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娑洛》 第1章 第 1 章 当一个长期被校园霸凌的人突然不见了…… 你会怎么想? 跑了? 退学了? 还是…… 死了。 我百无聊赖地看着教室里的空座位,因为没人坐,所以桌子上的划痕和刻上的各种辱骂的话语都一览无余,像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没人要的桌子。 可现在桌子的主人却不见了,同学和老师就像是没有发现一样,就好像他还在这里,或者说,他在和不在都没有什么区别。 他在我们班的地位就是一个底层小透明,无聊了拿着他消遣,平时看他一眼算是证明他不会隐身这活。 现在上课的老师是新来的,看着像是刚毕业就来任职的小年轻,满脸写满了“清澈的愚蠢”这五个字,好吧,这么说老师或许不太尊重他,反正看着就像是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还没有染上班气的人,多新鲜啊…… 这小年轻讲课太无聊了,可能是刚来,不太熟悉也不太习惯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人还怪紧张的,写出来的粉笔字你不说我还以为他在给我们展示他画的蚯蚓。 课堂上同学和老师也都还不敢开点玩笑,纯讲知识点,乏味得很。 话说到这里,我和这位同学算是颇有些瓜葛,想来还是觉得有一些晦气,但这会索然无味,突然就想到他好像一个星期没来学校了。 人去哪了? 这个问题从我意识到开始,就像一个蚊子,“嗡嗡”地围着我的脑袋转个不停,“啪”地一下!我拍在了桌子上。 卧槽!我他妈的受不了了! 我这一声响动不小,无疑是在图书馆里放鞭炮,引地大家都看着我,我不用抬头也知道…… 卧槽……社死了。 当我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时,教室里齐刷刷转开的视线中,偏偏有个不识趣的小年轻直勾勾地盯着我。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个讨好的笑,随口编了个借口:"小年...啊不是,老师...有蚊子。" 这小年轻眉头一皱,还真煞有介事地环顾四周,那副认真找蚊子的模样差点让我笑出声。 开什么玩笑,这都十一月了,哪来的蚊子? 怕是核废水喝多了,基因突变了。 "下次注意点,"他最终败下阵来,"上课不要发出这么大动静,影响其他同学。" 我立刻挺直腰板,摆出十二分的乖巧:"好的老师。"目送他转身继续念经。 我暗自腹诽:这么好骗?这哪是什么"清澈的愚蠢",分明是纯种的傻白甜。给他剃个光头送去道观,怕是连木鱼都能敲错调。 他刚转过身,我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只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转着笔,目光落在前排那个坐姿端正的女生身上。叫啥来着……楚可——这个名字突然浮现在脑海。 笔尖轻轻戳上她的后背时,她整个人剧烈地颤了一下,连带我也跟着心头一跳。 啧,这反应也太大了。我下意识摸了摸鼻尖,幸好她没回头,不然我维持了这么久的高冷人设就要崩了。 "楚可,"我压低声音,手指在桌面上轻叩三下,"严刑去哪了?我请假这几天,听说他已经一周没来了。" 空气突然凝固了几秒。 她的肩膀微不可察地缩了缩,摇了摇头,声音细若蚊呐:"我...我不..."尾音消失在唇齿间,像是被什么掐断了。 现在的女生都这么容易紧张吗?我摸了摸下巴,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看来我这该死的魅力,还真是经久不衰啊……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算了。 下课铃一响,我就直奔七班教室。推开门的瞬间,我的心就凉了半截——平时闹腾的后排座位空空荡荡,我那帮狐朋狗友居然集体玩失踪。 "喂!"我一把拽住个正要溜走的男生,"他们人呢?" 没想到这哥们反应大得离谱,整个人像触电似的弹了起来,连带把我也吓了一跳。 他缓过神后支支吾吾地说:"请、请假了..."说完就慌慌张张地挣脱开溜了,活像见了鬼似的。 我站在空荡荡的走廊上气得牙痒痒。我请假的时候,他们非不请,犟得很,现在又集体请假,这他妈不是孤立我吧。 回到家,我挨个给他们打电话,结果全是"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艹。 我盯着手机屏幕直磨牙——这帮混蛋昨晚到底嗨到几点?连电话都不接。 