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冥界做社畜被满级大佬碰瓷》 第1章 惊雷召诡职 盛夏雨夜,雷电交加,狂风乱作。 林澍顶着湿漉漉的碎发、穿着廉价T恤大裤衩、带着雾气从浴室出来,洗去身上的香火味,闻起来终于不像个移动的人形寺庙。 擦去镜子上的水汽,印出他的脸,泛红的眼尾微垂,过长的刘海软塌塌贴在额前,年轻清秀的脸透着一股被生活欺负惯了的惨样。 他烦躁地用毛巾在头上胡乱揉搓一把: “玄学都用上了,总能撞大运找个好工作了吧?” 话音刚落,一道惊雷劈下,劣质窗架被震得嗡嗡响。 “……” 林澍被吓得定住,随即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这……这个愿望有那么大逆不道吗?” 他摇摇头,立刻调整好心态。 “也是,现在这鬼环境,人人都求来财来财,神仙也得愁秃头。实在不行……” 他喃喃自语栽进单人床,头发也懒得擦干,就着雨声昏睡过去。 嗒嗒,嗒嗒......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段诡异、有节奏的敲击声由远及近,打扰林澍的睡梦,他烦躁地翻了个身,试图屏蔽。 嗒嗒!嗒嗒! 声音非但没停,反而越来越清晰、急促,像古装剧里疾驰过的马车。 半梦半醒间,林澍感到烟雾弥漫。 朦胧中,一匹马的轮廓在屋内显形,马缓缓从天而降,悬在半空的马蹄急速蹬踏,发出踏地声。 马? 从天而降?! 林澍一个激灵,从床上弹坐起来。 雾气散开,诡异的景象更加清晰: 一架巨型黑马车赫然占满了狭窄的出租屋,几乎要戳穿屋顶! 车身像是用烧焦的枯骨拼成,散发着幽幽寒光。 老旧抽丝的红绳缠绕连接着车马,绳上密密麻麻挂满了锈迹斑斑的铜铃。 又一道闪电劈下,惨白的光把屋内照亮,马车看上去更加瘆人。 “吁——!” 随着一声嘶鸣,马匹收蹄,马车稳稳落地。 车顶四角暗红的灯笼倏地亮起,几张扭曲的人脸在灯罩下浮动,好像要冲破纸糊的灯,发出凄厉的嚎哭。 车内传出悉悉索索的对话声。 一个声调较高的男声跳脚:“老范!你导的什么破阴间导航!这个月已经三次差点迟到,五次走错门!再被夜游神那帮孙子抓到把柄,你替我加班给老大写记忆消除术使用报告!” 另一个略显沧桑的低沉男声慢悠悠回答:“莫慌,老夫这回特意绕开了值班的夜游。再说,我们用的本就是‘阴间导航’。” 男高音更激动了:“这是重点吗?!重点是走错路、迟到,任务就会完蛋!任务完蛋,我们俩就跟着完蛋!你知道这次任务重要性吗?” 男低音无奈接话:“是老爷响应上头号召,启用新系统推送的定位,定位不准怪不得老夫的导航。有意见找老爷提。” 男高音瞬间矮了半截:“……少拿老大压我……真到了?” “到了到了。” “这回没搞错吧?” “错不了,便是这家。” “老范,你靠点谱行不行……” “你就说赶上没有吧?” “少学老大说话!” 对话到这戛然而止。 “这个梦也太有沉浸感了……”,林澍压着内心的惊恐,蹑手蹑脚凑近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马车,想听清里面的对话。 就在他几乎要贴上布满符咒的车帘时,帘子“唰”地卷起! 一个身影优雅地走出车厢。 那人身材瘦高、衣着时髦、长发后束、眼睛细长上挑,毫无生气的肤色白得发寒光。 是死了十天也没那么白的颜色。 瘦高男人显然也没料到门口杵着个大活人,细长的眼中闪过错愕。 俩人楞在当场大眼瞪小眼,空气凝固。 “……你好?” 林澍条件反射地脱口而出。 刚才马车里充满社畜味的对话,莫名让他心底升起安心的 “亲切感”。 瘦高男人歪了歪头,似乎对林澍的反应感到意外。 白天从寺庙回来,晚上就梦到穿着新中式半古不今的人,林澍觉得这梦荒诞得有趣,索性戏精上身,学着古装剧的腔调拱手道: “敢问阁下何方神圣?半夜驾临寒舍,所为何事?” 瘦高男人回过神,总算想起正事。 他飞身下车,理了理身上改良款浅紫色时髦长袍和明黄色腰带上的铜钱串珠,清了清喉咙说:“咳,吾乃地府特勤阴差孙少辞特奉聘牒,以授幽职。” 他又顿了顿,右手背在腰后,左手张开细长的手指在胸前一挥,青烟卷起,凭空展开一幅半透明的红色卷轴,几串篆文浮在其中。 等孙少辞再开口,声音变得悠远空明,直通天灵: 幽冥敕命,酆都昭行。 林澍,十月十五丑时生人,八字合冥,魂火通幽。 今愿得闻,上察其衷,冥府乏吏,两相契合,特授此职。 承天恩,奉地旨,辟为生魂走阴。 牒至奉行,即随冥行。 接! * 屋内一片沉寂,只有窗外传来噼里啪啦的雨声。 什么鬼,生魂走阴?和鬼一起上班?什么鬼工作? 自带回声的话震的林澍脑子发懵,每个字他都听得懂,但连在一起却进不去脑子。 孙少辞见他毫无反应,装出来的高深瞬间垮掉,手忙脚乱地挥手又调出另一幅黄色卷轴。 “呃,就是,就是说……通俗点讲就是……”孙少辞扭头朝车厢里急吼,“老范!《新业务手册》里有没有对应活人的话术?” 车帘一动,马车里钻出另一个头。 一颗孤零零的,没有连着身体的,头! 那颗头上戴着斗笠、束着灰白发髻、脸上还架着和发型、场景都不符的墨镜。 脖颈断面平整,断面冒着黑烟,他晃晃悠悠飘得很慢,像个没充好气的幽灵气球。 林澍大受震惊:为什么会飞出有一颗头!??这梦的尺度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头飘到孙少辞旁边,墨镜后的眼睛将四周打量了一圈,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正是刚才那个低沉的男声: “说人话,说人话!何必加如此多的音效,对着活人莫要装起来,活人可不经吓。” 林澍内心疯狂吐槽:大哥!你的出场造型比那音效吓人一万倍好吗! 那“头”像是听到他的心声,猛然扭头转向林澍朝他飞去,停在几乎贴到他鼻尖的地方。 林澍瞬间汗毛倒竖! 他被盯到心里发毛,老范才缓缓开口:“后生,简单说,你今早是否许愿求份好工作?如今地下正缺人手,我们便来许你走阴这份好工作。” 林澍嘴唇动了动,没有接话。 “啧,你看,你说的他也不明白。”孙少辞翻了个白眼。 老范头绕着林澍飘了半圈:“这后生,莫不是吓傻了?” 呆滞片刻,林澍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老范头顶的发髻! 孙少辞和老范同时僵住。 林澍用力搓了搓,手心传来蓬松、粗糙的触感,和他想象中死人头发的手感一模一样! 但这过于真实的触感让他背脊发凉! 难道…… “卧槽!”林澍被自己的念头吓得一个脱手,把头扔了回去。 “欸欸欸!后生!你怎么乱扔我头啊!” 林澍装没听见,机械转身回床,嘴里念念叨叨:“今天是真累了,做得什么鬼梦……” “他还当自己在做梦呢!” 老范头在空中翻了一圈,停在孙少辞身边,墨镜都歪了。 “无用!”孙少辞见林澍要睡回去,心急如焚,想也没想抄起手边的老范头就朝林澍后背狠狠砸了过去! “诶!你怎么也扔我头!???这是头!不是沙包啊啊啊啊啊!” 砰! 一声闷响,老范头的门牙结结实实磕在林澍的背上。 林澍被撞趴在地,背着“人头沙包”滑出去半米,疼得眼前发黑,半天起不来。 刚才摸到发髻的瞬间他就明白自己不是在做梦,这下是彻底装不下去了。 