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柜》 第1章 第 1 章 我叫夏文,没爹没妈。但我有一个很爱的人,他叫夏三水。 故事应该从那个夏天说起。 我高中毕业就没读了一直在打零工,原本我高考是考了五百七十八的能上一本,但我妈为了几百万把我的成绩卖了,他们不让我复读所以我就只能去流水线工作。 二十岁那年他们出车祸死了我以为我会迎来一个崭新的人生,没想到只是伤口要愈合了又有人把盐撒在我身上。 他们爱赌博,欠下了一屁股债。 等要债的人找到我的时候,我尴尬的在洗到发白的衣服上把手擦了又擦。他们说的数额是我要用八根手指头才能数完的,那个时候我真的好希望我的手指只有三根,而不是七千万。 这是我一辈子也赚不回来的。一天二十四小时工作一天下来也只能赚五百,除去水电费还有债务每天能用的只有几十块。 我经过小巷子里的时候,催债的人把我抓进去轮流打,给我放了句狠话。 “要是再不还钱,下次不可能是打的那么简单了。” 他们看我长的眉清目秀的让我买身,一次六百。但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那天晚上是我被打的最凶的一回,昏迷的时候看见了警察朝我的方向过来。 是夜,暴雨滂沱,冷气逼人。数不清的雨点击打着医院的落地窗户,我躺在病床上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洁白的天花板,医院的消毒水味刺激着我的鼻腔。 门咯吱打开,进来的是一位护士,我偏过头看向她,她看我醒了就笑了笑。告诉我我昏迷了三天,三天……我在心里想着,我躺了三天花了一千,这三天我都能赚八百了。反正活着也是活着,苟活也是活。 像我这种底层人多了去了,那些网文里面的遇大富豪在现实里根本不现实,虚构也是虚构。 2011年夏末,老旧的风扇在我头顶用尽全身力气转了没几圈就罢工,昨夜没吃完的剩饭还放在凳子上,招来了苍蝇已经在上面飞了,我从不吃早饭因为早饭吃了中午就没饭吃。 今天对我来说是个意义非凡的日子,我迎来了我的二十一岁生日,我的生日在夏末今天催债的也没找我。我欢天喜地的去菜市场挑了几个土豆还有西红柿几十捆板面。 社区的旧筒子楼里,住的只有老人。 我提着菜回屋子的时候,突然在拐角处看见了一个手臂上纹着青蛇的男人。他长的有些痞,他看见我来就朝我笑笑。 我看着渗人,因为他们找我肯定没什么好事。 我转身提着菜就想跑,但被他手下的人抓了回来,他扇了我一巴掌,鼻血被打了出来菜散落在客厅一地。 我朝他跪着,嘴里不停的说“在宽限几天好不好。”他像是没听到,吩咐手下管好大门,随后在我惊恐的眼神中,他恶趣味的把我拉去了卧室。 他把我的衣服脱了,我绝望的求他让他放过我,可是连上天也没放过我。 我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嘴里说着“不要”到最后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他们走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我颤颤巍巍的从凌乱的床上起来捡起地上能穿的给自己穿上,又换了一套干净点的衣服衣动到镜子面前,用冷水给自己洗了把脸。 月光撒在地板上,像是洒满了盐。 我宝贵的捡起地上的菜,拿去水缸里洗了洗,切了半边西红柿煮好了一锅热水下了一半面。煮好的时候我端到桌子上吃,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这西红柿太酸了。 我混着泪一口一口的将面往嘴里塞。哭的哽咽的逼着自己吞下去。 “夏文,生日快乐。” 这个声音不是我的。我好像又幻听了,那声音又出现了。 “你没幻听。”他又道。 “我是你,我住在你身体里。”他不断的说着。 我一口一口吃着碗里面的面,板面很少但是五角钱一 块,比挂面便宜。很快就见了底。 “你要是真的住在我身体里,怎么不出来给我看看。”我逗他。 他听完我这句再也没说话了,我就知道是我幻听了。 我吃完面,把碗洗完就去洗了床单,我用刷子不停的刷刚才的痕迹,想把它抹除掉。虽然洗干净了,但洗不干净我心里。 我踩着拖鞋一沓一沓的走上台阶,打开天台的门把洗好的床单晾了上去,远处的霓虹灯不断的闪烁,大明星代言的照片被挂在最具有代表性的大楼旁。但这一切都与我无关。 我洗了个热水澡,不断的搓身上的红痕和伤口,没人安慰我,这是现实不是小说。 痴心妄想。 我没回卧室里睡,我睡的沙发,夏天的尾巴还是引人燥热,再怎么困都难以入睡,只要闭上眼就是那个男人的身影。 我好疼。无人知晓的我。 次日清早,刺眼的阳光打在我身上,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今天是星期六不上班。 我拿起手机在通知栏里看到了早餐店老板几十个未接来电,现在已经到早上十点了。我连忙回拨回去,但是怎么跟他解释他也不听,他把我辞了,我把头埋在大腿里把自己蜷缩起来,自嘲般的失笑我又失去了一份工作。 我没吃早饭继续的前往了下一个工作点。 我在后厨洗碗,即使手已经洗的泛酸也不敢休息一秒。害怕又失去这个工作,我不能在失去了,不然根本要不了钱。 又是小巷口,里面昏暗,藏着很多肮脏的东西,我一刻也不敢做过多停留只想赶快的离开巷口。天不遂人愿,我又被抓了进去,我勉强睁开眼睛幸好只有两个人,没反抗,我学会忍耐。只想赶快结束这场闹剧但他们说出的污言秽语的话着实脏了我的耳朵。 “昨天晚上我听老大说,下面比那些卖的都软。表面不屈不挠真不知道背地里做了多少。” “不过,我看你长的好看我就缩短点。” 我一拳朝他脸上砸去。等我回过神来时他们一脚一脚已经踹在我肚子上了。 “废物。”又是那个声音。 刚刚那一拳明显不是出于我本能,我还想在问问他的时候我又是一拳打在他们身上。 连他们都震惊了,想不到平常任人欺负的我今天却异如常态的反击了,虽他也力气还是奈不在我的身子太弱营养不良,就在一拳要狠狠砸在我脸上的时候,警笛声又响了。 看着他们屁滚尿流的逃走,我释然的笑了。 我出来的时候却没看到警察的影子,只有一个播音器放在隐蔽的角落,播放着警笛声,我又在不远处看到一个小女孩,才六七岁的样子,穿着碎花裙,编好的头发上戴着蝴蝶结,很漂亮。 她怯生生的朝我走来,我不想连累她就做了一个鬼脸,适得其反把她逗笑了。 她走过来递给我一只创口贴和一颗草莓味的玻璃方糖。 声音软甜甜的:“妈妈给我说,疼的时候就吃糖,吃完就不疼了。”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蹲下身去想摸她的头,但我的手脏不想让她也脏。我从她手里接过创口贴和玻璃方糖。扬起了一个很丑的笑。 “小妹妹,谢谢你,快到晚上了不安全快回去吧。” “好。” 我看着她跑向远方的小身子,就像看到了小时候的我。 我这灰头土脸的样子配上这个表情确实有点奇怪。我在镜子里看了又看。 “别照了,是真的丑!”他又出来了。 “今天谢谢你。”我没理会上面的话,重新引了句。显然他也是一愣明显的会这样。 “我是你,这是我应该做的。” 我坐在沙发上,翻看着边角泛黄的内翻的书籍。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他。 “三水。” 我眼神黯淡笑他笨蛋:“那是淼字。” 之后我哑然失笑。在心里想。 “那就叫你夏淼吧……” 第2章 第 2 章 我混了一整个夏天,入秋的时候我渐渐琢磨透了夏淼的性格。他是一个孤言寡语的人,他的话很少每次想要见到他就要唤好久。最多说我的是两个字“废物”他嫌弃我太瘦了,连他一半的战斗力都没发挥出来。 一百三十斤,细胳膊细腿的在他们的眼里好像根本搬不起重物,但是我每天扛几十斤重的水泥在工地来回跑。我要很努力的才能苟活在这个世界上,我挣着为数不多钱交了些贷款,这几天要债的人没来找我希望如此吧。 三伏天,我在酒吧工作,被灌了一瓶酒。我身上好热,只能挣脱他们恶心的束缚匆匆忙忙跑回了家,进浴室里打开淋头冷水从头顶滑落到衣服了,把我淋了个通透。 那晚我发了高烧。强撑着意志挨个给我兼职的老板们打去电话请了一天假,之后我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摸出一片感冒药,二话不说就吃了下去不久眼前一片黑暗。 我恍惚间听到夏淼叫我的名字,他终于肯出来见我了:“夏文,我靠你别晕啊。” 他好讨厌,我没事的时候想把他叫出来聊下闲话他却不出来,我生病的时候他却想喊醒我。 