨请过来,打的什么主意,别以为我不知道!”钟太微微抿唇,冲钟家豪温柔地笑。 他妈一做这个表情,他就有不祥的预感。 “人家江梨挺好的,你该不会听了别人乱讲,对她有偏见,觉得她是那种攀附的女孩吧?” 他急哄哄地,又气自家妈妈给他拖后腿。好不容易有个喜欢的人,他妈做这副样子,到底是有多看不上人家? 钟太笑眯眯看着自家儿子蹦跶,心里一咯噔,这臭小子,单身二十年,竟然看上了别人家老婆,真是...真是... “不自量力!你知道江梨的背景吗?你知道她夫家的背景吗?不是我们一介商人得罪的起的!” 钟太忍无可忍,看着自家一无是处的儿子,伸手将满钻的包包磕向他的脑壳,直接一个暴栗想打醒人家。 钟家豪听到了什么?江梨?夫家? “她结婚了?!”他天塌了!他罗曼蒂克的一见钟情,竟然胎死腹中了吗? “没结婚也不是你能肖想的!”钟太看着一脸受伤的儿子,还是心软了,连连安慰,说下次给他找个门当户对的女孩。 “我不要,爱情是自由的!我爱她,跟她无关!” 痛失白月光,钟家豪缓不过劲来,钟维民洗漱完出来,见到自家儿子悲痛欲绝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老子还没死,哭什么哭?”刚挨完老妈一包,又接着挨老豆一脚,导致他直接哭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个随性不羁的身影,顶着两个煤球似的黑眼圈,推门进了羊城新开的西式快餐店。 是的,纽约客开到羊城东山了,江梨提前点好了一桌炸鸡。 “江小姐,你今天找我来是?” 第四十四章 他要誓死效忠江梨 “梁先生,听说你现在在做劳务中介的生意?” 听了江梨的话,梁骁挑挑眉,点头。 昨天晚上走之前,江梨给了他张名片,又留了他的座机。原本以为她是为了吴封,担心他以后再给小疯子介绍活,才主动交换联系方式。 昨晚躺在床上,看着江梨名片上的头衔,心里泛着酸,一边念叨小疯子命真好,遇上贵人,一边又有些不甘心,他也想遇上贵人,谋个好前程。 想了一通宵没睡着,早上刚要眯着,结果一个电话直接把他摇到了纽约客。 心里既期待又好奇。 期待这位财大气粗的女老板能当自己的贵人,又好奇她到底找自己有什么事,大概是和小疯子有关吧。 “我猜你手头上的工作,大部分是临时工为主,没有门槛,流动性大,不方便管理。对吗?” 她将一份文件夹放在旁边空桌上,示意梁骁打开。 “开人力资源公司?” “对,现在正值开放,人口就业是蓝海市场,老板招工成本高,对员工不信任,所以人力资源公司,可以帮企业解决这些问题。” “可我现在做的不就是这个吗?有必要开公司?”梁骁一时没转过弯,但他细品了江梨的话,随即眼睛一亮。 “你的意思是,人力资源公司,不仅可以介绍临时工,以后还负责帮大企业招聘长期工?” 江梨点点头,看来他确实是块做生意的料,稍微提点一下,就能找到切入点。 梁骁仔细看了后面几页公司经营内容介绍,其规划之大,涵盖行业之广,让他有些心惊肉跳。 这可是笔大生意!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已经外泄,隔着薄薄的外套都能看见一怦一怦地振幅。 “当然这是预期规划,一口气吃不成胖子。咱们可以慢慢来。”江梨和声细语,让梁骁瞬间恢复冷静。 “咱们?” “对,我打算注资二十万,你在羊城开一家人力公司。算你技术入股,我六成你四成。” 梨贝服装公司年终分了一次红,她和何贝儿将大头留下继续扩张,只各分了五十万当零花。她打算拿一笔钱出来,再开一家公司。 这次如果提前将梁骁,拉回正轨,希望能让他摆脱英年早逝的困境。毕竟,吴封小花也只有这么个对他们好的人,她也有些惜才之心。 “不行,我不能这么不厚道。你花二十万才占六成,我那个破摊子根本值不了那些钱。” 梁骁很纠结,一面是泼天的富贵直接砸向他的头顶,一面又是良心上过意不去。要是别人,他坑就坑了,可江梨是好人,他不能。 “你要负责管理经营,投入大量的心血。前期注资比例就以六四成来分,后期盘子大了,再行规划。以后能将蛋糕做多大,就看你的了。希望文件上的规模,只是你的起点。” 江梨画饼是有一套的,这些话直接让梁骁佩服得五体投地,想直接表忠心陈情,她不光是小疯子的贵人,还是他的贵人! 不,是天神!他要誓死效忠才可以! “我一定可以的!多谢江总给我机会,就像拼上我这条命,也要把这家公司做大做强!” 梁骁脊背挺直,左手放在胸前,右手激动地抓了把桌面上的炸鸡腿,放在脑袋右侧激情宣誓。 这副模样弄得江梨哭笑不得。也对,放在后世,他这个年纪也才大学毕业,还是个孩子。 “好了,命你自己留着,并且要健健康康的。” 在羊城开人力公司,是江梨主导,与何贝儿和叶启星合作不同,他们手底下大把能人干活,她能当个幕后策划,执行的事基本上是甩手掌柜。 这次她前期打算多参与,顺便考察一下梁骁,等公司走上正轨,她就可以接着寻找其他契机了。 “你会开车吗?”既然要做生意,谈合作,有辆交通工具还是更方便。 “会。还搞了驾照。” 梁骁这两年赚了点小钱,没舍得买摩托,本来想走熟人的路子,找机会搞一辆香江来的水货,但还差了点。 “行,走公账,先配一辆车。不用太贵,你有路子?”江梨说的问句,但语气是肯定的。 倒腾便宜的二手水货车,包上牌办手续,即使背后有老板投资,也都是他们这帮人经手办的。 他在羊城混这么久,要是连这点资源都没有,上辈子就不够格当吴封的“教父”了。 梁骁听了眼睛一亮,他上个月刚让人给他留了一辆科罗娜,香江老板换车淘汰下来的,九成新,质量杠杠的。 他攒了半天钱,没攒够三万,这还是熟人骨折价。本来打算放弃,这不,机会就来了。虽然是公司的,但他是司机,四舍五入,这车就是给他开的! 两人打车来到了西场码头,这里平时是夜市,香江来的船到岸才开市交易。 蛇头一般收个固定价拿钱走人,其余都是拼缝的活儿(中介掮客),想赚多赚少,都是他们说了算。 为了卖高价,他们在码头设了个小型仓库,专门放置几辆车况好的车。打算先留下来慢慢卖,能多赚不少。 梁骁和拼缝老山的人认识,银色的科罗娜给他留了快一个月了,车况好,已经好几个老板想买,要是他再不来,老山估计忍不住转手给别人了。 “叼毛,你终于来了,这车你再不开走,阿黄那边的人就要出手了,我可是压了保证金的!” 老山嘴里不干不净地吐槽,看到梁骁身边还带了个女人,瞬间老实闭嘴。他虽然是混混,但给兄弟当僚机还是懂得。 “梁总啊,你终于来啦!来来来,今天就把你的爱车提回家,让这位女士好好体验下副驾。” “呸,你小子,这是我老板,喊江总。”梁骁尴尬得脚趾抠地,他可不敢对江梨有任何非分之想。 “啊?哦!江总好。”老山向梁骁使了使眼色,低声说道: “我就说你昨天还说没钱,今天就过来了,原来是傍了个大款啊,兄弟你可以哦,这个又有钱又靓,你硬是半点亏都没吃。” 梁骁气得只想给他一脚,又碍于在江梨面前,只得和和气气抱着老山傻笑。 老山礼貌地将钥匙奉上,江梨顺着车看去,已经改好舵了,他还给了张上牌登记表,看来是一条龙服务。 梁骁正准备填表,却被一声矫揉尖细的高频女声吓得在表上划了一道杠,瞪眼看过去。 “这辆车我老公看中了,你们让开,我要试车。” 那名说话的女子,挽着一个大肚腩戴墨镜的男人走了过来。 三月初的羊城已经回暖,天气晴朗的时候外面有20摄氏度,上身一件粉红色的皮草,也不怕热,黑色皮裙都快缩到屁股蛋子上了,配上那条遮不了一点的渔网袜,让江梨忍不住移开了视线。 眼睛有点辣! “哟,这不是梁骁吗?你连个像样的住处都没有,还有脸跟我老公抢车?” 第四十五章 不允许有人比她先一步不劳而获 “张老板,唔好意思,这车我兄弟已经下订了,我让阿黄带二位去宾士那边看看,那辆车更阔气呢!” 老山是做中间生意的,最讲究和气生财,虽然这个老板带的女人嚣张得不把所有人放眼里,他还是得赔着笑脸。 张老板前两年在香江股市中赚了笔块钱,又趁股灾之前及时脱身回了大陆。也许他在香江连小卡拉米都算不上,但来了羊城,就是妥妥的暴发户。 一听到宾士,那可是香江大老板才能开上的豪车,整个羊城都没几辆。他要是真能搞上一辆,以后在岭南这一带,那还不得派头十足。 “快快,带我去看看。” “张哥,先别走呀,你不是答应给我也买一辆吗?我就要这辆,好不好嘛~”皮草女人挽着张老板不撒手,非要和梁骁抢眼前那辆科罗娜。 “那不是给你介绍活的老板吗?你干嘛非要跟他抢?”张老板不理解。 江梨也嗅到了八卦的味道,这是什么情况? 梁骁尴尬的整了整领子。 他以前还没混起来的时候,手底下只有几个人,天天辛苦出去接单跑活。 莉莉原是他手下的一个临时工,那个时候还没有化浓妆,朴朴素素也是个美人胚子。和梁骁眉来眼去,想利用这层暧昧得到更好的工作机会。 可惜媚眼抛给了瞎子看,梁骁一心搞事业,对她没有半点非分之想。为了补偿莉莉受伤的心灵,给她介绍去有钱人家做保姆的长期工作,结果被张老板看上,直接炒了梁骁这个老板,原地转行做起了小蜜。 他们共了患难,结果莉莉傍上有钱人翻脸不认人。每当一见到梁骁,就能回忆起自己那些不堪地人下人的过往,所以更见不得他好。 这回,她的确是故意来找茬,意图搅乱梁骁的好事。谁让他当初瞧不起她,她要让梁骁好好看看,到底谁才起他高攀不起的存在! “我要是和梁骁关系好,还有你什么事儿啊?”莉莉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话,小声嘀咕。又谄媚地掐了一把张老板油腻腻的横肉。 “哎哟,我哪是跟他过不去啊,你看他也带了女人来买车,我要是被别的女人比下去了,不就是丢了您的面子了嘛~” 张老板一听,也对!梁骁身边那条女仔,虽然不是他的菜,但靓如天仙,显然把莉莉这个小骚货比下去了。 要是买车还被他比下去,以后在羊城见到,岂不是得矮他一头。 这个念头一起,那还得了?顿时开始犹豫要不要买给莉莉也整一辆。 “王翠花,宾士可是要12万,你开3万的科罗娜岂不是打张老板的脸?起码要买个皇冠才配得上张老板女人的身份吧?” 梁骁本来懒得跟这个刻薄的女人计较,但要是坏他好事,他就不得不戳人肺管子了。 “你给我闭嘴!”皮草女恼羞成怒。 王翠花是莉莉的真名,她是农村来的,混洋气了之后,最讨厌听别人叫她这个名字,一时间涨得满脸通红。 事实上,张老板空有些闲钱,没有社会地位,最想买辆好车来证明自己的实力。但他又没有那么富有。 一辆12万的宾士,就已经快要掏空他口袋的,哪里还有余钱给女人买车。 张老板听了梁骁的话,眼珠一转,揽着莉莉哄。 “梁兄弟说的对,咱不跟他们比,我的女人,以后最起码都得开皇冠出门。这破科罗娜,不要也罢,走,阿黄,我们先去看宾士。” 心心念念已久的豪车,他终于要拥有了吗?这是不是代表,他张某人,也要一步登天,大半个身子已经踏入了那个顶尖的圈子了? 买!即使是倾家荡产,借钱,他也要撑起自己的门面! “张哥哥,你就先给我买嘛,大不了,以后你再给我买皇冠,我一定给你挣面子。”莉莉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的,接连想打断张老板的幻想。 她这一开口,张老板的脸不由抽了抽,又不愿意承认自己钱不够。 “你什么时候变这么不懂事了?车子是能随便换的吗?现在这里没有皇冠,要是有我会不给你买?莉莉,听话。” 莉莉没太多眼力见,但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再不情不愿,也只好被张老板拖着走了。 她临走之前还翻了个白眼,不知道梁骁在牛气什么?就凭他小打小闹攒的那仨瓜俩枣,买辆科罗娜还得凑钱。买了之后兜里翻不出半个子,有啥好稀罕的。 哼!他梁骁努力奋斗这么久,累到爆肝吐血,也要坐在科罗娜里哭,真是不自量力。 哪像她?不费吹灰之力,马上就要坐进宾士的副驾笑,甚至下回再来,就是她喜提皇冠之日。 莉莉没当场打成梁骁的脸,又很快安慰好了自己。却没看见梁骁笑得一脸邪恶,故意趁他们没走远,大声跟江梨说话。 “江总,这车您买了真给我开啊?我保证随叫随到!” “给你买车,不是让你给我当司机的,你好好干,这车算不得什么,以后得到的更多。” 这番话,在江梨看来,理所应当是投资人在给打工人的画饼。可听在莉莉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她刚还说梁骁大众脸充胖子,买了新车就变穷鬼。这会立马得知,车是那个女人给梁骁买的! 怎么可以?!她不允许有人比她先一步不劳而获! 太气人了,她酸的面容狰狞,手指指节都被她得美甲掐出了一道深深的白印。 看着莉莉离去的时候,高跟鞋的走位都变得扭曲。梁骁痛快地吹了声口哨,演一个软饭男有什么关系,出了这口恶气才过瘾。 江梨后知后觉,才发现这话在别人耳朵里听起来是那么不正经。难道她长得像是那种很缺小白脸的富婆吗?不应该啊? 她明明才19岁,而且美得不像话,怎么可能看起来像对梁骁这种小白脸有兴趣的样子?真是无语。 “没有下次。”她板着脸端起老板架子。 梁骁后脑勺一凉,立正站定:“好的,江总!” 手续办得很丝滑,老山还周到地给梁骁挂了个平安符在后视镜。江梨坐在后排右侧,指挥他去了新建的羊城大厦。 三十六层高的摩天大楼,高层全是落地玻璃,地理位置优越,视野极佳,在这个年代已经是地标性的建筑。 一楼大厅的营销档口还没拆撤,江梨直接找到销售人员要求看房介绍。 “这会不会太贵了?”一路看办公室,等听到报价,梁骁心里打鼓。 人力资源公司真正需要坐班的,也就只有老板、财会和业务员。手底下的那些求职者,根本不需要他们提供办公空间。 梁骁是担心江梨什么都要最好的,她投的二十万根本不够烧,而且创业初期,办公环境艰苦点算不得什么。 “办公室是用来接待企业顾客的,你没有个好的门面,哪家企业会信任你?而且根据规划,我不光要发展低端劳动力市场,还要兼顾高端精尖人才。你觉得那些有留洋学历,名校毕业的高材生,会去你的棚子里找工作?” 第四十六章 大学生是一个很听话的群体 最终他们定下了二十八楼一间视野最好的小办公室,只有不到400平方米。 以平均每人十平米的面积来算,这里足够容纳三十个人办公。视野最好的位置,便是总经理办公室和会客室,这里将接见各行各业的大佬,装修大头都会放在这间房。 梁骁躺在空旷的办公室,他这几天过得像做梦一样,从一个街头混混,到现在开始要穿西装打领带,人模狗样了。 梁骁此时不光觉得自己抱上了贵人的大腿,他还拥有了一个能指引他的明灯,简直是恩师!要不是江梨年纪比他小,他现在恨不得立刻下跪奉茶拜师。 这一切都归功于江梨! 江梨的格局和远见,不光是多活了一世,看到未来大势所趋。还因为她正在不断地学习,汲取了大量的知识。 在逸仙大学,她不光继续主攻英语,每天练口语对话,看原文书籍,还特地报了一些商务管理类的辅修课程,以及文史公开课,为自己从商之路打下坚实的地基。 上辈子,她花了太多精力去给方仲凯打点,早就失去了自我。 她喜欢什么?想做什么?未来想成为什么人?通通不重要。方仲凯也不在乎,只一味理所当然地索取情绪价值和实际好处。 人脉拓展、资金调度、在外迎来送往,一直是她在暗地里打点,她早就驾轻就熟,她相信,要是没有她,无论是方仲凯的仕途还是方子琴的商途,都不可能如此顺利。 最后还换来的却是方仲凯的不屑一顾。他说连方子琴都知道要成为独立女性,在商界大放光彩。而她这个大小姐除了脾气大点,一无是处。全然忽视她在背后默默付出的所有努力。 这一世她不再为别人消耗精力,无人阻拦她前进的步伐。 除了博古架上日渐丰富的宝贝,还有在服装、餐饮行业她都有所收获,这些都是她在各行各业结出的丰硕果实。 所以她在步入一个全新的新行业时,才如此的有底气,有见识,言之有物。 办公室租约一签署,立马找到一家极具审美的港资装修公司,定下方案后即可施工。 工商那边流程也很快,现在正式大力发展经济的时候,羊城工商还是很给力的,梁骁拿着办公室地址,没半个小时就得到了营业执照。 骁启人力资源有限公司。她打算等公司步入正轨之后,退居幕后,甚至想要这家公司为她其他产业赋能。所以明面上与她无关,更方便合作。 “目前你手上大多是三低型人才(低学历、低工资、低稳定度),整合几个大类,分管下去。现在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尽快办好。” 保姆保洁、工地力工、门卫保安、装修技工这些是他手上暂有的几大分类。江梨还让他加了一类工厂厂工,羊城现在工厂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大批量的工厂劳务派遣一定是大有可为的。 办公室还没装修好,前期工作,江梨把办公点搬到东湖新村,除了吴封和小花各住一间,她将空下那间装修成了一个书房,办公也相对方便。 梁骁坐在桌子对面,认认真真记下江梨的决策。即使有听不懂的,他也不插话,只是做好笔记,自己回去再琢磨里面的深意。 “你务必去各大高校招聘英语、法语、俄语、阿拉伯语、西班牙语、东南亚等小语种的翻译人员。去高校请一名有经验的外语老师,统一给他们培训。” “再去收集参展企业名单,由业务员一个个进行上门陌拜,提前给他们配置好翻译。” 现在三月初,离岭南进出口商品交易会还有一个半月时间。现在这个时期,全世界各地都盯着华国大陆这片广阔的蓝海市场蠢蠢欲动。 那些想进口商品到自己国家的老外,无非是看中了这边的廉价劳动力和低成本手工制品;还有一些高精尖行业,他们淘汰的二流技术都妄想能卖出高价,来这边敛一笔巨财。 无论是买方还是卖方,都想来华国捞一笔。 所以,毋庸置疑,翻译的人才缺口是巨大的。这将是他们骁启在业内打响的第一炮!而且不仅仅是在羊城,如果反响效应好,在全国范围内都是极具口碑的。 江梨手把手教梁骁做事,坐在一旁旁听的吴封恨不得自己立马长大,他眼睛里的火热,似乎要把梁骁烧穿了! 明明是他的梨姐姐,怎么就被骁哥抱上了大腿呢?这些干货知识,本来该是教给他的才对! 如今大学毕业生就业形势一片大好,但在校的学生还是缺乏一定的锻炼。招不到毕业生,就招在校兼职。 梁骁顶着三月份岭南独有的雷电暴雨,联系到各大高校就业办,幸好,学校对外语系学生们去参加南交会都是举双手赞成,如果还有正规企业组织培训,那就更能提高孩子们的能力了。 白老师是逸仙大学刚聘请的年轻教师,精通英法两国语言,也参加过往届的南交会,经验颇丰。 她年轻,能接受新鲜事物,学校也并不管教师外出授课。于是江梨邀请她给去南交会实习的学生们培训,便欣然答应了。 “今天来听培训的同学,每个人先填写一个表格,将自己最熟练的语种,以及自己最感兴趣的行业勾选出来。”白老师拿着教案,下发表格。 大学生们是一个很听话的群体,即使不知道为什么也乖乖填表。 骁启从雇主那里收集了各类行业资料,分发到对应同学的手里。白老师顺势将对翻译员的标准要求说了出来。 每一位翻译员必须提前熟悉自己预选的行业知识,骁启公司出去的人,不仅仅是要会一门语言工具,还要在雇主所在的行业,有一定储备。 在帮雇主正确的表达和精准的翻译的同时,还要注意听取外国人自己私下对话。 一旦碰到对方想以次充好,或者压低价强买国货时,及时与雇主沟通,避免被己方坑骗。 而要是外国商人聘请的翻译员,他们则要全力帮双方达成订单,在中间委婉调和,令双方和谐签约,尽可能多地给华国多挣外汇。 “如果你们当中,有积极主动的同学,凭借自己的随机应变,帮助企业规避损失或实现盈利。骁启会与受益企业商讨奖金发放,以及帮助面临就业的同学写推荐信。” 轰地一声,原本安安静静听课的学生们,终于忍不住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底下嘈杂地像炒芝麻一样,愈演愈烈。 那可是推荐信! 对于大学生来说,赚钱也许没那么重要,但就业推荐信的含金量,还是一家正规人力资源公司的推荐信! 他们一个个都卯足了劲想要获得。 “白老师,真的会有奖金吗?有多少?”大家都想要推荐信的时候,只有一个想要钱的男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第四十七章 企业陌拜碰壁 白老师哽住,在这个大家都很含蓄的年代,突然有位学生大喇喇站起来,问能拿多少奖金。她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 但刚好路过的梁骁却眼睛一亮。 这,就是他要找的人才!充满了对金钱的渴望,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拥有无限动力去突破自己的极限,给企业创造更多的财富。 简直是天选打工人!要是这次南交会,这个男学生能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他一定要将这人才留在他们骁启干活! 武建新是外国语大学的一名大三学生,家里贫困,但父母很有远见,认为读书是他们这一代人最好的出路,这才砸锅卖铁供他上了大学。 他也不负所望,每年都以优异的成绩能拿到学校的奖学金。 但这些钱,远远不够。他想让父母过上好日子,奖学金只堪堪能减轻家庭的负担罢了。他要赚钱,赚更多的钱将父母从农村接到羊城来,也让他们瞧瞧大都市的摩天大楼和川流不息的街道。 当他拿到骁启的培训资料时,忍不住感慨,这家公司,活该有钱赚! 因为去年他也凭借自己的路子参加了南交会,去给外商当了翻译。但那个时候,企业大多没有聘请翻译的意识,更不知道语言不通的背后有那么多门道。 所以导致大部分参展商,都是用手语来和人进行沟通,里面许多信息差,导致了多少利益的流失,甚至有许多人事后还被蒙在鼓里。 现在骁启开启的业务不仅解决了企业的燃眉之急,还方方面面帮企业考虑到位了!要是翻译们都按照培训标准干活,保准把那些企业,一个个都哄成胚胎。 以后还愁没生意嘛? 但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连一个大学生都看得明白的事情。业务员去各企业上门陌拜时,却遇到了困难。 业务员小赵来到岭南国营机械厂,客客气气地将自己的名片递给保安。 结果还没开口,名片就被对方两根手指一夹,直接飞出厂子大门外。 “领导没空,你们这些搞推销的,能不能有点眼力见?我们这么大个厂子,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吗?”保安摆摆手,一脸不屑,将小赵推了出去。 梁骁之前只做低端市场,正是因为大型企业总是抬头看天,和他们这些社会底层有壁垒。就连门口看门的,他都要花巨大的精力维系,层层打点,最终还是见不着说得上话的人。 有些人天真的以为塞包烟就能解决问题。可事实是,有的人天生贪得无厌,惯会用自己手里的那一丢丢权利,尽力去为难别人。 小赵碰了壁,梁骁干脆穿着新买的西服,头上抹得油光水滑,苍蝇来了都站不住脚。 新上牌的科罗娜直接停在机械厂门口,他连车都没下,摁响喇叭。 “这位老板,您这是?”保安小跑过来,这是来了什么大人物?没见过啊?带着疑惑,又不敢得罪,脑子里已经把能猜的身份都猜了个遍。 “我你不认识?过来找你们人事科的主任,赶紧开门吧。” 梁骁戴着墨镜叼着烟,学着那天买车时张老板的暴发户模样,又加上自己发挥,有些桀骜的气势,让保安连多问一句都不敢,连忙开了大门放行。 “啧,往哪边走?”门开了,他却不着急往里进。 保安站在旁边老老实实指了路,在他车窗摇上去那一瞬间,脏话即将脱口而出。 “狗眼看人低的叼.....”毛字没说出口,因为车窗又压了下来,梁骁从里面抛出一包红塔山,直接掉进保安的怀里。 “嘿,谢老板!”完全忘记他刚刚要骂人的初衷,闻着汽车尾气,抱着香烟回到自己岗位上。 梁骁根本就不认识什么人事科主任,不过他江湖老油条了,也没去问那些科员,直接装作找熟人的架势,摸到了主任办公室。 “这位同志,你找谁?”人事科主任一脸懵,怎么没人来通报一声。 梁骁眯了眯眼,往办公室里望了半天,终于找到桌子上的名牌——人事科陈永文。 “陈兄,是我啊,骁启人力公司的梁骁,你不记得了?”梁骁大咧咧走进来,和陈永文握手。 陈主任这会可太懵了,眼前这人看起来好像真不认识啊?但是打扮得看起来很牛的样子,万一他直说不记得是谁,把人得罪了也不好。 可是,这人到底谁啊?该死的,谁来拯救下这个尴尬的场面! “哎呀,陈兄贵人多忘事,前几天在永利饭店。我们还喝了一杯,还没想起来?” 梁骁纯粹就是胡扯,永利饭店是他们国营厂子领导最喜欢宴请的地方,他就是碰碰运气。万一没碰中也不怕,大不了就说记错了。 “哦!是你啊梁...” “梁骁!” “对对,梁老弟!” 还真让他瞎猫碰上死耗子,陈永文前几天还真去了永利吃饭,还是商务局,还碰到其他熟人,一堆人串着包间敬酒,搞得他全然不记得都有谁。 这会儿,他还为自己不记得梁骁深感愧疚呢。 “梁老弟,你今天来是?找老兄我帮忙?” 人事科可是炙手可热的部门,现在大家都想找大厂的路子,把自家子弟安排进来,都要经他的手。所以其中的油水,不可谓不多。 但他也不是随随便便来个谁的忙都会帮的,比如眼前这个梁骁,才见过一面,要是放平常他肯定懒得管。但今天他都找上门了,而且这人一看就很有经济实力的样子,他不介意麻烦点。 “没有的事,我哪能给老哥添麻烦,今天来是有好事。你上次不是说你们厂要参加今年的南交会的展吗?老弟手底下刚好有几个临时翻译,到时候可以替你们分忧。” “当真?”陈主任瞬间来劲了。 去年他们参展,货没卖出去不说,还碰上了意国一个机床厂,他们厂长有意购买设备。双方鸡同鸭讲,好不容易买回来,结果还是个二手货!才使用一年,各种维修费用已经堆成了小山高。 最差劲的是,意国还要求我们只许找他们的售后。结果每次包机票酒店把人请到,中间沟通又是一大困难。 厂里新来的大学生都不好使,说得磕磕巴巴,聊胜于无。 今年厂长可是分配了指标,说要招个翻译员。但老大是大腿一拍就决定了,下面的人跑断腿,他上哪弄个编制给厂里养个翻译,平时放着一点用处都没,这不白白浪费了指标和工资嘛。 “老弟,真是临时的?” “当然,我还能骗你不成,小弟不才,开了家人力资源公司。好多企业都找我们要人,也就是老哥您,不然这两个人我都留不下来。” “梁老弟你可真是及时雨,以后你就是我亲弟弟了!有啥事招呼一声就行!” 说到最后哥俩把手言欢,勾肩搭背,就差点三炷香歃血为盟了。 梁骁出来时,小赵蹲厂子对面的糖水摊,连忙递上一杯陈皮绿豆沙。 “骁哥,咱们费老鼻子劲,签这么个大客户,结果人家也就招个兼职翻译,干的尽是赔本卖吆喝的事,这能行吗?” 第四十八章 爷们儿英文名叫go “qiu~你不懂,还有得学。”梁骁摘下墨镜,沉稳地开车,表情却老神在在。 这个也是江梨教他的,找大客户,就像钓鱼。他们的兼职翻译,就是打窝用的鱼饵。这单生意也许不挣钱,但是能挣到口碑! 一个有影响力的客户的口碑,是极为难得的。 “那些大型厂子,从不缺人,一旦缺了,就是那种很难找的人才。你现在不通过这种小单子跟人家搞好关系,以后碰上机会,再临时抱佛脚,人家凭什么相信你?” 梁骁学着江梨说的话,也不藏私,直接教给小赵。并不怕他学成之后,有自立门户的心。 这种套路,知道是一回事,能舍得下本,花时间金钱去铺路,赌一个不确定的未来,又是另一回事。知道不代表能做到,所以执行力才是成功的根源。 吴封这小子,听了江梨这句话之后,奉为圭臬。 暗下决心,他虽然还要一段时间才满16岁,比不上骁哥能干。但从今天起,他也要开始动起来,当一个有执行力的人,赶快成长,为江梨分忧。 所以夜校班上那些成年人的联系方式,已经被他要了个遍,全都入档了骁启的人才库。那些年纪大的同学,原本还不信吴封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能帮他们介绍工作。 直到一个自学英语,在夜校里表现优异的女生,接到了骁启的面试通知,她才惊讶地发现,机会就在自己身边!吴封诚不欺她。 自此,骁启由上到下,在老板的带领下,执行能力爆棚,江梨怎么看怎么像后世的狼性文化。 最近南交会在即,她不仅有骁启这一个产业,还有好几个都占据了她的精力。 燕京琉璃厂的古董行琭梨轩最近已经步入正轨,她让李越山在景镇开了一个柴窑,专门烧制一些精美的瓷器进行销售。 最近第一炉窑已经烧制完成,是用梨木和松木作为燃料,唤作梨烟窑。 取名原由是柴窑在烧制过程中温度时高时低,导致气泡不均匀,所以不同的柴木,会让釉面产生一种独特的纹理。 梨烟窑釉面肥润,工业化低,带着复古精致的手工质感。李越山在电话里向江梨描述的时候,她都迫不及待想上手瞧一瞧了。 急忙让李越山带着第一批样品,往羊城这边赶。这次她琭梨轩也要参加南交会,争取获得一些海外订单,让她的古董行有扩张的机会。 趁三月底前,她还打算去香江一趟。最近又是开窑,又是开人力公司,她手上的资金开始不趁手起来。 万一再碰上什么好的项目,她得保证自己手里有一大笔流动资金,能够驱使。 所以,这次香江之行,时间虽短,但她目的性很强,就是搞钱! 香江中文大学。 江梨穿着便于行动的改良旗袍,身姿娉婷地来到工商学院MBA的专业教室。 “同学,唔该(麻烦),帮我找一下李狗。” 一个男同学见着江梨,脸红到脖子根,转念一想,不对啊? “同学,我们这没有叫李狗的喔,你是不是找错地方?要不要我带你去找?”他很热心,热心到没看见后面李狗冲刺进教室的身影。 “哎哟喂,累死我了,梨姐,你不提前打个电话。我从宿舍跑过来的!” 李狗剔了个板寸,皮肤被南边的阳光晒得黝黑,高高瘦瘦的,像根黑竹竿似的,但气质中少了些老油子的赖皮,多了丝年轻人的朝气。 他分明比江梨大几岁,喊起梨姐来,贼溜顺口。用他的话解释,这是尊称! “这里的同学说你们这没有李狗这个人?”江梨有些疑惑,这小子该不会经常逃课吧? “啊,李敬亭啊!原来这位小姐要找的李go是你啊?你嘅英文名叫go咩?”江梨问起的同一时间,旁边男同学高声惊讶道。 ???? 李敬亭?是谁?李狗? “嘿嘿,爷们儿真名叫李敬亭。”李狗挠了挠扎手的后脑勺,有些羞赧。 又想起回旁边同学的话,“对对,我英文名叫go,平时不爱用罢了。” 江梨这才反应过来,英文名叫go,真是天才?! “哈哈哈哈!还别说,李敬亭,这名儿还挺好听,老爷子给你取得?” “梨姐,别笑我啦,这个学我还得上,别把我小名捅出去了,爷们儿要脸!”李狗拽了拽江梨的袖子,低声央求,赶紧出了教室。 江梨二话不说,带着李狗来到证券交易所,直接开户。 外汇其实是个问题,但好在有叶启星这个狗大户。让他帮忙拆解了100万港币,以纽约客10%的股份暂做抵押。 一周之内还钱,他连利息都不收。生意伙伴嘛,总是帮来帮去的,人情混在里面,已经计较不清了。 江梨记在心里,谁让她舍不得卖自己的瓶瓶罐罐呢,以后随便哪一个出来,都是八九位数的,现在再贱卖,她才是真肉疼。 “梨姐,你要买黄金期货?现在可是熊市,没什么投资价值的。” 李狗见江梨出手就是一百万港币,额头上豆大的汗直往下滴,感觉快热得冒烟了。 梨姐这一手,未免也太自信了吧?香江的股市,他可是听说过之前股灾,好多上天台的。万一...... “嗯,懂股市了,看来没白读书。抓紧时间毕业,我正缺人手帮我做事。” 路上她了解了一下李狗的学业情况,还有成绩单。看起来他是真的有在认真学,一个没有基础的人,能学到这个程度,肯定是下了大功夫的。 看来朽木也能雕琢成器了。 “哎哟,我的姐,这会不是说毕业的时候,你真要投吗?” “嗯,已经投了。这两天,你带我逛逛我香江,我给家里买些礼物回去。”江梨挂了手中的电话,所有的资金已经投入黄金期货当中。 现在正是熊市,目前黄金均价为 459.75美元/盎司,但今天,在地球的另一端,会发生一件事。 子弹会飞一会,影响到港股也需要两天。所以任凭李狗再怎么着急,她也静候“佳”音。 两人坐在茶餐厅吃菠萝油,喝着奶茶。 架在餐厅进门顶上的电视机,播着一些时事新闻,江梨随口考校李狗几句新闻里的焦点。 一个人悠闲轻松,另一个紧张得有些消化不良。 突然,电视里声音稍微变嘈杂,是一线转播。 “本台消息,紧急插播。今日,阿美莉卡总理事里艮在瓦盛屯格伦比亚特区遭遇枪击,总理事居所全面戒严,陷入48小时紧急状态。” !!! “你提前知道消息?” 第四十九章 天之骄子岂是轻易能被打败的? 李狗虽然学的工商管理,但他专业里本就会涉猎市场预测,再加上香江全民炒股,香江中大的同学又都是家庭条件比较好的,所以耳濡目染,也能了解不少。 阿美莉卡总理事出了安全事故,直接导致全美安防变得格外谨慎。 尤其在国防上,一定会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世界局势也会受到影响变得尤为紧张。 盛世古董,乱世黄金。局势紧张得直接结果,就是金价上涨。 江梨刚刚入手的黄金期货!等明天开市,要直接大涨起飞了! 李狗知其然也知其所以然,一通分析下来,江梨在他身上看到了原本就有的踏实。而当初那个错把古董当破碗,没眼力的小子,已经逐渐蜕变得能根据已知信息去分析市场了。 看来她选择送李狗来读书这个投资,是极其划算的! “走,陪我去个地方。”江梨确定了自己能赚钱的新闻,便可以放开手脚花钱了。 上一世,她作为英语系的学生,对阿美莉卡的事件格外关注。不仅是里艮的事情让她印象尤为深刻,还有另一件事情,就发生在她身边,也许可以抓住这次的机会挣笔块钱。 九龙观塘工业区,许多中小电子厂盘根错节,从60年代起,这里便是香江收音机、电视机、电脑配件等晶体电容生产地。 就她所知,这里有一个中型厂,花了大价钱买了霓虹的技术,生产了一大批高清闭路电视,正准备冲一把出口到欧美,大干一场。 结果突然收到香江市政署的通知,打算将他们这一块厂区划分进了创纪之城的商业综合体。 拆迁款足够让厂子里所有员工都过上好日子,于是老板大手一挥,让电子厂解散了。 员工们拿着补偿金开开心心,老板呢?拿着拆迁款吃香的喝辣的,而且他打的算盘是,将电子厂的设备运往大陆,如今那边的人力和地价比香江便宜多了,以后利润一定更高。 只是手上这批货,囤在仓库太浪费了,老板想尽快出手套现。 江梨带着李狗来到电子厂,说明来意。 “靓女,你运气好喔,老板今天刚回来签约,你直接跟老板谈啦。”经理刚签完遣散协议,正准备拿赔偿款走人,最后这批货,他卖了也没业绩,索性都推到自家老板身上。 “江总!?真是没想到,你会来香江买我的货。”杜乔看见江梨,一瞬间的怔愣,摸了摸两撇胡子,若有所思。 每次见江梨,都是令他意想不到的场合。上次让他家三个子女吃了亏道歉,他是觉得小辈之间的事情,虽然不介意,却也也没太把江梨放在心上,无非是个躲在家族庇荫之下的娇女罢了。 但现在,江梨突然跑到香江来,要跟他谈生意,这才真是令他惊讶! 这批货是新技术生产的,还没对外营销,但质量他是清楚的。江梨卡着这个时间点过来,时机之精准,眼光之毒辣,让他不得不高看她一眼。 好远见,好魄力! 看他要是没记错,江梨年纪,比他那个最小的女儿杜婉婉还小两岁吧。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哎,怎么别人家的孩子,都这么优秀呢? “杜总,原来这是您的厂子。”江梨抬抬眉,惊讶蕴含在眼眸之间。 她原本只听说了这个厂的货,却不知道是杜乔的产业。 上一世,这批货被人低价买走出口到了东南亚,结果送错了船,直接运到了大洋彼岸的阿美莉卡。 刚好那边急需,产品质量也符合标准,就直接用高价买了下来。 杜乔本就想闷声发大财,不愿太高调宣扬这批货,只想尽快腾出仓库,早一天清空厂子,他就早一天拿到拆迁款,去内地重起炉灶。 所以江梨来买,他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给了一个很公道的价格。甚至他还看在钟维民和关理对江梨的维护上,给打了个折。 两人都是爽快人,合同谈得很顺利,言语交谈之间。她主动介绍了旁边的李狗是她在燕京生意上的朋友,而杜总则是她在羊城生意上的朋友。 四舍五入,李狗和杜总在她眼里,是平起平坐的存在。李狗受宠若惊,杜乔也颇觉得好笑,江梨话里的意思,就没把他当长辈,而是是朋友。 “江总,果真是年少有为,有做大事的风范。”白纸黑字,落笔生效,杜乔与江梨礼节性地握手。 一出手就是大几十万港币的货,他们杜家几个孩子,敢花钱买车买包买珠宝,却从来不敢做这么大的生意。 人比人,气死人。这么好的孩子,怎么不是他杜家的呢? “还得多谢杜总割爱。”江梨不卑不抗。 “嗨呀,我们不是生意上的朋友嘛,今晚我做东,请你和李小兄弟吃个饭?去镛记食烧鹅宴。” 即使她上次当众下了杜家小辈的面子,杜乔还是笑意盈盈,大气相邀。看来不是个斤斤计较之辈,江梨自然乐得赏光。 羊城和香江的事情都进行的格外顺利。镛记的烧鹅宴也格外美味,江梨和杜乔聊得愉快,打算到了羊城她来做东,请杜家上下吃顿便。 商人行事,和气生财,此举也算是解了上次的结了。 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江梨在百货商城买了许多礼物后,便在维港海悠闲漫步。 秀发半挽,被风吹得有些肆意,她毫不在意,感受着海风给她带来这座城市独有的生机。 “终于,上岸了!” 方仲凯恢复了最质朴的打扮,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接过了系主任递过来的调配通知书,终于松了口气。 他重生归来至此,汲汲营营一整年,钱没捞着,还得罪了林嫣然一家,导致他临近毕业都没找到接收单位。 他这一年,过得太难了!原本以为只要熬过燕京短短几月的酷暑,他就能获得机遇,一路飞升。凭借自己的实力,再也不用看人眼色,再也不用吃这种苦了。 可接二连三,总有人见不得他好,给他使各种各样的绊子。还好有方子琴在,江梨公司起诉的债务,她一人背着,林嫣然哥哥举报的偷窃,她也认了下来。 要不是方子琴一力顶着,他估计真要阴沟里翻船了。 这一年里,家里越来越穷,江梨送的那支手表也只好无奈卖出,不然连冬天烧的煤都买不起。他的成绩也一落千丈,与奖学金无缘。最终毕业分配,又没有着落。 最后走投无路,不得不妥协,找到了上一世曾经拉拢过他的一个政客帮忙。才得到了一份留在体制内的工作。 呵,他天之骄子岂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打败的?即使是陷入绝境,他也完全有能力绝地求生,扭转乾坤! 什么香江富家子,什么外交世家公安哥哥,什么军人丈夫,一个个都给他等着,底层人物的逆袭,天生就是来打他们这帮人的脸的! 毕业前最重要的一件事得以解决,终于可以安心地留在燕京,不用回老家了!方仲凯回到出租屋,内心激荡地拆开通知书信封。 “羊城?教育局?!”这...这怎么跟说好的不一样? 怎么会,怎么不是燕京?怎么不是财政岗位?去了羊城,而且还是教育这个清水衙门,他何年马月才能升职,调任回京啊? 方仲凯僵在原地,一时接受不了眼前的现实。又努力安慰自己,还好是羊城,那里起码开放程度高,遍地是黄金。凭借自己对未来的知识,起码不愁没钱。 “哥,我回来了!”方子琴一脸菜色,推门而入! “你越狱了?!”怎么可以?在他要去单位报到的时机,她怎么可以再做违法的事来影响自己?! 第五十章 仲凯哥,我怀孕了 “仲凯哥,我怀孕了,考虑到情节不严重,他们就让我回来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营养不良晕在看守所,然后就被告知可以回家了。 其实是林子健,得到方子琴怀孕的消息,恶心得不行。但他是知情者,也不想无端端让一个孕妇坐牢,直接以苦主的身份撤销了控诉。 方仲凯松了口气,算算日子,是该怀上路遥的时间。他还记得路遥出生的时候,是他和江梨结婚的大喜之日。 哎,早已物是人非了,江梨嫁作他人妇,而他,早晚有一天会爬得更高。他要将她抢回来,也要让她看看,他方仲凯,比她那位绝嗣的丈夫强上千百倍! 但眼下,有一件事更重要,他急匆匆跑到隔壁胡同口拨通了一个电话。 “您好,XX秘书办。”一个公式化的声音从听筒中响起。 “喂,王秘书,刘厅答应我的可是燕京财政系统的,我今天收到的是羊城教育局的调函,您这、是不是弄错了?” “你打错了,要是没什么事,我先挂了。”回应他的是一阵忙音。 方仲凯气得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结果他人还没离开,又接到对方的来电。 “调函没错,你不是知道一些未来走势吗,老板想再看看你的实力。羊城那边政策多变,机遇多,有你在,老板放心。哦,对了,以后别打内线电话。” 王秘书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显然是不满他刚刚在内线里胡说八道。这才出言警告。 “对不起,我的失误,以后不会再犯。只是,调函的事,能不能再通融...” “没得商量,以后还想替老板办事,劝你好自为之。”王秘书已经不耐烦,直接出言打断他。 一个小小学生,还敢谈条件,要不是看他真能预知点未来,连他大秘都接触不上,更遑论让老板费心。 方仲凯听到对方已经挂了电话,直接气得骂出了脏话。真他娘的憋屈,狗眼看人低,换做上一辈子,王秘书给他提鞋都不配! 但实在没办法,他现在唯一的路,只有妥协。 刘厅家族势力强大,上辈子也就是方仲凯在关键位置上,才让他生出拉拢的心思。还是江梨从中斡旋,及时升迁调职,才没掉入那位的五指山中。 这一世,阴差阳错,也是方仲凯自找的,还是搭上了这条线。 大四还有半个学期,基本没有课业了,是属于学生向社会过渡的一个缓冲期。 方仲凯和学校商量,提前去羊城报到,学校也乐得放人,只让他别忘了回来参加期末考试。 于是一家三口,哦不,加上方子琴肚子里还有一个,一共四口,踏上了去往羊城的火车。 挤的是硬座,里面一股浓郁的大葱夹杂着脚丫子的气味,让方子琴吐得不知天地为何物。 江梨此时,已经乘坐了香江的游轮,回到了蛇口港。梁骁在口岸旁等着,连忙伸手接过她大包小包,林林总总的礼物。 “这么多礼物?这得花不少钱了。”梁骁将东西放入后备箱,嘴里小声嘀咕。 “有你的份,这次过去,收获不小!” 梁骁眼睛一亮,这是挣了不少!?江梨但笑不语,财不外露,傻子才天天把自己挣了多少钱挂在嘴边呢,有他一份礼物都是好的。 黄金这种硬通货的涨幅,本来就不会太高,所以她才会需要借100万港币来生钱。 4月1日,里艮遇袭事件已经过去的两天后,香江股市也终于反应过来,黄金直接飙升到591.80美元/盎司。 又等事情发酵了两天,她的100万港币,直接产生了将近30%的收益。仅仅几天,她用一百万本金挣了三十万。 一本万利的买卖,这投资回报率,任谁都忍不住流口水。在全年熊市中,竟然还能从股市这鲸口中攥取利益。 当即她将本金还给叶启星,用那三十万付了杜乔那笔订单的定金。尾款有一个月的期限,只要她操作得当,基本不会有任何风险。 “你去打听一下,阿美莉卡飞往霓虹,在羊城转机的航班,什么时候落地?” 刚一到家,江梨马不停蹄地吩咐梁骁做事。本该不是他的活,但梁晓却很享受当江梨的特助,非要跟在老板身边鞍前马后。 见他执意要求,江梨只让他别耽误骁启的工作就好,其余的她也不干扰。 吴封兄妹今天也来了梨园,得知骁哥抢在他成年之前,把江梨助理的位置霸占了,气得腮帮子鼓鼓的。 要不是打不过梁骁,他估计就要上前与他真人绝斗了! 胜之不武!欺负小孩!那助理的位置分明是他的才对! “梨姐姐,好漂亮的裙子,好漂亮的鞋!我好喜欢!小花穿起来,像个公主!” 趁哥哥沉浸在被篡位的郁闷中时,小花已经一个乳燕投林,飞扑进江梨的怀里。 梨姐姐身上香香的,她想一直跟着梨姐姐。 “你喜欢就好,这是你这次小考得双百分的奖励。”对于女孩儿,江梨总是想富养些,不光是经济上还是精神上。 小花都被她养得很好,现在已经变成一个自信开朗的小女孩。 “姐姐,我一定会好好读书!争取考上最好的大学,以后学完出来,就可以帮你干好多好多的事情!帮姐姐挣好多好多的钱!” 小女孩最近长高长白嫩了不少,十岁的她仍带着一股奶声奶气,说着豪言壮志,实在是太可爱了,江梨忍不住照着她圆润的腮帮子亲了一口。 吴封见状,捂着脸,哭笑不得。 防不胜防,防不胜防!前脚梁骁抢了他特助大秘的位置,后脚就被她妹妹截胡,要抢他给梨姐姐挣钱的活。 哼,他不允许!走着瞧,他一定要做一个最有用的人,比梁骁哥,比妹妹,更有用才行! 梁骁可没跟两个小屁孩一般见识,早在他们拆礼物的时候,他就致电机场,询问航班信息。 把江梨打听的事情,所有资讯一个不落地记录下来。 “江总,近期有两趟航班。都是阿美飞往霓虹的,一趟在羊城转机,一趟在港城转机。” “羊城转机的是什么时候?” 江梨若有所思,她记得没错,那帮人好像是在羊城错过了转机,得知这边有南交会,才顺势留下来看看。 “4月10日的航班,也就是今天,飞机应该已经在羊城上空了!” “走,去机场!” 第五十一章 三个大馋小子闯羊城 汉克斯一行三人下了飞机,有十八小时转机时间。虽然华国对于他们来说,落后得没有任何吸引力,但是听说羊城这个地方的美食,是华国八大菜系中之一。 随随便便走进一家店,都要比唐人街最好的店做得好吃。 所以上一世,几个大馋小子就是为了吃羊城最地道的白切鸡和正宗的早茶,错过了去霓虹的班机。 