我抄起外套就往外冲,今天非得把这群王八蛋一个个从被窝里揪出来不可。 天色渐暗,我抄近道穿过一个九十年代的老旧小区。 拐过健身器材区时,突然瞥见梧桐树下立着个纹丝不动的人影。 我靠,吓我一跳。 那人穿着藏青色对襟褂子,后脑勺扎着个松散的发髻,活像从老黄历里走出来的算命先生。 我正想绕道走,他突然缓缓转过身来——那动作慢得像是被按了0.5倍速播放。 当看清他面容时,我心头猛地一颤。 这人约莫六十出头,满头素发,浑浊的眼珠像是蒙着层香火熏出来的雾翳,浑浊却深邃,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超然物外的气质,手腕上隐约可见一串深色的佛珠。 好像下一秒就可以从背后拿出张桌子,问我算不算命。 我冲他礼貌地笑了笑,摆了摆手:“老头,我不算命。” 我始终认为,人生不是一本早已写就的剧本,而是一张等待描绘的白纸。那些关于命运的玄妙之说,不过是人类面对未知时的一种心理慰藉。 上帝不投骰子。① 如果一切都已注定,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说完就急匆匆地跑了,生怕他纠缠我。 我在街巷间穿行。 忽然,一缕醇厚的肉香从街角飘来,像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拽住了我的衣角。 胃袋适时地发出两声抗议,在空荡的腹腔里回荡。我驻足在那家不起眼的面馆前,斑驳的木门框上油漆剥落,玻璃上贴着褪色的菜单。 吃还是不吃? 虽然说我这会儿忙着要去找他们算账。 可是…… 我靠,不管了! 袁隆平爷爷说:“三天不吃饭,英雄变狗熊。” 我可不想变成狗熊。 何况吃饱了才有力气找他们算账。 理智和食欲在脑海中交战片刻,最终饥饿占了上风。推开吱呀作响的店门,扑面而来的是浓郁的骨汤香气,夹杂着葱蒜的辛香。 简陋的塑料桌椅泛着经年累月的油光,桌面上的木纹里嵌着洗不去的油渍,却莫名透着几分烟火人间的踏实感。 "老板,一碗牛肉面。"我喊道。 灶台前的老师傅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手中的漏勺在沸水中划出优美的弧线。从放学到现在粒米未进,饥饿感已经化作胃里的一团火,烧得人头晕目眩。 当那碗面端到面前时,所有的等待都值得了——琥珀色的汤底上浮着金黄的油星,翠绿的葱花点缀其间,大块的牛肉在面条间若隐若现。 我急不可待地掰开一次性筷子,挑起一筷子面条,热气氤氲中,面条泛着诱人的光泽。 顾不得烫嘴,我囫囵吞下第一口。 刹那间,浓郁的牛骨高汤在口腔中迸发,面条劲道弹牙,牛肉酥烂入味,每一味调料都恰到好处。 这碗看似寻常的牛肉面,竟吃出了久违的感觉。 吃完后,我直奔千客怀家。这小子家向来是咱们的据点——父母常年不在,房子又大,游戏机、台球桌一应俱全,最适合鬼混。 可当我反复按响门铃,把那个该死的按钮都快摁进墙里时,里面依然一片死寂。 我掏出手机,通讯录里那几个孙子挨个打过去,全是冰冷的"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操!"我一拳砸在防盗门上,指节生疼。 难道他们换地方了? 行吧,明天周六,有的是时间跟他们算账。 判断失误,寻找无果,只能放弃,原路返回。 可当我走到岔路口的时候,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换了条路,怕到时候又撞上那个算命的老头。 暮色渐浓时,我鬼使神差地拐进了街角的公园。 傍晚的园子里熙熙攘攘——推着婴儿车的年轻夫妇,牵着狗绳慢悠悠踱步的老人,还有戴着耳机、汗流浃背的夜跑者。 因为他们这次玩没带上我,心里有点小失落。 我幼小的心变得沉甸甸的。 "操,矫情什么。"我甩了甩头,一屁股坐在褪了漆的长椅上。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一团毛茸茸的东西突然蹭上了我的裤脚。 是只毛色诡异的野猫。它像是被造物主随手从中间劈开——左半边是初雪般的纯白,右半边是浓墨般的漆黑,连胡须都是一半银白一半乌黑。 小家伙毫不怕生,用脑袋蹭着我的球鞋,尾巴尖还勾着个俏皮的问号。 "今天没带吃的啊..."我摊开空荡荡的手掌。可当它仰起那张阴阳脸时,我呼吸突然一滞。 长得太像……那一只了。 是巧合吗? 应该是的吧。 有可能是那一只猫的种。 晚风掠过树梢,几片梧桐叶打着旋落在脚边,回忆被晚风捎过来,落在脚边,像藤蔓一样爬上我的脑海。 ———————————— ①出自爱因斯坦。 第2章 第 2 章 “我操,你他妈没长眼睛吗?不看路啊?!” 一声粗暴的谩骂将我惊醒。额头从压麻的手臂上抬起时,视线还是一片涣散。