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神计划》 第1章 来自阴间的观众 夜,是活的。 当林晚踏入「安康精神病院」大门的那一刻,这个念头便如同冰冷的尸水,浸透了她的四肢百骸。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法言喻的复合气味——是尘封半个世纪的霉味,是消毒水渗透进墙体后腐朽变质的酸味,还夹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铁锈般的血腥气。这里太安静了,静到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在耳膜下奔流的「嗡嗡」声,以及心脏那一下下沉重而徒劳的撞击。 「妈的,这次好像玩脱了。」 这是林晚脑海里唯一的想法。但当她举起手中的专业级夜视摄像机,将那张素净却写满不羁的脸对准镜头时,所有内心的惊惧和恐慌,都在瞬间被一层坚不可摧的、名为「晚爷」的面具所取代。 「哈喽,各位睡不着觉的小可爱们,你们又酷又飒的晚爷,已成功抵达今晚的派对现场——安康精神病院,全国十大猛鬼地标之首,差评率百分之百的五星级凶宅。」 她的声音通过无线麦克风传出,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沙哑和漫不经心,仿佛她不是身处随时可能蹿出个贞子的废弃病院,而是在自家后花园里准备搞一场烧烤派对。 直播间的画面亮起,在线人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飙升。黑绿色的夜视镜头下,医院大厅如同巨兽的咽喉,导诊台上散落的病历在穿堂风中发出「哗啦」的轻响,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来了来了!晚爷终于对安康下手了!前排出售护身符!】 【我靠,这个氛围感……我隔着屏幕都起鸡皮疙瘩了!】 【晚爷 yyds!今晚让我们一起走进科学,破除封建迷信!】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今晚的镜头晃得有点厉害吗?晚爷你手别抖啊!】 林晚看到那条弹幕,眼角不着痕迹地抽动了一下。她不是手抖,是全身都在抖。 那股被窥视的感觉太强烈了。不是一个,不是两个,而是成百上千道无形的目光,像冰冷的探照灯,从每一个黑暗的角落里投射出来,将她从里到外扒得干干净净。 「手抖?」她嗤笑一声,故意将镜头猛地一甩,对准自己那张毫无惧色的脸,「开玩笑,晚爷我稳得一批。刚才是在给你们展示一下电影级运镜,主打一个沉浸式体验。来,新来的朋友关注走一走,老规矩,今晚的口号是——只要胆子大,贞子放产假!」 俏皮话成功地带起了直播间的气氛,满屏的「666」和礼物特效暂时驱散了她心头的一丝寒意。 探险直播,是她的职业,更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镜头前,她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晚爷」;镜头后,她只是一个为了给奶奶凑手术费,不得不把恐惧当饭吃的普通女孩。 她强压下心头那股愈发强烈的不安,握紧手中的强光手电,准备开始今晚的「探险」。 然而,就在她迈出第一步的瞬间,一条弹幕,毫无征兆地、以一种君临天下的姿态,出现在了屏幕最顶端。 它和所有弹幕都不同。 不是普通用户的白色,不是会员的彩色,也不是管理员的官方黄色。 那是一种深邃、古朴,仿佛用幽冥寒铁铸就的——金色。 【今晚,你会死在这里。】 发信人 ID,只有一个字:**渊**。 轰! 林晚的大脑仿佛被一颗无形的炸雷劈中,瞬间一片空白。 那条金色弹幕就像一道圣旨,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盖过了所有喧嚣的普通弹幕,醒目地悬挂在那里。它出现得如此突兀,如此诡异,以至于直播间出现了长达三秒钟的、诡异的寂静。 随即,弹幕区彻底引爆。 「卧槽?!这是什么特效?皇帝巡游吗?」 「金色的弹幕?我充了年费超 V 都没这个待遇啊!哪个神豪搞的?」 「ID 叫『渊』?好中二啊……不过他说什么?今晚会死在这里?太恶毒了吧!场管呢!快封了他!」 「封不了!我试了,根本点不到这个 ID!用户列表里也查无此人!」 林晚的心,一瞬间沉到了谷底。 黑客?还是平台内部的恶作剧? 不,都不是。 她有一种毛骨悚然的直觉,这东西……不是人发的。 「呵呵,」林晚的喉咙有些发干,但她还是强迫自己笑出声来,声音却比平时低沉了几分,「这位叫『渊』的朋友,口气不小啊。上来就咒我死?行,有种。我倒要看看,今晚是我死在这里,还是你家的键盘先冒烟。」 她用最强硬的态度回应了这句「死亡预告」,试图将一切都定义为一场低劣的挑衅。这是她作为「晚爷」的本能反应。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后背,已经被冷汗彻底湿透。 那个「渊」,没有再说话。金色的弹幕如同一个高高在上的判决,静静地悬在那里,仿佛在等待着它的应验。 林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继续流程。她不能被影响,绝对不能。 「好了家人们,一个小插曲而已,咱们继续。」她晃了晃手电,光柱刺破黑暗,照向走廊深处,「安康医院最出名的传说,是关于它的三楼。据说三楼以前是重症监护区,里面有一个『声音收藏家』,一个对声音极度敏感的病人。他死后,就会在走廊里游荡,收集他喜欢的声音。脚步声、呼吸声、心跳声……如果你被他盯上,他会先偷走你的声音,然后,再拿走你的命。」 她将这个从当地论坛上看来的、最骇人的传说绘声绘色地讲出来,一方面是为了直播效果,另一方面,也是在用一个已知的恐怖,来对抗那个未知的、来自「渊」的恐惧。 然而,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那个金色的 ID,再次出现了。 「他在你左边,第三间病房。他不喜欢这个故事。」 林晚的脚步,如同被钉子钉死在原地,再也无法移动分毫。 左边,第三间病房…… 她的头皮一阵阵发麻,几乎要炸开。她僵硬地转动脖子,手电的光柱也随之颤抖着移了过去。 那是一间半掩着门的病房,门板上用红漆潦草地写着「307」的字样。在惨绿色的夜视镜头下,那红漆黑得如同干涸的血迹。 「卧槽!这个『渊』又说话了!他怎么知道晚爷要讲这个故事?」 「联动剧本吧?这配合也太好了!」 「我怎么感觉……不像是剧本啊……晚爷的脸都白了!」 林晚的脸何止是白了,简直没有一丝血色。 她能感觉到,从那间「307」病房里,一股冰冷到极致的、充满了怨毒和愤怒的视线,正死死地盯着她。 「声音收藏家」……是真的! 而那个「渊」,它不仅知道!它甚至能精准地定位出它的位置!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窥屏了,这是……全知视角! 「呵……呵呵……」林晚干笑了两声,试图挽回局面,「这位『渊』朋友,你真是个敬业的『托儿』啊。行,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晚爷今晚就跟你杠上了。我倒要看看,这 307 病房里,到底有什么三头六臂的东西!」 这是她最后的倔强。在五十万观众面前,她不能怂。 她咬紧牙关,迈开几乎不属于自己的双腿,一步一步,朝着那间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病房走去。