江梨和梁骁赶到机场时,飞机已经在停靠正在落客,许多从阿美莉卡回国的留洋学子,和出差归国的游子陆陆续续出来。 原本平常来华国的白人不会很多,但最近有一部分来参加南交会的外国人,一时让江梨摸不准,到底谁才是那几个要去霓虹的客户。 “走,去出租车停车场。”她果断道,打算去那里守株待兔。 许多参展商早就提前抵达布置场地,现在来的基本有人举牌在抵达大厅等候,大多都有专车接送。只有那三个是误打误撞来的华国,他们根本毫无准备。 当惯了强者的阿美人甚至觉得自家美金全世界通用,现在兜里估计连华国钱都没有。 这次汉克斯乘坐的是霓虹航司的飞机,服务很周到,但是那些菜难吃得要命,酸酸的汤和涩涩的豆子,奇奇怪怪的风味让他们连连不适应。 早就饿得咕咕直叫了,托米急急忙忙催促汉克斯二人。 “快点,兄弟,我现在饿得能吃下一头牛!听说华国菜贼拉好吃,我在飞机上就开始咽口水,已经等不及了!” “来了,别急兄弟,我们有整整十八个小时。相信我们一定可以饱餐一顿,还能美美地睡上一觉!” 约翰是个三人里最年轻的,他也饿,但是他性格稍微羞涩沉稳一些,没有特别外露出来。虽然羊城看起来很落后,但他相信托米的觅食能力,跟着他,总能找到最好吃的东西。 来到出租车站,他们招停了一辆大红色的出租车。叽里呱啦一通比划,司机一看,是几个放洋屁的老外,一时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们要去哪。 “嘿,兄弟,带我们去找最好吃的羊城菜。”汉克斯拉开车门,用美式英语自信开腔。 “港咩啊嘞,我听唔明啊鬼佬!”司机笑着回应。 “哦,不!他听不懂我们的话。”双方都没有用听懂,只是莫名其妙竟然对上了话。 汉克斯记得脑袋冒烟,失策了,忘记了华国人不会说英语这回事。现在鸡同鸭讲,他们要找到好吃的店,简直是寸步难行。 托米仿佛看见美食离他远去,情绪逐渐低落。难道只能回机场吃那些无聊的快餐了吗? “你们或许需要我的帮助吗?”江梨假装路过,顺便介绍自己是大学生,让他们相信自己。 “哦,我看到了什么?是天使降临来拯救我们的吗?”托米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激动地想上前拥抱江梨,结果被梁骁用手拦住。 在他们看来,江梨也许是华国某个有钱人家的女儿,因为在阿美莉卡,接受精英教育的基本都是有钱人。 当江梨带着“保镖”梁骁出现,又会讲一口流利的英语。他们理所应当的认为,江梨是个善良的大小姐。 托米脑补了这一切,被梁骁打断了热情也不恼怒,毕竟在他观念里,华国人都是很保守的,他当然能理解。 “嘿,美丽的小姐,非常感谢你的帮助,我们非常需要,你就像是从天而降的女神。是上帝派你来搭救我们的,对吗?”汉克斯清了清嗓子,站出来示好。 江梨虽然知道自己长得不错,但也不至于让他们开口天使,闭口女神的。这帮阿美人,实在是,浮夸。夸得她浑身都不自在了。 “咳,我只是路过,见你们沟通不畅,我想你们需要翻译的帮忙。”江梨腼腆地笑了笑,将女大学生的羞赧和华国人骨子里的内敛表达得淋漓尽致。 让一旁的约翰都看呆了。这便是异域风情吗?他觉得以后也许找一位华国密斯当妻子,好像也不错。 江梨表现得很专业,让司机带他们去永利饭店,再将他们送到东方宾馆。至于点餐的难题,留给餐厅服务员就好了。 见她丝毫没有要全程跟着帮助的意思,汉克斯慌了。万一等会又碰上语言不通的事情,可该怎么办? “嘿,密斯江,你能陪同我们一起吗?充当一天翻译,我们可以付给你优厚的酬劳。”汉克斯急忙开口。 江梨沉吟了一会,点头答应。 “行吧,但是我只有今天有时间,明天也许需要你们自行赶飞机了。” “没问题!”汉克斯自信地答应,到时候酒店应该会安排人给他们送机的。 他们全然没预料到,第二天早上,还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错过了班机。 既然江梨有车,三人又离不开江梨。的士司机的这单生意自然泡汤了,骂了句叼毛之后接了一对刚出来的夫妇走人。 一行三人挤上了梁骁那辆科罗娜的后座,平时看着挺宽敞的,结果三个人一上去,后排座位被挤得几乎没有任何腾挪空间。 按照往常,他们在阿美莉卡是绝对不会这么亲密地贴在一起的。但现在,一是没办法,他们急需江梨帮忙,二是因为,对美食的向往,能让他们自动地克服一切困难。 江梨也没再为难他们,点菜的时候点了永利饭店的招牌菜,吃得他们连连称赞。 “这道冬瓜棉花鸡太好吃了,密斯江!你们华国人每天都吃这么好的东西吗?我为我的无知感到抱歉,原先我还以为华国很落后呢,现在看来,这里地大物博,尤其是美食,简直是天堂!” 托米一直很向往华国的美食,但没真正尝过,现在看来,他们在唐人街吃得,简直就是阉割版本的,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罢了! “还有雪山糖沙翁,好奇妙的甜品!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食品!” “我最喜欢芋头螺肉粥,好香!我一个人能吃五大碗!” 几人边吃边夸,直到送他们到东方宾馆,三人还依依不舍,尤其是托米,都快哭了。不知道是舍不得江梨的热情招待,还是舍不得羊城的好吃的。 临走前,汉克斯大方地给江梨五百美金作为酬劳,今晚的晚餐都是她请客的,因为人家根本不收美金。 “这是我实习单位的名片,要是你们下次来华国,可以来找我。当然,如果你们遇到什么困难,也欢迎来电。” 汉克斯收下名片,梨真是个好人!心里琢磨着,下次来华国,一定给江梨带礼物,至于遇到困难麻烦她?那是不可能的! 第二天,中午。三人灰不溜秋地耷拉着脑袋,从机场打出了一通电话。 “梨,我们错过班机,可能还需要你的帮助T.T” 第五十二章 我突然后悔签了合同 江梨捂着自己的良心替他们默哀了三秒,不能再多了。 再多她怕她忍不住笑出声。成了! “你们就在原地不要动,我去买几个橘...不,我马上来接你们。” 梁骁驱车陪着江梨接到三个傻大个时,他们还是昨天那副样子。来都来了,既然如此,那就在羊城好好待几天算了,是上帝安排他们错过班机的。 “不应该啊,你们上午十点半的飞机,时间按理来说很充裕才对!”江梨只知道他们错过班机的结果,现在却有点好奇他们的过程了。 “嗐!也没什么,就是今天早上起得早,听到隔壁住的意国人说羊城的早茶一绝,我们就是好奇,过去看了一眼,没想到托米这小子赖着不肯走,旁边的老爷爷还给约翰泡了杯茶,我们这才......” 果然,过程没让她失望,故事原委和大馋小子们的适配度极高。 转眼又快到午饭时间,江梨又带着他们到了当地口碑比较好的饭店,这次吃的是顺德菜,三人又是一通狂旋,心里暗暗庆幸,还好错过了飞机。 “你们去南交会?是有什么采购需求吗?”趁他们吃饭的当口,江梨不动声色地问汉克斯。 “梨,实话跟你说,嗝!我们是阿美官方负责采购的,相信前阵子你们看新闻了吧。阿美现在的安防等级需要全面提升,国内闭路电视存货已经被采购一空。 我们这次出来,是特地去霓虹找他们有名的凇下采购下单。但无奈耽误了转机,所以想看看南交会有没有香江的厂家,我们在这里订货,只要质量过关也是一样的。” 汉克斯是有私心的,这种订单价格透明,财政把预算限制得比较紧张。凇下那边的报价,他用脚趾头猜,都没有任何商议空间。 还不如在这边找找机会,他们还能公费在羊城继续吃顿好的。阿美这次派出来的采购员有三批,一批是负责国内企业,一批去了欧洲,最后就是他们三,来了羊城。 江梨点点头,心道原来如此,上一世杜乔手上那批货估计是被他们负责国内的采购员截胡了。这次,她打算直接卖给汉克斯,省心省力,让他们自己包船运回去得了。 “现在的闭路电视可真厉害,颜色越来越鲜艳,拍摄越来越清晰!我认识个朋友,他厂子里刚好从霓虹引进了新技术,据说是目前全世界最高清的摄像头。我刚开始还不信,结果一去看,连人脸上的痣都能拍得清清楚楚呢!” 江梨状似随意,道出自己有一个朋友,也是做这行的。 汉克斯听了眼前一亮,这不就是他要寻找的那种高端货吗? “你朋友在哪?香江吗?” “他之前在香江,最近把厂子迁到羊城来了,正在筹备扩建呢!”她这话的潜台词,就是这是个靠谱厂家,厂址扩建,售后必定有保障。 杜乔的厂是会负责售后的,他早已拿到了批文,利用港资的身份,在羊城拿了一块地建厂,现在正在如火如荼的建设当中。 “梨,你真是我们的幸运女神,你介意带我们去找你朋友吗?我想找他谈这笔生意。”汉克斯急忙央求道,他相信善良的江梨不会拒绝他们的请求。 “当然没问题,他的货仓在香江,我带你去看他的样品吧,厂址你需要参观吗?” “好好好,那就太感谢你了!” 江梨带了几台样品回来,放置在骁启,反正他们也不认识中文,就让骁启充当一次办事处。 厂址肯定是和杜乔提前打好了招呼,她这次带汉克斯去看,说不定以后有订单,他再找到杜乔头上,更是双赢的事情,他当然乐意让江梨带人参观。 一行人来到羊城大厦,骁启的办公室,汉克斯对这家公司办公环境点点头,看起来是很靠谱的。梁骁安排了武建新当托,让他用英文好好给他们介绍这款产品。 武建新为了挣这笔外快,回去把电子元件相关的术语背了个滚瓜烂熟。 听着他流畅的介绍,和娴熟的样品展示,汉克斯和托米对视一眼,互相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喜。 “约翰,你是工程师,你验一下货,没问题的话我们尽快签订合同。市政还等着我们交差呢。” 他们虽然松弛感极强,将错就错留在了羊城,但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羊城实在没有收获的话,左不过就是多等几日,再去霓虹国订凇下的贵价货。 约翰摸了一圈,直接拆机检查,确认无误之后,点点头。 所有元件质量过关,没有什么问题。只要货到了阿美,抽检没问题,他们这个任务就圆满完成! 武建新拿着合同,看了上面七位数美金的金额,手都在发抖。还是被梁骁瞪了一眼,才代表了骁启和汉克斯签了字。 货物由汉克斯那边安排最快的船运往北美口岸,直接交货之后,80%的货款直接打入账户。剩下20%,交货之后抽检无误,便可以安排打款了。 阿美地广人稀,即使在重要市区铺设,需要的闭路电视仍是一笔不小的数字。汉克斯直接包圆,将江梨手上的一万台机器全都打包吃下。 她从杜乔手里800港元一台的设备,以800美金卖给了汉克斯。她觉得自己很实诚,也就是小小赚个汇率差罢了。 一共八百万美金,若是直接打入国内账户,直接就是一个血亏,因为现在华国银行币兑换美金是2:1,而港币与世界接轨,兑换美金是6:1。 一千六百万华国币的购买力和四千八百万港币的购买力,江梨闭着眼睛都能选出来。更何况,手上的美金她不打算全部换成港币,只需要兑换一部分,付掉杜乔的尾款即可。 剩下的,她留在手上,不管是在哪个地区做投资,都是硬通货。 她之前在香江停留的那段时间,便是成立了一个名为骁启的皮包公司,便于顺利地将合同转到香江,资金存入香江的户头,她以后使用起来,更加灵活。 江梨沉浸在规划自己小金库的思绪当中,前面笑眯眯的三人突然意识到什么,脚步一顿。 “哎呀,我突然后悔签了合同!”托米好像想起什么来,脸色变得尤为尴尬。 眼前看到这个场景,江梨手指不由地攥紧,她费尽心里布了这么大一局棋,不会出什么变故吧? 第五十三章 燕京爷们哪能吃不了苦 “三位先生,是有什么不妥吗?有问题我们可以立刻调整。” 武建新握着还热乎的合同,忍不住往身后藏了藏,一脸讨好地问发出质疑的托米。 “梨,你效率太高,没想到任务这么快就完成。羊城有很多美食,我还没吃到呢。” 托米哭丧个脸,一个一米八几的肌肉大高个,瞬间变得有些娇憨,蠢蠢萌萌的。 江梨松了口气,随之而来的是一脸无语,要是有喜欢看动漫的在场,一定能看到她后脑勺画了三道黑线。 他们这三位,真的是阿美莉卡市政派出来的公职采购员吗?怎么满脑子都被馋虫啃光了,美食占领了智商高地。 她上辈子只在报纸和电视上了解过阿美,从来没去过,难道那边虽说是发达国家,却连顿热汤都没得喝? 作为特助,梁骁看懂了江梨的表情,他深感认同。 这些阿美人太惨了,他们国家的人挣那么多钱有屁用,还要馋他们大华国的美食,少吃几顿还要掉金豆豆了。 “别,别哭了,我带你们去吃好吃的庆祝一下你们圆满完成任务吧!”江梨走心地安慰,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到现在为止,她是真觉得这三个大馋小子,有些可爱。 汉克斯不愧是老大哥,拍了拍托米的肩膀安慰,说下回休假,他们可以专程来华国旅游一趟。 他们既然签约了,市政的经费也不可能任他们挥霍,完成任务了还能继续留在华国公费吃喝。自然是要第一时间赶回去交差的。 所以吃完这顿,他们刚收到机场通知,说托运到霓虹的行李已经被寻回,刚落地羊城机场。又被他们急匆匆地托运上了回阿美的航班。 汉克斯一行人鼓着腮帮子,依依不舍得飞回国那一刻。 李狗打电话过来,说阿美已经派人将货物全部装箱上了货船,已经离港。没多久江梨也接到香江银行打来的汇款电话,80%的货款已经汇入户头。 货款收到的第一时间,她便立刻将杜乔的七百七十万港币的尾款结清。 收到银行消息的杜乔,只剩下叹服,他一个中型电子厂的所有库存,竟然让江梨在短短十来天,就全都吃下了。 虽然他的货不愁卖,但一般这种体量的货,没一两年,是别想估清的。所以之前那么痛快和江梨签了合同,也没想过让她在一个月内付清尾款。 到时候他随手通融一把,让江梨倒欠他一个人情,岂不是美哉。这下好了,江梨不到半个月就把钱货两讫,反倒是他杜乔还得感谢江梨帮他清货套现。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得了。怎么就不是他杜家的人才?看着自家不成器的小儿子,二十多岁的人,还天天和狐朋狗友躲在房间打游戏。 越想越气,杜乔一股无名火上头,对着正在激烈操作着游戏摇杆的杜子腾,照着他撅起的屁股上就是一脚。 “哎哟——老豆,做咩啊!” 五体投地地杜子腾哀哀切切地回头,一双清澈又愚蠢的眼睛对上杜乔。得,更气了,眼珠子冒火星。 江梨不知道她这一手震慑杜乔,她只知道,南交会马上要来了。这一次,不光是对骁启的考验,还是她的梨烟窑第一次面向市场的检验。 高端工艺品在国内暂时还没有太大的市场,她不得不将目光瞄准海外发达国家。 人家精神文明相对富饶,对神秘的华夏文明也感兴趣,这既是一波文化输出,又能帮助国家赚取外汇,是一箭双雕的好事。 李越山担心这批瓷器在路上出问题,所以跟着货车亲自押送。到了羊城,整个人憔悴不已,看起来头发都白了许多,人已经摇摇欲坠。 “老爷子,你以后不准这么折腾自己身体了,我说了,报销卧铺票,您怎么不听劝呢?” 江梨连忙倒了一杯灵泉水递到李越山嘴边,让他缓缓。 “我这不是担心货嘛,这么一车,可都是精品。”他爱瓷如命,一辈子都与这些东西打交道,总觉得这些手工烧制出来的釉面是有灵魂的。 为了这些宝贝,他辛苦一点算什么。而且也没什么大碍。这不,刚一下车喝了杯水,整个人又精神焕发了。 他自己的身体,还能不知道轻重?就是年纪大有些晕车罢了,燕京爷们,哪能吃不了这些苦呢。 小小长途跑货而已,拿捏。 江梨要是知道他心里这些想法,估计白眼都能翻上天。 “得,您老先休息去吧,我看看货。” 让梁骁给李越山安置了酒店套房,赶紧去了仓库,拆开了几个标着样品的木板箱。 她已经迫不及待上手,揭开这梨烟窑的庐山真面目了。 用榔头将银白的钉子拔出,木板箱里是防撞的锯木屑。里面用防水袋子套了一个精美的锦盒。 繁复却不抢眼的暗纹显得格外高雅,在阳光的照射下,还流转了一缕鎏光。 盒子上是请李谣设计的书法logo,纵向的行书龙飞凤舞,烫金的纹理篆刻在盒盖的正中央——梨烟窑。 logo右上角是是一个金色的唐代宝相花纹,里面巧妙的将琭梨轩的“琭”嵌入其中,代表了梨烟窑的归属。 江梨戴上手套,虔诚地将锦盒打开。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只美得无与伦比的天青色的双凤耳花瓶。 釉色均匀,胎釉一体!由内而外,看不到一丝胎体。极其轻薄的厚度,色泽温软,细腻妩媚。 简直符合她对五代十国时期,柴窑的完美想像。柴窑原本可是原本五大名窑之一,但因为各朝帝王的原因,逐渐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 凭借着李越山对瓷器的研究,和景镇师傅炉火纯青的烧窑技艺,现在他们梨烟窑竟然将这失传已久的柴窑,完美复刻出来了。 好美!她不由自主地上手细细观摩。 突然,空间里的博古架瓷器一栏,竟然发出乳白色的莹光,由弱及强,最后竟然亮如白炽。 这个工艺品!竟然得到了博古架的认可? 之前被博古架销毁的饭碗,毫无价值可言。看来那这个花瓶,即使没有历史沉淀,也是有艺术价值的。 而且荧光逐渐增强,代表这个瓶子,会越来越有价值! 他们这个传统窑,开一次只能烧制出3000件精品。博古架这次发光,倒是提醒了她。 物以稀为贵,看来需要控制开窑的频率,考虑提升单品的价格了。 “多少?你说定价多少?”李越山吹胡子瞪眼的看向江梨,怀疑她发烧说胡话,抑或是喝了假酒。 第五十四章 她明明可以用抢的 南交会已经进入倒计时。江梨没有时间跟李越山解释那么多。 只剩两天,她忙得焦头烂额,找了十几个中文系的同学,帮这三千多个瓶子各写了一个独属于它们的小传故事。 有拟人,白衣飘飘的书生,战场上英武的将军,穿着罗裙的少女,英姿飒爽的女剑客,还有带着皇冠的帝王...... 有的拟物,象征权利的权杖,代表浪漫的玫瑰,清纯恬静的茉莉树,还有自由不羁的骏马...... 流水线一样的内容创作,在中文系的才子才女们手下,赋予了瓷器新的生命。 紧接着,英语系的同学接力,将一个个引人入胜的故事翻译成了英语。 摄影社团的学生将每一件花瓶以最美妙的角度拍摄下来。 美院的学生也被江梨请来,将照片和双语故事结合,制作成一个个独一无二,精美绝伦的手工证书。 最后,在落款处盖上梨烟窑的logo,完美。 至此,她仓库里三千个瓷器,每一个都了属于他们自己的灵魂。 李越山皱着眉头,一脸疑惑,表示看不懂江梨的操作。花费大几千请这么多人,这不是纯纯浪费钱的行为吗? “那帮小老外是有钱,但我觉得他们应该不傻。”反正打死他也不相信,这成本不到20元的瓶子,能让江梨卖出成百上千倍的价格去。 李越山的确喜欢瓶子,在他眼里,这些虽然都是无价之宝。 但他有自知之明,这些个东西就是纯粹的工艺品,又不是古董,哪能卖那老些钱? 江梨不语,只是一味地装神秘。看来,这次就得让李老爷子,好好感受一下内容赋能产品的魅力了。 玩古玩的,搞艺术的,所有的价格,皆由人赋予。其根本,就在营销。 忙忙碌碌了两天,终于在南交会开展当天,将所有瓷器,安置在了琭梨轩租下的最中央的一个巨大展位。 李越山心里又嘀嘀咕咕,觉得江梨这大手笔,有些浪费钱。生怕这批瓷器,让她亏了本,影响了梨烟窑的后续产出。 但他有自知之明,劝也劝过了,既然老板都做了决定,他只能跟着一条道走到黑。 他和燕京琭梨轩带过来的一个掌柜负责招待内地、香江和马来等能说华国话的客人。 江梨带着从骁启调过来的两位女生翻译,负责招待外国客户。 既然要卖高价,调子一定得起的高,才能显出买家尊贵的身份。所以他们统统穿着江梨定制的古装,潇洒娉婷地穿梭在展厅里。 男的穿着长衫打扮成儒雅书生,翩翩绅士;女的都穿着仙鹤齐腰襦裙,身段优美。既美观,又不会碍事影响行动。 三号展厅集中了各种工艺品和小商品饰品,还有一些贵金属装饰。 他们的展台盘踞在三号展厅的正中央,在眼花缭乱的现代化工艺品当中,成为了一抹最具特色的古香古色。 缇娜是欧洲过来的,她家是珐国落魄的贵族,空有爵位,固定资产已经快支撑不起他们家族庞大的支出了。 所以她是想来四大文明古国之一的华国,寻找商机,也许能帮助她缓解一下家族经济上的燃眉之急。 她没带翻译,随着南交会会馆的英文指示牌,她从三号馆左侧的小门进了场馆。 逛着边边角角的摊位,心里拔凉拔凉的。 无聊的淡水珍珠,他们欧洲已经稀松平常,那些大红色的线条摆件倒是有些意思,但是卖不上价钱,她有些瞧不上这种薄利多销的小生意。 在她眼里,这属于脏活累活。大老远将东西漂洋过海运回欧洲,结果卖个几珐郎,挣的钱还不够她去香榭丽舍喝下午茶的。 真是失策,看来那些真正的好东西,应该被他们华国人藏起来了。真是不会做生意,难怪泱泱大国的经济,发展成这个落后的样子。 她走一半便没耐心再看下去,算了,大不了去印国看看,那边也是有文化传承的大国。 不过那边,好像据说卫生条件不太好。有洁癖的缇娜一想到满街粑粑的画面,顿时脸色不好看了起来。 再看看,说不定有机会呢。 “你好,请问您对华国的瓷器有兴趣吗?这是我们的宣传册。” 缇娜皱皱眉,作为一个珐国人,最讨厌路人用英文跟她搭讪了! 刚准备反驳自己是珐国人,让对方跟她说珐语的时候,突然想起,这里是在华国,她不能要求一个落后的地区,能普及珐语教育。 也就是转眼间,她端起了贵族小姐的架子,一副向下兼容的模样,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身着古装的少女步履蹁跹,笑意盈盈,将宣传册托在右手,左手翻开第一页,动作行云流水,极致的优雅让她一时间有些自惭形秽。 对方更像是从文明古国里走出来的名门仕女,而她完全忘记了欧洲中世纪贵族女人的繁复礼仪。 好美的女孩!缇娜高傲的头颅忍不住微微下压,与江梨带着鼓励的眼神对视,好似要被她的温柔感染。 “我...那我看看吧!”输人不输阵,她珐兰西女人绝不服输,气场隐隐被压,她还是挺着腰脊,伸直了天鹅颈,故作镇定。 也不知道是江梨清浅的嗓音娓娓道来让她听入了迷,还是对方身上散发出来随和的气息让她放松。 待她深吸了两口气之后,很快她的注意力便被册子上的瓷器所吸引。 “缇娜女士,我们那边已经将样品陈列,或者册子上您有感兴趣的,我们也可以为您从仓库调度。您可以移步展台参观。” 江梨好似知道她在想什么,主动邀约。 缇娜顿时感觉如沐春风! “快,请带路,我想尽快看到你们的样品。”她急忙回道。 并没有走多远,便来到展厅中央。她才恍然大悟,原来这边才是正门,就因为她刚刚走错,差点让她错过了这个这个绝美的展台。 “这个、这个......这个,还有那个,我都要了,你报个价。”好美的瓶子,她甚至想自己收藏起来。 但是不行,这些带回去,一定能卖一个不错的价格。那些贵族,最喜欢这种华丽雅致的瓷器了。一定舍得出大价钱! “缇娜女士,这边我为您计算一下价格,我们对外销售是以美金计价,您是否介意?”江梨将手微抬,指向每一件展品下方的价码牌。 缇娜无所谓摆摆手,美金罢了。 “好的,您挑选了一共五个花瓶,和两个摆件,还有一个瓷碗。一共八件,总价是20万刀。” !!!什么? 根本没看价格的缇娜翘首等待,听到价格的那一刻,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 她明明可以用抢的,为什么还要给她产品!? “嘿,这不是缇娜么,勃艮第家族不是都穷得去亲戚家打秋风了么,怎么,小公主还有闲心来华国买瓷器啊?” 第五十五章 磕糖无国界,瓶子要被截胡 李越山在后面听到报价,不由地汗颜。 20块成本的瓷器,加上运输包装和后面请人制作名片,还有这场馆的钱,均摊下来最多40不能再多了。 这八个东西,也就四八三十二,三百来块钱的东西,经她一倒手,打算卖别人20万美金。 简直比他那个不成器的侄子李狗,还坑!亏他当初还觉得江梨是名师之后,哎,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不过既然江梨是自己老板,他当然不能拆台,万一真要卖出去了呢,开张吃三年这样的好事,谁不想梦寐以求一个? 在场的人各怀心思,只有缇娜僵在原地感觉到一阵窒息。 前面是20万美金的报价,后面是一个穿着骚包西服的卷发男人对缇娜的出言嘲讽。弄得她下不来台,拒绝的话说不出口,又舍不得掏兜买单。 “对了,缇娜女士,我还有更多的细节没有跟您介绍。我的建议是可以不用那么早下决定,您听我讲述一下每一件作品的创作灵感,也许会让您对它们更有信心。” 江梨当然看出缇娜的犹豫和尴尬,做生意的,怎么可以让顾客为难?她当然是要烦人之所烦,忧人之所忧。 缇娜的尴尬得到了缓解,瞬间对江梨更加信任和依赖,脚步都不由自主地靠近江梨身边一步。 身体语言是无法骗人的,人会在没有安全感的情况下,寻找一个可以依靠的人或物作为港湾。江梨现在就得到了缇娜的信任。 有了心理支撑,缇娜立马支棱起来,朝骚包男人直接怼了回去。 “我当是谁?原来是庞波家最无赖的小孙子啊,你爷爷还没被你气死吗?还是做错了事,只好出国避难来了?” 江梨听得懂珐语,听了两人的八卦,仍保持微笑,全装作不知道。 “嘁,你这个破落户,有什么资格嘲笑我。我倒要看看,你今天能买些什么回去?” 阿道夫被点出了庞波家族小孙子的身份,出门在外自然是要矜贵傲娇点的,于是挺着腰杆自持身份,不屑与缇娜起正面冲突。 他只是简单出言嘲讽,心里却在盘算,等会缇娜买什么,他就出高价压过她,直接截胡抢过来。 哼,让她口无遮拦,这就是当众反抗他阿道夫的代价。 事实上,若是庞波家族其他人来了,缇娜也许会有所顾忌。但来人是阿道夫,她只是觉得嗤之以鼻,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有什么了不起。 她甚至早就听说,这个人憎狗嫌的贵族败家子,前阵子抢了老牌贵族的金孙安东尼·路易的女人,闹得人尽皆知。 所以阿道夫这次出来,正是因为得罪不起路易家族,而出来避难,甚至听说他被老庞波打得拐棍都折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勃艮第家族即使再败落,一整个家族的资产集中在她手中。不至于连庞波家族的废物孙子都比不过。 急匆匆出国,身上又能带多少钱?有什么资格和她斗? 本来有些骑虎难下,对这个报价非常犹豫的。被阿道夫这么一刺激,她还非要带回去一些不可。 即使到最后没什么赚头,她也认了,大不了,她自己收藏。无非就是多干点“脏活累活”,把利润补回来。 “那咱们走着瞧!”缇娜头一撇放下狠话,暗暗地给阿道夫翻了个白眼,挽着江梨冲她刚刚相中的瓶子走过去。 “梨,你继续跟我说说,这瓶子有什么稀奇的?能让你卖这么贵?” 江梨朝一旁的翻译员点点头,她立马将眼前这只粉蓝交相辉映的瓷瓶的身份卡递过来。 “你看这个瓶子,能看出来上面的釉面两种颜色的形状,像什么吗?” 缇娜一开始只是觉得线条很有艺术感,两种颜色相互碰撞,相互融合,在视觉上,极为自洽。这才一眼相中了它。 可经过江梨一提醒,她才恍然大悟!竟然是......低头看了眼手中身份卡上的最佳视角照片。 “蝴蝶!真的是两只蝴蝶!” 一粉一蓝,翩翩起舞,相互交缠,既亲密无间,又透着一股凄美的宿命感。 缇娜瞬间被眼前的花瓶攥取了心神,太奇妙了!这瓶子不光是个徒有其表的花瓶,不光有视觉冲击,还有灵魂的震颤! “这个瓶子名为《梁祝》。创作者是以华国古代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为灵感。它讲述了一个女子祝英台,为了求学而女扮男装,与同窗好友梁山伯相爱的却最终以悲剧结局的故事。” 江梨将英语换成了珐语,用缇娜最熟悉的语言,跟她讲述《梁祝》这个千古爱情绝唱。 讲到祝英台为了求学,突破了重重礼教,与祝父达成不暴露身份的协议,假扮成男生入学读书时。 缇娜面露欣赏,仿佛看到了她自己。 他们珐国的贵族女性地位,并不高,但勃艮第由于家道中落,能担当顶梁柱的男子们都为了自保,纷纷脱离家里断尾求生。 正是她,用尽一切办法说服父亲,得到了勃艮第的暂时掌家权。为了这个,她甚至不惜承诺,要在两年内带领家族重新恢复生机。 讲到祝和梁的结识相交场景,缇娜一脸姨母笑。祝英台的女性身份被揭开的那一幕,缇娜仿佛看到了梁山伯又呆又羞又兴奋的模样。 看来爱磕糖,是可以跨越地域、跨越国度、甚至跨越阶层的共鸣般的存在。 梁山伯被祝家驱逐,祝英台被迫与马文才定亲,梁山伯抑郁而终。缇娜黯然失神,为梁山伯感到惋惜。 “最后,祝英台毅然跃入墓中殉情。两人化作一双彩蝶,翩翩飞舞,永不分离。” 江梨声音清浅,却极为有感染力,情绪缓慢推进,让缇娜觉得故事的情景,历历如画。甚至眼前花瓶上的两只蝴蝶,隐隐流转着梁祝二人的神魂。 “小欣,去给顾客拿点纸巾。”江梨低声跟翻译员说。 缇娜沉浸式听完故事,等身体有了知觉,反应过来,已经是泪流满面。 “呜呜呜呜~这也太好苦了吧,比罗密欧朱丽叶的故事还要凄凉唯美,这个瓶子我要了!” 阿道夫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缇娜身后,把江梨讲的故事听了个全乎,刚刚小欣拿来的面巾纸,也被他截胡了一半走。 他一边擤着鼻涕,一边把眼泪囫囵一擦,看得缇娜一股无名火蹭地上来。 这个人好无耻,偷听故事,眼泪比她还多,不仅抢她的纸巾,现在连瓶子也要截胡! 第五十六章 滥情阔少秒变情种 江梨偷偷抹了把汗,展柜里这么多瓷瓶摆件,她作为梨烟窑的内容总监,主持设计了许多不一样的故事。 有温馨的、悬疑的,励志的,家国情怀的,唯美意境的。偏偏缇娜一挑,就挑中了《梁祝》这个瓶子。 珐兰西人的浪漫基因是刻在骨子里的。 无论是缇娜,还是阿道夫,都对这个寓意着自由,挣脱束缚的,忠贞美好的爱情故事,毫无抵抗力,甚至产生了戒断反应。 两人盯着瓶子愣了半晌,都沉浸在两只交缠蝴蝶的画面中,难以自拔。 突然警觉到对方的视线,才发现,自己有个极其有力的竞争者。 他/她一定要把这个瓶子买到手!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不管她出多少,我都出她的双倍!”阿道夫下巴一挑,自信抬头。 来了来了!戏文里,双方抢购,经典的竞价环节,终于要轮到他们梨烟窑了吗? 李越山激动地看向江梨,眼神里尽是对双倍价格的渴望,虽然一开始还说江老板坑,现在全然抛诸脑后了。大蠢猪才跟钱过不去呢! 只是江梨不动声色摇摇头。她虽然很想赚一笔大的,也觉得未来《梁祝》一定比双倍更值钱。 但她开门做生意的,不能让贪得无厌的嘴脸坏了规矩。 尤其他们卖得还是高端工艺品,一旦高端雅致的产品被沾染了一身铜臭味。把艺术品那股子清高的口碑损坏了,那才是得不偿失。 所以在缇娜和阿道夫争得面红耳赤之时,江梨脑子飞速运转,已经想好了说辞。 “抱歉,阿道夫先生,虽然所有艺术品在我心里都是无价的,但我们琭梨轩做生意,明码标价是对顾客最大的尊重。 缇娜女士早在您来之前,便已经要求打包,所以很抱歉,这件商品的决定权,在缇娜女士手上。” 江梨衣袂款款走到阿道夫身边,颔首致歉。一番晓之以理,让对方毫无反驳的理由。 但又心有不甘,抛开跟缇娜作对的心思,他是真的把梁祝那个故事听进去了,他好爱,好喜欢,这种自由浪漫至死的感觉。 “阿道夫先生,我手上还有一件精品,不知您是否中意。” 江梨直接将阿道夫的视线引导至展台的另一端,一件湖绿色的细腰瓷瓶引入眼帘。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好美!好像一个华国神话传说中的神女! 阿道夫本就对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作品极为痴迷,极其注重以人为本和满足自己的现实感情。 这时突然出现一个花瓶,像个能让他着迷的仙女般,出现精移神骇之感! 买它!买!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这个瓶子,只属于他。 “这个瓶子叫洛水神女,灵感来源于华国古代一首文学作品《洛神赋》。” 这次江梨没待他问价,她主动讲起了瓶子背后的故事。 《洛神赋》篇幅不短,所以这个瓶子的名片后面专门有一页是双语版的全篇内容,就单翻译这一篇,耗费了好几个同学的两天一夜。 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听到这句,阿道夫脸颊微红,好似已经身临洛水河畔,远望迫察了这位楚王神女。 当江梨讲到野史中,这绝妙的歌赋当中,隐藏了一段禁忌叔嫂之恋。 这时,阿道夫瞳孔微微紧缩!这个艺术品,天生就是为他而生的。它懂他! 缇娜也听进去了,她也懂他。 因为安东尼是阿道夫名义上的表哥,那个女人是他的表嫂。原本他的私生活也没人感兴趣,但阿道夫非要弄到台面上,说他们之间是真爱。 阿道夫的爷爷实在无法和路易家族交代,才有了这么一出。 江梨真的不知情,纯属误打误撞!她就是单纯的觉得,这个瓶子有华国古代美女的姿态。也许这位珐国贵族会喜欢。 但就是这无意之举。完完全全戳中了阿道夫的精神嗨点。 这次华国之旅,简直没有比收获这个瓶子更值得开心的事了! “我要她!”阿道夫用珐语的“她”来代指瓶子。 “好的,阿道夫先生,这个瓶子定价五万美金。我马上给您打包开单?” “不,我要独一无二的,整个她。开个价吧!” 阿道夫来自奢侈品之都,自然知道,这种工艺品不可能只生产一个。即使是限量,即使现在只有一个,未来也会继续生产。 所以他,要买下这整个作品的设计。按照梨烟窑的规矩,这件瓶子的模具,需要销毁后,寄送给阿道夫。 江梨终于有些忍不住看了阿道夫一眼,这就是老牌贵族真正的实力吗,一出手就是王炸,好霸道的消费者,都不许别人拥有。 “洛水神女目前除了制作母模之时的样品,存放在梨烟窑产品架上,存世的商品仅唯一一件。样品瓷我们已经打好底款,绝对不会流入市场。” “好,样品可以保留,母模你们处理之后,寄送给我。这个瓶子,按买断的价格,报价吧!” 阿道夫正了正衣袖,一副为爱甘愿投掷千金的潇洒模样,看得缇娜啧啧称奇。 原来以为是个滥情阔少,没想到啊,是个情种。 “八十八万美金。”这个价格是江梨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 现在这种瓶子,他们原本也不能制作太多流入市场,不然就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五个都已经是比较饱和的状态,但考虑到未来的升值空间,她又不想定太便宜。 这个价格,是有很大可能将这两位顾客,一起劝退的。他们是有钱人,但不是傻子。 “成交。我看中了她,愿意为她买单。而且我相信我的眼光,这个瓶子,未来绝对不止八十八万!” 阿道夫的爽快让江梨差点没招架住。原本想的是,人家万一不乐意,她也可以以首位买断的顾客打一个温情折扣。 大不了六十六万卖他,也不亏。怎耐还没她出手的机会,阿道夫直接痛快下单了。 “好的,阿道夫先生,今日起,您便是我们琭梨轩的vip客人。以后每一次开窑,我们将制好手册寄送到您的地址。要是未来我们有机会开拍卖行,我会第一时间给您递邀请函。” 这种神仙客人,哪个做生意的不爱?钱多事少好忽悠...不,是单纯善良。 阿道夫有了收获,缇娜也没有不开心,她眼睛里炙热的光越来越亮,快要灼到阿道夫跟前。 这个无赖情痴,让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梨,麻烦你了,快给我多介绍一些背后的故事,我爱听。” 第五十七章 以后我也给你买大房子 阿道夫花光了他的小金库,买到了他心仪的花瓶,顾不上再与缇娜斗气,满意地离开了。 缇娜只听了《梁祝》和《洛水神女》两个作品背后的灵感故事,便再也没有对江梨的报价存疑。 作为消费者,她完全愿意为这些精美的艺术品买单。但她现在的身份是个商人,原本还想着,要不采购两三样回去试试水? 就在她犹疑难定之时,阿道夫一掷千金的疯狂行为,让她看见了巨大的商机! 要知道,庞波家这位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公子哥,风评再差,也是皇家艺术学院出来的学生。他即使再不学无术,艺术鉴赏这门课程也绝不可能抛下。 崇尚爱情与自由的人,总要有能招惹风流的底气,而审美能力,便是阿道夫的长板了。 此时他对《洛水神女》的赞赏,就像是欧洲贵族市场里的风向标。只要她能抓住这次机会,一定能让梨烟窑在欧洲大陆上,成为贵族们趋之若鹜的奢侈工艺品。 这么看来,单个几万美金的定价,好像也并不高昂。 “这套茶具名为《流觞曲水》,这个摆件叫做《湘妃泪》......” 江梨赚了阿道夫八十八万美金,脑中有些亢奋,表面仍是一片淡然,一副丝毫不为金钱所动的镇定模样。 嘴角噙笑,保持了十足的耐心,从《精卫填海》到《嫦娥奔月》,一个又一个传奇的故事,让缇娜已经陷入了疯狂。 “梨,你的产品很完美,我现在有一百万美金的预算,你刚刚说的这些都给我包起来。还有仓库里的,给我配满。我要运回珐国!” 手上仅剩一百二十万美金,是勃艮第家族能支配的全部流动资金。她计划好了,留二十万作为备用和宣传公关费用,其余的钱,她都要投入进梨烟窑的采购当中。 作为商人的缇娜完全不顾投资不要放在一个篮子的法则,她决定,孤注一掷!放手一搏! 这是一场豪赌!他们整个家族的命运,就托付在梨烟窑身上了。 刚刚被二十万美金的报价吓到劝退,阿道夫路过又出言嘲讽。江梨以为缇娜会很谨慎,而且这次不会拿出太多资金购买。 可她一出手便是一百万,竟然比阿道夫还要阔绰!看得出来,缇娜可不是阿道夫那种只为了自己喜好而买单的贵族小姐,她是真的想用来投资! 既然是这样,江梨肯定不会放过这个长线顾客。 大大小小的瓷器,挑选了一下午,凑足了三十件,总价一百零二万。江梨一时高兴,给这位大客户抹了个零,完全控制住在预算之内。 “梨,和你做生意简直太愉快了。希望以后我们还能联系!” 签完合同,缇娜一个热情的贴面拥抱。她说希望以后能联系,正是希望这些瓷器的投资,能够成功,这样以后自然会有更多机会联系。 “缇娜,既然你对我们的产品感兴趣,我也将定期给你寄送产品手册。如果你的客人有喜欢的,可以提前预订,也能减轻你的资金压力。” 江梨非常真诚的建议,因为这代表着,要是有人看了册子订购,对缇娜来说,大大降低了投入资金风险。 但毕竟是跨洲海运,为了降低运输成本,缇娜自然不会只为了一两个预定的顾客下单。要么,她更卖力地销售,缩短下单周期,要么,她又就只能自己再承担一部分压货的风险。 无论是哪种情况,对江梨来说,都能得到好的结果。那就是订单多多益善,钱从四面八方来。 所以,这注定就是一个双赢的法子。 李越山从一开始的不可置信,到后来震惊不已,现在已经心服口服了。 现阶段华国大城市人均薪资不到一百,这三千件瓷器,全部加起来,他都没想过能卖到八万。江梨只是随便一出手,还不到半天,就挣了一百八十八万,美金! 南交会办展第一天,大家都辛辛苦苦站了一天,终于可以坐下来休息,喝杯广式糖水。 琭梨轩的王掌柜很专业,毕竟做古玩这行的,对价格接受度还是很高。饶是这样,他在盘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我滴个乖乖,他到底是跟了什么神仙老板。 除了那两个珐国人豪掷百万之外,他还接待了一个东南亚华裔,也很有眼光地采购了十个瓷器回去。 虽然大多数人还是被价格劝退的,也不是所有的销售人员能如江梨般让人能心甘情愿地为内容买单。 其他的也有零零散散的客人买回去自己欣赏,加起来也有八件之多。 “江总,今日营业额高达240万美金!” “好,今天打了一个开门红,有这个成绩,都离不开大家的努力。每个人都到王掌柜那领一个红包。” 哇!一个兼职的女生迫不及待打开红包,整整两百元! 今天这一天挣的,顶她整年的生活费了!江梨老板真是大方得不得了。 梨烟窑虽然创办到开窑,花费了李越山和江梨很多时间与心血。但赶上这次南交会,的确是仓促之下,赶鸭子上架的。 在场一共五人,包括江梨,都拿到了红包。 “还有一个好消息,在展会结束后,剔除我的单子,统计每一个人员的销售业绩,按照销售额比例,来瓜分一万元奖金。 另外,老王,我再拿出两万元,按劳分配给梨烟窑所有的工作人员。你和李老两边的奖金都可以领。” 两位兼职的女生激动得直跺脚,就差直接生扑上去亲江梨一口。这也太得劲了吧! 王掌柜握着笔记录的手一抖,直接在稿纸上划了一道。和李越山对视了一眼,连忙点头应是。 今天那个华裔客户的十件的单子就是他开的,卖了十二万。 粗略算下来,他不仅能和梨烟窑的同事一起瓜分一万元的奖金,还能拿到销售业绩! 要是接下来几天,再发发力。说不定,靠着这次南交会之行,他便能摇身一变,成为万元户了! 燕京的房子,也不是梦了。 江梨生意各路开花,忙到脚不沾地,回到家才发现,梨园里那颗西洋梨也开花了。 自从来到羊城,沈缙川的队里训练繁忙,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回家了。刚一进门,便看见江梨站在稀碎的梨树下,笑意盈盈望着他。 “老公,我今天挣了大钱~以后我也给你买大房子。” “那我就等着小富婆养我了。” 他打开双臂,用宽阔结实的胸肌接住了娇俏的妻子,心里无比庆幸,还好他今天回家前,在队里已经冲了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不然被亲亲老婆闻到一股夹着泥水的汗臭味,他会无地自容的。 他单手揽着她的细腰,一把举起,另一只扶上江梨的大腿根,轻而易举地将人托在腰间。 埋在怀里的女人,瞬间与他交换位置,男人脸鼻之处,接触到一片柔软。 两人动情的肩膀晃到了梨树的枝丫,忽地,树上雪白的花瓣像天女散花般纷纷坠到院里,两人的肩上,头上。 还飘到了两人抑制不住亲吻的唇齿间,馨香的梨花丝滑地融入这场暧昧当中。 “老公,进房...唔~” 第五十八章 江梨被抓小三了 南交会为期一个月,江梨自然不可能每天都能守在那。 毕竟她的本职工作是个学生,大三大四的学长学姐,也许可以请假去兼职。 而她现在才大二,必须完成自己的课业,还要听其他专业的课程。 “江梨,经管学院的有个对外经贸的商务谈判项目,需要我们这边派一个翻译帮忙,你去一趟吧。” 系主任随手抓了一个顺眼的壮丁,在南交会进出上百万美金生意的江梨,就屁颠屁颠跑去经管学院,陪他们做模拟项目。 她还乐在其中。 正常谈判下来,她淡定从容,不仅能进行商务同传,还能随时找到双方漏洞,及时写下来提醒谈判人员。 只是对方的漏洞有点多,逸仙大学大三的学生,不应该是这种水平才对。 “家豪,你今天唔舒服?脸色这么难看?”同班的好友阿良推了推他,将人从走神中唤回。 “冇事,赶紧走吧。” 今天钟家豪的发挥不太好,同组的还有一个女生准备的也不充分,所以到了尾声,他们被对方逼得不得不做出许多退让。 不过好在是个模拟谈判,输了就输了,兄弟的身心健康比较重要。最近他总是魂不守舍,一会偷偷在没人的地方发癫抓狂,一会又垂头丧气。 阿良看钟家豪这会儿总想找个掩体藏起来的样子,直到他又开始“犯病”了。 兄弟的精神状态忽高忽低,他实在是没辙,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没事你就别抽风了,A组今天负责翻译的学妹很犀利哦,我们赶紧去聊聊,把她争取过来,下回必定干翻他们A组。” “欸欸,我不......” 钟家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阿良一把拽到江梨面前。 “学长,好久不见啊。”江梨见来人,礼貌的打招呼。 自从钟家宴会后,就再没见过他。在她印象中,明明很外向的一个男孩子,怎么有点变得寡言少语了? “你们认识啊?那不是巧了吗!” 阿良一看钟家豪尴尬的脸色,哪里还不明白,这家伙的症结,原来就是这位貌美的学妹啊! “我还有事,先走了,家豪,我们组翻译搭档的事,就交给你了!一定要把学妹挖过来啊。” “喂!”有没有人性啊,明明看出来他现在恨不得钻个地缝,还要搞他,真是塑料兄弟情。 “呵呵,你别介意,我们开玩笑的。”看着阿良逐渐变小的背影,钟家豪挠挠脑袋。 “当然不介意,如果你让和你们搭档,我完全没问题的。”毕竟是认识的,又是邻居,江梨大方地提出帮忙。 “哈!谢谢啊。那个...” “什么?” “我听我妈说,你结婚了?”他内心渴望得到否定的回答,即使知道希望渺茫。 “嗯,对,这是婚戒。”江梨随意的晃晃左手,无名指上有一颗亮晶晶的小钻。 一克拉,不大,很低调,却很精致。戴在江梨纤长的玉指上,显得她格外幸福。 两人边聊边走出教室,来到了康乐园的林荫道下。 “江梨?你怎么在这!”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从教务楼那边传过来。 男人穿着白衬衫,看起来清隽整洁,微微消瘦的双颊,给他增添了一份瘦弱书生的感觉。 他怎么在这儿? 江梨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方仲凯便气急败坏地冲钟家豪和江梨二人所站的榕树底下走过来。 看到这个场面,钟家豪脑袋嗡地一下。 