上天不会可怜我们这些贫苦的人,只会下一场大雨来让我们认清自己的地位。 阶级,是我一辈子跨不过去的鸿沟。 踩空,跌入深渊。 跨过,痴心妄想,白日做梦。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黄昏拍打在我的脸上给我的脸镀了层金,凌乱的头发分叉一件浅蓝色的短袖只要往身上撩,就能看清楚青青紫紫的痕迹。 身边又响起夏淼的声音。 他一遍遍轻声呼唤着我。 “夏文,夏文。” 我苦笑,把家里的垃圾收拾好提下去扔了。 我一路上都和夏淼闲聊,路过我身边的人都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我,我本来就是一个神经病。 “三水,为什么我每次找你你都不出来啊。只有我受伤的情况才出来,你是不是逗我啊。” 他的声音好好听:“只要你需要我,叫我三遍名字我会出来的。” 我走到垃圾桶旁将垃圾扔了进去。筒子楼的隔音很差只要有人吵架整栋楼都听的清清楚楚,吵架声在我吃完饭没多久就停歇了,反倒是敲门声响了起来。我顿时警惕不敢发出声害怕伪造我不在家的证据,我慢慢移动着自己的躯体像个小偷。走到门背后通过猫眼查看,是一个女人我才松了口气。 我将门敞开,女人鼻青脸肿额头还有渗血的迹象,我从餐桌上抽了几张纸递给女人。女人尴尬的从我手里接过用笑掩饰尴尬。 她把身边的小女孩往我的这边推了推,害怕我拒绝于是连忙解释:“我和我丈夫闹了些矛盾,麻烦帮我照顾一下我家晓晓几天,你放心,她不哭不闹很听话的。” 我弯下腰查看那个叫晓晓的小女孩,是昨天给我糖的那个乖崽。我欣然接受于是牵着她的手走进了房子里,女人看她的眼神里充满了遗憾和抱歉。 我并不知道为什么。 我牵着她进来让她坐在沙发上,耐心的询问:“你吃饭了吗?” 见她摇摇头我起身便去厨房下了一碗面,夏淼嘲笑我连我自己都养不起还去养别人,我嘴巴张了张,没说话只是把一板面下进滚烫沸腾的热水里。他说的对,我连我自己都养不明白还去养别人。 我把面端出来就听她对我说:“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很乐意告诉她:“夏文。” 她的牙齿缺了一块,她笑的像是冬日里的太阳:“小文哥哥。” 我一听,那是一个高兴,只是夏淼有些不乐意了,晓晓毕竟才七八岁就趴在我身上安安静静的睡着了,她好像很信任我的样子,可惜我也是自身难保的人,我保护不了她,我只能照顾她一天是一天。 次日清晨,我拙劣的学着网上编头发的教程,依葫芦画瓢给她歪歪扭扭的编了一个丑的不能在丑的辫子。她却说好看。 我把她送进了小学,返回的时候看见楼底下围了一圈老头老太太,我也凑了过去发现连警察都来了我恍惚间看到了昨天那个女人,脸上沾满了猩红的血被手铐锁住,她在接触阳光的时候露出一个释然的笑,眼角流出一滴清澈的泪。 她把她家暴的丈夫杀了,他们却说她杀夫不死难以平复。杀之前把她最爱女儿托孤给我,女人在人群中找到我,做着无声的口型。我看到了警车却扬长而去。直到越来越模糊,她告诉我: “好好照顾好她。” 晓晓放学回来我不敢告诉她,每次问我妈妈去哪儿了时,我都会编一个善意的谎言。 “你妈妈是个英雄,她去打怪兽了。” 她撇嘴,鼓嘴不看我,我把她抱起来放到怀里,她看完我就说: “小文哥哥,是个大骗子。” “我今天都知道了,同学们告诉我我妈妈是杀人犯,去坐牢了。” 我把她抱在怀里,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她还这么小能接受那些童言无忌吗?我从来没安慰过小孩,夏淼出来给我出主意。 我从口袋里拿出她上次给我的草莓味的玻璃方糖,我没吃,我不疼。 我把糖纸剥开,放进了她的嘴里。我哈哈的笑了起来,她也跟着笑了。 我把头跟她的头抵在一起,偷偷跟她说:“除了小文哥哥还有一个三水哥哥。” 她呆萌的朝我看:“三水哥哥在哪啊。” 我指了指自己,时间过的慢急了,一分一分的流逝在童话故事里。 “最后燕子妈妈悲伤地说:为什么我们居住在最讲道理的地方还是会发生这样的惨剧呢?” 第3章 第 3 章 我把怀里的晓晓抱到床上,替她盖好被子害怕她着凉了,踩着拖鞋轻轻退出次卧,小心翼翼的关好卧室的门回了主卧,这个夜过的漫长我一次次的拿起手机翻看着朋友圈。 刷到后面看着他们成功和幸福的发言,我在心里一遍遍愤恨他们,为什么要抢我的成绩,为什么不要我复读!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凭什么?他们要随便决定我的命运,得知高考成绩被卖的那天我,我喜极而泣。 原来我考上了大学。 当初看到总分三百多的时候我还以为我买了那么多资料从早上刷到凌晨都只是泡影。 原本我是想去报警的,但被人拦了下来拐去了一个偏远的地方生活了三个月,他们让我打消这个念头。土鸡也不可能变成凤凰,我从那个吃人的地区逃了出来,在家里的期间不断被人送恐吓信还有东西,我怕了,加上当时的网络根本不怎么发达也就不了了之了。 我蜷缩着身子尽可能的把自己缩小,用被子把自己包裹起来,这样安全感才能一点一点堆积起来。我闭着眼在脑海里幻想我曾失去的东西。 “夏文,你为什么不搬走呢,远离这个地方逃到更远的地方去,这样他们就找不到了。” 三水一遍遍的在我耳边复述这句。 我静静的听他说完才沙哑开的口:“三水。有一天你会替我接管这具身体吗?” 三水沉寂了一会儿,他的声音在我的基础上更加沉重,说出来的话总有安全感。 “终有一天。” 终有一天我也会死,当初我得知我考上大学的消息时,无人知晓的我受尽了多少折辱,我再也回不到当年了,我没有十八岁,也没了未来,只有一个空有躯壳没有灵魂的夏文。 真正的夏文早就死在了十八岁。 高中时期买的手机到现在也没换过,一条接一条的消息像炸弹一样朝我炸来。 我想屏蔽,把自己关在极小的空间里,不想面对现实的一切。但还是一通电话给我打了过来,我挂了几个依旧锲而不舍,夏淼烦了,我听着他不满的宣泄,说吵到他睡觉了。我故意不接,没想到他当场就炸毛了。 “好好好,我接。”我向三水妥协,为了在防止电话打来我按下了接听键。 是道男声,他一开口我就听出来了。 “班长?怎么打了这么多个电话都不接啊!急死我了。”成熟稳重。 接通听到声音的那一刻我已经就开始躲避了,来电的人是以前高中的年级第二,我是第一。以前我们经常争一个高下,我翻到他朋友圈时他已经开了一家小公司了,生意慢慢好起来。结婚有了一个女儿。 以后的路幸福美满,反观我每天都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 “班长?!班长?!” 我从恍惚中抽出神:“抱歉,刚刚走神了。” “后天同学聚会,我把地址发来了昂,你可是我们的班长!记得来昂。”他像是知道我要拒绝一样,不留反驳的余地就挂了电话,沉寂了几年的班级群开始重新沸腾起来。 【唉唉唉,你们知道那谁谁吗?现在成明星了老火了。而且我们还是一个班的呢!】 【你说的是杨垚是不是,哎呦!他现在可恼火呢!我侄女就是他的粉丝把他视为偶像,我跟她说我以前和杨垚是一个班的她高兴坏了。】 【杨垚高中的时候不是和夏文玩的最好吗?问问就知道了。@夏文】 【对呀,对呀,班长@夏文】 我隔着屏幕看着他们一条一条艾特我的消息时,其实我是尴尬的是回避的。因为高考过后他就把我拉黑删除了,我是怎么知道的因为他高考考了六百多分,还被星探看中了传的沸沸扬扬。我在聊天界面里删删减减了很多,最终只发过去“恭喜”二字,没有得到回应只是红色感叹号明晃晃的亮起。 我不死心的又打去电话。 【抱歉,对方已将您拉黑,请稍后再拨。】 【Sorry, the other party has blocked you. Please call again later.】 我又去问了其他人,发现其他人也和我一样都被拉黑了,我有那么一瞬间庆幸。但我还是高兴太早了,没尝过背叛的苦。 我一直以为是他为了避嫌才换手机号的,直到我从吃人的山区逃出来的时候领头的人告诉我,我高考成绩是被杨垚父亲买下来了。他父亲很有钱是当地的首富,千辛万苦的把成绩稀烂的杨垚转到全市重点高中在则转到火箭班。 老师把他安排到我旁边坐,于是我成了他在这里的第一个朋友。 他遇到难题不会我就耐心的跟他讲,直到讲了几十遍我的耐心才耗尽,杨垚好像知道我生气了不停的给我道歉,那时我心太软一遍一遍的原谅他。 我把他视为最好的朋友。他会每天给我带好吃的好喝的,给我讲他出国的所见所闻,十六七岁的少年正是处于好奇的阶段,我听的津津有味。 他会关心我,安慰我,冲感冒药。累了就靠在他的肩头。 