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狂乱的心跳上。 一步。 两步。 三步。 距离 307 病房的门,只有不到三米的距离。 突然,一阵「咔哒……咔哒……」的、极其轻微的、像是玻璃碎屑被踩动的声音,从病房里传了出来。 紧接着,一个微弱的、沙哑的、仿佛声带被撕裂的男声,幽幽地响起。 「一……二……三……」 他在数数! 他在数她的脚步声! 林晚全身的汗毛「唰」地一下全部竖了起来!传说中,「声音收藏家」在动手前,会先数数,当他数到你心跳的次数时,就是你的死期! 「跑!」 这个念头在她脑海中疯狂尖叫,但她的双脚却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一种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让她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直播间里,观众们也听到了那个声音,弹幕瞬间从调侃变成了惊恐。 「什么声音?!你们听到了吗?!」 「在数数!我听到了!卧槽!真的有东西!」 「晚爷快跑啊!!!别进去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道金色的弹幕,第三次出现了。 「打碎你左手边的消防警报器。用噪音,对抗噪音。」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劈开了林晚脑中混沌的恐惧! 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几乎是凭借本能,猛地转身,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手中的强光手电,狠狠地砸向墙上那个红色的消防警报器! 「砰!」 一声巨响! 警报器的玻璃外壳应声而碎! 下一秒—— 「呜——————!!!」 刺耳尖锐的警报声,如同最锋利的刀刃,瞬间撕裂了整栋大楼的死寂!巨大的噪音在走廊里疯狂回荡,形成了恐怖的音浪。 而那间病房里传出的数数声和「咔哒」声,瞬间被这狂暴的噪音所淹没,消失得无影无踪。那股锁定着她的、充满了怨毒的视线,也在这噪音的冲击下,如潮水般退去。 林晚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她得救了。 被那个「渊」……又一次救了。 先是预言她的死亡,再是指出鬼怪的位置,最后,又给出了破解的方法……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渊」,究竟是敌是友? 刺耳的警报声还在持续,让她的耳膜阵阵刺痛。直播间的观众已经彻底疯了。 「我操!我操!我操!刚才发生了什么?!」 「晚爷牛逼!这反应速度绝了!」 「不对!是那个叫『渊』的!是他让晚爷砸警报器的!他救了晚爷!」 「这到底是什么神仙?预言家吗?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林晚看着满屏的讨论,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她已经没有精力去思考直播效果,也没有力气去维持「晚爷」的人设。她只想搞清楚,这个「渊」,到底是什么东西?它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扶着墙,挣扎着站起来,正准备找个借口结束这场已经彻底失控的直播。 忽然,口袋里的私人手机,毫无征兆地「嗡」地震动了一下。 林晚的瞳孔再次收缩。 为了防止直播时被打扰,她早就把这部手机调成了飞行模式! 她颤抖着手,掏出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一条刚刚收到的短信。 一条来自她自己的号码,发给自己的短信。 **发送人:林晚** **内容:生日快乐。** 林晚的生日,在三天之后。 如果说,之前的种种诡异,还可以用巧合或者高科技来勉强解释,那么这条来自未来的、自己发给自己的短信,则彻底击碎了她所有的唯物主义世界观。 一种比刚才面对「声音收藏家」时更加深刻、更加刺骨的寒意,从她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这不是鬼,这是……神,或者魔。 一个能预知未来,能洞悉一切,甚至能玩弄时空的……恐怖存在。 而它的目标,就是自己。 就在她失神的这一刻,那道金色的弹幕,第四次,也是最后一次,出现在屏幕上。 它似乎是针对那条生日短信而来,带着一种冷漠的、如同宣判般的语气。 「它在提醒你,你的死期。」 「现在,回答我的问题,林晚。」 「你想活下去吗?」 两句金色的弹幕,如同两座大山,轰然压下。 林晚呆呆地看着屏幕,看着那个直指她本名的问题,大脑彻底停止了运转。 尖锐的警报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歇,整栋大楼再次陷入死寂。但这一次,林晚知道,黑暗中,除了那些「老住户」,还有一个更加恐怖的存在,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它的问题,仿佛直接响彻在她的灵魂深处。 你想活下去吗? 想。 她当然想。 她还要赚钱给奶奶做手术,她不能死在这里。 这个念头,如同溺水之人最后的挣扎,在她心中疯狂呐喊。 仿佛是感应到了她内心的回答,那道金色的弹幕,开始发生了变化。 它不再是简单的文字,而是开始扭曲、变形,最终,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凝聚成一个散发着幽光的、古老而复杂的金色符文。 紧接着,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林晚的直播后台,在没有任何操作的情况下,自动弹出了一个窗口。 那是一个……打赏窗口。 打赏对象,正是那个 ID 为「渊」的用户。 而打赏的金额,却不是任何一个已知的数字,而是一个她根本无法理解的选项—— 【支付:你未来的十年寿命】 【获得:深渊的回应】 林晚眼睁睁地看着这个诡异的打赏选项,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一瞬间凝固了。 这是一个选择。 一个用生命作为筹码,与未知的、伟大的存在进行交易的选择。 要么拒绝,然后被那个「声音收藏家」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杀死在这里; 要么接受,用自己未来的十年寿命,换取一次……活下去的机会。 「你想活下去吗?」 那个问题,再次在她脑海中回响。 林晚惨然一笑,眼中流露出无尽的悲凉与决绝。 她还有的选吗? 她缓缓地,缓缓地,伸出颤抖的食指,在直播间五十多万观众的见证下,在那一片惊骇欲绝的弹幕中,轻轻地点向了那个金色的符文—— 【确认支付】 在她指尖触碰到屏幕的瞬间,整个直播画面,连同那诡异的打赏窗口,瞬间化作一片黑暗。 直播,被强制中断了。 而在那无尽的黑暗降临之前,所有观众看到的最后一幕,是林晚那张苍白而绝美的脸上,留下的一行血泪。 以及,一句无声的口型—— 「奶奶,等我。」 第2章 魔鬼的契约 当林晚的意识从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中挣脱出来时,她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保姆车里。 车窗外,是城市凌晨时分流光溢彩的街景,与那栋蛰伏在郊外黑暗中的精神病院恍若两个世界。