循声望去,光影模糊中,只见两个人影僵持着。 其中一个深深埋着头,手足无措地杵在原地,嘴里不住地挤出“对不起…对不起…”。 另一个显然怒气更盛,冷不丁伸手狠推了一把他的肩膀。被推的那位猛地一个趔趄,“咚”地一声撞在墙上才勉强稳住身体。 推人的家伙却丝毫没有停歇,唾沫横飞地咆哮:“不长眼啊?他妈撞到老子了!道歉有个屁用啊!” 挨骂的男孩抬起手臂,胡乱蹭过脸颊——那动作分明是在抹泪,嘴里却还机械地咕哝着道歉的话。 看他这副模样,推人者像是碰到了什么晦气的东西,脸上掠过一丝极度的不耐,猛地一甩手,走了。 脚步声靠近时,我的视线已然清晰。抬眼正对上陆权那张余怒未消的脸。 我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他像被点着的炮仗,脸上瞬间腾起嫌恶:“操!就那傻逼,他妈走路不长眼,闷头撞过来,还狠狠踩了我一脚!”他愤愤地抬脚示意,“老子的新鞋!没让他赔都算仁慈了,刚说两句就哭丧着脸,跟他妈死了娘似的!” 我站起身,手搭上他汗湿的肩头,用力按了按:“行了行了,消消气。”顺势转移话题,“特地跑来找我,什么事?” 他胸膛起伏了几下,火气似乎被压下一点:“哦,去千客怀家。他弄了台新游戏机。” “成。”我点头应下,随即揽过他肩膀就往教室外推,“走!小卖部哥请!冰镇饮料管够。这天儿燥得要命,你再气鼓鼓的,真把自己热出个好歹,哥可懒得给你收尸。” “靠!咒谁呢你!”他梗着脖子,肩膀一抖作势要撞我。 “啧,给你降火看不出来啊?”我笑着闪开半步,“走啦!” 那点火星子终于熄了。我们俩没再闹腾,勾肩搭背地朝着小卖部晃悠过去。 在小卖部扫荡了几瓶冰镇饮料和一堆零食,虽然离放学还有段时间,但翻墙越岭对我们来说早就是驾轻就熟的“放学路径”了。 拎着鼓囊囊的塑料袋,熟门熟路地摸到学校最南头——那段的围墙年久失修,几处豁口简直像为我们量身定做。三下五除二翻过去,动作麻利得像排练过无数遍。 到了千客怀家,他和白寂林正沉浸在游戏世界里杀得难解难分。 陆权屁股还没坐稳,那股憋了一路的邪火又拱了上来,把饮料罐往桌上一顿:“操!又想起来就气!那孙子走路不长眼,撞完人还踩我新鞋!妈的,晦气!” 千客怀和白寂林也停下操作,跟着附和了几句“傻逼”、“不长眼”之类的国骂,算是给他顺毛。我俩顾不上多说,赶紧抄起手柄加入战局。 厮杀到晚饭点,一通外卖电话拯救了饥肠辘辘的我们。正扒拉着饭盒里的饭菜,我兜里的手机嗡嗡作响。掏出来一看,屏幕上赫然跳着“老妈”两个字。 “喂,妈?”我嘴里还含着饭,声音有点含糊。 “在哪儿呢?回来吃饭不?”老妈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正跟朋友外面吃呢,不用等我啦。”我咽下饭菜,赶紧补了一句,“哦对了妈,今晚……我就住朋友家了,不回去了啊。”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传来一声轻叹:“行吧,你自己有点数,别玩太疯了,早点休息。” “知道啦知道啦,放心!”我满口应承着挂了电话,冲兄弟们挤挤眼,继续投入到晚饭和接下来通宵鏖战的计划中。 那晚,自然就在千客怀家蹭了张床铺。 第二天回笼觉的美梦被闹钟残忍掐断。四个人顶着同款熊猫眼,哈欠连天地滚下床——昨晚的厮杀太过投入,直接熬到了后半夜。意料之中地,我们齐刷刷地迟到了。 骑着车在校门口刚刹住,保安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就精准锁定了我们这群“迟到专业户”。 “都几点了?!怎么现在才来?”保安大叔黑着脸堵在门口。 四个人仿佛提前对过台词,异口同声,语气真诚得能拿奖:“报告!路上帮一位老奶奶过马路,耽误了点时间!”话音刚落,彼此交换了个眼神,肚子里憋着笑,脸上还得绷出一副“红领巾标兵”的严肃表情。 可惜演技太浮夸。保安嘴角一撇,眼神写着“编,继续编”,大手一挥:“少来这套!统统给我去政教处!” 于是,早上第二节课的铃声还没响,我们四个“活雷锋”已经排排站在了政教处的冷板凳上。结局毫无悬念:一人一份三千字检讨,深刻反省,放学交。 写检讨?对我们这群老油条来说,简直跟抄作业一样“熟练”。无非就是把“我错了”、“下次不敢了”、“深刻认识到了迟到的不良影响”这些陈词滥调重新排列组合,再洒点保证的葱花。轻车熟路地打开手机,在网上随手“借鉴”了一篇标准模板。 万万没想到,千客怀那小子也打着同样的算盘。下午交上去没多久,我俩就被叫回了办公室。 政教主任把两份检讨啪地拍在桌上,气乐了:“行啊,助人为乐一起迟到就算了,连检讨书都能抄成双胞胎?真有你们的!” 得了,罪加一等。最后的惩罚是:放学后别急着走,老老实实留下来——打扫卫生! 