总有些情感偏偏就说不清楚,毕业典礼当晚他在台上唱《至少还有你》,他的眼神一直瞟向我。略显青涩的少年在灯光下挥动着汗水,眼睛里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和期待。 青涩的嗓音有些撑不起这首歌的感情,但是能撑满那年毕业季的夏天。 “我们好不容易,我们身不由己。” “我怕时间太快,不够将你看仔细。” 一曲结束,台下的人还意犹未尽的想让他再唱一首。杨垚假装生气叹了口气:“就这最后一首啊!事不过三我就不唱了。” 他清清嗓子,在我憧憬和期待的目光下唱出了那句我经常在他身边哼的那一首。 这首《偏偏喜欢你》是首粤语歌,我听楼下的老大爷经常听,说是来怀念他的妻子,听多了我也学会跟着哼,高考倒计时的第五十八天杨垚问我哼的是什么。 我说是:“偏偏喜欢你。” 这是一个算表白也不算表白的话,所以我趁机给杨垚表了个白。 伴奏响起,杨垚唱出第一句的时候就听台下的人说难听,换一首,可他依旧我行我素。唱出了那句。 “为何你一点都不记起” “情义已失去恩爱都失去” “我却为何偏偏喜欢你” 这首歌并不难听。 难听的是我。 我再也无法直视那些年,备考的场景浮现在我脑海。 或许我应该去问个清楚。 他为什么要抢走我的成绩,他当初拉黑也只是想拉黑我一个人,但为了永绝后患就换卡了。 我僵硬的敲下键盘的字母。 【他不是都把我们拉黑了嘛,我也是。毕业后没见过了。】 我翻到最底层杨垚的聊天界面,日期停留在。 2007年7月12日 【恭喜】 着实刺眼,可我却看了好久,很久,很久。夏淼骂我。 “你还喜欢他啊,他都把你害那么惨了,你还对他旧情未了啊,夏文!” “三水……后天……你代我一天吧……” 我的泪水早已夺眶而出,当我得知是他代替了我成绩时我就已经死心了,但是原生家庭带给我的懦弱胆怯逃避早已被定型。 “我不想难看了。” 夏淼良久开口:“好。” 我把晓晓送去了学校,就去打了零工。傍晚我从衣柜里挑出几件比较贵的地摊货穿在身上就走路去了餐厅。 我并不知道杨垚回不回来,即使不会来我还是不想面对他们。 我拜托邻居李婶去帮忙接晓晓,她也只是微微叹口气,答应下来。 交换身体主权的时候我头疼和昏了很久,三水冷眼看着我逐渐跌入深渊,在由他来代替我。 我(夏淼)来到餐厅门口,语气淡淡询问高三三班同学聚会的包间,这里的消费很贵一道菜就要一百,服务员把我领到包间门口推开门的时候里面已经陆陆续续的来齐了。 有人跟我打招呼,但我不认识好像是夏文昨天打电话的那个人。我淡淡回应,我听的一个女声带着不满,话没说完就被人灭了。 “切,装什么装啊,高中那么努力天天考年级第一,高考的时候还不是为别人做了嫁衣。” 第4章 第 4 章 我不屑的瞟了她一眼,就这一眼她就被盯着发毛,夏文在我耳边夸奖我,我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的耳根红了。 “三水好棒!要是我的话我真的很尴尬。” 椅子拉开发出刺耳的声音,我的到来连空气的安静下来,同学们观察着我的动作,好像他们都知道那年的真相却都不愿意还夏文一个清白。我嗤笑夏文的同学,而夏文第一次沉默。 同学聚会开始,唯独我身边的椅子是空的,想也不用想一定是夏文那个余情未了的杨垚。 我摩挲着手指一副岁月静好的表情。 他们不会都拉小群了吧,怎么没人来问我家夏文过的好不好,我在心里替他暗自骂这些狐朋狗友,下定决心回到家里一定要删掉联系方式,恐吓他永远不要结交他们了。真是太恶心了。 阿谀奉承。 同学会举行到一半,大多都醉了才有一个人姗姗来迟。他戴着口罩只露出那双清澈又明媚的眼睛,怪不得夏文会喜欢。 杨垚因为中场才来所以挨个的给大家道歉,等到我的时候他却欲言又止。 杨垚我好像在哪见过,我仔细回忆起独属于夏文的记忆,终于在落灰的地方找到了一段记忆。 他的海报被粘贴到了一栋大楼上。是那么的闪耀和璀璨,宛如一颗冉冉升起的明珠。 可笑吧,他的这一切都是夏文换来的。 欲言又止的模样把我逗笑,他张了张嘴声音变的成熟但还是没完全脱掉稚气。 “好久不见,夏文。” 他握手的动作悬在半空,我戏谑的从头到尾的扫着他没迎上去,这是杨垚欠夏文的,他一辈子也还不完。 全桌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演员就是演技好杨垚很快稳住心态,说了几句话缓和了一下气氛。还清醒的人应声附和,我却没敢在脑海里一直喊着夏文的名字。 “夏文,文文你哑巴了。” 夏文可能刚哭过,因为我的流出来一滴浑浊的泪。我骂他不争气!都什么时候了还流泪,没一点男子气概。 傍晚八点,天边终于降下去了红,无数颗星星被点缀当空,一闪一闪,一颤一颤。 夏文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崩溃:“三水……我们离开好不好。” 我长叹一口气,依了他的话招呼没打就离席。没走多远杨垚就追了上来,拉着我的衣袖他的声音带着恳切:“夏文,我真的对不起你,我这几年一直活在自责和愧疚里,对不起……” 我抬眸一笑:“杨垚,你欠我的一辈子也还不清。”这句话是他替夏文说的。 “你说,你要多少钱我才能补偿你!” “杨垚,你要知道有些感情是买不来的。”我的话逐渐被淹没在风中,晚风将我包裹将我没怎么剪的长发吹乱。 “七千万,你拿的出来吗?”在杨垚的眼里可能就是狮子大开口,七千万我并不打算真的要他七千万,夏文受的伤七千万换不回来完整的他。他想要的也不过就是让他一辈子愧疚直到死。 “七千万,你想钱疯啦!”我是第一次见到光鲜亮丽的大明星怒吼的样子。 夏文的确想钱想疯了,他再也不想过那种阴暗潮湿的日子,只想快快结束。 等我走远,我也在听不到杨垚的声音,反倒我脸上的泪越来越多。 我随身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替夏文擦脸上的泪。 “别哭了昂,文文,这种男人你不值得。” “你不懂。”夏文哭的一抽一抽,声音哽咽个不停。 我躲在小巷里,里面阴暗翻涌我也混在这黑暗中,等夏文哭累了我才出去的,路过一家卖儿童衣服的店门口,夏文奇迹般的叫我停住。 “给晓晓买一件好看的裙子,明天去见她妈妈。” “真是,连自己都顾不好还去顾别人。夏文你别在心软了好不好。” 他反驳了我:“我的心软只留给我爱的人。你刚刚骂杨垚的样子很帅。” 我心想我只不过就是跟杨垚摆了几句,哪里骂人了?我想不明白,想不明白那就不想了。如果我真的破口大骂的话,那被骂的对象一定烂极了。 我听夏文的话走进了那家童装店,店面装修简陋,老板娘一看见我来就高兴的迎上来,滔滔不绝的向我介绍店里的衣服。 “小帅哥,你是卖给你妹妹的啊。”她不算我妹妹,她是夏文的,既然她是夏文的妹妹那也就等同于我的妹妹,我点点头。 “她今年应该七岁大,有点矮很漂亮,偏瘦。”我说完,老板娘就用晾衣杆插下来一件漂亮的小裙子,上面绣着梅花很适合晓晓。 “多少钱。”我开口。 老板娘给我比了一个数字:“五十带走。”我不会砍价,也没人教我。我立马就答应下来,幸好工资前几天就发了,我从几张一百中抽出一张五十递给老板娘。 我提着衣服走时,老板娘还嘱咐我路上慢点,下次再来。 没走几段距离我又停下买了一颗蝴蝶棒棒糖,整体是透明的深蓝色,下面用一根很长很细的塑料棒插着,美幻而又甜蜜。 我回了房子,从邻居李姨的手里接走了晓晓,我也祝她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将大门落了锁,客厅里的灯被我打开,夏文好像睡了,我一直叫他他也没反应,我把蝴蝶糖放到晓晓手里学夏文的样子问她:“辅导班布置的作业写完了没有啊?!”晓晓上了假期里学校每周两天的辅导班,我见晓晓点头烧了盆热水给她洗脸,我一个大老爷们也不会照顾小女孩,只能和夏文一样在网上依葫芦画瓢的学。 晓晓吃着蝴蝶糖,我逗她她不看我,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晓晓接下来的一句直接把我干懵了:“三水哥哥,小文哥哥去哪儿了,我要小文哥哥!”说完她就哇哇大哭起来,我心一沉她怎么知道我不是夏文的?原来夏文才是这个小没良心的竟然暴露我的存在。 “那你讨厌三水哥哥吗?”我耐下心来哄着晓晓。晓晓吸吸鼻子:“不讨厌。” 下水试了试水温,刚好就叫她来洗脚。 “小文哥哥叫我给你买了条裙子,等一下换上看看合不合适,明天去见妈妈。” 一听到见妈妈,晓晓顿时就眉飞色舞,把洗脚的水弄的我满脸都是。 “太好啦!明天我要见妈妈啦。谢谢小文哥哥三水哥哥。” 