这,虽然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但这就是江梨的丈夫吗? 他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是不是因为看到江梨和他走在一起,引起误会了?可他们很注意保持距离,按理说不应该啊? 他知道了!一定是江梨的丈夫太爱她,特别在意,所以才会吃醋的! 他该怎么办?是不是要主动站出来,免得江梨回去解释不清。 “江梨,他是谁?”方仲凯眼神阴骘,似乎要把钟家豪的脸盯穿。 “额,这位兄弟,我和江梨只是同学,你是不是误会了?” “你闭嘴,我没跟你说话!”方仲凯眼眶怒得发红。 来到岭南这种蛮荒之地,已经让他很不愉快了。没想到在这里碰到江梨,她是在这边当交换生吗? 刚刚看到她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过于想念,产生幻觉。定睛一看,果然是她!兴奋的劲头还没上来,便看到她旁边一个看起来很阳光的男的,笑起来一脸荡漾! 简直是男狐狸精! 她那个军官丈夫还没解决,又从哪里招惹了一个男人?看这打扮,又是哪家的浪荡公子哥吧。 还真是不安分啊!她就不能老老实实地待着,等他飞黄腾达的那一天,回来接她,不行吗? 现在天天在外面抛头露面,简直让他有些难以忍受了!他妈和方子琴说得没错,她就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身边一刻都缺不了男人! 钟家豪被方仲凯当小三怼了一脸,羞愧得无以复加。要是他真当江梨是同学,两者之间清清白白,倒也不怕和她老公当面对峙。 可他确实对人家有过非分之想,突如其来的背德感和愧疚心理,让他想要反驳的话哽在喉咙。 生怕给江梨的夫妻生活造成了不必要的困扰。 最懵的人其实是江梨,方仲凯走过来她就有些恍惚,这人怎么阴魂不散? 到底是走了什么路子,竟然跑到羊城来工作了? 方仲凯怼钟家豪,也就在瞬息之间。 当时江梨脑子还在处理这些信息量,万万没想到,方仲凯这个不要脸的,竟然一副捉奸的模样跑过来质问。 当真是脸都不要了! “方仲凯。你是不是没学过什么叫礼貌?而且,你凭什么来质问我?我们之间,好像不是那种需要互通消息的关系。” 江梨板着脸,忍下恶心与嫌恶,将方仲凯自作多情的面具撕下。 不愿在新校园里和方仲凯发生冲突。而且看他手上拿的杯子和铭牌,应该是来这边工作的。 县官不如现管,不知道他现在背后是谁在发力,她需要摸清形势再行定夺。 “学长,不好意思,给你带来麻烦。这位,是我在燕京大学的学长,我和他不熟,所以......总之,翻译的事我会帮忙,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教室了。” 碰上这种事情,江梨自觉是无妄之灾,但钟家豪更无辜,她只好无奈地向他道歉。 “江梨,你当真无情?”见她转身就要离开,方仲凯脸上火辣辣地疼,顿觉被羞辱。 第六十一章 闯青狼帮救梁骁 被人带走? 江梨皱紧眉梢,她分明已经让梁骁走上了合法合规的正轨上,改变了他过去在街头与人械斗火拼的经历。 按逻辑,他不应该再惹上那些亡命之徒才对? 好在吴封经过了一段时间学习沉淀,变得更加成熟稳重。 他清晰地知道梁骁这次惹的人,不是他耍小聪明就能解决的。 所以一路带着妹妹直接跑到梨园,梨姐姐一定有办法! “姐姐,你救救梁骁哥。”小花攥着江梨的衣裙,眼神惶然。 年幼的女孩知道江梨对他们已经仁至义尽,再要求她救人,已经是过分了。一时有些羞于启齿,又不得不求江梨。 看得江梨心底一软。 “小花,梁骁现在是我的助理,他出了事,我不会坐视不理的。你先去学校好好念书,回来就能见到梁骁了,好吗?” 她作为老板,自己的员工出了事,要是不管不顾,才真是寒了员工的心。 而且把骁启的业务员小柳叫过来,才知道梁骁竟然是因为公司业务,得罪了道上的人。 那她更加义不容辞了! 上一世,梁骁手底下的业务一直是灰产地带,与青狼帮的主要业务有一些重叠,只不过青狼帮更加黑。 他们不光做人员中介,还干尽了一切不合法的事情。只要雇主愿意出钱,即使员工不同意,便直接强买强卖。 许多员工受尽侮辱、强迫,甚至女性受到迫害。纷纷在暗地里逃离青狼帮,来到梁骁手下打工。 这一下,梁骁直接动了青狼帮的蛋糕,让双方的竞争进入白热化。梁骁为了自保被逼得在街头上振臂一呼,也成立了一个社团与青狼帮对峙。 江梨以为,自成立骁启之后,所有的战略方针都是优先发展高端市场,其余下面的蓝领市场放缓节奏,稳扎稳打就好。 等过两年,严打政策出来,青狼帮那些乌合之众,便不足为虑了。 但现在,到底是什么事情值得梁骁出面和他们对上? “江总,是一个保洁人员,在青狼帮手下报了名,后来看见骁启的招聘,第二天突然找上门来,说要在我们这工作。 原本避免冲突,这种人我们是不收的。但我们问过那位阿姨,她撒谎!说没去过青狼帮。只说是刚来羊城,着急养家糊口,我们才收了。” 小柳一脸晦气,这叫什么事儿?下面的人也是,不好好打听清楚。 “既然是误会,说开了就是,何必大动干戈把人掳走?”江梨直击问题关键。 “还不是那位应聘的阿姨......”小柳一脸怨念,早知道就不招这么个祸秧子。 青狼帮的马仔找上门来,他们解释了是误会,都要放人离开了。 结果那位阿姨直接趴在地上哭,非说是梁总硬要她留在骁启,不肯跟青狼帮走。 青狼帮的马仔以为是梁晓为了抢生意,故意指使那位阿姨这么做的。一气之下,集结了好多人,堵在梁骁下班回家路上,被埋伏带走了。 还好吴封隔着老远看到,不然到现在还没知道他被带走了。 “你知道青狼帮的地址吗?带路。” 这是公司的事情,江梨不好请刘队长过来坐镇,毕竟她一没证据,二并不想与青狼帮明面上交恶,看来这趟龙潭虎穴,她不得不闯一闯了。 空间里有沈缙川给她准备的一些防身用具,除了军用的辣椒水,一把锃光的匕首,还有一把精致苏制手枪。 平时都闲置在空间的空地上吃灰,今天却成为了她去青狼帮的底气。 “姐姐,我和你一起。”吴封一把抓住江梨的手臂,眼神坚毅。 他长大了,不能让江梨一个人冒险!而且梁骁哥和沈哥,都教过他一些拳脚功夫,他可以保护姐姐的! 小柳驱车载着二人来到火车站附近。 站在眼熟的青砖楼前,江梨不由苦笑,不是冤家不聚头,这青狼帮,就是当初带走小花那帮人。 看来真的不是一群良善之辈,连拐卖小孩的事都能做出来。 和这种人打交道,她不由地心里有些紧张,但来都来了,只要对方是个有理智的人,她完全有信心全身而退。 江梨带着吴封一现身。 “什么人,做咩噶?冇事赶紧走!”门口的小弟操着一口蹩脚羊城话,模仿香江古惑仔的样子大吼。 “我找你们老大,有要是相商,就说是骁启的大股东过来了。”江梨面无表情,对着小弟点点头,好似完全不在意对方的无礼。 “我老大是你想见就能见噶?这里不是他们该来的地方!赶紧滚!” 这个女人带个孩子,一开口就找老大!妇孺儿童的来这种地方找死吗? 李岩恶狠狠地将手上的棒球棍戳在地上,楼道里的瓷砖肉眼可见的开裂。 希望赶紧把眼前这两个不知轻重的人吓跑。就他们这种招人的长相,心里难道没点数,就敢往狼窝里跳? 要是不抓紧时间离开,被那帮毫无人性的家伙看到,估计要遭! “你们怎么还不走!滚蛋,听不懂咩?” “啪——”一个染了红毛的马仔冲上来,对着李岩的后脑勺直接来了一个大逼斗。 “懂不懂礼貌?这位小姐一定是口渴了,赶紧让人进来歇歇脚。” 见了江梨的长相,红毛马仔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她旁边那小子长得也好,要是去场子里,估计也能卖个好价钱。 江梨站定不动,无视红毛,对着李岩重复了一句。 “你去通报你家老大,就说,骁启带着诚意来和谈。” 李岩眼神复杂地看向江梨,这女人也不像混社会的?怎么还真是有事找他们老大呢? 现在红毛已经把人请进来了,他只好点点头去通报。 李岩一走开,便只剩下红毛带着两个瘦不拉几的下属站在一旁。 “嘿嘿,小姐,你来找我们老大咩事啊?” 江梨不语,吴封内心在估算,他一个人能不能把这三个人干翻? “臭婊子,摆什么架子,我红毛哥问你话呢!”红毛身边的小弟叫嚣。 “啧,怎么跟美女说话呢!”红毛对漂亮的女人,特别有耐心。 江梨懒得听他满嘴喷粪,往另一边挪了一步,嫌弃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了。 但见人还不理,他干脆伸出咸猪手,想一把抓住江梨的手腕往怀里带。 结果手刚一伸出去,吴封倏地闪身站在江梨身前,捏住红毛的右手,画圆柔推,直接将红毛震倒在地。 “草!敢动老子,看我不弄死你俩。”红毛当着小弟的面被下了面子,瞬间变脸,恼羞成怒。 第六十二章 金额最高的一笔保护费 “红毛哥,阿虎哥说冯哥答应见客,您消消气,别跟她一般见识了。” 刚刚红毛准备出去收费的,看见江梨后就走不动道了。李岩通报完,有些不放心让江梨二人和他们遇上,便急匆匆下楼。 果不其然,这个红毛就是个人渣。还好他来得早。 “小子,仗着你是阿虎的人,敢插手我红毛的事了?够嚣张喔!别以为阿虎天天抱老大的大腿就牛逼了!老子手上的生意,你们还有得混!” “红毛哥息怒,我就是个传话的。”李岩也不敢和红毛对上。 红毛脑子里各种想法一闪而过。阿虎的人敢挑衅他,是不是不把他这个堂主放在眼里了? 是阿虎想和他争业务,还是冯哥对自己的态度有所变动?想到这又开始错乱,觉得是自己多想。 他一脸阴骘,喜怒无常,现在已经被点燃了那根上头的神经。 去他妈的,他红毛替青狼帮出生入死,干的全是脏活累活。他是大功臣,处置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弟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老子在青狼帮想做什么,还轮不到阿虎来插手!一个贱女人而已,老子不光要摸,还要......” “住嘴。江小姐是冯哥的贵客,你再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就自己去冯哥面前请罪吧。” 阿虎只是稍晚一步下楼,就惊出一身冷汗。 这个女人,不就是上次和刘队过来时,在楼下车里等的吗?是那位煞气四溢的男人带来的。 当时他还被冯哥教训过! 妈的,这个红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本来他们青狼帮在这件事上占了理,现在被他这么一搅,有理也变无理了。 要是被这女人的丈夫知道,红毛还觊觎过她,后果想都不敢想。 “阿虎!老子怕你?别以为在冯哥面前得了几分脸,就能站在我红毛头上拉屎。那些生意,除了我,没人能替代!就是冯哥来了,也得给我三分颜面!” 红毛被阿虎“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彻底激怒,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冲阿虎嚷嚷。 “冯哥,您来了?”阿虎无视红毛的跳脚,直接越过他,小跑到地下室的楼梯口,冲着冯哥点头哈腰。 !!! 尼玛,全都被冯哥听到了? 红毛头皮瞬间发麻,两脚僵在原地!他就是放个狠话而已! 他不敢转身,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冯哥的脸色,见并无异常,才悄悄松了口气。 “冯哥,我和阿虎就是为了个女人吵了两句,呵呵。”红毛干巴巴地解释。 “嗯,辛苦了,你去收租吧。”冯哥一句话就打发了红毛,把他赶出会客室。 让他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心里又担心冯哥到底有没有听到,难受了好几天。 江梨终于见到了冯哥的庐山真面目。原来就是他,把小花和梁骁说绑走就绑走了。 “江小姐,久仰久仰。”冯哥笑眯眯地,却不达眼底。 “冯总,今天我是来谈生意的。带着诚意。”江梨直接将一万美金放在冯哥的茶台上。 一万的额度并不厚,但看清了币种和面额,旁边的李岩和阿虎都忍不住嘶了一口。 “一万刀,换梁骁和骁启的平安。” 她不光是买梁骁平安,也算是变相的解决后顾之忧。这两年正是乱的时候,要是一个没注意,又惹出类似的乱子,她也不能天天跑来和冯哥谈判。 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上策就是花钱消灾,而且这笔钱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江小姐,我是混道上的,坏了规矩要是能用钱解决,我大冯的面子往哪搁?” 他青狼帮不差钱,冯哥看着美金却有些心动,万一哪天出事跑路,美金才是他傍身的底气。况且,这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冯哥,明人不说暗话。人力资源中介的活,并不是你们青狼帮的主要盈利业务,而且我骁启与你们井水不犯河水,为了点误会撕破脸皮不值当。” 江梨晓之以理,和他分析利弊,拿了这笔钱,签和平发展协议,保障双方的业务良好进行。 “有道理,但是你求的不光是业务,还求平安。” 冯哥被说动了,那个中介业务,对他来说就是捎带手的业务,利润没有黑产大,底下的人也并不上心,可有可无的东西,给江梨顺水人情也无不可。 但是,她既然能拿出一万,是不是能要更多?谈判谈判,那就是有得谈的。 “对,这一万,我不会再追加,只要是你青狼帮的地界,我骁启的平安就拜托冯哥了。” 江梨突如其来的硬气,让冯哥无从下口,他平时都是用“真理”来谈判的,显然,对付江梨,他不能。 因为,江梨接下来的话,直接让他不敢使用“真理”。 “如果骁启平安了,自此我与冯哥,便化干戈为玉帛。如果骁启不平安,合法企业遭到非法打击报复,我相信羊城政府不会坐视不理。” 这一招动之以情,差点让冯哥破口大骂。 最担心这女人用这一招,要是换做其他人,他还可以嗤之以鼻,但她不光认识刑侦大队的队长,她老公还是个惹不起的存在。 嘛的,这叫什么谈判?一万块就想交一辈子的保护费打发他! 他大冯从没这么憋屈过!但眼下就是一个甜枣和一个巴掌摆在他面前,即使这个枣不大,他也不可能去选那一巴掌。 黑不与白斗,他在羊城再嚣张,也抵不过人家大规模严打。 冯哥心思百转千回,皱着眉沉思,板着脸忍耐,最终释然,挤出一个微笑。 “好说好说,这还是我大冯这辈子,金额最高的一笔保护费,江总果然大气。” 一万美金,怎么不算多呢?可是保护一辈子,谁又敢说多? 江梨是觉得挺多的,因为她知道,最多不过三年,冯哥的帮派就要倒台,能保护多久? 她给这笔钱,也只是买个和睦罢了,最重要的,还是保住梁骁这条小命。 在见到冯哥之前,她准备的Plan A没用上。这次运气好,碰上个怕她的,省了一大笔钱不说,还降低了与人撕破脸的风险。 “冯总,那就合作愉快了,麻烦把梁骁请出来,不叨扰冯总了。” 她有点怕梁骁反抗的时候,受伤,磕磕碰碰倒也没事,就怕打出内伤没来得及救治。 吴封的自传里只写了梁骁死于非命,却没具体写时间和具体死因,所以这一次,也有可能是他的死劫。 只有尽快确认他没事,她才能放心。 “江总,你是不是对梁兄弟的能力有什么误解?”看见江梨紧张梁骁伤势的表情,冯哥一脸便秘。 第六十三章 我,红毛,杀人如麻 “骁哥,你没事吧?” 梁骁被两个马仔带到会客室,冯哥示意,才给他解绑放开。 吴封小跑过去给他全身摸了个遍,才确认除了手腕上有红痕,连皮外伤都没有。 “小疯子,瞧不起你骁哥了?” 昨晚就没好好休息,今儿一大早就被绑过来。 西装皱皱巴巴的,被绳子勒得变了形,下巴上的胡茬冒了尖,一股颓废却嚣张的气质从他骨子里散发出来。 冯哥见了,不由地嘬了嘬牙花,啧,这副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堂口的大哥,比他还帅。 人比人,气死人。 这个梁骁!为他抓他,他们出动了十来个人,结果被干得遍体鳞伤,简直把青狼帮钉在耻辱柱上!最后还是用了迷药,才放倒了他。 这就是为什么他觉得一万美金不太够!因为有一部分,是小弟们的医药费,还有他的精神损失费! 他大冯不要面子的咩? “冯总,既然人没什么事,我就带走了。祝我们合作愉快。”江梨扬起一个商务假笑,也没有要和冯哥握手的意思。 “呵呵,合作愉快,江总慢走不送。” 冯哥四仰八叉地坐在太师椅上,一方面是在挽尊,不想丢了大哥的面子,另一方面,他是真的需要安抚一下自己受伤的心灵。 冯哥这大本营的格局有点像个迷宫,狭长的廊道堪堪够两人并排。吴封和江梨走在前面,梁骁落后半步,欲言又止,低着头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直到快走出大楼,重见天日之际。 “江总,我...” “夸嚓——” 一个卷闸门突然落下,拦住了梁骁的去路,将他要说出的话堵在嘴里。 糟了!什么情况? 梁骁懵了0.01秒,猛地抬脚,往那脆弱的铝合金卷闸门踹过去。 “砰!”一下,门直接变形。 巨大的声音惊动了回岗位继续守门的李岩:“靠!你丫踢门干什么?” “砰——”两下,门被踹烂,却仍然附在门框上,阻碍着他的脚步。 “叼毛,究竟发生咩事啊?”李岩看出了梁骁的慌张,走近透过穿孔的卷闸门外望去。 “我丢,冯哥,虎哥,事情大条了喔!”李岩飞奔往会客室冲。 “砰——”三下,卷闸门被拦腰踢裂,碎片向外爆裂横飞。 “你找死!”梁骁站定,怒意冲上脑门,却不敢轻举妄动。 冯哥和阿虎赶到现场,看到的就是眼前梁骁嚣张极致的背影。但他们没有心情观赏,因为卷闸门外的场景,足以让他们目眦欲裂。 “草,红毛,这是老子的贵客,你搞什么?” 吴封被敲晕在地,红毛叼着烟一把掐在江梨纤秀的脖间,莹白的皮肤已经被掐出几个殷红的指印。 “老大,这个婊子敢下咱们青狼帮的脸,你是当家的,不好出手。但老子不怕!我就是要让她知道,我们不是好惹的!” 红毛心里是想莽一把,戴罪立功的,不然以后在冯哥面前,难有出头之日。而且江梨长得实在让他心痒难耐,但性子太烈了,他想征服她的欲望,达到了顶峰。 刚刚被冯哥赶出来之后,他怎么想都不得劲,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在门口守着。 上天眷顾,先出来的就是这个女人,要是换做梁骁,他估计要被反杀了。 冯哥现在很是绝望,好不容易说服自己退让,和江梨达成共识。现在红毛搞这么一出,嘴里还喊着替他青狼帮出气,这口黑锅从天而降,他真是跳进黄河水里都洗不清了。 他是混黑的,不是来无脑打打杀杀的!平时看起来跋扈莽撞,但他是有脑子的! 青狼帮上下打点,背后也有人,但白道的事,错综复杂,能不树敌,尽量不要惹。 更何况,江梨的丈夫一看就不好惹,万一背后的人爱惜羽毛,不顾江湖道义,将他推出去当替罪羊,再随手扶持一个老大上位,他不就成了那个最大的冤种了吗? 草,这破几把面子要来干吊? 真特么憋屈,被自己小弟摆了一道。而且还是个油盐不进的煞笔!以前怎么没发现这犊子这么轴? “老子让你放人!”大冯已经想亲自上脚去将红毛踹飞! 红毛的小弟被冯哥的喝令吓得一动都不敢动,但他本人却完全不受控。 “别过来!老子克克夜夜为帮派干活,到头来还不如个狗腿子阿虎!冯哥,今天说什么我也要处置这个女人,让一帮兄弟们看看,老子不是吃干饭的! 我,红毛,杀人如麻。老子要为青狼帮挣一张A级通缉令!我要当青狼帮的副帮主!” 红毛整个人燃起来了!A级通缉令可是他们行内的最具含金量的“证书”,他一想到待会要杀人证道,就激动地握紧拳头,掐在江梨脖子上的手也不自觉地用力。 “兢兢业业。”江梨喑哑地打断他不断攀升的燃点。 “什么?”绑匪眼里闪过一抹清澈的愚蠢。 “咳、咳,我让你轻点。” 虽然这个方法有些无厘头,但确实让他的手松开了些,江梨也松了口气。她本人还算镇定,只是有些懊恼,这个突发事件,有些超出了她的掌控。 梁骁满脸阴沉,举着手站在原地,但眼神在四周逡巡,似乎在寻找什么突破点。 冯哥那边虽然一直在骂骂咧咧,却没有做出实际性的动作。看来,他现在也拿捏不住红毛,说不定他是真会动手。 “梁骁,先看看吴封有没有事。”江梨轻轻出声。 红毛情绪上头,准备一鼓作气,中途被江梨打断情绪前摇,冯哥又在旁精神攻击,这会儿他还要分心去关注梁骁的动作。 梁骁点点头,上前查看趴在地上无人在意的小疯子,只是被手刀劈晕了,没有大碍,刚松了一口气。 江梨右手遽然抬起,一道冰冷森然的金属光,在阳光的照耀下,刺了在场所有人的眼。 “啊——” “砰——” 前一道声音是她将匕首插入红毛大腿间,他吃痛松手,捂住伤口。却没想到,蹲在地上的梁骁暴起,一个佛山无影脚将人直接踹飞了五米之远。 冯哥目瞪口呆,咽了咽口水,那一脚,估计肋骨已经断了七八根。阿虎上前检查了晕厥的红毛,向冯哥点点头。 “咳哼!江总,你没大碍吧?”冯哥尴尬地清清嗓子,感觉这事不太好收场。 “冯哥,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梁骁背上吴封,一手扶着江梨。 “哪能啊,江总不要冤枉我。这个红毛突然发疯,我也是...难办。但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处置他,还望江总大人大量,这账千万别算在青狼帮头上。” 冯哥头顶冒汗,嘴里求着情,心里已经想好怎么给红毛三刀六洞了! “冯总,红毛交给我,他危害人身安全,我会报案,与你青狼帮无关。若你私人处置,那我只好冤有头,债有主了。” 这事原委江梨知情,以红毛那个刚愎自用的性格,必定不是冯哥指使的。但她又不是泥捏的,哪能让这事轻易带过。 “若我说不呢?”冯哥眯了眯眼,掩去深处的凶光。 第六十四章 江梨晕倒了 冯哥很难办,红毛的命,若江梨执意开口,虽然有些可惜,也不是不能给。 但必须由他青狼帮来了结。若是她打算交给公安......红毛知道帮内太多秘密,不合适。 “不好意思,冯总,我已经打给刘队长了。”江梨晃了晃自己手上的黑匣子。 冯哥瞳孔骤缩,这个东西,没点权力的人根本弄不到。就连他背后的那位,都搞不来。完了,这次红毛踢到铁板,还连累到他这个做大哥的,真是草淡! “哈哈哈,江总,既然你跟我开口,冯某人万分理解。这样,容我跟红毛再交代两句,也算全了我们兄弟情谊了。” 江梨点点头,这个冯哥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为了保持表面和睦,她也不能逼得太紧。 冯哥挥退其他小弟,抬抬下巴。阿虎微微鞠躬,眼皮下坠,做出一副伤心的模样,走到红毛跟前,用指甲盖狠狠压上人中部位。 “嘶——我丢!” “红毛,你好歹跟我一场,这次得罪了江总,老大我无能,护不住你。但我发誓,一定会保护好你妻儿,算是我这个当哥哥的成全了忠义。” 冯哥说完挥挥手,闭上眼睛转过身。 “不要啊,冯哥!老大,啊——” 平时点头哈腰,和善虚伪的阿虎,突然睁开眼睛,凶光四溢,手起刀落,将红毛的舌头根直接切断,他从此再无说话的可能。 梁骁想当已经来不及,红毛的血飞溅了三米远,甚至沾到了江梨的鞋面。她脸色瞬间惨白,她没想过会是这样的。 “阿虎!你和红毛的个人恩怨我不管,但现在耽误江总报案,回去按帮规处置!”冯哥面无表情训斥阿虎。 什么个人恩怨?分明是冯哥想堵红毛的嘴,指使阿虎下狠手。还利用红毛的妻儿做要挟,这个人烂到骨子里了。江梨闭眼,三息之间忍下恶心,恢复平静。 她不能打乱公安办案的节奏,这冯哥还有一段时间的命数,没办法,必须要忍。 “冯哥教训手下的人,我管不着,但我们之间的约定,还请费心。” “好说好说,江总大度。阿虎,还不跟江总道歉?” 冯哥一脸舒畅,刚刚手刃红毛的舌头,总算让他们青狼帮在江梨面前找回了点场子,发自内心地笑开了。 “江总,不好意思,我和红毛有些个人恩怨。这仇再不报,以后来不及了。还望江总海涵。” 红毛又恢复了之前谄媚逢迎的嘴脸,深深鞠了一躬。梁骁知道江梨懒得搭理,直接挡在二人之间,让他赶紧走。 就在这时,刘队长的车冲过来,一个甩尾,停在路边。 “嫂子,这是怎么回事?”他接到江梨电话,马不停蹄赶过来,还以为是冯老大这边又闹了事。 可隔了老远便看到冯老大的手下在鞠躬道歉,这又是什么情况? “地上那个,刚刚谋杀未遂,我是苦主。”江梨脸色还没恢复过来,努力保持仪态,跟刘队长交涉案情。 刘明早就看到了躺在地上淌血的红毛,这一看就是青狼帮处理帮众的手笔,看来这已经是枚弃子了。 “嫂子,情况有些复杂。我目前只能以犯罪事实办理,青狼帮这边,暂时得放一放。” 刘明神色凝重,走到江梨跟前低语,待走近,他才看到江梨脖子上鲜红的五指印! “嫂子,你受伤了!”他面色惊惶,想赶紧带江梨去医院做个检查才好。 “别声张,我没事,我请你过来,就是依法办案的,跟青狼帮无关。”江梨淡然地压下刘明的惊讶,也变相地给他递话,表示她并非要对付青狼帮。 这话让刘明松了口气,上面早就有了规划,但现在第一是腾不出手,第二是青狼帮背后那几位,手上还有关键的项目。 他们需要搜集罪证,静待时机,才能一网打尽。这是大事,绝不能功亏一篑。 但这并不妨碍他秉公执法,替江梨这个苦主敲打一下对方。 “冯老大,我记得我提醒过你,收敛一点。上次我过来,你应该知道的,要是惹了不该惹的人,无论是谁,都保不了你。” “刘队,老子将人交出去了,已经是很给面子了。少拿鸡毛当令箭,不信你问问江总,她人美心善知情达理,这事跟我压根没关系。” 冯哥吊儿郎当,和刘队对呛,但话语里对江梨还算客气。 “呵,你最好是,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要是听得进,这便是最后一次警告。你要是听不进去,那也是最后一次。懂?” 如果冯哥听进去了警告,以后也就不需要了。可万一要是没听进去,那他的命,也只够听这一次的。 在场的人都听懂了,冯哥眼皮一跳,情绪没有任何起伏。阿虎却暴走了,冲上前挥着拳头。 “你算个叼敢警告我老大!” “阿虎回来!刘队长,你这话里要是没水分,那我冯某人听进去了,也在这先谢过刘队教导。不过别被我发现你骗老子,到时候你全家都得上榜。” 冯哥黑着脸,踏马的,他都快忍成乌龟了。 要是刘明说的是真话,他还真想请他吃顿感谢宴。但要是虚张声势骗他,到时候第一个拿刘明全家开刀! 江湖中的悬赏榜,不乏各个道上的人物,到时候,他刘明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护不住全家人的安全。 但他心里其实99%已经相信沈缙川是个大人物,从一开始就不敢得罪江梨。现在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两方已经算是各退一步,达到一个微妙的和平。 所以,他刚刚纯属放狠话。 这个事实,刘明早就看透,所以对他的叫嚣无动于衷,“行了,收队。” 队员们把红毛送回去,江梨吴封和梁骁坐上了刘明的车,去往医院。 “我没什么事,看看吴封的情况。” 刚刚医生初步诊断孩子只是过劳,晕倒之后睡着了,但江梨不放心,又让梁骁带着他去做了一遍检查。 “嫂子,你也检查一下吧,这指印看着吓人。” 刘明心里知道江梨不会有大碍,顶多是受了点惊吓,外加皮外伤,也就是她细皮嫩肉,这淤青特别吓人。 但他怕啊,怕有个什么万一,他沈哥非杀了他不可! “我没事。”江梨摇摇头,刚刚急诊科医生看了两眼,脖子上的伤没什么大碍,她也懒得折腾了,这会精神放松下来,觉得有些疲惫。 坐在等吴封结果的走廊上,她缓缓闭眼休息,直到梁骁带着睡醒的吴封走过来,才发现,靠在椅子上睡着的人毫无血色,白的跟纸一样。 “我靠,嫂子,江梨!醒醒...医生!有人晕倒了!快!”刘明吓得抢过一旁护士的轮椅,将人推进急诊室。 第六十五章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江梨感觉自己睡了好长一觉,周围好安静。缓缓睁眼,是一片洁白的天花板,还有刚刚拖过地的消毒水的味道。 是了,她在医院睡着了,怎么躺下了?这里好像是一个单人病房? “阿梨,醒了?”宋芳苓摸摸江梨的侧脸,整个人散发着慈爱的微光。 “妈?您怎么来了?”她记得婆婆是在军医院工作,怎么会到这边来? “孩子,辛苦你了。” 宋芳苓双手紧紧握着江梨的手,来回摩挲,眼里噙着泪花,一瞬想喷涌而出,神情既感动又高兴。 还不待她说完接下来的话,病房门被猛地推开。 男人失了往常的冷静沉稳,急得汗如雨下,应该是一路疾驰到病房,眼眶泛着猩红,隐隐压抑着一丝惶恐。 他刚刚下了训,往办公室走,便听到接线员喊住他,说有人打了好几个电话。一听是江梨进了医院,他脑子里轰地一下,心止不住地往下坠。 连鞋都没换,开着车一路飙至医院,冲进病房。 见到母女俩坐在病床前相安无事,他才急忙刹住脚步,深吸了一口气,走过来轻轻拥住病床上的女人。 “阿梨,你吓到我了。”细听,低沉的嗓音里还带着颤抖,显然是感到后怕。 “我没事,是梁骁和刘明通知的你?我就是有些累,昨晚没睡好。”说到后半句,江梨脸颊腾地臊红了起来,昨天分明是沈缙川太过分。 沈缙川挑挑眉,没想到江梨突然提这茬,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却满不赞同地看向她脖子上的淤青。 又看向跟着他一同进来,排排罚站的刘明、梁骁和吴封。 “对不起,沈哥,江总是因为救我。”梁骁率先站出来认错。 沈缙川不是是非不分的人,江梨为了救自己人,这本身不是一件坏事,但让自己身陷险境,这才他生出些怒意。 这里面问题最大的一定不是梁骁,而是她本人,太不把自己安危当回事。 但自己的亲亲老婆,受了这么大的罪,他舍不得训斥,甚至舍不得多说一句。 “你也快十六了,她要去,你便跟着?”首当其冲的是低头站在墙角的吴封。 这小子,知道有事找江梨,却不知道劝她找人帮忙,反而陪着一起。青狼帮是讲道理、谈生意的地方吗? 学了两脚三脚猫的功夫,就敢托大保护人?简直不自量力! “对不起,姐夫,我错了。”吴封头埋得更低了。 “缙川,是我的问题,我太自大了,没料到会出这种事。和小封无关,他就是听我话罢了。” 江梨弱弱地扯了扯男人的衣角,通身的怒气好像被她这一碰,便卸了个干净,他回握住那只作乱的小手,轻揉了揉,又把矛头指向刘明。 “刘队长,你管辖的区域治安有待加强。帮派林立,鱼龙混杂,实在不是长久之计。” 刘明听到沈缙川喊“刘队长”,顿时脑袋上冒出虚汗,被前首长这么一点,分明在说他失职,辖区内的治安影响到居民正常生活。 “沈哥,我...” “老公,犯罪人员已经伏法了,刘队长他们办案也是有章程的。今天还多亏他送我来医院。” 左一个缙川,右一个老公,他就是想找个发泄口子都没了怒气。 无奈地苦笑,说来说去,还是他自己的问题,关键时刻,竟然不在江梨身边,甚至来医院,都是最后一个到的。 “行了,江梨的伤我看了,没什么大碍,意外是未知的,错的是犯罪分子,没必要怪来怪去。” 宋芳苓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这孩子从小心思重,担子都自己扛,放在心里不说出来,生怕他钻牛角尖自责。 江梨认同地点点头,她确实千算万算,也没算到红毛这么个脑回路不正常的夯货。 “而且,江梨怀孕了。她昏睡应该是情绪起伏太大,孕激素导致的。大家都没必要自责。反倒是你,以后要注意些!” 沈缙川才从自责的情绪中拔出来,就听到了这么个爆炸性消息!怀孕?怎么可能?他不是,对,他身体已经好了很多! 阿梨怀孕了,他昨晚还... “妈,我,那个,我去找医生。” 沈缙川一阵后怕,生怕自己粗鲁的行为对江梨造成影响,又不好意思问自己妈,想直接冲出病房去找医生。 “回来!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没什么事,就是以后,不能由着性子来了,多照顾你媳妇。” “我还是去一趟,问些注意事项。”他头也不回地往外跑。 毛毛躁躁的一点都不像原来那个沉稳似铁的军官。宋芳苓摇摇头,又回过来握着江梨的手。 “刚刚被那小子打断,本来就是要跟你说怀孕这件事的,接下来辛苦你了。” 她从心底里很感激江梨,当初她也打听过,听说江梨并不愿意嫁,后来也不知道怎的,就松口了。 虽然不知道江梨的意图,她也不敢深究,毕竟自家儿子的隐疾在圈内都传开了。 就当她这个做妈的自私一回,让儿子不至于孤独终老,也要把江梨替他留住。 沈缙川无法生育,这事一直哽在沈家全家人心里。即使再开明,不愿生和不能生总是两回事,每每看到同龄人都当奶奶,她偶尔也会羡慕。 现在一切都好了,江梨怀孕,打破了缙川绝嗣的流言,也让他们沈家更加完整。 “妈,我没问题的,怀孕而已,工作学业都不会耽误。”江梨生怕自己怀孕,又因为这个受伤的小插曲,影响到工作。 “我工作忙,抽不开身照顾。从医院请了个临退的护理,做饭我吃过,很可口,让她去梨园帮忙照顾。等你快生了,我安排好工作,再来陪陪你,好吗?” 宋芳龄摇摇头,语气里含着一丝歉意。没提她生意上的事,甚至她还“以身作则”,以工作为重,就是表明了,不会插手她的事,只会尽力做好后勤,照顾好她。 “谢谢妈。” 她感动地有些哽咽,对比起上一世的方母,宋芳苓简直就是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神仙婆婆。 “你现在月份小,才一个多月,头三个月要注意。尤其是房事方面,千万不能由着缙川乱来,要是他不听话,你只管来找我,我替你教训这个臭小子......” 宋芳苓娓娓道来,将注意事项一一跟江梨列出来。 刘明三人早在沈缙川去找医生的时候,便松了口气,悄悄走出病房。 结果刚到走廊上,便被沈缙川抓了个正着。 “急着走什么?你们两个,从明天开始,每晚六点,到梨园来。以后想跟在阿梨身边,就给我狠下心来,好好训练。” 吴封和梁骁不禁板直了身子,面面相觑,这是?沈哥(姐夫)要亲自调教他们了? 沈缙川扔下这句话,转头去找医生,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刘明轻咳一声,不怀好意地瞅了眼两个大冤种。 “你俩有福了。”反正这福气,他要过一回,再也不敢要了。 第六十六章 一口气怀了三个! 回到梨园,宋芳苓还有个多学科会诊要参加,连晚饭都没吃就回医院了。 沈缙川抱着江梨不撒手,连上楼梯都舍不得她多走一步路。 刚刚咨询过医生之后一阵后怕,算算日子,江梨是三月份怀上的,幸好这个月他耽于训练,经常一个礼拜不着家。 也因为江梨工作忙,他心疼老婆缺少睡眠,导致两人许久都没有过了。除了昨天晚上,喝了酒发有些上头。 不然以他之前几乎每晚都不旷的频率,两人又都以为不会有意外,他不敢想江梨和肚子里的胚胎,会面临什么样的危险。 “好了,放我下来,我真的没事。”她将男人的头揉进怀里安慰。 看得出来沈缙川陷入了内疚,包括她今天遇险,也包括让她意外怀孕。 “你的工作那么忙,每天都要外出,我还是不放心。”沈缙川闷声道。 江梨轻抚男人后脑勺的手一顿,心里咯噔一下。 她以为婆婆会有想法,但却受到了莫大的支持。又以为自家老公会支持,可他说出这样的话,难道是想让她回家安心待产吗? “我想去这批退伍的女兵里,找个身手好点的,给你当助手。也许生意方面没那么精通,但至少能保障你安全,我也好放心。好不好?” 沈缙川顿了顿,用商量的语气试探江梨的反应,又小心翼翼从她怀里抬起头看着妻子的脸色,生怕她不同意,觉得自己的建议太过霸道。 抬头对视上的那一刻,两人同时松了口气,相视一笑。 原来不是要劝阻她工作的事,看来上辈子被方仲凯精神控制的阴影,还残存影响对她颇有影响。 丈夫忙于工作,找个人陪她,保护她,她有什么不接受的?而且身边有个女助理,生活上也方便许多。 “好,依你。” 她最喜欢看这种铁血硬汉,在她怀里撒娇委屈的模样,这种反差感激起了她的保护欲。 宠溺地答应后,忍不住亲了亲男人的额头。 “别...不行。” “嗯?”怎么,亲他还不乐意了?这是闹什么脾气? “你别招我,我怕伤到你。”他很尽力在忍了,耳后的青筋若隐若现。 禁欲的男人很可怕,火气无法发泄,在妻子面前又只敢隐忍不发。 直到第二天下午六点,吴封和梁骁两个以为遇上良师的大冤种,才理解了刘明走之前那句话的含义。 什么赞赏和欣慰!!分明就是同情和看戏! 梨园西侧有个小空地,那边放置了一些沈缙川平常用来健身的器材。 “吴封,你还在长身体,先负重三十公斤站在旁边扎马步看着。” “梁骁,过来和我过招,试试你的身手。” 梁骁自然知道陆军上校的含金量,更何况沈缙川还是个中翘楚。他严阵以待,从气势上就已经短了一截。 “沈哥,得罪了。” 梁骁一个左勾拳打过去,带起的拳风呼呼作响,沈缙川眼神都没变一下,直接出手格挡住他横飞过来的右腿。 刚刚出拳那个假动作,怎么可能骗得过实战经验丰富的沈缙川? 他武功路数师从佛山,跟一个姓黄的师傅学过几年拳脚。 那老头骗他说是黄飞鸿的后代,压根就没人相信,但确实也有两把刷子。短短两年,就能让他在羊城混出了点名堂,在道上小有名气。 尤其那一身腿功,没个硬扎的体格,都扛不住他一脚。 沈缙川只防不攻,轻轻松松捏住他的小腿,想看看梁骁这些花里胡哨的招式什么时候才使完。 梁骁右腿被制住,借着对面的力左脚轻蹬,朝右侧横向一百八十度旋钮,飞身侧踢向沈缙川的头部。 眼看他就要成功了!怎奈被控的右腿突如其来的一个巨大力道,将他整个身躯往下扯。 “扑——”屁股着地,已经是梁骁最大的体面。 看得在一旁双腿打颤的吴封表情管理失控,五官都在替梁骁感到疼痛。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庆幸自己是个小孩,还没成年,不至于遭受姐夫这样的暴击。 “行了,打几个混混没问题,但遇上关键的场合,还需要好好提升。” 几个来回,沈缙川便摸清了对方的实力。 打发梁骁抱着一百公斤的铁块去站梅花桩,慢慢踱步到两人面前,聊起了训练计划,全然不顾两人还有没有心思听得进去。 他刚刚说梁骁需要提升,这种表达的已经很委婉了。 换做是他手下的兵,早就不知道被操练成什么样。即使不按照训练军人的标准来,也得好好练。毕竟他们自己说要保护江梨,就得拿出最大的诚意来。 “姐夫,我可以!按最严格的标准来要求我!” 吴封咬紧牙关,忍着发抖的大腿,大吼出来。 这辈子,对他们兄妹最好的人,就是江梨。长大后能保护她,帮助,是他上过学后,内心最大的愿望。 所以,他大声请求,主动让沈缙川增加难度,他要变强! “我也可以——”一百公斤对于梁骁来说,还是太重了,即使练过武,这个重量也很难让他坚持在梅花桩上蹲立。 豆大的汗像淋雨般从额头滑下,浸湿了眼角,让他忍不住闭上双眼。用尽了全身力气大喊出声。 他不能输,他梁骁这辈子就遇见过这么一位向他伸出橄榄枝的贵人。江梨这个大腿,他抱定了! 打工人,什么苦不能吃?练个武罢了,无非就是衣角微脏的疲惫。 他要做华国,不,全球第一特助! 吴封撇撇嘴,哼,有些不服气,不就是占了比他年纪大的便宜么?等着,总有一天他要挑战骁哥,把江梨特助的这个位子抢下来! “......”沈缙川背对着两个互相别苗头的人,扶额摇头。 看来还是自家老婆的魅力大,都不需要他动员鼓舞,人家自觉就要求上强度。 既然如此—— 接下来的好几天,梨园总会传出惨绝人寰的男人哼叫嘶吼。 江梨不得不在黄婶的陪同下,带着亲手烘焙的曲奇小饼干,登上几位邻居的门,道歉解释。 宋芳苓的效率极高,第二天就让黄妈登门工作,简直是个全能型人才。煲汤一绝,才短短几天,江梨就生生重了一斤。 不行不行,照这样下去,分娩的时候,非得胖成球不可。 “你这个体重没什么问题,不用刻意控制。”产检的时候医生让江梨放宽心,丝毫不需要有体重焦虑。 怀孕八周整,宋芳苓特地请了一天假,带着小夫妻俩来到产科最有名的妇儿中心医院。 “这是我们医院最新引进的B超影像系统,你看,上面这个小点便是胚胎了。” 主治医生引导着江梨看向那个黑白的屏幕。 “咦?有两个?”医生有些惊讶。 “不对,有三个!!”宋芳苓站在一旁,震惊得说不出话,只觉得一个无与伦比的幸运砸向了他们。 可这个影像做不得假,一时沈家三人的心情复杂得无以复加! 第六十七章 南交会结束后的工作汇报 激动、兴奋、震撼、心有不甘后的得偿所愿。 沈家都已经做好没有后代的准备了,早就盘算着,要是江梨愿意,他们就去福利机构领养一两个小孩。 后来得知江梨怀孕,宋芳苓立即致电在西北视察的沈爷爷和泡在军区加班的沈父,收获这个意外之喜,一家人都高兴得睡不着觉。 缙川这小子,真是有福气! 况且,现在国家实施计划生育,虽然外面管得并不太严格,但他们体制内的人员是不能违规超生的。 江梨这一口气怀了三个,以后整个沈家都要热闹起来了! 宋芳苓喉头滚了滚,脑子里被乱七八糟的想法充斥,胸中涌起一股热浪让她哽咽说不出话。 待她恢复清明,作为医生的敏锐度上来,突然意识到,三个,会不会对孕妇有什么影响? 她刚要开口,沈缙川已经问出了口,手紧握着江梨,神色不愉,似乎对这三个小小的不速之客有了些许排斥,生怕他们对江梨造成什么不可逆的影响。 “目前来看,孕妇身体很健康,三胞胎的确不常见,但顺利生产的大有人在,因此不必多虑。” 羊城医疗条件好,江梨只需要按时来产检,只要母体和胎儿都没什么问题,就能安安全全地把孩子生出来。 三胞胎会对母亲的身体要求比较高,只要她勤于锻炼,又有灵泉水的配合,她相信自己没问题的。 但周围的人好像不这么认为,自从她怀了三个的消息像飞纸一样,传得人尽皆知后,江梨突然间变成和国宝大熊猫一样的待遇,让她适应不良。 “别抱上抱下的了,我自己能走,你今天没训练吗?” 沈缙川瞧着老婆的眼色,横抱着江梨的手不动声色地紧了紧,加快脚步从楼梯上下来,才小心翼翼将她放在平地。 “这个楼梯年头有些久了,我不放心。”医生说了头三个月让他尤其注意,别让孕妇干重活。 一大早的,他正盘算着给这栋三层小楼加装个电梯,省得江梨每天爬上爬下,他看着都心惊胆战。 “我哪有那么脆弱,你赶紧去工作,别整天围着我打转。” “哦...等会就走了。”江梨无情赶人,沈缙川面无表情地委屈唧唧,突然想起什么事,又道:“那个退伍的女兵,今天过来,你看看有没有眼缘。” 说完将她扶到一堆礼品面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黄婶一大早收到各个地方寄过来的山货、营养品和一些精致的礼物,外包装都拆了,在客厅外的长条桌上堆成了小山。 这都是各路亲朋,送给江梨和她肚子里三个胚胎的礼物。她坐在椅子上,细细盘点分类。 桌子左侧一个大开间是新收拾出来的办公室,方便她尽量少奔波劳累,可以集中办公。 窗户正对着院子里的银杏,光线影影绰绰,景色令人心旷神怡。 今天是南交会结束的第一天,过了早餐时间,李越山和梁骁都带着这段时间的工作小结来跟江梨汇报。 五月中旬,岭南的夏日已经悄然而至,李越山有些不适应天气,热得口干舌燥。 江梨坐在办公室的工夫茶台上优雅地斟茶,让带着一身暑气的两人渐渐平心静气起来。 “江梨,恭喜你怀孕了。”李越山笑眯眯地,以忘年交的身份祝贺她。对于他来说,这算是双喜临门。 前几天,岭南的媒体也闻声而至,大肆报道。 燕京的琭梨轩完美复刻了古代失传的柴窑工艺,名为梨烟窑。 在南交会上大放异彩,不仅在外宾眼里是香饽饽,极为受追捧,还为羊城,为华国的出口创汇做出了偌大的贡献。 “3000件精品已经全部售罄,还有许多客户追加了订单,还接到了几个高额定制单。总计营收已经达到九千四百万美金。” 琭梨轩一炮打响,已经进入了这次南交会出口创汇前二十名的企业名单。这些名单里,二十个企业有十九个是重工、矿业等资源型产品。 而他们,以小撬大,用一个工艺品,就挤进了前二十。这足以让羊城政府给琭梨轩颁发一个创汇明星企业的名头。 “有了这笔钱,琭梨轩可以着手准备扩张,我预计在国内一线城市铺设五家门店,阿美、霓虹、香江、东南亚和珐国各铺设五家店。” 以目前的购买力,国内主要以高端古董珠宝为主,梨烟窑为辅;海外店铺则以售卖梨烟窑为主,顺便收集海外古董,做有当地特色的店铺。 这些不能操之过急,定位越高端的店铺,越需要一个一个来。 李老爷子肯定是没有精力管理海外那么多资产,好在李狗那边7月份就毕业回归,就让他先从香江做起吧。 “大陆的店铺都由您来主持打理,可以着手承接古董修复的订单。” 有闲钱且有志趣来修复古董的人,数遍全国也不会太多。 羊城物流发达,连通了国际机场,去香江也方便。所以她打算将修复中心设置在此,让李越山的几个弟子们都驻扎在这边,出差面见客户也更加便利。 其余只需要承接下订单,集中修复,价值过高的可以送到江梨这里,利用博古架修复即可。 李越山点点头,心里感慨万千。哪能想到,半年前他还是紫禁城做外包的修复匠,现在已经开口闭口上千万美金的生意。 看来他要尽快调整好心态,说不定到了年底,他们的生意又更上一层楼了。 站在一旁的梁骁,数着李越山汇报表上打印出来的数字,眯着眼睛隔了老远数半天,也没看清楚具体是几位数。 他原本还沾沾自喜,自己的工作进度喜人,想在江梨面前好好邀一把功来着。