我和千客怀同属物化地14班,白寂林和陆权则在隔壁的物化生7班。昨天刚逃了学,今天又迟到被罚,我俩下午只好夹起尾巴装老实。 放学后的“大扫除”任务板上钉钉。本想拉白寂林和陆权一起下水,好歹有个伴儿,我们俩来到七班的时候,他俩的座位上已经没影了,我一问才知道这俩家伙铃声一响,溜得比兔子还快,留下我俩在走廊上大眼瞪小眼。 回到教室,看着教室里人影攒动,我们索性也溜了号——拖什么拖,等人走光了再打扫才清净!抱着这种想法,我俩溜达到篮球场,随便投了几个篮耗时间。 估摸着教室里该空了,我们才晃悠着往回走。推开门,却意外发现里面还有个人——嘿,巧了,正是昨天撞了陆权那小子! “兄弟,还不走?”我随口打了个招呼。 他像被针扎了一样猛地一哆嗦,停下正在翻动某张课桌的动作,仓皇抓起书包就往门外冲,头都没敢回一下。那慌张劲儿,活像见了鬼。 千客怀看着他狼狈的背影,嗤笑一声:“操,怂成这个逼样?他娘的,刚刚在翻谁桌子?”他皱着眉,语气里带着几分狐疑,“不会是在偷东西吧?” 其实我第一眼看到他翻找的动作,心里也咯噔了一下,闪过同样的念头。不过…… “谁知道呢。”我耸耸肩,懒得深究。 这插曲弄得我们也无心多待。抄起扫帚拖把,三下五除二把地面胡乱划拉了一遍,麻溜地关灯锁门走人。 昨天在外头鬼混了一夜,今天打定主意回家装个乖。推开门,饭菜的香气立刻裹了上来——老妈正把刚出锅的菜往桌上端。 “回来啦?快去洗手。”她头也没抬地吩咐。 我把书包甩在自己房间的椅子上,乖乖去洗了手。吃完饭回到房间,手机已经震得快从桌上跳下去了。解锁一看,好家伙,千客怀正把下午那档子事在群里添油加醋。 他绘声绘色地描述着,一口咬定昨天撞了陆权那家伙“他妈的在教室里偷东西”,仿佛亲眼看见对方把什么东西揣进了口袋。 “也可能是在找自己的东西吧?”我忍不住回了一句,觉得他这指控有点过。 结果那仨家伙聊得正嗨,消息刷得飞起,我那点“异见”顷刻间就被顶得不见了踪影。懒得再争,我就瘫在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他们胡侃,偶尔插句嘴。 第二天到校,果然,那三个夜猫子还没影儿,估计又熬到后半夜。我独自晃去厕所放水。这破学校厕所设计是真缺德,白天也黑灯瞎火,全靠头顶的声控灯发出微弱的光线。 刚撒完尿准备走,就听见最里面那间隔间——“哗啦!”一声刺耳的冲水声猛地响起! 我下意识地朝那边瞥了一眼。 ?就这一眼,全身的汗毛瞬间炸了起来!? 操!那隔间的门闩……?是醒目的红色!?此刻我只觉得它红得刺眼! 脑子嗡地一声:红色意味着里面根本没人啊!那这冲水声……是哪儿来的?! 一股冰冷的寒意毫无预兆地从脚底板直窜头顶,激得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狠狠打了个哆嗦,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在我被僵在原地的瞬间,声控灯突然熄灭了。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双脚已经不受控制地挪到了最里面那间隔间的门口。门虚掩着,留下一条幽暗的缝隙。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震得肋骨都在发麻,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喉咙蹦出来。 操!我他妈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伸出去的手带着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僵硬,指尖抵在冰冷的门板上,极其缓慢地……推开了那扇门。 里面空无一人。 马桶里的水,一片死寂般的平静。水面光滑如镜,连一丝涟漪都没有,干净得像是从未被搅动过。 “……幻觉?”我喃喃自语,喉咙干得发紧。抬手抹了把额头,全是冰凉的冷汗。 这念头勉强带来一丝安慰,紧绷的神经刚要松懈—— 就在我准备转身逃离这鬼地方的前一秒,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扫过马桶边缘的地面。 ?啪嗒!? 几乎是同时,头顶那该死的声控灯毫无征兆地亮了! ?瞬间,刺眼的白光淹没了整个狭小的空间,所有阴影无所遁形。? 就在那片骤然降临的、近乎惨白的明亮中,我看清了—— 在马桶与隔板冰冷的缝隙间,赫然躺着一朵花。 一朵纯白的花。 它开得极其饱满、放肆,每一片花瓣都带着一种近乎妖异的生命力,向后舒展弯曲,形成一个优美而孤绝的姿态。那白色纯净得不染一丝尘埃,温润细腻,竟泛着玉石般清冷而莹润的光泽。 