刺耳的警报声、沙哑的数数声、以及那个直击灵魂的交易界面,都像是南柯一梦。 但那不是梦。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直播手机。屏幕漆黑,电量耗尽,仿佛被某种力量瞬间榨干。而她的私人手机上,那条来自未来的「生日快乐」短信,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最重要的是,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 不是体力,不是精神,而是某种更本源的、名为「生命力」的东西。她的身体变得前所未有的疲惫和虚弱,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 「你未来的十年寿命」,那句交易条款,不是玩笑。 「晚姐……你、你终于醒了!」驾驶座上,小唐的声音带着哭腔,透过后视镜,他看到林晚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吓得魂飞魄散,「刚才……刚才在医院门口,你一上车就晕过去了,怎么叫都叫不醒!我差点就直接开去急诊了!」 林晚没有力气回答他。她只是靠在座椅上,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 「渊」……那个神秘的、自称来自阴间的观众,它到底是什么? 它似乎遵守着某种古怪的「公平交易」原则。它提供了庇护,而她,付出了代价。 这份代价,换来了一次活命的机会。可然后呢? 「叮咚——」 刺耳的提示音,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私人手机的屏幕上,无数条来自鲨鱼直播平台运营经理——李伟的微信消息,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来。 「林晚,你他妈到底在搞什么?!」 「服务器崩了!全网热搜爆了!你知不知道你惹了多大的祸?!」 「立刻给我滚回公司!立刻!!!」 伴随着信息的,还有一张截图。那是鲨鱼平台后台监测到的,林晚直播间在中断前一秒的峰值数据——**在线观看人数,一千二百万。** 这个数字,已经打破了国内所有直播平台的历史记录。 林晚惨然一笑。她知道,自己完了。 一场现象级的直播事故,一次无法解释的强制下播,一个在千万观众见证下与「魔鬼」交易的主播…… 她不再是一个探险主播,而是一个引爆了全网舆论的……怪物。 等待她的,不是鲜花和掌声,而是平台的审判,和无穷无尽的麻烦。 她的人生,从一个深渊,掉进了另一个更深的深渊。 *** 鲨鱼直播总部大厦,顶层董事长办公室。 凌晨四点,这里却灯火通明,气氛压抑得仿佛凝固。 「废物!一群废物!」 一个身着高档丝绸睡袍,脑满肠肥的男人,正指着面前一排技术人员的鼻子破口大骂。他就是鲨鱼平台的运营总监,李伟。 「一个主播的直播间,说断就断,连后台都进不去!我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啊?!」 技术总管满头大汗,战战兢兢地回答:「李总,查不出来……对方的技术……不,那根本不是技术!就像是……就像是神谕,直接从底层数据逻辑上抹除了信号源!我们的防火墙和服务器,在它面前就像一层纸!」 「神谕?我他妈还天启呢!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马上给我恢复数据!那段录播里有天大的价值!」李伟咆哮道。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林晚走了进来。 她换下了一身狼狈的工装,穿了件最简单的白 T 恤和牛仔裤。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眼神却异常平静,平静得近乎死寂。 李伟看到她,怒火瞬间找到了宣泄口,一个箭步冲上去,扬手就要一巴掌扇过去。 「你这个扫把星!你还敢来?!」 林晚没有躲。 她只是静静地抬起眼,用那双空洞的、仿佛失去了十年光彩的眸子,迎向李伟的视线。 李伟的巴掌,在距离她脸颊不到一公分的地方,硬生生停住了。 他看到了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那里面没有恐惧,没有愤怒,没有求饶,只有一片沉沉的、望不到底的死灰。仿佛眼前这个女孩的灵魂,已经提前死去了十年。 一股莫名的寒意,从李伟的尾椎骨窜起。他竟被这眼神看得有些心头发毛,讪讪地收回了手。 「哼!算你识相!」他色厉内荏地清了清嗓子,扔过来一份合同,「公司法务部连夜赶出来的,自己看,看完就签了!」 林晚接过合同,低头看去。 【艺人违约及赔偿协议】 条款苛刻到了极点: 一、林晚因个人行为引发恶性直播事故,对平台造成不可估量的声誉及经济损失,需赔偿平台违约金……**三千万**。 二、永久封禁「晚爷带你走近科学」直播间,所有历史收益充公。 三、林晚必须公开道歉,承认一切为团队恶意策划的剧本,并承担所有法律及舆论责任。 三千万! 这个数字,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冰山,轰然砸在林晚的面前。 她知道平台会索赔,却没想到会如此狮子大开口。这已经不是赔偿,而是**裸的敲诈!他们是想把那「一千二百万」在线人数带来的潜在商业价值,全部折算成她的债务,让她永世不得翻身! 「怎么?嫌多?」李伟见她不说话,脸上露出了残忍而得意的笑容,「林晚,别给脸不要脸。要不是你这次带来的流量实在太大,你以为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高董早就让法务部直接起诉,送你进去吃牢饭了!」 他呷了一口桌上的咖啡,翘起二郎腿,用施舍般的语气说:「当然,高董也发话了,事儿也不是不能谈。你这次虽然是闯了大祸,但也算是一战成名。只要你肯签一份新的『卖身契』,把你自己打包卖给公司,未来十年所有的收入都归平台,公司可以考虑……免去你一部分债务。」 他顿了顿,眼神像毒蛇一样上下打量着林晚那纤细却曲线玲珑的身材,补充道:「高董还说了,他对你……很『欣赏』。如果你够『聪明』,别说三千万,我还能做主,预支给你三十万,让你去给你那个病痨鬼奶奶交手术费。」 这番话,充满了**裸的威胁、利诱和人格侮辱。 如果是几个小时前,林晚或许会愤怒,会抗争,甚至会绝望。 但现在,她的心中,只剩下一片冰冷的麻木。 她想起在精神病院里,那个来自「渊」的、响彻灵魂的问题—— **【你想活下去吗?】** 她用十年寿命,换来了一次活下去的机会。 可现实,却比精神病院里的恶鬼,更加吃人不吐骨头。 绝望,像无边的潮水,再次将她淹没。 她握着那份合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知道,自己没有任何选择。签下卖身契,成为高天翔的玩物,换取奶奶的手术费,这是她唯一能走的路。 她拿起笔,准备在那份协议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然而,就在她的笔尖即将触碰到纸面的那一刻—— 办公室里所有的灯「啪」的一声,全部熄灭了。 整个顶层瞬间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怎么回事?!停电了?!」 「备用电源呢!快启动!」 李伟和技术人员的惊呼声在黑暗中响起,充满了慌乱。 只有林晚僵在原地,全身的血液仿佛在一瞬间凝固。 这熟悉的、不合常理的断电…… 是它! 是「渊」! 它没有离开!它一直都在! 