结果还没开口,就被打击得渣都不剩。 “南交会主要是利用兼职翻译的服务,获得各大企业的敲门砖。目前各界反响都比较好,最近业务员碰壁得也比较少了。还有一些中型企业主动找我们合作。只是,营收方面......” 他们堪堪做到收支平衡,原本以为已经很不错了,毕竟江梨给了一定的亏损额度。 但他们手下的翻译们主观能动性都很强,尤其是武建新那小子,简直是拼了命在帮那个企业推销。 这条鲶鱼在兼职翻译里面,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大家都纷纷打了鸡血,卷生卷死,誓要拿下高额奖金。 不仅他们都拿到了那边企业一笔不菲的佣金,还替骁启也拿下了不少盈利。 至此,骁启的口碑也打了出去。 “营收方面不用着急,接下来你按照当初制定的规划一步一个脚印。你不必拿古董行业和人力资源做对比,行业性质不同,以后发展的规模也不同。” 第六十八章 杜乔有事相求 的确,琭梨轩做高端产业,单价极其高昂,但运营成本极其庞大。注定很难大规模发展。 而骁启做的,是企业和工厂的刚需,只要规模起来了,在全国乃至全球范围内,都可以站稳脚跟。 其中的人员脉络和商务渠道,不是一个古董行能媲美的。 梁骁想通之后再也没有自卑的神色,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将骁启的规模扩大成为全国最大的人力资源企业。 两人汇报告了一段落,黄婶敲门进来,将一碗燕窝羹放在桌上。 “阿梨,门外有人找。” 不一会儿,一个小麦肤色,身高劲瘦高挑,英姿飒爽的短发女生随着黄婶进来。 “报告,原羊城军区女子特别行动队郑海雁前来报到!”女生穿着一身迷彩军装,卸去了肩章也丝毫没有减弱身上凛然的气势。 “不必拘束,请坐。” 郑海雁听从指令,大马金刀,板正笔直地坐在木椅上,目不斜视。 面对肃穆的礼节,江梨心怀敬意,但她这里毕竟不是部队,还是希望海雁能够在她身边放松一些。 沈缙川早就交待清楚,生活助理兼保镖需要做的事情,而且薪资不菲,已经是退伍出来之后能拿到最好的待遇了。 所以郑海雁一来,便严阵以待,以保护者的姿态自居。 面对竞争者,梁骁隐隐有些别苗头的意味,离开之前,忍不住挑衅了冲她无赖一笑。 “郑女士,单挑一把怎么样?我帮老板试试你的身手。” 她没有回答,只是将眼神转向江梨,等待指令。 “没...这个必要吧?”江梨很相信沈缙川的眼光,有些不想让梁骁自取其辱,但看见他眼里那簇浓郁的战意,她只好冲郑海雁点点头。 “下手轻点,他明天还得上班。”男人,就是要多在打击中才能成长的。 她好整以暇站在窗边,邀请李越山一边吃燕窝,一边观赏窗外的PK决斗。 原以为要来几个精彩的回合,最终以梁骁五体投地失败告终。 结果没想到,她才刚拿起勺子,梁骁便横飞起来砸向了她的银杏树。绿油油地叶子,被他砸得簌簌往下掉落。 郑海雁站在原地一脸无措,她分明已经下手很轻了,说帮老板试身手,他怎么如此不堪一击? “啊哈哈,没事没事。我没事,那个,我想起还有个会,就先走了。” 梁骁没受什么伤,主要伤了点面子,看来今天训练,他又要回去偷偷加练了。 最近所有业务都上了正轨,江梨也正式过上了米虫生活。每天吃黄婶的做的美食,梁骁不自量力挑战郑海雁也成了甜品时间的固定节目。 “下次你们可以打久一点,每次我还没吃完就结束了。”她的吐槽更让梁骁无地自容,却越挫越勇。 “江总,杜乔杜总想跟您约个饭。”梁骁捂着眼睛,进来汇报。 !!差点忘了,她在香江还答应了请杜乔吃饭来着,难道是因为怀孕记性变差了?把这么大一个老板差点抛诸脑后。 江梨赶紧致电杜乔,今晚她来做东,在东方花园酒店设宴,请杜家一大家子来吃饭,也算是为了合作伙伴,主动和他家小辈讲和了。 索性也没什么太大的恩怨,主要还是杜家那个赘婿人品不太好。看杜子晴强势高傲的姿态,估计男方也没什么话语权,不耽误以后做生意就好。 令她没想到的是,李智骞竟然也跟着过来了。都是吃软饭,他的姿态比当初的方仲凯放得低得多。 杜子晴很明显对李智骞不闻不问,看来,他对杜家还有一点用处。 “上次是犬子鲁莽,还是江总有大量,不介意小辈们的僭越。” 杜乔这话说得极为客气,江梨挑挑眉,想起来今天是他主动找来,应该是有事相求? 以杜乔的资产,什么事能求到她一个刚做生意没两年的人头上? “杜总客气了,是我失礼,之前在香江得您照拂,原想回羊城做东宴请您,只是遇上南交会,忙得脚不沾地,这才耽误了时间。” “哪能啊,年轻人,有事忙是好事,不想我们家这三个讨债的小鬼,一个个都扶不上墙。” 杜若晴点头认同,南交会梨烟窑的战绩她可是听说了。就是她老豆,都是做一些重资产的生意,靠着人脉和累积吃老本。 可江梨凭借顶尖的营销思维,一举拿下全国高端工艺品头把交椅。即使年纪还不满20,她也是自愧弗如的。 杜乔垫着杜家三个小辈来夸江梨,还是给自己脸上贴了金的。 杜子腾也了解一二,虽然平时跋扈惯了,但也是懂得审时度势的。江梨明显不是他这个层级可以够得上的,所以老豆踩他捧江梨,他也只是无所谓。 但心气不低的杜婉婉却撇了撇嘴,显然对杜乔的言语颇为不满,却敢怒不敢言。 “杜总最近在哪里发财?”江梨似意有所指,只是想探究他今天的目的。 “发财谈不上,今天来找江总,其实是有两件事。” 江梨心领神会,两件事,看来一件事是合作,另一件就是有事相求了。 “江总是知道的,我之前在羊城投资了电子厂,为了拿地,我和市政达成了投资协议。现在政府预计在东山区规划一片居民区,作为港商,我手上有一个开发名额。不知江总是否有兴趣共同开发?” 杜乔将流动资金都投入了建电子厂房和工业用地上,所以一时拿不出这么多资金。 但房地产是块香甜的蛋糕,按理说即使杜乔钱不够,也是不缺合伙人的。他突然找到自己这个外行人的头上,想必第二件事,比较重要了。 “承蒙杜总看得起,愿意带小辈,若是我有余力,必定义不容辞。”她接下大饼,等着杜乔提第二个事情,看来这个才是关键。 “还有一件事,算是我私人请求。您和关理关总相熟,可知他掌管了何家在香江的两个重要的港口?” 这个事她听何贝儿提起过,想来关理这么给她面子,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在燕京的背景,更多是因为何贝儿。 “我最近接了一批急单,但香江最近运力极为紧张,可我的货确实耽搁不得,不知江总有没有办法帮忙从中斡旋?” 第六十九章 何贝儿离开燕京 杜乔明明可以直接找关理,但他在香江也并不是一个有多大面子的华裔港商,所以关理给不给面,或者如何给,都是有讲究的。 羊城的新工厂为了拓展市场,接了北美那边的急单,从订货到生产再到交货,只有堪堪两个月时间,其中货运游轮的航程就占了四十天。 当初他是冲着不菲的佣金,也想尽快打开北美市场,才冒着违约的风险接了下来。工厂加班加点,好不容易把货备齐,又遇上南交会,国内的运力远远解决不了出口需求。 杜乔按照往常惯例,从蛇口将货物送至香江转运。结果没想到,一阵台风刮来,让香江一大半回城的船只全都停靠在马六甲海峡附近避险。 现在台风过去,港口的货物却堆积如山。他这笔订单造价高昂,违约金高昂,而且还会对新工厂在北美的交货口碑造成不可逆的影响。 “关理那边答应帮我尽力排期,只是前面有李家和程家的货。但我这边耽搁不得,再多一天,加上航期,我必定会造成逾期违约。” 李家和程家是香江的顶级富豪,不是杜乔这个华裔港商能比的,何家不仅要按订单排期办事,也要顾及两大豪门的面子。 杜乔这是个小事,香江何家家大业大,他完全说不上话,找遍了门路大家也不愿意去顶着驳李程二家的面子来帮他。 由于事态紧急,所以他不得不病急乱投医,找到江梨跟前。 “关总那边想必是按章程办事,已经尽力了。我与何小姐有生意往来,若是能帮......” “小友费心,我杜乔的人情,必定让你物超所值。住宅开发的手续,杜某人就托大全权负责了。” 杜乔很上道,江梨话还没说完,马上接过去做承诺。 要是能在何家说得上话,他的货能乘上今天出海的航班,羊城地产开发那些繁琐的手续完全不需要江梨操心。 “杜总言重了,地产行业,我是新人,还得感谢杜总提携指点。” 期间,桌上其余人都缄口不言,杜夫人和杜子晴极有眼色地斟茶递纸,比包间里的服务员还要体贴周到。 饭毕,见杜乔实在有些心急,毕竟是要赶今晚凌晨的航班。江梨掏出手机给远在燕京的何贝儿打了个电话。 “阿梨?你怎么知道我刚买了晚上八点去羊城的机票!现在准备出发去机场了,等会来接我!” “等等,你先帮我个忙。” “小case啦,你等着,我让老关把那批货提前安排上,今晚就能上船。” 江梨打开免提,杜乔听到这句话,松了口气,同时又对江梨的人脉和能量高看了一眼。 他做了大半辈子生意,在何家说不上一句话,平时交好的生意伙伴,原本愿意帮忙。但在打听了前面的货物是程李二家的,纷纷劝他,再多等一天也没事。 在面对更加庞然大物的家族面前,一点点小事,足以难倒杜乔。 他经营了这么久的人脉,只有在共赢赚钱的时候才能一呼百应。关键要帮忙的时候却派不上用场,完全体现出商人重利的本性。 而现在江梨的一句话,就解决了他这两天跑断腿都没达成的事情。可见她不仅仅是人脉网比他强太多,在商业上,一定是有值得人帮的价值。 谈完撤席,郑海雁在门外小厅里等候,杜乔一家出来,看见江梨身边竟突然多了一个气势凌人的女保镖,不由地又有些后怕。 他无比庆幸,那日在钟家,他没有选择纵容小辈,而是留了一线余地,与江梨交好。不然这次他就只能认命违约,甚至还会得罪一个背景和能力都极为强悍的对手。 江梨不在乎杜家的想法,她今天很开心,得到了房地产开发的入场券,先拿杜家的小项目试试水也好。 现在的去机场的路没有后世发达,何贝儿从燕京出发,到羊城最多也才三四个小时。她吃完饭,在席间耽搁了两个小时,出发到机场,何贝儿也快落地了。 “阿梨!好久不见,你是不是快要把我忘了!”何贝儿一身炫丽的皮衣,到了羊城热得不行,脱了外套,露出里面的紧身背心,朝江梨扑过来。 一个身材火辣得让人移不开眼,一个优雅矜贵地让人不敢亵渎。这时机场到达厅,和何贝儿同一个航班下来的一位身着西服的男人,拖着行李箱,直愣愣地撞到前面透明的玻璃门上。 砰地发出一阵声响,惹得何贝儿放肆大笑。 “好久不见,贝儿!”江梨回拥她。 一旁的郑海雁看着何贝儿有些粗鲁的动作,忍不住皱了皱眉,惹得身后戴墨镜的阿发浑身散发出冷气。 江何二人亲亲密密地抱在一起,两个保镖隔着一层墨镜,在对视,在用眼神厮杀了一番。 “你怎么突然想来羊城?” “不在燕大交换了,提前回香大,顺道来羊城看看你嘛。”何贝儿说的这个理由,并不能说服江梨。 “生意不顾了?” 江梨来羊城,何贝儿可是打了包票的,梨贝服装公司她来看顾,纽约客让叶启星盯着,然后他们三个定期碰面开股东会,和管理层做决策。 她的生意在内地,怎么突然就要回香江了?难不成,是和叶启星闹了什么不愉快? “顾,只是暂时不回燕京了,那边太干燥,我还是喜欢南方是湿润润的。我要在羊城买房定居,来陪你。” 是喜欢回南天那种湿润到连衣服都发霉的程度?江梨心里翻了个白眼,鬼才信。 “你来羊城,我双手欢迎,但生意的事,自己心里有数就好。”希望他俩别闹得生意做不下去才好。 “我明白噶啦,纽约客那边的事,我反正也帮不上忙,我懂事的,绝对不添乱!” 何贝儿举起右手,向江梨发誓。 第七十章 你怎么会自甘堕落成这样? 何贝儿自理能力极强,才来几天,就和吴封小花打成一片,决定在东湖新村购房,买在江梨旁边。 “你看你最近又赚了好多钱!跟你买房,风水好喔,会发达的!”她坚信江梨的气运强,要跟着她的步伐赚大钱。 她眼馋江梨来了羊城之后的一切境遇,在南交会大出风头,她在燕京都听到了。 过来才发现她还经营了一家人力资源公司,里面那个总经理,还超帅,长得贼对她胃口。 “你羡慕我什么?羡慕我怀孕一胎三个?”江梨揶揄道。 “那没有,我才不生,生孩子吓死人了,哕~”说着说着,何大小姐差点吐了,坐在对面的梁骁连忙拿纸巾,都想亲自上手捂住她的嘴。 他斥巨资装修的办公室,新换的地毯!好贵,不要弄脏啊。 只可惜,对上阿发要杀人的眼神,虽然隔着墨镜,他还是接收到了杀气,便默默放下纸巾缩回了老板椅。 好在何贝儿还有些大家闺秀的包袱,不想在陌生人面前吐,硬生生忍住了,瞬间脸色都有些白的发青。 “你怎么回事?吹空调着凉了?到底我是孕妇还是你是孕妇,这反应大得吓人。”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江梨原本只是个玩笑话,却让何贝儿发青的脸色绿了又白。 江梨心里咯噔一下,她该不会......真相了吧? “叶启星?”她小心翼翼说出内心猜测的那个名字。 “啊?”何贝儿没否认,却是一脸茫然,有些无措。 完了,看来百分之百是叶家的种,搞什么?两个人嘴巴上平时斗得凶,都意识不到自己的感情,现在突然又搞出了认命。 江梨牵起何贝儿往妇儿中心医院走,心里有些担心,生怕她真的怀上了。 何贝儿可还没结婚,根本没有心理准备,更没决定要和谁度过一生,突如其来的孩子,不会让人有当母亲的喜悦,只会让她陷入恐慌和迷茫。 阿发被何贝儿强制留守在车上,只有江梨和郑海雁陪着她来到了妇产科中心做检查。 表面上她看起来还笑嘻嘻的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心里却一点一点往下沉,思绪混乱,冰凉的手指出卖了她的紧张。 “别怕,进去配合医生,我在门外等你。”她把和医生交流的空间留给何贝儿,也好让她自己冷静一下。 就在这时,门里出来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身影,看清江梨的面容后,对方直接变得扭曲起来。 “江梨!你怎么会在这儿?” “方子琴?”可真是冤家路窄,竟然在妇产科碰见了,她来做产检?看来这个时候她就怀上方路遥了。 不过她记得上辈子方子琴是躲在燕京出租屋里待产,身体倍儿棒,为了替家里节约开支,也没做产检,直接生了。 现在怎么有闲钱做产检?而且她脸色看起来很差,来羊城水土不服? “你怎么也在羊城!哼,真是阴魂不散的贱人,现在我哥可是教育局在编人员,你再想攀也攀不上了!我警告你,以后别再出现在我哥面前!” 方子琴看见江梨,心里慌得一批。 她和方仲凯不止一次,在很多次途中,都能听见她哥嘴里隐约喊的是“李?”的名字,就这屈辱,足以让她打落牙和血忍痛吞下,却不敢深究那个人是谁? 但现在在羊城看到江梨。她才意识到,方仲凯念念不忘的人,竟然是江梨。他在忘情之时,喊得是“阿梨!” 难怪他费尽人脉,来到了羊城,因为江梨也在这边。 他不知道江梨已经嫁人了吗?怎么可以自甘堕落,跟在一个有妇之夫屁股后面跪舔? “你最好把嘴巴放干净点,为你肚子里的孩子积点阴德。” 上辈子方路遥可是她一手带大的,一个劣质基因的孩子,对花生过敏、对粉尘过敏、对许多水果鱼虾过敏,抵抗力低下。 天知道她花了多少心思,才让这孩子健康长大,将他培养成才。 这一世没有人替他们养崽,就凭方子琴大咧咧的性格,这孩子估计有罪受了,再不给孩子积点德,她都怕娃被他们兄妹养死了。 “你敢诅咒我孩子!我跟你拼了!”方子琴赤红着双眼想要冲上来抓江梨的头发。 被郑海雁一把格挡开,要不是顾及对方是个孕妇,她早就将方子琴的手直接打折。 可方子琴正处于红温状态,她气得要死。这次来孕检,本来就是因为胎不稳,流了很多血,不得已方仲凯才带她来医院看的。 刚刚医生说,她现在是高危,因为在孕初期劳累过度,营养又没跟上,影响了胎儿的发育,有滑胎的风险。 她必须卧床半个月,再吃很多保胎的药,才能保住这个孩子。 结果江梨一张嘴,就说她不给孩子积德,这分明就是在死命戳她肺管子! 不行,她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生下这个孩子。她早就请人算过了,这一胎是个男孩,方仲凯的长子,以后她母凭子贵,再怎么也不会太差的! 但眼下,她奈何不了江梨,连衣角都碰不到她的。气得脑袋发晕,眼睛花白,有些摇摇欲坠。 “我们站远点,免得她碰瓷。”江梨这句话不大不小,周围的人都听到了,简直是杀人诛心! “你们,你们!呜呜呜,哥,她欺负我~”正在气头上,去缴费拿药的方仲凯回来了。 “江梨?你怎么在这儿?” 看着出现在妇产科的江梨,一时有些怔然,顾不上去扶险些平地摔的方子琴,脑子里全想的是。 她怎么会来妇产科?怀孕了吗?不,她丈夫分明就是绝嗣了的。不可能会有小孩,江梨注定不会有小孩的。 如果有,那就是她和别人通奸生的!为什么?为什么他不可以,别人却可以?方仲凯好不甘心,她的阿梨,怎么会堕落成这样了? 江梨眼神都懒得给方仲凯,她想她没有义务要回答这两兄妹的问题。 “怀的谁的种?你怎么会自甘堕落成这样?”方仲凯不依不饶。 “方仲凯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建议去隔壁脑科医院看诊,别来我面前蹦跶。”江梨忍无可忍,拉着郑海雁退了几步,生怕愚蠢会传染。 “你们这是守在外面干嘛?”何贝儿很快出来,看着眼前四人默不作声的对峙,面露疑惑。 “无事,冤家路窄罢了,碰到两个不怎么想见的人。检查完了?” “嗯。回去再说。”何贝儿兴致不高,拿着单子和江梨走了。 只剩下两兄妹大眼瞪小眼。 “哥,你怎么不扶着点儿我!”方子琴不满。 但方仲凯仍然没听进去。原来江梨,是陪别人来产科看诊的,不是她怀孕了啊。 可他刚刚,都说了些什么? 第七十一章 都是孕妇,怎么同人不同命 他实在是太过分了,刚刚在大庭广众之下,竟然这样说阿梨,平日里一个高傲的大小姐,连多说两句都内耗得不行。 可是他,刚刚不顾求证,在医院骂她自甘堕落,被那么多人围观,指指点点。 阿梨也是很要面子的啊! 都怪他,不想让江梨知道,方子琴怀得是他的孩子。脑子一充血,没来得及思考,欲盖弥彰了。 阿梨才没有与别人乱搞,她是清白的,是他误会了。 哎,经过这次,他和阿梨之间的误会越来越深,距离越来越远。总之,是他太敏感,太急于求成了。 他不能总是以上一世的标准,来要求江梨。女孩子面薄,总是要多追求一下的。 一个绝嗣丈夫罢了,他方仲凯还不放在眼里,连那个能力都没有,阿梨估计还保留了处子之身呢。 再等等,他最近有了点起色,等到那天步入了正轨,再把江梨追回来也不迟。 上辈子是他的人,这辈子,他也绝不允许别人染指。 因为何贝儿的事情更重要,江梨完全把见过方家兄妹的事情抛诸脑后,毫不在意。 “检查结果怎么样?”江梨轻声问道,前排副驾的阿发正襟危坐,耳朵却悄悄地竖了起来。 在轿车密闭的空间,没有外人在场,何贝儿这才卸下心房,哭丧着一张脸。 “姐妹,你一口气怀三个就算了,怎么还分我一个呢?” “......”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江梨挑起眉梢,作势要拍她脑门:“什么叫我分你的?你怀的又不是我江梨的孩子!再说了,我要是想,也没那能耐啊!” “呜呜呜——我唔想生崽啊!我还要争家业呢,老早结婚生崽,我老豆还怎么畀我机会发光发热啊!” 何贝儿嘤嘤嘤了一会,激动起来,甚至抬起手准备敲自己肚子。 “你干嘛!?住手!再不想要这孩子,也得为自己安全着想。你现在是成年人,生与不生,我认为至少该通知他一声。” “通知谁,叶启星?谁说孩子是他的了!!!”何贝儿应激地梗着脖子争道。 “我反正没说。”江梨无奈耸耸肩,难道怀孕真的会对孕妇脑子有影响? 想到这,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还好还好,她只是记忆力有些下降,不像何贝儿,是智力下降。 要是碰上那种体弱多病的,估计不止影响脑子,还影响身体,要受大罪的。 “哕——呕!rrr......” “你吃不下就别吃了。”方仲凯不耐地皱紧眉头。 方子琴刚刚从医院出来,看见容光焕发的江梨,再对比镜子里憔悴的她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对!医生说了,她母体营养不良,得多吃,想吃就要吃,不能饿着。 于是,她拉着方仲凯,坐在门口小摊子上开始暴饮暴食。 这不,才吃到一半,就扶着摊位旁边的电线杆,大吐特吐了起来。 “做死啊雷哋这帮北佬,砸场子噶?”小吃摊的老板,脸上像淋了墨汁似的乌青,差点拿擀面杖直接敲过来。 “不好意思啊,孕妇害喜,对不住了。” 方仲凯捂着脸,顾不上还在吐得汁水淋漓的方子琴,扯着她的手腕径直往前走。 这娘们真是丢尽了他的脸,无端端在医院争风吃醋害他误会江梨就算了。现在人都出来了,非要在这吃,还说什么不让她吃就是虐待儿子。 呸!分明是她自己嘴馋。喏,作吧,作得被摊贩当过街老鼠赶。 “哥,唔慢点,我唔......哕——” 直接将夹杂着肉丝的胃液浇在了方仲凯新买的西裤上。吐完最后一口,舒服了! 方子琴吓得往后一退,自己都嫌弃自己的呕吐物。 “你一直拽着我,我那个...一时没忍住,也不能怪我...”对上方仲凯要杀人的眼神,她狡辩的声音越来越小。 炎热的初夏,她跟在方仲凯身后回家,竟然背后还升起一丝凉意。 “哥,医生说,我需要在家静养十几天。” “知道了,这几天你暂时待在家里。”方仲凯眼底闪过一丝阴骘,方子琴最近给他挣了点钱,但是不够,远远不够! 北方那边,她开拓了几个固定商家,用电话维护着,定期给他们发货就行了。 但是再多,就没有了。方仲凯不满足于这些小打小闹,但方子琴又怀孕了,他也不能做太过了,毕竟他以后从政,一个好的名声是必不可少的。 “最近香江那边录像带挺火的,比服装生意轻便。你没事去码头上散步走两圈,找找进货渠道。” 这年头,码头上全是各式各样的走私物品,录像带而已,轻而易举就找到了。 他是想,正好拿着方子琴这趟跑服装挣的钱,投资一个录像厅。然后再把这些带子,销售到内地去。 这也是不亚于做服装的暴利行业,属于年代红利了。而且还可以把录像机卖到内地去,这中间的门道和利润,可是足以能让他发一笔小财的地步。 方仲凯安排得条理清晰,不禁让他自己满意得点点头。 却不曾知道。方子琴是逃脱了乘坐火车奔波的辛苦,却要在炎炎夏日,去码头上来回打听。 这些事情,在男人眼里就是一个句子。但真要做起来,码头上的老油子,谁爱搭理方子琴这个外地来的小孕妇,时不时还得哕一声,生怕她随地大小吐。 “走走走,我这货不卖你。”阿黄用蒲扇将方子琴一把挥开,他正烦着呢,之前做汽车生意,后来管得严,一个月都很难开张。 所以最近只能搞点录像带子,来填补一下家用。 做惯了大生意的阿黄,哪瞧得上这个瘦不拉几的黄毛丫头,还时不时要吐的样子,一看就像生了大病似的。 他才不和这种人做生意,晦气! 回到家,平时伏低做小的方子琴,也经不住在孕激素控制下暴怒!一连摔了三只碗,才平复下来。 饶是这样,面对冷漠的方仲凯,她也不敢冲他大小声。 “哥!你快说句话呀~!”她摇着冷冰冰男人的胳膊,矫揉地夹着嗓子卖弄。 第七十二章 等儿子当了大官,让你们倒闭 他说什么?让他说什么! 他哪知道这帮本地佬,这么排外,还瞧不起女人,真是一帮政治思想觉悟差劲的家伙! 但没办法,现在只能由他出面解决问题了。还好王秘书之前给了他一个人脉,只是他碍于自己白道身份,不屑与那种帮派社团分子打交道。 现在看来,他是不得不走这一步了。 “江总,您今儿怎么有空来办公室坐坐。”梁骁学着京片子,谄媚地给江梨让位。 江梨身边有了郑海雁,他得了几天空,刚好把公司的业务全都梳理一遍,免得再与青狼帮那边闹出什么幺蛾子,影响做生意。 江总指示过了,那个冯哥,嚣张不了多久,他们骁启先不扩张下沉市场,先把高端线坐起来,踏踏实实做生意。 梁骁把他最近的想要和各大高校合作,建立人才库的想法提了一下。江梨点头赞赏,看来是开窍了。 “南交会是全球性质的大型交易会,有这个全国顶尖的交易会作为背书,你胆子大一点,给全国各地高校致电发函,邀请共建人才库,让他们把人才都推过来。” 这样一来,只要一个城市,有多家大学响应合作,他们便可以理所应当的去拓展全国的市场。 刚开始,被拒绝也是常有的事,大不了再厚着脸皮邀请就是了。做业务的,要是怕被拒绝,生意也别想做了。 两人正在细细勾画第一批适合发函的学校,不能良莠不齐,不然这些顶尖的学校听说和一些专职学校一个批次,估计再想配合,也不想掉了份儿。 就在江梨拿着笔删删改改时,门外突然一阵嘈杂声影响了她的思绪,紧接着,一个尖锐泼辣的中年女声顺着玻璃门缝穿透进耳膜。 好讨厌的声音,好耳熟的撒泼。 方仲凯他妈?!怎么会在这儿? 江梨皱着眉看向梁骁,搞什么?工作时间,闹这种幺蛾子。 “叫你们梁总出来,他说过要给我安排好活的,你们把我辞退是怎么回事?” “阿姨,我们梁总现在正在开会,您先起来,压着我手了。”前台妹子为难地又着急,头发帘都急得分叉了。 可看着眼熟的中年妇女,她又动了恻隐之心,不太敢喊保安上来,生怕那些粗鲁的家伙伤到方阿姨。 只是方阿姨力气也太大了吧,她胳膊勒出一个淤青痕子出来。 “梁骁,你个毛头小伙子,怎么说话不算话呢?要是再不出来,我可要去楼下给你家宣传了啊!” 方母不依不饶,抻着脖子往总经理办公室够。 梁骁对上江梨询问的眼神,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上次青狼帮那个人,就是这位大姨。我后来把人还给大冯了,压根就没收她,她隔三差五就来公司堵我,说我骗她。” 其实连用工合同都没签,于情于理,都是骁启做得仁至义尽了。方母骗骁启在先,惹了事梁骁也没让她赔违约金,只是将人赶走而已。 结果没想到,这人摇身一变,成了受害者身份,在他们公司门口叫骂了好几天。 每天还要吃了盒饭才肯回去,真是令人头疼。 “该处理就处理,我们是开门做生意的,碰上不守规矩的,按我们的规矩办就是了。你要是同情心泛滥,以后就开个慈善机构,别拿我的本钱做善事。” 江梨板着脸,这话已经算是很严重的了。 现在是人情社会,大家都没有适应有事情找公安,或者依法办事的规则。只觉得方母也不容易,让她闹几天没了脾气,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可他们完全没想过,这样做对公司的门面影响有多大。要是客户过来,碰上这档子事,谁心里会放心把业务交给他们公司? 要是遇上真困难的中年妇女,江梨也不是不能伸出援手帮一把。可眼前这个人,前阵子刚坑了骁启,做了坏事在前,他们凭什么要原谅? 更何况,这可是方母,一窝都是烂根的方家。别人不了解,她难道还不了解吗?欺软怕硬,直接干她就完了。 梁骁第一次被江梨训斥,不由地站着笔直,低头听话。 “是,江总,我错了。” 他错得离谱!尔虞我诈的生意场上,最忌讳的就是这些没用的同情心。尤其是在认清对方的真面目后,再去怜悯别人,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梁骁后知后觉,原本觉得一桩小事,不由地惊出一身汗,原来,他差点把路走窄了。要是让江总看见自己这么无能,万一不要他了怎么办? 那可不行,亡羊补牢,犹未为晚。他要进步!等江梨说完,梁骁立即点点头,推开了玻璃门。 “小雅,赶紧叫保安,将闹事的人带走。以后将这人列为我们这层的黑名单,不允许物业放人进来。” 他交代完,不顾方母瞪大不可置信的双眼。又想起什么似的顿住脚步,冲方母道: “方婶,你在别处签过约,有劳务合同在身,还骗我们,造成了我们公司一万美金的损失。 我们念在你谋生不容易,就没计较了,没想到反倒让你讹上我们。要是你再执迷不悟,要在楼下碰瓷骁启,连带着名誉损失,我会向法院起诉。” 梁骁没了往日的随和,下巴微抬,一副盛气凌人的态势,将方母摄在原地,吓得脚后跟发软,忍不住倒退了一步。 “你...你!”她抬起手指,你了半天,却不敢说任何难听的话,生怕梁骁真的让她赔钱。 之前方子琴被告了,可是坐了笆篱子的,要不是怀孕了,估计现在还关着呢。 她这把老骨头,可受不了进铁栅栏里,再说,她也没本事再找一个,让她怀孕脱罪的! 不行,她不能进去。想到这,硬生生把自己准备在地上打滚的招式收了回去,逃也似的离开了现场。 ...... 临走之前,匆匆一瞥。她怎么好像看到江梨那个小蹄子了?在梁骁的办公室?难道他俩有一腿,是她害得自己丢了工作的? 方母越想越气,不行,她不服气,非要告诉自己儿子,好让他帮她好好出了这口恶气才行。 哼!什么破公司,以后等她儿子当了大官,第一个就让你们倒闭! 第七十三章 夺少?你说夺少?! 方母是被保安拽着遣出羊城大厦的,一路推搡,一路骂骂咧咧。 “放开我,我让你们放开!知道我儿子是谁吗?狗东西瞎了狗眼&*…¥#*…” 保安顶着那一串串污秽不堪的脏话,实在忍无可忍,将人一把推出大楼,暴露在烈日之下。 从舒适的空调房里出来,突然被灼热的阳光暴晒,又正处在情绪激动得时候,四五十岁年纪的方母一下没遭住,眼冒金星,差点就摔到了粗粝地水泥地上。 还好附近不远有个摆糖水摊的,她搀着额头,点了杯陈皮绿豆汤,溜这边嘬了一会,脑子才清明了不少。 这个位置,好像刚好能看见羊城大厦一楼大厅,她倒要看看,刚刚在骁启办公室瞥见的那个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绿豆汤已经见底,她就差没把碗舔了,也不顾后面在排队的顾客,定定地坐在最阴凉的位置,不肯让位。 摊主用埋怨的眼神盯了好几次,她仍然霸占着座位无动于衷。 今天她就是在这里坐到天黑,她也要等到那个女人出来不可! 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她透过羊城大厦通透的玻璃门,看到梁骁跟着一个女人从电梯上下来。 江梨!就是她!她居然在羊城。仲凯不是说她结婚了吗?还说是军婚。现在怎么和一个公司的老总走那么近? 哼!就说她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他儿子还不听劝,非要一门心思想着她。 看吧,这女人,不光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还偷偷在背后给喜欢她的男人的亲妈使绊子! 包括上回在燕大校门那次,说的话半点都不中听。她从来没见过这么不尊敬长辈的丫头,简直毫无教养! 一想到上次在江梨身上丢了脸,导致方仲凯在林嫣然面前败露,这次又让她丢了工作,方母气不打一处来。 直接朝着在楼下檐柱阴凉处等郑海雁开车来接的两人,飞奔而去。 说是迟,那时快。 梁骁余光只瞥到一个臃肿却不协调的肉球,飞快地冲了过来。 身体反应比脑子快,直接用背部将江梨严严实实挡住,任由那人投掷过来的一碗糖水残渣浇在他昂贵的西装背面。 随即条件反射抬起右腿,一个后旋踢将那坨肉球踢翻在地。 江梨要回,郑海雁下楼开车,梁骁当然不可能让江梨落单。好在江梨拒绝再三之下,他仍坚持护送。 不然差点就被这个老虔婆手上拿着不知道从哪弄来的脏水泼到了。 大厦里的保安们见状,吓出了尖锐的爆鸣。保安队长吹着口哨,一窝蜂冲出来,拿着防暴钢叉将地上的方母叉在地面。 报警的报警,安慰业主的安慰业主。场面混乱,却又带着诡异的秩序,全然没人估计地上那个被踢晕之后又渐渐转醒的妇女。 “江梨!你这个杀千刀的贱人,勾引了我儿子还不够,还要害老娘丢饭碗!现在还让你姘头踢我,我要报公安,你们仗势欺人,当街打老人!” “......” 饶是平日里平心静气的江梨,在孕激素的影响下,也不由地生出了几份烦躁,脸色瞬间冰冷。 自从发现方仲凯来了羊城之后,这一家子,简直阴魂不散。时不时要出现在她面前刷一通存在感。 真是,厌烦偷了!泥人都被捏出了火气! “这位女士,这是甲级写字楼,有监控的。不知道监控是什么?闭路电视,懂吗?你刚刚的行为举止,都被记录成影像。 所以等会公安马上就到,有什么冤屈,你可以进去说。” 江梨语气里带着三分恼意,三分讥讽和四分凉薄,居高临下地蔑视着地上狼狈的方母。 “屮你个婊子,你敢把我送局子?!江梨,我可是仲凯他妈!没我的同意,以后你休想再让仲凯喜欢你半分!” “......” 人在极度无语的时候,是会笑一下的。 “嗤~这位大妈,您是中暑了脑子不清醒吧?要不要让保安弄点冰水给你浇浇脸?” 梁骁在一旁嘲讽,骨子里八卦的基因蠢蠢欲动,这可是老板的瓜,瓜从天降,不吃白不吃啊。 江梨板着脸蔑了梁骁一眼,瞬间让他感觉脖子凉飕飕的,比沈哥训他的时候还冷。 “你们方家人嘴巴都这么脏吗?我现在被骂得身体有些不舒服了,梁骁,回头找王律师,给他家递交律师函,接下来的事你处理,我先走了。” “好的,江总。” 郑海雁刚驱车赶到,将后座停在江梨跟前。梁骁四十五度鞠躬,左手开车门,右上挡在车檐上,以防江梨撞倒头,动作行云流水。 还在地上被制住的方母,见了江梨这个派头,又被梁骁称作江总,又点头哈腰地给她开车门,还配了这么豪华的轿车。 眼红得跟熬了好几个大夜似的,一时间,不知道是后悔还是嫉妒。 这女人竟然这么有钱!都怪当初看走了眼,要是知道她家底这么厚实,说什么也要让仲凯留住她再说。 还是太急了点,导致给他们玩脱钩了,让这么肥的大鱼跑了! 这个败家娘们,有点钱到处乱花装阔!这本该都是他们方家的财富,是仲凯的钱!凭什么,凭什么她要躺在地上,看一个小辈的脸色! 方母朝扬长而去的汽车屁股啐了一口唾沫。 “江梨,你踏马*&*%¥#...仲凯把你放心里,你却玩弄男人感情,臭婊子!你…%*¥*&@以后休想进我方家的门。” “玛德,叽里咕噜说什么呢?吵死了。先让她把嘴闭上吧,影响楼里的人做生意。别坏了风水。” 这话太脏了,震得他耳廓有点痒痒,还很是毁三观,梁骁用食指掏了掏耳朵。 “唔...你,唔唔唔——” 保安队长尽职尽责,急忙伸手捂住她的嘴,让手下赶紧去工具房拿工具。 梁骁将弄脏的西装外套慢条斯理地拖了下来,随意扔在脚边。冲着被保安用胶带贴纸两片嘴皮子的方母歪嘴笑道,一身邪肆地气息笼罩过来。 “大妈,我这衣服也不是很贵,也就两千块,香江师傅手工定制的。到时候让王律师把发票复印件给你寄过去昂。” 夺少?你说夺少?! 第七十四章 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好大儿 “唔!唔唔!” 方母听到这个价格,瞪大双眼。她一个月打零工也才二十来块,要是运气好点,也有个四十多,这个男人,一张嘴就要她两千块?! 江梨都是跟一群什么黑心的玩意儿在来往! 简直就是,黑社会!抢劫!人渣! 一想到自己儿子喜欢上这么个女人,自家不仅捞不着半点好处,她就愤恨不已,可现在她发现,这个被她辱骂的女人,竟然路子这么野。 是她得罪不起的存在,方母的天都塌了!难道,这一辈子,她就要被江梨这个贱女人拿捏得死死了吗? 不行,仲凯一定不能再执迷不悟下去,她非得让儿子打消那个不可能的念头不可! 方仲凯接到派出所来电,以为他自己听错了。 站在小卖部公共电话的玻璃柜台前,他差点手一滑,将听筒砸到玻璃上。 “不好意思,同志你确定,那人说是我妈?不是叫方子琴?”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方仲凯脸色顿时像便秘一样,硬生生把脸憋得滂臭。 “好,我马上过来一趟,麻烦您了同志。” 一路上满脑子都是他妈跑去别人公司闹事,还是整个羊城最好的写字楼,那里的人非富即贵,他妈真的对自己的能力没有半点逼数,怎么敢的? 这一个不慎,她就要连累自己的儿子,到时候别说从政了,在羊城这个地界,到时候连方家的容身之所都难有。 好在刚刚听公安说,对方只要求赔偿实际损失和名誉损失,不然就要提起民事诉讼。 看来是个合法的商人,只是赔些钱。不至于得罪什么黑社会,或者是官道上的人。 “儿子!他们就是黑社会!还有江梨,她跟黑社会的人混在一起!那个骁启,就是黑社会的窝。” 方母目眦欲裂,生怕方仲凯不相信她说的话。手脚并用地比划,当时发生的场景。 “妈,你能不能不要无理取闹了。我已经够多烦心事了!” 最近方子琴办事不力,害他不得不和青狼帮那群狼子野心的混子们打交道,已经让他有些心力交瘁了。 方母又搞事情,闹出幺蛾子。当初她去青狼帮手下的劳务公司干活,他就劝了一回,说那些人做事不守法,让她去找一家正规的公司挂名。 后来说是找到骁启,他才放手没管了。 结果呢,一个没看住,才多久的工夫,就闹出了这么多幺蛾子。老天是不是看不得他方仲凯好啊? 派他重生回来,制造这么多困难,他把自己铸成铁桶,没有短板之后,却让方子琴和他妈这两个废物点心来拖他后腿,竟给他整事儿! “你不信我?我儿子不信我,呜呜呜...我都说了,是江梨故意害我的,她和那个黑社会走得很近,不仅害我丢了饭碗,还让人打我,骂我,侮辱我!最后还要抢钱,让我赔两千!” 方母见自己儿子油盐不进的态度,瞬间心态崩了。在外人面前,被人怎么欺负,她都有一个强大的内核,绝不内耗,一味地向外发疯保护自己。 可现在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她汲汲营营大半辈子,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儿子,竟然不相信她,还对她不耐烦,说她无理取闹! 她天都要塌了! “好,我信你,钱我来赔,你最近好好在家做做家务,我再找机会帮你寻点活,以后别去羊城大厦闹事了。” 他现在只求息事宁人。 不知道怎么的,方子琴和方母对江梨,越来越仇视。好像只要他喜欢的,她们就非要阻拦。 所以才想尽办法,大费周章,把所有事情都赖在人家头上。 骁启这家公司他早就打听过了,是一家正规企业,跟黑社会半点边儿都沾不上。 江梨是英文系的,前阵子南交会上骁启的翻译员在业内大放异彩,她去投简历也好,或者去兼职也好,都是正常的。 真不知道他妈又作什么妖,什么都得阴谋论,总要把阿梨往阴暗的方面去想。 阿梨是什么样的人,他还不清楚吗? 上辈子为了这个家,也费了不少心力,最后跟着他也没享到什么福,人就得病走了。 所以他才一直想要把人追回来,好让她得意善终,也算全了他心里的一丝执念。 真是不理解家里两个女人,总是要和他对着干,难道是怕他心里有了江梨后,就对她们不好了? 把他方仲凯当什么人了真是。 “仲凯,真的是江梨,是她害的我,她现在有钱又有势,你要替我教训她啊!” 出了派出所,方母还在喋喋不休,方仲凯懒得听,径直大步走在前面。 有钱有势?呵,也许有点小钱罢了,她丈夫有点势力,跟她有半毛钱关系么? 只要他这次和青狼帮的合作顺利,以后他也有钱了。而且,等他借着刘厅的势,一步一步往上爬的时候,势他也会有的。 “别眼皮子浅了,最近没事少出门,在家做做饭,没事帮我盯着方子琴,她有了身子爱找借口不出门干活。你催着点。” ...... “你现在身子重,出门太热,尽量让他们到家里来。” 沈缙川抱着江梨还没显怀的肚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似乎很想一个个辨认,肚子里是不是真的有三个小家伙。 “梁骁和海雁天天守着我,我不会出问题的。” “嗯,小郑的身手我放心,那小子,还差点意思,不过有点进步,也算不辱师门了。” 沈缙川言辞淡淡,却暗含了一丝得意,梁骁其实是有点子天赋在身上的,短短时间内,也能打得有模有样了。 要是接下来江梨有出差的工作,一个小郑忙不过来,有梁骁在,多个助力,他也放心不少。 沈缙川抱着江梨,身体贴合得严丝合缝,难得不敢有一丝旖念,生怕没控制欲望伤了自家亲亲老婆。 一想到今天那个方家人的母亲又跑来江梨面前蹦跶,寒霜抑制不住地挂了脸。 哄了妻子睡着后,他来到楼下沙发上,指尖轻点了几下桌面,思考半晌,最终还是决定拨出了电话。 他原本不想计较那些阴沟里的老鼠,但是已然影响到了江梨的安全,他不得不谨慎对待。 “喂,帮我查个人。” 第七十五章 跨越时空的灵感碰撞 好在孕初期的江梨忘性大,没让方家一家子奇葩坏了兴致,第二天一早便被窗外树上的喜鹊叽叽喳喳地唤醒了。 昨晚睡了个好觉,第二天起来脸色红润在清晨的阳光下,透着水嫩的光。惹得沈缙川没忍住,凑上去轻轻咬了一口,一溜烟跑去训练了。 要是让他的战友们见到他这副偷腥的样子,估计要惊掉下巴了。这哪里还是那个部队里赫赫有名的冷面煞神呢? 刚进门的梁骁和沈缙川擦肩而过,都能闻到他沈哥身上那股恋爱独有的酸腐味。 “来这么早?”郑海雁住在梨园一楼,也不管梁骁吃没吃,直接扔过去个馒头。 “嗯,江总,你昨天让我去接的那位,已经过来了。虽然是有点早,但他看起来很着急,一大早下了火车直接过来了。” 梁骁接过馒头一口咬了大半,差点噎住,好不容易咽下去,又想起要紧事,急忙将身后的人引出来。 走进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穿着复古暗纹的长衫,气质温润儒雅,但细一看,眼中又带了丝商人的精明。他手里抱着一个皮质的手拎行李箱,紧紧锁在怀里,似乎很看重里面的物品。 “您就是李老说的名师后人,江小师傅,对吗?久仰了。”马敬善将箱子小心翼翼放置在客厅门口的长条桌上,和江梨握手。 “马先生,幸会。” 从西省乘火车到羊城,虽然是坐软卧,但马敬善还是担心手中的箱子,连着几个晚上都没睡好觉。 江梨客气地让黄婶给他拿了干净的湿毛巾,擦了擦手,又将人带到餐厅吃了一顿羊城特色的点心早茶。 若是放在往常,马敬善早就对刚刚那皮薄馅大的虾饺垂涎不已,忍不住多吃几个才好。可是他特别心急,想要江梨帮他掌掌眼。 “马先生,看来这件宝贝,对您意义非常重大了。” 江梨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看来,这位马总带来的东西,要是得不到一个准确的答复,他是不会安心的了。 马敬善难得露出一丝羞赧,“见笑了,这件宝贝,实在是稀有,我太想知道,您师傅能修复到何种程度。” 他是曾经见过李越山那件元青花的,原本来起来黯淡无光,瓷纹开裂,将整个瓶子划出一道狰狞的伤疤。让人一看,不由地扼腕叹息。 上回去琉璃厂琭梨轩再找李越山,竟然发现那瓶子被修复得极其精妙,开裂的部位被严丝合缝地填补起来,上面天青色的釉纹和乳白色的瓷面,竟与原身毫无违和。 不用高倍放大镜细细查看,根本看不出一丝曾经开裂过的异样。 “这是与之前你那个元青花一模一样的瓶子?老李头,你手艺这么好?竟做出这种成色的仿品!”马敬善和李越山是多年的好友,在收藏上颇有共同语言,所以说起话来,一点都没客气。 他来燕京找李越山,也就是参加文学论坛的时候,顺道过来看一眼老友。没想到,让他发现这个宝藏老友,竟然是个深藏制假高手! “我看你像仿品,没一点眼力见。你再仔细看看!”李越山轻轻转动瓶口,展示出一处较为明显的瑕疵之处。 “这!这就是那个瓶子?”马敬善手忍不住抖了抖,又生怕磕坏瓷器,连忙轻拿轻放,置在玻璃台面上。 他拿着放大镜,触摸着那片缺角。被一块小小的高透玉石精准地镶嵌在里面。那是之前那瓶子,在动荡时期,不小心磕掉了一块瓷,将瓶身上的莲花正中央的莲蓬给蹭了去。 一个粗糙的凹陷,再怎么填补修复,也难以复原成完整的样貌。 现在用一块玉石嵌入,上面还细细刻画着莲蓬的纹路,造成了立体的效果。犹如繁复的巨龙,被点了眼睛,赋予了整个花瓶一个独特的灵魂。 是元代陶瓷匠的工艺,和现代修复匠的手艺,进行了一次跨越时空的灵感碰撞。马敬善似乎已经隔空看到了这高山流水般的火花四溅。 “简直是鬼斧神工!这手艺,我马某人,服气。”还有半句话他没说出口,只是小心翼翼睨了老李头一眼。 “得了得了,整那副死出做甚,这瓶子不是老头子我修复的,是高人,大师,这个!” 李越山摆摆手,丝毫不在意老友怀疑他的技术,也不卖关子,就说大师是琭梨轩背后的老板的师傅。顺道比划了个大拇指,似乎与有荣焉。 “哎哟喂,老李,累了吧,喝杯茶歇歇。”马敬善笔直的背一躬,上演了一出国粹变脸。 原本平整儒雅的国字脸,突然谄媚地笑出了皱纹,不断地跟李越山作揖,又是端茶又是捏肩。 “嗯,茶不错。”当然好茶,这可是马敬善刚刚带来的极品碧螺春。 “我那还有,再给你来一百克。不,半斤!就是那个大师,您给引荐引荐?”马敬善大方的献祭半斤极品绿茶,配合李越山的拿乔。 “我老板人在羊城,她师傅不出山,你去找她吧,你那玩意儿兴许有救。”本来就是琭梨轩的生意,李越山毫不犹豫地指路。 至于能不能修,他从来没想过,因为他盲目信任江梨师傅的手艺。 即使马敬善手上那件宝贝,他当初拿了也无从下手,只得惋惜拒绝了。但既然江梨的师傅在,就一定没问题。 马敬善激动地甚至没等参加文学论坛的大部队,直接从燕京回了西省,又马不停蹄地赶到羊城。 现在能保持体面地站在江梨面前,已经是他尽了最大的努力,好好捯饬了一番才下火车的。 隔近了看,江梨甚至不知道要修复的是他手上那件破碎的青铜鼎,还是他那血丝要爆出眼眶的眼睛。 算了,赶紧给他吃颗定心丸吧,免得人过劳了,在梨园出了啥事儿就不好了。 “马先生,你这件宝贝,可以修复。但是——” “啊!啊!啊!真哒!”刚才明明风度翩翩的马敬善一个暴起,站起来忍不住跳了一下,真的可以修复!他简直太高兴了! “啊!——”乐极生悲,他感觉一阵头晕目眩,接下来脑袋不受控制地往地上花花绿绿的南洋地砖上栽了去。 第七十六章 美食与赌石 “马先生!”江梨吓了一跳,又想起自己怀孕了,不好贸然扶人,免得栽在一起,害她受罪。 