他撑起上半身:“嘶……我不接受这份工作,你们就要物理超度我吗?” 孙少辞赶紧摆手:“别瞎说!我不是,我没有!我们是有编制的正规阴差,哪能随便杀人?我就是想让你清醒点,认清现实!我们真是正经来招工的!” 不杀人就好办。 “我可以拒绝吗?”,林澍把粘在背上的老范头拔下来。 孙少辞脸上闪过为难:“啧,可以是可以……” “我拒绝!谢谢你们的好意!” 林澍不等他说完,立刻起身,把老范恭敬地放在一边,揉揉背,一瘸一拐就要爬回床。 “等等!这份工作能积大功德!”,孙少辞激动地阻止。 林澍动作毫无犹豫,掀开被子丝滑入床,用行动表示:功德?能当饭吃吗? 老范甩了甩发晕的头,飘到床边,慢悠悠地补充:“月薪是你之前工作的……十倍起跳,百倍也不无可能。” 被窝里的身影明显僵了一下。 几秒后,林澍猛地翻身坐起: “活人的钱?” “活人的钱。” 林澍犹豫了。 钱,他现在太需要钱了。 几个月零收入,再这样下去医院那边……眼前这机会虽说匪夷所思完全超出他的认知,可十倍百倍的月薪,真的有该死的诱惑力! 但他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 “具体做什么?会有生命危险吗?”,林澍再次发问。 孙少辞摸摸下巴:“具体细节面试时我们老大会跟你详谈。我只能保证,不会有生命危险。是份又积德又赚钱的好差事。”他顿了顿,“当然,前提是你通过面试。” “还要面试?”,林澍诧异。 孙少辞见他动摇,立刻打蛇随棍上:“现在许愿求好工作的人可不少!况且开出这种待遇的绝世好工作,多少眼睛盯着呢!不如先跟我们回去面试,亲眼看看,亲耳听听,相互了解一下。 你放心,如果到时面试没过,或者你还是决定拒绝,我们会把你平平安安、原封不动送回来,连这段记忆都不会留下。” “真的?” “当然!我们可是有编制的正规阴差,做事都是讲规矩、章程的。” 林澍看了看眼前撇着嘴有编制的瘦子和发型略显凌乱的头,得出结论: 不像坏鬼。 “……好,我去。” 孙少辞松了口气,立刻抬手,将悬浮的红色卷轴推向林澍: “接!” “接?”林澍茫然。 老范头飘到他耳边,抬了抬下巴示意:“用手接敕牒,喏,红色那个。” 林澍深吸一口气,手小心翼翼地伸向闪着不祥红光的卷轴。 当他手指接触卷轴的瞬间,响彻天际的惊雷再次落下,屋内一闪,马车连同两鬼一人瞬时消失。 黑暗中只留下卷轴燃尽后的烟灰,沾地不见。 林澍手触到红色卷轴的霎那手指一阵刺痛,接着眼前景色瞬息万变,折叠揉碎又展开。 他的意识被吸入一个混沌黑洞,马声、车轮声、尖叫声、小孩老人说话声交错混杂。 不知哪来的强风吹得他脸皮变形,无法呼吸又发不出声。 窒息感过后,比上一轮更强烈混乱袭来,像有人把他眼睛脑子耳朵都扯出来打了几个结再塞回去。 等一切平息,林澍才发现自己独自坐在马车里。 他看清眼前的景象心下一惊: 车内的一切让他只想立刻逃走! 第2章 色胚回忆录 车内比想象中大不少,车窗和车帘被封得透不出一丝光,连声音都被完全隔绝。 身下是冰冷坚硬的触感,四周弥漫着腐朽与阴冷的气息。 四壁层层叠叠贴满新旧不一的各色符纸,车顶画着巨大的暗色符文,车中间立着一支红烛,摇曳的烛光印在墙上,忽明忽暗。 氛围实在太过阴间! 林澍已经开始后悔跟来,脑海里全是如何高情商拒绝一份“绝世好工作”。 正抠着手想对策,烛光突然熄灭。 林澍顿时觉得五感尽失! 只有绝对的黑暗和寂静包裹着他。 他尝试寻找墙面,手上却没有任何触感,只能用阻碍感判断手已经扶在墙上。 摸半天没摸出个所以然,林澍渐渐适应了无声的黑暗,他叹了口气:“许了个愿而已,不会千里迢迢把我骗来杀吧......” 正吐槽着,一个模糊的声音响起。 “还不信呢?” 帘子卷起,微弱的光线射入,孙少辞的声音跟着传入。 “下车。” 随着门帘完全打开,林澍恢复了所有知觉,他松口气瘫坐在地上。 “快下...”,孙少辞话说到一半,目光落在林澍手上,疑惑地顿住:“你......你刚才在里面做什么?” “啊?” “车里的符纸你还用不上,拿了也白拿,快扔了。” “符纸?”,林澍这才看到手上粘着张黄色符纸,画着扭曲的暗红色复杂图案,吓得他用力甩手把符甩掉。 “刚才里面太黑了,不小心摸下来的……” 林澍跳下马车,拍了拍手上的尘,却赫然发现左手心被印上了一个淡淡的、同样扭曲的符文! 他惊恐地把手伸到孙少辞面前:“这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孙少辞瞟了一眼,啧了声:“怎么还印上了?不过问题不大,回去用柚子叶水洗掉就行了。但记住,洗掉之前,这只手绝对!千万!不能碰其他任何人或者鬼!” 孙少辞用手指朝着飘落的符纸凌空一弹,火苗窜起,符纸瞬时自燃消失。 处理完这头,他转身大吼:“老范你!又提前熄火!” 身后哪还有什么老范,不知道是不是料到孙少辞会唠叨,老范早带着马车溜得不见踪影。 “这老油条......”,孙少辞气得磨牙,转头对林澍没好气道:“走,跟我进去,一定要跟紧我。” 林澍应了一声,注意力却被眼前的景象吸引。 原来阴间长这样! 他们走在一条土路上,道两旁平坦开阔一望无际,开满了大片散发着幽蓝色微光的小花。 这里光线阴暗但又不全黑,像暴雨前被云遮蔽天光的阴天,灰蓝的环境里弥漫着雾气,大部分地方饱和度看着都很低,但其中又有极个别处颜色特别鲜亮跳脱。 比如道路尽头耸立的巨型牌坊。 牌坊像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界碑,牌坊后被厚重的雾层挡住视线,底座缠着不知名的石雕异兽,坊顶飞檐斗拱雕工精良、色彩艳丽,正中间的牌匾上洋洋洒洒四个大字—— 【天下同归】 走到牌坊前,孙少辞停下脚步,表情严肃。 “过了山门便是幽冥界,就是你们那说的地狱、地府,但幽冥不只有牢狱和衙门,所以那些叫法都不算准确。” “阴间?”,林澍下意识问。 “阴间的叫法更贴切,不过阴间在你们那不已经变成形容词了吗?” “呃……是有点阴间通胀,遍地阴间。”,林澍挠挠后颈尴尬道。 孙少辞读不懂林澍的尴尬,自顾自继续说: “按理来说只有魂才能穿过山门进入幽冥界,但这次情况特殊时间紧急,不得不把你肉身也上。” 孙少辞说着凭空抽出一条长长的红色缎带,缎带飞向林澍,像活蛇一样缠绕包裹住他的左手手心。 林澍翻转手端详缎带,细看才发现上面绣着像电路板走线的暗红血色符文。 “这是【固阳绫】,要想魂不离体、肉身不烂就握紧了。” 孙少辞食指中指夹着丝带另一端,对着丝带低声念道: “阴阳勾连,形神相固;魂魄勿散,无常退避。绑定!” 符文突然通电般化成光流,从孙少辞手上那头直冲向林澍左手,灌入林澍的经脉,他感觉左手微微发烫。 “行了,法术已成,它能稳固你的灵魂不受幽冥影响而离体,缠好握紧我才能感知你的脉搏给你持续护法,缠在手上正好还能遮住手心的符文。”孙少辞满意地对自己的杰作点点头,把丝带另一端随手塞在腰带上打了个结。 “走吧。” 孙少辞往前走,固阳绫扯动林澍左手,林澍被拉着也往前走,越看越像……遛狗绳。 林澍连忙两步并三步跟上,两人走进山门。 穿过厚厚的雾气,景色清晰起来。 近处是几排密集的低层楼房,远处隐约高耸着一个钟楼。 楼房是带阳台的灰色老式现代公寓,屋顶和墙角装饰却是红绿配色的古代样式,每个阳台都塞满了杂物和发光的植物。 