就在这时,林晚手中的那份「违约合同」突然发生了变化。 它无风自动,纸张的边缘开始燃烧起一缕缕幽蓝色的、冰冷的火焰!那火焰不发光,不产生热量,却将纸上的每一个字都映照得清晰无比。 那些原本打印出来的黑色宋体字,开始像活过来一样蠕动、扭曲,重新排列组合! 「艺人违约及赔偿协议」这几个大字,被幽蓝的火焰吞噬,转而变成了一行更加古老、更加诡异的文字—— 「深渊主仆契约」 下面的条款,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甲方:渊** 乙方:林晚。 契约内容: 一、自契约生效起,乙方林晚,将成为甲方「渊」于人间的唯一代行者,其言即为吾言,其行即为吾行。 二、人间一切规则、律法、权柄,于此契约面前,皆为虚妄。 三、凡伤乙方者,欺乙方者,辱乙方者,皆视为对「渊」之挑衅,当受深渊之惩戒。 契约代价:乙方需为甲方寻回散落人间的……「力量碎片」。 契约时限:直至死亡。 林晚呆呆地看着这份在幽蓝色火焰中重生的「魔鬼契约」,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 这不是一份合同,这是一份……授权书! 一份来自深渊的、至高无上的授权书! 她想起自己支付的那十年寿命,原来换来的,不仅仅是一次活命的机会。 而是……一个与魔鬼为伍的资格! 「装神弄鬼!」黑暗中,李伟的咆哮声传来,他打开了手机手电筒,光柱正好照在林晚和她手中那份燃烧着蓝色火焰的合同上,「你……你又在搞什么鬼把戏?!」 他看到了那份合同上的变化,吓得后退一步,但强烈的贪婪和愤怒还是压过了恐惧。 林晚缓缓抬起头,幽蓝的火焰映照在她的瞳孔中,让她那张苍白的脸,看起来像极了来自地狱的使者。 她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的「深渊主仆契约」,缓缓地,对准了李伟。 「呼——」 一股无形的、阴冷至极的气流,从契约上喷薄而出,瞬间吹灭了李伟手机的手电筒,将整个空间再次拉入纯粹的黑暗。 「啊!!!」 李伟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紧接着,黑暗中传来了「噼里啪啦」的骨骼错位声,以及他那不似人声的、痛苦到极致的哀嚎。 「我的手!我的腿!啊——!」 几秒钟后,办公室的灯,「啪」的一声,又亮了。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李伟,以一种完全违背人体构造的、如同麻花般扭曲的姿态,瘫在地上。他的四肢呈现出诡异的角度,显然已经尽数折断,嘴里涌出混着牙齿的血沫,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痛苦。 而林晚依旧站在原地,手中那份合同上的火焰已经熄灭,恢复了原样。 她静静地看着瘫软如烂泥的李伟,心中没有一丝波澜。 因为她知道,这不是她做的。 是这份【契约】做的。是那个「渊」,在履行它的第三条条款—— **【凡辱乙方者,当受深渊之惩戒。】** 「现在,」林晚缓缓开口,她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种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冷漠而威严的质感,「谁还想要我签合同?」 她的目光,扫过办公室里每一个噤若寒蝉的技术人员,最后,落在了那扇紧闭的、通往董事长办公室的门上。 她知道,真正的老板——鲨鱼平台的董事长高天翔,一直就在里面,通过监控看着外面发生的一切。 她举起手中的那份「魔鬼契约」,朝着那扇门轻轻一指。 「砰!!!」 厚重的实木大门如同被无形的攻城锤正面撞上,瞬间炸裂成无数碎片! 木屑纷飞中,露出了门后那张因为极度惊骇而扭曲变形的脸。 高天翔,这个在商界呼风唤雨、心狠手辣的枭雄,此刻正狼狈地摔倒在地上,眼中充满了面对未知力量的、最原始的恐惧。 林晚一步一步踩着满地的木屑,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她将那份契约轻轻地放在了高天翔的面前。 「高董事长,」她的声音冰冷如刀,「现在,我们来谈一谈关于这份『合同』的细节问题。」 「我,是甲方。」 「而你,连成为乙方的资格都没有。」 第3章 会「吃人」的条款 高天翔从未想过,自己那扇用进口 A 级防弹材料定制的、价值六位数的办公室大门,会以一种如此「解构主义」的方式,在自己眼前化为齑粉。 木屑和金属碎片的风暴中,林晚的身影缓缓走近。 她逆着走廊的光,面容隐在阴影里,只有那双眼睛,亮得吓人,仿佛两簇从地狱深处燃起的鬼火。 高天翔,这位在资本市场翻云覆雨半生,亲手把无数对手送进地狱的枭雄,此刻却像一只被扼住喉咙的鸡,跪坐在地,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引以为傲的权势、财富、人脉,在刚才那扇被「意念」轰碎的大门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如此……不堪一击。 他看着林晚,看着她手中那份平平无奇的 A4 纸合同,大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和恐惧。 「高董事长,」林晚的声音很轻,却像无数根冰冷的钢针,扎进在场每个人的耳膜,「现在,轮到我了。」 她没有说「谈一谈」,而是直接陈述。 她一步步走到高天翔面前,将那份【深渊主仆契约】放在他那张价值百万的红木办公桌上。 然后,她伸出食指,轻轻点在了契约的「甲方」位置,那个属于「渊」的名字上。 「第一,从现在起,鲨鱼直播平台,归我。」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仿佛在宣告既定事实的威严。 高天翔的瞳孔猛地一缩,极度的荒谬和被冒犯的愤怒,让他暂时压下了恐惧。他猛地抬起头,面目狰狞地嘶吼道:「你做梦!你以为凭你这装神弄鬼的把戏,就能抢走我的公司?!我告诉你,这里是现实世界!有法律!有规则!」 「规则?」 林晚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近乎残忍的弧度。 她看了一眼那份契约,轻声念诵出上面的第二条条款: 「人间一切规则、律法、权柄,于此契约面前,皆为虚妄。」 随着她话音落下,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那张办公桌上,高天翔引以为傲的、象征着他权力的各类文件——股权证明、资产报告、法律文书——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 纸张上的油墨,像是活过来一般,化作无数细小的黑色虫子,惊慌失措地四处爬散,然后凭空消失在空气中。仅仅几秒钟的时间,那些价值连城的法律文件,就变成了一堆毫无意义的、字迹全无的……白纸。 「不……不!!!」 高天翔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他连滚带爬地扑过去,疯了一样地抓起那些白纸,可上面除了纸张本身的纹理,再也找不到任何一个文字存在的痕迹。 他一生所依仗的「规则」,正在被一种更高级的「规则」无情地抹除、吞噬。 「魔鬼……你是魔鬼!!!」他指着林晚,眼中只剩下纯粹的恐惧。 「第二,」林晚没有理会他的崩溃,继续用那冰冷的、不带一丝情感的语调,陈述着她的要求,「我奶奶的手术费,以及后续所有的康复费用,由你个人无限额承担。天亮之前,我要在她的医院账户上,看到第一笔款,五百万。」 「你……你休想!」