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溺》 第1章 Chapter 01 夜晚秋雨降临，雨丝如雾霭般纷纷扬扬地下落，瞬间给城市蒙上了一层朦胧质感。 街道上，车流如织，一辆辆汽车亮着昏黄的灯光，在湿漉漉的路面疾速前行，鼓点般的雨声与引擎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无数的噪音汇在一起，听得顾京清心中升起一阵烦躁。 虽然说听雨雅致养心，这样的情形，可一点都优雅不起来。 车窗上，雨水不断地滑落成一缕缕水痕，模糊了窗外的景色。 现在是晚上七点半，行驶到十字路口，亮起了红灯，雨刮器奋力拼搏，顾京清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方向盘。 半个小时之前，车内放着舒缓的音乐，这场雨未停，薄欣悦是她的好朋友，二人高中认识，情谊一直持续到现在。 车内音乐被手机来电铃声打断，是薄欣悦，顾京清一猜就知道，八成是今晚的高中同学宴，薄欣悦已经劝她好几天了，她还是没同意参加。 顾京清接通，是一道悦耳明丽的女声，还有小提琴伴奏，果然，她在宴会。 “清清，今晚的同学宴真的不来啊？” 薄欣悦彼时身在宴会，手举香槟，优雅地和搭讪的男士碰了一杯，摇头以示拒绝。她打量周围一圈，已经有三三两两地人聚集在一起，也看见了齐然丽，她不高兴地撇嘴，低声和顾京清抱怨： “为什么啊？虽然你高三转走了，大家又不是不认识你？而且你不知道，你转走之后，大家都在传你的风言风语，真的气死我了！” “但你幸好转学了，这些恶心事我也没和你讲，但我替你记着呢！这次同学宴你必须来，不然对不起我！” 顾京清愣神，从高三出国以后，她确实很少过问国内发生了什么事情，薄欣悦素来报喜不报忧，她心尖一软。 “好了，我去还不行吗，所以我转学之后发生了什么？” 薄欣悦清清嗓子，背地里白了齐然丽一眼，她走到人少的地方，说：“你忘啦？就你高二物理竞赛名额的事。” 车外的雨势渐猛，她不期然地回想起一段往事，心中瞬间了然，原来齐然丽……还没死心。 “想起来了，她还在……追？”顾京清斟酌语言，说得文雅一点。 “什么追啊？说白了就是想攀高枝，高中那会儿心思没藏好，惹人家厌烦，你高二凭实力拿到名额，她没那个能力，还倒打一耙，说你嫉妒她，抢她的名额！” 薄欣悦向身后瞥一眼，齐然丽浑身上下金光闪闪，她就更烦了，内心吐槽艳俗。 接着对顾京清说：“然后你高三出国，她小人得志，开始说三道四，一时间，学校谣言四起。” 顾京清眸光一冷，她知道，薄欣悦话未说尽，什么谣言？但终究不好听，怕污了她的耳朵。 无非就是她家里的一些事。 “滴———”尖锐刺耳的喇叭声打断了顾京清的思绪，原来是绿灯亮了，她踩住油门，汽车划破雨夜。 她轻笑一声，安慰薄欣悦：“好了，不生气，我过一会儿就到。” 薄欣悦勉强愉悦了一会儿，但是想到齐然丽的一身打扮，一股无名火在胸腔里燃起，心中腹诽，人长得一般，穿的不错。 早知道今天不穿一身白了。她暗自后悔，又想到顾京清还没来，眼睛一亮，语速极快地说：“给你订了礼服，你记得去换，两个小时之后好像有大暴雨，给你订好了附近的酒店，注意安全啊，清清。” 顾京清莞尔，会心一笑，答应了她，“好的，谢谢欣悦。” 月隐星沉，只有连绵不断的雨，寒冷刺骨的风。 七点四十六分，顾京清穿上礼服，也不得不被自己惊艳了一下，薄欣悦是准备让她盛装出席，看来被齐然丽气到了。 此时距离八点，还剩十几分钟。顾京清换上礼服出发，到了宴会后，和薄欣悦发消息。 华灯初上，堂内灯光璀璨。人虽未至，既能听见珠落玉盘的声乐，也能听见名流勋贵的细语攀谈，美人轻笑。 顾京清思忖，她最好少和人打招呼，因为她已经记不清楚他们的容貌了。 踏入宴会，周遭小范围的声音凝滞，些许人的目光若有若无扫过来，顾京清扫视一圈，终于和薄欣悦的眼神对上，薄欣悦轻抬酒杯，示意顾京清过来。 薄欣悦满意地看着顾京清，勾唇微笑，心里有一种小人得志的暗爽。 顾京清一袭淡粉的单肩礼服，漂亮精致的颈线完美露出，乌黑微卷的长发挡住后背的雪白，留有遐思，她的长相偏清冷，耳坠闪耀出极冷的光彩，冲淡了几分礼服带来的温婉。 她摇曳生姿地走向薄欣悦，薄欣悦顺手递给她一杯酒，脚尖一转，交换了她们之间的位置，遮住众多人惊艳的目光。 但依然有人彼此交换眼神，蠢蠢欲动，想要上来搭讪。 薄欣悦讨厌他们露骨的眼神，暗道一声烦人，看向顾京清，开心地说：“你可算来了，我都好几个月没见到你了。” 顾京清浅尝一口酒，并没有贪杯，她注意到薄欣悦的小动作，眼中含笑，“你也知道，我才刚回国。” 薄欣悦：“我有点后悔了，早知道不意气用事了，给你招惹一些没必要的麻烦。” 顾京清知道她在说那些男人。 她隐晦地给顾京清眼神，顾京清已经好久没回京城了，如今此去经年，大家对她，已然淡忘。 她懒得搭理不怀好意的男人，冷着脸，装出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就行。 她安慰薄欣悦，“没事，不搭理就行。” 薄欣悦转念一想，有她罩着清清。随即喜笑颜开，和她聊起最近京城的八卦。 二人聊至兴处，顾京清感觉身后有一道炽热的视线，她扭头，看见了齐然丽，薄欣悦话锋一停，目光不善。 齐然丽攥紧酒杯，指尖泛白，她没想到，还会看见顾京清，她死死盯住顾京清的脸，深吸一口气，收起心中的愤懑，换上虚伪的假笑。 她徐徐走向顾京清，仿佛她们之间是深交的挚友，亲昵地唤了一声“清清”。 薄欣悦是个直来直往的脾气，爱憎分明的大小姐，顾京清还没来得及反驳，她眉头紧皱，一脸嫌恶，嘲讽道：“齐小姐，还是那么自以为是啊，我们清清不认识你。” 顾京清暗笑，并未将目光落到齐然丽身上，全然一副不认识的样子。 齐然丽僵住笑容，被薄欣悦嘲讽，彻底丢了面子，她也意识到有人在偷笑，险些破功。 “薄小姐说笑了，我和顾小姐高二可是同班同学，怎么会不认识呢？” 齐然丽说完这段话，煞有介事地看着顾京清，姿态自信，仿佛笃定顾京清不会在那么多人面前否认。 顾京清饶有兴趣地打量齐然丽，浑身上下镶金戴钻，尤其是修身包臀裙，金光闪闪，像是要闪瞎谁。 顾京清直白的情绪从眼神中泄露，齐然丽心中咒骂。 “我记得我们不熟，齐小姐。” 顾京清冷淡拒绝，丝毫不顾及场面。 二人之间的暗潮汹涌，针锋相对，已经吸引众人侧目，更有甚者，明目张胆地议论。 齐然丽双眸怒睁，恼羞成怒，“顾京清，你简直——” 薄欣悦突然出手，推了她一下，她早就不耐烦了，清清好不容易回国一次，她还没来得及叙旧，哪里能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她不耐烦地回怼：“滚开。” 齐然丽踉跄一下，不可置信地后退，正好给顾京清她们让空，她错愕地看见薄欣悦握住顾京清的手腕打算离开。 恰恰在此时，人群另一边出现喧闹，三人同时看到宋律洄，顾京清和薄欣悦沉默。 齐然丽态度瞬间转变，如同哈巴狗一样，摇尾走了过去。 目睹这一幕的薄欣悦无语至极，她翻了一个白眼，“我打赌，宋律洄已经不记得她了。” 顾京清一愣，问道：“为什么？” “好几年前的事情了，高二物理竞赛，她没有拿到名额，开始记恨你，但是这件事不知道，就传到了宋律洄那里，加上齐然丽作死，大胆示爱，听说宋律洄直接把她踢出学校了。” 她又说：“好不容易一次同学宴，她千盼万盼，终于见到了宋律洄，可不得好好表现一下。” 顾京清点头，目光落向那边。 果不其然，宋律洄没搭理她，齐然丽被他旁边的一位男士打发走了。 薄欣悦看到后，来了一波嘲笑。 顾京清看向男人的背影。 他离顾京清挺远，身形颀长，肩宽腰窄，背向顾京清，漫不经心地和周围人谈笑风生。 漂亮精致的手轻轻摩挲着红酒杯，浓烈的色彩彼此冲撞，袖口的钻光时隐时现，他偶尔和别人碰杯，有点兴致不高。 顾京清倏然想到，她第一次和宋律洄的牵扯，也是因为这双漂亮的手。 但关系并不大。 — 高二物理竞赛，她和宋律洄组队代表学校参加省赛。 两人之间，的的确确不熟，班级是教学楼同一层的两边，每次考试排名是紧挨着的，也彼此听过对方。 省赛的前一晚，他们在休息室做题，氛围静谧生疏，泾渭分明。 顾京清一声不吭地低头刷题，但做题做到头晕眼花，打算偷个懒。 天色渐晚，落日余晖洒在窗角，投下碎金光影，而宋律洄恰巧，在光影中。 顾京清疲惫地松了松肩膀，有点犯困，余光瞥见宋律洄的手，转笔转到飞起。 顾京清也想转，但旁边有人，没想去献丑。 她慢慢将目光上移。 少年清瘦的身形被光线盖住，侧脸清俊，鼻梁高挺，柔顺的头发遮住额头，顾京清注意到，他的眼睛闭上了。 啊，他在偷懒。 顾京清心中莫名闪过窃喜，蠢蠢欲动。她思绪放空，想着宋律洄也在偷懒。 于是，手撑着下巴，闭上眼睛，给自己放松，她放着放着，彻底睡着了。 时间悄悄流逝。 突然，顾京清感觉自己的肩膀被轻轻地敲了一下。 她猛地惊醒，大脑还没上线，想着是谁敲她。 耳边是一道磁性好听的声音：“该醒了，天已经黑了。” 她回神，低声说了一句谢谢，揉一揉脸，转身时，撞进少年揶揄的眼神里。 她顿觉不好意思，闪避他的眼神。看见他手里的黑笔，很显然，刚刚就是用这个东西敲她的。 她匆匆离开。 — 回忆戛然而止，薄欣悦注意她走神，喊了她一声。 “怎么了？” “没事，我们走吧。”她摆手。 她和薄欣悦准备离开，宋律洄毫无预兆地转身，他们的目光猝不及防地对上。 一如当年。 第2章 Chapter 02 雨幕重重，喧嚣的雨声无情地拍打地面，裹挟着刺骨寒冷的风势，往肌肤里钻。 顾京清叹了一口气，神情无奈，领悟到一个真谛，朋友不能委以重任，她会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掉链子。 就在刚才，顾京清和薄欣悦离开同学宴，她来宴会的时候中途换过车，一身礼服不适合开车，是薄大小姐让人来接她。 薄欣悦先离开了，说她哥让她尽快去老宅，她匆忙之下，说过一会儿安排车带顾京清离开。 顾京清也理解，让薄欣悦先走。 于是她风里雨里地等了二十多分钟，但也不想回去和“老同学”叙旧。 灯火煌煌，风雨凄凄。 手机突然响动几下，是薄欣悦发来的消息。 