好在梁骁刚吃了馒头消完食打着饱嗝,冒着脑袋好奇进来打听。结果门刚一推开,就看见马敬善直愣愣地以头抢地。 他只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身过来,一把拎住马敬善的后襟。 “咳咳咳...这位少侠好身手,能不能先松开。”马敬善保持了和地面四十五度夹角地姿势,定在原地,有一种诡异又幽默的美感。 差点让江梨想起了家里那张英文唱片外壳上,那位叫迈克尔的唱跳歌手。 梁骁一听,好像自己过于冒昧,弄得人家衣领卡着嗓子眼了,急急忙忙松手,双手举高,极其无辜。 “砰——” “哎哟~”江梨小声呼痛,她身体倒是不同,是这场面看起来肉痛。 “马先生,您还好吗?”她轻轻弯腰查看情况,瞪了梁骁一眼,赶紧让他把人扶起来。 “咳咳,我就是太激动,发了黑眼晕,没事没事,缓缓就好,缓缓。” 马敬善被梁骁搀扶到了靠墙的沙发上,缓了好一会,整个人也没恢复清明,反而是嘿嘿两声笑得在场的人脊背发毛。 江梨摸了摸鼻子,她觉得自己难得看走眼,这位马先生,为人不似外表看起来那么稳重精干,现在看来他多了些憨傻和抽象,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马先生,您听我说完。” “嗯嗯,江小师傅,你继续。”马敬善立马正襟危坐,一副乖学生模样,刚刚光顾着听到说可以修复,隐约又听江梨说了两个什么字,他激动地听不见一点。 “但是,” “但是什么!?”他心头一紧。 “我刚刚看了一下,鼎的主体部分比较完整,但碎块较多,我粗略拼凑了一下,好像少了至少三块小碎片。” 别看是碎片,也少了碎片,就以为这东西是破烂,不值钱。 这的确是件罕见的极品青铜鼎,看碎片的模样,约摸一个篮球大小。上面的青铜绿锈沿着清晰的纹理,紧紧嵌合在细缝里。 氧化程度刚刚好达到极致的美感,却没有破坏任何铜纹。可见这些碎片一直以来保养得极好,却不知什么境况,碎成这种惨样。 这可是青铜器,少说也得是汉代的特级文物。这种宝贝,有价无市,根本不会用来买卖。但其贵重的程度,是不可言喻的。 马敬善点点头,这位江小师傅果然名副其实。乍眼一看,就大致知道,缺了几块碎片,不由地松了口气,对这位大师的手艺更信任了几分。 徒弟都这么厉害,师傅的手艺,更加没话说! 江梨确实花了心思学习古玩这一行的知识,从历史底蕴到工艺手法,都是她实打实花了时间和精力去钻研的。 只有这样,才能把这条路越走越宽,而不是一味地依靠博古架,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缺的碎块,我师傅到时候会随机应变,目前不能保证,缺憾的部分也能弥补成一模一样的青铜。也许会加入他的艺术构思。” 博古架修复文物,从来不拘泥于盲目还原,而是基于整体还原最大化的基础上,再在无法弥补的位置,增加一些创新的融合。 让物件在新老工艺之间,赋予它更多更深厚的意义。 听到不能像瓷器缝隙一样修复填补,马敬善眼里划过一丝遗憾。但他明白,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怎么可能指望修复师将没有的东西变出来呢? “我知道了,我百分百信任江小师傅和您师傅。这件文物要是修复得当,我打算捐赠给西省的博物馆。” 马敬善如释重负,郑重其事地将收好的箱子交给江梨,吐了一口浊气,至此,他护送这件宝贝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接下来,就看江小师傅的了。 他厚着脸皮在梨园舍不得走,见到已经掉光的梨花,变得绿绿葱葱,那棵银杏开始泛黄,阳光穿透过来,照着院里的尘土似乎有一道静止的光柱。 静谧,温馨,和谐,美妙。 而他,突然回味起了刚刚在梨园吃的美食。咦,好像又饿了呢? 听到他咕噜噜的肚子叫,江梨很难当做没听见,无视他送客,只好客客气气将人留下来吃顿便饭。 煲仔牛仔骨端上桌,滋啦啦地煲仔油淋在喷香的米饭上,划过厚厚的米油,直击锅底金黄的锅巴。 惹得马敬善馋虫直接从胃里爬出来,顺着头皮遛了一圈,然后停留在舌尖上,分泌的唾液差点都没忍住,嘴角变得晶莹透亮。 不好,要滴下来了!马敬善死死抿着唇,努力想把视线从黄妈手中的正在敲的牛筒骨上移开,却好像被施了咒一下,定格在那晶莹软弹的骨髓上。 “嘶——” “咳,马先生,不用客气,请用餐。”江梨有些小尴尬,她发现李越山的这个朋友,简直表里不一到了一定境界了。 倒也不是贬义词是,就只是,很惊讶。 “啊!我突然想起来!” 江梨拿调羹的手被对方的一惊一乍,吓得没拿稳,磕在自己碗沿上叮地一声。又故作镇定拿餐纸擦了擦嘴。 “江小师傅,不知道你对玉石敢不感兴趣,我有个朋友,在清远开了个盘口,规模不大,都是些本地有钱的老饕,去吃走地鸡顺便赌着玩玩。” 他人脉挺广的,这朋友的爹,是他在文坛的忘年交,直到他爱搞收藏,便邀请他去盘口做客。 现在看到江梨手上戴的帝王绿的镯子,他才想起来,要不约着小师傅一起去。 说不定能开出什么好料子,也给他青铜器弥补点,一定要比老李头那元青花还猛才行! “赌石?”就是传说中十赌九输,一刀富贵一刀穷的奇特玩法? “清远!?”黄婶听了眼睛一亮! 清远离羊城不远,是这边著名的温泉圣地和吃鸡圣地。 但现在交通不便,去一趟也够折腾。所以她趁这次好机会,直接吩咐江梨,带几只细嫩的走地鸡回来,好给她煲汤,做白切鸡,做豉油鸡! 好吧,在黄婶眼里,鸡比玉石美! 马敬善也被她说的那些鸡馋到了,吞了吞口水,继续给江梨解释道。 “他盘口是从滇南边境进的货,据说能出好料。但还是要慎重,毕竟这个还是小概率事件。” 话一出口,他差点悔得咬自己舌头一口。这样邀请人家去赌石,万一要是赌输了,他岂不是成了诈骗的罪人了! “那个,要是小师傅忙的话,您就当我没说过哈,哈哈。” “我挺感兴趣的,万一我要开了极品,还得感谢马先生相邀呢!”江梨妥帖地替他开解。 这开原石,博古架究竟会不会给她信号呢? 第七十七章 这是出门逛街买菜吗? 翌日,几人驱车来到清远,进山后燥热的气温都变得清凉,车也变得不好开起来。 充当司机的梁骁看着眼前的羊肠山路,蜿蜒盘旋,路面又不太平整。为了不让江梨感受到一丝颠簸,将车开得极其缓慢。 好在山里环境清幽,又有潺潺溪流,车窗微开,江梨不仅没晕车,甚至还能感受到大自然的亲切。 没一会儿,车子便停在了一处开阔的浅溪滩旁,一个铁皮搭建的中型仓库,看起来挺简陋,人气却很旺。 见客至,一个皮肤黝黑,穿白色汗衫背心的男人汲着拖鞋,悠悠哉哉走过来。 “马叔,您可算来了,再不来,好东西就要被人都挑走了!”来人看起来三十不到,但一开口便对四十多岁的马敬善喊叔,可见他辈分着实不小。 “江小师傅,这就是我那老友的儿子,这儿的老板,姓罗。俊杰,这位贵客姓江,也对玉石感兴趣,把好料子拿出来,可别把我朋友当水鱼糊弄。” 马敬善一下车,拍了拍罗俊杰的肩膀,一副长辈对小辈的态度,煞有介事地介绍起来。 出门在外,他又恢复了之前那个儒雅的外表,似乎昨天那个抽象的灵魂不复存在。 好在罗俊杰还真挺尊敬这个大他没多少的叔,连带着看江梨一行人,都真诚了不少。 “马叔,我这儿可是本分生意,不似滇南那边挣一锤子买卖的滚友(做骗人生意的人),你可不能在外面坏侄儿的名声啊。” 罗俊杰咧嘴一笑,为了增强自己的信任度,连忙拍了拍自个腰间挂的仓库钥匙,又比了个大拇指。 比划的时候,趁机瞄了眼江梨乘坐的高级轿车,再看了看几人众心拱月的站位。 心里有了点数,这女人来头不小,不光有钱,还有势。啧啧啧,这高雅的气质,简直比道上那些老家族们培养出来的大小姐,还要出尘。 说不定,是马叔带了哪个古玩世家的小辈来玩的。 看来,自己仓库南边那些新坑拖过来的垃圾货,就不拿出来丢人现眼了,免得被人拆穿,还坏了熟人和气。 不过该赚还得赚!他冒着风险做这种生意,不就是为了求财嘛,这么大个老板送上门来,就带她去看里面最贵的那批货吧。 那货虽然贵,但是真出好料啊,他这算是挣他该挣的,一点儿也不亏心。 “江小姐,您请。”罗俊杰边引路,边朝一行人解释。 “我的货啊,可都是云缅那边最优质的场口运过来的,正正宗宗的老坑,出绿很高的!” “你们来得有些迟,今天一大早,我这儿就有个客户开出了个无色高冰种料子,水头足足的。” 他特地高声宣扬,惹得旁边在摸石头的顾客们纷纷应和。 “嘿,我刚好在场,张老板运气可真是好,拳头大小的翡翠,取出来放进清水里,不上手都不知道有东西。” 旁边一个金牙客人一脸艳羡,要是自己手上挑的石头也能开出这么好的料子出来,那他可就发达了。 江梨第一次见这种场面,以前听说过这种地方鱼龙混杂,骗子多。但罗俊杰的场子,估计是熟人生意居多,偶尔坑坑外地人,已经是他做得最过分的事。 所以看起来大家都还挺和谐的,只是开料的切割机旁边,围着一群人,吵吵嚷嚷,个个面色红温,看起来激动得马上要过去似的。 “我们乡下地方,是吵了点,江小姐别介意。”罗俊杰看了看梁骁和郑海雁皱眉的脸色,赶紧向江梨赔不是。 “没事,要是我的石头放在切割机上开奖,估计也很激动。”江梨笑着摇摇头。 路过一堆石头时,自然地弯下腰摸了一把脚旁的石头。 博古架暗沉沉的,一丝光亮也不见发出,该不会隔着石头识别不出来吧? 不过更大的可能是,这里面根本没货,切开来估计是白花花的一片,博古架自然不能对一块顽石起什么反应了。 江梨嫌弃地一把将石头推开,罗俊杰急忙出言挽尊。 “这些粗皮料定价不高,给路过的游客们切着玩的,所以出绿不高也正常哈哈。那边才是行家们喜欢的料,咱们过去。” 言下之意,这些是用来炸水鱼的,我可不敢拿来糊弄您,现在立刻马上麻溜地带您去看好东西,赶紧跟上吧。 一行人来到仓库北面的小石碓旁,马敬善看了下表皮纹理,才暗暗点头,不错,是好料子,看来这小子没骗他。 “马叔,我没骗你吧!这皮料够结实!今天张老板开出来的冰种,就是这批货里的。” 既然罗老板说这里出绿概率比较高,江梨就地坐在小马扎上一个个摸了起来,摸了半天,博古架是半丝反应也没有。 大海捞针似的触碰,筛选,剔除,越摸心越凉,难道,隔着石头真的不能识别吗? 一想到她不能发这种横财,就像自己损失了几百万一样,失望,难受。 算了算了,都不容易。 好歹来清远一趟,能帮黄婶带两只鸡回去也是好的。 心里已经放弃挣扎了,手却不受控制地继续朝小山堆似的石头继续摸去,好像身体仍然不死心,机械性地做着筛选动作。 看得一旁的罗俊杰直摇头,原来是个不懂行的啊,这么摸能摸出个啥来?这么好的料子,她敷衍地用手扒拉一下,说看不上就看不上了? “江小师傅,您要是摸不准,可以不出手,我准备开几个,要是有好料子,先给您师傅拿过去看看能不能当材料,可好?” 马敬善也看了江梨不专业的动作,暗暗心急,生怕她没经过辨别就乱花钱。 他带她来,是为了结个善缘,顺便要是遇上好料子,他能买下来给江梨的师傅当填补材料,可不是为了让小罗坑她钱,得罪人的。 好在她摸半天也没一个看得上的,一直像玩一样这看看,那摸摸。 “马先生,不必担心,我很节约的。看不好,我不会出手。”江梨领了马敬善的好意,让他松了口气。 结果气还没落回肚子里,就又听见江梨爽快地说:“就这个,我要了。罗老板,我再看看,等会一起算钱。” !!! 怎么回事?刚明明说好了看不好不出手。这...她什么时候仔细看了?脚边的放大镜和手电筒,她碰都没碰,光摸了一下,这就叫看好了吗? 太草率了! 这是什么出门逛街买菜吗? 她还说要再看看?一块不够,还要买? 第七十八章 我们竞价就是了 “江小师傅,你...”马敬善神色复杂,欲言又止。 买卖这个事,在别人做了决定的时候,是不好打岔的。一是不能扰了老板的生意,坏了规矩,二是他也没有把握说这东西百分之百是涨还是跌,所以并不好影响别人。 刚刚在买之前他提醒是正常的,但她都跟罗俊杰说要了,所以后半句阻止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只让江梨瞧见他那一脸憋屈的脸色。 “马先生,您看您的,不用管我,我这小打小闹,玩一玩,休闲赌石,盈亏自负。” 江梨看出了对方的意图,非常贴心地解释了一番。 “小打小闹你跑到这边来装什么杯啊?这里可是最贵的原石区,足足两千块一公斤,你一个破开科罗娜的,买得起么?” 一道阴阳怪气的女声传过来,尖尖的,娇娇的,有些耳熟,好像在哪听过。 顺着声音望去,额,脸已经不太记得了,但是那身打扮,让江梨想起来在哪见过了。 大热天穿一件棕色流苏皮草马甲,下面是露脐低腰粉色皮短裤,搭配了一双浮夸的流苏马靴。 科罗娜?什么科罗娜?罗俊杰一脸懵,很明显,去而复返的张老板带过来的女伴,是认识这位江小姐的。 不过人家分明开的是一辆低调的豪华轿车,哪里是什么科罗娜那种普通货色... 更何况,他这儿来的顾客,开科罗娜这种热卖车的大有人在,这女人大声嚷嚷出来,是想砸他的场子么? 罗俊杰眼底发冷,面前对给场子带来了好运的张老板客气地笑了笑。 “小姐说笑了,客人看得上我的货,就是我的荣幸。只要是花了真金白银买的,就是我罗某人的座上宾。 更何况我们这些玩原石的,不注重身外之物,客户们喜好低调,把钱花在刀刃上,买好料才是正理,对吧。” 前半句是安抚江梨,后半句他提高了音量,是说给在场那些开科罗娜过来的顾客听的,免得让他们沾上无妄之灾。 张老板自从开上了宾士,也看不上科罗娜这种霓虹产的塑料车,上午又赌涨了一块高冰种,简直运势好到家了! 正处于膨胀期的他,自家女人说几句又怎么了?车比不过他,赌石也玩不过他,那就好好低着头给他让道才对。 “罗老板,我今天可是给你带了好彩头的,连忙去酒店接了女朋友过来再捧场,你该不会让我和他们在一个场子里挑吧?什么档次,也敢和我买同一批原石?” 张老板戴着墨镜穿着豹纹短袖,一件宽松款式硬是被穿成了性感紧身款。说话的时候,圆鼓鼓的肚子一吸一吸的,肚子上斑纹的纹路,随着律动被撑大,缩小,撑大,缩小。 江梨小退半步,摸了摸自己的孕肚。万万没想到,上一世流产没给她带来生育的阴影,这个男人的肚腩,让她受到了惊吓。 她好怕,到时候七八个月,肚子里三个娃,把她撑成这副丑态,那才真是连门都不敢出了。 从这两人一出现,梁骁身上阴冷的寒意便冒了出来。 又见江梨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他脸更臭了。麻的,莉莉这个女人,他不搭理反而让对方更加嚣张了,上次买车也是,这次又冤家路窄遇上了。真是晦气。 看来,他要找个机会,让她以后不再出现在眼前碍眼才行。 挡了他抱贵人大腿的路,必须除之而后快! “王翠花,你们爱上哪上哪去,我可警告你,刘老板可是向我打听过好几次...” “梁骁!你个没种的男人!敢威胁我?”莉莉尖叫着打断梁骁接下来的话。 张老板却听出些不对劲,刘老板?是谁?和她有什么关系?正要开口打听清楚,却被莉莉硬生生拉走了。 小声在张老板肥厚的耳垂旁边咬耳朵: “哥哥,你不是好奇我为什么这么恨他嘛。他之前让我去一个叫刘老板的人家里干活,那人手脚不干净,我奋力抵抗守住底线逃了出来,他不帮我就算了,现在还敢威胁我!” 张老板一听,那还得了。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他张三柱还混个屁啊。 “哎呀,你别,他如今傍了个女人,还开个了个公司,你说什么也吓不到他,没用的,咱走吧。” 她可不敢让张老板回去,万一梁骁秃噜出来,是她想勾引刘老板,结果被刘老板家的母老虎发现,给她一顿暴(卒瓦),那还了得? 当时她还反咬一口,惹得刘老板家宅不宁,人家这才打听上门,想要报复。是梁骁当初帮忙处理赔罪才息事宁人,这会儿竟然敢拿出来威胁她!简直不是男人! 张老板思索一番,也是,这梁骁就是仗着长了张小白脸,整治起来不足为虑,没必要自降身份去和他打嘴仗。 突然灵机一动,有了!他是最信奉有仇当场报的,既然嘴仗不想打,那就干脆直接当众打他的脸好了。 一个破开科罗娜的,还是靠女人买的,有什么资本和他抢原石! “罗老板,这个我也要了。就这三个吧,我先开了看看情况。”见那两个辣眼睛的人走远了,江梨无所谓地继续看石头,随便摸了几个,就要买单。 “等等,这三个,我要了!” 江梨皱了皱眉,搞什么?不远处一个肉球,一个毛球,雄赳赳地走过来,一脸傲然,居高临下看着坐在马扎上的她。 一抬头,便能看清肉球脸上粗糙的鼻孔,一簇簇野草似的黑毛上挂着疑似黏浊的固液混合物。 平时健康得没一丝妊娠反应,这会儿也忍不住想要干呕起来,吓得郑海雁连忙倾身,又是扶人,又是递水。 “张老板,这三块原石,江小姐已经准备买单了。”罗俊杰面露迟疑。 “你也说是准备买单了。难道罗老板,有钱不赚?” 有钱不赚是孙子!他倒也想赚啊,可是这会儿,他不是被架住了么。 古玩玉石界,从来都是价高者得,但罗俊杰不愿意为了张老板这种货色得罪江梨,更不想惹自家马叔生气。 “没事,罗老板,我们竞价就是。”江梨忍着恶心,摆摆手,似乎一点也不想和那两人计较。 梁骁不可置信地低头,便接收到江梨递过来的眼神。 第七十九章 江梨挖坑,竞价原石 “哼,既然要竞价,那也得拿出诚意来,难道你以为,多花一块钱就想从我们手里抢货?” 梁骁涨红着脸,怒气冲冲地对张老板吼。又看向罗俊杰,脸上的表情,分明是想让他站出来说句话,主持公道。 “哈!谁敢瞧不起老子?小罗你赶紧给他们报个价,我出双倍拿下就是了。” 张老板挺着肚子,伸出粗糙的手指,剔了剔牙缝里的绿菜叶。梁骁见状,连忙挡在江梨和郑海雁前面,不让她们看到这令人恶心得一幕。 罗俊杰听到双倍价格,眼睛里都散发着华国币的符号的光,心里隐隐激动,今天真是大吉,既出了好料,有了好口碑,又让他赚了一笔大的。 “三块石头,两小一大,一共八十公斤。”称重处的帮工连忙拖着原石过磅,报出重量。 大的那块有五十来公斤,小的都是十来公斤左右,体积并不大,但这可是两千元一公斤的原石,算下来,也需要16万。 也就是说,张老板要出双倍,便需要花32万来买这几块石头! 放在往常,他决计是舍不得花这个价格来买的,但是今天上午,他刚出手了一块品质极好的高冰种给香江的珠宝商,拿到了两百多万港币。 折算成人民币,也有六七十万了。 现在也不过就是二分之一不到的价格,更何况,这石头,万一真能出大绿,他岂不是又赚了。 “行,三十二万。我买了!”张老板大手一挥,在莉莉面前腰板更直了。 虽然之前答应她的轿车还没践行,但给自己发财的事,他向来舍得花钱投资。 “等等,不急,张老板。” 江梨从郑海雁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发现前面梁骁挡的更严实,干脆把两人扒拉开,冲张老板道: “不好意思,这三块原石我看了好久。刚好我手上有四十万预算,您那三十二万,自个收着吧。” 坐在小马扎上,江梨比周围的人要矮了大半截,但她坐姿优雅,喊出四十万报价的气势,顿时两米多高,都快顶到铁皮仓库的棚顶上了。 声音不小,顿时把周围看石头的顾客们都吸引了过来。 石头什么时候不能看啊?当然是听人竞价,看人找茬更更更重要啦! “快点来啊,张老板和别人抢石头,竞价了!” “就是今天开高冰的那个张老板?快快快,究竟是什么石头,值得大佬这么抢啊?” “一定能出绿,张老板今天运道,了不得了!” “切,还不知道抢不抢的过呢,喏,那边女老板加价到四十万了。” “这么厉害?道上什么时候来个这么有实力的女老板了?看了张老板也打不过啊。” 周围议论纷纷,大家似乎也不在乎两边正主能听得一清二楚,毫不避讳当事人,便围着吃起了瓜。 张老板是个经不起激的人,见大家纷纷夸江梨豪横,大气的时候,他这个找茬的人似乎就没什么面子了。 莉莉也有些脸红,恼羞成怒地揪着手挽着的粗胳膊内里那块嫩肉,恰得张老板嗷地一声更加上头。 四十万?当谁出不起四十万似的!瞧不起谁呢? “老子出四十五万!”想也没想,他直接往上加五万,话一出口,惹得周围顾客叽叽喳喳羡慕地吵开了。 “你看吧,我就说这石头里有重宝,双方这报价,人脑子打成狗脑子了。真够刺激的。” 在这个万元户都很稀少的年代,羊城以及周边,还算是富豪比较多的存在,但一口气能拿出四十多万流动资金,用于赌石,这才是屈指可数。 “张老板今天那块,被凤祥珠宝的老总买走了,卖了这个数,他肯定有实力!”旁边一个穿着海魂衫的青年,用手指比划了个七。 “七位数!?”众人瞪着眼睛惊呼。 这可牛逼坏了!虽说是港币,但也是发了一笔横财的。难怪一出手就是四十五万,似乎算起来,也才一半多一点点的钱。 羊毛出在羊身上,碰上好料子,再买回去,根本就不亏。甚至还有可能会大赚一笔。 “哎,这个世界上,赌涨的人多我一个不行嘛...掌管幸运的神呐,求求你,从张老板身上下来吧。”海魂衫青年悄悄撇了撇嘴,小声嘀咕,希望他也能接到好运。 江梨本来还有一丝犹豫,想着差不多就行了。结果一听,这胖子今天早上赚了七位数的港币,可不得再努努力? “江总,我身上还有一点钱,咱们凑凑,一定要把这原石拿下来啊!”梁骁再次接到信号,焦急地向江梨献计,开始随地大小演了起来。 “有多少?”江梨拿出蚕丝手绢,压了压额头上的汗。 “十万。” “不够!”她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似乎笃定石头里能出绿。 梁骁咬着后槽牙,一脸肉痛,犹豫了几秒,才狠下心道:“十五万,再多我也没有了。” “十五万就十五万!罗老板,我们出五十五万!”江梨压下焦虑,勉强对罗俊杰笑了笑,以示轻松。 “哇!不愧是大佬喔,太有实力了。要是再往上顶,张老板就要把今早挣的都吐出来了!” “你知道什么?那块原石我刚刚过去上手看了一圈,极品料子!一定能出的!花到几十万,到时候出了绿,绝对不亏。” 围观人群中,一个穿西服的老者敲了敲自家跳脚的小辈一脑瓜。两人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张老板听个正着。 他没看错的话,那位,可是福满珠宝的老师傅,看石头很准的。既然老师傅都说不错,那他是一定要收了这块石头的。 于是,张老板在既要挣面子,又想挣里子发大财的情况下,脑子一热,直接报出了六十万的高价。 !!! “张老板?您是说六十万?”罗俊杰掏了掏耳朵,想再次确认,他该没听错吧? “嗯,六十万,赶紧的吧。姓江的,你没钱了吧?没钱赶紧滚吧,这三块原石,是我的了!” 张老板早就识破了江梨和梁骁,两人紧巴巴地也才凑了五十五万出来。要是再从周围人身上凑一凑,估计六十万也不是没可能。 今天那二百多万港币,兑换成这六十万人民币,也花得七七八八,不剩一点了。再加钱,可就要动老本了。 于是他先发制人,叫价六十万,直接吓退他们,省得自己还得花更多的钱。 “有什么了不起的。给你了,我们看看总行吧?”梁骁一脸无赖,嚷着要围观张老板切石。 原本还想挑个吉时再切的,周围的人却一直撺掇,赶紧切,他们可是要当见证人的。 膨胀得一发不可收拾的张老板,大手一挥:“切吧。” 第八十章 五百万打了水漂 “看吧看吧,老子不是小气的人。就你们这样的,以后也没机会见着这种大场面了。上午错过了无色翡翠,说不定下午就能见着帝王绿呢。” 张老板用石场座机打电话转账,银货两讫后,一路搂着莉莉往切石机那边走去,途中还不忘讥讽梁骁。 “帝王绿?我看是龟毛绿吧。”梁骁睨了一眼莉莉,看了张老板油秃秃的头顶,意味深长地抿了抿嘴。 “你个穷鬼,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老子这就给你切块帝王绿出来,让你涨涨见识。” 那块五十公斤的大原石,被放在最后压轴。前面两块小的,直接放到切割机上浇水开锯。 “呲——呲——”切割机划过石头,飞溅出乳白色的水花。 成年男性拳头般大小的原石被拦腰截断,露出白花花的石头切割面,里面并无一丝绿意。 张老板脸色有些不善,虽然这块小的他没指望,但这第一块就没出绿,多少有些影响心态。 “继续。”他将第二块小的,摆上台面,仍然是拦腰截断。 “出了出了!” “真是!快看,罗老板,你这场子真是旺起来了。” 张老板激动地眼睛都要凸出来了,连忙让师傅上砂轮,一点一点磨,别坏了里头的翡翠。 师傅经验老到,心想这才哪到哪啊,这样得磨到什么时候去? 于是将原石小心翼翼放在水中洗干净,将已经切开的一小部分直接从里到外再来上一刀。 这样既不影响里面的结构,又能顺利地给原石开窗,让人心里更有判断。 罗俊杰见状,也不能张老板上手,直接握着手电贴了上去。 这一照,周围的人倒嘶了一口冷气。 “暴殄天物啊!可惜了!本来是一块品相还不错的带色糯种料子。” 透过窗口看去,白糯的翡翠上飘着和谐美妙的绿色,令人赏心悦目。可就是在最美的带绿上,出现了一个不和谐的裂纹,从里到外,形成了一个密密麻麻地蛛网。 “如果只是裂纹,倒也能买鞋钱。但这料子,里面已经松动,一切就得碎。” 师傅小心翼翼地说,言下之意,这料子,废了。 张老板黑着脸,虽然这是块小的,但也是花了真金白银买来的。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 “先放着吧,把大的切了再说。” 小的出了绿,虽然全瑕疵,让他肉痛心更痛。不过换个角度说,他对这块最大的更有信心了。 装模作样地接过笔,随手画了一道线,吩咐师傅照着切。心里不由地打鼓,他刚刚那一道,可够保守的,生怕里面出绿被破坏了。 江梨看着他划的线,若有所思,看来最终验证她内心想法的时刻,马上就要揭晓了。 “呲——”切割这块大的,师傅更加小心。因为这块的品相真的不错,他们常年在石场切割的,这块出绿概率,极高。 生怕自己一个没切好,把张老板的石头切坏了一点点,那才真是倾家荡产都赔不起。 “出了出了!”海魂衫像个复读机一样,站在切割机的第一线,向大家汇报。 这几次都多亏了他的及时播报,江梨才能在人群后面,直击前线发生了什么事。 这块大的出绿了,她没忍住拨开人群去看了一眼。 好美的绿色,又是一个冰种,虽然不到玻璃种的纯净程度,但这个已经美得不可方物。 “帝王绿!真出帝王绿了!?张老板,可真牛币啊,这一刀下去,直接飞升成财神了!” 面对周围的人或酸或谄媚的恭维,张老板肥硕的五官已经笑得挤在了一团。 他可真是太高兴了,这辈子,从炒股开始,一直走运,他家祖坟可真是冒青烟了啊! 今年回屋祭祖,就同辈的人里,他估计能在宗族里上头炷香了都。一想到能这么风光,他瞬间舒舒坦坦,把刚刚花了六十万买石头的郁闷,全都泻了个干净。 “张老板,这块帝王绿的半明料,介意出给我们福满珠宝吗?”老师傅上前一步,礼礼貌貌地伸手和张老板相握。 可却没得到回应。 “我出五百万港币。” 老师傅见着料子着实好,又大,愿意花大价钱购买。但毕竟是半明料,里面的情况也是个未知数,所以不敢给太高的价格。 张老板原本想一把挥开老师傅,让他一边待着去,一听五百万港币,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五百万?好多啊,够我吃吃喝喝一辈子了。” “哪里多了,人家这块料子开出来,别说几百万港币了,就是上千万都是有可能的。” 旁边懂行的人不少,纷纷对着这冰种帝王绿垂涎不已。 江梨也露出艳羡的眼神,盯着那绿油油的切面望去,甚至没忍住伸手摸了一把。 见状,贪婪的张老板幡然醒悟,麻的,差点被这老家伙给骗了。什么五百万港币,这玩儿要是全切出来了,没个千把万下不来。 一想到自己就要晋升为千万富翁,要是谁挡了他的路,他非要把人撕吧了不可! “老头,别耽误我切石头,老子不卖!”张老板一把挥开老师傅的名片,吩咐切割师傅继续切。 “不卖就不卖,你推什么人啊?我看你这石头,里面肯定也是烂的。”老师傅带来的小辈气不过,站出来说了句晦气话,惹得张老板怒目圆视。 “啊——怎么会这样?” 第二刀和第一刀是呈钝角的位置,沿着出绿的位置擦这边直切下去,可结果除了第一刀露出的那块表皮是绿的翡翠,其他地方全是白花花的棉絮石头切面。 根本不值半分钱。 这一刀,直接引爆了张老板的神经。他是怎么也没想到,一刀富,一刀穷,竟然直接映射到他自己身上。 完了!他的六十万,打了水漂...他今天,账户里忙进忙出,结果自己还倒赔了一些手续费进去。 不,不行,他吃到嘴边的肉,哪能这么轻易吐出来! “老师傅,这块半明料可是擦这边切的,现在两百万港币卖你,我仗义吧。”一想到自己五百万不要,反而却要人家两百万,真是够傻的! 老师傅默默捡起名片,庆幸他刚刚没买成,拉着小辈偷偷站到人群后面。半天没忍住笑,还是噗嗤了一声。 第八十一章 滚远点,别把老子运气败光了 “张老板,还切吗?”切割师傅小心翼翼地看着张老板的脸色。 切,万一接下来切出来都是白花花的石头,那他不仅这三块原石全部赌垮不算,连带着早上挣的那块料子挣的,都要搭进去了。 可要是不切,现在在场好像并没有人要接盘,这可怎么是好? 张老板心里急得满头大汗,他虽说是个老板,但平时大手大脚惯了,早前在香江股市挣的那点钢镚,都挥霍得差不多,身上并没有大把的钱。 今天来赌石,原本就是想来碰个运气,没想到鸿运当头,还真让他发了一大笔横财。 可自从带着莉莉碰上那几个人,事情好像越来越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花了一大笔冤枉钱拍了几颗废石,不仅没捡半个漏,还让自己变成了个笑话。 难道运气用光了? 当众夸下海口丢了个大脸,张老板脸皮像被擦原石的砂纸摩擦过过一般,火辣辣地疼。却无可奈何,只得皱着眉头想办法。 既然脸都丢了,眼下最重要是是这石头,到底还能不能让他挽回点损失? “这块原石可是有帝王绿之姿,第二刀虽然没见绿,再往里面一定不会差,我什么价买进的,原价卖你们。” 五十公斤的原石,十万的原价,原也是有人会要的。 围观群众听见原价,都有些心动,但他却花了六十万买了三块,折算一下,这块怎么也得三十七八万才能拿下。 合计一下,又犹豫了起来。 刚刚擦窗的那块帝王绿,大家一个个拿着手电上前照,那块绿色虽然纯正,外表光色透亮,但在很浅表的位置,光线便透不进去了。 很明显,这块原石,表皮开窗了冰种翡翠,但里面很大概率是白花花的石头。目前估计也只能打两三个戒面,根本值不了三十七八万的高价。 海魂衫的男人摇摇头,对张老板可惜道: “您这个价,我拿不准主意。” “这表皮的翡翠,厚度还不一定够,能回收个五万,我觉得都够呛。”一个年纪大点儿的老头在旁边也不看好。 “他想得倒是挺美的,自己不开,想找人接盘呢。” “就是,张老板,你三十多万买进的,现在赌垮了,又想原价卖出,哪有那么好的事儿啊?” 一群人围着起哄,张老板脸上无光,被激得瞬间上头。 “什么赌垮?这块石头分明开出了帝王绿,你们少在那妖言惑众胡说八道,老子只是今天状态不好,想分点羹给你们赚赚,别不识好歹!” “啧,状态不好?我看你是怕砸手里赔光了吧?这么好的货,你自己怎么不开呢?” “还分点羹给我们,你看我像傻子吗?这么好骗。” 几人见张老板态度嚣张,再犹豫的人,也决定不要了,什么破玩意儿,这东西压根就赌不涨。就让张老板自己跟自己玩得了。 “你们给老子等着,再给我切一刀,就从中间切!涨给你们看,到时候可别求着拍老子的帝王绿。” 张老板脑子一热,从正中划了一道线,让师傅直接拦腰切开。只要一刀,有没有绿,都得见分晓了。 莉莉早就已经吓得腿有些软了。今天这三块石头可是花了整整六十万,现在要是都赌垮了,她岂不是要承受张老板的怒火了? 一想到张老板那个奇怪的癖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看来她又要难受好几天了。 “张哥哥,你真要切?要不咱卖了得了,万一又没有...”她弱弱地劝。 “草,晦气的玩意儿,都是你才让老子赌垮,现在还敢打岔?滚远点,别把老子运气败光了。” 张老板平日里宠着莉莉,现在却只觉得她碍眼,挡了自己的财路,一巴掌将人挥开,继续目不转睛盯着师傅的切割机。 围观的群众心里紧张,刚刚张老板的态度都让人不喜,大家虽然都没入手。 即使认为这块石头是有潜力的,但内心深处还是一百个不愿意见到张老板赌涨,不希望看见小人得志的场面。 “滋啦——呲”切割机高速运转,切石块像切豆腐一样,没有一丝迟疑地从上切到下,锋利又迅速。 “咔嚓——”石头被剖成两半,罗俊杰亲自上手泼水,希望能在里面找到一丝绿色。 但直到水泼完,横切面已经被洗得干干净净,仍然是和石头外皮相近的颜色,没有看见一丝绿。 完了!张老板的天塌了。 他麻木着一张脸,抱起有帝王绿的那块,让切割师傅细细将那层薄薄的表皮取出来,然后被福满珠宝的老师傅以五万人民币的价格买走了。 刚刚那两块小的,一个没出绿,一个是裂纹糯种,根本没人要。 算起来,刚刚花了六十万,只回血了五万,真的是足以让他吐血三升了。这可是一大笔钱啊,足够他挥霍大半辈子的了! 真该死啊他,要是今早赌涨了之后,及时收手,不想着带女人过来见世面,他就不会亏那么多钱!都怪莉莉这个没半点福气的女人! 气到心头,没忍住一巴掌扇飞了莉莉的耳环,才缓缓消了口气。好在,还剩一点老本没搭进去。 发泄完后,心情低落到极致,努力安慰自己,现在要尽量降低损失。盯着地上一堆堆碎石,沉默了半晌。 “罗老板,这些废料,能回收吗?”能赚一点是一点。 “这个,这料子,不太合适了吧。”罗俊杰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些废料子,就是路过来吃鸡的游客都看不上,谁会买啊? “张老板,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今天就结个善缘,花三万块买了你手上的这三块原石的废石,以后在商场上见了,还是朋友。怎么样?” 江梨让梁骁往后捎一捎,自己站出去说要买剩下的废石。惊得一旁的马敬善急忙想阻止却没来得及。 这是干啥啊,江小师傅,有钱不是这么花的,咋就不听劝要乱花钱呢?眼前这个张老板,有什么结交的必要吗? 张老板本只是看不惯梁骁,对江梨只是有些高攀不上的自惭形秽,敬畏中带着一丝自卑的敌视。 现在她主动拉和,又肯出三万买下来,他自然是举双手赞成,直接接过郑海雁手里的现金,麻溜地放进公文包里。 莉莉在一旁恨得牙痒痒,看不惯江梨,又偏偏干不掉她,气得直跺脚。 “你别跺了,踩坏了我石头可是要赔钱的。”江梨无情出言阻止。 第八十二章 博古架奇怪的反应 “你!就凭你花钱买的这些废料子,能出什么宝贝啊?”张老板剩的残渣,她还花小钱买回去,狐媚子成精了,为了讨好男人什么垃圾收。 “试试不就知道了?” 江梨先是把第一块小的原石碎片剔出去,那块本来就是她随手拿来充数的,不出绿才是正常的。 第二块是那块带绿的糯种,本来很好看的颜色和纹路,却让蛛网裂纹直接让它变成了废物。 “师傅,麻烦帮我把这块石头切一刀。”江梨在原石的三分之一处,裂纹中心附近划了一道线。 师傅得了梁骁分的一根香烟,叼着应和,干劲十足,干净利落地将石头切开。 蛛网纹的确是密密麻麻布满了整块原石,一旦切开,从边缘地带起,开始簌簌往下掉落玉石碎片。 师傅提前预判,将棉纱布垫在下面,把碎玉都收拢在纱布上,避免顾客想要回收碎玉,却掉得满地都是。 “哎,果然是裂纹,可惜了可惜了。”海魂衫在一旁啧啧叹息,看来是真的喜爱玉石。 裂开的玉碎,是因为受了外力的影响,纷纷掉落,现在掉得差不多,相对稳定了,才从里面剥出一个有些扎手的糯种块。 待师傅将玉块小心翼翼地从水里洗净捞起时,透过不是特别清亮的糯玉,隐隐约约能看见里面一抹红色。 “里面竟然有红翡?不过好似不太大。可以切开试试看。”罗俊杰凑近看了看,并没有很乐观,因为裂开的玉石,里面大概率也不会完整。 江梨点点头,让师傅一点一点剥,用砂纸剥,不要再上切割机了。 就在张老板不想再耽误时间围观这些废料时,师傅手上功夫极其精巧,没一会就将里面的红翡擦了出来。 “涨了!涨了!大涨!”海魂衫冲上来打开手电凑上前围观。 “竟然没有裂纹!有两个大拇指大小的球状红翡,是冰种的!好哇,罕见!” 马敬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小师傅难道知道这里面有东西?这等眼力,也太夸张了吧,还先让别人切了一轮,自己才买了废料玩。 要是按照张老板花十来万买的这块石头,这红翡也就将将好弥补损失平了账。但江梨可是只花了三万块!这一波,直接就是暴涨了三四倍。 “你!这分明是我们的石头,你凭什么捡了过去?”莉莉一时没忍住,直接冲上来就想抢那块红郁透亮的翡翠。 张老板也很心动,这东西,卖个十来二十万不成问题,但道上是有规矩的,他也不敢破。 但为了那一点私心,他眼睁睁放任莉莉上去为他冲锋,反正出了事,就把她推出去,说娘们不懂事,回去打两顿就好了。 罗俊杰眼疾手快,一把拦住莉莉,直接让看场子的大高个,护着切割现场。 “张老板,刚刚您和江小姐银货两讫,现在这样...”他看了眼在大高个手里挣扎的莉莉。 “不好意思各位,她不懂规矩,我回去好好教育。”张老板没想到罗俊杰会强硬地站在江梨那个娘们那边。 欺软怕硬的心态一上来,便只好一把薅住莉莉后脑勺的头发,拽了回来。 “老实点,别坏了老子名声。” 这边教训完,江梨也将红翡收好,让师傅继续切剩下那半块帝王绿的废料。 这块原石原本是最大的,半块废料也有个巴掌大小。江梨也没让从中再切一刀,只是沿着几个角划了几道线。 她对原石研究不多,所以心里并没有把握,所以宁愿慢点,也要尽量稳着点来。 这会儿已经到了正午,太阳从头顶上晒下来,树荫都遮不住,郑海雁给江梨搬个小桌子,架了把伞围观师傅慢工出细活。 围观的人大多都对玉石有极高的热忱,都耐心地在看着,也不催,也不怕热。 早就没了好心情的张老板,拧着莉莉的手腕,鬼使神差地留了下来。脚下似乎踩在棉花里,总是落不到实处,又难受又恍惚。 水泼了一盆又一盆,石头也一圈一圈在缩小,从巴掌大渐渐变成拳头大小。 “哎,这块石头,估计是没戏喽,” “这种石头可真是坑,外面擦出个帝王绿,真是够唬人的。哪知道里面是个银样镴枪头啊。啥也不是!” 气温逐渐升高,人群里也开始嘈杂地议论这块坑人的妖石。福满珠宝的老师傅也心有余悸,还好他刚刚被张老板赶走了,没买这块石头。 好人呐,有钱自己亏,生怕别人跟着亏了一分! 张老板见一直没出绿,心情也稍微好一点。什么红翡,也就十万把块钱的事,他自己今天好歹也没亏钱呢。 “出绿了我草!” “这位江小姐可真是祖上烧了高香,这种运气都能有啊!” 随着师傅换上砂纸细细擦除外皮那层石头碎屑,擦出了一个通体绿油的窗口,直接展现在大家面前。 江梨没让停,也没让洗净,让师傅继续擦,一鼓作气。 越擦越多,直到沿着外面擦完一圈,一个拳头大小的翡翠玉石,让围观的众人直接呛得连连咳嗽。 这是什么运气逆天?她该不会从废料里,擦出了这么大一块翡翠吧?这块石头可是出过帝王绿的,不会吧不会吧? 随着师傅将玉石放进罗俊杰刚去溪边打来的山泉水,白色的石灰在水中散开,渐渐地,一个墨绿的玉块浸润在清亮的水中。 “原来是墨翡吗?”一个不太懂行的小辈在旁边嘀咕。 “说不准,玉石太厚了,没透光进去,看不出来品质。”海魂衫跃跃欲试,想要拿手电筒上前观摩。 波光粼粼的水,阳光垂直折射进去,打在玉石上,墨绿的颜色逐渐折射出纯正又透亮的绿。 “帝王绿!冰种!透透的!” 还要什么手电筒,在阳光下,这一抹绿,直接惊艳了围观所有人的眼。 张老板铁青着脸,一把拽着莉莉,头也不回地走了。他见到别人赌涨,比自己亏钱还难受,得多! 江梨根本没注意到那俩人,瞧着手上美丽动人的冰种帝王绿,不由地点点头,果然,博古架诚不欺她。 之前那一系列奇怪的反应,她也大致能分辨出博古架传递的信号了。 “江小姐,不知可否愿意割爱?” 第八十三章 成功女人背后的坚强后盾 刚刚买了张老板那片擦窗的薄翡,福满珠宝的老师傅扼腕叹息,暂且不论张老板的人品如何,还是很可惜那么好的毛料里仅仅开出那么点玉。 质量虽高,但对于一家珠宝店来说,连塞牙缝都不够。 可江梨竟然接盘了废料,开出了拳头大的冰种帝王绿。 老师傅顿觉后悔,刚刚张老板第二次问价时,他还犹豫了一番,可对方那个嚣张的态度,以及他也并不确定到底有没有机会。 才导致错失了这么大一个机会。 “不好意思老先生,这块料子,我打算自留。” 江梨声音清清浅浅,在炎热的日光照射下,让周围的人感到如沐春风,心旷神怡。 她自己有琭梨轩,开拓玉石珠宝副线,也在规划之内。所以卖给福满珠宝,完全不在她的考虑范围。 被江梨拒绝,老师傅一脸肉痛加可惜,可见她态度坚定,不为金钱所动摇。他也只好作罢,临走时还交换了名片,希望以后有机会再一起鉴玉石。 直到真正开完这些原石,江梨这才松了一口气,确定了博古架对毛料原石判定规则。 上午坐在小马扎上挑石头,摸了大多数都没收到博古架的反馈。可就在她以为博古架识别不到毛料内部乾坤的时候。 脚边一个小石头骨碌碌滚过来碰到她的手背,博古架发出了一缕幽暗的浅光,光圈很大,但散到周围,几乎淡到没有。 要不是她一直在聚精会神的关注,就忽略掉了这束微弱的幽亮。 拿起这块十来公斤重的石头,再次细细感受。 博古架从隐约消散的黯光逐渐聚拢,变成一束集中的亮,亮度变高,成了明亮的黄色炽光灯。 这是里面有宝?按这个光亮的程度来看,里面应该是有玉石,价值却不一定高。 而那块大的,博古架反应强烈,发出了乳白色的光,略微耀眼,一看便知价值颇高。 可发亮的位置,也有些耐人寻味,好似亮光并不均衡,只集中在某一处。 江梨凭借着想象力和对博古架的了解,妄自猜测了一番,这些石头如果真如她所料,切的位置不对,很有可能赌垮心态崩了,就直接错过了内里真正值钱的重宝了。 顺手拿了一块没反应的充当幌子,和这两块堆在一起,原本想花点小钱验证这些石头,可没想到这个时候张老板和莉莉去而复返,竟然撞到枪口上。 果然,张老板一刀开出了糯种玉石,虽然是蛛网碎片,但论两卖给工艺品商贩,确实也能值一点小钱。 可是博古架明明后来又变亮了?难道这石头内里还有玄机? 好在江梨将计就计,当时为了引导张老板划线的位置,还刻意在擦窗的那一面上做了点标记,让他误以为这边是出绿点。 也许这块靠近出绿位置,整块毛料原石的品相最佳的位置,正好是江梨标记的位置,属于天选切割垫。 于是,针对张老板做的局,就这么顺理成章的执行了下来。 甚至在别人要花五百万港币采购的时候,她还觉得自己失策,算漏了外面的玉石采购商。 好在,张老板没让她失望。 从糯种带绿到冰种帝王绿,落入圈套的张老板,还真就顺着最符合江梨预想的流程走了下来。 最后,让她买下了废料,捡了个大漏。 但凡他没那么眼高手低,没那么怕承担风险,他都能发现糯种里面的红翡。但凡他没那么贪婪,他也能很顺利的转手给福满珠宝的采购师傅,大赚五百万港币。 可事实就是,江梨在算计的时候,已经将张老板的性格都计算入内了。如果是换做马敬善这种谨慎小心的,她是傻了才会将挑好的原石拱手相让。 今天真是收获满满,不仅带回了两块精品玉石,还节约了十好几万的现金。 最重要的是,罗俊杰自己后山就养了最正宗的清远走地鸡,临走时,让人抓了两只,放入江梨的后备箱。 热情挡都挡不住,非不收钱,硬要送。 废话,江梨这神来一笔,切割废料,直接切出两块这么好的玉石,他这个小石场,以后估计要接待的客人更多了! 江梨还大大方方地让罗俊杰给开出的玉石拍了两张照片,直接挂在石场的门口,这宣传,不比费嘴皮子忽悠强得多?简直是行走的广告牌。 江梨开出来了,马敬善却没找到自己中意的石头,空手而归,好在没亏钱,也让江梨有收获,就不枉费他走这么一遭。 最高兴的莫过于黄婶,抱着两只嫩得能掐出水的走地鸡,飞快地往厨房去。还一边喊着:“今晚食白切鸡啊!” 果然,最珍贵的食材,往往用最简单的烹饪手法。原本要给江梨煲汤的鸡,就这么澄黄金灿地成了清香的白切鸡,摆在餐桌上,让人食指大动,口水直流。 这段时间,无论是因为清远的鸡,还是石场的毛料,都吸引着江梨。 李狗已经将香江的门店开了起来,不久以后,就要去东南亚开拓新店,海外的每一家店,都因地制宜,根据当地特色来制定售卖产品。 那家店,江梨已经有了构思,除了泰缅一些民族特色的古董工艺品外,还主做玉石饰品。 所以趁着放暑假,怀孕月份大了,有足够的休息时间,便三不五时地带着梁骁和郑海雁去清远,完全沉浸在赌石当中。 罗老板也会来事儿,只要滇南那边来了料,他第一时间打给江梨,第二天,一准,她的豪华小轿车就能出现在石场门口。 沈缙川最近出任务,又忙碌起来,除了江梨的身体,他甚至来不及关心家里无关紧要的状况。 偶尔回家一趟,看见妻子时不时抱回来的五颜六色的玉石,欲言又止,差点以为她是被什么不良商家给骗了买了假货。 一问才知道,她这都是真金白银赌石挣来的。高大的男人怔愣不已,他老婆挣家底的速度越来越快了,他好像这辈子,真赶不上了。 “没关系,你就好好工作,争取做一个成功女人背后的坚强后盾!不要让人欺负了我就好。” 沈缙川抱着江梨在金黄的银杏树下温存,有些懊恼,让妻子年纪轻轻就为他生儿育女,耽误了她自己学习与工作的时间。 又很庆幸,两人虽然忙碌,却是都很期待着三个小家伙的降生。 为了给小孩积德积福,调查了方仲凯那份资料一直放在沈缙川办公桌的案头上搁置。 阻人前程这种缺德的事,还是等江梨顺利生产以后再做吧,大不了,有什么报应他一人受着便是。 第八十四章 方子琴这是疯了吗? 酷暑逐渐过去,但羊城的夏天将持续到十一月中旬,所以十一月初的天气不至于太热,但穿得还是很单薄。 