在这肮脏、冰冷的厕所角落,它美得突兀,美得……令人心头发毛。 鬼使神差地,大脑还没来得及发出任何指令,我的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我弯下腰,伸出手,将那朵诡异又美丽的花,捡了起来。 第3章 第 3 章 “哐哐哐!”我妈那手劲儿,敲个门跟拆门框似的,“还睡!起来吃饭了!”我迷迷瞪瞪地,眼睛都还没扒拉开,胡乱在脸上搓了两把,叹了口老气:“知道了知道了...”这才磨磨蹭蹭爬起来去扒饭。 吃完饭,我径直去了学校。刚踏进教室,口袋里的手机就震了——学校虽然明文规定不让带手机,但班上的老师管得不算严。只要不是明目张胆地玩,他们通常睁只眼闭只眼。 何况我自认学习有点小天赋,听课效率还行,成绩也不赖,所以手机向来是揣在兜里,想玩就玩。 掏出来一看,是我们四个人的微信群在闪消息。他们仨已经到体育馆了,催我过去打篮球,顺便带几瓶饮料。 我回了句“好”,转身就去小卖部扫荡了几瓶水。等我抱着饮料赶到体育馆,那三个家伙早就热火朝天地打上了。 我脱下校服往场边一扔,冲上去跟他们打了几轮。累得够呛,下来喝水时随口嘟囔:"你们仨昨天早上磨蹭啥呢?晚上去哪儿浪了?" 结果三个人齐刷刷瞪着我,一脸懵逼。 白寂林先开口:"你睡糊涂了吧?我妈晚上在家盯着,我连门都不敢出!" 陆权跟着说:"我晚上老实得很,就在家刷手机。" 千客怀撇撇嘴:"别提了,约了妹子结果被放鸽子,半路就回家了。" 陆权突然反应过来,撞了一下我的肩膀说:"靠!明明是我们等你等到快迟到!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我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心里门儿清他们在扯谎。 昨天明明是我第一个到学校,他们连人影都没有。我还莫名其妙捡了枝花,后来等不到人,干脆逃课回家,顺手把花插在房间的花瓶里。 不过这会儿累得慌,也懒得跟他们掰扯。随便应付了几句,又上场接着打球去了。 打球打到浑身散架,又累又他妈的爽!我们四个跟滩烂泥似的,晃晃悠悠滚回去上课了。这节是班主任的数学。 他这人吧,戴副金丝眼镜,瞅着特有书生气,脾气也贼好,跟Hello Kitty似的,只要不是做错事,被老师或者政教处告状到他那里,基本他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班里没啥人烦他。 冲他这面子,我俩才没直接翘了。 好不容易熬到饭点,肚子早饿得咕咕叫,跟打雷似的。食堂?狗都不去!四个人一合计,脚底抹油就溜出了校门,直奔老地方的小饭馆。 菜还没上齐呢,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我们,眼珠子都快掉菜盘子里了。筷子都没拿稳,就猴急地开抢——早上那顿球,早把力气榨干了,这会儿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正闷头造得起劲,陆权那小子猛地“操!”了一声,嘴里还塞着红烧肉呢,含糊不清地嚷嚷:“我日!听说了吗?明天开始学校要他妈查包了!弄个安检门,门口杵七八个保安,跟翻咸鱼似的挨个查!” “卧槽!吓死爹了!”我一听,手里的鸡腿顿时不香了,“那以后还咋带手机?没手机老子还活不活了?知道的这是学校,不知道的还以为抓恐怖分子呢!” 白寂林“啪”地把筷子拍桌上,震得盘子一跳:“操他妈!我妈最近管得跟防贼似的,学校又整这出!老子包里那包烟就剩几根了!”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这几天烟瘾犯得厉害,真他妈服了!” 千客怀也垮着脸:“操,不会今天也会修好了吧?”他指的是学校南边那个我们常翻的破围栏,“以后还咋溜?老子今晚还约了妹子呢!” 这下好了,一桌子的好菜,瞬间变得跟隔夜馒头似的,谁他妈还有胃口啊! 蔫头耷脑滚回学校,南墙那个宝贝果真给焊得密不透风,一点念想都没了。 虽然大门还能走,可那绕远路谁乐意?以前翻墙三分钟直达,现在校门口到商业街,?多走老大一截冤枉路?。 没辙,四个人气压低得像快下雨前的闷罐子,一路无语地蹭回教室,直接扎堆在我座位那片儿。 班里正弥漫着一股怨气,都在暗戳戳骂学校。 不知谁在角落幽幽来了一句:“操蛋是操蛋,不过也别太慌。我听说,保安那帮人精得很,?专逮像咱们这种‘看着就不安分’的薅?。那些顶着?‘模范标兵’脸?、成绩单能糊墙的,书包鼓成球人家也当看不见,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陆权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从鼻孔里哼出一声冷笑,眼神跟刀子似的飞向说话的方向:“呵,玩儿区别对待?