星月：【清清，你耐心等一会儿。】 星月：【那边在堵车。】 水青：【好。】 顾京清只能安安静静地听雨，她是两个月前来的京城，高三和父亲闹掰，同家里人断联，京城里她没有其余的熟人，除了薄欣悦。 寒冷的空气挟来丝丝缕缕的灰白烟雾，顾京清轻嗅，内心了然，是香烟的味道。 淡淡的香烟味，并不难闻。 品味挺好，她暗想。 这里除了她之外，还有别人？顾京清向身后看去，不由自主地呼吸一窒，眸光落在他身上。 对方应该没有发现她。 他随意地倚在转角处，漫不经心地把玩打火机，冷蓝的火焰是唯一的亮色，金属火机反复开合的声音藏在雨声里。 一簇簇的灰白烟雾模糊他的脸，他隐匿在黑暗中，也有不容忽视的吸引力。 烟雾渐渐飘在空中，顾京清望见他指间的烟，是明亮的灼光。但它，突然被掐灭。 顾京清蓦地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漆黑眸子。 顾京清觉得不该明目张胆地盯着人家看，应该小心一点，不至于被抓了个正着。 她视线掠过宋律洄，微不可察地抿了抿唇，若有若无的尴尬弥漫着，打破了方才静谧的氛围。 她该不该……打个招呼？关键是他们真的不熟，万一对方已经忘了她呢？ 顾京清不敢想象那场面，所以……她决定保持沉默。 不过，让她出乎意料的是——宋律洄先打了招呼。 “好久不见，顾小姐。” 男人的声音算得上温和，没有因为她的举措而恼怒。 顾京清的反应慢了一拍，随即松了一口气，轻声回道：“好久不见。” 宋律洄察觉到面前的人略显拘谨。他的确没注意到身后有人，也没意料到是她。 他抬起指间含着的香烟，意指香烟：“没有熏到你吧？” 顾京清摇头，微微侧开身体，不欲多谈。 略显平淡的对话，反倒没了先前的尴尬。但他们之间确实没什么可聊的。 只剩下冗长的沉默。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是接她的人来了。手机来电铃声响起，顾京清松了一口气。 顾京清率先告别，宋律洄颔首。 她稍微急切的步伐，暴露了心绪。 宋律洄淡淡挑眉，意味深长，接着抬步返回宴会。 二人先后离开，都没有注意到背后一闪而过的身影。 — 坐在车中的顾京清，回想起宋律洄。 因为他优越显赫的家世，在京城也算是太子爷之一，众人想要高攀也不敢得罪。 顾京清在高二时，那一次的物理竞赛，和他有过微薄的交际。 宋律洄其人，肯定会有世家子弟的傲慢，因为过分好的教养和清贵俊雅的皮囊，傲慢与骄矜很少显露出来。 礼貌会有，但是亲近也绝对不可能，他自己有一套为人处世的准则，也很少有人入他的眼。 顾京清轻揉眉眼，有一丝疲惫在心头萦绕。她工作完就赴宴，精神确实有一点萎靡了。 城市的万家灯火从眼前一帧帧闪过，让她莫名的孤寂。 酒店到了，顾京清下车道谢，进入酒店领了房卡。 拿到房卡的一刻，她颇为意外地挑眉，心里想的是，薄欣悦对她真好，明天请她吃饭。 手中的房卡，赫然是总统套房。 同学宴喝了一点酒，加上工作的疲惫。她神情松散，双眸因为困倦，渐渐泛红。她迷迷懵懵地进入房间，换鞋脱衣。 顺手拿起水杯，倒水解渴。 水杯里的水全部喝完，顾京清舒服了许多，她迫不及待地走进浴室，开始洗澡。 暖黄的灯光照着宽敞的浴室，她闭上双眼，躺进浴缸里，白釉的皮肤一点点染上粉红，她不安躁动地皱眉，感觉自己越来越热。 顾京清试了一下水温，纳闷为什么自己那么热？ 她屈起手指，贴上殷红的面颊，此时如果照镜子，她就会发现自己令人意动的风光。 顾京清渐渐发觉不对劲，她体温异常，身体有一种莫名的渴望，她不经意地摩挲双腿，大脑发晕。 她深吸一口气，扶住浴缸边缘的手，指尖一点点的泛白，欲｜望逐渐侵蚀理智，她意识到自己被人下药了。 顾京清迅速将水调成凉的，希望可以短暂止住它蔓延的趋势。 也浑然不知，房间里多出来一个人。 宋律洄打发完宴会的那些人，让周铭送自己回酒店。 周铭将老板送到酒店时，老板让他下班，于是，周特助身心愉悦地开车回家。 宋律洄在打开房门的一瞬间，敏锐地发现了不对劲，有人进来了。 目光一瞥，是一双高跟鞋。 他眼神一冷，心里不耐烦，很少有人那么不知好歹，直接往床上送女人。 宋律洄轻嗤一声，冷静地迈入屋里，看见女人的裙子和提包。 他拿出手机和周铭发消息，【回来。】 正在开车的周特助看见老板的消息，悚然一惊，感觉出事了，他果断的扭转方向盘，大脑疯狂运转。 他了解老板，如今是深夜，酒店，老板一个人，内心某个答案呼之欲出！ 有人往老板床上送女人了！ 宋律洄走进卧室，发现并没有人，他心思翻转间，决定守株待兔。 如玉的指尖扣住桌面，轻轻的敲着，嘴角勾起一抹笑，眼里却一片冷漠。他随意地倒了一点水，轻抿一小口，却在抬眸时，对上了某人错愕地眼神。 顾京清发现凉水对她没有用时，打算找人帮忙，去医院。 她也不可能大半夜随便找一个男人，贡献自己的清白。 这件事她很有可能被人算计了，今晚宴会不怀好意的男人很多，她暂时想不出是谁。 她迅速将浴巾裹住身体，发丝的水痕顺着脊背没入浴巾中，她急匆匆地擦了几下。 愈发热烈的情谷欠充斥全身，以至于她有一瞬间的腿软。 她推开浴室的门，却万万没想到，是一个男人，一天巧遇三次的人。 顾京清看见宋律洄喝了一口水，大脑灵光一现，鬼使神差地想要制止，“你别喝……” 猝不及防地对上他意外的眼神，顾京清心脏一跳。 空气陡然地沉默，他们默不作声地对视。 宋律洄一瞬间怔住，连手中的动作都停了，眼中晦色难辨，目光却不受控制地看向她。 苗条诱人的身材被浴巾裹住了大半，水珠从发梢流到脖颈处，漂亮的锁骨，优越的颈线。眼前的人，被水汽沁润过的脸庞，带着薄红，像是酒后微醺，氤氲迷离的双眼，眼里一闪而过的迷茫，此时，鲜红瑰丽的唇，格外的抢眼。 顾京清大脑发懵，暂停了几秒，才猛地反应过来：“你怎么在这里？” 语气全是不可置信。 她眼尾泛红，直愣愣地盯着宋律洄，也不知道现在的一副样子不该在别人面前显露。 宋律洄蹙眉，他总觉得顾京清不对劲，他移开视线，意有所指地提醒她：“这是我订的房间，还有，你的头发太湿了。” 他转身背对顾京清，但是也没有离开。发了消息给周铭，让他回去。 不明所以的周特助，又原路返回了。 简单穿了衣服的顾京清，感觉思绪已经彻底放空了，她迫切的渴望着…… 她湿漉漉的头发没有擦，任由水珠划过，她反复地呼吸，视线渐渐失焦，还是保持最后的清醒，“可以帮个忙吗？” 她直接倒入男人的怀中，被**驱使，顺势搂住他的脖颈。 男人眸色一深，搂住她的腰肢。 — 言语丧失效果，**决堤，顷刻间冲碎理智，他猛地掐住她白皙的脖颈，力道之大几乎让她窒息，吻上她的唇，同时指尖陷入发丝，冰凉湿漉漉的触感，让他恢复了一点神志。 宋律洄发现自己不对劲，回想起方才的水，蹙眉沉凝，不一会儿，怀里的人就黏黏糊糊地贴了上来。 他顾忌她湿润的发丝，匆匆地拿起毛巾，替她擦拭，可顾京清是个不安分的主，她的手在为所欲为，试图挑拨理智。 头发已经干的差不多，顾京清的唇，埋在宋律洄的颈窝中，温热的气息喷洒。 男人额头的青筋渐起。 下一秒，他的吻便如骤雨般落下，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他的唇滚烫而急切，碾过她的柔软，舌尖带着灼人的热度探入，攻城略地。 她眼尾泛红湿润，身体先于意识回应了他。双手攥紧男人的衣领，唇齿交缠间，是漫天的欲。 两人气息紊乱而灼热，只剩下唇舌间激烈的厮磨，她难捱地发抖，气息被对方掌控，四肢渐渐无力。 顾京清被他抱在怀里，衣衫半拢，发丝落在他的胸膛上。 将近凌晨时，夜色渐浓。难熄的火却在二人之间，折腾不停。 第3章 Chapter 03 清晨，阳光未曾照进屋里，被窗帘挡住，屋内是昏黄暧昧的痕迹，散乱的衣服，床上的两人，彼此的气息交缠，难舍难分。 不知是谁的手机，响起一段电话，吵醒床上的男人。 静谧的房间突兀地响起铃声。 宋律洄半睡半醒间，无意识地搂紧身边人的细腰，凌乱柔软的发丝贴在他的颈边，耳边是她均匀安稳的呼吸声。 漂亮精致的手，一下扣住手机，反手挂断电话，宋律洄已经醒了差不多，视线里的顾京清，安静地在他的怀里深睡，如同一只乖软又依赖别人的小猫。 他无奈地揉一揉眉眼，难以控制地想起昨晚的情事。 她压抑的哭腔和喘.息，助长他的欲.望。 宋律洄挑眉，早上不适合想这些，他动作轻缓地扶起顾京清的脑袋，温柔地放在枕头上，目缱绻，深怕吵醒眼前的人。 他松了松肩膀，视线落在床上，目光如渊，让人一时看不清在想什么。 顾京清侧卧着，身子蜷缩在被子里，却遮不住锁骨边的旖旎红痕，她本就白皙的皮肤，衬得点点咬痕格外惹眼。 她陷入深度睡眠，恍然未觉。 他抽出一张黑金烫花的名片，放在顾京清的枕边，或许，她应该知道他的意思。 宋律洄抄起手机，放轻脚步离开卧室，给周铭发了几条消息。 半个小时后，收拾妥帖的宋律洄悄无声息地离开酒店。 周铭一早就在等老板，宋律洄来的时候，特意隐晦地瞄了一眼，令他大失所望，一点痕迹也没看到。 他一本正经地接老板去公司，顺便去处理一些惹老板心烦的小喽啰。 在车上的宋律洄，想到昨晚他和顾京清的反常，是绝对有猫腻的，他的眼里划过一抹深色，后视镜瞥见一脸八卦的周铭。 他冷嗤一声，意味深长地说：“周铭，去查一下昨晚是谁干的。” 周铭干事果断效率高，他瞬间领会老板的意思，将老板安全送到公司，迅速查到了昨晚搞事的人。 他低眸看着平板上作死的男人，叫高宸。 生的相貌平平，西装革履斯文相，戴了一副平框眼镜，眼中的算计被藏在眼镜下，让人感觉不好相处。 周铭突然有点幸灾乐祸，反正这人要倒霉了，他将调查来的文件转发给老板，坐等“佳音”。 顶楼办公室的宋律洄，正在处理工作，收到周铭转来的文件，点开查看。 果然，他眸色深冷，不咸不淡地冷笑一声，叫周铭处理。 远在另一家公司的高宸，心中一片美滋滋，想到昨晚自己的成人之美，指不定被宋少高看，说不定可以升职。 旁边的同事见他一副洋洋自得的模样，以为高宸得了什么好处，立马笑脸相迎，谄媚道：“高总监，最近什么事啊？这么高兴？” 高宸冲他摆手，一脸高深莫测。 同事：“哎呦，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高宸心中暗喜，到底是没谱的事情，也不敢擅自下决定。 