许多“人”盘腿飘荡穿梭在不同楼层,街道上也有许多穿着各时代服饰风格迥异的“人”。 说是人,因为他们都是人形,但细看各有不同的诡异之处,林澍姑且在心里把他们归为“人”。 “我们现在去面试吗?”林澍问。 “咳,老大他...哦,就是我们的部门领导,他正在开会,我先带你四处看看。” “还没入职就参观职场环境?” 孙少辞本身就心虚,被突然一问有点结巴,不自然地回答:“对,对啊!根据《冥府走阴入职管理规范》第34条,阴气耐受测试需要在入职前完成,这是岗位安全评估,也算面试的一环。” 林澍心想:还真是所有心思都写在脸上,很好读懂的一款鬼。 他堆了个笑脸顺从地点点头:“理解理解,安全第一,应该的。具体流程是什么?” 孙少辞没想到他这么干脆,准备好的说辞全没用,语气略带计划被打乱的不悦: “......流程就是跟我走!别乱碰任何物品,也别接任何像人的过路者说的话。” 走在“街头”,果真有几个路过的和林澍打招呼,一会来个大爷问他是哪里人、一会小女孩让他帮忙找猫咪,甚至还有大妈过来要给他介绍对象,无论林澍如何装看不见,他们都一直纠缠,最后还是在看到孙少辞亮出令牌后才灰溜溜跑走。 路上孙少辞时不时介绍路过的重要建筑和幽冥界目前同步“现代化”的措施。 走了一会,一条小河出现在眼前,河边有个小小的八角亭,亭前排起长队,亭边簇拥着七八个人对着亭子一顿拜,不知道在拜什么。 走近了,林澍才看清亭子里供奉的“神物”,竟是一棵发财树。 发财树底部十分粗壮,枝叶繁茂,每个叶片又油又亮,上面还挂着许多许愿木牌、丝带和......工牌? 林澍看着和环境格格不入的发财树疑惑道:“这发财树有什么讲究?” “那玩意啊…”,孙少辞侧身躲开某个疯狂抡头的生魂使,不屑地挑挑眉说: “原本是之前一个生魂使从人间偷渡下来摆在办公室的,据说是唯一没被阴气腌成菜干的活物。” “可他们为什么都拜它?” “当然是那生魂使有点说法呀!当时我还在做判官,没接触过他,但听说是个胆识过人、手段了得的狠角色,入职没多久就单枪匹马收了人间盘桓几十年的恶魂。 他摆上发财树之后更是办了好些大案,积了大功德,职级上还破格连跳几级,到了生魂使从没到过的高度。 有些蠢货觉得他升职是发财树起的作用,所以他走后,沾点边的都来抢发财树,后来为了避免撕扯只好立个亭子专门放它。 现在那人不在了,发财树倒成了旺事业的著名景点,所以很多生魂使和阴差都爱拜它求事业运。” “既然这么厉害,他为什么要走?” “厉害是厉害嘛......” 说到这,孙少辞压低了嗓音: “可惜他是个老色胚!说是四处招惹风流债,连对孟婆都出手,最后惹事儿被开除了。” “职场骚扰?行为人品太恶劣!活该被开。” “不过嘛……”孙少辞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神秘,“也有小道消息说,开除只是明面上的说法,他捅的篓子,可比骚扰大多了。” “那是为了什么?” 孙少辞勾勾手,用更小的声音说: “听说他不止在这乱搞男女关系,还把手伸到不该伸的地方,得罪了上面的。” 他边说边伸出手往上指了指。 “啊——懂了。”林澍恍然大悟,职场斗争,古今中外,阴阳两界,无一例外。 “哎,本来是千年难遇的生魂使,好好干下去必定功德圆满,百年之后说不定还能排到个飞升的名额。谁让他管不住自己,碰不该碰的人,彻底断了自己的通天路。听说被开除的时候,他不但被销毁所有能力和记忆,攒的百万功德也全部归零,几年辛苦,可惜了咯。” 孙少辞摇摇头,语气里却带着点幸灾乐祸。 林澍说:“呵呵,可惜了。” 心里却想:可惜只是功德归零,没有受到惩罚,骚扰者就该下地狱! 如果不爱惜自己羽毛的败类能功德圆满,对其他认真工作却受他骚扰的人是最大的侮辱。 听完老色胚的职场传奇,林澍不禁想起自己惨不忍睹的工作经历...... 他的打工生涯能用四个字形容:企业冥灯。 林澍的简历被损友季文杰称为“死亡简历”,季文杰曾一针见血地评价:“林澍,你这简历不是用来求职的,是用来给企业送终的。” 只要被他入职写进简历的公司,无论国企、私企、民企、外企,大厂、小作坊,朝阳行业、夕阳行业,兼职、全职职......都会在他在职一年内倒闭,干一家倒一家! 几年下来,林澍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干倒了简历整整两页A4纸,战绩斐然。 季文杰总说他是被鬼东西缠上了,劝他去拜拜,从前林澍不屑一顾,但在第18次被迫失业、几个月没收入、再下去就没钱给医院续费后,无路可走的他决定试一试。 没想到今早刚拜完,晚上真被鬼东西找上门! 还是来给他派工作的那种鬼东西??? 鬼东西用手肘捅了捅林澍,继续介绍: “那个坑看到没?那就是孟婆当年用勺子砸生魂使磕出来的印子。还有那个......” 鬼也爱聊八卦,孙少辞改从介绍职场变成细数老色胚留下的阴间传说。 正在孙少辞眉飞色舞说着色胚回忆录时,远处传来一阵嘈杂。 一个声音尖叫: “别让他跑了!!!” 第3章 入职特调科 林澍转身,只见一团黑烟正对他的脸飞来,一股恶臭扑面袭来,眼看不是什么善类。 “是恶魂!快跑!” “好恶心,快快快,先别拜了!” “太倒霉了吧,刚出工就遇上这玩意……” 原本在安静排队的生魂使见状乱成一团,发财树也不拜了纷纷四散开。 林澍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地,孙少辞表情严肃也没有挪步。 黑烟后跟着三个差使,见前方只剩下他们俩,对他们喊: “快拦住他!!!” “这是什么?”林澍惊讶地问。 “是恶魂,不好对付,快躲我......卧槽???” 话还没说完,孙少辞一个大扑街! 原来是林澍当机立断猛地扎身五体投地趴在地上,两人连着固阳绫,本打算出手的孙少辞也连带被他拽倒。 黑烟嗖地从他们上方掠过,钻入远处的楼群。 “你做什么!?谁让你趴地上的!” 孙少辞生气地爬起。 “我没见过这场景,实在是吓人!条件反射......” 林澍熟练地摆出窝囊废表情。 孙少辞见林澍一副惊慌失措的可怜样也骂不下去,只能用看废物的眼神盯着他。 林澍抱歉地笑笑,人在阴间,保命要紧! 后面的差使赶了上来,可惜恶魂早不知道躲到哪去。 看着他们林澍想:原来哪的阿sir都差不多。 “你们哪个部门的?刚才怎么没拦住他!?你知不知道他有多难抓,这次没拦住后面麻烦就大了。” 说话的是穿黑色长袍、满脸横肉、态度嚣张的阴差,看起来是个领班。 他劈头盖脸对着孙少辞林澍一顿输出,仿佛这样就能把放跑恶魂的责任推到他们俩身上。 孙少辞掸掸长袍,冷脸开口: “我正带生人办差,不方便出手。要是不小心伤到他,出了事故你负责?” 领班见他不好欺负顿时没了刚才的声量,又放不下面子。 他指着孙少辞“你,你...你......”了半天没蹦出个屁。 站在他侧后方的灰袍三角眼阴差上前诶了一声: “这不是孙判官吗?噢不对,现在该叫你孙特勤了吧。带新人来入职?” “哼,你哪位?”,孙少辞撇了他一眼。 “在下是李健故,之前在行律司有幸见过孙特勤,还没恭喜孙特勤入职新单位呢。” 领班听到这来劲了:“特勤?哦——原来是新设的特调科啊!” 李健故点头,接着“关怀”道: “听说今天新部门快速响应号召升级系统,不愧是精英组织,效率真是值得我们学习啊...... 