我看她高兴的样子我不忍拆穿,因为这是晓晓这辈子最后见她妈妈的一面。 我们在轻松的氛围中沉沉睡去。 次日晓晓早早的就把我喊醒了,夏文又把我撵走了现在掌控这具身体的是小文,文文。 纤细的手指从购物袋里拿出那件绣有梅花的裙子,我把门关上叫她快点换,换好之后喊我一下,过了几分钟晓晓就喊我进去,她没穿鞋站在床上在我面前转圈圈,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展示,随后扑进我怀里,搂着我脖子,稚嫩的童声在我耳畔响起,像春风一样温柔。 我又给她编了一个小辫子,现在我的技术已经是炉火纯青了。她好轻。 我牵着她的小手走过一条条街道,一路上见过太多父母抱着自己的孩子叫宝贝。我们只是走的飞快,好像只要跑快了风声就不会灌入耳朵。 我们到了探监室,晓晓的妈妈戴着手铐从里面走到我们面前坐下,她看上去有些憔悴,我拿起桌子上的传声筒晓晓妈妈的声音震的我灵魂都震撼起来。 “晓晓……妈妈对不起你,我不能亲眼看见你长大,成年,结婚了,是妈妈对不起你,晓晓,如果我不这样做的话他会把我们打死的……答应妈妈不要怪妈妈,好不好。”晓晓妈掩面而泣。 我把话筒放在晓晓的耳朵旁。 稚嫩的童声仿佛什么都知道:“妈妈,我不怪你。你别丢下我好不好,妈妈……我不吃糖了,你回来好不好。” 晓晓妈擦干泪水,语重心长的教晓晓:“妈妈要对做的事负责,我们不能选择逃避责任。这是我自己选的路我不会后悔,也不能后悔。记住晓晓这是我教你的最后一次……” “妈妈,妈妈……” “谢谢小伙子这几天帮忙照顾晓晓了,我希望在我不在的日子里就像她名字一样,多笑笑,少知晓我。” 脑袋像是被灌了铅一样重,喉咙里发不出一个音节。 “拜托了……” 随后我只能看到狱警把她强行带走的画面,冲击感太强,心里的酸让我眼睛生疼。我揉了揉如果他们也向我道歉的话,往孝的方面讲我不原谅是不孝,如果原谅了那还有什么孝头。 我把晓晓生拉硬拽的带了回去。中午她也不吃饭跟我闹绝食,我也不恼等她饿了我在做给她吃。 “三水,你在吗?!” 慵懒的男声响起:“只要你在,我一直都在。” 鬼知道我心里有多开心。 洗完碗的我又出来了,久违的敲门声又再一次的响起,我依旧鬼鬼祟祟的透过猫眼查看。发现要债的人来了我惊恐的退后,努力平缓呼吸伪装自己不在的证据,他们的一句话又再一次的让我陷入谷底。 “我知道你回来了,开门不然我就硬闯,反正这门也锁不住哥们儿几个。”说着就要指挥他们上,我第一时间就跑去卧室将午休的晓晓叫醒,抱着她来到杂物间,里面漆黑一片我不敢开灯害怕他们发现晓晓,我叮嘱她:“等一下发出了任何响声你也不要出来,也不要出声好不好。等我叫你出来你在出来。”晓晓听完捂着嘴疯狂点头。这个乖崽很听我的话。 我见晓晓点头,就关上门出来。刚走到大门口他们就撞了进来,我冷汗都被吓出来,眼神里的害怕不是装的。 我迅速从兜里掏出几百块递给领头的人,那人也只是笑笑,招呼旁边的小弟接过,痞子男把我逼的越来越紧,看着我这张脸笑出了声,这笑声像是看一只落入虎口难逃的白兔一样可怕。 又是叫他们出去守门独留下我和他,他拎起我像拎小鸡仔一样简单。我很轻他一下子就把我从地上扛起来。我想挣脱,可他力气太大了要是有夏淼在改多好啊。 可夏淼来了凭借我的小身板也干不过满身腱子肉的痞子男。 “不要”这个词我小声的重复不知了多少遍。一次次崩溃,我不敢发出一丁点儿叫声,牙齿咬紧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疼。 床边吱呀吱呀的叫着。 我抓着床单的手指发白,嘴唇也被自己咬出了血,铁锈的腥甜味在我口腔弥漫来。 眼尾泛红,他们走后我抓紧自己身上半滑半穿大衬衣。 我坐在床上看着面前的一摊烂局,呆愣了好久。 当时我可能在想为什么不一刀了结自己,但是当我真正的拿起刀割向我手腕时,我却没了那种勇气。 人在懦弱面前太渺小了。 我光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一软就倒了下去发出很大的响声,有些疼,我再也没起来过。 我躺在水泥地板上放声大哭。 紧绷挤压了那么久的情绪终于挣脱束缚。 “三水,你在吗?!”我尝试呼喊他的名字。 没得到回应,我又喊了一遍,也没回答我。 我望着头上泛黄的天花板哭笑,连上面的墙皮都被我笑下来嘲弄般地落在我脸上。 我套了一个毯子就从卧室里走出来,打开杂物室的门见晓晓乖乖的坐在小板凳上我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刚见面了没几分钟,警察就来了我家。 他们是来接晓晓走的,晓晓没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因为她父亲母亲都是孤儿。尽管我也想抚养她,但也达不到一个要求。我没钱,没结婚,没车子。但有一堆债款。 我看着他们强行把晓晓带走,我的心都被揪了,她嘴里一直喊着小文哥哥,我不舍也只能眼睁睁的看她离开。 “小文哥哥,连你也要像妈妈一样再一次的不要我了吗?” “小文哥哥。” 我背过身,不再看她。可眼泪又再一次不争气的流出来。 我以为我又可以拥有过家人了。 至少我曾拥有过几张体验卡。 等待晓晓的只会是新的领养家庭,或者说是孤儿院。 我能做的只有为她祈福。 我关上门,回到沙发上大声哭了起来。最底层最不缺的就是拥有苦难的人。 夏淼这个没良心的又出现了,他一遍遍不厌其烦的安慰着我。我又回到了一个人的时候,少了一个人就跟少了一块肉一样难受。 打击来的太快,我只想蒙蔽自己。 夏淼看着我,这几天一直不出门都快急坏了,我没有抽烟的习惯,而现在我却点了一支烟,烟雾散不出这个出租屋里面,红光在阴暗的客厅里微微闪烁。 “要不我一刀了结算了吧,我不想在看到你这样子了。”夏淼道。 我摇摇头:“我死了,你就也会死,我是个自私的小人,我不想再一次看到我最爱的人离我而去。” “那你现在应该怎么办。”我看他越着急我心里越是开心,因为终于拥有一个为我着想的人。 我垂头笑笑,说出每次都哽在喉咙里的一句话:“至少还有你。” “伤口是不是很疼啊,都怪我不应该睡着的。”我看夏淼的样子太可爱了。 缓缓吐出烟圈,看它在空中无规则的样子沉声道:“有你在,我就不会疼。” 第5章 第 5 章 我靠在沙发背上,我看客厅里面的装饰物都太模糊了,有时候人活的太明白也不是什么好事。 我一口一口没有节制的抽完了一整包。 我渴望过太阳,那是触手可及却不敢触碰。 我在家里呆了三四天,没事就抽烟或者一直望着某个地方发呆,夏淼骂了我很久或许是骂累了就改换来安慰我。 老师,同学都知道,唯独把我瞒了那么久。 我除了苦笑也只能苦笑,我疯狂的否定我心里的想法想把杨垚甩出的脑海里。凭我的力量也翻不起什么大风大浪,倒是杨垚不依不饶一直加我微信,电话也打了不下上百遍。 我看着绿键犹豫了很久。 “接吧。”夏淼替我考虑了,按下接通键试探的说出第一句。 “喂。” “夏文,有空出来吃个饭吗?” 他的声音变成熟了,我还在犹豫答不答应杨垚的邀请,杨垚听我半天也没回一句话就有些着急。 “夏文,夏文,今天你有时间吗?如果有时间的话我叫人去接你。” 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该去问清楚了。 “好。” 电话被我挂断,“嘟——嘟——嘟”的声音回荡在出租屋里,我长舒一口气。 我将没抽完的烟按灭在瓷桌上,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衣服推开浴室的门,将自己全身洗了个干净,久违的热水淋在我身上,我好像又活了过来。 看着镜子里我的样子,我笑了,我从来没有感觉我那么丑,湿哒哒的长发躺在我头上,我拿吹风机仔细的吹着,虽入了秋,但天气依旧像夏天一样燥热。 九月的太阳炙烤着土地,火辣辣的疼。 风久违的向我吹来,我贪婪的拥进它的怀里,傍晚的热气消散了些许,天边火烧云一层一层的交叠在上空,我在高考前一天的自习课也看到过这样的场景。 走出筒子楼就看见外面停了一辆大众,很低调的停在樟树下,蝉鸣聒噪的叫个不停,我的额头冒起了汗。 见我出来副驾也被推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女人,头发□□的被扎起,就朝东张西望的我招手,她吸引了我的注意我也朝她走来。 “你就是夏文夏先生了吧。” 我略微点头,拉开后座的门就一屁股坐了进去,里面开着空调平复了我内心都燥热。 很凉快。我决定等我马上有钱了也去买一个。 