大家纷纷给眼色，高宸没回应，就等开会的时候，让他们看着自己升职。 偏偏事与愿违。 开会时，高宸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好几次试探刘总的口风，但对方表现倒是怪怪的，一脸不明所以。 他不安的皱眉，脸色不佳。 直到会议结束时，刘总接了一通电话，挂完电话瞅了他一眼。 高宸面色如纸，心脏一坠，心里咯噔一声。 会议结束，高宸被刘总叫走，刘总看着他，“小高啊，你被解雇了。” 高宸冷汗涔涔，坐立难安地询问原因。 刘总意外地说，“你不知道？叫你没事瞎得罪人。” 这时高宸还有什么不懂的，肯定是他昨晚干的事情，得罪了人。 他心灰意冷地走出办公室，如同丧家之犬一样离开公司，遭到了不少人的明嘲暗讽。 挂完电话的周铭，只能暗骂一句，真是聪明人绞尽脑汁，也比不上蠢人灵机一动。 也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究竟为什么觉得老板看上顾小姐了？不过以昨晚的事，老板的态度，他也算是歪打正着，但也是活该。 蹲守在公司楼下的周铭，看见高宸落魄地走出公司开车离开，油门一踩跟了上去。 高宸眼睛发红，懊悔又忍不住生出愤恨，有钱了不起啊？权势大就是好！ 凭什么？ 高宸额头青筋暴起，涨红的脸庞，心中烧起一股无名火，油门越踩越低，车如离弦的箭，飞一样在车流中乱蹿。 后面紧跟的周铭，内心惊疑不定，高宸什么时候变聪明了？他发现有人在跟着他了？ 他只能小心翼翼地放慢一点车速，盯着黑车，不过，接下来的一幕，让他一时无语。 黑车乱七八糟地横冲直撞，然后不受控制地装上绿化带，连车带人一起翻了个底朝天。 周铭觉得这就是报应，不需要他来搞小动作，可以和老板报备了。 一缕缕黑烟从黑车里冒起，还有骂骂咧咧又一只腿骨折的高宸，从车门里爬出来。 得到消息的宋律洄，也没预料到此人如此倒霉，他心情愉悦地看向手里的名片，不由自主地想起顾京清。 她……还没醒？ — 此时的顾京清还真的没醒，室内昏暗，她一直深睡到下午，才悠悠转醒。 昨晚一直做到凌晨三四点，顾京清精神和身体双双缴械投降，到最后，连意识都已经飘忽不定。 最后浅薄的感知，是温热的水流淌过身体。 顾京清醒来，大脑发懵，痛感贯穿全身，双腿有一种令人麻木的酸楚。 她发出经典的灵魂三连问，动作僵硬的起身，昨晚的一幕幕，走马观花似的闪过，她发丝凌乱，眼神惺忪，突然颓败扶额，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余光里一抹黑金掠过，顾京清两指一夹，发现是一张名片。 他这是什么意思？ 这一段露水情缘，他们可以默认没发生过，也可以秘而不宣的保持。 顾京清低头，长发遮住眸中的情绪。 手机里是薄欣悦发来的消息。 星月：【在吗？】 星月：【还没醒？】 星月：【怎么一上午不回我消息？发生什么事情了？】 星月：【我给你订的房间，你怎么没住啊？】 顾京清看完，每条消息挨个回，薄欣悦立刻打来了电话。 “清清？你怎么了？” 薄欣悦是略带焦急的语气。 “我…我没事。” 顾京清咳嗽一声，突然听到沙哑的嗓音，才猛然意识到嗓子哑了。 薄欣悦一愣，关切道：“你生病了？” 顾京清有点心虚，不自然的含糊其辞：“是……的。” 薄欣悦想到昨晚的暴雨寒风，心疼的不行，觉得清清还是少说话为妙，她挂了电话，给顾京清发了几条的关心话，让她注意身体。 顾京清一一答应，等自己差不多适应好，打理收拾一番，退了酒店。 走时，她冷着脸色，看向那杯水，一言不发地离开。 渐入黄昏，落日西沉，光与暗相互模糊交融的暧昧时分，高楼的玻璃幕墙，将太阳撕扯成无数碎片，每一片都是人生百态。 顾京清驱车赶往工作室，也不忘记报复回去，她不会忘了自己被人算计。 她安排一个人，会照她的办。 — 被炒鱿鱼又出了车祸的高宸，正在冲旁边的病人吐苦水，一肚子的怨气，噼里啪啦地说不完，病友耐着性子听他唠叨。 护士进来给他换药，他的斯文书生样骗了不少小姑娘，高宸装模作样，脸色虚白地躺在病床上，他眼睛滴溜一转，开始装可怜。 护士可能习惯了，没有搭理他。高宸觉得无趣，索性不装了。 病友对着他翻白眼，内心无语。 高宸上下打量护士，啧啧连叹，护士注意他的眼神，神色更加冰冷，她故意在给伤口换药时，力道加重了几分。 他瞬间老实，脸色苍白，嘴上求饶。 护士没理他，出门时冷冰冰的看他一眼。 深夜，万籁寂静。 小腿骨折的高宸尿急，磨磨蹭蹭地爬起来，想要叫醒旁边的病友，但是对方睡得很沉，一点也没搭理他。 他只能硬着头皮，蹦蹦跳跳地去卫生间。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结束，他洗手，抬头发现镜面上一道人影闪过，吓了他一跳。 他惊魂未定，颤颤巍巍地转头。 没有人，只有水滴的声音和寂静的黑。 他松了一口气，暗道自己吓自己，他转身继续洗手，接下来的一幕，险些让他肝胆俱裂。 凭空出现的黑衣男人，举起手中的刀冲他刺了过来，惊恐声被对方手堵住，黑衣人的速度极快，行事利落，二话不说一脚踢向高宸受伤骨折的腿。 高宸发出一道痛哭哀鸣，嘴里支支吾吾。 他痛得冷汗津津，脖颈一疼，被打晕了过去。 黑衣人慢悠悠地脱了衣服，继续去当他的病友。 高宸是被病友第二日早晨发现的，并且善良地叫来了医生和护士。 他意味深长地看气若游丝的高宸进入手术室，返回病房打了一个电话。 第4章 Chapter 04 顾京清接到电话后，电话另一头的人只是她花钱雇的人，给高宸一点小教训，不过高宸也真是够活该的，居然自己出车祸了，不过，他被公司辞退的事情，不是她的手笔，或许是宋律洄的手笔。 顾京清暗笑一声，没想到这人和她一样，她转瞬想到那晚的事情，又不高兴了。 她的眸光一敛，叫人看不清想法，手指之间夹着宋律洄给的名片，让人有点搞不懂他的想法。 顾京清和他牵扯非常浅，但也知道对方轻易不能得罪，那这张讳莫如深的名片，偏偏掺杂了几分不可言说的暧昧因素。 这是打算让她主动联系？但顾京清的直觉告诉她不是这样，毕竟露水情缘的一夜情，他还打算一直保持？ 顾京清只能放下心中的诸多忧虑，着手准备工作，她已经忙了一天，渐近黄昏时，接到了薄欣悦的电话。 电话的另一头是喧闹不停的噪音，顾京清要是没猜错，薄欣悦应该是在酒吧。 对方欢悦轻快地邀请顾京清：“清清，出来玩啊？” 顾京清眼神清凌凌的，神情带点轻松，听完这一番话，她沉默了一瞬，还是拒绝了。 毕竟上次的同学宴给了她不小的杀伤力，虽然这件事情薄欣悦不清楚，但是顾京清没打算告诉她，她要是知道这件事情，只怕会自责内疚。 她轻笑一声，回绝道：“工作还有的忙呢，下次，好不好？” 薄欣悦轻轻一哂，和顾京清约好了下次一起玩。 这件事情完了，薄欣悦又兴致冲冲地和顾京清聊起了京城的八卦，薄欣悦对于八卦一向比较热衷，简直就是信手拈来，她一边处理工作，一边和她闲聊。 直到那边有人喊薄欣悦，她们俩才挂断电话。 不一会儿，敲门声想起。 顾京清说了一句请进。 门内探出一个黑不溜秋又圆滚滚的脑袋，是顾京清的小助理。 去年京大美院毕业的女学生，她的相貌青春可爱，小鹿一般怯生生的双眸，如含秋水。让人望一眼，就莫名生出一种好感。 名字叫唐宵月，前不久任职她的助理。 唐宵月有点羞涩地微微一笑，脚步放轻地走进来，怀里抱了一堆文件，她立马放好文件，走之前不忘记偷偷瞄一眼顾京清。 心里情不自禁地感叹，顾小姐可真漂亮。 可能因为人家是服装设计师吧，时尚穿搭配上精致的面容，简直就是一道漂亮的风景线。 唐宵月突然觉得上班也没那么辛苦了，不是谁上班有顶级大美人可以看的？ 她眼睛一弯，幸福了不少。 顾京清发现小助理眼神亮晶晶地盯着自己，以为对方有什么事情要说？ 于是她好奇地问了一嘴，“怎么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唐宵月好像上课发呆被点名的学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她眼神发虚，有点支支吾吾。 内心万马奔腾，她不能真的和人家说，我只是单纯地被你的美貌蛊惑了吗？ 她的大脑高速运转，反倒让她的面目有点焦急。 顾京清注意到她的神色，还真以为对方有什么事情，又关切地问了一遍。 唐宵月突然灵光一闪，对啊，她的母校明天有毕业展，可以让顾设计师去看啊！ 唐宵月心思流转间，立马准备好措辞，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顾姐，明天我的母校毕业展，你有兴趣去看看吗？” 她的眼神星光闪闪，激动道：“真的！好多厉害的大佬呢！” 顾京清称是，京大美院在全国也算是闻名遐迩，尤其是毕业展，也算得上是艺术上的百花齐放，确实值得参观一番。 顾京清莞尔，“你也是京大美院毕业的，也很厉害。” 唐宵月心里被夸地美滋滋的，眉开眼笑：“顾姐，就这样说定了，明早我来接你。” 顾京清欣然答应，也顺势把手边的名片丢在在抽屉里，让它积灰。 翌日清晨，天边渐渐透出些鱼肚白来，几缕光芒试探着爬出地平线。 将天空渲染开一片淡金色，又浸渗着柔润的玫瑰金，这色彩渐次晕染开来，漫过沉沉的铅灰，缓慢地洗刷着夜里残余的墨色。 恰时，几缕清朗的风，透过未关严实的窗户，吹响了窗帘，发出阵阵清脆的声音，也叫醒了床上的人。 顾京清伸腰放松，起床收拾洗漱，吃完早饭，等她的小助理。 天边晨曦大亮，明艳的阳光出席。 唐宵月一路疾速地往顾京清的家赶，到达楼下的时候，给顾京清发了消息。 顾京清收到消息，往楼下赶，就看见唐宵月穿着一套可爱的粉色外衣，蹲在车边，嘴里喝着奶茶，手里还提着一个。 唐宵月看见顾京清，眼神一亮，将奶茶顺手递给顾京清，顾京清向她道谢。 两人驱车前往京大美院的毕业展。 — 另一边的宋律洄在工作，有点心不在焉。周铭稀罕地瞄了一眼，但是面上不显。 他注意到老板有时会盯着手机走神，像是等着谁的消息，心思活跃间，开始脑补一大段狗血剧情。 但是作为称职的特助，他还是兢兢业业地干起了本职工作。 一时间，又恢复了往日工作静谧的气氛。 