真行。” 白寂林没什么表情,整个人靠在椅背上,眼神有点空,?右手食指的指关节无意识地、一下下地蹭着桌角?,像是在打磨什么,又像是无处安放的焦躁。他声音没什么起伏,但也透着点凉气:“...完了,以后真得清心寡欲当和尚了?” 千客怀半眯着眼,像是没睡醒,一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的手指间?漫不经心地捻着一串钥匙扣,让它悄无声息地在指缝里转着圈。 他眼皮都没抬,慢悠悠地开口,带着点懒洋洋的嘲讽:“?笨。?找那些看着就老实巴交的‘好学生’当搬运工不就行了?保安又不稀得查他们。” 我靠在椅背上,没什么大动作,只是嘴角扯了一下:“...啧,这招可以。”脑子里飞快地过人名,眉头却越皱越紧——?认识的这帮货色,都他妈是浪里白条?,比我们还招保安惦记呢。指望他们?别把自己搭进去。 一直没吭声的陆权,忽然眼神定了一下,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声音不高但很清楚:“...严刑。就上次把我撞了那小子。叫严刑的那个。”他顿了顿,像是回忆了一下那人的样子,“...看着就?木得很,长得可乖了。” 说句实话,我还不知道他长啥样呢,平时总是低着脑袋,正脸跟国家机密一样。 千客怀捻着钥匙扣的手指停了一下,物件稳稳停在指间。 他像是才提起一点点兴趣,稍微歪了下头看向陆权,语气没什么波澜地附和:“嗯,就他。那样子,保安估计直接当空气放了。”说完,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白寂林。 白寂林蹭桌角的动作停了,眼神从放空聚焦到陆权和千客怀身上,没什么明显表情,似乎在审视这个提议的可行性。过了几秒,才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极低的、几乎听不见的“...嗯”,?下巴微微点了点?,幅度小得几乎像是错觉。 当天晚自习下课铃一响,我们四个就把他约在了操场上。等了老半天,空气又闷又热,陆权终于憋不住了,一脚踹飞脚边的石头,骂咧咧地:“?操!人呢?再不来老子亲自去请!?” 话音刚落,我就瞅见操场那头,一个缩着肩膀的黑影正慢吞吞往这边挪。千客怀本来蹲在地上,看见人影,懒洋洋地直起身。 严刑走得那叫一个慢,一步三蹭,要不是周围还有三三两两的学生,估计他早掉头跑了。 千客怀先开口,声音不高但挺清晰:“兄弟,甭紧张,没大事儿。” 严刑飞快地瞟了他一眼,视线扫到陆权身上时像被烫着似的猛地低下头,手指死死攥着校服衣角,声音发颤:“上、上次……真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陆权抱着胳膊,眼皮都没抬:“想赔罪?帮我们办件事儿。” 不等严刑反应,千客怀已经一步跨过去,胳膊状似随意地往他肩上一搭。严刑整个身体瞬间绷紧,下意识想缩,却被千客怀看似随意、实则稳稳地扣住了肩膀动弹不得。 “简单,”千客怀语气轻松得像在聊天气,“帮我们带几包烟进来就行。就你这面相,保安眼皮都懒得抬。放心,万一真有哪个不开眼的查你,你就往我们几个身上推,绝对不连累你。” 严刑肩膀在他手下微微发抖,低着头,半天没吭气。 这会儿天已经全黑了,只有操场上的几个路灯散发出光芒,我们为了不引起太多人的注意,约到了一个稍微偏僻的角落,这边没有按灯。 跟他们三个混得很熟,稍微看点身形就可以认出来,但是严刑我还没有正面瞅过他的脸,现在灯光朦胧,有一点看不清,但我瞧见了他的肩膀在微微发抖,等会儿别把我们告了,索性出口安慰两句。 我适时插了一句,试图缓和:“兄弟,别怕。烟钱我们出,跑腿费剩下的,都归你。”可严刑还是死死低着头,一声小声的抽泣声传入了我的耳朵。 我猜严刑估计被吓哭了,胆子小的跟老鼠一样。 一直抄着手靠在单杠上的白寂林,这时才不耐烦地掀了掀眼皮,声音冷淡得掉冰碴:“行,还是不行?给个痛快话。又不吃了你。” 严刑猛地吸了下鼻子,肩膀细微地松了一下,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 白寂林没再多话,利索地从兜里掏出几张钞票,塞进严刑僵直的手心:“拿着。明天。” 看着那个瘦小的身影几乎是跑着消失在操场边的阴影里,我心头那块石头总算落了地——?妈的,总算搞定了。? 憋了半天的陆权这才猛地呼出一大口浊气,对着严刑消失的方向骂道:“?操!磨叽半天,屁都没放几个,还他妈掉金豆子!又没把他怎么着,窝囊废样儿!?” 我抬手拍了拍他绷紧的后背:“行了,事儿办成了就行。” 