高天翔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林晚的目光终于从契约上移开,落在了高天翔的脸上。 她的眼神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怜悯。 「高董事长,你好像还没明白。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我是在……『执行』。」 她伸出手指,轻轻点在了契约的第三条条款上。 **【凡辱乙方者,当受深渊之惩戒。】** 「你刚才,骂我是『魔鬼』,」林晚歪了歪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然后轻声说,「你说对了。所以,你也应该看看,真正的『惩戒』,是什么样子的。」 她的话音刚落,高天翔的身体突然开始发生诡异的变化。 他那身昂贵的、手工定制的西装,开始像蜡一样融化,布料纤维扭曲着、尖叫着,化作粘稠的黑色液体,紧紧地贴合在他的皮肤上,然后……缓缓地渗入进去! 「啊——!!!」 高天翔发出了比之前李伟凄厉百倍的惨叫。他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的身体,却只能抓下一片片带着血肉的皮肤。那黑色的液体仿佛拥有生命,正贪婪地吞噬着他的血肉,改造着他的身体。 他的四肢被拉长,关节处发出「咔咔」的脆响,皮肤上长出一片片暗红色的、如同角质般的鳞片。他的嘴巴被撕裂开来,一直咧到耳根,露出满口白森森的、鲨鱼般的利齿。他的眼睛则变成了两颗浑浊的、没有瞳孔的黄色圆球。 短短十几秒内,一个在商界叱咤风云的人类精英,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被「改造」成了一个半人半鱼、口水横流、散发着浓烈腥臭味的……怪物。 办公室外,那些技术人员和保镖早已被这超出理解范畴的、克苏鲁神话般的恐怖景象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逃离了现场,只留下一片狼藉。 而那个被折断四肢的李伟更是直接双眼翻白,口吐白沫,活活吓晕了过去。 「咕……嘎……」 「高天翔」的喉咙里,只能发出意义不明的、如同溺水般的嘶吼。他人性中最后的一丝理智,似乎让他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巨大的恐惧和绝望,让他这具丑陋的怪物身躯,在地上不停地抽搐、翻滚。 林晚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以为自己支付十年寿命,换来的是力量和权柄。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她换来的,是一个通往地狱的「VIP」席位。她不是地狱的主人,只是一个有资格站在门口,看着地狱吞噬一切的……引路人。 她口袋里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 【惩戒,可中止。】 是「渊」的提示。 林晚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反胃和惊悸。她知道,这是「渊」在教她,如何使用这份契约。 她走到那滩不停抽搐的「烂肉」面前,蹲下身,用一种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冰冷而淡漠的语气问道: 「现在,你愿意支付那五百万了吗?」 「咕……咕……(我愿意)」 怪物疯狂地点着头,黄色的眼珠里流淌出浑浊的液体,不知是眼泪,还是别的什么。 林晚伸出手,再次点了一下契约上的第三条款。 仿佛按下了暂停键,高天翔身上的异变瞬间停止。那些渗入他体内的黑色液体,开始缓缓地倒流、析出,重新凝聚成那身破烂的西装。他被拉长的四肢和撕裂的嘴,也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慢慢地「愈合」回去。 这个过程,比变形更加痛苦,他发出的哀嚎,已经不似人声。 最终,当一切恢复原状时,高天翔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地上,浑身湿透,眼神涣散,彻底失去了所有反抗的意志。他看向林晚的眼神,不再是恐惧,而是……敬畏。如同原始人,仰望着掌控着风暴与雷霆的古神。 他毫不怀疑,只要眼前这个女孩的一个念头,他就会再次堕入那个比死亡更恐怖一万倍的地狱。 「很好。」林晚站起身,心中没有一丝胜利的喜悦,只有无尽的疲惫。 她本以为,事情到此就该结束了。 然而,当她的目光,再次落到那份【深渊主仆契约】上时,她的心脏,猛地一沉。 契约的最下方,「契约代价」那一栏,正在发生着新的变化。 那行「为吾,寻回散落人间的『力量碎片』」的小字,正在被幽蓝的火焰缓缓吞噬。 取而代之的,是一行全新的、用鲜血般浓稠的颜色,书写出的条款。 **【第一块「碎片」的线索,将在四十八小时后,以「死亡」的形式,出现在你身边。】** **【你需要,在下一次「深渊回应」之前,亲手触碰到它。】** **【警告:契约已绑定,任务不可拒绝。失败的代价,将由你身边最亲近的人……替你支付。】** 「你身边最亲近的人……」 林晚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躺在医院里的奶奶! 这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地扎进了她心中最柔软、也是最不容触碰的地方! 她猛地抬起头,仿佛要透过这层层天花板,去质问那个高高在上的、来自阴间的存在。 你不是给了我契约吗?你不是给了我力量吗? 为什么还要用奶奶来威胁我?! 然而,没有任何回应。 「渊」,就像一个制定了游戏规则后便默不作声的上帝,冷漠地注视着棋盘上的一切。 林晚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她终于明白了。 这份【深渊主-仆契约】,不是赠礼,不是授权,甚至不是交易。 它是一个……诅咒。 一个将她和她最重要的人,都牢牢绑在深渊战车上的、永世不得挣脱的诅咒。 她抬起头,环顾着这间被她搅得天翻地覆的办公室。那个被吓晕的李伟,那个已经变成行尸走肉的高天翔,那些被抹去规则的白纸…… 这一切,都显得那么荒诞,那么不真实。 而她,林晚,这个昨晚还在为奶奶的手术费发愁的普通女孩,此刻,却成了这场荒诞大戏中,唯一清醒的、也最痛苦的主角。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窗外。 天快亮了。 一缕灰白色的晨光刺破了黎明前的黑暗,照亮了这座城市的轮廓。 但林晚知道,属于她的那个世界,太阳再也不会升起了。 她的未来,只有无尽的黑夜,和一次又一次,来自深渊的、致命的回应。 第4章 碎片的线索 天,亮了。 当第一缕晨光透过被击碎的门框,在地毯上投下一道苍白无力的光斑时,这场持续了数小时的、非人的审判,终于落下了帷幕。 高天翔如同一个被抽走了所有骨头和灵魂的空皮囊,瘫软在地。他用那双失焦的眼睛,看着林晚一步步走到他面前,仿佛在仰望一尊来自太古时代的、冷漠无情的神祇。 林晚没有再看他。她只是将那份已经恢复成普通 A4 纸模样的「深渊主仆契约」,小心翼翼地对折,再对折,然后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那份契约,带着一丝不属于人间的冰冷,紧贴着她的皮肤,像一块永远无法融化的寒冰。 