车子行驶的很平稳,让我有些昏昏欲睡,不久就停在了一个饭店的门口,是我在老街从来就没有看到过的,下车看到街边繁华的景色我就知道这是市中心。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远处杨垚代言手机的广告在那边大楼熠熠生辉。 我跟着杨垚经纪人的后面走进了餐厅里,电梯直达三楼,她推开包间的门我就看见杨垚坐在里面,刚进去就对上他的眼神,像是久别重逢。 都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但自从我与杨垚重逢时只感觉悲凉。 等我落座,他经纪人就告诉杨垚让他把这件事快点处理,处理完还有一个广告没拍。 我见杨垚对他点头哈腰,心里是说不出来的快感。 菜也随着我的到来一个一个上齐,我夹了一块糖醋里脊,很好吃。 杨垚找我来一定是没好事,我正纠结要不要开口,就听杨垚说:“夏文,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你要多少钱七千万我是真拿不出来。”我吃完最后一口就把筷子放下,“杨垚,我问你个事儿。” “你说。” “你当初有没有喜欢过我,还是说是为了我的成绩故意才接近我的。”我挑眉看他。 杨垚被我的话哽了一下,想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夏文,我承认我当初……就是为了你成绩才接近你的,但是我是真喜欢过你,我跟我爸说不要你成绩,他把我关起来直到通知书到了的时候,我知道这一切都晚了。”杨垚说着就跪在我面前,一遍一遍的祈求我的原谅。 我也知道,这一切都晚了。 “那你知道你爸喊人把我拐进吃人的山区不。”我看着他的眼睛,想看穿他想知道全部的答案。 杨垚却沉默下来,看来他是知道的,今夜就和他做个了断,“你知道。对吧。”我不断重复这个回答。 眼眶有些热,我制止住内心想打他一巴掌的冲动。 “你现在能拿出多少钱。” 杨垚像是愣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朝我道:“一千万,我最多拿出一千万。” 我心里有些难受,鼻头酸胀,一千万就一千万吧,“记得打我卡上来。”说完我就准备离开这间包间,推开门几个凶神恶煞的保镖硬生生的把我逼了回来。 我转头问杨垚他想怎么样,我不是已经答应了他吗,怎么没完没了了。杨垚从地上起开,拍了拍有些裤子,收起了刚才哭的样子。 “既然答应了想走就签了字再走。”我见他从怀里拿出一份协议和一支笔。 “杨垚,你演技可真好。” 这句话褒贬不一,但在杨垚的理解里这就是讽刺他的话。 我返回他身边,垂眸看桌子上的那份协议。看完只觉得可悲,看来是我要少了,“再加一百万。”我知道杨垚拿得出,杨垚咬咬牙点头,我跟夏淼学的气势,看来还真用对了。 我潇洒的签下自己的名字,就出了餐厅。 “夏文,你别后悔就行。” 后悔,我想我再也不会后悔了。 我兴冲冲的跑去银行里面查看我的余额,一千一百万很快就到账了,我打车去了湖畔,来散步的人很多,还有有些流浪歌手,看他们的样子活的好潇洒。 我一个人望着湖面看了很久,夏淼看着我的样子也跟着高兴。 “文文,你真答应了?!”看夏淼不信的样子。 我点点头,“过几天我们就搬家,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殊不知我又流了一滴泪。 “债,我这辈子也还不清了,倒不如拿着这些钱去一个人少的地方快活。” 夏淼听完简直比我还高兴。我也跟着笑了,只不过是笑着笑着就泪流满面。 次日,我把所有的工作全辞了,挨个儿的弯腰跟他们道谢。我收拾了家里比较值钱的东西,从二手市场淘来的洗衣机洗衣服的动静很大,有些时候还甩不干水。我将里面洗好的衣服晾起,头也不回没有留恋的,走出了我生活二十一年的房子。 我在网上买了飞机票,很远很远的地方,我去了边境的一个城市里面生活,三四线城市但发展不错,也没人认识我,我在市中心买了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花了五十多万,装修也花了三十多万,我按照夏淼喜欢的风格装饰的。 灰白色调,我也很喜欢。 我逛了一下午的商场,买了很多好看衣服和鞋子。还有我以前不敢买的零食小吃,把客厅堆的满满当当,我觉得有些浪费了但三水告诉我好好爱自己是生活的第一步。 我现在有钱了,我可以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这样我过完了一整秋天,要债的人还没找到我,因为我换了电话卡手机,只要是能联系到我的我全都换了。 这个冬天我窝在被窝里,暖烘烘的,被子和床很柔软。空调不断的送着暖风。 我觉得一点都不孤独没事就和三水聊天,他出现的频率越来越多,我很依赖他。 我旁边搬来一户人家,说是个三甲医院的医生,他每天看进出户都是自言自语的,他是精神科的医生就来找到我,问我为什么自言自语。 我很乐意告诉他三水的存在:“我在和三水讲话,你可能看不到他。因为他住在我身体里,他不会占据我身体。” 他用看精神病的眼神看我,看来他是不相信,只有晓晓相信。 “文文,离那个人远点好不好。”三水又在我耳边说话。 “三水不想见你,所以请你离开,我要回家了。”我甩开他放在我肩膀上的手,毅然决然的关上大门。 这几天我都没出门,但收到了很多恐吓信和一些装着死老鼠死猫的快递,我有些被吓怕了,翻看微博的时候才发现我上热搜了。 #杨垚被高中同学逼迫跪下道歉 #杨垚高考成绩被威胁卖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明明是他们卖我的高考成绩,我也按照合同上说的去了很远的地方安家,没有在网上发布关于杨垚的任何一条信息。我疯狂的打电话给杨垚,三水在一旁安慰我。 电话被打了很久才被杨垚接通:“我说了,夏文你别后悔。” “都说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杨垚你是不是有病啊 ” 我听着杨垚歇斯底里的叫声:“夏文,我本来就有病怎么了?只要你活在这世上一天我就会活在愧疚里,吃不下饭,睡不好觉。我要让你死,你死了我才能安心!” 手机从我手心滑落在瓷砖地板上,不可置信的问了一遍又一遍。 原来是杨垚,我的姓名和地址很快都被开了出来,但又被警察压了下去,希望那些催债的人没被看到。 被再一次寄死物的时候我直接就吓晕了过去,精神和内耗的双重折磨让我又变瘦了。是隔壁的医生把我送进医院的。 我来的时候,手背上挂着吊针。 他在我病床前守了一天一夜,见我醒告诉我让我去做脑电波检查,他一口咬定我有病,但我已经告诉他我本来就有病,他却咬着不放,等报告接过出来时他在诊室里问了我好几个问题。 结合各项报告来看,他咬定我说我有精神分裂,神经病一男的。我对他的好感在他说出夏淼是假的时候就消磨殆尽,但还是耐不住他给我开了药。 我出院了,回到家三水安慰我。 “文文,好好吃药,好不好。”他耐着性子哄我,平时寡言少语的他在那一晚说了很多话。 当他问起我为什么不想吃药时,我抬起黯淡无光的双眸:“我只有你了,别走。” 三水抱紧我把我抱在怀里安慰,给我擦擦泪,“我们文文,要健健康康的三水才能安心。放心我不会走的。” 我被他哄了很久才吃下药,我很久才能睡去今天破天荒的早睡晚起了。 我每次在三水的催促中吃下药,精神头越来越好,收到的威胁也越来越多,我好久没听见三水叫我的声音了。 “三水,三水,三水。他们趁你不在的时候都欺负我,我好害怕啊。”我哭的嘶哑,只有三水在的地方我才有安全感。 这个冬天也快过去了,网上的讨伐越来越激烈有人还找到了我家门口,我怕。 三水终于肯出来见我了,我挽留他别再走了:“三水,唔嗯,我只有你了,别再走了还不好,我只有你了,我喜欢你啊……”我捅破了这层窗户纸,我知道三水也喜欢我。 那次表白之后三水安慰我,但是我再也找不到他了,被威胁的次数越来越多,讨债的人也找到了这里。 这是个必死的结局。 可我还想挣扎一下,初春,春寒料峭,池塘里的水还是那么刺骨。 2012年的春天是我和三水携手共进的。 我再也找不到他了,我把药全部推落在地。 我歇斯底里的崩溃着,三水再也找不到了。“三水,三水,三水。” 再也没人在那个寒冷的冬天安慰我了,我就不应该向他表白。 我去医院复查,他们说我病有好转了,但我失去了三水。 多年的崩溃刺激着我,提心吊胆的日子又回来了,我晚上回家的时候发现有人在后面跟着我,拿着刀。 我拔腿跑的快极了,我不想就这么糊涂的死了,我还想再见三水最后一面。 我浑浑噩噩的度过了四月,我去了郊外的一栋烂尾楼了。