宋律洄的手机突然响了，他轻蹙好看的眉眼，像是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在期待着谁。 果不其然……不是她。 宋律洄看到宋向漪三个大字，还是无奈地接了电话。 妹妹的语气很焦灼无措。 宋律洄意识到发生了不好的事情，急忙询问。 宋向漪心情气闷，冲她哥告状，“哥，我的毕业作品被毁了。” 宋律洄眼色一凛，“谁干的？” “查监控了，没有。”她愤懑又难过，一时红了眼眶。 宋律洄安抚妹妹，对她说：“我马上就来。” 他抄起外套，对周铭说，“去京大美院。” 此时，顾京清和唐宵月刚到京大美院。 顾京清并不是京大毕业的，所以对京大不熟悉，幸好旁边有唐宵月。 顾京清对这座百年老校，历史鸿久的美院挺感兴趣的，于是就提议道，“小月，可以带我参观一下学校吗？” 唐宵月当然乐意，“可以啊，顾姐。” 然后一本正经的唐导游，如说书般讲了学校的发展史。 顾京清听得有滋有味，时不时地夸赞两句。 她们交谈时，一对情侣正好路过，二人相貌一般，不过谈论的内容，却不一般。 小情侣手挽着手，女生一脸震惊地对男生说，“你知道吗？宋向漪的毕业作品被毁了？” 男生错愕地瞪大眼睛，“我靠，缺德吧？毁了人家毕业作品。” 女生认同道：“就是啊，什么歹毒心思！” 男生：“可是……宋家也敢得罪，也是厉害了。” 二人的谈论渐行渐远，顾京清和唐宵月彼此对视一眼，同时默契地闭嘴。 小情侣走远之后，唐宵月率先张口，怅然若失，“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顾京清想起刚刚听到的名字，宋向漪。 她淡淡挑眉，原来是宋律洄的妹妹啊。 她们俩差不多逛完了京大美院的建筑景色，当然，此行的目的是毕业展。 等她们到了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了，大家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围观拍照，大多数是美院学生，而唐宵月走在她的前面 唐宵月整个人言笑晏晏，拿着手机咔咔一顿拍，不过她转身时，才想起顾京清，不好意思地笑，感觉自己有点激动了。 她讪笑，陪着顾京清，偶尔会和她讲一讲作品。 作品在灯光聚焦的展厅下，焕发出艺术的绚丽，它们无声的陈列着，众人惊叹不已，人类的想象很伟大，令人折服。 优秀的艺术作品，被作者赋予非凡的意义，如同新生般，获得独一无二的艺术生命。传统艺术和新时代的融合，强烈的思想碰撞，也有反映社会主题的作品，夸张大胆直白。 顾京清觉得不虚此行，唐宵月还是嘴巴噼里啪啦地讲个不停，她也没觉得厌烦。 唐宵月只要你一旦和她亲近起来，她就会忍不住的话唠，但不会讨厌，总之，很讨喜。 听唐宵月说话时，她注意到一个女同学，在若有若无地观察她。 她从一进入展厅开始，女生窥视的视线时不时地飘过来，对方非常刻意的保持距离，很显然，心虚又害怕。 顾京清也在暗地里觑了对方一眼，将她的脸看入眼中，不认识，她从来没见过。 不是奔着她来的……？ 那就是唐宵月。 顾京清面色自然地靠近唐宵月，轻轻地用胳膊顶了一下，唐宵月一愣，一脸不明所以地看过来，说，“怎么了，顾姐？” 唐宵月的一双大眼全是疑惑不解。 顾京清低头，放轻声音，“你斜后方的女生，是不是认识你？” 唐宵月听完，立马转头看过去，顾京清本来还想提醒小心一点，结果看见唐宵月的眼睛一亮，她瞬间明白了，原来这是认识啊。 所以为什么鬼鬼祟祟的跟着？ 唐宵月向顾京清解释道：“顾姐，那是我的表妹，今年大二的，不过性格太胆小了，有点社恐，恐怕现在还在做心里建设呢。” 顾京清微微一笑，对她说：“好了，你先过去和她聊一聊，我随便看看。” “好的，我等会儿发消息给你。”唐宵月道。 顾京清看见唐宵月走向那位女生，女生表现惊喜，两个人一起聊了起来。 她移开视线，准备自己随意看看。 也渐渐离开了原地。 在一幅油画面前看了许久，没想到又听见了方才的事情。 宋向漪的毕业作品被毁了。 不过，让顾京清意外的是。 她余光一瞥，注意到了门口一闪而过的身影，他步履匆匆，并没有往这边看。 顾京清联想到宋向漪，就知道宋律洄为什么来了。 她不着痕迹地跟了上去，但不是去偷听，只是想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她对京大不熟悉，不仅没有跟上，还迷路了。她心里放弃，想原路返回，去意外弄巧成拙。 还真的让她找到了。 第5章 Chapter 05 时间回到三个小时之前，京大美院的毕业展示还没到开展时间，但是已经有校内老师巡查一番。 毕业展作为一场学生作品的重要的亮相平台，聚焦不少艺术界的目光，可以增加曝光社会知名度。 距离开展还剩半个小时，老师巡视一番，却脚步骤停，眼神震惊错愕，尤其看见作品的作者时，心脏一跳，心里大呼不妙。 眼前的作品是木雕，本该完美无瑕，大受赞扬的木雕作品，如今硬生生的断裂一道口子，破坏了拟真的美感。 如同白玉有瑕，让人惋惜。 老师目光盯着作品栏，作者署名，宋向漪。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让学生将宋向漪的作品撤下来，毕竟还有不到半小时就看展了。 她打电话通知宋向漪和副院长。 只能将事情交给副院长处理。 今早的宋向漪，一直待在宿舍里，等开展的时候，再出去。 直到接到电话，脸色瞬间难看，立马赶到现场。 因为木雕被毁，现场还有几个学生，消息的传播率很快，不一会儿，这件事情就在校园内传开了，大家纷纷唏嘘不已，各种猜测众说纷纭，大多数的猜测是有人嫉妒，故意破坏宋向漪的毕业作品。 赶到毕业展的宋向漪，也看到了自己被毁的四分五裂的作品，顿时气血上涌，心里腾地燃起一股大火，她神情冷冽，攥着手机的指尖泛白，目光发寒。 等待宋向漪的女老师，眼神里也带着一点歉疚，毕竟这件事校方也是有一定的责任。 宋向漪说：“老师，先把木雕收拾起来吧。马上要开展了。” 女老师点头称是，让人把木雕带到副院长办公室。 宋向漪面色发寒，对着女老师说：“我们走吧，先去查监控。” 她们俩迅速前往监控室，监控室人员调了昨晚20：00到今天早上7：30之间的监控，快进加速，三人目不转睛地看着，生怕遗漏一点至关重要的人。 昨晚21：37分，有一对情侣手牵手经过。 22：17分，有一个男生进入展厅。 女老师立马拍照查询男生的信息，让他来监控室。 之后，昨晚再也没有一个学生经过，不过，除了23：18分闪过一道漆黑的影子，但不确定是不是人影。 三人接着看，可惜，并没有一个人来过或进入展厅。 男生也很快来了，经过女老师的一系列查问，他并不是始作俑者，经他解释，他昨晚只是自己的东西落到展厅了。 事实上，展厅内部的监控，只显示出现过他一个人，而他连木雕都没有靠近过。 女老师无奈的叹了口气，宋向漪蹙眉，她开始回想自己是不是得罪过什么人？她行事向来随心所欲，更不会在乎别人的想法。 不过看她不爽的人，确实挺多的。 女老师思忖一会儿，犹豫地开口，“宋同学，要不我们先去副院长那里。” 毕竟毕业作品被毁，也是一件非常严峻的事情。 宋向漪答应了。 二人来到了副院长的办公室，对方已经等候多时。 京大美院的副院长，是一个和蔼富态的中年男人，估摸着五十多岁，笑起来和气。圆滚滚的身材撑起黑西装。 见到宋向漪，先表达了歉意，然后笑眯眯地问：“宋同学，查到谁干的了吗？” 宋向漪摇头，神情不好看。 副院长一脸同仇敌忾，愤愤不平道：“也不知道谁干的？我一定会严惩不贷，事关学校的名誉，我不会含糊的。” 宋向漪忽然觉得副院长太唠叨了。 她直白地问：“副院长，为什么我的作品被毁，而监控里一点痕迹都没有？难道是监控被动了手脚？” 副院长也知道宋向漪身份不菲，也是个金枝玉叶的大小姐，丝毫不敢得罪，立马找人查监控。 宋向漪不知道想起什么，突然拿起手机给宋律洄打电话，冲她哥告状。 副院长顿时汗如雨下，同时有点埋怨宋向漪小题大做。 其实宋向漪也没想到她哥会来，她只是想打个电话震慑一下子，谁知道她哥真的来了？ 平时不是很忙吗？ 半个小时后，宋律洄到达京大美院，长腿一迈，步履匆匆，也没注意到顾京清。 顾京清看到宋律洄进了副院长的办公室，觉得自己今天吃不到瓜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薄欣悦传染了，今天突然对这件事感兴趣。 虽然办公室在一楼，听肯定是听不见。顾京清找到一处假山，边上有长椅，安安静静地坐着，等着唐宵月来找她。 宋律洄进去的时候，氛围突然紧张凝滞起来，副院长还是觉得这里容不下这尊大佛。 若有若无的压迫感，让他绷紧了心弦。 他瞥向男人清俊的脸，虽然脸色温和，但是有一种难言的矜贵气势。 副院长立马赔笑，解释起事情的来龙去脉。 宋律洄坐在沙发上，旁边是宋向漪。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温润笑意，让人瞧不出心里想法。 他恰巧坐在窗户对面，正对假山，假山边长椅上坐着的顾京清，也自然一览无余。 宋律洄眸中划过一抹笑意。 他听完，问：“监控坏了？” 语气漫不经心，隐隐不善。 副院长心里咯噔一声，讪笑：“不…不是，监控应该不是坏了，我也让人去查了，并没有坏。” 宋向漪耐心耗尽，语气生硬，反讽道：“那怎么回事？难不成是我的作品自己坏的？” 副院长“哎哟”一声，打算安慰一下宋向漪，却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 女老师立马去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男生。 少年身形清瘦，带着一种未经世事的纯净感，让人想到青草。 柔顺的卷发，皮肤干净白皙，天生微笑唇，让他看起来讨喜可爱。 就像大众所说的小奶狗。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他，他有点羞涩腼腆，低声说，“院长，我叫池宴，我来说一件事情，关于宋同学的作品被毁，我还知道有一个人。” 