「记住我的话,」她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天气预报,「五百万,以及,闭上你的嘴。如果你想再体验一次……『进化』的乐趣,可以随时挑战这份契约的底线。」 说完,她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 身后,是价值千万的办公室,是被彻底摧毁了心智的商业枭雄,是被吓到失禁的运营总监。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她走过那条狼藉的走廊,那些曾经在她眼中高不可攀的、象征着权力和财富的一切,此刻都像是劣质的舞台布景,虚假而脆弱。 她不是胜利者。 她只是一个……刚刚戴上枷锁的囚犯。 保姆车在城市的晨曦中平稳地行驶着。小唐早已被林晚一个电话打发回家,此刻,开车的是高天翔指派的司机——一个面无表情、沉默得像块石头的男人。 林晚靠在后座,闭着眼睛,但脑海中却一刻也不得安宁。 高天翔那张被「改造」时扭曲的脸,契约上那一行行用鲜血写成的条款,以及最后那个关于「奶奶」的致命警告……一幕幕,如同无法关闭的幻灯片,在她脑中疯狂闪现。 「失败的代价,将由你身边最亲近的人……替你支付。」 这句话,像一道烙印,深深地刻在她的灵魂上。 「渊」给了她无上的权力,可以轻易地碾碎世俗的规则。但这份权力的背后,却拴着一根用她至亲性命做成的、最致命的锁链。 它不是在帮她,它是在……驯养她。 把她变成一条听话的、为了保护主人财产(奶奶),而不得不去撕咬一切敌人的……猎犬。 就在这时,手机「叮」的一声轻响,打断了她的思绪。 是一条银行的入账通知。 【尊敬的客户,您的尾号 XXXX 账户于 07 月 07 日 06:15 入账:RMB5,000,000.00 元,账户当前余额:RMB5,003,452.18 元。】 五百万。 分毫不差。 看着那串冰冷的数字,林晚的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 这笔钱,曾经是她遥不可及的梦想,是她拼上性命也要赚到的希望。可现在,它却像一堆沾满了血腥和诅咒的废纸,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 它的每一个分币,都散发着来自深渊的、腐朽的腥气。 「去市第一人民医院。」林晚对司机冷冷地说道。 医院的早晨,永远是忙碌而压抑的。消毒水的味道和人们脸上焦虑的神情混合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沉重的人间浮世绘。 林晚轻手轻脚地推开奶奶的病房门。 病床上,那个瘦弱的老人依旧在安睡。花白的头发,满是皱纹的脸,因为病痛而显得格外憔悴。床头的监护仪,正发出「滴滴」的、有规律的声响,那声音,是此刻林晚耳中,唯一能让她感到心安的旋律。 她走过去,为奶奶掖了掖被角,动作轻柔得像是生怕惊扰了一个脆弱的梦。 这就是她的全部世界,是她在这冰冷残酷的人世间唯一的温暖和软肋。 她看着奶奶安详的睡颜,心中那块被「契约」冰封的角落,终于有了一丝融化的迹象。 无论如何,她都要保护好奶奶。 哪怕……与魔鬼共舞。 她拿出手机,先是默默地将那五百万全额转入了奶奶的医疗账户,补足了手术和后续治疗的所有费用。 做完这一切,她才感觉自己那颗悬在半空中的心稍稍落下了一点。 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奶奶,一夜未眠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她多想就这样睡过去,哪怕只有几分钟也好。 然而,「渊」显然不打算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 病房墙上那台挂壁电视,原本是关闭状态,屏幕漆黑一片。 突然,「滋啦」一声轻响,屏幕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 林晚的瞳孔骤然收缩,整个人瞬间进入了最高警戒状态! 电视上,没有出现任何电视台的台标,也没有播放任何节目。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雪花般的噪点,以及一阵阵刺耳的、如同无数人窃窃私语的杂音。 紧接着,一个新闻播报的画面,强行切入进来。 画面有些晃动,像是一段被截取下来的监控录像。背景,是一间老旧的、杂乱不堪的卧室。 一个女主播的声音,从电视里传出,带着一丝公式化的惋惜: 「本台最新消息,今日凌晨,我市著名民俗学者、畅销书《都市怪谈录》的作者张敬德,被发现意外猝死于其家中。据警方初步勘察,死者身上无任何外伤,门窗完好,排除了他杀的可能。但其死状……颇为蹊跷。」 新闻画面切换,给了一张被打上了厚厚马赛克的、死者的面部特写。 「据第一位发现尸体的家属称,张敬德先生被发现时,双目圆睁,脸上布满了极致的恐惧。而法医鉴定结果显示,他双耳的耳膜……全部离奇破裂。目前,其具体死因,仍在进一步调查之中。」 张敬德? 《都市怪谈录》? 林晚的心,猛地一跳! 她对这个名字,印象太深刻了! 她昨晚在安康精神病院里讲的那个关于「声音收藏家」的传说,最初的版本,就出自这本《都市怪谈录》!而这位张敬德,正是那个传说的……始作俑者! 这绝不是巧合! 「第一块『碎片』的线索,将在四十八小时后,以『死亡』的形式,出现在你身边。」 契约上的警告,如同惊雷般在她脑海中炸响。 这个「死亡」,指的就是张敬德! 而他的死,就是「渊」给出的、关于第一块「碎片」的……线索! 就在这时,电视上的新闻播报已经结束。画面再次变回一片雪花,然后「啪」的一声,自动关闭,恢复了黑屏状态,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林晚的幻觉。 但林晚知道,那不是幻觉。 那是「渊」在用它自己的方式,向她下达第一个任务。 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电视屏幕下方,新闻播报时滚动显示的一行字幕—— 死者住址:西城区,槐荫路 13 号,旧楼。 槐荫路 13 号…… 那个地方,在本地,还有一个更出名的名字——「鬼楼」。 是比安康精神病院历史更悠久、传说更恐怖的……禁地。 林晚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那轮已经升起的、却丝毫感觉不到暖意的太阳。 她明白了。 她必须去。 必须赶在所有人之前,赶在警方封锁现场之前,去到那个「鬼楼」,去到张敬德的死亡现场,亲手……触碰到那块所谓的「碎片」。 她没有选择。 因为在她接受这个任务的瞬间,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口袋里那份冰冷的契约上,属于奶奶的那根无形的「锁链」,又收紧了一分。 林晚深吸了一口气,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病床上熟睡的奶奶。 她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无比复杂。 有不舍,有眷恋,有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逼上绝路后的、破釜沉舟的决绝。 她掏出手机,拨通了那个石头般沉默的司机的电话。 「现在,送我去一个地方。」 「槐荫路,13 号。」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似乎对这个地名感到十分意外,但还是用那毫无感情的语调回答道:「是。」 