我们四个当初开学图省事儿都报了寄宿,结果谁都没真打算住——嫌憋屈,晚自习一结束脚底抹油就溜回家。可这会儿学校跟打了鸡血似的查得贼严,没辙,只能老老实实滚回宿舍。 宿舍楼是同一栋,但没分在一块儿。我和千客怀在四楼的402,剩下俩倒霉蛋在五楼的506,正好隔了一整层楼。 推开402的门,第一件事就是给我妈拨电话。“喂,妈,今晚睡宿舍了。” 电话那头明显愣了:“啊?稀奇啊,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平时不都跑得比兔子还快回家睡嘛?” 我平时确实雷打不动溜回家,我妈也睁只眼闭只眼惯了,虽然她暴脾气上来嗓门能掀屋顶,但对我算是挺惯着的。这冷不丁主动留校,连我自己都觉得有点新鲜。 “嗐,别提了,最近学校抽风查得忒严,溜不了了。”我解释了一句。 “行吧行吧,知道了。”我妈那边应得干脆,也没多问,咔哒就把电话撂了。 挂了电话,听着楼道里闹哄哄的脚步和水房哗哗的声儿,我麻溜地洗漱完爬上床。 刚好宿管阿姨就进来了,点完名问我下铺的人去哪里了,我下铺是千客怀,这会儿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估计又去哪撩妹子去了,但我还是得掩护一下他:“阿姨,他肚子疼,这会儿去医务室了,估计得晚点回来。” 阿姨认真地盯我几秒,像是在思考我话的可信度,为了掩护他,我也是好人做到底了,朝阿姨露出了一个十分乖巧的笑容。 阿姨败下阵来:“让他待会儿回来了,到我这儿签个名,你也知道这会儿学校管得严,迟到和请假都得在我这儿登记。” 我点了点头说:“好的,阿姨。” 阿姨也没说什么,走了。 摸出手机刷了一会儿,宿舍楼“啪”一声准时熄灯,黑暗瞬间吞掉了天花板。说来也怪,白天折腾得够呛,这会儿困意还真上来了,把手机往枕头底下一塞,准备睡觉。 就在这时,宿舍的门突然响了。 第4章 第 4 章 我困得眼皮直打架,黏在一起都快睁不开了。听见门响,第一反应就是千客怀那小子回来了。?妈的,门又没锁!这祖宗非得我爬起来伺候?? 我火气蹭地上来,冲着门口没好气地吼了一嗓子:“?操!门没锁!自己滚进来啊!?”吼完心里有点虚,幸亏这寝室就我们两个,寄宿的人不多,好多床位都空着,要是人多点,这动静早该被枕头砸死了。 外头静悄悄的,半点开门声没有。?这家伙是真他妈的欠揍,非得逼老子下床是吧??要不是看在……算了,老子脾气算好的。 我嘴里骂骂咧咧,没好气地一脚蹬开被子,趿拉着拖鞋“啪嗒啪嗒”走到门口,一把拽开门——?门口杵着的黑影,还真是千客怀。? 一股邪火“腾”地就顶上了脑门。我懒得看他,转身就往回走,没好气地甩话:“登记了没?宿管阿姨刚查寝,我说你去医务室了!赶紧的!” 脚步没停,人已经快蹭到床边了,可身后……?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整栋楼都熄了灯,死寂一片,只有走廊的安全标识发出一点模糊的绿光,勉强勾勒出他站在门口的影子,?像截木桩子似的,一动不动。? 一股说不清的凉气顺着脊梁骨往上爬。?操,大半夜的搞什么幺蛾子??我强压住那点心头发毛,又冲他喊,声音不自觉带了点烦乱的急躁:“登记完了就他妈进来啊!杵门口当门神呢?!” 回答我的,只有凝固的死寂。 妈的……虽然我坚信自己是九年义务教育洗礼出来的坚定唯物主义战士,鬼神之说纯属扯淡……但这会儿,后脖颈莫名有点发凉。 我深吸一口气,两三步又跨回门口,站到他面前。借着窗外那点微光,能看清他正脸了——?那双眼睛,就那么直勾勾地、**地盯着我,眨都不眨一下。? ?操!?我心里猛地一咯噔,刚才那点心头发毛瞬间变成了实实在在的后背发凉。 嗓子眼发干,我硬着头皮,声音有点发紧:“喂!你他妈到底搞什么鬼?再不进来,老子锁门了!你爱睡走廊自个儿睡去!” 千客怀那张脸还僵在阴影里,没吭声,冰凉的手却像铁钳一样猛地攥住了我手腕! ?“嘶——操!”?钻心的疼瞬间从骨头缝里炸开,我下意识就想把手抽回来。这家伙平时看着斯文,力气怎么这么大?! 就在这时,一个嘶哑、隐忍、干涩,仿佛砂纸磨过生锈铁皮的声音,贴着我耳朵挤了出来: “小星……” 我整个人都僵了一下,感觉耳垂有点小火辣。 千客怀长得好看,声音更是登峰造极,唱歌时清亮深情,说情话时带着点慵懒的磁性和刻意撩拨的尾音,能把小姑娘哄得晕头转向。 可此刻这两个字从他喉咙里挤出来,?又哑又沉,像块浸了冰水的石头,还带点莫名其妙的隐忍的感觉,砸在我耳膜上,没有半点平时的轻佻。? 那股冷意顺着被攥疼的手臂往上爬。我一时忘了挣扎,就这么被他死死钳着。 心里的烦躁被这诡异的语气硬生生压下去一截,我皱着眉,声音也低下来:“突然叫我小名干吗?到底怎么了?” 