副院长眼睛一亮，看他的目光宛如救星一般，立刻握住他的手，激动地说：“池同学真是个热心的孩子！好好好，告诉我，还有谁？” 池宴不急不慢地说出两个字：“方晗。” 宋向漪略有所思，方晗？她莫名觉得这个名字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她皱眉沉思，并没有出声。 宋律洄饶有兴致地将发生的一切映入眼帘，“偶尔”看向假山外的顾京清。 副院长看两人并无什么反应，自己率先出马，问了原因。 池宴张口解释。 原来，昨晚23：18分，闪过的那一道模糊不清的黑影就是方晗，她轻巧地避开监控，从死角进入展厅。 那时，池宴正好从远处路过，恰巧目睹方晗避开监控死角。不过他当时并不知道方晗要毁掉宋向漪的毕业作品，并没有想的太多。 那么，为什么在展厅监控里没有出现方晗？ 宋向漪视线落在副院长的身上，质问：“展厅监控到底怎么回事？” 副院长碍于宋律洄在场，哪里敢和稀泥，还不得把事情处理好，省得惹人家生气。 他当即叫人把方晗叫过来。 方晗在听到老师叫她去副院长那里，心里咯噔一声，手心发汗。 心跳渐渐加快。 她安慰自己，没事的，昨晚也没人看见，监控她动了手脚，能出什么事？ 方晗抵达办公室时，看见多出的两个人，心尖一抖，尤其是坐在沙发上，姿态闲适的男人，让人不敢直视。 她立马低头，避开众人的目光，看起来像是紧张。 宋向漪看到方晗的一刹，突然想起自己为什么觉得对方眼熟了。 女老师拍拍方晗的肩膀，让她放松，问道：“方晗，昨晚11点多钟，你在哪里啊？” 方晗倏地掐住手心，急忙稳住心神，回道：“老师，我在宿舍啊。” 一脸真挚，不似说谎。 池宴立即反驳：“不可能，我分明就看到你了！你说你自己在宿舍，有证据吗？” 方晗这才注意到这位“乖巧”的男生，对方的样子太有欺骗性，她刚刚一进来，下意识忽略了他，没想到会这样…… 她面色如纸，顿时哑口无言，还是不死心地反驳：“你说看见我了！但是你也没有证据吧？” 她看向其他人，继续逼问：“万一他说谎呢？就是想污蔑我！” 方晗冷静下来，自己尚有底气在，也不能稀里糊涂地自乱阵脚。 池宴一听，觉得眼前的女生好不要脸，随即有点火气。 两个人各执一词，吵的不可开交。 副院长顿觉一个头两个大，在中间当和事佬，急忙安抚两位同学。 直到—— 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副院长差点没把持住和蔼的面容笑脸，心里怒喊，又是谁啊？他的办公室塞不下那么多人了！！ 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开了门，见到门口的人，忽然喜笑颜开。 是查监控的一位男老师。 他意味深长地瞟了方晗一眼，说：“查出来了。” 副院长着急询问：“怎么回事啊？” 男老师解释：“是展厅有一段监控被重叠了，分别是晚上21：40—22：10，23：00—23：30，这两个时间段的监控，一模一样。不过已经还原了，的的确确有一个人。” 说完，他放出了23：00—23：30的监控视频。 果然，不出所料，在23：18分，方晗的身影出现在展厅门口，随即进入展厅，走到作品前，抽出一把刀，毁了作品，像是泄愤一般，怒气冲冲地踩了一脚，才离开。 方晗面色惨白，冷汗津津。 完了，全完了。 第6章 Chapter 06 事情真相大白，所有人看向她的目光，都是恶意的，冷漠，厌恶，嘲讽…… 方晗眼中含恨，惨白着一张脸，几乎不敢抬头，她没想过自己的事情会败露，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 她知道自己完蛋了，打算狠心一搏，下跪装可怜。膝盖渐渐弯曲，她的手臂突然被一股大力拽起，她错愕抬头，对上一双冷漠的眸子。 宋向漪不喜欢她装模作样，之前发生过节也是这样，装成一朵楚楚可怜的白莲。 她就知道，上个月前发生的事情，方晗怀恨在心。 上个月前。 也是最近校园论坛发生一件的事情，说起来也极为狗血戏剧化。 那次学校举行活动，大家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而那次活动，宋向漪被一位男同学看上了。 那位男生当时就问旁边的同学，结果同学根据男生的描述看错了人。 那时宋向漪和方晗穿的衣服色系很像，又距离很近，最后弄巧成拙。 男生觉得“方晗”是真爱降临，当即在学校告白墙上写了一篇深情小作文，惹得学生们议论纷纷。 最后，男生成功要到了方晗的微信，可是此方晗非彼“方晗”。 方晗在男生的猛烈攻势下，心动不已，但迟迟没有相约见面。 他们相谈甚欢不到一周，发展迅速，可到底是同一个学校的，总有碰见的时候。 男生晚自习在操场碰到宋向漪，顿时兴高采烈。 宋向漪就望见一个男生兴冲冲地跑过来，还有点害羞，眼神闪躲，支支吾吾地喊她：“……方晗？” 宋向漪：“？？” 周围同学：“……” 宋向漪不可思议的看了他一眼又一眼，她确实不认识面前的男生：“认错人了吧，我不是方晗。” 周围同学纷纷附和。 男生愣住，眼里茫然，“那你是谁？” 宋向漪蹙眉，只和他说了名字，急匆匆地走了，徒留男生一个人风中凌乱。 不过，有个同学拍拍男生的肩膀，说：“哥们，你不会就是发小作文告白的那个吧？” 男生面色羞红，还是嘴硬否认，那个同学一脸看破不说破。 男生慌里慌张的回宿舍，冷静一会才反应过来认错人了，懊悔又难过，还和方晗道了歉，彼此互删。 按理说，这件事情应该结束了。宋向漪是无妄之灾，偏偏方晗耿耿于怀，满心责怪宋向漪，于是就有怒砸毕业作品的一幕。 明白前因后果的众人，纷纷斥责方晗。 方晗一声不敢吭，咬碎了后槽牙。 最后方晗受到大过处分，通报全校，开除学籍。 大家哗然，没想到事情的来龙去脉是这样的。 宋律洄见事情处理的差不多，本来打算回去，不过，瞥见顾京清孤零零地坐在长椅上，改变了想法。 是迷路了？ 宋律洄起身离开，让宋向漪先去解决后续，而他随手打发要相送的副院长，奔着顾京清走去。 另一边的顾京清，坐在长椅上时，就注意到对面的宋律洄了。 他姿态闲适，周身气质疏离清冷，自带距离感。 旁边人的审时度势，没有人上来搭话。 他应该没注意到……她吧？ 自从上次的露水情缘，顾京清一直在有意无意的避开宋律洄，还有那张丢弃在角落里积灰的名片。 反而此时见到宋律洄，就有一种难言的尴尬和暧昧，让她隐隐感受到不自在。 她无暇顾及自己有什么想法，只能避开。 不久后，她的小助理唐宵月发了消息。 月亮不睡我不睡：【顾姐，你在哪里啊？我把展厅逛完了也没找到你。】 顾京清急忙回她。 水青：【我在副院长旁边的假山那里。】 月亮不睡我不睡：【OK，我马上来找你。】 顾京清打开手机查看时间，发现已经快要到中午了。 怪不得有一种饥饿感从腹中传来。她漫无目的地等着，也没有随意瞎逛。 京大美院的假山，确实很美。 山涧清泉，珠玉飞溅，听得人心情愉悦，通身舒畅。 不一会儿，顾京清听见一道沉稳均匀的脚步声。 顾京清抬眸，意料之中，她看到了唐宵月，并没有发觉假山后的一抹黑色身影。 唐宵月见到顾京清，眼睛一亮，她问道：“顾姐，你刚才不是在展厅吗？怎么跑到这里了？” 唐宵月疑惑不解，副院长的办公室离展厅挺远的，也不知道顾姐怎么来的。 顾京清解释道：“我找卫生间，结果迷路了。” 她随意的找一个借口，也不走心。实则内心腹诽，她是跟踪人，没跟上反而迷路了。 唐宵月没有细问，毕竟对方是她的老板，不是亲密的好友。 唐宵月转头看看四周，眼里一闪而过的狐疑。 顾京清见她这般模样，好奇地问：“怎么了？” 唐宵月一笑，“没事儿，我在想这个假山什么时候有的，我在学习读书的时候，根本没有。” 顾京清莞尔：“很正常，感觉自己上学赶不上好的。” 唐宵月“噗呲”一笑，笑得眉眼弯弯，“原来大家都一样啊。” 顾京清点头，两人有说有笑，一起结伴去餐厅吃午饭。 身后的宋律洄，无奈的望着她们，心里想的是，怎么连一次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 顾京清二人，挑了一家风雅的中式餐厅，预约在二楼，名字叫“荷风轩”，相当好听。 唐宵月和顾京清一起去吃饭，在路上聊起了刚才的毕业展。 唐宵月一脸八卦，眉眼充斥着兴奋，说：“顾姐，你知道吗？宋家小姐毕业作品被毁的事情真相大白了。” 顾京清眼神里划过一抹兴味，好奇道：“怎么回事？” 她当时坐在长椅上，却实实在在的什么也没听见。 唐宵月张口解释道：“听说是一个女生嫉妒她，女生喜欢的男生，喜欢的人是宋向漪，女生受不了，毁了她的作品。” 顾京清不禁唏嘘，一时有点咋舌。她也没预料到事情的发展是这样。 “那个女生，怎么样了？”她问。 “嗐，被开除了，现在臭名远扬，学生们都在议论她，戳她脊梁骨，光是这一点，够她喝一壶了，我猜啊，宋家也不会让她好过。” 唐宵月幸灾乐祸，她又和顾京清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语气充满了对那个女生的厌恶，“说起她啊，和我表妹有点过节，就是刚刚跟在我们身后的女生，她们俩虽然不是同届，但是那个女生有次诬陷我表妹有她的东西，还是我出面给表妹撑腰，要不然准没好事。” 顾京清听完，也差不多了解到对方的为人，让人生厌反感。 此时晌午，烈日炎炎。 唐宵月打开话匣子，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事情，顾京清当个听众，没事儿附和两句。 直到一阵电话铃打断了唐宵月的唠叨。 顾京清瞄了一眼，屏幕上显示“表妹”二字，她移开目光。 唐宵月和她表妹聊了一会，转头，目光里含着歉意，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抱歉啊，顾姐，那个……我表妹好像出了一点状况，我必须去一趟美院。” 顾京清表示理解，顺便关心道：“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唐宵月对上她关切的眼神，心中流淌一股暖流，摆了摆手，说：“没事儿，我就是怕耽误你吃饭，要不我先送你去荷风轩，然后回美院，你记得和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顾京清微笑，答应唐宵月，“好。” 