挂掉电话,林晚最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疲惫,但眼神却锐利如刀的脸。 探险主播林晚,在昨夜,已经死在了安康精神病院。 活下来的,是深渊的……猎犬。 现在,猎犬闻到了血腥味。 她要去执行主人的第一个狩猎任务。 第5章 鬼楼的回响 槐荫路 13 号,在本地的城市地图上,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点。但在老一辈人的口中,在网络上那些深夜怪谈论坛里,它却是一个沉甸甸的、足以让所有猎奇者望而却步的名字。 没人说得清这栋楼的怪异源于何时。它像一颗从一开始就腐烂了的牙齿,顽固地嵌在城市日新月异的发展版图中。这是一栋灰扑扑的、赫鲁晓夫时期风格的五层板楼,孤零零地立在那里,与周围拔地而起的光鲜住宅小区和商业广场格格不入。它的墙皮大面积地剥落,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砖体,像是一块块干涸的血痂。楼前种着几棵上了年头的老槐树,枝丫张牙舞爪地伸向天空,即便是正午,阳光也只能筛下斑驳破碎的光点,让整栋楼都笼罩在一片阴郁的影子里。 保姆车停在街角,距离那栋楼还有一百多米。司机,那个沉默如石的男人,在林晚报出地址后,第一次主动开了口,声音干涩得像是生锈的齿轮在摩擦:「林小姐,警方已经封锁了现场。我们过不去。」 林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槐荫路 13 号的楼下拉起了长长的黄黑色警戒线,一辆警车和一辆白色的法医勘察车停在路边,几名穿着制服的警察正在驱散零星驻足围观的群众。 她来晚了。 这个念头让她的心脏猛地一沉。警方介入,意味着她想悄无声息地进入死亡现场,几乎成了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任务失败的代价,将由你身边最亲近的人……替你支付。」 契约上那句血色的警告,如同毒蛇的尖牙,再次狠狠咬噬着她的神经。她不能失败,她输不起。四十八小时的时限就像悬在她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而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无比宝贵。 「在这里等我。」林晚扔下这句话,推门下车。 她拉低了头上的鸭舌帽,将自己那张因为疲惫和焦虑而过分引人注目的脸,藏进阴影里。她没有走向警戒线,而是绕到了大楼的侧面,混入稀疏的人群,像一个普通的、对案件感到好奇的路人,冷静地观察着警方的部署。 两个警察守在楼道入口,另外两人则在维持外围的秩序。想要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溜进去,无异于痴人说梦。 怎么办? 硬闯,只会被当成疯子或者嫌犯当场制服。等待,只会坐以待毙。 林晚的后背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深渊给了她碾碎高天翔的力量,那是因为契约赋予了她「惩戒」侮辱者的权柄。可现在,面对国家机器这种秩序化的、非敌意的存在,那份契约似乎并没有给她提供任何「超能力」。 她下意识地将手伸进口袋,指尖触碰到了那份冰冷的、被折叠起来的契约。 就在这一瞬间,一个荒谬却又无比清晰的念头,毫无征兆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它不是没有给。 是她……还不会用。 这份契约,是她与「渊」之间唯一的连接。它不仅仅是一纸条文,它本身,就是力量的载体。 林晚的心跳开始加速。她闭上眼睛,努力回想着契约上的第二条条款:「人间一切规则、律法、权柄,于此契约面前,皆为虚妄。」 之前,它抹除了高天翔的股权文件,那是对「商业规则」的否定。 那么,它是否也能否定……「视觉规则」?或者说,「认知规则」?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想法,在她心中形成。 她深吸一口气,攥紧了口袋里的契约,然后,迈开脚步,径直朝着那道黄黑色的警戒线走了过去。 她没有跑,没有潜行,就那么以一种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速度,一步步地走着。她的目光直视着前方,越过警戒线,锁定在了那栋灰败的居民楼入口。 在她的大脑里,她用尽全部的意志力,构建出一个清晰无比的意念:「我需要进去。我『应该』进去。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一个无须在意的、合理的存在。」 她没有祈祷,也没有许愿。这更像是一种……下达指令。向她自己,也向那份来自深渊的契约。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当她走到警戒线前时,离她最近的一名警察,正百无聊赖地看着手机,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正在靠近。而另一名负责维持秩序的警察,目光从她身上扫过,却没有任何停留,仿佛她只是一团透明的空气,或者一片随风飘过的落叶。他的大脑看到了她,但他的「认知」却自动将她过滤掉了。 林晚的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她没有停顿,弯下腰,从警戒线下方钻了过去,整个过程,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她成功了。 「渊」的力量,再一次以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方式,展现了它的冰山一角。它并非让她隐形,而是更诡异地……扭曲了旁人对她的认知。在她意念所及的范围内,她成了一个「被合理化」的背景板。 这种感觉,比直接获得力量更让她感到毛骨悚然。因为它意味着,「渊」的侵蚀,已经开始从外部世界,蔓延到人心,蔓延到认知层面。 她不敢有丝毫耽搁,快步走进了那栋楼的入口。 楼道里阴暗而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年的霉味和垃圾**的酸臭。声控灯似乎早已坏掉,整个楼梯间如同一个垂直的、深不见底的洞穴。 林晚打开了手机的电筒,光柱在布满污渍和蛛网的墙壁上移动,照出无数用红漆、黑笔写下的「拆」字和各种不堪入目的涂鸦。 张敬德住在四楼,404 室。 一个在中国文化里,不吉利到了极点的门牌号。 越往上走,空气就越发冰冷。那不是物理意义上的低温,而是一种仿佛能渗透进骨髓的阴寒。四周死寂一片,听不到任何属于活人的声响,只有她自己的脚步声和心跳声,在空旷的楼道里,被放大得格外清晰。 终于,她来到了四楼。 404 室的门,就在走廊的尽头。墨绿色的防盗门上,贴着一张崭新的、印有「警察」字样的白色封条。 林晚站在门口,没有立刻行动。她侧耳倾听,门内没有任何声音。但她能感觉到,一股若有似无的、极度压抑的气息,正从门缝里丝丝缕缕地渗出。 那是一种「空」。不是空旷,而是某种东西被抽走之后,留下的真空感。就好像,这间屋子里的「声音」本身,被什么东西给……吃掉了。 「声音收藏家……」 这个念头,让林晚的头皮一阵发麻。张敬德的死,和他笔下的那个怪物,难道真的有直接的联系? 她再次握紧口袋里的契约,重复着刚才的「指令」,然后从背包里取出一套细小的、专业的开锁工具。这是她过去做探险直播时,为了进入一些废弃建筑而练就的「手艺」,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派上用场。 