只是系统好像出了点“小意外”?上面筛下来的十几页生魂候选名单就剩一个了? 这情况......不过看您接回来一位,也算不幸中的万幸,真是辛苦了!” 领班越听越幸灾乐祸,他表情夸张地嘲讽: “我说呢!原来是最后一根独苗,难怪当个宝贝供着,要是连他都保不住,某些人的饭碗也要一起崩了吧!” 林澍看着孙少辞越握越紧的拳隐隐担心,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又想起孙少辞的叮嘱: “不能随便接任何路过“人”的话”,只好作罢。 领班转头对剩下另一个带着面具的差使继续说: “小姚,你看你就没赶上特调科享清福,只能跟着我们干这些又脏又累的活喽。” 那差使抬头呆呆地“啊?”了一声。 他的穿着林澍很熟悉:T恤加运动裤,像个清澈的大学生。 领班没理他,继续阴阳怪气: “看看这细胳膊细腿,还好没来我们这,要不成天都得在地上爬!哈哈哈哈哈!” 李建故应和:“是这位小哥运气好啊!” “这运气给你要不要?” 一个清冷无力的声音从阴差身后传来。 来的是个相貌清秀的女人,无框眼镜给她添了一丝淡漠。 她穿着立领白衬衫和烟灰色长裙,青色长袍敞着当外套,长发垂在一侧,木钗随意盘插在其中。 林澍想:这状态,至少已经加班一周。 她上前一步,盯着领班说: “《阴差司职条例》第七条:玩忽职守致恶魂逃脱者,削俸一至三年,最低棒刑五十; 第十六条:恶意纠缠生魂妨碍公务者,扣除当月全部功德。 是继续在这耍嘴皮还是去做你们该做的,好好想清楚。” “你谁啊!?你什么意思!” 领班作势要冲上去和女人理论,立刻被李建故拉住。 “何小姐这话说的,我们不是关心一下新部门新同事吗? 哎呀,时间也不早了,恶魂还没抓到,我们先走了。” 领班被李健故拉着朝着黑烟消失的方向飞去,小姚连忙屁颠屁颠跟上。 孙少辞冲他们的背影翻了个白眼,转身问: “时宁,你怎么来了?” 何时宁抬头看向林澍,推推眼镜,轻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林澍点头回礼。 “老鬼找你。” 说完这句,她燃了个符便不见踪影。 “找我直接call我不就行了。” 孙少辞嘟囔着拿出令牌捧在左手上,右手指在上方向上一拨,连串的“令”争先恐后窜出来。 “卧槽!什么时候发的!完了完了完了!!” 他匆忙拽着林澍朝钟楼奔去。 * 林澍从没想过阴暗、湿冷、庄严、古韵、摩登、未来?这几个词能混搭在一起。 钟楼是琉璃瓦顶的砖木建筑,入口上方有个巨型神像,神像垂首俯视,怀中拿着个精美的轮盘。 轮盘缓缓转动,发出“喀拉喀拉”的声音。 盘面一环套一环刻着天干地支、星宿五行,彩色宝石镶嵌点缀在其中。 钟楼后是几幢高得看不到头的现代大楼,阴差乘着坐骑样式的金属飞船穿行在中间。 几条闪着不同色彩霓虹的超长自动楼梯连接钟楼和大楼。 林澍抬头看着气派的建筑群,心想在这上班好像也不错。 他正要迈步进入钟楼,就被孙少辞扯了一下。 “这边。” 林澍被拉着钻进路边一间不起眼的三层小平房。 门边靠着一个木牌,写着“冥府临时特调科”。 临时感满满。 进门后孙少辞带着林澍一路向下走楼梯,不知道多久终于看到个木雕门发出光亮。 刚到门口,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出现在前方。 林澍通过门里透出的一点微光才看清,身影看起来是个三四十岁的男人,灰色短发胡乱翘着像刚睡醒,长刘海遮住一边眼睛,“睡衣风”长袍松垮地搭在肩上,脚上蹬着人字拖“啪嗒啪嗒”朝着他们走来。 “糟了。”,孙少辞轻声说。 只见那男的猛地从怀里抽出一块黑色方巾。 缓缓咬在嘴上,呜呜假哭起来: “阿辞好狠的心,电话不接短信也不回,当初承诺得好好的说听我的话,现在也……” “咳,老大,这是林澍。 林澍,这是我们科的老大——谢真。” 孙少辞把林澍推到谢真面前,打断他继续发作。 “呃,好啊好啊,里面坐里面坐。” 被打断“施法”的谢真点头满意地看林澍,嘴里还不断念着好啊好啊。 林澍跟着进了木门,被指引坐到一张木椅上。 他看了眼正绕着他转圈的谢真小心开口: “谢、谢大人你好,我叫林澍。 很荣幸收到邀请来参加贵司的面试,但是我完全没有相关经验,而且胆子也很小。 听说争取职位的候选人很多,我想这应该是热门又重要的岗位,需要找最契合的人选。 那什么…所以我认为……” 没等林澍说完,谢真一把抓住林澍的手握了起来。 “恭喜你入职我们特调科!” 林澍又惊讶又疑惑:“不是说还需要面试,互相了解一下?” “嗯?啊对......恭喜你通过面试!欢迎入职!” 谢真继续握手。 “这就通过面试了?” “对啊!” “你不需要再问问我的情况?” “我观你面相就知道你适合! 你看你,眉清目秀一小伙子,定是积了不少阴德,候选人里面属你八字最适合。 虽然缺点狠辣劲儿,但在我们单位里你主要负责对接活人,不需要出那种收恶鬼恶魂的危险外勤,你再适合不过了!” 谢真说到这,把手放在嘴边神神秘秘地样子继续说: “而且不瞒你说,出了点小意外,候选人只剩你一个。巧了不是?都是天意啊!缘分啊! 这份工作非你莫属!” 果然是只剩他一个候选的原因…… 林澍没信谢真的忽悠,他继续问面试常规问题: “这个工作有没有五险一金?” “阿宁啊,你来回答一下,这些我搞不懂的。” 谢真话音刚落,时宁出现在桌边,冷漠道: “没有。” “双休吗?” “不用坐班,有活就上班。” “节假日怎么算?” “你们的节假日基本是最忙的时候,不过中元节放一天假。” “那…具体工作内容是什么,可以大致说一下吗?” “你入职之后才告知。” “呃,薪资方面又怎么算呢?” 谢真招了招手,接过话头: “这个我知道,钱嘛,需要根据事件大小冥府财务自动结算,咱都一样; 功德嘛,我还是有点决定权的,你放心,这方面我保证不亏待你。” 谢真露出“你懂的”的笑容。 最重要的两个部分,一个语焉不详,一个画大饼??? 林澍已经吃过太多大饼,早就大饼不耐受,他犹豫起来: “我需要考虑一下,可以过几天再给你答复吗?” 谢真做作地敲敲脑袋: “哎呀,这可就麻烦了......怎么办啊,阿宁?” 何时宁看着谢真的样子叹了口气,对林澍说: “今天可以不答应,但你迟早得答应,除非你有足够存款度过三年没收入的空窗期。” 何时宁顿了一下,声音带了些若有似无的笑意接着说: “不过你既然发愿求工作,怕是也没这个条件吧。” “为什么!?”,林澍震惊。 “你的愿望已经被特别受理,上面既应了你的愿,你接不接受也只能是这个了。 如果你拒绝这个offer,三年之内必不会有任何其他工作机会。” “可我许愿的时候没有说要这么...特别的工作啊。” 谢真大手一挥,下了定论: “你就说找没找到工作吧?” 林澍语塞。 果然愿望不能随便乱许!!! 谢真托着腮问: “怎么样,考虑得如何啦? 来嘛来嘛,很赚钱的!” 林澍内心万马奔腾,最后只能汇成一句: “好……我接受这份工作。” “欢迎你加入!” 谢真再次抓起他的手,狠狠握了几下,又说: “你们谁带他去逛一圈,熟悉熟悉新的职场环境。” “刚才您开会的时候已经逛过。”,孙少辞眨眨眼回答。 “哦......那就送回去好好休息!” 