唐宵月将顾京清送到荷风轩，挥手和她告别。 顾京清进去时，说了预约房间。 服务员面色一顿，微笑地说：“顾女士，烦请您等一会儿。” 顾京清眉目间流露出不解。心里纳闷，但还是没有问出来。 须臾，身后出现细微的脚步声。她转头，看见一位黑西装的男士。 对方相貌周正，不言苟笑，浑身干练冷冽的气质。 周铭看见顾京清的瞬间，忍不住的惊艳，因为职业素颜，收回目光，瞬间彬彬有礼。 他心中嘀咕，面上平和有礼，“请问是顾京清小姐吗？” 顾京清不认识眼前的人，她点头，有点不明所以。 周铭尊敬道：“顾小姐，我们老板有请。” 顾京清回想起最近结识的人物，还没有一个架子摆那么大的。 不对，有一个，宋家那位。 周铭见对方沉默不言，心里有些着急，寻思着要不要介绍老板是谁。 他刚要开口，被一句“走吧”打断。 周铭松口气，带顾京清去见老板。 顾京清随着对方进了三楼，打开包间的门，而周铭老老实实的在外面守着。 她抬眸，望见宋律洄八风不动地坐在那里，他的身前是白雾缭绕的茶，淡淡的漂浮着，散发出宜人的清香。 对面是空椅，桌上并未摆上饭菜。 顾京清挑眉，心里想的是，他还真是什么都知道。 她慢悠悠地入座，撞上宋律洄含笑的目光，心脏漏了一拍。 宋律洄漫不经心的打招呼：“好久不见啊，顾小姐。” 两个小时之前分明就见过，她低下眼眸，悄无声息地腹诽。 还是扬起笑脸，客套的回应：“好久不见。” 第7章 Chapter 07 荷风轩是中式风格，独占一山，远离纸醉金迷的都市，还是有不少人趋之若鹜。 古韵的窗户外是一片偌大的潇潇竹林，青翠的竹子占据了她的大部分视野。透过窗棂，一帘青绿。 顾京清视线移开，并没有落回男人的身上，她乐不思蜀的盯着茶盏，形如漏斗，圆润光滑，里面是上好的茶，茶色黄绿清淡，淡淡的甘味在鼻尖萦绕。可惜顾京清不爱喝茶，着实看不出是什么茶。 她默不作声的端起茶盏，浅酌一小口。味甘清淡，入口清爽，算是挺解热的。 顾京清暗自庆幸，还好不是什么味苦的茶，要不然又要遭罪了。 她等啊等，都快喝完这盏茶了，对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顾京清有点急躁，本来就饿，她终于舍得掀起眼皮看向男人。 宋律洄慢条斯理的喝茶，好似对面没有她这个人。 心中想法却百转千回，他的确心思不单纯，那一夜的名片，是他故意放的。 不过，顾京清一直没有主动打电话，只能他来找她。 顾京清纳闷，还是主动张口询问：“宋先生，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宋律洄对上一双迷惑的眼神，无辜又不解，好像他们之间从头到尾清清白白。 男人一脸温和，但也危险。其实顾京清并不是很想和他扯上关系，不过对方既然找上来了，总不能让她负责任吧？ 况且这件事，究竟是谁吃亏？莫名想起那一夜，她暗自咬牙切齿，但还是在男人面前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 宋律洄莞尔，端的是君子作风，随和地说“顾小姐，请你吃顿饭。” 他答非所问，避重就轻的扯开话题。 语罢，顾京清身后是轻轻的脚步声，来了一名女服务员，温和有礼地递给顾京清菜单，让她点菜。 顾京清意外地瞟了宋律洄一眼，但也没矫情，随便点了几道自己喜欢的菜，将菜单递给宋律洄。 点完餐后，顾京清还是没搞懂宋律洄的来意。 宋律洄的目光里，尽是她欲言又止的神态。他的眸子划过一丝笑意，语气平淡，说出来的话险些让顾京清破防。 “那晚，抱歉，你……没事吧？”宋律洄口吻平淡，停顿的一霎，视线隐晦的掠过她。 平静的氛围，突然暧昧。 顾京清骤然捏紧茶盏，耳朵点缀一抹羞红，她料到宋律洄会提，但还是……有点尴尬。 她的眼睛一下子睁圆，还是维持“稳重”，若无其事的说：“没事。” 宋律洄注意到她的耳朵，看破不说破，心里暗道，没事的话，哭这么厉害？ 他没有继续那个话题，而是提了高宸，点到为止，他们二人都知道因为什么。 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直到上菜时，是碗筷碰撞的声音。 直到他们吃完饭。 顾京清打算让唐宵月来接她，拿起手机，刚要发消息，耳边响起声音。 “我送顾小姐回去吧？” 宋律洄问道，彬彬有礼。 顾京清默默的把手机塞回口袋，欣然答应：“那就麻烦宋先生了。” 坐上宋律洄的车，开车的是那位不苟言笑的男士，应该是宋律洄的助手。 顾京清和他并排坐着，不过距离有点远。 中途唐宵月发来几则消息，大概就是要不要让她来接，顾京清给拒绝，告诉她自己已经回去了。 事已至此，她也算是明白了宋律洄秘而不宣的暧昧。 她同意宋律洄送她回去，何尝又不是另一种的默认。 不需要敞开天窗说亮话，默契的暧昧，暗流涌动的试探。 顾京清看似低头和唐宵月发消息，实则目光时不时瞥向宋律洄。 车上很舒服，让她不由自主的回忆起那夜。 荒唐肆意的一晚，根本没有那般若无其事，泛泛之交的校友关系发生重大转变，顾京清恍若凋零的花，被摧残的花枝凌乱。 顾京清目光放空，心思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连身边的宋律洄轻轻的喊了她一声，也没听见。 “顾小姐，你家到了。” 宋律洄见她没说话，疑惑的看去。他又重复了一遍。 顾京清回神，有点尴尬，急忙说了一句“谢谢”，就要抬起腿作势下车。 突然，她感觉一刹地滞空，手腕被宋律洄拽住。 顾京清眸光一顿，注意到他漂亮的手，荒唐的情事瞬间进入脑海。 她有点莫名的羞耻，还是问道：“怎么了？” 宋律洄眉眼微笑，摇了摇手机，“加个微信。” 顾京清晕晕乎乎的同意了，就这么顺其自然的加上微信。 直到看到劳斯莱斯扬长而去的背影，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有点懵，心跳很快。 手机“叮”的一声。 宋律洄发来消息：【晚上见。】 — 暮色四合，街道两旁的霓虹灯亮起，高楼窗格亮起一盏盏明灯。 顾京清下班以后，收到了宋律洄的消息。 【下班说一声，我来接你。】 她回复消息后，等宋律洄。 见到他的时候，黑色风衣，挺拔英俊。清俊的眉眼，是不变的温柔。 顾京清向他走去，宋律洄顺手接过她的包，伸出手掌揉她的头，轻声问：“饿了吗？” 顾京清有点冷，忙不迭地点头，迫不及待的钻入车里，暖气包裹住身体，她才得空，问宋律洄去哪里吃饭。 今天他有点反常，开始卖关子。 没有应答，驶入车流。 顾京清不明所以，定定的看着他，还是没问。 心里想的是，总之不会饿死她。 站在门口，顾京清也不觉得这是餐厅，她瞪了宋律洄一眼，“不去吃饭？” 心中有些不快。 宋律洄见她气鼓鼓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笑。 温柔的说：“我来做饭。” 顾京清惊讶的看了他一眼。 自从荷风轩开始，他们保持着不清不楚的关系已经一个多月了，偶尔聚在一起吃饭，比如今晚，宋律洄更是破天荒的主动来接她。 毕竟他们的更多交流是在床上。 顾京清下意识的认为宋律洄十指不沾阳春水，没想到他会做饭，心里居然有点小小的期待。 华灯初上，顾京清望着面前色香味俱全的饭菜，还是不得不感叹拿捏一个人，有时候就是如此简单。 …… …… 他们有时候会接吻，感受彼此剧烈的心跳，身体上的亲密接触，往往是最直白的欲。 偶尔会相聚，就这样默默保持一个月。 查的严，这章字数少[裂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Chapter 07 第8章 Chapter 08 某日，夕阳熔金，将天边的云染成一片橘红绛紫，满天霞光透过玻璃映射在地板上，恰巧落在唐宵月的侧脸上，形成一片阴翳。 她百无聊赖的靠在桌上，微卷的发丝被圈在食指上，正在给老板买咖啡。 由于快要下班了，她不由自主的懒散一点，甚至还打了哈欠，整个人看起来有点恹恹。 不远处坐着一位年轻男人，眼镜下的眸子掠过一抹深色，他身着得体的西服，应该是刚下班。 他已经偷偷注意了好几次，基本可以确定，那位买咖啡的女生就是顾京清身边的小助理。 越随之志在必得的勾起嘴角，他的相貌斯文，眼尾向下，又恰巧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显得凉薄，偏偏就是有女孩子喜欢这一款。 较好的皮囊，让他无往不利。 越随之早就物色好那位独立开工作室的顾京清了，一看就是大小姐体验生活，对他来说，是很好的踏板。 他扬起礼貌的微笑，迈着步伐走向唐宵月，他轻轻的叫了一声“小姐”。 唐宵月本来困的要死，听见有人叫她，她忽然转过头，猝不及防的眼前一亮。 她瞬间腰背挺直，好奇的问道：“你好，请问有事吗？” 越随之看到唐宵月的神态，心里一阵自得。他暗笑，斯文礼貌的说：“你好，你是顾小姐的助理，唐宵月小姐吧？” 唐宵月急忙应是，询问越随之的目的。 越随之把名片递给唐宵月，解释道：“我是上次见过你和顾小姐，还没来得及介绍，这次见到你也是缘分，当然更重要的是，就是想合作，这是我的名片，就劳烦唐小姐递给顾小姐了。” 这一番解释得体又毫无漏洞，唐宵月挑眉，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 要不……她把名片给顾姐？ 下定决心后，她笑了笑，说了一声“好的”，此时，咖啡也好了，唐宵月领过咖啡，冲越随之道别，就转身离开。 她没有注意到，越随之意味深长的眼神。 另一边工作的顾京清。 手机遭到了薄欣悦的短信轰炸。 星月：【晚上到“Tipsy”酒吧，你这次可要去啊，上次问你拒绝我了，不要出现第二次了。】 星月：【自从回国后，就参加过一次宴会，你不是上班就在家，不要总是闷着，出来玩啊。】 手机“叮”的两声，顾京清才从工作状态里脱离出来，她将视线移到手机上，神情无奈。 水青：【好。】 水青：【可爱小猫JPG.】 