穿着孕妇裙的江梨,孕肚已经大得有些夸张,毕竟是三个宝宝,八个月大的孕肚都能媲美那些即将临盆的产妇肚子。 为了生产后,能留出一段时间来休假,江梨把这两个学期的学分早已提前修满,在教务处提前通过了考试,拿着下学期的休学通知书走了出来。 “江...学妹,你这是?”钟家豪张着嘴,似乎被江梨挺着的大肚子吓到。 好不容易走出了对江梨白月光的滤镜,猛地看见显怀的江梨,一时心里有些受到冲击。 江梨丝毫不介意,大大方方打招呼,又顺势解释了自己休学的计划,才被郑海雁护着上车回家了。 “今天要去例行产检,首长有任务,让我一定要陪你进去检查室。”随着江梨肚子越来越大,她也越发寸步不离。 “他就是大惊小怪的,在医院,能有什么事。”江梨撇了撇嘴,大家好像把她当成易碎的瓷娃娃了。 最近性子受到孕激素影响,偶尔有些小任性,但知道沈缙川也是担心她,毕竟他没法陪在身边,所以只是嘀咕了两句,没有拒绝。 还好还好,郑海雁陪着她进了检查室。 因为她行动真的很不方便,就在她好不容易穿好鞋子,打开检查室的门时,正对着门口,阴恻恻地站着一个憔悴的孕妇,神情阴骘,面容扭曲。 见状郑海雁连忙将人护在身后,将那人和江梨隔离开来。 “真的是你,江梨!你怀孕了?”方子琴干哑的声音从嗓子眼里挤了出来,说着说着吃吃地笑了起来,极其诡异,让路人顿觉头皮发麻。 “方子琴?”江梨有些不敢置信,眼前这个像老了十岁的女人,竟然是方子琴。 方子琴挺着九月份的孕肚摇摇欲坠,脸色苍白乌青,头发丝干瘪打绺,像一坨稻草笼罩在头顶似的。 两辈子加起来,从来没见过她这么落魄苍老的模样。就连方路遥长大后,她都是一副雍容的贵妇人形象。怎么会变成这样?仅仅是因为怀孕的时候没钱? 不对?!她身上穿的衣服明明是时下最流行的孕妇装,还有手上挎的包,没看错的话是香江那边的奢侈品。 她分明有钱,怎会过成这副德行? 方子琴今天是来办住院手续的,方仲凯没陪着过来,说是工作忙。 工作忙工作忙!她为了他,十月怀胎,怀了大胖儿子,为了他,不惜冒着流产的风险,努力工作,去和他做服装生意,卖录像带,卖录像机,开录像厅。 累得像头母黄牛似的,不得不经常来医院打保胎针,补品流水般的吃了进去,可脸色就是越来越差。 方母也天天抱怨,说她身体差,生怕她耽误孩子的营养。一边念叨,一边又说她浪费方家的钱,都花给了医院不划算。 她被气得头发黑眼晕,才来医院看医生,才被告知,最后一个月,她必须在医院保胎静养,不然很有可能有早产甚至流产大出血的风险。 万一胎儿没成熟,生出来是死胎,就得不偿失了,她绝对不能失去她和方仲凯的孩子,这是她唯一能帮助她哥的筹码了。 可结果一进医院,便看见江梨挺着个大肚子进了检查室。那孕肚,比她的还要大!可凭什么?江梨的脸色却这么红润? 不公平! 她想,要是江梨不小心摔了一跤,流个产不也是正常的?万一大出血以后没办法生了,那不是更好了! 看江梨以后拿什么跟她斗?方仲凯会再喜欢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吗? 推倒她,推倒她,推倒她!脑子阴暗的念头,一旦升起来便一发不可收拾。 方子琴站在检查室门口,像一头阴湿恶鬼一样,吐着恶毒的信子,静静等待。 可没想到一开门,便有个高大强壮的女人挡在她和江梨中间,让她无从下手!可恶! “江梨女士,你回去一定要勤加走动,现在孕晚期脚肿是正常的,多活动可以避免脚麻抽筋等问题。你一胎怀三个,是有些困难的,不过你很健康,问题不大。” 后面负责检查的医生,提醒的声音从检查室传出来。 正常、健康、一胎三个!?这些字眼深深打在了方子琴的耳畔,她懵住了! 江梨这个贱人?竟然一口气怀了三个?还很健康?问题不大? 而她只怀了一个就要死要活的!?不公平!凭什么?! 方子琴心理失衡,早就已经失去理智,像头虚弱的犟牛似的往江梨这边冲过来,妄图一把能推倒她。 不顾及任何后果,也不在乎任何人的眼光。她就是不准!不准江梨过得比她好,也不准江梨生得比她多! “欸欸欸,这位病人...”一旁护士看着心惊肉跳,想去拦结果没拦住。 郑海雁见着方子琴的肚子也摇摇欲坠,吓得不敢有太多反抗动作。只一味的背对着外面,将江梨死死护在怀里,形成一道坚实的人墙。 “砰——砰——” 撞一次,没成功,方子琴不甘心,赤红着双眼,已经完全失去神志,蓄了全身最后的精力,冲着郑海雁的背影,用力地推了一把。 “啊——”一旁护士尖叫出声。 “快来,送急诊,病人出血了!”她连忙上前扶起自己倒在地上,有些恍惚的方子琴,叫上科室的护士推床过来。 方子琴这是疯了吗?江梨被那一抹血色吓得脸色苍白,手忍不住颤抖。 回想起上辈子,自己也经历过那种切肤之痛,不由地抱紧了自己肚子。她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三个孩子,绝对不能再让方家的人伤害她一分一毫。 江梨回到家仍心有余悸,好在沈缙川及时赶回家,抱着她给了偌大的安全感。 半夜,好不容易把妻子哄睡着,沈缙川垂着头,摸着没点燃的香烟,坐在客厅昏暗的灯光下。 方家,他不能再等了。对这一窝疯子手下留情的结果,只会让自家陷入被动。 “喂,按照查到的那些资料,把人退回去。嗯,虽然没有明令禁止,但他的确违规了不是吗?” 第八十五章 那是我孙子!尽全力保小! 走私进口是暴利,方仲凯和青狼帮的大冯搭上线后,不仅为刘厅挣了不少钱,自家的生活条件也蒸蒸日上了起来。 方母最近过得特别滋润,家里不需要她出去干活挣钱,没有了劳累,也不需要操心任何烦心事。 前阵子还从发霉沤臭的筒子楼里搬了出来,住进了宽敞的平房。 她悠闲地给儿子洗完衣服,晾在宽敞的阳台上,一边愉悦地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叮铃铃——” “喂?找谁?” 方仲凯前几天刚安装的电话响了起来。方母乐颠颠去接,语调中带着一股家里置了大件的自豪。 “什么?!医生,一定要保住我孙子!我马上来。” 方母将湿淋淋的手往围裙上一抹,顾不得换衣服,拿起钱包钥匙往医院的妇产科冲。 方子琴现在情况很危急,一直在出血,看样子是要早产了。 可现在产房却都被占用,她只好被护士推到急诊室旁的走廊等产房。一旦里面有人出来,他们便可以进去生。 “这位产妇,你深呼吸,不要想别的事情,情绪不宜起伏太大,你现在是早产,要是太激动,非常容易大出血。” 一旁的护士紧紧盯着方子琴,握着她的手带她坐深呼吸。 好不容易镇定下来,生怕她又在床上拳打脚踢,哭闹着要推倒别人。 早产本来就危险,她再这么下去,估计生完大出血的风险会非常高。 “医生,情况怎么样了?”方母略过走廊的病床,似乎没看到墙边的方子琴,抓着旁边过来的医生问。 “情况不太乐观,产妇营养不良,现在提前一个月早产,对胎儿和产妇伤害都很大。”医生皱着眉,顿了一下,继续道: “马上进手术室,你就在门外等,万一需要家属签字,不能没人。” “签字?签什么字?!”方母一下慌了,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情,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医生,你一定要保住胎儿,那是我孙子!尽全力保小!”方母越想越怕,激动的冲医生大喊。 走廊上瞬间一片寂静,躺在廊道边的方子琴,脸唰地一下白了。 为什么要说保大保小?她妈刚刚是说,要为了一个没出生的小孩,选择保小? 也对,这孩子是方家唯一的孙子,一定是要保住的,她妈妈做的是正确的。 可是,她就要死了吗?不,她还有大好的青春,家里条件刚好一点,还有大把的福没享! 她不想死,不要死!方子琴抱着被子裹住自己,吓得面如金纸。极度地恐慌蔓延进她心里。 “女士,请问您是产妇的?”医生眉头锁的更紧。 这个人,哪有当着产妇的面说保小的,完全不顾及任何情面了这是。更何况,她也没问保大保小的事儿啊? “我是她妈。”医生还以为是婆婆,结果方母担心有问题,直接把户籍本拿了出来。 豁!还真是一个户口本上的,亲妈?捡来的吧。为了孙子不要女儿的命,比别人家当婆婆的还狠。 “钱医生,快快,产妇不行了。心率加速,有脱水症状!”旁边的护士突然高声喊了起来。 坏了!估计情绪受到刺激,身体机能下降,到时候,别说把孩子生下来,别在产台上一尸两命才好。 钱医生戴好口罩,吩咐赶紧进刚腾挪出来的产房手术室。急忙拿好检查资料,又回头冲方母嘱咐了一句: “你赶紧打电话,把孩子爸爸叫过来,等会有情况也好有个决断。” 她是不太放心让这个“妈”守在女儿身边了,万一真闹着保小,把女儿命搭进去,被人婆家找麻烦,惨的是他们这些当医生护士的。 方子琴进了手术室,方母六神无主,只好把电话打到方仲凯单位的接线员,只说妹妹难产,让他赶紧来医院一趟。 等男人急匆匆赶过来时,人已经进去了三四个小时了。 “妈,这是什么情况?怎么会早产?” 难道是让她做生意,太劳累导致保胎没保住?不应该啊,每个月都来产检,医生上个月还说能生。 “是江梨那个小贱人!子琴命苦啊,她来医院办住院,本来可以躺着享享福,顺便把孩子生了。结果半路碰上江梨,她身边有个女的很壮,把你妹妹撞倒了!” 方母坐在医院跟几位护士打听了个遍,终于摸清了来龙去脉。 又从护士对方子琴找茬的女人的描述上,一下就认出来了,就是江梨! 再没有谁,能被人形容成,面容姣好,气质出尘,优雅大气,温柔端庄的。还能被方子琴这么记恨,非要冲过去打的人。 一定就是那个惯会装相的江梨! 方母咬牙切齿,把方子琴早产的锅一股脑全都推到江梨头上。突然她想到什么! “江梨怀孕了你知道吗!” “什么?”距离上次见面,方仲凯已经好几个月没见到江梨。他还去了好几次逸仙大学,也没能偶遇上。 现在他妈突然告诉他,江梨怀孕了。这才觉得不可思议,又荒诞。她丈夫,不是绝嗣吗? 上回在医院,难道不是误会吗?江梨真的不像会乱搞男女关系的人啊?还是她被沈家人胁迫了,借种生子? 方仲凯脑子里的思维越来越发散,凭借着上一世江梨对他的忠贞不二,一直认为对方并不会真的背叛他。 猝不及防知道她怀孕,才真是难以接受。 “刚刚听路过的护士说,她怀了个三胞胎!” 就一次,足足怀三个!可真能生。方母酸了吧唧地撇撇嘴,心里羡慕得要死。 现在计划生育,既不用发钱,又能一口气得三个大胖孙子,要是江梨嫁到她方家,该多好啊。 不仅为方家开枝散叶了,还能省下一大笔钱。 不像方子琴,要吃那么贵的营养品,现在还落得个早产的结局,别影响了胎儿才好。 方仲凯听到怀了三个,脑子更是乱成了浆糊。 怎么可以?!她之前也才怀了一个,后来流产,再也没生过。 但这辈子,她嫁的不是他,竟然怀了三个!? 江梨要是替别人生儿育女,那他算什么?这两年的坚持又算什么? 绝对不行! 可是他没法子,现在蚍蜉撼不动大树,他暂时斗不过沈家人。 要是沈家一家都倒霉就好了!或者,江梨难产,三个胎儿最好都别顺利生下,才好。 脑子里全是诅咒江梨胎儿的想法,却忘记自己坐在产房手术室门前的目的是什么。 “方子琴家属,方子琴家属过来。产妇大出血,需要输血,我们正去隔壁医院紧急调取血库,家属过去窗口缴费。要快!” 第八十六章 你最近又得罪了什么人? 方子琴躺在病床上了无生趣,她麻木地看着天花板,还有手边上方正在滴水的玻璃瓶。 她这是活下来了?那孩子呢? 对!孩子!孩子呢? “妈,我孩子...”方母刚好提着一罐鸡汤进来。 “子琴啊,不是我说你,你碰上江梨就那么沉不住气?非要逼得自己动胎气?” “我...”方子琴想解释,方母却根本不给她空隙插话。 “你知道光是你生孩子,又是输血,孩子还进营养箱,花了多少钱吗? 你这身子这么不争气,属漏勺的吧?吃进去的都补哪儿去了?还差点影响了我大胖孙子! 我可警告你,好好给我奶孩子,要是再出了什么岔子,让我孙儿长得不健康了,我有你好看的! 方母絮絮叨叨,又是心疼钱,又是生怕影响孩子健康,对方子琴这个刚苏醒的病人,没有半点心疼。 好在方子琴也不在意,她没有这种意识,在她眼里,她生出的儿子,天生就是要比她过得好,待遇要跟上才对。 她隐隐觉得自己心里不怎么舒服,找不到缘由,只能一股脑怪到完全不相干的江梨身上。 “我哥呢?”她又期盼道。 “他忙,来过了。你睡着了。”方母撇撇嘴,儿子不走,留着难道真让别人知道他是孩子爸不成? 方仲凯交完钱,听到医生的嘱托,早就回家洗漱睡觉了。今天工作累了一天,回来还碰上这种破事。 最令他疲惫的还是江梨怀孕这件事。 所以他懒得理刚从鬼门关出来的方子琴,也毫不关心早产的弱胎方路遥,一个小婴儿,能懂什么事? 等以后孩子大点儿,再花心思培养,还不是照样依靠他,照样和他亲近。 总之,他方家有个后,也算今天唯一的好消息了。 方母平时在家也就做做饭,现在多个坐月子的人需要伺候,还要照顾孩子的营养。 为了方路遥,她也要弄点好的给方子琴发发奶。 所以母女俩现在倒反天罡,方母被方子琴支使得团团转。每天在家闹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这破日子,过成什么样了?远不如江梨收拾的井井有条。 方仲凯被闹麻了脑袋,房门一闭关在书房眼不见心不烦。恰好,一进门电话铃便响了起来。 “叮铃铃——” “是我。” “王秘书?”听到对方凉薄的声音,方仲凯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您说。”千万别又是找他要钱,这次他打算拿着这笔钱,和大冯再投进一些高回报的项目中去。 等方子琴出了月子,筹备得差不离,基本可以上手了。 “你最近又得罪了什么人?上面卡了你的调任书。” 方仲凯心里一惊,他提前过来是以实习身份报到的。 前两个月他正式回燕大考试毕业,得到了调任函,才正式算羊城教育局的人。 可现在都过去两个月了,突然说不接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理由?”他很熟悉这里面的操作,无非就是有人要搞他找了些理由把他打回去。 要是理由不充分,他完全可以通过自检,申诉等流程,让自己顺利留下来。 “公职人员,未经同意下海经商。” “有明令禁止?”刚开放这段时期,很多规章制度都不够健全,所以这种灰色地带,他即使踩了,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原则上是不允许的,但你本来有刘厅的许可,现在有人插手,我们不便再出面。” 刘厅最是爱惜自己翅膀的,现在有个不知名的人跳出来,为了保护自己的名声,他决计不会为了区区一个方仲凯,来得若得对方注意。 但方仲凯这段时间,的确表现出了惊人的预知能力和敏锐的商业触觉。 不仅给他提供了许多规划发展上的好建议,还替他挣了不少钱,充盈了刘家的财库。 他看上了方仲凯这个人的能力,却并不想给他在体制内保驾护航。 “刘厅的意思是,你进系统的意义不大,打算投资一笔钱,让你安心替他做事。” 王秘书冷淡地声音,让方仲凯听了一股无名火冲上后脑勺。 什么叫意义不大?做生意他自己不晓得赚?还需要低人一等搭上刘厅的线? 不就是为了这个进体制内的名额,他才费尽心思让别人看到自己的价值吗? 现在他们倒好,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想让他成为白手套。那他以后只能做人下人,永远都无法登到令人敬仰的位置。 凭什么?他绝对不答应。 “王秘书,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吗?我需要一份体面的工作,公职单位,是我唯一的诉求。” 方仲凯喉咙发紧,双手握拳冒出了青筋,静静地等待王秘书的答复。 短短几十秒的时间,对他来说漫长地像一个世纪。 “这个事情我需要请示,但可能性不大。那个从中作梗的人,不是刘家这一派系的,与其落下把柄,不如你干脆不要成为软肋。” 王秘书明面上说去请示,但已经暗暗拒绝。他已经做得仁至义尽,刘厅还需要方仲凯的能力,就最好不要和他闹翻。 总不能一点甜头不给,光让牛跑,不让牛吃草吧。 “我知道了,更多的钱,我可以赚,但保留公职,是我的底线。” 方仲凯只能放手一搏,他回想着自己印象中,所有能挣钱的路子,以及未来规划方向,来制定投资方向。 妄图以这个为筹码和刘厅谈判,作为交换,他非要拼搏出一条从政之路出来不可。 挂了王秘书的电话,方仲凯铁青了脸色,实在是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家里现在能干活的人在坐月子,而他的工作突然也不稳定。这事,到底是谁在从中作梗? 他不能坐以待毙,不能只指望刘厅这个自私的上位者。他需要主动把握机会,寻找时机,留在系统内。 羊城有敌对的人,看来是留不下去了。或许,趁这改革的春风,鹏城,才是最好的去处。 想到这里,他连忙拉起电话,给王秘书留下的备用电话,细细与他商议起来,直到对方没有再反对,才松了口气。 江梨肚子越来越大,不仅仅担心自己,她也担心那天在羊城检查过后,连夜打包去了香江的何贝儿。 “喂,江梨,你有贝儿的消息吗?”破天荒的,叶启星打过来不是聊生意,而是问起了何贝儿。 第八十七章 地产项目动土仪式 今天是个艳阳天,温度适中。 羊城东山区的一处工地上热火朝天地布置着红色绸带和营销广告板。 临近生产,江梨的状态十分饱满。 最近黄婶火力全开,做了许多营养又没有负担的美食,让江梨平日里精致的下颌线,好似包裹了一层轻盈剔透的羊脂玉,显得整个人的气质不仅优雅,更加雍容玉润。 两个月前,她让李狗在香江成立了一家城投公司,以港商的名义注资,与杜乔共同开发,今天工程正式准备启动。 杜乔一大早就吩咐杜若晴来到梨园,陪江梨来到工地上,一同出席动土仪式。 他们还特地从香江请了一个很有名的风水师傅,摆了一个聚财敛气的风水阵,香江来的商人特别注重这些,显得格外神秘专业。 客随主便,她随着杜乔,和前来观礼的政府官员、媒体与商界好友,一一打招呼,即使她大着肚子,也丝毫没有人敢看轻她。 毕竟她是在场最年轻的投资商,也是唯一的女性。没点实力,怎么可能有机会出现在这个场合? 现在,羊城还没有开放私人土地竞拍,所以江梨和杜乔合作的楼盘,是政府特地规划给港商投资使用。 他们规划的小区,位于东方花园酒店附近,是一块地理位置极好的地方。 现在人们的购买力不足,早期开发楼盘的风险还比较大,容易会出现楼盘囤积,资金无法回拢慢的风险。 但是好在羊城侨商多,而且鹏城的发展规划也提上了日程。他们现在这个楼盘,江梨抱着很大的信心。 仪式进行得很顺利,接近尾声时,江梨剪完彩,在郑海雁的护送下准备离开。 人群不远处,突然叽叽喳喳出现一丝惊讶的声音。 “他怎么来了?” “这是?叶家小少爷?” “杜总没想到啊,你和叶家还有交情?” “赶紧过去打个招呼吧,这位可是有实权的公子。” 隔壁东方花园酒店,就有叶家的一份股,这种做这种大型酒店投资的,可不是他们这些做小地产开发商能比得上的。 叶家有许多小辈,但不是所有都能掌握家族资源的。 叶启星是叶家大房所生,虽然他年龄还小,没有在叶家掌握太多权利 但他上面有个在商场威名赫赫的亲哥,叶家大房这一脉,至今已经掌握了叶家大半资源。 所以这些商政人士,都纷纷向来人走过去,把路围地水泄不通。 “他怎么会在这儿?”杜若晴站在江梨身边,小声嘀咕,眼神闪过一丝疑虑。 叶启星一路和不熟的人打过招呼,推辞了一圈才突破重围走过来。 “呼!你在这里,让我好找。” 他径直走到跟前,朝这个方向来了这么一句,吓了杜若晴一大跳,叶家公子,这是朝她这边走过来,难道是和她讲话? 不应该啊,她虽然认识他,但对方应该没见过她才对。现在这熟稔地语气,分明是和朋友对话的态度。 可他看过来的位置,只有她和...江梨!他是冲江梨来的! “我说过让你去梨园等,非来这里凑热闹。”面对骚包的叶少,江梨淡淡道。 “我们江总的新项目,当然要来站站台啦。在羊城,我叶小爷的面子,还是有点好使的。” 叶启星吊儿郎当,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在场有心的各位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虽说都是东南亚和香江来的商人,都有着不小的身价。 但比起香江程李何叶几大老牌家族来说,就是蚍蜉与大树的区别。 现在叶启星过来帮江梨站台,说明了什么?这位女投资人,不仅仅是自己有实力,连人脉都是杠杠的。 杜乔也有些懵,他是怎么也没想到,今天这个动土仪式上,能请动叶启星这尊大佛。 虽然人家并没有什么令人震撼的成就,但他身后站着的叶家,就足以让在场所有人,都能高看他杜家一眼。 他现在无比庆幸,这个项目,分了江梨一杯羹。 她到底什么来头,不仅和何家大小姐以朋友闺蜜相称,叶启星这位少爷对她的态度,也是随和得不行,甚至隐隐透出了点尊重和崇拜。 要不是场合不对,周围的商人朋友,都想试图上去社交一番,至少能和叶公子交换张名片也是好的。 而从政的一些官员,纷纷让自己下属下去联系上级,想要有大投资大招商,这位可是财神爷,要是能说服他在羊城投资,这笔政绩,可就太耀眼啦。 媒体记者表面还算淡定,毕竟是杜乔亲自邀请过来写特刊的。但叶家少爷出来站台这事,算是意外之喜,值得一写。 都有些跃跃欲试,要是能采访到本人就好了。这期财经的人物栏目,也能有着落。 江梨假装不知道,急急忙忙来了羊城,说什么给她站台,分明是来打听何贝儿的下落的。 不过既然来了,当然不能浪费。她也不急着走了,拉着叶启星开始打着圈社交。 他还算上道,心里再急,也乖乖替江梨站好这班岗,当一个合格的吉祥物。 “杜总好,我和江总也是合作伙伴。” “好说好说,有机会合作啊~” “嗯嗯,关总好,你好你好。”在听到对方说是在何家管事的时候,他瞬间变得格外真诚。 “啊!知道知道,我和贝儿很熟的嘛。常来往啊,关叔。” 江梨在旁边看破不戳破,但笑不语。 看他这副上赶着不值钱的模样,心里嗤笑一声。 何贝儿都带球跑了好几个月了,这才后知后觉人丢了?早干嘛去了?这会着急成这副模样,着实是活该。 仪式本来就结束得差不多,杜乔相约去吃饭也被叶启星以刚到羊城,要休整一下为由推拒了。 上了江梨的车,他才急急忙忙地拉着江梨的手,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 “她突然就不见了,我听说她买了羊城机票,以为来投奔你了。前几个月刚好忙着新酒店的事出差回来,电话打不通,人也找不到!” 第八十八章 羊水破了! 他甚至去了何贝儿在燕京的住所,里面只有一个阿姨在看房子,问她也是一问三不知,阿发也不见了。 “我知道你急,但你先别急。你和她,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江梨抽出被叶启星抓住的手,毫不留情瞥了他一眼。 眼神就像看透了他似的,让叶启星不得不在江梨面前正视自己对何贝儿的感情。 “梨姐,你看人真准!你怎么知道我们两个会在一起的啊?”叶启星厚着脸皮耍无赖。 “在一起?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了?”江梨眉头微蹙,对叶启星的盲目自信感到无语。 要是在一起了,到现在还不知道何贝儿人在哪? 要是在一起了,到现在还没发现,他喜欢的人怀孕了? 要是在一起了,至于连人都联系不到,还得来求她? 叶启星感受到她身上的低气压,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很有眼力见低声下气。 “嘿嘿,还没确定在一起,但我们会在一起的。” “......”哪里来的直男,真想给他叉出去。 何贝儿怀孕的事,她答应了保密的。现在只能让叶启星自己努力,看有没有法子把她追回来吧。 不然现在已经在北美海滩晒着太阳的何贝儿,准备下定决心,去父留子了。 她们是同一时期怀孕的,算算时间,何贝儿比她晚不了几天,也不知道她一个人,在阿美莉卡那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怎么样了。 江梨为闺蜜打抱不平,看着眼前的叶启星恨不得踢他两脚。但两人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你回香江,去一趟何家。把你想法先跟何先生说一下,过了那一关,贝儿自然会回来。” 何先生当初知道贝儿怀孕,气得七窍生烟,扬言要打断那个人的腿! 虽然家里重视男孩,传承家业,但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就是用来宝贝的,他不疼谁来疼。 可女儿偏不说那个野男人是谁,还执意要去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把这个野种生下来。 罢了罢了,他何家也不是养不起,毕竟是自家女儿的孩子,他还能如何呢? 只是千万别让他知道,这孩子不负责任的爹究竟是谁!不然有他好看的。 当初何贝儿刚查出怀孕,江梨担心她的状态,致电过何先生,所以对方的态度,她一清二楚。 现在让叶启星自己送上门去,也是给何家一个出气的口子。让双方都有台阶下,把误会解释清楚了,再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未来的事宜。 反正,明路她是指了。至于叶启星会不会被打断腿,她不知道。 就当她是为了自家闺蜜出口恶气吧。 叶启星得了指点,完全信任江梨,咧嘴一笑。 “好姐妹!我没交错朋友,就知道有事你是真上!我先走啦,回见。” 话音刚落,就屁颠屁颠往机场赶,乘坐最早的航班赶到香江。 江梨处理完这些也有些疲惫,好在之后的时间已经完全空闲下来,她要准备临盆事宜。 家里的人像上了发条一样,按部就班,毫不慌乱。 沈振轩一年到头忙忙碌碌,偶尔能回来吃几顿便饭,也多是关注江梨的身体,就匆匆赶回办公室,昨天还特地打电话回来提了一嘴,可能儿媳妇临盆那天,他赶不回来。 宋芳苓已经提前把江梨生产的时间空留了出来,所有待产要准备的东西,她都准备好了,黄婶那边出了坐月子的营养菜谱,她都一一过问了。 沈缙川这段时间除了固定训练,再晚再忙也能回家一趟。江梨怀了三胞胎,风险就比别的孕妇大。他要每天能看到妻子的状态,才能安心。 最近几个晚上,他甚至都没睡好觉,生怕一不小心碰到江梨,有时候甚至能梦到江梨半夜要生了,他慌乱不已。 结果眼睛一睁开,妻子恬恬静静地安睡在自己身边,才长舒一口气。 他瞪着眼睛在床上,不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感觉他比要生孩子的老婆,更加紧张。 出去执行任务都没有这么紧张! 他是不是得了那个什么,他老妈说的,产前焦虑综合征? “啪嗒——” 江梨身上的小被子从肚皮上滑下来,一只柔软的脚尖弹到他的大腿肌上。 沈缙川一个弹起坐起来。怎么了?赶紧俯下身关注江梨的状态。 又是这样,她好像在睡梦中脚抽筋,不小心碰到他。好辛苦,怎么会这么难受? 睡着了还要承受脚抽筋的痛苦。 江梨还沉睡着,男人心里发酸,又是心疼又是亏欠,手上的动作一点没停下,给妻子按住抽筋的小腿,温柔地轻按,给她缓解疼痛。 “老公?怎么不睡?” 被窸窸窣窣的声音唤醒,江梨睡眼惺忪,揉了揉眼角,才伸手搂住沈缙川的腹肌,将头深深地埋进去。 “我怕,阿梨,我们不生了好不好。” 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恐慌,最近,每天都睡不好。 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怀了三个,生怕江梨有个什么万一,他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心里隐隐发虚,又疼又空,落不到实处,脑子里全是她上次在病床上的模样。 之前听到她晕倒了的消息时的那种恐慌,他再也不想经历了。 别人都说他铁血铮铮,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就是一个内心极度没有安全感,脆弱易碎的人。 连自己妻子都不如,她为了他都敢怀孕生子,而他只会躲在深夜做这些无用的担忧。 他帮不上一点忙! “你说的什么话?不生了?!” 江梨被这话刺激坐了起来,本来怀孕就辛苦,现在说不想生就不生了?到底什么意思? “我.....”沈缙川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已经来不及了。 “孩子都快要出来,你才说不生了!早干嘛去了?臭男人,这么没良心,呜呜呜呜~” 深更半夜,本来就是情绪充沛的时候,孕激素一上来,江梨干脆就是一个暴哭,吓得沈缙川手足无措。 “对不起,老婆,我不是那个意思,生,你说生咱们就生。依你,我就是担心你的~别哭了昂,我心疼。” 他伸出大掌,一边给江梨抹着累,一边心疼地拍拍她的背,生怕她哭岔气。 “咳咳,别拍了。” “我...” “我说别拍了,我好像,要生了......” 话音刚落,江梨身下的床垫开始渐渐洇湿。 羊水破了! 第八十九章 一儿两女,母子平安 “别怕,深呼吸,来跟我一起,呼气、吸气、呼气、吸气...” 江梨抓着沈缙川的手,稳稳地托着男人摇摇欲坠的身体,生怕他紧张得一个不小心厥过去。 她清浅的声音引领着他,逐渐抚平男人的慌乱和无措。 “阿梨,别怕。我送你去医院。” 沈缙川双眼猩红,在几息之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伸手就想抄起江梨的身体往楼下走。 “等等,不急,你别怕。去敲黄婶的门,再给我拿件外套。”江梨镇定地传达,一时间竟然比沈缙川更像个指挥官,让急的像个无头苍蝇的男人渐渐找回节奏。 他抱着江梨急忙下楼,让黄婶准备待产包,然后打电话通知宋芳苓和沈振轩。 等不及他们,自己开着车先带人往医院去了。 原本预产期是在两天后,现在突然发动,也是正常的,所有东西都准备的很齐全。黄婶有条不紊地拿好孕妇和小孩的物品。 江梨要生三个,体力消耗一定很大。黄婶打完电话,炖了一锅阿胶鸡汤,才拎着大包小包往医院的方向去。 “怎么样了?”宋芳苓汲着拖鞋来到产房门口,头发还有些蓬松凌乱。 她本来在值班室休息,打算忙完这两天,直接休假陪江梨待产,没想到提前两天发动了。 好在生产时间本来就会有浮动,她随时准备着请假事宜,刚刚直接通知了同事给她接班,这几天就不回医院了。 沈缙川从江梨进去了之后,就保持着这一个姿势。双手垂在两侧,身体惶然地靠在墙壁上缓缓蹲下。 直到宋芳苓见儿子不回应她,走过来拍了拍肩膀,才对上一双蓄着泪花的双眼。涣散无光,浸染了茫然。 宋芳苓摸摸他的头,哎,自家儿子也不容易。一大把年纪,从一无所有到有了知冷知热的妻子,又怀了孩子。 女人生孩子,就是从鬼门关走一遭。要是阿梨母子四人有什么万一,这让他怎么接受得了。 “妈,阿梨不会有事的,对吧。”沈缙川嗓子崩得死紧,沙哑中带着脆弱。 “阿梨身体好,最近养的不错,不会有事的。”生孩子这事说不准,但产检报告宋芳苓看了,问题不大,希望阿梨能平安。 “以后不生了。”他有些赌气似的说出这句话,但确实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他不敢再承受这样的风险了,不会有第二次了。 “无论是你的意愿,还是我们要遵循政策。既然你不生了,可以考虑做个小手术。” “什么手术?” 现在为了响应计划生育政策,一般产妇生产完后,医院会给产妇上环。但这个手术对女生的健康危害不小,也埋下不少患病隐患。 宋芳苓是懂行的,她拉着自己儿子细细解释。 虽然让自己儿子去做结扎手术,多少会伤及男性尊严,但现在他既然不想生,为了江梨的健康,他完全可以去做这个危害较小的手术。 “其他的避孕措施都有风险,所以这个手术取决于你。” “我去做!你别跟阿梨说。”他完全可以趁阿梨坐月子期间去做了这个手术,这样她也不会发现自己的异样,还能达成目的,简直一举两得。 宋芳苓看着自己为爱奉献的儿子,笑着摇摇头,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样子。好几次,为了江梨,她算是长见识了。 儿子长大了,知道疼媳妇,是好事。 江梨进了产房,一开始还没什么感觉,医生很有经验,接过黄婶递过来的鸡汤,让她先填饱肚子,转移注意力,养精蓄锐。 她上辈子虽然怀过孕,但并没有生产过。所以第一次,心里还是会忐忑不安。她一步一步按照医生的嘱咐,补充了体力之后,开始了有节奏的呼吸,尽量去忽略肚子上隐隐的疼痛。 “来,开七指了,马上就能生了。再等等。” 江梨额头上冒着豆大的汗珠,现在还能忍,但是一直持续的疼痛,也让她累得够呛。 医生一边带着江梨做心理建设,告诉她等会开十指之后要怎么用力,怎么呼吸。 还没等医生说完,肚子突然一阵钻心的疼痛,朝她袭击过来,紧咬的嘴唇没按捺住那声难捱的呻吟,疼得她脊椎骨都开始发麻。 “啊——” “来,深呼吸,慢慢用力,好~” ...... 深夜,医院的走廊只剩下在门外等江梨的沈家人,今晚产房里也只有江梨一个产妇。 自从听到门里传来的呻吟声,沈缙川刚被安抚下来的心,又一下子揪紧,难以呼吸。 腾地一下站起来,发麻的脚掌却差点让他摔了个趔趄。好在他身手矫健,倒也没出太大糗。 伸着头往磨砂玻璃门里看,生怕里面发生了什么让他难以接受的事情。 “阿梨,阿梨...” 听到江梨的声音他便念一句,不知道他念叨了多久。等产房门外的灯熄灭,门缓缓打开之时,沈缙川全身已经被汗淋湿,先出来的医生看见来人,吓了一跳。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在里面生孩子呢。 “生了,母子平安,一儿两女,恭喜。” 沈振轩赶过来,就听到这个令人惊喜的好消息。 他刚刚下了部队去观摩演习,在偏远的郊区,赶回来也很晚了。刚一回来就接到警务员的消息,便急匆匆赶过来,连身衣服都没换。 好在,大人没事,孩子平平安安出生了。 “好,好,谢谢医生。”他一边感谢,一边推了推沈缙川那个榆木脑袋,让他跟医生道谢。 可无奈男人一心只有在产房的奖励,差点就趁医生不注意,冲了进去。 “哎哎,等会人就出来了,急什么?你看你一身汗,赶紧去擦擦,别弄到产妇身上。” 医生也是毫不客气,里面在做清洁,他贸然闯进去算个什么事儿? 沈缙川这才赶忙去卫生间洗了手和脸,静静地等待江梨出来。 别人生一个已经精疲力尽,江梨一口气生了三个,好在她事先将保温杯里的水换成了灵泉水,才不至于生到一半便力竭了。 在里面坚强了很久,一被推出来,看见沈缙川关怀的眼神,忍不住瘪了瘪嘴。 “老公,好累。”孩子被安安稳稳地放置在她旁边,她伸手想要抱抱。 “好,我在,月子里哭了伤身,不哭昂~” 第九十章 他一定可以再创辉煌 因为定期产检,家里又有懂行的医生,江梨早就知道了孩子的性别。 只是不知道这一儿两女,究竟谁才是老大。 “蓝色襁褓是老大,女儿,这个黄色的是老二,也是女儿。”医生一个个把孩子抱给宋芳苓,和沈振轩一人一个。 还剩下一个粉粉嫩嫩,眉清目秀的粉色襁褓,是个弟弟。沈缙川随手将大女儿从宋芳苓手里接过,让她去抱孙子。 反正女儿香香软软的,想抱。 “你该不会是重女轻男吧?”江梨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小心思,故意揶揄道。 这一点破,让沈缙川耳根微微红了起来。 “儿子从小要坚强,不能随随便便就要爸爸抱。女儿可以。”他理直气壮地说完,和沈振轩又换了一下,顺便又抱抱二女儿。 “名字取好了吗?”宋芳苓推推沈振轩。 之前江梨就提过,让他来取名字,就按两女一儿的配置来定。沈振轩哪敢轻视这个活,想了半天,绞尽脑汁,取了好几页的名字。 最后还是胡政委这厮路过,顺道点醒了他。他们沈家,能收获三个这么好的孙子辈,都是江梨的功劳。 所以他选了沈若江、沈亦江、沈临江,这三个名字。 江梨点点头表示认同,大姐若江,二妹亦江,三弟临江,以两家之姓,结合在一起,简直是天作之合。 沈缙川倒是不在乎这些细节,他已经把人轰出去,让江梨安安静静待在病房休息。 而他则是细心地打了一盆热水,将她身上的浮汗擦了去,问她痛不痛,给她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 直到江梨沉沉睡去,他在守在一旁微微合眼,不多一会,外面天渐渐明亮起来,他又起身下楼,去外面买些早餐回来。 他爸妈年纪大了,包括黄婶也忙了一整晚,这个时候,他当然要主动去准备这些东西。 刚提着东西进来,一个男人皱着眉头,从走廊拐角处直直撞过来。本来他是可以避开的,但看清来人,他便定定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砰——” “嘶——你没看见有人吗?” 方仲凯揉着脑袋直呼倒霉,他儿子在保温箱待了十来天,医院通知他来缴费。 最近的事情已经够他焦头烂额的了,好不容易刘厅那边费力气给他安排了去鹏城报到,他急着过去,只好天还没亮,就跑到医院来缴费。 他赶时间,缴完费就要赶火车去鹏城,至于还在坐月子的方子琴和方母,让他们之后自己过来吧。 可没想到一大早上在医院有人这么不长眼,挡在路中间,怎么这么硬?疼死他了。 一抬头,看见高他大半个脑袋的沈缙川用危险的眼神看着他,他吓得忍不住一激灵。 随即后退了半步,左脚不小心踩到旁边的空病床轮上,直接扭伤,一屁股蹲地上了。 “你...你怎么在这?”他怎么在这!这里可是妇儿医院!生孩子的地方! 这个时间点,是怀孕的江梨生了吗?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他不由地瞪大双眼。难道真是这个绝嗣男人的种?怎么做到的? 这个时候,就有试管了吗?他们为了生孩子,真是不顾江梨的一点死活,试管有多伤害女生的身体,他们竟然不知道吗? 也对,这帮高高在上的高官子弟,哪管孩子母亲的死活。 他的阿梨,上辈子没能为他生育一儿半女,他都没有强硬地要江梨治疗再生,就是因为心疼她,想让她早点享清福。 可是自从阿梨嫁入他们沈家,又是被逼得与他分开,又要做这么危险的手术,替他们家繁衍后代。 太可怜了。要是江梨嫁给他,决计不会受这么多苦。 “呵。”沈缙川发出一声冷哼,并没有要理对方的意思。 他死死盯着方仲凯,这人竟然还在羊城,很好,再一次碍着他的眼了,他记住他了。 盯完他也不说话,径直迈着大长腿往楼上走去,看得方仲凯心里发毛。 “什么玩意儿,等老子发迹了,你踏马算个鸟。给老子等着。”方仲凯小声在背后逼逼赖赖,完全没有了他上一世那在高位养出的官场气势。 现在就像是一个,好不容易得了机会往上爬的小人物,一口恶气没出,总是不痛快。带了一身阴郁算计的气质。 方仲凯交完钱,又鬼使神差地往楼上产科方向去。走了一圈也没发现江梨的病房。 这时候两个路过的护士谈话,却吸引了他的注意。 “昨天晚上的产妇可真有福气,一口气怀了仨,有儿有女,长得还贼好看。我当时在产室羡慕疯了。” “昨天哪个产妇啊?” “昨天晚上大半夜过来的,临时发动了,昨晚就她一个人生,安安静静的也叫唤,挺厉害的。” 昨天晚上?生了三个? 江梨!竟然给沈缙川,生了三个!?还有儿有女!?凭什么! 得到这个消息,方仲凯心里再度扭曲,凭什么他和江梨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却给那个绝嗣没有能力的男人生三个! 他咬着自己两腮的肉,发狠地锤了一下走廊上的墙。平整的石灰墙,被他一拳薅下来不少碎屑,簌簌掉落。 吓得一旁护士以为是有人来闹事,连忙离他远一点。 “喂,这里是医院,你不能在这里闹事。”护士也不能放任着这等不安因素,在医院蹦跶,只得壮着胆子喝令住他。 方仲凯眼睛里的红血丝已经妒忌得发红,一抬眼,把两个护士吓得赶紧跑走,打算去保安队喊人来处理。 这也太吓人了,到底是什么情况,突然出现个疯子在那里捶墙。 方仲凯是被保安撵出去的,他很绝望,这一世,分明是来这里改变世界,让他能走得更高的。 可一切从江梨不再围着他转开始,自从她嫁给别人,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 他财政局的岗位,他的政绩,他的人脉,统统消失不见。这究竟是为什么?难道他离了江梨,什么都做不成吗? 不可能!他就是被上天选中的人,他一定可以再创辉煌的! 这次去鹏城,就是他的逆袭之路! 第九十二章 来了鹏城就是鹏城人 之前他只负责管理骁启的事宜,自从江梨怀孕,他才慢慢接手一些其他事务的汇总处理。 虽然更加忙碌了,但晋升为大总管,他乐此不疲,甘之如饴。 他的存在的意义,就是抱紧江梨的金大腿,誓死追随。 梨贝服装公司运营得不错,虽然何贝儿走了,但江梨镇守羊城总部,所有关键性决策都是极为正确精准的。 好几次的潮流走向,和营销方案,都让梨贝的品牌声名大噪,热销全国。 现在光是他们直营门店,在全国已经突破50家之多。全国分销商的业绩也节节攀升,他们稳扎稳打,没有盲目扩张,反而将口碑越做越好。 就连路边的小孩,都知道梨贝旗下的归真和灵珠两个品牌都是顶顶好的大牌子,穿出去都有面子。 何贝儿在北美也没闲着,她走遍了几个时尚之都,终于三顾茅庐,请回来一个有服装品牌经验的华人主理人,这也大大减轻了江梨的压力。 纽约客那边,她一开始就没打算插手管理事宜,所以这个摊子,自然就落到了叶启星头上。 自从江梨怀孕,叶启星倒也自觉承担,把餐厅经营得蒸蒸日上,直营门店已经扩张到了三十余家,正在筹备的加盟店,更是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在各大城市。 纽约客的联名手办也越来越受欢迎,已经火到手办厂家眼红了这些IP的商用权,打算越过他们直接私自售卖。 叶启星大手一挥,以纽约客的名义,在羊城直接办了个玩具厂,专门生产手办,不仅仅是纽约客,还做其他的联名。 也算是从餐饮跨界,做得非常成功了。就连小花的书桌上,都摆齐了一排七色鹿的摆件,看起来赏心悦目。 李越山那边忙着在国内开分店,已经一年都在外面出差了。 江梨生产,他非要过来看,好说歹说,劝了半天才劝住,让他别来回奔波。 他都六七十的人了,正是拼搏的年纪,可别把精力浪费在工作之外的事儿上。 这话惹得李越山吹胡子瞪眼的,手上却没停下,琭梨轩已经成功在沪市和武市扎住脚跟了。 他现在人在西省准备新店事宜,刚好把那件修复好的青铜鼎给马敬善送过去。 好几个月过去了,马敬善心里并没有底,但是文物修复的确是需要很长时间的。 必须有耐心,有些修复工作,甚至可能需要几年,更有甚者,十几年也是有可能。 所以李越山找上门来,他还被蒙在鼓里,当他拿出锦盒的那一刻,才惊觉,好像自己期待已久的结果,到了。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马敬善将盒子渐渐掀开,一口气吊在胸口憋得差点忘记呼吸。 眼前一个完整的青铜鼎,让他震惊得忘乎所以。 这—— 到底怎么做到的? 之前完全分崩离析的碎片,甚至还有几块残缺。再看看手里这一整个。 每一个角度,分开看,都是他原来给的碎片。合并成一个整体了,他竟然不敢认。 这还是他的青铜鼎吗?该不会是买了个一模一样的,还是同一个坑里出来的..... 马敬善脑子里越想越离谱,心里越来越佩服。 细细摸着圆鼎上各块碎片的衔接处,要不是他早就熟悉自己那些碎片的形状,都快要分辨不出,到底哪里才是裂缝处。 已经完全融入成一体。而那些残缺之处,也不是盲目的用不属于汉代的青铜来弥补,而是用了绿松石,巧妙地打磨,镶嵌进青铜鼎中。 有的零零散散,却乱中有序,有的形成一个古朴又神秘的纹路,细细一看,竟然是汉代云雷纹,用了错金银的工艺,将绿松石和青铜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 简直是巧夺天工,没有一丝违和之处,却因为这些纹路,让原本庄严冷肃的鼎,增添了一丝神性。 太奇妙了,即使增添了艺术手法,整个物品,原有的古朴气质,也没有一丝一毫被破坏的感觉。 若是换做其他大师,有的为了炫技,而增添了许多不必要的工艺,花里胡哨,破坏了原有的历史底蕴。 要么,就是极度推崇原品复刻,完全接受不了一点创新,导致修复工作极其迟滞,甚至无法完成,最终只得了一个残缺之身。 而江小师傅的师傅,大道至简,却丝毫不古板,该下手笔的地方,毫不手软。 极致的审美加上果决的执行力,简直就是大师中的大师!这等手艺,不该被埋没!应该拯救更多破损的文物才是。 江梨丝毫不知道,马敬善即将要给她带来一大笔修复订单,她现在只知道,刚出了月子,终于可以迎来新的工作啦! 这副工作狂的模样,让沈缙川无奈不已。宋芳苓倒是双手赞成,但她工作也忙,只能说每周多抽点时间出来顾着家里的三小只。 所以得知江梨要每天早出晚归后,她又在医院物色了一个靠谱的护理来帮忙带娃。 