谢真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个东西递给林澍。 “哦对,这个你拿着。” 是一块白玉质地的牌,温润光泽,雕刻着复杂图案。 “这是生魂使的令牌,有活召唤你的时候会用到,阿辞等会教他用一下哈。 还有这是你肉身下来时穿的袍,是用来挡住阴气煞气......” 谢真边讲边把令牌放在林澍手上。 林澍接过令牌的一瞬,眼前一黑。 强烈的情绪和刺痛的记忆涌入脑海! 陌生又熟悉的画面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飞速划过: “想好了吗?” “是不是背着我做坏事了?” “弱者才逃,你说过你不是弱者!” “抱歉,是我搞错了。” “别过去!别过去!不要走!!!” “你也要珍惜这条命啊......” ...... 林澍从震撼中清醒,剧烈地喘息起来。 这段记忆是...... 老色胚竟是我自己??? 老色胚就老色胚吧,但有一点必须说清楚: 狗屁被开除! 老子是自己提的离职!!! 第4章 鬼道遇故人 “……大概就是这些,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吗?” 谢真看向低着头的林澍。 在碰到令牌后,谢真说的话林澍一句都没听进去。 但是他也不需要听了,因为那些事情他再熟悉不过。 “暂时没有,后续工作有任何问题我会再及时和同事领导反馈,请领导放心。” 林澍抬头微笑回应,他现在只想立刻回到人间弄清楚一些事。 谢真看着突然适应的林澍喜出望外: “我就说你适合,一点就通!来,签了这个契约,你就算正式入职了。” 何时宁上前,她摊开手,手心飞出一张白色的签。 “用手指在上面签上你的名字。” 林澍伸出手指,在空中的白签上划拉几下,白签上显示出他的名字,又重新飞回何时宁的手心。 何时宁转身对谢真点头:“可以了。” 谢真大大松了口气,一把搂过林澍,把装着长袍的包裹塞在他怀里,兴奋道: “太好了!这下你就是我们的人了,欢迎欢迎!期待你的表现!回去好好休息,要关注令牌通知哦,拜拜~” 还没等林澍回答他就转身对孙少辞说: “阿辞,送他上楼吧。” “明白。” 孙少辞带着林澍走出了平房。 * 由于林澍是肉身,他们需要原路返回山门才能重回人间。 回程路上林澍的脚步明显快了不少。 “你很着急回去?” “哎,一晚上没休息,我要赶紧回去补个觉。” “也是,你还是个生人……不过放心,下次肉身不下来就不会困。” 林澍拉着孙少辞按照记忆朝着山门方向走去。 正要穿过怨骸滩,他们又被堵住了去路。 怨骸滩是一片泥沼,传说这里原本是莲池,千百年前发生过一次大战,百万恶鬼消亡后沉入莲池,被莲池净化超度。 从此莲池变成沉淀着怨气的泥沼,普通灵魂经过会被吞噬,恶魂却可以浮在上面吸收怨气。 回魂巷是修在上面的一条长廊,为的是让灵魂能安全通过泥沼,长廊全程被半透明的拱形穹顶罩着,两侧摆着各种神像。 回魂巷中间有个小广场,他们正是被堵在了这里。 因为广场上正挤满人人鬼鬼。 “抓到了、抓到了!” “真厉害,随口念个咒就把恶魂收了。” “不愧如今世上最强的道士,我要嫁给他!” “等下辈子吧你,他还是个活人呢。” 围观群众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什么,前面好像发生了大事。 就在林澍打算随便挑个人问怎么回事时,四周骤然寂静,他们仿佛被某种威压震慑,齐刷刷让出一条道。 然后林澍就看见一个身穿短款黑色道服配红色连帽夹克,腰间挂着一把鎏金连线星法剑的人,一手插兜、一手甩着个袋子,漫不经心地走出来。 他微仰头、垂眸,俊美的脸上是慵懒而疏离的表情,长睫轻掩,在眼底投下淡淡的阴影,眉眼间透着狂傲不羁,有种漠视一切的肆意,仿佛周遭所有都入不了他的眼。 如果忽略所处的环境和身上的搭配,是个又美又拽的少年。 他路过时,附近的人鬼像被刀锋逼近似的屏住呼吸,甚至其中大部分已经没呼吸很多年。 围观群众都一副或崇拜、或畏惧的表情偷瞄他。 孙少辞凑过头小声问林澍: “你知道他是谁吗?” 林澍透过人群看那个修长俊朗的熟悉身影。 他? 他可太知道他是谁了!! 多年不见,还是这副拽样。 他想过会遇上,但没想到这么快就遇上了。 如果可以的话,林澍希望永远不要再遇到陆乾。 林澍连忙摇摇头: “不知道,不认识,第一次见。” 他看孙少辞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捧场问道: “他什么来头?大家都那么怕他?” “嘘,小点声。他是最近三界的大红人,你可惹不起!” “……这么夸张?” “那是!要是之前说的那个色胚是千年难遇的生魂使,这位爷就是万年难出的天才! 不知他积了几辈子的德,又或是哪家神仙化身,一出生就震动三界,年纪轻轻便在人间修成大道。 现在已经可以自由往来三界,他要是愿意,随时可以升仙。 就算做个跳脱三界之外五行之间的逍遥散仙也轻而易举,现今四大散仙都不一定有他那么厉害!” “是挺厉害的……” 孙少辞眼睛发亮继续说: “是吧!那家伙简直强得不像话,到现在都没人探到他的底。 再棘手的差事、再难收的恶鬼交到他手里,眨眼功夫就能给你办得漂漂亮亮。 你是不知道,我之前的领导训斥我们,十回有八回都拿他当榜样。 最早他在人间驱魔就跟冥府打交道,那时就经常帮我们收拾烂摊子。 后来名声传到上面去了,上面那帮也来要人,我们倒是想留,但你说哪能抢得过上面那帮神仙? 现在他能两头跑,听说还是他自己提的条件,有本事就是硬气。 只是不明白他图什么……” 林澍狠狠赞同: “呵呵,这种卷王同事有时候也挺让人困扰的。而且天才嘛,脑子和常人不一样,他们的心思……” 林澍停顿一下摇摇头:“一般都很难猜。” “没错!我最搞不懂的是他选择了继续当人!换我早去做神仙了。 也不知道他追求什么非要留在人间受苦,有的说他道未修完,也有说他情劫未了…… 我不做人很久了,搞不懂做人有什么好的,你还是人,你说他为什么非要做人?” 林澍在内心翻了个白眼:怎么哪的八卦都爱编排人家的私生活! 他摸着下巴故作深沉,也跟着编排起来: “以我25年做男人的经验来看……女人!八成是有一个忘不了的女人,有一段割舍不下的感情。” “诶!我也觉得是这个原因!只是想不到像他这样的人,也会放不下情情爱爱啧啧啧……” “嗐,要不怎么说英雄难过美人关。” 一人一鬼正给“万年天才”酝酿桃色新闻,八卦当事人已经把手上装着逃逸恶魂的锁灵囊随手抛给阴差。 正是之前林澍他们遇到过的几位。 领头冲上前,几乎是扑身过去接住了袋子,脸上谄媚地笑: “哎哟哟!陆大人!这,这……您一出手果然不同凡响、手到擒来!多谢陆大人帮忙!您真是我们冥府的大救星!” 陆乾挑挑眉,语气轻蔑: “现在的阴差都是这么做事的?” 带着磁性的声音散漫慵懒,却有令人不容置疑的震慑力。 李健故目光扫过围观群众,又瞥了一眼呆愣的新人生魂使,恭敬地上前作揖: “陆大人果真英勇神武法力无边,若不是您及时出手,把我们新人不慎放走的恶魂捉拿回来……不知道要酿成多大的祸事。 说来惭愧,让您看笑话了,这事要说都怪我们心疼新人是生魂使,教导不严导致的。 之后我们一定加强新人培训,杜绝此类疏漏的发生,还请陆大人监督!” 