小星是我的小名,有一次他们三去我家玩的时候,我妈叫我小名刚好被他们听见了,因为这个名字与我本人高冷的形象不符,让他们笑了好久,最后我只得以绝交要挟他们不准再叫我小名。 这会也不知道千客怀犯什么毛病? 他沉默了几秒,阴影里的轮廓一动不动,才哑着嗓子说:“……带你去个地方。” 我死死盯着他藏在黑暗里的脸,想从那片模糊里找出点端倪。?这小子搞什么鬼??该不会是被哪个妞狠狠甩了,搁这儿发疯撒气吧?而且这大半夜的,他能带我去哪儿?翻墙出去喂蚊子? 脑子里的问号还没冒完,他突然发力,攥着我的手腕就往外拖! ?“我操你大爷千客怀!老子穿的人字拖!!!”?脚底板被廉价塑料带子狠狠勒着,每一步都像踩在刀片上,硌得我脚心生疼。?“妈的…松开…痛死了!”?可宿舍楼死寂一片,我只能憋着火,压着嗓子咒骂,被他强硬地拽着一路跌跌撞撞冲下楼梯。 他目标明确,直奔一楼走廊尽头的公共厕所。?“哗啦”一声,他直接拉开了最里面那个隔间的门,一把推开那扇对着偏僻背阴处的窗户。? ?窗户外面,光秃秃的砖墙,黑黢黢的泥地——果然没有防盗网!? ?我的心猛地一沉。?这家伙平时连宿舍都懒得回,怎么会知道这个犄角旮旯的厕所窗户没装防盗网?!他什么时候摸清的? 没等我从这巨大的疑问里回过神来,他已经不由分说地指向窗外,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透着不容置疑的催促。 我跟他大眼瞪小眼,心里警铃大作。探头看了一眼窗外,借着一点微光,只能看到底下是湿漉漉、坑坑洼洼的泥土地,散落着碎石和杂草。? 操,这破学校,就知道把大门脸面拾掇得光鲜亮丽,看不见的地方连条正经路都懒得铺!? 他似乎误解了我的犹豫是害怕,没再多说一句,动作异常敏捷地单手一撑窗台,?像道影子似的悄无声息就翻了出去,稳稳落在窗外那片泥泞里。? 他就站在那里,隔着冰冷的窗框,无声地盯着我,眼神藏在阴影中,可我总觉得他此刻的眼神应该是明亮的。 …… 我**千客怀。 看着窗外那张在黑暗里显得异常清晰、却又无比陌生的脸,我咬咬牙。?妈的,都到这一步了!?学着他的样子,单手撑住那冰凉沾灰的窗台,身体一翻—— 噗嗤! ?“操!”?脚底板结结实实陷进了窗外湿冷的泥地里,黏腻冰凉的触感瞬间包裹住脚趾缝,恶心得我头皮一麻。?还好这鬼地方够偏,泥巴倒是松软,没让那破人字拖彻底报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他又带着我走了几分钟,总算到了地儿。 眼前是栋废弃的教学楼。?我操,他丫的有病吧??大半夜的把我揪出来,就为看这破楼?不过说真的,我还头一回知道学校里有这么个地方。 晚上看不太清,但楼旁边野草窜得老高,都爬墙上去了,墙面糊满了青苔,再细的就看不清了。 我刚想问他到底想干嘛,一扭头——?卧槽!人呢??刚刚还在旁边的千客怀没了!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四处探头找。 ?这孙子!?半夜把我骗过来,就为吓唬我?人去哪了?不会是进楼里了吧?没办法,我硬着头皮挪到楼门口,小心往里瞄——?乌漆嘛黑啥也看不见!?说真的,一个人站这鬼地方,心里还真有点发毛。 我小声喊了句:“千客怀?” ?没人搭理我。?我把他祖宗十八代都在心里骂了个遍。 正准备撤,突然一个声音冒出来:“我在这。” ?靠!?我顺着声音看过去,是从楼里面传出来的。?他啥时候进去的??我咋一点动静没听见? 我又试探着问:“是千客怀吗?” 还是没动静。过了几秒,一个人影从门口走出来——?真是他!? ?气死我了!?我冲上去对着他肩膀就是一拳:“?你他妈神经病啊!?半夜拉我来这鬼地方,自个儿一声不吭钻进去,吓唬谁呢?!” 千客怀压根没理我的骂骂咧咧,就蹦出俩字:“进来。” 那命令的语气,?活像使唤长工似的!? 我皱着眉:“到底要干啥?非得进去?这多瘆得慌啊!我是不信鬼,但这大晚上的...” 他当耳旁风,直接就往里走。 没法子,我只能跟上。 这楼看着不像普通教室楼,像个综合楼。第一层像是图书馆,借着点月光能看到一排排书架,堆满了书。 ?咔哒!? 灯突然亮了! 这下看清楚了:书页全都发黄卷边,落了厚厚一层灰,蜘蛛网都快织成帘子了——?估计废弃多少年了。? 千客怀开了灯就甩一句:“等着。”自个儿不知道钻哪去了。 ?又被晾着了!?无聊得要死,我干脆在书架间瞎逛起来。 啥书都有。我晃到科学区,基本都是些实验课本或者著名科学家的著作。正看着,?突然发现书架上有本书特别扎眼——没封面、没作者名,光秃秃的!? 这玩意儿勾起我好奇心了。我刚伸手想拿... ?啪!? 灯灭了。 黑暗中一不小心我就撞到了身后的书架,疼痛如潮水一般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