走之前我把银行卡和大门所有的钥匙交给隔壁的庸医保管。他看我憔悴的样子问我去哪儿,我说春天来了,我去花店看看。 迎春花开的茂盛时我站上了第二十七层。 我从二十七楼一跃而下,趟进了春水里,迎春花烂漫,为我在这一方天地点缀。 冰冷刺骨的湖水灌进我的肺里,好疼。我没挣扎陷入冰冷池水里。 我从夏天来,春天离去。 夏文死了,没了下文。 第6章 第 6 章 我在网上看到一段很遗憾的话。 真遗憾,我们还没来得及好好相爱我就死了。 我的记忆开始走马灯一样浮现,从我三岁以来的第一次哭,再到那年夏天。我遇见了三水。 暗无天日的出租房,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第一次见面我问他叫什么。他支支吾吾的说了两个字:“三水” 我哑然失笑,很久过后我才抬起头笑他笨蛋:“那是淼字。” 我确实是个笨蛋,我没了他我连想活下去的勇气也都没了。但这本身就是一个死局,我不会后悔,也不能后悔,人终有一死,我只是按下了加速键。 我死后的一分二十七秒,市中心医院的产房传出来第一声婴儿的啼哭,紧接着又是第二声。 “恭喜啊,是双胞胎。”护士把婴儿给父亲看了一眼就推进了保温箱。 但是生下孩子的母亲也欣慰的晕了过去,难产大出血,双胞胎其实也早死了不过在心脏骤停的第一分二十七秒传来啼哭。 按照母亲的意愿先出生的单一个淼,叫张淼小名就叫三水,弟弟单字一个文,叫张文小名就叫又又。 我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墙壁,刺鼻的消毒水中混合着婴儿的啼哭。但是很快就昏睡了过去,他们说是心脏骤停。抢救了好一会儿工夫。 一岁到十岁我都没有什么记忆,大多都是空白的,张文这个名字很熟悉但是又记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我每天都跟在我哥的屁股后面,夹着嗓子甜甜的喊他:“三水哥哥。”但他每次都会问我: “你真的不知道了?!” 我懵懂,眨巴着漂亮的桃花眼问哥哥:“知道什么?”当我每次说这句话的时候,他都是庆幸的表情。我被那些小孩儿欺负的时候他总会拿石子扔他们,六年级快毕业了,我没结交什么朋友,我只有我哥一个,但我成绩非常好我哥也是。 我性格懦弱,胆小但他每次都把我护在身后。大冬天他们把我锁在厕所里一桶冷水从头顶被灌下来,我们这是北方零下几度。我哥找到我的时候头发上的水珠都结成冰渣了。 当晚我也很给力的发烧到了四十度。我爸妈急得团团转,请了三天病假让我在家里好好养养,他们会炖我爱喝的酸萝卜老鸭汤,会给我做冰糖葫芦,零下几度的冬天能喝上一碗热气腾腾的汤我很满足。 放学回来的三水会给我补习功课,有时候我会调皮的问他:“三水哥哥,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但他每次都很快的否定我答案。 “不,你没有。” “哦。”我失落的趴在桌子上,有时还悄咪咪的偷看我哥的那张脸,跟我长的太像了,但他发现了就是不说。张淼捏捏我肉嘟嘟的脸左看右看:“瘦了,还是瘦了。” “又又,三水出来吃饭啦。”我妈妈在喊我们。 听到吃饭的声音我冲出房门就跟爸爸撞了个满怀,他把我抱起来转圈圈掂量掂量一下我的体重有些嫌弃:“重了。”我不满的撇撇嘴,“我哥还嫌我瘦了。”爸爸把目光转向安静写作业的张淼,他很安静沉默寡言的,爸爸妈妈带他去看过医生,医生说是性格原因。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三水,别写了出来吃饭。要劳逸结合。” 听到爸爸的话我十分有十二分赞同,张淼也放下了笔,用漆黑的双眸看着我走到了餐桌前坐下,我哥使劲的往我碗里夹糖醋里脊,直到堆成一座小山。 “多吃点。”怎么有点像长辈对小孩说的话。 我妈妈爸爸很爱我们,不求成绩如何,我妈是精神科的医生,看多了后悔的家长声音只求我们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长大。我爸是一家公司的董事长每天要很晚才回来,但是每天晚上回来都会买一支玫瑰给我妈妈。 “咦~”我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恩爱的样子,发出音调奇怪的声音,晚上八点电视剧开场。 这部电视剧是新出来了叫《悔》,讲的是暗恋,男主是从二十岁一直火到三十一岁的影帝,我看过演员列表叫什么杨垚。 我看的正起兴,我哥却拿起遥控器换了一个播放动画片的栏目。 我有些生气,但也不敢忤逆我哥。 “哥哥你不喜看吗?”我小心试探问他,“我不喜欢杨垚。”听他的话我在天马行空的脑海里捋了捋,“那哥哥不喜欢他那我也不喜欢。我陪幼稚的哥哥看动画片。” 张淼将头转向我,竟然朝我笑了笑。 我们一起考上了重点高中,我们在爸妈的爱里面长大。那段时间是我过的最开心的日子。 我哥越长越帅,而且还很高,反倒我虽然也漂亮但他比我高一个头。我就很气愤啊,为什么我哥比我高?!我哥中考后天天泡在健身房,练成了一身肌肉,美其名曰说是更好的保护我。 高二已经开学了好久好久,春天的味道很好闻,哥哥的抽屉里塞了几张情书,桌子上还放了牛奶和巧克力,我哥连信都没拆开看扔进了垃圾桶,零食扔给了我这个吃不饱的贫困生。 他还是一贯的寡言少语,心硬。 第一次月考成绩下来,依旧是我和我哥霸榜年级第一和第二,其他同学都羡慕坏了,都问我为什么每次懒懒散散的学成绩就那么好,我尬笑:“或许是天赋吧。” 校园里开始沸沸扬扬的传起我哥是同性恋的事情,那天是我第一次进派出所,我把带头造谣的人打了一遍,第一个来的是我哥,他看见我的第一反应就把我抱在了怀里,把我脑袋左翻右翻确认没有什么大伤痕就安慰我。 我穿着短袖,脚肿了他就背我回去,一路上说我太傻,但身体很实际的去给我买了一只雪糕。 我趴在我哥的背上,舔着手里的雪糕,他看样子有些嫌弃:“别滴我头发上来。”我有些反骨在他背上开始摇了起来。 他陪我闹,先是从药店里买了瓶治跌打伤的喷雾,又把我背回了楼底下,其实这是一个老校区,但地段好又安静,我妈很喜欢就买了房,老校区里面有一口井,适合镇西瓜和葡萄。 我哥从水井里打捞起了一颗小西瓜,被镇的很久,我一口下去很凉快,北方的夏天不怎么太热,我和我哥各搬了一个小马扎坐在树下,嘴里吃着西瓜,阳光透过叶子缝隙打在两位少年的脸上。舒适惬意。 他把我受伤的左脚放到他的大腿上,细心的喷着喷雾。 高二暑假,我刚从游乐场逛了一圈出来,手上拿着雪糕就朝远处拿奶茶的我哥走去,绿灯亮起,我走在斑马线上一辆失控的轿车朝我撞来,我哥瞳孔地震扔掉手里的奶茶,在我昏倒的前一秒朝我扑来。 在医院昏迷了五天,我哥天天守在我身边,没休息过,爸妈来劝他都没用,除非我醒来。 我记起来了,我全都记起来了,我不叫张文是夏文。 我睁开紧闭的眼皮,对上的是我哥猩红的双眼,由于没喝水的缘故我说出来的话也很哑。 张淼递给我一杯水,他喂我。 医生进来问了我一些基本的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 “夏……张文。” 我说出夏字的时候发现不对又立马收回来,说出了我现在的名字,可我不知道的是我哥在我不注意的角落一点一点的震惊在到不可置信最后期待的笑了。 第7章 第 7 章 “今年多少岁。” “十七。” “在哪个学校上学。” “西云高中。” 等医生走后,张淼也走了。我没拦下来,只是摸摸我头上缠的绷带。 医生见我对答如流现在应该没什么问题,建议在住几天先观察观察。 三天里我没在见过我哥,妈妈在这个医院上班忙前忙后的,我刷着短视频正乐呵,我妈进来告诉我能出院了,她给我送来了一套短袖和牛仔裤,我拿着衣服就去了厕所换,刚要走出来看到镜子里面我的样子有一时间愣神。 这张脸可以说是用漂亮来形容,唇下那颗痣简直是点睛之笔。 我妈要工作,我爸要管公司,哥这几天没联系到所以我就只能打车回小区里。 我靠在路边指示标的铁杆旁等着计程车,不久我就上了车,心血来潮的我搜起2012年重大事件,离2012年已经过了十七年,但那些记忆却犹如昨日,还是那么清晰,甚至是怀念。 怀念我和三水同舟共济的日子。 很快网页就弹出来2012年的重大事件,我仔仔细细一个一个的看,终于在一排不起眼的角落我看到了自杀新闻。 死者叫夏文。 发现时间是我自杀后的第六天,报警的人是我那个庸医邻居。报警称我已经一天都没回来了,还把手机钥匙银行卡全部交给他保管。我看到打码的图片不用猜我都能想象出来。 只能说已经成了巨人观,“好丑。”我都嫌弃我自己。 