陆乾不屑地上下扫视两个阴差,又瞥了眼站在远处带着面具穿着T恤运动裤的生魂使。 嘴角一勾,轻笑一声,没说话,插着兜转身走了。 只留俩鬼尬在原地。 领头被忽视后恼羞成怒,但他万万不敢对陆乾造次,于是猛地转身朝着小姚抬腿就踹。 “都怪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要不是你怎么会放跑恶魂,害我们被陆大人责怪!脸都被你丢尽了!!!” 这时一直没出声的小姚开口了: “我没有,明明是你喝醉酒打赌把恶魂放走的……” 小姚一边弱弱地解释一边抬手试图挡住领头的殴打,反而更加激怒了他。 他狠踢一脚,把小姚踹飞出去! 小姚脸朝地重重砸向一个神像,面具坚硬,只听见“嘭”一声,神像炸开! 炸裂出的碎片弹射撞击在连着穹顶的半透明罩子上,裂开出了大大小小好几个口子。 刚才还在看热闹的围观群众终于有了动静。 “糟了!结界破了!!!” “快跑!” 没有法力的生魂使和普通灵魂都跑了,阴差们有责任在身不能随便跑,但也不敢靠近做什么。 “联系冥造司,叫几个阴匠来修!” “叫什么阴匠,先把结界堵上才行!” “没错,要快点施法堵上才行,这还有个恶魂呢。” “对对对,要快!” 阴差们嘴上说得一个比一个快,身体退得一个比一个远。 林澍闻到阵阵臭味,一种窒息地感觉扑面而来,紧接着难以忍受的灼烧感在全身蔓延开。 是沼泽里的怨气冲入回魂巷了! 孙少辞明显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走向破洞打算修补结界。 林澍被他扯着往破洞去,目光却在寻找拿着锁灵囊的领头。 那领头是个草包。 结界完好时还能勉强牵制恶魂,可现在结界破了,怨气外溢,对恶魂简直是如虎添翼。 林澍心里清楚,当怨气浓度达到一定程度时,草包手里的锁灵囊对它来说就像单层劣质纸巾,一捅就破。 他必须找到他们,让阴差们加强锁灵囊的封印。 只见领头正和李健故鬼鬼祟祟交头接耳,两鬼揣着锁灵囊就往结界破洞方向的小姚走去。 这一举动简直是火上浇油!嫌场面不够危险! “不要过去!”,林澍大吼一嗓子。 在场的阴差们都被这一嗓子吓到,纷纷转头,十几双鬼眼直勾勾盯着他。 糟! 林澍顿时回过神,现在还不能暴露身份! 他飞速转动脑子,决定还是用老办法——装窝囊。 林澍缩了缩脖子,做出一副快吓尿的怂样: “我,我是说…你手里还拿着恶魂呢……求求你快走吧! 万一它又冲出来吓人,我害怕……” 领队扑哧笑出声,他掂掂锁灵囊说:“瞧你那怂样!这可是特制的锁灵囊,只要我不打开,它就出不来。” “可是,可是万一它有出来了怎么办,你们确定可以制服它吗?不如你先带它离开,这样也……” “你他妈小看谁呢!” 领头觉得被轻视了,本身就白的鬼脸气得更白了: “你以为谁都是像你一样的废物??我们不行难道你行?就会趴地上装孙子的玩意儿!” 正在独自修补结界的孙少辞闻言不耐烦地插嘴: “要么帮忙,要么滚!少在这碍事!” “你别以为我怕你!我!” 领班正要抬手,手里的锁灵囊突然剧烈摇摆震动起来! 粗布表面像有无形的拳从内向外猛击,不停鼓出凸起,发出"砰砰"闷响。 那恶魂正在里面疯狂冲撞! 面对突变,所有人鬼都安静下来。 只听见“刺啦”一声,袋子表面裂开一条缝,袋侧顶出一张清晰的人脸! 领队吓得手一抖,锁灵囊掉落在地上。 没有法力加持,黑烟肆无忌惮从裂缝渗出,很快团成一块,朝着小姚的方向快速飞去。 林澍瞳孔骤缩。 来不及了! 千钧一发之际,他猛地扯下左手上缠绕的固阳绫,飞身冲到小姚身前。 林澍伸出左手一把抓住那团冲到面前的黑烟,掌心透出一道金光。 第5章 合力灭恶魂 金光是符咒制住恶魂所发出的,恶魂在符咒的作用下“吱吱吱!”的尖叫,几乎要刺穿耳膜。 这个符咒他熟悉,是专门对付附体的魂的,上一次走阴时经常用到。 只是像现在这样印在手上用他也是第一次,简直要命! 林澍左手疼得像抓着一块烧红的烙铁,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强忍着剧痛,左手死死掐住恶魂,右手拽着固阳绫,整个人被拽得在半空中甩来甩去,活脱脱一个被风筝线缠住的倒霉蛋。 林澍在半空被怨气冲得睁不开眼,张嘴就想念咒,又转念记起自己的人设,于是开始找补起来。 “救、救命!救命啊!!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呕——” 他扯着嗓子嚎起来,结果嚎太大力开始干呕,生生把惊悚的场面变得有点搞笑。 这演技要是放在人间,怎么也得混个影帝当当。 孙少辞在下面拽着固阳绫的另一头,青筋暴起: “林澍你他妈疯了?!瞎凑什么鬼热闹!” 他死命拉住固阳绫,鞋底在地上犁出两道沟,这位讲究体面的傲娇阴差此时面目狰狞。 阴差们都看傻眼了。 甚至有个新人阴差手里的铁链“咣当”掉地上,目瞪口呆。 “我的地老爷……徒手抓恶魂?陆大人也没这么虎啊!” “就是说,这人什么章程?胆子太大了吧?” “都愣着干什么!快来帮忙!”,孙少辞扭头怒吼,他是部门唯一的生魂使了! 可惜冥界公务员深谙明哲保身之道,全装没听见,步调一致地跑去修补结界,好像手里有事忙就可以见死不救。 草包领头发现自己捅了大篓子,缩在角落直哆嗦:“不关我事……是他…是他!他自己冲上去的!” “呲——!” 固阳绫终于不堪重负,从中间断成两截。 恶魂飞窜起来,林澍像块破布被带着在半空乱甩。 他眼前阵阵发黑,失去法力护体的肉身无法在冥界承受太久,加上怨气侵体,这样下去很快就能交代在这。 “林澍松手!”孙少辞大喊。 这也正是林澍的打算。 他眯起眼睛,迅速判断最佳方位: 右侧方站着几个阴差,摔在他们身上有缓冲应该不会太疼,关键是姿势看起来要够狼狈窝囊,最好能滚上两圈再到地面…… 就在他准备松手的刹那,突然右手一紧,一个强大的力量将他猛地拽去,下一秒他就扎进一个结实的怀抱。 他刚要抬头就被劈头盖了件衣服,完全遮住视线。 熟悉的香水混着烧纸味扑面而来,不用看他都知道是谁。 被罩上衣服的林澍顿时感觉身体轻松许多,呼吸也顺畅起来,所有阴气怨气都被隔绝了。 这时耳边响起熟悉的慵懒声。 “不要命了?”,那人语气轻柔低沉,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轻颤。 林澍掀起盖在头上的衣服,抬头看到那张和猜想中一样的脸,他正盯着自己,心跳漏了一拍: 不会被认出来吧! 林澍挤出个讨好的笑: “陆大人……” 陆乾没说话,他一只手臂环住林澍的腰,另一只手掐诀念咒,指尖泛起光,准备对恶魂施咒。 那恶魂吃过亏,狡猾地绕到林澍身后,死死扣住他手腕,把他当作盾牌挡在中间。 “松手。” 林澍苦笑:“陆大人,不是我不想松,现在是它不肯松手啊!” 他手腕被勒得发抖,恶魂发出“咯咯”怪笑。 事到如今,只能这样了。 林澍右手猛地探向陆乾腰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陆乾身体一震,呼吸也粗重了几分。 顾不得多想,他顺势抽出那柄通体漆黑的长剑,反手朝背后刺去! “吱!!!” 恶魂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震得阴差们纷纷捂住耳朵。 