她答应薄欣悦晚上去“Tipsy”，这时，敲门声响起，她放下手机。 唐宵月拎着咖啡进来，她将咖啡放在桌上，说：“顾姐，好啦，冰美式。” 顾京清眉眼一弯，冲她道谢。 唐宵月：“哎，对了，刚刚有个男的，说什么想要合作，让我把名片递给你，我想了半天，还是给带回来了。” 她话一说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顾京清。 顾京清接过名片，盯着名字想了半天，发现她对这个人没有印象。 越随之。 她轻轻蹙眉，这个男的她不认识，就算想要合作，也没必要用这种方式，她猜测，对方的意图根本不是什么合作。 也就随便拿一套说辞骗骗唐宵月。 唐宵月偷偷瞄了一眼顾京清的神色，还好，并没有什么起伏，她以为她做错了什么事情呢。 顾京清没有点破，而是将名片放置在旁边，让唐宵月先去工作。 她没有理会越随之的名片。 下班后，办公室熄灯，顾京清随手一扔，把名片丢进垃圾桶。 — Tipsy—酒吧。 霓虹炫彩的灯光编织成一个小宇宙，喧嚣和灯光如热浪般扑面而来，吧台前的调酒师手腕翻转，一杯杯颜色绮丽的酒相继而出。 灯红酒绿，声色犬马。 顾京清联系薄欣悦，正好她刚到酒吧门口，收到了薄欣悦发来的消息。 星月：【七号房。】 顾京清见到薄欣悦，她旁边正好有一个男服务员，长得不错。 顾京清挑眉，没有说什么。 薄欣悦喝的酒，叫白色佳人，应该是那位服务员给的。 桌前摆了不少酒，颜色各异。只是顾京清并不爱喝酒，只认识个别。 顾京清注意到服务员的神情谄媚，没怎么在乎，反正薄欣悦不可能看得上。 她挑了一杯樱花金菲士，慢条斯理的喝着。身边和男服务员调笑的薄欣悦注意到了顾京清，随手一挥，将人打发出去，她立马坐到顾京清身边。 “大忙人，终于舍得见我了？”薄欣悦的语气有点小埋怨。 顾京清一讪，“这不是来了，别生气。” 薄欣悦眼里含笑，但是她怎么会真的生气呢？ 她们是少女时代的挚友，就算聚少离多，各自有生活，偶然相约，也不会彼此感情生疏。 顾京清眼神示意，意思是她刚刚和服务员聊什么呢？ 薄欣悦了然，圈子里的尊贵人物，总会有人想要高攀，服务员仗着不错的皮相，厚着脸皮来的，不过胜在她心情不错，聊了几句。 她和顾京清说：“那个服务员啊，没事聊几句打发时间，我也——” 薄欣悦话音一顿，余光注意到顾京清脖颈上可疑的红痕。 浅浅的粉红，很小的一块。但是顾京清很白，粉红有点明显，可疑又暧昧。 薄欣悦不可思议的想到，什么鬼？谈恋爱了，不可能啊，最为好闺蜜，她肯定是第一个知道了，应该是她看错了。 万一是别的原因呢？ 薄欣悦压下心里的疑惑，还是没问，殊不知自己已经无限接近正确答案。 顾京清注意到薄欣悦的话音莫名一停，然后神色来回变化。 顾京清：“？” 顾京清：“怎么了？” 薄欣悦摇摇头，继续拉着她聊天，顾京清也没将刚刚的小插曲放在心上。 在她们聊完以后，酒也喝了不少，离开包厢时，彼此搀扶。 顾京清勉强清醒，反而是薄欣悦，喝得有点多，身体的一大半力量，向她倒去。 薄欣悦脸颊粉红，像是要拱到顾京清怀里。她现在满脑子是顾京清到底有没有男朋友。 于是，她大声问道：“清清，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顾京清一愣，下意识的说：“没有啊。” 她没有听见薄欣悦的回答，却听见薄欣悦喊道：“哥！” 顾京清转头，心里一跳。 她看到了宋律洄。 第9章 Chapter 09 顾京清听见薄欣悦一声清脆的哥，酒精上头的大脑还没运转过来，就转头看见了宋律洄，满脑子想的是，宋律洄和薄欣悦是兄妹吗？ 意识到自己这个想法后，她不禁一笑，果然还是喝多了，开始智商下线。 顾京清对上宋律洄漆黑的双眸，酒吧里灯色模糊，让他的神色难辨，但是她还是不可克制的心脏一跳。 宋律洄身边站着一位男士，格外的显眼风流，酒红色的衬衫，敞开纽扣，露出脖颈和锁骨，张扬的相貌，活脱脱的风流公子哥。 他是薄欣悦的哥哥，薄钦明。 薄钦明见到烂醉如泥的妹妹，毫不掩饰的嫌弃一笑，神色无奈，随后他冲顾京清打了声招呼。 薄欣悦见到她哥，猛地支棱起来，歪着头靠在顾京清的肩膀上，问：“哥！你怎么在这里？” 薄钦明快被傻妹妹无语到了，“我还没问你怎么在这里呢？喝那么多酒？” 他无奈走到顾京清身边，把薄欣悦拽过来，扶着她，语气有一点点严肃，“站好了！” 顾京清倒是有点惊讶他们兄妹二人的相处模式，怎么哥哥一脸风流样，在妹妹面前像教导主任似的。 薄欣悦喝酒喝到神志全无，还是下意识的反驳：“怎么了，又没事，清清在我身边呢。” 顾京清发现薄钦明虽然凶巴巴的，但语气难掩纵容和宠溺，“那也不能喝那么多。” 她的目光悄悄地往宋律洄的身边一瞥，发现他也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 薄欣悦挽着她哥的手臂，说：“好好好，那回家吧！” “那清清也喝酒了！” 说完，她扭头一看，见到宋律洄，全然忘了自己平时见到宋律洄，小心翼翼的样子。 她仗着酒壮怂人胆，直接说：“你能送吗？” 她自问自答，不在乎宋律洄的回答。她扭过头对顾京清说：“清清，他送你回去！我先回家了。” 顾京清看着薄欣悦的一系列操作有点懵逼，有些欲言又止，打算回绝。 宋律洄注意到顾京清的欲言又止，微微挑眉，还是说了一句：“好”。 本来想说话的薄钦明意外的挑眉，但是没有多问，和宋律洄道了别。 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顾京清：“……” 宋律洄见她一阵哑然，无奈的问：“喝了多少？” 微醺状态的顾京清，比平时乖了好多，反射弧慢吞吞的。 她乖乖回答：“喝的不多，也就两三杯酒。” 宋律洄一笑，“还能认清路吧？” 顾京清不由的点点头，然后她目视前方，又摇了摇头，二话不说牵住宋律洄的衣袖，下巴一扬。 水凌凌的眸子盯着他，氤氲着一片朦胧的雾气。 宋律洄：“什么意思？” 顾京清：“灯光晃的我眼睛难受，你带着我走吧。” 微醺状态的顾京清目光渐渐松弛，五感模糊，偏偏心跳如擂鼓，一下下敲击着，她的脸颊染上红晕。 旁边站着的人，存在感格外的强，让她无法忽视又格外的在意。 宋律洄无奈的搂住她，带她离开。 顾京清肩膀被搂住的一霎，脑袋还晕着，还是乖巧的被他搂住。 乘车驶入夜色的时候，顾京清坐在副驾驶。可能是夜色撩人，或许是别的原因，让她心跳悸动的厉害。 今天晚上的确有点过头了，她无端的想起，自己的那一句，没有男朋友，宋律洄听见了吗？ 不清不楚的关系好像已经快两个月，顾京清一直逃避他们的关系，如果说开了呢？ 是断开还是更进一步？ 可以是无需言语的默认，她怕自己自作多情，迟迟不敢开口。 她的额头抵着车窗，有点闷闷不乐。 宋律洄在红绿灯前停住，注意到顾京清，他蹙眉，突然伸手摸上顾京清的额头，“怎么了？很难受？” 顾京清含糊其辞，抓住宋律洄的手腕，她有点莫名的紧张，隐含试探，她的脸轻轻地贴在宋律洄的手上，装作一脸无辜，“很难受，头疼。” 车内是一阵无言的沉默，让她坐立难安。 宋律洄反手揉了揉她的脸，柔声道：“可能是酒喝多了，回去给你弄点醒酒汤。” 绿灯亮了，车辆急驰而过。 她莫名想到，他真的对她很好。 顾京清又想起了孟婉。 第10章 Chapter 10 顾京清好久没有回忆起母亲了，在她二十四年的记忆里，母亲只存在十三年，便得癌症去世了。 那年，京城下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雪，也带走了她。顾京清一滴眼泪没落，父亲也是，这一方面，他们父女真是一脉相承。 她知道，她的父母是政治联姻，他们之间没有感情基础，两个陌生人却建立了最亲密的关系，打算过完冗长的一生。 不过对于母亲的死，父亲应该是开心，这让他可以带着念念不忘的挚爱和宝贝儿子登门入室，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顾京清的母亲叫孟婉，是一个漂亮羸弱又冷漠的女人，她痴迷自己的作品，喜欢在画室独坐，拿起画笔，用天赋点缀作品，引起别人的赞扬和惊叹，她贪恋众人艳羡的目光，享受众星捧月。 自从顾京清出生以后，除却母亲必要尽的义务，其余的时间，孟婉一直在为自己的事业拼搏，荣耀加冕，无数权威的奖项被她像珍宝般保存着。顾京清在四岁时，看到过满满一墙的证书和奖杯。 小小的她，并不知道这些金闪闪的东西是什么。只是一味的瞪大眼睛，好奇地发问母亲：“妈妈，这些是什么？” 孟婉柔顺墨黑的头发挽起，静悄悄地站在女孩身后，玫瑰色修身的连衣裙，衬得她美丽温婉，也是人如其名。 遥远的记忆模糊了她的面容，顾京清只记得，母亲自上而下的审视打量，让她无地自容。毫不掩饰的陌生疏离充斥在二人之间，她狼狈的盯着脚尖发呆。 孟婉冷漠地审视眼前的女孩，血浓于水的女儿，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关注，生完孩子的一年后，她将孩子丢给月嫂和保姆，投入事业之中。 孟婉似笑非笑地扯起嘴角，轻声细语地关心：“清清，会画画吗？” 女孩倏然抬头，期待孺慕地望过来，雀跃的眼神，明艳的神态——因为一句亲昵的称呼。 真是一点也藏不住情绪，孟婉想到。 小女孩乖巧地摇头，妈妈突如其来的关心，让她不知所措，然后，眼睁睁的看见孟婉翻脸。 孟婉僵住表情，收回方才虚假的关心，冷的如同今晚的月色。 原来不会画画啊。没有继承她的天赋，也和她长得不像，她厌烦地挥一挥手，打算转身离开。 她对于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女儿，没有多余的耐心，“谁带你来你来这里的？” “秦……秦姨。”声音娇小又怯生生。 秦姨是照顾她的保姆。 小女孩发愣，她不明白妈妈刚刚那么温柔，为什么现在对她很凶？眼泪蓄在眼眶中，欲滴未滴，只能颤颤巍巍地道歉。 “妈妈？我不小心进来的。我只是觉得它们很好看。” “好看”两个字眼取悦了孟女士，目光再次落回顾京清的身上。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对孩子发脾气，可是…… 孩子是她艺术生涯的败笔，如果不是因为孩子，当年的奖项就应该她拿，更不会被别人嘲讽江郎才尽，一孕傻三年。 