计程车在小区门口停下,我把钱转给他就跑进来楼梯间里,现在的问题就是我要找到张淼问一个明白,上辈子我就是活的太聪明,但是至少如果我死了我也不能做糊涂鬼。 一步三台阶,我家买在顶楼因为会赠送一个天台,我妈平时就喜欢摆弄花草我爸就买了下来。很多花都被运到天台被我妈娇养。 跑到顶楼时我已经是气喘吁吁了,指纹识别通过我没换鞋就进去,客厅没人,厨房没人,厕所没人,我不知道他这个点回去干嘛,他也没朋友更不可能出去了。 脸上汗如雨下,热的我要死。我走到他房门外想从外面打开一探究竟。 但是被锁死了,我怎么拧也拧不开。我气急败坏疯狂轰炸他的电话和短信。终于在我话费用完的前一秒他终于肯接了。 嗓音哑的不能在哑:“又又,什么事。”什么事他还不清楚不明白吗?! 我忍着怒气:“开门。”面前的门就被打开,行动速度还挺快 我见他垂着眼,看见我也不说话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看着他样子我心里就升起一股无名火。 空调持续输送着冷风,让我这个全身冒热汗的人贪婪的想进去。 张淼侧身让出一条道,我走进去就从他桌子上放的一包纸抽出两张擦着身上的汗。 张淼把门关上顺带落锁。 深情复杂的看着我,我莞尔一笑露出两颗标准的虎牙:“三水。好久不见,这次你别走了。”自己喜欢的人就站在我面前我怎么认不出来呢?无论他变成什么样我都认得出来。 这像是久别重逢说出的第一句话,额前的发丝被汗水粘在皮肤上,感觉黏糊糊的。 三水一言不发的走到我身边坐下,伸出双手把我抱在怀里,头埋在我颈窝,被蹭的有些痒痒,良久才听他说道:“这次,不走了。” 我转头不想看他,我是真生气了,三水这个榆木脑袋也不知道哄哄我。但我更多的是高兴,我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拥抱他,亲口告诉他我有多喜欢他,他这次也不会走也不能走。 我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我想我爱的人永远不离开我。 “三水。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早知道我不知道的事情。” 他很老实的点点头,“唔……我怕你想不开,怕你走上歪路。” “你怕我杀了杨垚。” 三水像一只大型犬一样紧紧抱住我,不断汲取我身上的气味,拱拱我。报复性的在我脖颈留下了牙印。 我骂他是狗,他却用那张深情含水的眼睛勾着我,我们俩长的很像,只是身高气质性格不一样,把唇下的痣一遮我就可以仿妆我的三水。 “三水。”我一遍又一遍叫着他的名字,三水也不厌其烦的应答,我被他抱在怀里亲了亲眼角。 我车祸后我就一直和我哥形影不离,连上厕所都要一起,我在门外守着看着像变态,害怕他又不告而别。独留我一个人在原地守候。 看电视的时候我有些时间会坐在他腿上,骚扰三水,我妈看我的样子就是欠打告诉我没事别骚扰我哥,但我一身反骨。我甚至会当着他们的面亲我哥,额头,下巴,眼角,唇。 我会跑去三水的房间睡,他知道我要来所以多准备了一个枕头,他每次要学习到很晚才睡,我陪困了就在一旁打哈欠,但依旧不离。 “又又,你困就先去睡觉别等我了。”三水把我催促上床,我强势的索要一个晚安吻才心满意足的闭上眼,房间里面的灯被三水按灭,只留下一盏孤零零的台灯。 我睡相很差,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霸占了三水的位置,他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茉莉花香,可能我妈她太喜欢茉莉了连我身上都有这种味道。 三水把空调温度调到最适宜的,把熟睡的我搂在怀里,整个夏天我都是这样的。 三水从来没骂过我,帮我挡烂桃花讲习题,唯独我晚自习和一个女生并肩走在一起被他看到,回家的路上他一言不发像是在酝酿什么事。 当晚他就把我压在桌子上,强劲的双手压在我身两侧被紧紧困住。 第8章 第 8 章 “哥……”我轻声唤他。 三水看着我的眼睛都是亮闪闪的,他对我却说:“对不起,我失态了。” 房间里没开灯,黑灯瞎火的只有我们两个人,出租屋里的回忆一大片一大片的朝我涌来,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眼泪却比我先行一步在我脸颊滑下露出一条深深的泪痕。 “讨厌你。”我说完就推开他冲出了房间,回到属于我的卧室我将门反锁,一头埋进被子里无声哭泣。 这样的状态我持续到了次日,高二下册有很多课程,他们都说是分水岭我也赶了上去,幸亏那些知识我都学过再学一遍就是巩固。 三水是我同桌,我一整天都没和他讲话,他也没和我讲,笨蛋!连安慰人的话都不会说真是铁石心肠的一个男人!!! 班上跟我玩的好的也都来调和我和三水的关系,我说:“谁要和这个榆木脑袋讲话!”其实我也并不怎么生气,我连生气的原因也只是想到他不告而别有些生气,他只要说我一句安慰的话我都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晚自习放学,我独自一个人走,后面就跟着我哥,三水跟我拉开了一段距离一言不发,我开始跑,就想看看我甩掉他他会怎么样。幸好我长跑是班里数一数二的没一会儿工夫我就跑没了人影,等三水再抬头时看见我不见了时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露出惊慌。 三水的心一直下沉。 我就躲在一堵墙的背后,准备随时吓他一下,等了半天我终于听到加快的脚步声刚做出吓人的动作,三水一只手握住我的手腕,另一只手把我把我往他怀里搂。 我眼皮都没抬一下,没意识我脑袋歪在他胸上,撅着嘴。 “错了,我错了。你别在躲我了。又又你真的别走,不然我会疯的。” 张淼像是一只大型犬,依赖我,不断嗅着我。我看着他的样子,我承认,我笑了,把放在他胸上的脑袋抬起来,直直的盯着他像是要把他看穿。我们又恢复了往日的亲密。 2029年的冬,我和我哥在天台堆了一个又一个雪人,两个雪人紧紧挨在一起,就像我们两个一样。 2030年,入了春,天台上的茉莉花全开了,春寒料峭却挡不住它们盛开的热情,我们正式进入高三这个紧张的阶段,晚上我经常梦到我的高考成绩被顶替的事,我承认这是我的软肋之一。每天做了噩梦都是三水给我擦眼角的泪。时不时的吻吻我的眼角。 “三水。” “嗯?!” “我想去我墓地看看。”又是一年春天,三水听完放下他手里看的书。 “好。” 迎春花在冰冷的墓碑旁开放,墓碑很硬像是我一身傲骨,冷冰冰的印上我的名字还有出生日期到死亡日期。 黑白底照贴在凹槽里,我生前没拍过照,这张还是我学生时期站在荣誉墙上面的学生照。 当时摄影的师傅叫我笑出来,我歪歪嘴角露出一个格式化的假笑,说实话我在生前都不怎么爱笑,迎春花被风吹的连连点头像是在欢迎我们的到来。 我在我墓碑前落下一吻。 “晚安,夏文。” 我起身整理好衣服,我哥擦擦眼睛说:“走吧。” 就这样,我牵着我哥的手离开了这座埋葬我的地方,下楼梯时迎面碰见了那个庸医,他变丑了还更憔悴了,还秃了一块,果然不能当医生花期太短了,当时我就是看他长的帅我才和他说话的,现在我从思绪中抽离,淡定的从他身边经过反而他却拉住我的小臂。叫我生前的名字:“夏文。” 我刚就要答应了被我哥及时拦下,抱歉的对庸医说:“抱歉,他是我亲弟弟,不认识叫夏文的,他叫张文。”听了他的话我也跟着疯狂的点头,他慢慢将拉住我手臂的力量渐渐变轻,在拿开对我道歉:“抱歉,我认错了,你的气质很像我的一个故人……打扰了。” 我叹口气说:“没事。” 看着他就上楼梯前往了我的墓碑所在地。 心间感觉酸酸的,能被人记着的感觉真好。 在外面返回的路上,我坐在我哥旁边,与他的手十指相扣。连开出租车的司机看了都说我们感情好。 一通电话却打破了这岁月静好,我按下接通键。 “请问是张先生和苏女士的亲人吗?” “是,我爸妈他们怎么了?” “刚刚出了一起交通事故,苏女士和张先生被紧急送往我们医院,但是伤口太重,血也止不住血库里也没血了,路上送来耽误了很多时间,所以还是你们来医院看看吧。” 我和我哥的心一沉,赶忙叫司机调转方向去了市医院,“钱我可以多给,只求师傅快一点。”因为我开的免提,司机师傅当然也听到了,“既然是人命关天的时,哪两位小伙子抓紧扶手,我退休前可是秋名山车神。” 我和我哥同时露出震惊不解的眼神,但他开的非常快,加上这段路没有限时车速,二十分钟的车程硬生生被他赶到了十分钟左右。我下车时我腿还在打颤,是我哥扶着我才稳住中心的。 我立马给钱就冲进了那层楼,可见到的只有两具冰凉的尸体。 