它剧烈翻腾几下,终于泄了力气,林澍顿时天旋地转,闭着眼跟着陆乾一起往下坠。 陆乾的手臂将他牢牢护在怀中。 眼见快要摔在地上,陆乾手抚上林澍手里的剑,对着地一挥,挥出一股强大的剑气,两人乘着剑气缓缓落下。 林澍再睁眼时发现陆乾拿着剑指向恶魂,电光游走。 “轰!” 一道雷劈下,恶魂在白光中灰飞烟灭。 陆乾手腕一翻,自然地耍了一套剑花,潇洒收剑。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令人发指。 林澍嘴角抽搐:又被他装到了。 几年不见, 这家伙…… 更会装b了! 阴差们呆若木鸡,半晌才爆发出欢呼声。 “还得是陆大人啊!” “那新来的看起来也不像个普通人…” “新人就是莽,一入职就干一票大的。” “孙特勤!你们部门这新人可以啊!” “也不知道谁才是胆小的孙子哈哈哈哈哈哈” 被嘲笑的草包领头见情形不对,灰溜溜跑走了。 看热闹的阴差们一边修结界,一边竖起嘘他。 孙少辞快步走来,对陆乾点点头,转头就揪住林澍衣领咬牙切齿:“你疯了?怎么敢碰陆大人的剑?!” “怎么…啊!” 林澍这才后知后觉:卧槽!顺手用习惯了! 以前做任务时没少借陆乾的剑用,顺手牵羊的毛病居然没改过来! “我看电视里都这么演的,一时心急没多想就……嘿嘿。” 他挠挠头干笑几声,余光偷瞄陆乾反应。 当年生魂使出外勤他戴着面具变了声,陆乾从没见过他的真面目,按理说这人应该认不出他吧…… “你不是胆子很小吗?”孙少辞眯起眼睛,“怎么突然敢徒手抓恶魂?该不会……” “那、那什么,我不是刚入职吗,想表现一下,没想到用力过猛了,让你担心了,你放心!下次我一定不会再这么鲁莽。 至于徒手抓…你不是说这只手不要碰人鬼,我猜能有点用,就碰碰运气……” 林澍现在很心虚。 入职出风头,职场大忌! 窝囊还显眼,装怂大忌!! 还好孙少辞不是个细想太多的鬼,他撇嘴一笑: “我就猜到!你心急什么,我们的活可不简单,完全不用担心后面没机会表现。 还有,这是拔魂符,还真被你猜中,确实可以用来对付鬼魂,你小子有点运气在身上。” 陆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跟前,他比林澍高出半个头,正低头看着他。 “你拔了我的剑,除了我,没人能用它,也没人敢用它。” 孙少辞听到这话立刻甩下一句“你自己解释。”就退到了一边。 林澍看了眼一个个竖着耳朵在旁边装忙的阴差,咽了咽口水。 他双手合十,一脸抱歉地笑: “那个陆大人,我今天第一天入职的生魂使林澍,新来的不知道规矩,不好意思啊……刚才实在是紧急,具体是什么情况你也了解,希望陆大人大人不记小人过,没有下次了!绝对?我保证!对不起,谢谢谢谢!” 他嘴上诚恳,心里却疯狂吐槽:装什么!当年是哪个小屁孩半夜把桃子味的微醺当成饮料狂喝,喝完抱着我哭的?最后吐剑上还是我帮你收拾的! 他道完歉,周围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敢这么嬉皮笑脸跟陆大人说话的,整个冥界找不出第二个。 陆乾没再继续追问,反而话锋一转。 “你是肉身下来的。”,他顿了顿,声音轻了一些,“你还活着。 受伤没有?” 这下周围响起比刚才还狠的倒抽冷气声,能让陆大人用这个语气说话的,整个冥界找不出第二个!这人什么来历? 话题转得太突然,林澍一时没反应过来: “啊?没、没什么事。” 他下意识搓了搓手上刚被自己用剑刺恶魂时,不小心划破的伤口。 陆乾察觉到他细微的动作,抓起他的右手,修长的手指悬在伤口上,指尖隐隐显出一道符咒。 符咒拂过伤口,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谢谢……” “陆大人!”孙少辞冲过来,“怎么能麻烦您亲自帮他疗伤?!” 林澍这才抬头注意到阴差们精彩的表情,一群鬼看着他们两个人,惊讶得像看到鬼的人。 陆乾收回手,面色如常:“生魂使很珍贵。” 他看了眼林澍,又意味深长地补了句: “特别是……新来的。” 陆乾抬手捏诀,朝着破洞一指,咒化作光覆盖在大大小小的洞口上,阴差们补了半天的结界瞬间完整。 “散了。”陆乾简单的两个字,阴差立刻作鸟兽散。 走远了还能听见他们议论声: “陆大人是不是撞邪了?” “你傻啊!什么邪能撞他?” 声音飘远,陆乾从裤兜里取出一叠符递给林澍:“下次用这个。” 符纸上的咒文样式他很熟悉,都是陆乾自己画的,林澍礼貌地接过符纸,又道了声谢。 “谢谢,我一定会好好学习使用,绝不辜负……” “入职发的护体衣呢?”陆乾打断了他。 林澍这才想起入职之后谢真给他发了件挡阴气的长袍,他到长廊边往下张望,发现长袍早就连着包裹被甩掉进沼泽里,烂成了泥。 “呃,好像掉里面了。” 林澍指了指沼泽。 他不想继续在这和陆乾过多接触,一是担心说多错多被陆乾发现自己的身份;二是他很着急回去确认重要的事情,于是开口: “陆大人……” “我们都是人,没有编制,不算上下级,叫我陆乾就行了。” “呃…好的。兄弟,就是,我第一次来冥界,又遇到这样的事情,担惊受怕一晚上,实在是身心俱疲,现在赶着回家休息,我们有机会下次再聊吧!” 孙少辞听他语气越来越随意,连忙拿着只剩半截的固阳绫上前来解释:“他困糊涂了,陆大人见谅!我这就送他出去! 快把衣服还给陆大人!” 陆乾没等林澍回答,伸手抽走孙少辞手上的固阳绫,说: “我送他回去。” 第6章 小妹魂遭窃 “???” 这陆乾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心了? 林澍立刻要拒绝:“就不麻烦陆…兄弟你了。” “不麻烦。正好我也要回去,顺路。” 顺路?林澍差点笑出声。 你哪次回去走过山门?!不是念个咒就是烧个符,潇洒得不像人! 他抽动嘴角,试图继续婉拒:“这算跨部门协作吧,应该不太方便?” 他求助似的瞥了一眼孙少辞。 孙少辞虽然摸不清这位天才道士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对部门新人看起来挺上心,如果能借此搭上线,之后办事也方便一些。 他立刻顺水推舟,摆摆手:“不存在的!方便,简直太方便了!有陆大人亲自带路,我放一百个心!那就麻烦您了!” “嗯。”陆乾轻描淡写应了一句。 他动作自然地牵起林澍的手腕,在孙少辞惊愕的注视下,用固阳绫在林澍脉搏的位置打了一个精巧的……蝴蝶结? 另一头则被他缠绕在自己腕间。 陆乾竖起食指中指在嘴边轻声说了句: “绑定。” 声音不高,却带着十分坚定。 话音刚落,一股温热感顺着固阳绫传递到林澍的腕间,他感觉脉搏微微发烫。 孙少辞再次被陆乾的能力震惊,他先前下的契约咒术还没解除,竟被对方两个字就轻易覆盖了?!这修为…… 陆乾顺手取下自己那件还披在林澍身上的暗红色外套,随意地一甩,搭在自己肩上。 “走吧。”,他晃了晃绑着绫的手腕,拉着林澍往山门方向走去。 两个人沉默地走着。 固阳绫因为断裂只剩短短一截,行走间,两人手臂自然摆动,随着手臂晃动,林澍手背时不时便会蹭到对方的手。 沿途路过的小鬼们纷纷侧目偷看,时不时传来窃窃私语,内容不外乎“陆大人”、“生魂”、“好近”之类的字眼,让气氛更添几分暧昧的尴尬。 现在的状况让林澍浑身不自在! 他到底认出我了没有? 