刘婶是从儿科护理退休下来的,闲着没事,才被返聘回医院的保育院当看护。 从她手里健康带大的小孩,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了。刚好她负责起居,黄婶负责饮食,两个人手也能倒腾过来,在技能上也互补了。 大大减轻了江梨的心理负担,让她能安安心心出去工作了。 最近鹏城那边负责招商的人特别热情,已经把电话打到她这里来了。 那边大开发的文件已经下达,不管是香江的豪门大家,还是他们这种在香江注册公司的小打小闹,招商局都不打算放过。 不管黑猫白猫,能给鹏城投资的,都是好猫。既然来了鹏城,那就是鹏城人,建设自己家乡,义不容辞。 投资鹏城的确是个不错的机遇,但也要遇到好的合作伙伴才行。做生意,光靠预知是不够的,人才是关键。 遇上不靠谱的,把底裤赔光,都还是轻的。所以她面对没有接触过的人,慎之又慎。 “明天我们过去一趟,先见个面接触一下。”江梨对梁骁吩咐道。 第九十三章 我道是谁这么不要脸呢 列车缓缓驶入月台,在郑海雁和梁骁的陪同下,江梨三人走进了一等车厢。 江梨今年的生日是在月子当中度过,和三小只离得特别近。每人都给了她四份礼物,赚的盆满钵满,给小孩的也都给她保管了。 刚过完年,她的身材和体力也都恢复得不错,就踏上了去鹏城的路上。 羊城到鹏城最快的一班列车,大概需要乘坐两个半小时左右。 沿途的风景有些无聊,千篇一律的没有开发的荒地和矮山,江梨靠在郑海雁身上小憩,梁骁坐在对面啃一本晦涩的管理类书籍,一边啃着笔头一边松了松领带。 车厢里人坐满了,但没什么异味,也很安静,就在江梨觉得这次行程还比较舒适的时候。 走廊尽头传来了小孩的哭闹声和妇女的理论声,还有列车员无奈地劝慰。 “同志,你们这票不对,这是在五号车厢,请您回到你们对应的位置上。” “我们孤儿寡母的,不能让我们进去车厢里坐吗?那边实在是太臭了,我孩子受不了都哭了。”一道矫揉虚弱的声音传过来。 “同志,不好意思,一等车厢已经满员了。”这节一等车厢有列车员守着检票,门外抱着孩子的妇女被拦住。 她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原则就是原则,一等车厢的廊道,是不允许乘客霸占的。所以她只能拒绝对方。 “哎,你怎么讲不通道理!你看看我们老的老,小的小,怎么没有一点儿人情味呢?”一个年纪大点的妇女大声吼道。 惹得车厢里的人频频侧目,这是发生什么? “同志,不能进,哎,你们怎么不讲道理呢?哎哎,不能进!”列车员手脚并用,死死扒住车厢门,急的满头大汗。 “别碰我啊,我要是不小心摔倒了,你可赔不起。” “你们怎么能这样?” 眼见那两个女的抱着孩子进去了,列车员气得一跺脚,去前面喊列车长帮忙了。 要不是见她们两个女性,列车员一时间又不想把事情闹大,不然她真想要去把乘警喊过来才好。 列车员被气走了,方母雄赳赳气昂昂,像打赢了胜仗似的,挺着胸脯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搂着孩子的方子琴。 结果巡视一圈,发现这里面还真没有空余的座位了。 那可怎么是好,找了半天,眼尖的方子琴看到单独坐在那看书的梁骁,眼睛一亮,柔柔弱弱地往这边靠过来。 江梨隔了老远就看到这两个惹事精,冤家路窄她已经说腻了,看到姓方的,都快有应激反应了。 “咳哼。”她清咳了一声,提醒梁骁,有人来了。 “怎么了江总,我去打点热水?”梁骁抬起头,结果看到方母这个熟面孔,瞬间阴下脸,怎么在这遇见这个老泼皮了。 碰到无赖才是真的无奈,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打女人吧。 “这位先生,您里面那个座位没人吧,我孩子还小,你能不能让我进去坐一会?” 方子琴夹着嗓子挪过来,看见梁骁的正脸更是惊喜,身上穿的挺贵气,长得又好。没想到一时兴起来一等车厢,竟然还有这种收获。 虽然她和方仲凯生了孩子,但她哥最近对她冷淡不少。他们又不能结婚,总不能不给自己找个依靠吧,眼前这位,可真是正正好好贴在了她的心趴上。 “先生?您......”双手抱娃的方子琴,换成左手抱娃,右边只用手肘夹着孩子的腿,特地伸出右手将脸上碎落的发丝往耳后轻捻。 江梨都不忍心打断她,且不说她刚生完孩子没调理好,脸色蜡黄,这样做没有丝毫美感可言。就是说,她抱着个孩子跟男人抛媚眼,这样合适吗? 而且平时恨她恨得牙痒痒,结果见到陌生男人,竟然到现在还没发现她的存在。这可真是......少见。 方子琴见梁骁埋头沉浸在书本里,以为他根本没听见,或者不太好意思。意图从他身前挤进去,要是等会列车摇摆的时候,一不小心掉进他怀里,那就更好了。 可没想到她刚把一条腿塞进细缝,梁骁便把腿一横,身上的书卷气顿时消散,恢复了往常桀骜不驯得模样,他直接耷到郑海雁的座位底下,亘在路中间。 “你!先生,麻烦让一让呀?”方子琴感受到一股恶意,但还是压下了不耐,夹着嗓子柔柔弱弱地发出疑惑,鼻腔里还带了一点委屈和颤抖。 “是你的位置吗你就坐?滚蛋。”梁骁乜了她一眼,歪起嘴角嗤笑道。 “你!” 方子琴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感觉错,这个男的,对她抱着很深的恶意。但她有些不死心,抱着娃手都要报断了,这个男人不怜香惜玉就算了,还对她恶语相向!简直太气人了。 “先生,这位置好像也不是你的吧,我怎么没有权利坐?而且我是妇女,还带着孩子,你不让坐就算了,还让我滚,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她抬高语调,喉头里滚着哭腔,一副坚韧隐忍小白花的模样,让周围的人听了,都忍不住开始指责起梁骁来。 “不让坐也不能让人滚啊,人家还带着孩子呢。” “就是,太不尊重妇女儿童了!” “你这个年轻人,一个人霸占两个座位,确实不应该。”一个年纪大的老爷爷忍不住站出来。结果话刚说出口,就被他旁边的老伴儿一把拉了回来。 “赶紧回来,别给我丢人现眼。人家的事,你插什么嘴。” 那老奶奶没说出口的是,这抱娃的闺女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妖里妖气的,万一是什么搞仙人跳的骗子也说不定。 这会方母也从车厢那边尽头找寻座位回来了,一无所获,发现这边怎么又吵嚷上了? 刚刚她和列车员发生冲突,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一时间也不敢贸然出头了。坐等方母更加泼辣的发挥。 可结果方母一过来,看见眼前男人的长相,顿时吓得双腿有些发软。 上次在羊城大厦门口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这男的分明就是黑社会。估计杀人放火的事儿没少干!方子琴惹谁不好,怎么招惹到这个混不吝的? 他可全然不会顾及老人小孩的,到时候被打了,还要赔钱。方母难得认怂怕一个人,她挪过去,想扯了扯方子琴的袖子,赶紧离开。 “呵,我道是谁这么不要脸呢,原来是你这个老妖婆的家人啊?上次局子没蹲爽是吧,看来还想再来一次?” 第九十四章 哪里来的刀? 梁骁直戳肺管子,一点不给方母颜面,直接把她的老脸踩在地上摩擦。 一会说她爱碰瓷,一会说她有案底,让周围的人对这母女俩都敬而远之。 “你为什么要污蔑我们?我只是想坐这个空位,没有得罪过你吧?”方子琴咬着下嘴唇挣扎道。 “座位我花了钱,凭什么让给你坐?而且,你有票吗你就进来?” 梁骁只差把鄙视写在脸上了,一副“你什么档次跟我坐一排”的嚣张模样,气得方子琴直跺脚。 待她重振旗鼓还要理论的时候,那边列车员终于带着列车长和几个乘警姗姗来迟。 “就是她们两个,车长,抱着孩子,我不敢拉人,没想到她们竟然硬闯。” 列车员很明显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一脸愤然地拉着上司过来讨公道。生怕到时候出了什么纠纷,把责任怪到她头上。 列车长是有经验的,虽然是女人,但也怕是人贩子或者是骗子。谨慎起见,还是把乘警叫过来了,路上耽搁了点时间。 “你们跟我来,先把问题调查一下。”乘警穿着制服,亮出工作证,这下方家母女二人是一点脾气都不敢有了,都是有过案底的人,谁都不敢造次。 “公安叔叔,我们没有恶意。我就是刚生完孩子,腰疼得不行,孩子又闻不得车厢里的味儿。想来这边躲一躲。” 方子琴抱着孩子低着头,也不敢直视乘警的眼睛,低声嗫嚅。 年长的乘警看一眼就知道,这两人就是寻常的泼皮无赖罢了,也不是什么作奸犯科的人,不想多管闲事,登记完信息摆摆手,让列车长处理。 “你们两个别在列车上闹事,念在你们是女同志,又带着孩子不容易,这次就算了,赶紧回自己车厢老实待着吧。” 列车长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默默指引着她们回自己车厢。虽然帮助妇女是优秀的传统美德,但现在情况不允许,他只能赶紧把人送走。 “诶,等等,我们到莞市就下了,车上有空位,可以给你坐。”刚刚那个出头的老头,拉着自己老伴儿站起来,连忙让座。 还有五分钟就要到站,他也做个顺水人情。这娘俩怪可怜的,出门在外,他们这些做男人的可不得帮衬着点儿。 这个时候,还没有什么分段买票,一般一等座一个座位就是一个人,二等座甚至连座位号都没有,只有个车厢。 所以那位老头站起来让位置,接下来那位置不会有人坐,列车长也不好再阻拦。 “行,有位置你们就安安静静坐着,带着孩子也不容易。以后不能这样了,要坐得自己买票。” “好,谢谢公安叔叔,谢谢列车长,谢谢这位大叔,你们可真是好人。”方子琴抹着眼泪,感动得泫然欲泣。 又偷偷看了一眼梁骁,装作吓得抖了一下。瞬间又拉回了周围乘客不少同情分。 “去坐吧,不准再闹事,要是这边再有动静,下一站就带你们去所里调查。” 乘警先行离去,等人群渐渐散去,方子琴才像打了胜仗似的,挺着脖子巡视着周围。 不看不知道,这一看,差点让她把手里的孩子砸了过去。 “江梨!你什么时候在这的?”方子琴敏感的神经一触即发,手指紧紧地攥住婴儿的襁褓。 方母也听到声音,连忙抬头看了过来。果然,江梨笑意盈盈地望着这边。怎么看怎么气人。 “怎么了,看不惯我?恨得牙痒痒?”自从上次在医院碰见,被方子琴吓到,江梨对这母女俩的厌恶又上了一层高度。 真够恶心的,在车上也不能对她们做什么,那就让她们自己出糗被赶出去就好了。想到这,她故意做出挑衅的表情,让方子琴看到她明媚的笑脸。 果不其然,方子琴将孩子往方母上手一推,直接冲过来想上手。 “你个贱人,竟然敢在旁边看我笑话!你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她恨不得撕碎江梨的脸,这副恶狠狠的模样,吓得周围的乘客纷纷躲开。看错人了,刚刚怎么还觉得她可怜?这是招了个什么恐怖分子来了这节车厢! 方子琴被梁骁的腿再次拦住,郑海雁就像看傻哔一样看着她,如同小丑一般自取其辱。 憔悴的脸颊气得通红,她够不到江梨,急的团团转,到处找趁手的东西。 就差一把火,江梨小声低语,用只有眼前几人能听见的声音朝方子琴调侃。 “啧啧啧,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你说说你,哪次赢了?” 这副欠扁的模样,让平时高冷严肃的郑海雁都忍不住噗嗤一笑,简直太气人了。要她是方子琴,估计也忍受不了这种挑逗。 “啊——!”她受不了了,受不了了!气死了! 方子琴暴怒而起,眼尖地冲到隔壁桌乘客旁边,抄起桌面上的一把小水果刀,径直朝江梨捅过来。 郑海雁深知方子琴的尿性,早就提前做好了防备,直接站起来一个回旋踢,不仅把刀踢掉了,还将方子琴一脚踹到隔壁乘客脚下。 吓得对方惊声尖叫! 这一叫喊,还没走远的列车长连忙赶回来,吩咐列车员去追刚刚离开的乘警,估计出大事了。 他在摇晃的火车上,一路趔趔趄趄过来,看到眼前这一幕,差点发出尖锐的爆鸣。完犊子了!真他娘的放了个恐怖分子进了一等车厢。 要知道这节车厢是特地为了羊城到鹏城的专线开启的,就为了方便香江的客人,还有一些有钱的乘客,这里面的人,个个都不好开罪的。 万一真有人为此受伤,他估计要受重大处罚了! 都怪自己,一时心软,被这娘们的嘴脸骗了!怎么敢的,她怎么敢动刀子的! “哪里来的刀!”乘警这时也赶到,黑着脸,原本刚刚的小事不归他管,现在涉及寻衅滋事了,他必须要严格执行! “是我的.....不管我的事啊,是她突然冲过来抢的。她是不是脑子有病啊!”一个穿着套裙的女人吓得瑟瑟发抖,生怕连累她。 第九十五章 又爱闹事,又蠢 方子琴又被铐了,再一次戴上银手镯,她是绝望的。 也顾不得施展她高超的茶艺,一把夺过方母手中的孩子,顺势靠着乘警的大腿滑跪下来。 “我不走,呜呜呜,公安同志,我刚出月子,脑子不清醒,就是被欺负了才一时情绪失控。求求你放过我,我要是被抓,远在鹏城的孩子他爸会担心的。” 不提孩子他爸还好,一提,旁边龟缩在一旁的方母不乐意了。这个方子琴,没事找事突然去惹江梨就算了,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动刀子。 要是惹了什么人,又给仲凯摊上点什么事儿,可就麻烦了。 这次方仲凯可是多次嘱托,再三警告,让她们二人少出点幺蛾子。羊城的工作做到一半被撸下来,他多方打听,才知道好像是家里得罪了什么人。 之前大半年的打点付诸东流,让他不得不出走羊城,来到百废待兴的鹏城。 可他才离开几天啊,她们母女二人,又给他惹上了官司。身为公职人员,自己的妈妈和妹妹,天天往局子里跑,这叫什么事儿? 他别的事都来不及做,光天天和公安交道,捞人,这可都是污点! 方母遇到硬茬,也是遇强则弱的性格,俗称欺软怕硬,窝里横。看见穿制服的,早就怕得不行,但现在没办法,涉及到儿子的前程,她不得不站出来。 “子琴,你住嘴,做错事赶紧道歉,说清楚就好了。公安同志,我女儿不懂事,刚刚早产,脑子还没恢复过来。都说一孕傻三年,您就别计较了。” 方母这会已经用上了毕生的智商,这理由,这解决问题的态度。看得江梨连连感叹,为了她儿子,也是真的支棱起来了。 她甚至知道博取同情,和稀泥,而不是一味的撒泼打滚。看来在方仲凯身边,是挺锻炼人的。 乘警看了一眼母女俩,又看了眼旁边惊恐的乘客。细细思索了一番,这女的看起来没说谎,他的确可以大事化小。 但该教育还得教育,这节车厢里的乘客明显已经不信任她们,先带走再说吧。 母女俩抱着娃灰溜溜地在莞市下了列车,这里是一个人烟稀少,甚至可以说得上落后的城市。 方子琴不情不愿,阴着脸被乘警交给当地派出所的人带走教育。 方母也只好耷拉着脸跟上去,心里祈祷不要让他们通知方仲凯才好。 最好想个办法,让他们赶紧放人,万一查到了方子琴的案底,这事还真不好解决。 方母抱着方路遥,一边走一边脑瓜仁突突地疼,这辈子都没这么动过脑子,感觉快要干烧了。突然灵机一动,偷偷扯了扯方子琴的衣服,用唇语说了两个字。 果然,老绿茶和小绿茶心有灵犀一点通。 “公安同志,我好晕啊。刚刚太激动,有些脱力。”方子琴虚弱地铺垫着。 “别靠过来,很快就到了。”这种人他见多了,无非就是不想进去,但他哪里是能被这种伎俩骗到的,一个错步挪开了点,免得被她靠着碰瓷。 “......” 眼见着机会转瞬即逝,真要进了派出所,打几个电话到她原来住过的辖区一问,有前科的事就瞒不住了。 到时候念在她多次寻衅滋事,还有偷窃的行为,小小关个十来天以示惩戒也不是没可能。 不,她不要! 想到这,方子琴咬咬牙,狠下心一闭眼,竟直愣愣地往泥地上栽了下去。 “哎,你——”公安同志被吓得连忙伸手,却没来得及,方子琴计算失误,倒下的途中,发现真没人扶她,只好绝望的用脸迎接地面。 “砰——” “啊!子琴,你怎么了!?”人甫一落地,方母衔接得当,用早已准备好的焦急迎了上去。 她抱着孩子,语气焦急。心里却在嘀咕,这个子琴未免也太实诚了点,怎么用脸去着地呢?这苦肉计用的,不修养个十天半个月,是没法好了。 哎,仲凯那边还等着子琴去干活呢,顶着这副尊荣,怎么拿得出手啊。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又爱闹事,又蠢! ...... 在火车站等着接方母三人的方仲凯,已经开始不耐烦了,不是说好了这班列车的吗? 在里面磨蹭个什么劲?鹏城这个台风天,马上就有暴雨,还不赶紧出来,等着被淋成落汤鸡吗? 方仲凯烦躁地将嘴里的香烟屁股扔到地上,碾了又碾。一抬头,竟然发现眼前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 是江梨! 她生完孩子后,竟越来越美。不仅容光焕发,身上还散发着一股柔和包容的韵味,让人忍不住亲近。 他痴痴地望着一行三人,即使跟在她身后的男女气场强大,也丝毫掩盖不了江梨的优雅。 她,怎么也来鹏城了。难道是为他而来?方仲凯的心忍不住漏跳一拍,有些不敢置信。难道江梨在背后默默地关注他吗? 可是他现在是来接人的,身上也有些邋遢。手足无措了半晌,还是犹犹豫豫不敢上前打招呼,只好眼睁睁看着三人上了一辆豪华轿车。 刚好人一上车,外面狂风大作,阴云压城,好像一个昏暗的罩子把天上的亮光笼住。 台风天的雨,才不管你出门在外是否安全,打了伞的也能给你掀翻。瓢泼已经不能用来形容这场雨的猝然。 上空似乎是破了一个大洞,像瀑布一样直直地砸下来。即使是做好心理准备的方仲凯,也被砸懵了头。 他妈和方子琴,到底要磨蹭到什么时候!? 这个时候,连个大哥大都没有,太不方便了,想联系都没办法找人。于是只能去火车站里打听。 在乘客信息不透明的年代,饶是他问破了嘴皮子,也寻不到她们仨的踪迹。 该不会被人贩子拐走了吧?方仲凯一时五味杂陈,心里第一时间竟然不是担心,而是有些窃喜。 她们两个太能惹事了,要是突然消失,好像也不是一件坏事,就是可惜了方路遥,是他亲生儿子,以后培养好了,是一大助力。 可回过念头一想,不行,他一个人忙不过来。还等着方子琴在台前帮他做白手套,这个事刻不容缓,港口那边,王秘书介绍的人已经派人来催他了。 第九十六章 急功近利年轻人 江梨没想到在招商宴会上看到他,直到对方厚着脸皮,自然地跟她打招呼时,才感觉有些头疼。 万万没想到,负责接待自己的,竟然是杜家那个赘婿,李智骞。 真是不好办,她心底里对这个男的有偏见,瞧不上一点。但工作能力又无法和人品挂钩,希望这次不要出什么幺蛾子才行。 “江总,好久不见。”李智骞自信地正了正领带,拿了杯红酒过来,自信地跟江梨敬酒。 他老爹在羊城东山区做招商,他毕业后,找了几层关系,又托了杜家女婿名头的福。终于来到鹏城这个机遇满满的城市,成为了招商局的一个小科员。 原本这次他分到的都是一些小客户。结果江梨是因为是新成立的地产公司,才崭露头角,数据调查员也摸不清江梨的资产底细,只好把她放在最后一页纸。 李智骞心里憋着一股气,本来想来大施拳脚,结果只能从最底层的客户开始结交,就有些不满。 但无奈,他才刚来,没什么政绩,也只好从底层做起了。 直到他看到江梨的名字,才眼睛一亮!那天晚上,钟总和关总,甚至他准岳父杜乔,对江梨的态度都很尊重,分明就不是名单上这些小卡拉米可以媲美的。 分明是调查员做表的时候,遗漏了这条大鱼。 于是他默不作声地在江梨名字后面划了个勾,又草草选了几家港商,对其他同事声称,这些人他比较熟,就先挑好了。 同事们也不疑有他,就让他自己做主了。 所以江梨这次的对接人,还真就成了李智骞。她以为是运气不好,碰上个低配版的方仲凯,所以有些意兴阑珊。 “不好意思,李同志,我不喝酒。”虽然她不是以母乳喂养为主,但孩子们确实还没断奶,所以她也懒得跟李智骞客套,直接拒绝。 可被下了面子的李智骞,像是被当众打了脸似的,火辣辣的疼。他认为她兴许是看不上他!心气高,不甘心,被拒绝得有些无地自容。 “江总,以后您这边的项目都是我来对接,所以大可不必对我有偏见。上次的恩怨,就让他过去吧。”他尽量保持礼貌,把暴虐的情绪狠狠地压抑在骨子里,不透出一丝一毫。 这下轮到江梨惊讶了,她虽然表现得不是很积极,但也没把任何情绪摆在脸上。这个李智骞,难道只是因为她不喝酒,就默认她不给面子嘛? 未免也太小心眼了吧? “李同志,你言重了,我就是来考察考察,哪有什么项目和您对接啊。实在是抬举我了。” 江梨也不是随便能拿捏的,虽然她声明不显,但论现金流,论外汇,她绝对是这个场子里不说顶尖,也是能站在第二三梯队的。 也许总资产比不上他们那些有底蕴的,但她手上掌握的现金,一定能打败在场90%的人。手里握着钱,还能被李智骞这个小科员拿捏了不成? 不论去年年底梨贝的业绩斐然,她和何贝儿仅仅分红了半年盈利的30%,就获得了五百四十万。 而纽约客更给力,才短短三四个月,她36%的股份,都能收获四百多万分红。 不是她王婆卖瓜,这可是八十年代的一千万,千万级别的富豪,全国数着手指头都没几个。 不仅如此,光是梨烟窑那笔美金收入,她还没算作在内,第一批工艺品已经全部卖出,她就收获了九千多万美金销售额。 这笔资金,纯粹是属于个人的,她甚至没打算动,想用于开拓海外市场。 因为她手上还有上次卖阿美莉卡人那批设备的资金,还剩七百多万美金,足够她在鹏城,拿到一个非常不错的项目了。 第一次做,真金白银的投资,总不好一上来就蒙着脑袋,两眼一抹黑的投资吧。 即使现在鹏城,遍地是机会,她也不能盲目跟风,万一碰上不靠谱的队友,不仅仅是坑了自己,还很有可能让她投的钱打了水漂。 这不,碰上李智骞这种既要又要的货色,她可不得慎之又慎? 她三两句话拒绝了李智骞,拿着一杯白水走进社交圈,和那些大佬们交换了名片便早早离席。 这次她只是来探探路,真正的大佬都还没出现,她一点都不急。 真正着急的李智骞,气得直跺脚,一边记恨江梨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一边又急着想绑定这个款姐,这可是斐然的政绩啊,不能眼睁睁看着它飘走吧! 李智骞其人,抄近道抄惯了,做事就是喜欢走偏门。在现场江梨面前碰了个软钉子,只好耍起了小心思。 “咚咚咚——” “进。”李主任抬头,伸手撑了撑厚重的大镜框,看见来人。 是李家的那位空降过来的,看起来挺老实一个人,这回来找他是有什么事? “主任,我想汇报一下今天在招商沙龙的工作。” “哦?”今天只是个开胃小菜,他只在开始的时候去走了个过场,那些大佬有的甚至都没来,所以今天能有什么成绩? 这么着急来汇报,看来是和大老板聊上了? “我和名单上负责的那几位老总都成功见面了,而且聊得非常愉快。他们都有想要投资的意向,尤其是这位江总,她特地跟我表示,非常想和政府合作投资,资金不是问题,她那边非常充裕。” 他这话里有话,看似正常汇报,却忍不住地透露出:江梨资金充裕,又特地点出了他,一定要与他绑定。 这就差点点明了,江梨这笔投资非常大,但是冲着李智骞来的。所以这个人只能由他来负责。 这句话李主任听明白了,现在年轻人急功近利是常有的事,但为了发展,让他们去拉点成绩,也是应该的。 只是有些好奇,这位江总什么来头,他忍不住记下名单上的名字,打算事后让秘书查一查。 “行,这几位你暂时负责跟进。我就期待你的好成绩了。” 他既然这么说了,就让李智骞放手去干,他们现在正值开放,就缺这股拼搏的精神。 更何况,他做得好,李主任也有一份功劳,所以即使后面有其他同事想去和名单上的人沟通,也很无奈,因为上级发话了,他们只能遵从。 江梨不知道,自己投资鹏城的梦,被这么一只小虾米拦住了去路。现在正拿着地图,对着沙盘,细细研究她自己的发展策略。 第九十七章 软饭男之间的交锋 前天在火车站,方仲凯淋了两场台风雨。 衣服干了又湿,身上的馊气已经腌入味儿了,蹲在火车站门口,他脸色阴郁地叼了根烟,发现已经湿得点不燃了,气得一把扔在地上,碾了个粉碎。 好在,他最后一丝耐心告罄之时,方子琴和方母一脸疲惫地出现在了鹏城。 “你们两个,又整什么幺蛾子了!”他咬牙切齿,脸上的神情格外扭曲。 “你问她!”方母年纪大了,折腾一天早就累了,没好气地指向方子琴。 “哥,我们碰见江梨了,都怪她,差点让我们又进了局子。那个女人真不是个东西!”方子琴急忙解释,冲过来想挽住方仲凯。 可她刚一贴上方仲凯的身,湿黏的触感,和令人作呕的馊味,直直地冲进她天灵盖。 “哥,你这身上怎么湿湿的?...哕~” 方子琴赶紧退远一点,她身体还没调养好,脾胃本就虚弱,闻到这味儿,一个反胃让方仲凯直接黑了脸。 什么意思?他辛辛苦苦在这等了整整一天一夜,为了她们淋雨,弄成的这样,现在摆出这副嫌弃的样子? 江梨不理他也就罢了,就方子琴,也敢嫌弃他?离了他啥也不是,竟然敢!怎么敢的? 他越想越气,恨不得自己今天没来过,任由她们自生自灭才好。干脆一个甩手,也不去帮方母抱娃,掉头就走。 也不管后面累得脸色发青的方母,和身体虚弱的方子琴,跟不跟得上步伐。 管它的! 他之前兢兢业业在羊城维系的工作,和各大高校联系得非常融洽,结果就因为她们随意得罪人,最终全都付诸东流。 他今天能等这么久,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现在,被贼人陷害,凭借自己努力,好不容易拿到鹏城区政府的工作,和海关那边有工作交集。 刚好和王秘书介绍的人打配合,自此香江那边过来的许多“免税”商品,他都能拿到一手货源。 电器、游戏机、录像机这些都是暴利,供不应求,大批量进货,一定能让他迅速膨胀起来。 甚至还有电脑,汽车,首饰这些稀缺货,都比他之前在羊城小打小闹,要赚的多得多。 该是他积累原始资本的时候了,未来一定是要变成正轨企业的,但在这此之前,他要是再安分守规矩,挣钱的事还轮不上他。 他急,急得赶上江梨的步伐,急于实现自己的登高梦。 所以宁愿让方子琴替他铤而走险,也要挣这笔膨胀的快钱。到时候再在鹏城投资几块土地,一定能让他挣得盆满钵满。 想到这些美好的场景,方仲凯一个顿步停在原地,吓得方子琴赶紧偏过头屏住呼吸。 她为了跟上步伐,急匆匆地小跑跟在后面,前方突然一个急刹,她自然不可避免地撞了上去。 “啊,哥,你!哕~” 方仲凯气得要死,但想起有更重要的事,只能压下脾气。 “明天你随我去见个人,我们有个新的生意,之前的规模太小,以后得扩大了。” 方子琴一听要扩大规模,瞬间眼睛亮了又亮。这可是来财啊! “以后你就负责帮我打理这些,包括大冯那边,你也要去维系。”方仲凯老神在在,像个上司似的发号施令。 “啊?” 她高兴早了,这不是来财,这可是要她的命啊。 本来早产生方路遥就亏空了身子,月子里也没调理好,现在倒好,她刚到鹏城,就要接手这么大的生意。 天天去码头真的是累死个人,鹏城天气又差劲,一会刮风下雨一会又暴晒酷暑。方仲凯真是一点都不会心疼人的。 更何况,大冯是个什么样的人,上次她陪着去见过,那副模样分明没把她当人看。这么凶恶的人,他还敢让她去打交道。 她想辩驳几句,可是没用,方仲凯交代完事情,又一个人疾步走在前面,不管不顾地离去了。 ...... 市政府和区政府最近都在忙着招商引资的事,还举办了好几天的招商沙龙。方仲凯并不负责这一块工作,但他的心也蠢蠢欲动。 想去结交一些有用的人脉,或许能碰上几个龙困浅滩的大佬,他要是与人相识于微末,单凭着这份交情,以后必定是他未来政途中的一大助力。 他坐在办公室一边写材料,一边频频抬头,眼看时间差不多了,他便收拾了一下自己,来到离政府不远的一个还算比较高档的酒店。 这里就是这几天招商沙龙的举办地点,二楼,贵宾厅。 李智骞连连抬表,江梨怎么还不来?昨天她匆匆离开,也许是因为沙龙第一天并没有什么厉害的人物要来,她觉得没有结交的必要,先走也是情有可原。 可今天可是有香江的大佬,酒店行业的大拿叶家年轻一代掌门人叶绍轩要来。 他笃定,她一定会过来社交一番,所以早早地堵在了门口,想尽快和她签下投资协议。 方仲凯一进来,就看到打扮骚包的李智骞,之前在教育局,和这人也有过一面之缘,是羊城东山区招商办主任的儿子,他们隔着打过招呼。 这可真是个很好的突破口,连忙整整领带,从容地走过去,与他寒暄。 “李少,没想到能在这里能遇见,好巧!” 李智骞皱着眉有些发懵,机械地与他握了握手,心里却疑惑自己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个人。 “你是?” “我之前在羊城教育局任职,现在调任鹏城,没想到会见到李公子,好巧。” 方仲凯模棱两可,拉着李智骞说个没完。可无奈他怎么热情,对方的视线却一直落在门外来人处,硬是半分注意力都吝啬于分给他。 这人可真是不识好歹,一个小小主任的儿子,竟然这么大牌,碰到同是羊城过来的人,连装模作样一番都不愿。 看来是个不谙世事,被家里惯坏的机关子弟,不可与谋。 就在方仲凯黑着脸打算离开的时候。李智骞眼眸一亮,好似恶龙看到了金山似的,露出既欣喜又贪婪的目光。 “江总!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第九十八章 完了!怎么是他? 江梨!她怎么来了? 是了,那天在火车站看见她了,原来她是过来参加招商会的! 对了,既然李智骞的路子走不通,他又要想办法留在这个沙龙不被人赶出去。何必舍近求远,去找江梨才是! 想必阿梨一定愿意给他这个面子的,大不了他可以指点一下江梨,鹏城的投资趋势虽然好,但有些地的回报价值并不高,所以要是他愿意指点一下,江梨一定受益匪浅。 就凭他对未来趋势的了解,鹏城哪里最值得投资,还不是手到擒来。 只是不知道阿梨手上能拿出多少钱,上辈子他记得把江家那栋宅子卖了,也没多少,还是东凑西凑才给方子琴供了点本钱,后面公司能上市,那还不是多亏他。 这次,既然有事相求,就让阿梨占点便宜好了。他一个大男人,自然是不会介意这些,只不过,这辈子,想要赶上江梨的资产,他得更努力了。 罢了,女孩子有点钱傍身也好,钱而已,他会挣到的。 “阿梨,你过来了?”想到这,他自然而然地走到江梨身边打招呼,目光缱绻,像极了暗恋她已久的老同学。 “......” 江梨真的无语。左边是李智骞,右边是方仲凯,这次鹏城之行,怎么看怎么不顺,难道这些碍眼的人,是上天给她发财致富道路上制造的困难? 这也太难了吧,她宁愿去给商贸系的同学做十场商务谈判的翻译,或者再不济,让她遇上竞争对手,打打商战也行。 退一万步讲,她到底是做了什么孽,要被两个内核极其相似的软饭男缠上?无非就是上辈子眼瞎了点,何至于此啊! 郑海雁不管人情世故,无论是谁靠近江梨,她都默默守护,但精神攻击她管不着一点,想管,没办法啊。 梁骁却是有了大秘之姿,自从江梨看见这两个碍事的男人之后,身上的气息都变冷了,从如沐春风瞬间变成寒霜冷冰。 “江总,我们先进宴会厅吧,今天约了钟总聊合作。” 梁骁摆出狗腿子驾势,不动声色地将方李二人格挡开,形成一道人墙,让两个身高不够的人,连江梨的正脸都看不见。 江梨点点头,她当然知道什么约了钟总都是假的,但这种宴会,她碍于场合,也不能当众闹得难堪,去损毁方仲凯和李智骞。 她穿着精美的鞋子,当然怕这些光脚的吸血虫啦。所以今天,她能避就避,要是避不开,就干死他们。 也不知道方仲凯,是怎么从羊城,突然到了鹏城的,是了,这边要开发的地方这么多,估计是走了什么路子过来捞政绩的。 她撇撇嘴,满脸不屑这种既要又要的人。也不打理,顺着梁骁的指引离开了。徒留下两个小丑似的男人,刚刚一腔热情,全都被浇灭得无影无踪。 与热情一同消失的,是面子,不光面子,连里子都丢了。 五十步笑一百步,李智骞冷哼一声,阴骘地盯着方仲凯扫了一眼。 “呵,这位同志,你要是没有邀请函,还请尽快出去,免得叫保安上来,就别说我们做同僚的不给面子了。” 气得方仲凯脸色歘地一下,红了又白,白了又青。 狗崽子,简直欺人太甚,别以为长了一副骚包的皮囊,就敢随随便便靠近一些有钱的女人,不学无术的机关子弟,整天妄图攀附一步登天。 他生平最瞧不起这种没骨气的软脚虾。 还有江梨!她竟然看着他窘迫,也不来帮忙。无情的女人,真是枉费他的一番真心。 不过,阿梨刚刚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分明是故意的,难道她身边的两个人,是沈家派来监视她的,所以她才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细思极恐,方仲凯双脚有些发麻,脊背发凉。江梨这到底是嫁入了个什么样的家庭,竟然让她被囚禁至此,没有了任何自由。 太可怜了,只怪他现在实力不济,没有能力救她出这个泥淖。 方仲凯陷入了无限的不甘和怨天尤人当中,直到被李智骞带来的保安,礼貌地请出去,才恢复神色,清醒过来。 “李智骞!你给老子等着,我拿沈家没办法,难道还能拿你李家没办法?哼!” 李智骞丝毫不知道自己惹上了一条吐着毒信子的响尾蛇,只一味地满场找江梨的身影。 直到他看到他们同期进来的一个女同事,在谄媚给江梨递水,指着前面的沙盘在细细介绍一些信息,笑得见牙不见眼,似乎是捡到了一个巨大的宝藏似的。 他蹭地一下火冒三丈,怒气冲冲来到沙盘前,一把夺过那杯清水。 “张嘉丽,你什么意思?江总是我负责的,主任已经点过头。你现在是要强行抢人吗?” 李智骞声音不大,压制了怒火,避免周围的人听见,但却没避开江梨。他不仅想敲打张嘉丽一番,还想借着这次冲突,让江梨知道,她只能与他签约! 江梨见状挑挑眉,后退半步,好整以暇地想看戏吃瓜。 他们内部的矛盾,她才不管,钱在自己手上,她想和谁签就和谁签。趁这机会,刚好可以看看这位张同志,是不是可以值得托付的人。 要是随随便便认怂,那这个对接人,她不要也罢。 张嘉丽尴尬地在原地木了木,她的确有一瞬的退缩,自己是草根出身,也知道李智骞是空降过来的,她根本比不过。 但这次招商沙龙,局长开过会的,让他们这群新人,发挥主观能动性,调动一切资源和方法,只要能抓住老鼠,不管黑猫白猫,那就是好猫! 所以即使主任私下给李智骞点头确认,也没发出一张纸面的通知,让他们必须按照分配的名单来完成。 因为这本来就是与上面领导的思想相悖。 想到这,她有了底气,一切都是按照规章制度办事。是江梨选择了她,她必然不能辜负这位投资人。 “李同志,你说江总是你的客人,这一切旦凭江总自己定夺。但你要说我抢了你名单上的人,还请你拿出证据来证明。” 她挺着腰杆子,用不打扰别人的音量,却铿锵有力。 “主任已经点过头了,你别不识好歹!”李智骞咬牙切齿,看着眼前的女人,心底的暴虐因子涌了上来。 “如果江总和我签约,我自会去找主任签字。到时候,我可以去跟主任确认,到底这名单,有没有分配到具体的人。” 油盐不进!真是油盐不进!李智骞气得要死,她要是签约了,都是主任的政绩,哪还管他那么多死活?总不能把别人的功劳抢过来安在他身上吧? 真他娘的邪门,现在的女人怎么一个个的,不像话!从杜若晴,到江梨,再到张嘉丽,哪一个有副小女人的样子,咄咄逼人,简直丢人现眼。 “你给我等着。”李智骞气急败坏,指着张嘉丽的鼻子气冲冲离开。 他也不可能在这个场合真的发飙,但临走的时候,却不小心带倒了一只杯子,刚好,落在一双精致的手工皮鞋旁边,杯里的酒水飞溅出来,洇到了那裁剪得体的西裤面料里。 草,完了!怎么是他? 第九十九章 不自量力的江梨 鹏城想要开发基础建设,除了实业重工之外,首要招商引资的就是服务行业。 毕竟这可是能真金白银砸下来,做城市面貌建设的大拿。 但地标性建筑配套的酒店,目前来说,并没有几家有实力可以将项目拿下。能拿下的那几家,都各有各的考量。 短期来看,鹏城的体量完全不足以让一个五星级酒店拥有稳定的盈利,而五星级酒店却是一个高投资高风险的战略性投资,面子大于营收,所以几家有实力的企业,都稳坐钓鱼台,不愿意独自承担风险。 毕竟,现在开放之初,虽然春风已经出来,但担心有变,是商人该做的风险评估。 但长期来说,这里是个极其特殊的,开放的城市,毗邻香江,又有优质港口,未来进出口贸易一定能发展得很好。所以在这个城市提前占据一席之地,是极为有意义的前瞻性决策。 从这个角度看来,好像前期的投资即使周期长,但从后面高额回报来看,一定是个值得投的生意。 更遑论还有政策优惠,甚至负责城市配套基建,也足以让他们企业在大陆站稳脚跟。 香江做地产的李家、做港口船泊的何家、服务业龙头叶家还有做新兴电子产业的程家,皆受邀在列。 这些家长大佬,自然不是一些小小科员或者主任可以负责接待的。甚至不会过早出现在招商会沙龙。 但为了提振其他中小型投资人的心,上面特地把叶家下一辈最出色的年轻人请过来坐镇,相信大家见了来人,能更加下定投资的决心。 伴随着一声玻璃杯哐当砸在地毯上的闷响。 负责接待的同志,看到李智骞砸水杯那一幕,心里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暗地里不知道骂了李智骞多少遍。 这个关系户可真能惹事,怎么就偏偏撞到叶家大少头上。 这位可是叶家新一代的实权人物!香江企业老板哪个没有大小老婆一大堆,他们叶家大房生生在儿子林立的叶家厮杀出了最耀眼王座,是什么分量难道李智骞还不清楚吗? 非要在这种关键的时候掉链子,万一得罪了人,惹出什么矛盾,叶家愿意投的资金变少,他可担待不起! 叶绍轩并不是一个脾气好的人,但从小家教严格,没人能看出他内心的不满。只是略微将目光掠过刚刚无礼的男人,遂即像看路边的垃圾一样直接过滤掉了。 他优雅地伸出右手,只微微动了两根手指,招过服务员,让对方处理脚下砸过来的一地狼藉,全程温文尔雅,让人挑不出任何瑕疵。 长腿毫不在意地毯上的洇湿,直接跨过玻璃杯,与呆愣的李智骞擦肩而过。属于强者的气场压得李智骞差点没喘过气来。 看着对方似乎无意找麻烦,低着头在一旁沉默装鹌鹑的李智骞终于松了口气,看来是没有在意这点小事,那他刚好,顺着杆子往上爬,套个近乎。 也好让江梨看看他的实力,到时候还敢不和他签约不成? “叶总,久仰,不好意思,刚刚服务员失误,没擦干杯子上的水,这才滑倒在地。您要是不介意的话,接下来由我来负责接待,聊表歉意。” 李智骞自认为得体地伸过右手,想要与叶绍轩握手。 气得负责接待的同事翻了个白眼,虽然叶家投资的事情,会由叶家老总亲自过来商讨,接待叶绍轩也不会产生政绩。 但那可是叶家大少,妥妥的人脉啊,要是从此结缘相识,万一以后有什么机遇,才是实惠。 所以他这种当面截胡的行为,已经足够惹他不快了。 “江总,久仰,我叫叶绍轩,启星的哥哥。”叶绍轩字正腔圆的开口,普通话说得很好。 他在掠过李智骞时没有停顿,等人出声道歉,更是没有回过身去,与他握手。面子是什么?他李智骞配吗? 前面那位,好像是自家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在内地折腾出一个餐饮生意的合伙人。他着手调查了一番,的确是个人才,值得结交。 江梨看着骨节分明的手掌,微微挑眉,叶启星还跟自家人提了这事儿?她顺势回握,道了声幸会。 “江总不必客气,我弟弟顽劣,还承蒙你照顾,才能在内地自己做了点有起色的事业。” 这句话他可没恭维江梨。 虽然他们叶家是香江的庞然大物,但每一项投资都是稳扎稳打。纽约客的年度报表,他看了一眼,这个投资回报率,以及营销方案,都是令人瞩目的存在。 相信过不了多久,这家餐饮公司,就能成为大陆最大的连锁餐饮企业,甚至能开到海外。 能在短短时间内,运营起这么一家企业。除了天时和地利,最重要的是人和。 江梨拉着何家那个商场新手菜鸟何大小姐,还有自家那自视甚高却没太多经验的弟弟,以一拖二,资源整合,创办下这家餐饮企业。 这不仅仅是眼界,还有魄力。更何况,听叶启星说,羊城最近风靡的梨贝服装公司,也是她开的。 前阵子在欧洲那边,被贵族们追捧的梨烟窑,也出自她之手。 她的优秀程度,待在今天这个虾米满场游的沙龙,简直不适配。他大胆猜测,这位江总,手上能自由支配的现金流,甚至拿得比他们香江四大豪门还要轻松得多。 只能说这届调查员,漏了这么大一条鱼,也是很失职了......再看看李智骞这种货色,简直不知所谓。 看来无论是叶家的项目,还是他自己手上私人的投资,都不能随随便便找个科员托付了。不然以后就是无尽的麻烦。 啧,最烦这种猪队友。 江梨和叶绍轩肩并肩,边交流这次投资的想法,顺带把尴尬在原地抠脚的李智骞遗忘在原地。 “江总,这里便是你要看的地块。只是这里离罗湖市区有一段距离,您确定要在这里吗?” 张嘉丽带着江梨,身边还陪同了叶绍轩,一行人庞大扎眼,瞬间引得在场人员的注意。 这会儿看到江梨相中的地块,却纷纷摇头叹气。果然,女人成不了大事,为了贪便宜,竟然想离市中心这么远的地方投资,真是不自量力。 第一百章 心态扭曲方仲凯 傍晚回来,招商办公室召开小节会议,主任也需要了解大家的进度。 结果张嘉丽一进门,就被李智骞一把资料摔到脸上。 主任咳嗽了一声,没多说,虽然对李智骞的举止有些不满,却还是隐隐维护了他。 “李同志,有什么问题请在会议上指出,不要对我进行人身攻击。更何况,我们两个是平级,你没有指导我工作的权利。” 张嘉丽坚定的话语好似铁锤硬邦邦地朝李智骞砸过去,让今天带叶绍轩的那位同事,忍不住在桌子底下比了个大拇指。 这位张同志,可真是女人中的女人,雌鹰中的雌鹰。竟然敢当面和李智骞这种官二代杠起来。 “好!你想要知道问题是吧?看看你脸上的文件,上面是不是清清楚楚,白纸黑字写明了江梨的对接人是我李智骞,而不是你张嘉丽?” 李智骞赤红着双眼,妄图在这里让主任施压,让张嘉丽把人还给他。 “李同志,这份文件我从未见过,更何况上面并无公章,也无主任的签名。请问是从何而来的官方文件?” 她当然知道主任不会签名,这份东西,也就在他们部门私下流传了而已。但凡敢签字在档案室留底,她今天都不会敢理直气壮地争取。 呵,关系户的伎俩罢了。 主任轻咳一声,嘬了一口保温杯滚烫的茶水,不紧不慢地将沫子吐了出来。 才扶了扶眼镜框,缓缓打了个太极。 “好了,有什么好吵的,能为鹏城做贡献,你们都是好样的,予以表扬!但你们初出茅庐,年轻气盛,为了避免破坏和睦,这份表也是同志们自己达成了共识的,不建议为了这种小事破坏团结。” 好好好! 予以表扬是假,骂她破坏和睦破坏团结是真。 这句话对于职场新人来说,尤其是极其看重群众基础的体制内新人来说,已经是极为严苛的批评了。 这是完全不给张嘉丽一点面子,明晃晃的拉偏架行为! 张嘉丽一瞬间的委屈直直地冲上脑门,生理盐水就快要夺眶而出。气死她了!但她不能被这些人得逞,明明江总选中了她,这件事,就必须由她来完成! 她深呼吸一口,压下眼底的殷红,瞬息之间恢复冷静,现在不是和上级斗法的时候,她需要以理服人,用业绩让主任闭嘴。 “李主任,江总已经和我达成口头协议,将在鹏城投资一家与国际接轨的三星级酒店,而且她点名要求我负责。” “你说点名就点名?江梨本与我就是旧识,你从中做了什么梗你自己心里清楚。李主任,张嘉丽在这两头欺瞒,行径着实恶劣!” 李智骞不管不顾扣高帽子,甚至起了想要让张嘉丽直接得罪李主任,让她永无出头之日的心思。 李主任心里并不在意谁拿到业绩,他承认听到一家三星级酒店,立刻心动了。但是谁负责,他无所谓,如果李智骞和江梨是旧相识,倒也是两全其美。 但现在,江梨如果选择了张嘉丽,他也欣然接受。至于再给李智骞面子帮忙争取,那必不可能。 老友的面子,也就是没有麻烦事儿的时候,捎带手帮帮忙,如果给他惹了麻烦,那就只怪他们关系不到位了。 李主任迟疑了片刻,张嘉丽见有戏,连忙补充。 “今天叶家的叶绍轩同志也在场,他也有意以私人的名义成立公司,与江总共同投资。所以,如果江总项目顺利的话......” “张嘉丽!你敢?”李智骞听到自己错过了叶绍轩的投资,难受得犹如张嘉丽杀了他父母似的,恨得咬牙切齿。 “李同志,且不说江总被你缠得不耐烦了,今天你将水泼在叶总身上,他也好脾气地不计较,再强求和他们合作,你难道不怕影响了项目吗?” 张嘉丽收敛了身上的锐气,突然声量变弱,变得柔软,用疑惑的语气,让李主任相信她说的话。 “有这事?”李主任抓住重点。 “嗯!就是~”今天接待叶绍轩的同志,想也没想,直接认同,头点得像捣蒜似的。 点完头才对上李智骞暴怒的双眼,吓得脑袋一缩。这一切都被李主任看在眼里。这下,他再也不好偏帮了。 他细细思索,心里已经站在张嘉丽这边了,只是用个什么理由搪塞李智骞呢?正想着该怎么和稀泥呢,就听到张嘉丽那边又张嘴出声。 “主任,江总说了,如果是她理想中的合作模式的话,她的预算有五百万。” 主任眼睛一亮,是笔不小的数额,但五百万满打满算也就是个三星酒店的投资水准,基建方面,也许就捉襟见肘了,更何况他们急需外汇,其他港商可都是拿了港币进来的。 这样一看,五百万明显不够看了。 “这......” “美金!”张嘉丽说话大喘气,惹得身边的人倒吸一口冷气。 “好!你现在放下手上所有的工作,专门负责对接江梨,一定要带回好消息!”李主任心里已经留下了羡慕的口水,再也不作一丝犹豫,将李智骞踢出局。 这个时候阿美莉卡货币的购买力是毋庸置疑的,这个江梨,竟然能拿出这么大金额的外汇来投资,一定一定要把人留住! 既然她指定了张嘉丽,那他就重用张嘉丽。 至于李智骞,给过他机会了,他不中用,就怪不得别人了! 