在深渊力量的「认知扭曲」下,那张白色的封条在她眼中,仿佛也失去了「禁止入内」的规则意义。她的动作很快,老旧的锁芯没有给她造成任何麻烦。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咔哒」声,门锁开了。 她轻轻推开门,闪身进入,然后迅速将门关上。 屋内,一片狼藉。 这是一个典型的、独居老学者的家。空间不大,两室一厅,但几乎所有的地方,都被书和各种资料堆满了。书架上,地板上,沙发上,餐桌上,到处都是。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旧纸张的味道,混杂着一丝尚未散去的、淡淡的尸臭。 客厅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有一丝微光从缝隙里透进来。 林晚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在了客厅中央的那张椅子上。 张敬德的尸体,还保持着被发现时的姿势,端坐在那里。他穿着一身灰色的旧中山装,身体已经因为尸僵而变得僵硬。他的头微微后仰,脸上凝固着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表情——那是极度的恐惧,混杂着难以置信的……狂喜? 他的眼睛瞪得像铜铃,浑浊的眼球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直勾勾地盯着前方。他的嘴巴大张着,仿佛想发出最后的尖叫,但他的声带,连同他的生命,都在那一刻被永远地凝固了。 而最让人不寒而栗的,是他的耳朵。干涸的、暗黑色的血迹从他的两个耳道里流淌出来,蜿蜒着划过他满是皱纹的脸颊,触目惊心。 他不是看到了什么,而是……听到了什么。 听到了某种足以瞬间摧毁人类听觉系统和理智的可怕声音。 林晚强忍着心中的不适,顺着张敬德那至死不渝的目光看去。 他面对的,不是墙壁,也不是窗户。 而是一套非常老旧、却保养得极好的音频设备。 一台盘式磁带机,也就是俗称的开盘机,几个盘腿大小的磁带盘散落在桌上。旁边,还放着一个更古老的卡式录音机,以及……几十盘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卡式磁带。 林晚的心,猛地一缩。 她明白了。 张敬德,这个所谓的民俗学者,根本不是在「记录」怪谈。 他是在……「狩猎」怪谈。 他在试图用这些老旧的设备,去捕捉、去录下那些不应存于世间的、来自另一个维度的……声音。 他是一个声音的盗猎者。而昨晚,他显然是捕获到了一个超乎他想象的「猎物」,最终,反被猎物所吞噬。 林晚小心翼翼地走上前,目光扫过那些卡式磁带的标签。 上面的手写字迹,让她看得心惊肉跳。 《婴啼井》、《无人的末班车》、《屠宰场的午夜哀嚎》、《山村嫁女时的哭声》…… 每一个标签,都对应着一个恐怖的民间传说。这个老人,用他的一生,将自己变成了一个行走的、专门收录灵异声音的博物馆。 而在那台盘式磁带机的正中央,一盘磁带,正静静地架在上面。播放键,是按下去的状态。 这盘磁带的标签,只有一个字。 一个用暗红色墨水写下的、仿佛拥有无穷魔力的字。 「渊」。 林晚的呼吸,在这一刻,彻底停滞了。 原来如此。 原来是这样。 张敬德昨晚,通过某种她无法理解的方式,竟然真的捕捉到了来自「渊」的声音!他欣喜若狂,以为自己捕获了此生最伟大的「藏品」,却不知道,他录下的,是自己的死亡判决书。 而这盘录下了「渊」之声音的磁带,就是契约上所说的……第一块「力量碎片」! 它不是什么宝石,不是什么神器。 它就是一盘平平无奇的、承载了禁忌之声的……磁带! 林晚伸出手,颤抖着,想要去拿下那盘磁带。 然而,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盘磁带的瞬间—— 「嗡……」 一种极其诡异的、低沉的嗡鸣声,毫无征兆地从房间的四面八方响了起来。 不,那不是「响」起来的。 那声音是直接凭空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它绕过了她的耳朵,绕过了空气的传播,直接作用于她的听觉中枢,作用于她的灵魂! 一瞬间,林晚感觉整个世界都开始天旋地转。无数混乱的、充满了恶意的画面和声音,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涌入她的意识。 她看到了精神病院里那个数着她脚步声的病人,看到了高天翔被改造成怪物的恐怖景象,看到了自己签下契约时那绝望的脸,看到了奶奶在病床上痛苦呻吟的幻象…… 恐惧、绝望、愤怒、悲伤……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在这一刻被放大了千百倍。 那声音,像一个贪婪的饕餮,正在疯狂地吞噬着她的理智,试图将她也变成像张敬德那样,一个被声音撑爆了大脑的空壳。 「不……」 林晚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她双手抱住头,指甲深深地掐进了头皮,剧烈的痛苦让她几乎要昏厥过去。 她要死了。 她会死在这里,和这个疯狂的老人一样。 就在她的意识即将被那恐怖的声音彻底淹没之际,她口袋里那份冰冷的「深渊主仆契约」,突然散发出一股更加森寒的气息。 一股冰流,从契约上涌出,顺着她的手臂,瞬间流遍全身。 那股声音的攻击,并没有消失。但那股彻骨的寒意,却像一道坚固的屏障,将她的核心意识牢牢地保护了起来。 她就像是暴风眼中的一叶孤舟,虽然被惊涛骇浪包围,却暂时免于倾覆。 「契约已绑定,任务不可拒绝。」 这句话,再次回响在她的脑海中。 她明白了。「渊」不会让她死。至少,在完成任务之前,它不会让她死。 林晚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剧烈的疼痛让她恢复了一丝清明。她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抬起那只依旧在剧烈颤抖的手,无视了脑海中那足以让任何凡人疯狂的魔音,狠狠地抓向了那盘磁带! 「住手!!!」 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磁带的那一刹那,一个苍老的、充满了怨毒和不甘的嘶吼声,突兀地在房间里炸响! 林晚猛地一惊,这不是来自她脑海的声音,而是真实的、物理的声音! 她艰难地转过头,看到了让她毕生难忘的一幕。 那个本该已经死去的、坐在椅子上的张敬德,他的尸体,竟然缓缓地……动了! 他的头,以一种诡异的角度,一寸一寸地,转向了林晚。他那双浑浊的、没有生命的眼球里,燃起了两点猩红的光芒。 他死了,但他的执念,他那股对「声音」的疯狂占有欲,似乎与这盘磁带产生了某种共鸣,让他变成了一个守护「藏品」的……地缚灵。 「我的……这是我的收藏……」 尸体用一种不属于人类的、仿佛是无数声音拼接而成的语调嘶吼着。 它缓缓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而林晚的手,已经牢牢地,握住了那盘冰冷的、仿佛承载着整个深渊重量的磁带。 在她握住磁带的瞬间,脑海中那恐怖的魔音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宏大、更加冷漠、仿佛来自宇宙诞生之初的意志涌入了她的身体。 她感觉自己握住的不是一盘磁带。 而是一把……钥匙。 一把可以打开地狱之门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