应该没有吧…… 可他现在什么意思?是在报复我吗??? 不应该啊…他不知道我长什么样才对…… 他以前是这么热心的人吗?明明最讨厌麻烦! 陆乾一言不发,林澍内心早已翻江倒海,疯狂弹幕刷屏。 诡异的沉默和若有似无的接触实在让他难以忍受,林澍决定打破僵局。 他硬着头皮找了个话题:“听说……你可以飞升了?厉害啊!” “你想飞升?”,侧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晦暗不明。 “没有没有!”林澍连忙否认,“我对这个不感兴趣,就是纯粹好奇……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飞?” 问完他就后悔了,这问题太私人了! 陆乾又沉默了,就在林澍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用一种分不清是认真还是戏谑的口吻说:“因为,我有一个忘不了的人,有一段……舍不下的情。” 林澍:“!!!” 艹!之前编排他的话全被听到了! 林澍尴尬得脚趾抠地,急忙找补:“呵呵,你听到了……那、那都是在开玩笑话,你别当真!瞎说的,对不起啊……” “是真的。” “???” 林澍彻底懵了,完全没料到他会这么直白地自爆感情生活! 对话走向让他措手不及,大脑一片空白,憋了半天,鬼使神差地冒出一句: “……那,恭喜你啊?” 话一出口,林澍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恭喜个鬼啊!恭喜人家为情所困吗?! 陆乾似乎也没想到这个离谱的发言,侧过头轻笑了一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林澍也识趣的闭嘴,专心走路,越走越快,脚步却越来越沉重。 “我知道一条近道。” 陆乾忽然说,他随即抬手掐诀,动作流畅优美。 只见红色外套无风自动,地面飞出萤火虫一样的点点星光,瞬间将两人包裹其中,星光将他们托起又吞噬。 周遭景物瞬间模糊、扭曲,他们像闯进一个色彩鲜艳的画里,没有具体形态的色彩像花瓣飘落,那些是被人称为“情绪”的东西,两人身处的地方是积攒了灵魂情绪的特殊空间,难以言喻的、近乎妖冶的色彩花瓣围绕这他们。 林澍心头一震!这里是他以前找地方偷偷抽烟时发现类似“任意门”的空间,他只带陆乾来过一次,结果就是那次之后,陆乾总能精准地在他摸出烟盒时出现,害得他不能摘面具抽不成烟。 陆乾伸手接住一个深蓝色块,用力一握,色彩像水墨晕开,景色开始变得清晰,眼前豁然是山门出口。 林澍抬头,山门内侧匾额上熟悉的四个大字撞进他眼里—— 【迟早的事】 “谢了。”林澍道完谢又想起自己“初来乍到”的人设,连忙补充,“呃…我来的时候是坐马车的,现在……” 话音未落,他看见山门外不远处的空地上停着枯骨马车,老范头正无聊地飘在车旁,一抬眼看到并肩走出的林澍和陆乾,惊得墨镜都差点掉下来:“林澍?!还有……陆、陆大人?!” 林澍松了口气:“今天谢了兄弟!我去坐车了。” “好。”陆乾手指在腕间红绫上一拂,固阳绫从林澍手腕滑落。 “下次见。” “哦…好。”林澍含糊地应了一声,几乎是逃跑般冲向马车,掀开门帘就钻了进去。 老范头跟着飘进车厢,压低声问:“后生!你认识陆大人?!他怎么会亲自送你出来?” 林澍闭着眼,疲惫地揉着眉心:“不认识,今天第一次见。” “那他为何……会送你至此?” “不知道呢,可能他今天心情好吧……老范,我困得要猝死了,如果你们还需要我这个生魂使干活,就麻烦你开快点带我回去吧!多谢了!” 老范一愣,随即答应:“好咧!坐稳了!” 马匹嘶鸣,马车瞬间从山门前消失。 回到出租屋已经是后半夜,林澍没有睡觉冲出房间,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医院,那件事他要趁天亮之前去确认清楚。 他轻车熟路避开夜间值班护士,潜入住院部深处熟悉的病房。 病床上躺着一个消瘦憔悴的少女,身上插满各种管子,正是他的妹妹林沐。 她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呼吸微弱,仿佛只是陷入沉睡一样平静。 林澍走到床边,伸出左手悬在妹妹脸上方。手心的符咒发出微光,他用手心贴上少女额头,手腕用尽全力猛地向上一拔! 什么也没拔出来! 掌心符文的黯淡下去。 空的…… 这具身体是一副空壳。 也就是说—— 她的魂魄不见了! 这个事实让他震惊,他离职时以为妹妹只是受伤昏迷没有多想,谁知道她一躺这么多年,原因竟是魂魄不见了! 妹妹是在离职前那场惊天动地的大祸里受伤的,林澍当时无意中看到的生死簿上没有妹妹的名字,这意味着她命不该绝,她的魂魄也不是被冥府收走,那么……是谁?是谁在混乱中偷走了她的魂魄? 林澍走出医院,夏天下过雨的夜风并不冷,但他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为了省钱,他没再打车,像个游魂一样,拖着沉重的脚步,一路思考着往回走。 不知走了多久,等他回过神来,已经回到了城中村租房楼下。 他晃晃悠悠来到马路对面那家24小时便利店,推开玻璃门,冷气混合着关东煮的味道扑面而来。 他径直走到柜台:“一罐啤酒,一包薄荷爆珠烟……再拿一张刮刮乐。” 收银台后是个他从没见过的年轻小哥,莫名地观察了林澍一阵,才拿出他要的东西。 林澍付了钱,开始刮“刮刮乐”。 刮刮乐是他之前走阴时,一种特殊的薪酬结算方式——横财,数额大的时候他就去买彩票或者找其他的获得横财方式。 也不知道今天去入职面试有没有工资。 五十块买的一张,他刮开涂层。 50元。 刚好回本。 林澍苦笑,看来今天这场入职面试还不算上班。 他拎起剩下的东西走出店门,在便利店门外的塑料椅子上坐下。 噗哧! 他打开一罐啤酒,仰头灌了一大口,冰凉液体带着气泡滑过喉咙,带来一阵爽快。自从那场灾祸带走妈妈、让妹妹陷入昏迷,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放松”的感觉了。 因为他终于知道妹妹昏迷不醒的真相了!魂魄被偷! 如果当初他没有离职,没有被清除记忆,早点知道真相……没有那么多如果,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记忆能重新回来,既然老天给了他这次机会,他必须留下来调查清楚,找回妹妹的魂魄。 一瓶酒下肚,他拿出戒了很久的烟,准备点上一根,好好想想应该如何着手调查。 他掏出打火机,打了一下,还没来得及点着烟,他就突然感觉一阵眩晕,瞬间天旋地转。 就算很久没喝酒,也不至于这么快就醉了吧? ……不对!这个感觉是! 口袋里的那块突然令牌出急促的“铃铃”声,令牌表面发出的光! 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灵魂深处响起: “急召!!!” 一股强大的力量像一只手猛地拽住他的魂魄! 林澍感觉自己的魂魄像是被从躯壳里硬生生抽离出来,瞬时闪身来到了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