方仲凯人都麻了,他接连受打击,在政府办公区域溜达,茫然地晃悠。这时招商办的会议室突然打开门,里面陆陆续续走出来几位科员,在小声嘀咕。 “那位江总到底何方神圣啊?竟然这么有实力。” “不知道啊,竟然还认识叶家大少。估计也是个富家女,可真羡慕啊,年纪轻轻,就能投资五百万的项目!” “美金!那可是五百万美金!购买力可不是港币能比的!” ...... 他听到这里,再也听不进去别人说什么了。江梨、叶家大少、五百万、美金,这几个字一直浮现在他脑海里,像复读机一样循环播放,差点让他神经衰弱。 什么时候,江梨变得这么有钱,这么厉害了?这种原始资本的累积,他是不是拍马也赶不上了? 从政之路,钱虽然是必不可少的,但他却并不需要太多钱,因为权才是最令人心醉的物品。 方仲凯努力调节自己扭曲的心态,不知道是嫉妒江梨还是后悔没牢牢抓住她,总之,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搞钱! 要不......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脑子里渐渐成型。 第一百零一章 请君入瓮 江梨从招商沙龙出来,便带着郑海雁和梁骁,来到了上步工业区实地考察。 眼前一片荒凉,政府初步将电子工厂相关的产业规划在此处。但除了做新兴电子产业的程家,对这处荒地,有着比较坚定的投资意向之外。 其余企业对这里,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他们都把目光对准了罗湖区域内,靠近沙头角和香江的地块。 要么,就是在已经确定要打造的商业综合体区域附近,进行投资。 就像一些小型企业,都想靠着李家在罗湖投建的国贸大厦和叶家的皇冠假日酒店,在两个庞然大物面前,他们抱着大腿,一路被地标性商业综合体带飞。 投资罗湖固然是个好生意,但江梨野心勃勃,她更想用最少的资金,撬动最大的利益。 在香江四大豪门面前,她根本没有足够资本和人脉,去虎口夺食,在罗湖特区里抢下一个最有利的位置。 但到了荒无人烟的上步,就不一样了。 沙龙上的旁人都嘲笑她不自量力,拥有大笔的财富,却没有眼光,妄图去押宝一个鱼龙混杂的电子厂集中地。 工业区能不能建成还不一定呢,她就敢花真金白银投进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别人都笑她,但只有她知道,这块地方,从八十年代以后,会蒸蒸日上,以后成为鹏城人流量最大的板块之一。 因为她从张嘉丽手上拿到的那块地,在今年下半年,就要规划一个鹏城电子大厦的地标性建筑,并且动工。 未来几年也是将这块区域的垂直功能性发挥到了极致。全部都是电子相关的工厂以及企业。再到以后,将会变成大名鼎鼎的华墙北电子城。 而她,则是打算拿着那块地理位置最佳的十字路口的地,建立一个与国际接轨的三星级酒店。 酒店从四星往上走,便是开销高昂的奢品消费。而三星级酒店,是未来十几二十年,企业出差、家庭旅游、老板做生意的最佳选择。 极其适合上步工业区的气质。 既不失住宿品质,又不至于贵到心肝疼的地步。所以酒店的客源也不需要担心,而她提前的布局,也能让这个酒店的品牌影响力扩散出去。 翌日,一大早房门就被敲响。江梨以为是约好的张嘉丽过来见面了。结果一打开门,就是看起来斯文稳重的叶绍轩,还带着个助理,微微颔首致歉。 叶绍轩是个人精,在江梨什么都未透露的情况下,见到她选了这么偏远的板块,便起了点疑惑。 出于他对江梨的欣赏,连忙在沙龙上表达有意共同投资的意向。当时江梨没松口,他留了个心眼连忙回去让秘书查资料。 经过各方消息的纵横对比,他终于还原了大概,程家那边一直做新兴产业,但香江人口密集,地皮稀少,他是否和鹏城做了一系列的发展协议,想把上步那边打造成一个新兴产业区? 江梨是如何得知的?这消息程家捂得死死的。 就连他在几大家族安插了许多暗线,都没有听到一丝风声。 那么,她应该是从大陆这边获得的消息,至于是怎么拿到,叶绍轩并不敢多做猜疑,便相信了她的判断。 如果是这样,那他必定是要过去分一分蛋糕的了。 他倒是想单干啊,可是叶家并未分家,他虽然过得富裕,但个人资产极其有限。几百万根本不够干点什么,既然这样,与江梨合作,必定是最优选择。 “江总,吃早餐了吗?”叶绍轩彬彬有礼,气质突然变得像个矜贵的管家。 “吃过啦,您今天来这是?”江梨哪还有不知情,她明知故问罢了。 最好的猎人,往往是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昨天得知他是叶家大少之后,便特地当着他的面,和张嘉丽透露投资区域的意向,那就是想要好奇再上钩。 这不,合作就这么吻上来了,还是上赶着的。 “过来聊聊昨天沙龙上在上步投资的合作事宜。”叶绍轩没把商场上那套虚伪拿出来,因着自己弟弟的交情,他对江梨算是非常诚恳以及开门见山的了。 “叶总说笑了,我就是小打小闹,想开个小酒店,跟叶家的豪华酒店比不得。”江梨笑得谦虚。 叶绍轩吃了江梨一个软钉子,也不气馁。再接再厉地磨着江梨,非要和她合作不可。 “我是以个人名义与您合作,你看你和我弟弟交情匪浅,我作为他兄长,只会比他靠谱,要不江总认真考虑考虑?” 如果是别人说出这些期期艾艾的话,还显得有些卑微低垂,但从叶绍轩的嘴里说出来,就显得极为诚恳,姿态也让人格外舒适。 不愧是叶家最强的继承人。 江梨暗暗点头,在初步的人品考察这块,他算是过关了。毕竟谁都不希望自己的合作伙伴,是个恃才傲物刚愎自用的家伙。 像他这样,能屈能伸,方是君子大丈夫。 “是这样的,酒店这块的投资,我的资金已经充足了。再加投资,三星级的档次再往上升一星,投资回报率会远远降低。” 江梨缓缓开口,听得叶绍轩心里拔凉拔凉的,看来这人还真没想让他陪着玩。 “不过——”江梨话锋一转。 “既然叶少是以私人名义合作,我有个主意,不知道叶少敢不敢跳出舒适圈,陪我赌一把?” !!! “说来听听。”叶绍轩心里的底气都快漏光了,突然听到江梨说有新主意。眼底的光彩迸裂开来,急忙催促江梨继续说。 “是这样,上步这块区域,目前就是以新兴电子产业为主。虽然现在没有定下具体政策,但以城市建设上来看,这里以后,会成为鹏城的电子中心。” 她想说的是,未来,全国,乃至全世界,它都将成为电子产业最强的地方之一。 所以,她在这里做酒店,也就预见到未来比赚钱,也是为了横向拓展自己的业务。 但她心底里,来到了未来的华墙北,怎么能不做一番新兴产业相关的事业呢? 第一百零二章 方仲凯的伎俩 “开电子城?成立电脑开发公司?”叶绍轩被她这个跳跃,弄得一头雾水。 叶家做服务行业发家,上至豪华大酒店,下至连锁餐饮,电脑确实是一大趋势。但这些基本上是程家的主营业务,他们叶家自然不会去贸然虎口夺食。 江梨刚刚说赌一把的意思,就是他们要在鹏城未来的电子城占据一席之地,所以问他有没有做好得罪程家的准备。 不出她所料的话,今年下半年,程家那边就会投资建设一个鹏城电子大厦,成为这里的地标性建筑。 那么,她是不是也可以将未来鹏城著名的塞格工业大厦,提前搬上历史舞台,与程家掰掰手腕呢? 没理由这么大块蛋糕,被程家吃光了吧?她也想上桌,毕竟一花独放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 叶绍轩低头沉吟,江梨也不催,一边喝着服务员端上来的手磨咖啡,一边望着落地窗外的鹏城风光,静静等待他的思考。 “为什么选我?我能调动的资金并不多。” 叶绍轩也不是傻子,江梨上千万港币的的项目,计划细致,分明是提前就已经策划好了的。 今天他算是被请君入瓮,主动送上门了。不怪她,只能说他大意了。 不过这个合作对他并没有什么坏处,合作本来就是双方摆出各自的价值和利益,现在他就是好奇,自己为什么会成为江梨的首选。 上步工业区现在是出于鱼龙混杂的境况,村民占地,工厂规划差,这些都是要解决的问题。 江梨酒店的选址,是靠近一片绿化带,环境较好,也没有太多纷扰的路口。所以她可以独自拿下开发。 但涉及到在中心地带建立赛格工业大厦,叶绍轩能想到唯一的好处就是,借用叶家在香江和鹏城的名望,在本地居民心里,得到比较和平的协商方式。 不至于让村民为了保地,和外地来的老板干架。 还有另一个就是,这算是和程家抢生意。如果是他叶绍轩参与其中,也许对方也会忌惮三分,不至于使出下三滥的手段来恶心人。 但只要做这些,也不是非他不可的。江梨,到底看中了他什么?难道是他的实力? 对,以上的猜测叶绍轩都猜对了。唯独漏了一项,就是江梨知道香江叶家的狗血抢夺家产大战,后世许多报纸都争相报道。 叶家一直以长房占优势,稳扎稳打。但突然从海外冒出来个从未谋面的私生子,带着新技术强势占据叶家董事会。 就像武林中最有实力的名门正派,被邪修突然袭击,打了个措手不及。大房突然失势。 叶绍轩也是个狠人,壮士断腕,割掉一些不必要的资产,投身于新兴产业,在电脑软件经营上,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和商业嗅觉。 最终,他也是带着自己新建立的商业帝国,夺回了叶家的家主的宝座。 所以江梨看到叶绍轩的那一刻,心里千回百转,将琭梨轩的一部分闲置资金调用,打算投资一家新兴电子公司。 以后,吴封回来还能帮她管管。 江梨以和叶启星的交情为由,让叶绍轩勉强信服了。毕竟他刚刚沉吟了许久,经过大脑的精密分析,得出,江梨投资额度大于他,怎么说也是与他有益无害的。 更何况,他的确更看好新兴产业多过酒店服务业,既然这样,他就当仁不让了。 上步这块还没发光的金子,已经被江梨叶绍轩和程家盯上了。 不止这路人马,最近这里又来了个人,鬼鬼祟祟,在村子里游荡打听。 “喂!你干嘛的?前面有工厂,不是小偷吧?”一个穿着汗衫,拿着甩棍的保安走过来,朝男人大吼。 “兄弟,我是来找人的。请问你知道村长家在哪吗?”方仲凯掏了根烟递过去。 今天这事很重要,他不放心让方子琴这个女人家过来,到时候坏了他的事,就真没法找补了。 今天太阳不小,村长儿子刚好出海回来,将鱼获铺在院子里,打算晒干。 方仲凯沿着保安指的路,摸到村长儿子跟前。 “你好,请问您是村长家的吗?”这么年轻,不太像村长,估计是他亲人,方仲凯态度极其温和。 “你找我爸?他去厂里巡视了,有什么事先跟我说吧。” 方仲凯不想和他说,又做不了主。但一想到,这个小的估计比老的好忽悠,他只要多说点好处,万一这儿子能说服他老子呢? “是这样的,我想把村子里那两块荒废的地买下来,准备办个厂。” 土地买卖是年底禁止的,他只要将这几块地牢牢地握在手里,拿捏住那些大型企业,难道还怕以后没有钱财傍身? 他当然不能对村长说,这一块就要规划进电子工业区。不然这些本地佬,为了多得些钱,能卖才有鬼了。 村长儿子眼睛一亮,之前村里租出去一块地,也是办厂,到现在可都还有分红哩。要是卖给这人,不得花更多更多的钱啊? 到时候估计他们整个村子,都有不少的钱可以分。 “买地?你确定是买?你等着,我去叫我爸回来。” 方仲凯看着村长儿子的模样,心里突然变得有底,这帮愚昧的村民,一定能卖给他的。 他既然要圈地操作,便当机立断,把即将孝敬刘厅的那部分钱昧下,拿出来买地。 好在最近逼着方子琴去干活,他们不仅扩大了录像厅的数量,还托着大冯的势力,开了许多游戏厅,光是里面的场子,每天就能挣不少。 更别提走私电器和走私车的生意,让他赚的盆满钵满,春风得意。 要不是听到江梨投资五百万美金的噩耗,他甚至都觉得自己挣得够多了。现在只好跑到罗湖区以外的地方,挑几个即将开发拆迁的地方,再赚几笔快钱。 这样很快就能超越江梨。他很快就能变得更有钱一点。 “就是你要买我们的地?” 一个精瘦的老头走过来,拿着一杆烟枪,吞云吐雾地走过来。眼神里带着锐利和质疑,像看穿了方仲凯的伎俩,直戳人心底。 第一百零三章 卖地逼退村长 黄麻村的村长在村里极为有声望,尤其是这两年,鹏城的工厂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而且还陆陆续续有新的机遇。 只是黄麻村离罗湖有段距离,他们一直也没尝到太多甜头。还是有几个电子厂落户在此,他们才有了一些额外的分红收入。 村长佝偻着背,盯着方仲凯看了好一会。 “我们村里的地不卖。”他摆摆手,毫不犹豫。 “我出四十万。” 他丈量了一下,大概一万平的地,以他后世的阅历来看,这块地如果是企业来买,大致能卖到四十五万。 但这帮村民不懂,他也要尽量压压价,给自己能省则省。 村长听了这个数,手上的烟杆子微微抖了一下,但还是眼皮都每天,摇摇头。 “四十万已经很高了。我可以答应你,单独给你补两万的辛苦费。” 方仲凯盘算着,之前做那么久的买卖,加上最后一笔没有打给王秘书的钱。 他全身上下也就五十万,现在一口气要拿四十二万出去,还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了。 村长眉头皱得死紧,两万块,还真是大手笔。 有了这两万块钱,他们家也能有点积蓄,让儿子不用再豁出命去,去海上跟别人跑船了。 但是,现在卖地,显然不是好事。他虽然读书少,不懂太多,但现在工厂越建越多,如果是只租不卖的话,对整个村子来说,一定会更好。 租地,村里每年都有分红,虽然不多,但好歹能让村里那些不干活的懒汉们,有个糊口的营收。 但一次性卖出去,虽然可能让全村都能成为万元户,但现在这帮年轻人,一个个不想着种地打渔,成天尽做发财的美梦。要是拿着这笔钱,挥霍一空,到时候连地都没了。 一顿饱还是顿顿饱,他还是懂的。 他作为村长,是有义务和责任,对村民们的利益负责的。 方仲凯磨破嘴皮子,无奈村长仍是油盐不进,只好打道回府,再做打算。 “等等,方同志。”村长儿子趁他爹没注意,偷偷跟了上去...... 没两天,村里就有了传言,说是有个老板,想来买村里的地。 一石激起千层浪。 “四十万?” 就他们这破烂地方,值四十万?听到这个金额,旁边的村民又惊又喜,好似看到了自己发财之路! “按户头分的话,咱们也能分个大几千上万的,这不就妥妥的万元户吗?” “嘘,快别说了!村长不让卖。” “凭什么不让卖?那可是四十万!”村里一个年轻人梗着脖子,憋红了脸,很不服气。 要是卖了,他早就看中了最新款的铃木摩托车,开出去一定刁翻天! 凭什么村长不让卖?那个死老头,敢挡他财路! “听说,是怕阻了他家的风水。”有个妇女窸窸窣窣咬着耳朵,生怕得罪了村长,但眼底却流露出一丝不怀好意。 这个村长,平时装的多为大家着想是的,没想到为了一己之私,搞封建迷信就算了,还破坏他们集体的利益。 她故意挑出来说,就是想让现场几个年轻人,听了之后去愤怒去反抗,只有把事闹大了,才有可能把地卖出去。 “丢!搞什么啊?”年轻人听了之后直接骂开了,甚至一些中年人也纷纷表示不赞同。 “什么风水不风水的!这个村长,简直是拎不清,把钱拿到手了,什么风水好的地方找不着啊?” “再说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封建迷信,也不怕别人把他撸下去!” 几人叽叽喳喳吵开了,那个想买铃木的年轻人听到关键之处,眼睛提溜转了两下,抄起地上的笤帚,大喊。 “兄弟们,这件事,我们不能这么放任下去了!这可是我们集体的钱,不能让村长损害了集体利益,我们要抗争!我们要分钱!” “对,我们要抗争!村长也太过分了,这可不是一笔小钱啊!” “抗争!分钱!” “抗争!分钱!” 年轻人振臂一呼,还真让他集结了一帮村民往村长家去,将院子大门堵得水泄不通。 “村长,出来!” “赶紧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今天没法过去了!” 村长儿子急匆匆推门闯进房间,“爸,不好了,他们好像知道了买地的事,闹着要给说法。” 老村长眼底闪过一丝无奈,他尽力了,又抬眼看了看自家儿子,颓然地低下头。 罢了罢了,都是冤孽。 “同志们,乡亲们,我从小在黄麻村长大,年过六十五载,四十岁就当了村长,自认为这么多年来,对待集体工作都是积极主动,从来都是为大家争取,不给大家拖任何后腿的。” 人群里嘈杂的声音渐弱,他又继续道: “我们这里,工厂那么多,以后有得是机会。租出去,一定会比卖掉更划算。你们信老头子我一次,我真是为大家利益着想啊。” 有些老人,听了租地的方案,好像觉得有些道理,似乎被说服了,点点头表示认同。 但租地每年有几个钱啊,年轻人当然不干!一次性拿那么多钱,谁不要谁才是傻子吧! “村长,话不能这么说,每年租地分红才几个钱啊,还要给村里捐钱修路,到了手里,也就能让大家改善点伙食而已。” 有的人觉得嫌弃,每年分红好像也没多少,更何况这物价一年比一年贵,这租金也越发不值钱了。 “我听村头的大学生说了,以后的钱越来越不值钱了,这叫什么,通货膨胀!都说落袋为安,现在我们不买地,把钱攥手里,难道等着以后每年的那点分红变成废纸吗?” “就是,村长,你不要因为一己之私,就想尽借口阻挡我们发财。” “什么一己之私?”村长被他们七嘴八舌轰炸得脑袋发懵,一时又不知道自己哪里为了一己之私。 “分明就是你封建迷信,说什么破坏风水,还拿租金说事!租金能值几个钱,我们就要卖地,机会错失了,以后可就没有了!” 年轻人被高额的金钱迷失了双眼,手里的笤帚挥舞得虎虎生风,亢奋又热烈的模样,让村长的心渐渐发寒。 第一百零四章 没有办厂资质的皮包公司 这就是他维护了这么久的村民,竟然这么看他? 为黄麻村兢兢业业二十余年,不说殚精竭虑,也可以说得上是尽职尽责了。眼前这些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为了自己那点利益,将笤帚舞到了他头顶上。 没有一丝对长辈的尊敬,也没有一毫对村长的感恩。 “好,好,好!” 村长眼底的光彻底熄灭,他心里空洞洞的,好像失去了任何奋斗和争取的目标。 “不管是卖是租,你们决定。从今天起,我卸任黄麻村的村长一职。” 说完,他缓慢地转身,背影越发佝偻起来。 方仲凯最近春风得意,收获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黄麻村同意卖地了。那天村长的儿子跟出来,他就知道,计成! “方同志,卖地的事我促成了,两万块钱......”村长儿子搓着手,想先把钱搞到手。 “嗯,先给一万,剩下的,等手续办完再给。”方仲凯无意克扣对方的钱,毕竟他是本地土著,这种钱不能昧。 “好好好!那我赶紧去各家签意向书,再去村委盖章。” 村长那天卸任后,他跟在后面,保证了把卖地的事办到位,所以获得了村民的拥戴,当了新一任的村长。 这会儿,拿着各家各户签署的同意书,往村委去。 “同志,这块地,是我向黄麻村购买,目的是办工厂。”他拿着自己刚托人在香江创办的皮包公司的资料,来办理过户。 “大宗用地村委无权直接批复,需要向管委会申请。资料放着,我这边递交上去,你过两天来拿吧。” 村委干事按规章办事,他们现在抓工作积极,所以原本是由企业向管委会申请的流程,他为了体现鹏城的工作热情,特地留下了资料,帮忙提交。 方仲凯倒是没太放在心上,大致没什么问题,现在鹏城大规模招商引资,他以港商的身份合法购地,一定是能受到支持的。 管委会今天来了两位特殊的客人。 张嘉丽和管委会的主任握了握手,收获了热烈欢迎。 俗话说来了鹏城就是鹏城人,来鹏城投资,那就是鹏城亲上加亲的人。 现在她手上可是握着几千万美金的大生意,即使她只是小小招商办的科员,只要身后两尊大佛在背后,就是局长来了,也得笑着打个招呼。 江梨和叶绍轩今天是来挑地的,虽然划地的权利在管委会手上,但是他们既然要规划,自然是紧着最大宗的投资来。 赛格工业大厦和三星级酒店的方案一出来,这划地的权利自然在江梨手上。 她在沙盘上细细规划,占据了未来赛格大厦,华墙北里位置最佳的地块,以及未来鹏城中心公园旁一片动静皆宜的地。 中心公园附近的地,是用来建设三星级酒店的。为了长远规划,她可以以承担基建,来规划出一块更大的地。 短期内可以做酒店的私人公园,长期来说,等华墙北发展起来后,酒店升级四星和五星,也是有余量的。 未来的中心公园,现在还是荒芜一片,政府有意在这里建立个绿化带,江梨也点头答应,将绿化带的建设承担下来。这些基础设施,她愿意承担。 所以这里很快就得到了管委会的点头,他们巴不得这一块都让江梨包圆了才好,这么多设施,可是改善城市面貌的好时机! 只不过等她和叶绍轩挑赛格用地的时候,一个科员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咦?今天上午黄麻村的村民,集体写了同意书,将这块地卖了。” “卖了?谁允许的?”主任瞪了眼睛,他都没盖章,怎么会卖了? 之前村民卖地的事情,并不多见,所以当时设立管委会的时候,只是告知了村委,买卖需要报备,不能影响鹏城规划。 这个流程才出现了如此大的漏洞。 江梨手一顿,发生变故了? “这地?卖了?合规吗?”她冷静地指出关键。 但尴尬的是,现在的“规”,就像摸着石头过河,需要一步一步完善。要是真卖了,他们还得费些功夫。 “快,去查,什么情况。” 科员得了主任的吩咐,赶紧去办公桌上翻资料。这些都是留了底的,他上午才处理这宗文件,现在也花不了几分钟,材料就呈现在众人面前。 香江的公司?电子厂?这企业听都没听说过,叶绍轩已经发动自己的人脉,打电话往香江,让手下的秘书三分钟内给到答复。 当然,这个年代三分钟有些为难人了,大概三十分钟之后,他收到回电。 “叶总,这是家皮包公司,没有办厂资质的。” 霸总的下属,也是极为精准,直戳对方痛点,开了免提的电话后面,管委会的主任和科员都面面相觑。 完了,捅娄子了! 竟然把地批给了一个没有办厂资质的企业! “走了多久?”江梨没有自乱阵脚,这份文件,如果他们足够迅速,是完全能够截回来的。 更何况,他们今天来得挺早,黄麻村村委按照正常效率办事,他们应该有很大的机会! “没多久,一个多小时。”科员站得笔直高声回答,加上他们等秘书回复的时间,都才知道过去一个半小时。 要是那边村委的人,是乘坐公交车往返,估计现在还没到地方。 叶绍轩是行动派,江梨也迅速让郑海雁去开车,顺手把主任一把也拉了上车。这时候去截胡,需要这个主任发话才好使。 一车五人坐得挤挤攘攘,却没人敢多吭一声。张嘉丽自觉咖位最小,锁在最角落一声不吭,尽量避开管委会的主任庞大的身躯。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一问没回来,一抬头,刚刚好,村委会的干事风尘仆仆地赶回了回来,嘴里还嘟囔着,最近的公交车,越来越挤了。 看来他们上步这边,真要好起来了。 方仲凯也觉得自己要好起来了,一早就来了村委会,说文件在路上,让他在外面等着。 所以现在的场景,三方人马各自占据了一块地方,各自一抬头,面面相觑! 他/她怎么在这儿! 第一百零五章 阿梨,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阿梨,你怎么来了?” 看着远处在人群中的江梨,因为刚刚下车急匆匆进来,头上冒了些细细密密的汗珠,四处张望,神色有些凝重。 以方仲凯对江梨的了解,这是她在有急事,寻人时候才会出现的眼神。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上辈子的妻子,为了他四处奔波,得到好消息急匆匆跑出来寻他的身影,就是想第一时间与他分享好消息的模样。 她,是来找自己的? 过往与现实在方仲凯眼前闪回,身体不由自主地往江梨的方向移步过去。好像还跟上辈子一样,家妻寻来,他从容地迎了上去。 “阿梨,你过来了!我今天......” 方仲凯的笑在脸上戛然而止,江梨朝他走过,却完全忽视了他的存在,像无视一个路人一样,略过了他。 现实好像一巴掌抽在他脸上,逼得他不得不认清今夕是何年。 是啊,现在的方仲凯,和江梨,是陌路,甚至算得上不太对付了。她对自己没有好脸色,没有任何感情,这才是真实的世界。 可是,可是! 他现在在做的一切,想要搞钱、搞权,不都是为了她吗?她怎么可以如此不领情? 太过分了!自己汲汲营营,终于从寒门草根,在鹏城有了立足之地,她却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凭什么!凭什么? 呵,就凭他们现在什么关系也不是!就凭江梨随手能拿出五百万的投资,而他,买块地都要特地过来等手续。 女人,果然都是势力的生物。他那个老公,有钱有权,又能掌控女人,一定很得意吧? 不,上天派他重生回来,就是为了证明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他可以的,一定可以将钱、权,还有江梨,统统夺回来! 方仲凯呆愣在原地,花了几分钟时间把自己哄好了,平息回来之后,才想起今天来的正事。 他可是一大早就过来等批文了。这块地可是以后寸土寸金的赛格广场的地块,他完全可以以租代售,等低价起飞之后,再坐地起价,卡在对方的接受范围内,大赚其一笔。 这块地马上要到手了,他一定要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好让江梨看看,他即使是白手起家,也能混的风生水起! “同志,黄麻村那块地的批文到了吗?我想尽快办手续。”村长儿子也陪他等在那里,想着尽快卖掉,落袋为安。 “土地交易批文是吧?喏,就门口那位,他刚去管委会拿回来了,找他吧。”村委干事手一直,刚好,就看见一个头顶微秃的男子,在和那位拿着批文的干事交涉。 真是什么人都能挡他的好事!他们村就要发财了,可不能让路边随随便便几只猫猫狗狗,阻拦他的吉时。 村长儿子看了眼手表,见对方还不过来,有些着急。 方仲凯示意他稍安勿躁,带着他一同走过去,和秃顶的管委会主任交涉,眼睛却是不是瞟想他身后的江梨,似乎是想引起她的注意。 “同志,我们今天是来拿买地批文的,有正事要谈,你们要是没事的话,麻烦先等一下好吗?” 他抬着头,将“买地批文”几个字咬的特别清晰,生怕别人听不到他花了大手笔买地。 结果江梨却看都没看他一眼,却惹得那位秃头老哥频频盯着他。 “哦~原来是你买的地啊。那现在你可以回去了,你们企业资质不过关,不予批复。” 听了方仲凯的话,主任心里松了口气,看来批文是拦截下来了。他还没来得及介绍自己的身份,想赶紧将方仲凯赶走。 “诶,你是谁啊?我都拿到批文了,这位同志今天是特地来等我的。你们捣什么乱?” 拿批文的干事不辞辛苦去管委会拿的批文,现在突然冒出来个程咬金,说什么不予批复? 这不是坏他的事吗?这可是他的工作成绩!哪能这么轻易地让别人破话喽? “......”江梨和叶绍轩看着这头铁的村委干事,也是很无奈,这主任一脸的领导相,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无奈,张嘉丽同为基层,只得干咳几声,让那人稍微收敛点。 好大喜功也不是这么整的,虽然管委会和村委不是同一个单位,也分管在不同领导下,但村干事和管委会主任,差了好几个级别,更何况,他现在是在管理自己所辖范围内的工作。 他这样阻拦,事后可以要挨批评警告的。 可即使是这样,那位干事仍像被鬼附身了一样,梗着脖子让他们别耽误正事,回过头就要和方仲凯交代批文事项。 “同志,我今天可是来回跑了两个多钟头,好不容易才把这批文拿到手的。” 一边说,他一边翻开他腋下的公文包,将里面的文件掏了出来,就要往方仲凯手上递。 这张东西,要是到了方仲凯手上,再想要回来,就有点难办了。 毕竟这上面盖了管委会亲自签发的公章,这份文件,是合法的。但如果在递交到当事人手上之前进行召回,销毁。一定比事后,再与当事人交涉,找违规漏洞,来得轻松得多。 为了避免以后更多的扯皮和时间上的浪费,江梨见状赶紧给郑海雁使眼色。 两人相处这么久,郑海雁虽然话少,但极其懂眼色,一个箭步冲上去,就将文件直接揽在手上收了回来。 “诶,你们是什么人?竟然跑来村委撒野!这可是我们的重要文件,赶紧换回来,不然我就要报公安了!” 方仲凯伸过去的手接了个空,心里顿时一急,话还没说出口,比他更急的村干事开始跳脚,脑袋上豆大的汗在红温的额头上煎得翻滚。 方仲凯见到是江梨身边那个女迷失夺的文件,心里渐渐发沉。来者不善,这次江梨,究竟是要干什么? 难道是提前知道了这里要开发的消息,见不得他好,才来组织的吗? “阿梨,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当众抢重要文件,这可是违法行为。我想,你应该懂吧?” 第一百零六章 哪路神仙派来的坐骑啊? 江梨嗤笑一声,解释?她需要给方仲凯什么解释? 拿着皮包公司的资料就想投机买下这块地,重生回来一遭,他果然还是那么想当然。 呵,从来没做过事实的人就是这样。空想主义,只知道纸上谈兵,以为动两下嘴皮子,事情就能完全做好的。 虽然这会儿土地买卖的政策还不明朗,有明显漏洞,但也不是他现在用个小小伎俩能争夺得到的。 他怕是到现在还不知道,现在要拿地,必须拥有合规的资质,以及雄厚的资金储备吧?难道是随随便便赚了几十万,就想囤货居奇,到时候坐地起价? 她只是轻蔑地扫了一眼,便默不作声,看着对方像个小丑一样蹦跶。 叶绍轩嗅到了瓜的味道,但很懂事,只是虚握右拳,轻咳一声,然后示意管委会的主任赶紧出来解决事端。 主任也是当领导的,在村干事跳脚的第一刻,他就皱起了眉头黑了脸。 真丢人啊,群众里怎么会有这样的拖后腿的人?这次的事情,一定不能轻易放过。 他们管委会批错了文件,还不是因为村委干事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要是让企业自己来批,他们的人会不经过详细核查就盖章放行吗? 显然不会!所以这帮村委干事吃饱撑得,闲着没事干,让他们的人犯了错就算了。现在还被功劳蒙蔽了双眼,跟他在这大小声呛声! 气死他了。 主任头顶一片稀疏的刘海被气得一抖一抖。光滑的头顶也气出了油脂,显得越来越光洁。 他直接摆出架子,挥挥手喝令,懒得跟他多逼逼。 “让你们支书出来见我!” “你谁啊,说见领导就要见?我们书记日理万机,是你个法外狂徒想见就能见的?”干事撇撇嘴,刚刚那一下确实被管委会主任的派头吓住了。 但他也不认识人,心虚时候的人最需要的就是大声地虚张声势来让自己镇定。他也这么做了。 张嘉丽捂着眼睛心道,哪路神仙派来的坐骑啊?这么嚣张。兄弟,这真没办法帮啊,太愣头青了。 但眼下僵持,急需要有个人来破破局,作为在场地位最低的人,她非常有自知之明,向前一步走。 “这位是我们管委会的主任,今天是来处理工作事项,请把你们书记请出来吧。” 既然对方先敬罗衫后敬人,她只好点名主任的身份。 于是,那位干事腿一软,差点倒在了身后的村长儿子身上。踉跄间,他还不小心用自己硬质牛筋鞋底一脚践在了方仲凯的脚背上。 疼得他嗷地一声跳起来,又对上江梨冷漠的视线,方仲凯的脸顿时精彩地像个调色盘。 他混迹官场多年,听到特区管委会的名声,哪里还不知道,是自己手上那块地出了问题。 可眼下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论资金,论资质,他都不是江梨和叶家的对手。这次,他算是遇上硬茬了。争不过,真的争不过。 “江梨,你一定要跟我抢吗?”方仲凯眼神阴骘,牙根咬得死紧。 “方先生说得什么话?什么叫我跟你抢?” 江梨本不欲搭理这人,懒得费口水。但瞥见叶绍轩那八卦的眼神,避免方仲凯说出更多肉麻又无聊的话,她才不紧不慢地应答。 “你分明知道,我是来拿这块地的!”方仲凯眼眶被江梨的冷漠刺激得通红,估计也是气急,甚至显得有些可怜。 江梨只觉得可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是通过正规流程来鹏城投资,拿地,批文也早就拿到手了。至于你说的跟你抢,呵,请问方先生,你打算注资多少?是否有办厂资质?” 她说完,也不等方仲凯回答。 那边刚好村支书来了,将他们一行人请进了里间的办公室。她便顺道一起进去了,头也不回,只留给方仲凯一抹决绝的香气。 里面在训斥干事也好,投资人和当地村委在社交打理关系也好,都和门外的方仲凯无关了。 两人被晾在外面干等了半天,仍不死心。 方仲凯心死了,他在体制内干了大半辈子,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压根就没有挽回的可能。 从一开始,双方的条件摆上台面,他就彻底输了。更何况,他们走的路子,论话语权,他就没有任何胜算。 罢了,再想办法吧,鹏城那么多地,总不能在黄麻村这一棵树上吊死。 正当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却被村长儿子一把拦住。 “方同志,你可要管管啊,这事、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要卖地,无论卖给谁,估计也就能分个大几千,一家人分分,也不剩什么了。但要是卖给方仲凯,他还能得到承诺的那一万块钱。 所以要卖,就要卖给方仲凯才行! “我怎么管?” “我还有一万的尾款,这你不能不给吧?你让我做的事我可都做到了!” 方仲凯才从打击中反应过来,突然想起,自己给出去了一万块,顿时肉痛得龇牙咧嘴。 “做到什么?地交易了吗?我还没让你把定金还回来,你就敢开口找我要尾款?” 看着眼前贪婪的人,方仲凯气了又气,也知道给出去的一万,是甭想要回来了。毕竟这当地的土著也不是好欺负的。 “话不能这么说啊,我可都是按照你的吩咐,让村里人闹到我爹面前。现在他们也是要辛苦费的,这些钱,不都得你来出吗?” “我出?你们这帮刁民,还敢找我要钱?还有你,不肖子孙,为了钱,连自己爹都出卖。就你这样的渣滓,也配?” “诶,你怎么说话的呢?你要么给我拿钱,要么,到时候可别怪我们黄麻村的村民团结一致了。” “我要是你,就收着一万块夹尾巴做人。不然你收好处的事情,不小心传得人尽皆知了,你还能顺利接你爹的班吗?” 哼,他方仲凯纵横官场几十年,现在无权无势,拿捏不了别人,难道还制不住这毛还没长齐的新瓜蛋子? 跟他要钱?还敢威胁他?到时候给他全捅出去,看谁讨不了好! 村长儿子愤愤不平,盯着方仲凯的背影无可奈何。咬咬牙,蹲在村委门口不走了。 第一百零七章 恬不知耻吃拿卡要 村支书笑眯眯地送一行人出来,还点头与管委会主任亲切寒暄。 “好了,留步,今天的事情,还多谢支书了。”主任站定,和对面的村支书点点头。 两人身后刚刚还跟他们争得眼红脖子粗的干事,如丧考妣,头顶阴云密布。 虽然刚刚管委会主任摆摆手说不计较,但他知道,这次本来板上钉钉的先进,一定是没有了,而且,他还很有可能要被村委要求作检讨。 毕竟当时是他受理了原本不属于村委范畴内的工作,而且差点导致出了一系列差错。 就在刚刚那一刻,当他得知,自己因为急功近利,擅自去管委会帮黄麻村办理手续,差点坏了鹏城规划的大事。 还好他们把文件抢过去了,要是真的移交给了申请人。他不仅要背个无比大的锅,估计自己的好不容易调进来的工作岗位,也要丢了。 村干事木着脑袋正在懊恼,突然从旁边,窜出一个人影来。 “你干什么?”他吓得一激灵,回过神一看,原来是村长儿子。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急的胡茬都冒出了青尖,一把将干事拽过来。 “我那个批文,到底怎么回事?” 村长儿子继任村长工作的事,虽然手续还没办妥,但是黄麻村已经在村委进行了登记。所以村干事这么积极做事,并不全然是为了邀功,也是为了给黄麻村一点薄面。 说不定,他们村儿以后发达了,他也能结交个有钱的未来村长。 但现在情况显然出乎了他们的预料,事情得不到解决,村长儿子不依不饶,但他又无能为力,甚至刚刚被骂得狗血淋头,差点卷铺盖回家了。 “没法子,上面有人要了地。不过你别急,这地卖谁不是卖,他们也很有钱,你去找那个男的协商。” 干事和村长儿子咬了一嘴耳朵,悄声递话,顺手指了指叶绍轩。 村长儿子眼睛亮了一瞬,这男的看起来就有钱,要是能找他要点辛苦费,估计比方仲凯那个抠门鬼大方多了。 于是他不怕死的喊住正要离去的几人。 “几位稍等一下,我是黄麻村下一任村长。几位是要征收我们的地,也需要和我谈价钱的。” 突然冒出来的年轻的村长,村委也一头雾水。 但如果他们要谈投资的生意,倒也无妨,毕竟是投资建设上步的好项目,他们欢迎之至,有这么热情的村长也很不错了。 江梨颔首点点头,叶绍轩也微不可查地眨了一下眼。 这块地的价格是由管委会统筹,所以早就商议好了,用30万元的低价购入。但是作为大型企业,他们有义务要进行周围的基础建设。 张嘉丽没什么好瞒的,将这个价格告知了村长儿子。 “什么?30万?” 不,不行,这一口气少了十万不说,他自己剩下一万的尾款都没拿到。 “不,我不同意,我们黄麻村的村民也不同意。刚刚方同志出40万拿地,有高价,凭什么不让我们卖?那可是属于我们村的财产! “你闭嘴。” 村支书冷着脸吓道,这黄麻村选的什么新村长?一个生面孔,见都没见过。 “土地是集体所有,终归是属于国家的。现在政府规划了这块地的价格和用处,你们哪里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你当这是菜市场买菜吗?” 接二连三的,从干事到新村长,害他们黄麻村出尽了洋相。 现在给他们的价格已经很公道了,虽然能卖更贵,但是人家企业不光要投资建设,还要负责周边的基础建设。 到时候建设好了,受益的不还是这附近的村民吗?现在竟然还站出来狮子大开口,说什么别人给了40万? 那个什么资质都没有的皮包公司,到时候买了地囤在手里,这已经违背了鹏城招商引资,利用资源置换资金的目的了。 这种投机倒把的行为,一定坚决杜绝! 村长儿子被村支书一把怼了回来,又看向最像老板的叶绍轩,嗫嚅道: “土地的事既然办不成,但我们村民都不愿意卖地。如果我可以帮忙促成,老板们愿意给点车马费就好了。” 他这话一出,村支书一把拍在自己脑门上,这是哪里来的大傻子,怎么选中当村长的? 这么光明正大找人家要钱?恬不知耻,谁会搭理他才怪呢。 但叶绍轩忍不了了,这人要是一直在黄麻村碍事,估计他们开发也会出许多幺蛾子。 这个人,不能胜任村长这个职位。 如果是有声望的村长,他还是会以礼相待。但眼前这位,连村支书都不认识,很显然,是新上任或者还没上任的。 这种人,得罪就得罪了。 “主任,鹏城招商引资,本就是想大力接待港商华侨。可是如果我们来到偏僻之处,碰上了这种吃拿卡要的村干部,影响了项目进度,我们也是很难办。” 叶绍轩态度强硬。 江梨表示赞同,和叶绍轩站在一个阵营,两人气场两米八,直接拿出了金主爸爸的气势。 管委会主任顿觉头疼,一挥手就又想让村支书解决这事,大不了把这个未来村长撸下来,换个配合听话的。 “你说我吃拿卡要?叼毛,这里可是我们黄麻村的地盘,别以为有两个臭钱就了不起了!”他今天忍了一天,尾款也没拿到手,现在听了那句话之后,直接破防了。 “就这样的,你们还留着过年咩?”叶绍轩摊摊手。 村书记和主任的脸瞬时难堪起来。 好在张嘉丽是个会来事的,虽然她管不了管委会,也管不了黄麻村,这事儿,就不该由他们出面,万一与本地土著结仇,还真有可能让工程停摆了。 “主任,您消消气,这事我来解决。”她拍了拍胸脯。 眼看他们的要事搞定了,她赶紧让大家都上车先行离开,只剩下她一个人留在黄麻村。 “同志,麻烦您带我去你们村子吧,我帮你给他们解释一下,保证不会让人觉得是你欺骗了他们。” 第一百零八章 彪悍的民风 一进黄麻村里面,张嘉丽就感受到村民热切的目光,还没走两步,就有人迎了上来。 “怎么样,地卖了?卖多少?”一个骑着摩托车的青年停在他们中间,既拉风又臭美,惹得一旁许多观众围着看。 “哟,二狗,你这是鸟枪换炮了?” “啧啧啧,这摩托可贵着呢,说是什么进口货。”大家纷纷恭维,顺便都围了过来看了又摸。 不过他们的目的,其实是想找村长儿子打听卖地的情况。 “赶紧说吧,卖了多少钱,你看看二狗,急得提前买车了都!” 村长儿子头上冷汗一滴滴,张嘉丽还在旁边,村民们这么说,那不是就是拆穿了他刚刚说村民不愿意卖地的谎言? 更可怕的是,现在大家都一脸欣喜,甚至有的人开始提前消费了。就像二狗,那辆车是他借了当地一个混混手里的贷,坏了,要是二狗拿不到更多钱,一不小心闹大。 那他是不是很有可能犯了投机倒把、收受贿赂的罪啊? “这车多少钱?”他颤颤巍巍地文,只要不超过六千,二狗也不会背上负债了。 “嗐,没多少钱,也就六千不到。那边借钱可是真方便,就是有利息,我也算不清。到时候你们有什么困难啊,就放心去借就好,我给你们介绍。” “六千还好,我们的地卖出去了,由村委那边统一发钱,你们自己回去等好消息吧。” 村长儿子吓得抖了一身虚汗,六千,刚好卡在了借贷的极限上,二狗也只能分到这个价格了。 完了!张嘉丽也忍不住捂了捂嘴巴,这哪是什么借贷,这分明就是高利贷,到时候还钱可远远不止六千。 这村长儿子可真够差劲的啊,忽悠村民可以卖大价钱。结果害得人家提前借高利贷消费,她提前估算过黄麻村的体量,按照30w现金按户分配,每户也就能分到六千块。 不行,一定得让二狗提前去还钱,不然以后有得苦头吃了。 “这位同志,我是政府招商办的科员,今天过来是想告知贵村。你们村在西南房那块地,已经由香江的投资人拍下了。” “真的吗?太好了!”旁边的妇女激动得跳起来。 “是,由于是政府规划,所以就由政府统筹将卖地使用权的钱直接给到你们。地价也是由管委会定义,目前报价是30万。” “什么?三十万?”二狗呆呆愣愣。 他数学不好,没算清每个人能分多少,但是他很清楚的知道,三十万和四十万比,谁更大?怎么会,怎么会少了这么多? 那他欠的钱怎么办? “你放心,我刚刚算了,你借的六千,刚好卖地的分红一下来,你就能换上。”村长儿子虚伪地安慰道,只要他们不找他要钱,一切都好说话。 但那是不可能的! “怎么放心?之前是谁说40万的?现在就告诉我,只剩六千块?” “我也没办法。”他耸耸肩,自己的尾款没拿到正不爽呢。 这副事不关己的表情,惹得二狗直接一个暴起,伸手抓住村长儿子的领口,拳头伸起来就想揍下去。 “你特么的,找死!是谁让我帮着撺掇村民,让大家卖地?你还答应给我好处费!钱呢?现在你告诉老子,只剩六千!六七够干嘛的?我还不出放着不卖,收租!” “你这孩子,怎么骗我们呢?” “就是,还撺掇我们卖地?现在好了,每户才六千!” “啧啧啧,连你爹都被唬住了,真是孝子贤孙,臭不要脸啊。” “我非要替你爹好好教训你不成。还想当村长?有我在一天,你休想!”一个年长的男人抄起地上的铲子朝村长儿子背上拍了过去。 张嘉丽被吓到了,这股彪悍的民风,告诉她此地不宜久留。 只好趁二狗愣神之际,赶紧跟他说了一句。 “同志,你赶紧去把钱还了吧,高利贷可不是开玩笑的。” 说完,她也实在是没有办法,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她身后是打成一团的乱麻。 人家自己村的家务事还没解决,她就不跟着瞎掺和了。下次再来找机会做工作好了。 直到傍晚,村长儿子才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回到家。还是他把方仲凯的一万块现金拿出来,答应和村民们平分,才放过他的。 不然,他今天非得横着回家不可。当然,村长也没得做了,没人再信任他了。 一进家门,忍不住鼻酸:“老豆......” “回来了?洗手吃饭。”老村长看他模样,也不说别的,权当做没看见,自己种的因,总要还的。 鹏城的事不管别人闹成什么样,在江梨眼里,还算是顺利。 该投的资金,该拿的地,该布的局,该找的合作伙伴,都齐活了。接下来,就让鹏城好好沉淀两年,他们动土建设。 等到正式营业,她这笔几千万美金的投入,才会渐渐显现出能量来。 下了火车,天色已经不早了,刚走出站台,便看到沈缙川的身影。 “你怎么来了?”他前阵子很忙,现在突然出现,她都快出现幻觉了。 “想你就来了。”男人将她裹在胸口,细细闻着秀发。 郑海雁和梁骁极有眼力见,看见老板夫的第一刻,就远远地走开,开着他们停在火车站的车离开了。 所以江梨和沈缙川在车里获得了安宁的二人世界。 经过刚刚入夜的繁华街道,车窗外的霓虹灯影影绰绰折射在江梨精致的小脸上,让沈缙川忍不住频频侧目,多看几眼。 “你看什么?”娇糯的嗓音一出口,差点让江梨咬掉自己的舌头。 被一直盯着看,江梨耳根有点发烫,快一个月没见,有点小别胜新婚了。 沈缙川默不作声,将车停入路旁一个茂密的榕树下,从远处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暗处停了一辆深色的轿车。 “嗯?怎么停下了,唔——” 久久没得到男人的回复,在车灯熄灭的瞬间,就迎来一个强势霸道的吻,差点让她窒息溺闭在无尽的柔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