孟婉心中的不悦又增加了几分，这个女儿没有继承她优越的天赋，令她失望。 她冷淡地瞥了一眼，“下楼吧，让保姆照顾好你。” 女孩木讷地应声，她敏锐地察觉到了，妈妈不喜欢她。乖巧又安静地下楼，妈妈本来就不喜欢她，那么就小声一点，不要打扰她。 那年顾京清七岁，她不明白母亲的变脸，直到长大之后才知道，原来孟婉从小就展现惊人的艺术天赋，对于女儿，只是失望。 彼时顾京清幼小懵懂，却还是执拗地问秦姨，“妈妈是不是很讨厌我？” 为什么从来不见她？ 她难道不是她的女儿吗？ 妈妈为什么不爱女儿？ 秦姨牵着女孩的手，面露同情，但也无话可说，只能沉默应对。 夫人那天下楼，对她说了一句，“看好她，不准让她上楼。” 秦姨答应的同时，也注意到门后的女孩，眼中的星光一点点寂灭。 — 初中的时候，也就是顾京清十三岁时，临近新年，孟婉被检查出胃癌晚期，命不久矣。 消息放出，不少人唏嘘不已，感叹孟婉红颜短命，天妒英才。 平时仪容端庄，优雅得体的顾夫人，丢了体面和风光，她接受不了众人扼腕叹息，更让她崩溃的是，她本该风光一生才是。 孟婉歇斯底里地砸了一墙的荣誉，崩溃大喊，愤恨上天不公！她猩红着眼眶发疯，见到人就魔怔般地质问， “凭什么———？” 她披头散发，狼狈尽显，若是在平时，她不会允许自己这副模样。 “叫人把她带下去，丢人现眼。” 怒吼被打断，冷漠刻薄地声音传来，躲在暗处目睹孟婉发疯的顾志延———顾京清的父亲。 孟婉脑海中时刻紧绷的弦，彻底断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丈夫羞辱她。 她冲着顾志延大喊大叫：“顾志延！我丢人现眼？你不要以为你干的事情我不知道，我只是不在乎而已！你是不是开心死了？装了半辈子的正经人，还不是出轨养小三！” “那对母子的身份就是下贱！以为我死了，她就可以干干净净的入门？没门！” 看似风平浪静的假象被撕开一道豁口，金玉其外的家庭关系早就疮痍满目。 孟婉没注意到藏匿在门后的女儿，就算知道了，也不可能在乎。 顾京清如遭雷击，面色苍白，跳动的心脏带着钝痛。她从来没想过父亲会出轨，也早就意识到她不是父母爱情的结晶，更没有恃宠而骄的资格。 激烈的争吵声从门缝中透出，在她的脑海中回荡，她突然抬手触碰门把，冰冷的触感如同毒针般刺入心脏，身体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一滴泪砸到手背上。 她突然想大哭一场，仓促间擦掉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难捱的哽咽从喉中倾泻，她逃似的离开，至少……她不想在他们眼前落泪。 顾京清印象中的顾志延，冰冷威严，不爱顾家。他和孟婉很像，都是为了利益而捆绑在一起，相比较孟婉的冷漠疏离，顾志延对她，只有一点点的关心，就让她更加在乎父亲。 起初，偶然回来看看顾京清，后来随着她年龄慢慢增长，顾志延一年半载也不会回来看望顾京清，她对孟婉太失望，总想抓住顾志延那点零星的父爱。 总是在等待。 现在才知道，顾志延不是不回家，而是他有另外一个家，他居然也可以是一个好的丈夫和父亲。 顾京清彻底对父母失望，也不会期盼亲情。 孟婉还是去世了，在临近新年，阖家团圆的时候，弥留之际，她的身边围绕着好多人，她当了一回女儿，抱着自己的妈妈说不甘心，诉说着委屈。 病弱的身躯还是没挺住，孟婉流着泪走了，死前没对顾京清说一句话，而顾京清，一滴泪没为她流。 孟婉的丧礼平平淡淡地办完了，日子渐归平凡。 顾京清在想，顾志延什么时候会把那对母子接来？她本以为顾志延会等不及把他们接来，没想到，孟婉过了头七，顾志延亲口和她说了那对母子的存在，还冠冕堂皇地说： “清清，爸爸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接受，但爸爸保证，不会让你受委屈，我一年不会再婚，爸爸希望这段时间，你可以……试着接受他们。一年后，我会把你华姨和弟弟接来。” 这一瞬间，顾京清明白了孟婉当年的愤怒，一时庆幸又心疼，庆幸孟婉不爱他，心疼孟婉偏偏嫁给了他。 如果那个女人嫁入顾家，顾京清也明白，对方不会给她好脸色，还可能下绊子，所以她为自己着想：“好，我要搬出去住。” 顾志延面色一僵，认为顾京清在置气，“清清，你不要闹了，你华阿姨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她又不是你妈？！” 顾京清觉得可笑，心中自嘲，原来孟婉的冷暴力，顾志延看在眼中却无动于衷，自己抓着那点可怜的亲情在无数的深夜里哭泣，她嘴角勾起一抹笑冷笑，讥诮道：“她当然不是我妈，她不就是你养的小三吗？‘忍辱负重’六七年，可把你心疼坏了！还说什么为了我，是自己忍不了了吧？” 顾志延怒火中烧，错愕不已，猛地站起身体，毫不犹豫地甩了她一巴掌。 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响起，顾京清脸上火辣辣的酸疼，可心里说不上来的快意，她不用看，就知道面颊上是鲜红的手印，顾志延下了狠手，他被冒犯了脸面，自然恼羞成怒。 “混账东西！别在这个家待着了，出去！”顾志延怒吼训斥，正中顾京清下怀。 她当即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留下面色难看的顾志延。 既然好声好气的商量不行，她不介意换一个方式。 从此以后，她就孤身一人住在外面，秦姨心疼她，陪她一起走了，这也是她年少时唯一的慰藉。 顾志延虽然出轨，但也没有终止对顾京清的经济支持，当然，除了必要的生活费和学费，其余花销，一概不管。 顾京清也不在乎，一心努力学习和工作，打算高中毕业后出国留学。 这样互不干扰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五年后，顾京清高三，顾志延一通电话过来，告诉她，华玥的孩子满月宴，她多了一个妹妹，让她回来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 顾京清不认为这是什么好事，起码对她来说。即使孩子是名正言顺的，她也生不出好感。 她还是去了。 宴会是在晚上，顾京清到的时候，还是猝不及防地被刺了一眼。 她没见过这样的顾志延，慈父的形象。 橘黄的光影映射在地板上，显得一家四口温馨无比。华玥生完孩子也不见疲态，温柔地抱着婴儿，身边的顾志延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孩子，看得出来，很爱这个孩子。 华铄，不对，早就叫顾铄了，吊儿郎当地跷着二两腿，一身的名牌，染着白毛，捧着手机打游戏，这般场景，应该是习以为常了。 是华玥最先发现她站在门口，亲昵地关切：“清清，你来了。” 屋内的温馨一下停滞了，顾铄和顾志延同时抬头看向她，一个冷漠，一个不屑。 顾京清漠然着一张脸，被一句清清恶心地不行，刚刚那副一家四口的样子不就是故意给她看的吗？ 装货。 “叫我回来有什么事情吗？”顾京清直接无视华玥，目光落向顾志延。 华玥再次发挥了小三的厚脸皮，一个眼神递给顾志延，率先张了口：“你妹妹今天满月宴，我想让你来的，毕竟是一家人，妹妹和清清的眼睛简直一模一样呢！” 话音刚落，华玥抱起孩子向顾京清走来，女主人的架势摆满了，顾京清未置一词，冷冷地望着她，华玥走到她的眼前，轻轻柔柔地说：“你看，多像啊。” 顾京清低眸凝视婴儿，确实，与其说像她，不如说她们俩的眉眼像顾志延。 顾京清仿佛和孟婉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唯独那双眼睛，像极了顾志延，深情又漂亮的桃花眼，一眼望去，如同坠入潋滟的月光中。 华玥当初就爱这双眼睛，可惜…… 顾京清冷嗤一声，华玥以一种不动声色的方式在嘲讽她，她唯一像父亲的地方，被别人取代了。 华玥意味深长地盯着顾京清，心里感叹，多像啊，太像孟婉了。 孟婉，你死了，你的女儿也赢不过我，顾志延的爱也在我这里。 家世好又能怎样？你曾经得到的，我现在全有了。 华玥背对着他们，眼神里的情绪不再掩饰，明晃晃的得意和嚣张，顾京清反感地皱眉，“拿远点，又不是我生的！” 华玥眸光微沉，似乎没料到顾京清那么不给面子，于是，她侧开身体落寞地退后，抱着孩子红了眼睛，果不其然—— “顾京清！” 听到了顾志延的呵斥声，华玥勾起嘴角，虚情假意地劝说，“不关清清的事，是我的错，好了，不说了，清清快坐，一家人好久不见了，我们应该开开心心的才对。” 顾志延自从顾京清踏入顾宅，没有给过一个好脸色，一副冰冷威严的模样。 顾京清懒得理装模作样的华玥，径直走向餐桌，直白地问：“孩子我看了，所以让我回来什么事情？” 要是真的想见她，借口很多，偏偏挑了一个膈应她的，恐怕是华玥的主意，顾志延心里清楚，但也纵容。 所以说……是什么呢？ 顾志延也是一双桃花眼，但是浸淫商场许久，眼神锐利冷漠，商人利己，他也的确满腹算计。 “你去考京大。”语气冷然，下了命令一样。 顾京清怔愣，反问：“为什么？” 华玥从顾京清身边走过，‘体贴’解释：“清清，你也长大了，你爸当然担心你以后，听说项家的二公子在京大，你去多和他相处相处，对自己也好。” 顾京清冷笑：“我问你了吗？”，随后目光冷锐，瞥向顾志延。 华玥心中暗骂，面上平和。 顾志延态度不容置喙，“去京大，否则你以后也别要我的钱，我也不会管了。” 顾京清感到一阵可笑，想要卖女儿来谋取利益，真不愧是他，能干出来这样的事情。 “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来管，也用不到你的钱，我会出国，不会去什么京大。” 撂下这些话，她转头就走，同时出国留学，和顾家断绝联系。 此后，和顾家再无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