2030年,4月15日,是我和我哥的生日,我们再也没爸妈了。 他们是在去订蛋糕的路上出的车祸,可偏偏失控的货车可以调转方向盘撞向街边的,可偏偏撞到了那辆奔驰。 三日后,原本天气预报里晴空万里的云城今天却下起了连绵不断的小雨,闷雷在天空打着。我和我哥穿着黑西装胸间各挂着一朵白花,我真的想哭也哭不出来。我哥一直把我抱着安慰我别怕。 哥,我只有你了。 下葬那天,来的人有我爸生前的合作伙伴还有一些亲戚,但都与我们无关。 我爸他们好像是早就知道有一天一样,律师宣读了我爸生前立的遗嘱。公司全权交给张淼管理,我没什么反对我本来就不会管理公司,而且还有些懒,此话一出倒有人不赞同起来。 “他这么放心把那么大的公司交给这个毛头小子管?”说话的是我舅舅,我爸生前一直和他关系好,我不屑的瞪了他一眼,又收回目光。 “张先生生前立的遗嘱的确是这样,而且长子也已成年,有权接管所有。” 第9章 第 9 章 我看着我舅舅的反应心里大概有了些猜测,狐狸尾巴怎么这么早就露出来了呢,但是我现在仅凭这一个也不敢快速下决定。 苏女士和张先生的骨灰被埋进了墓坑里,照片选的是我妈生前一直跟我说最漂亮的那张,他们喜欢去各个地方旅游,拍各种秀恩爱的照片发给我和我哥,每次都调侃的对我说如果有人喜欢我哪一定要慎重考虑,但她没说男女。 我妈喜欢茉莉,我知道。妈生前宝贵极了天台上的那些茉莉花,每天都用心浇灌只为开出春天,所以我在他们墓碑旁都种满了茉莉。莫离 “妈,我知道你喜欢茉莉,我特意去花店给你买了一大盆,您放心我不是从家里天台的偷来的。” 她小时候还会搂着我坐在老家的榕树下,听听夏天蝉鸣,用蒲扇给我和我哥扇风。夏夜晚风也总是没有那么凉快,妈妈指着天上轻颤的星星跟我比划勺子。如果来一根老冰棍就更好了! 有时候隔壁黄奶奶家老旧的播音器会放一些老掉牙的歌。 “都说冰糖葫芦酸,酸里面它裹着甜。” “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 “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 但我很喜欢,“池塘边的榕树上……” “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妈妈接起后面,月如玉盘也如一汪清泉。 扔颗石子下去,月亮就碎了。 小时候我不懂事,经常指着天空上的月亮,我妈就告诉我:“再指月亮姐姐会下来割又又耳朵。” 长大后我才知道,这只是有耳垂和无耳垂的区别。 但是它却骗了我一整个夏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在我记忆里妈妈总是一个很温柔耐心,又有点小脾气的女孩子,她很漂亮,笑起来比谁都漂亮。 可现在记忆越来越模糊,重来一次的我还是失去了父亲母亲。 亲情是任何爱都弥补不起来的,泪水模糊了我所看到的任何事物,一想到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我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悲伤。 我把脸埋在哥的身上,参加葬礼的都走了但我和我哥却待了好久,直到夜色都黑了下去。 咸味的水在我哥衣服布料上一点一点晕染。绵绵小雨终于停歇,整个墓园都被笼罩上阴沉沉的氛围。 今年我们决定生日不过了,我们打了一辆计程车就回了那栋老小区。 推开门,就能听见熟悉的声音。 “又又和三水回来啦,快把书包放下,我去小学门口买了点关东煮和螺蛳粉正热乎呢,快来吃点夜宵。” “又又,你哥呢?你这孩子怎么流那么多汗,咦好臭快去洗澡。” “三水,正好你回来了,快来尝尝我新做的蛋糕好不好吃。” 可是现在我再也看不到他们了,只要看见关于他们的我脑海里都会自动播放出他们的声音,这样好痛。 我再也不能抱住我最爱的妈妈,也不能和我爸拌嘴了。 我放声大哭起来,努力的想找到他们存在的痕迹,平时铁石心肠的三水也流下了一滴泪。 我哭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去他们房间收拾遗物。 化妆品,ccd、镜子、笔记本、我和我哥奥数比赛的照片、银行卡。 两人走的很快,遗物却很多很重。我和我哥收拾了好久才收拾完。 晚上我哥一直躺在我身边,静静的都没说话,依稀还能听见夜猫的叫声。 次日,耀眼的太阳穿过云层有些刺眼。 因为这件事模拟考我的成绩从全年级第二掉到第十四,我哥依旧遥遥领先第二名。对老师无疑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他们三番几次找我谈心,甚至连校长都惊动了。 这次模拟考的成绩是全县排名,所以我哥被保送了名大,我就没有。只能更加努力,高考倒计时第最后几天,我一直都把我关在房间里不停的刷题,我哥劝我了好几遍,身体重要还是成绩重要? 可是我想和我哥去同一个大学,但离分数线还差十多分,看来是补不齐了。我扔下奋笔疾书的笔,颓废仰头看天花板,对上我哥的眼睛被吓了一跳。 “蛙趣,你进来能不能敲门啊,吓我我了。”我对他说。 “抱歉。下次不会了。” 我笑着接过我哥手里的那杯牛奶,现在三水保送了不用太操心成绩的事,现在他公司家里两头跑。 一:是为了稳住公司中心。 二:是让公司里面的股东彻底信服他。 三:秘密调查爸妈死的真相。 因为他们死的太蹊跷了,找到当初撞我妈他们的大货车司机但却闭口不提。 我做那个噩梦的次数越来越多,甚至是会半夜惊醒的程度。但好在没持续几天我就调整好了状态。 拍毕业照时,我和我哥穿着丑陋的校服并排走到铁架台上,在摄影师按下快门的那一秒我和我哥不约而同的笑了出来。 只要仔细看就可以发现,在衣袖下我和我哥十指相扣,紧紧的分不开。 毕业典礼那晚,我和我哥望着台上卖力演唱的同学,都想给自己青春留下浓墨重彩一笔,不再有遗憾。 同班同学有些拿出校服让我们签字,写下祝福语,我平常的朋友很多但都不怎么深交,所以对比我哥来找我签名的人很多。白衬衫递到我面前时我还懵了一下,随后洋洋洒洒写下我的名字“张文,祝前程似锦,繁花盛开。” 我哥就坐在我旁边,如果就这样拿走又觉得不礼貌,最后推推搡搡还是递到了我哥面前,原本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三水他却不按套路出牌,接过丙烯马克笔在我的名字上面的空位写下他的名字“张淼”还在我们两个中间画了一个爱心。 “谢谢,超级感谢淼哥。” 这样一来只要是我签过的衣服我哥也都会留下自己的姓名,不论班级人物。 班里的文艺委员改掉往日的装扮,穿上了一套洛丽塔清澈清甜的歌声很衬她。 “东京下雨,淋湿巴黎。” “秒针转动didida” 人群很快就沸腾起来,拍手叫好,学校还请了网上好评如潮的摄影师专门来拍照的发校园网上。 高一高二老师上晚自习,高三的肆意在操场上奔跑唱歌。 “在来首,苗苗再来唱一首,呼哦!” 连校长都在喊。 苗苗也随着气氛的到位又继续唱了一首。 那首是《海海海》。 我听的很认真,想把这次晚会深深刻印在脑海里,跟了我们三年的班主任也在这时候哭了,晚风捧着我脸颊亲个不停,像是要把世间所有的温柔都送给我。 粉红的天空挂着几朵白云,我哥就站在云之下看着我。 夏日晚风一点一点吹起我哥心里的那片海。 台上的又换了一首歌,但我从我哥的眼睛上移不开眼,即使前面的刘海被风吹的遮住眼睛,但我急切切迫的想让我哥的眼里只有我。 哥,你像是梦,一点就让我沦陷。我竭尽全力的想清醒过来,可却逐步沦陷。 直到校长说完2031年最遗憾的话,大家都不舍和眷恋的才从校门离去。 因为担心人流量太多,所以我哥把车停在离的很近的居民楼下面,三水拿出钥匙前面的库里南闪灯。我坐上我哥的副驾系上安全带就等着发车。 等来的不是车子启动的声音而是我哥。 “毕业快乐,又又。我给你唱首歌怎么样。” 他见我点点头,没有伴奏但纯享版真的很好听,尤其是从我哥嘴里唱出来的。 “而你在这里就是生命的奇迹。” 我听出来这是那首歌,这是杨垚当初在毕业典礼上唱的,没想到三水又给我在唱了一遍。 “你吃醋啦!?” 三水是个很犟的人,只要他开始说不那就一定是。 高考那天,三水亲手把我送进了考场,最后目睹我远去。我哥选择不考,说是为考生减少点压力好让我好好发挥。 考完每一科出校门的时候我都能看到我哥在远处的身影。 “考得怎么样?!” “Very simple.” 出成绩那晚,我不知怎么莫名的慌了起来,网页也一直打不开卡在加载的页面。 我哥也在一旁拿着锅铲,看着叫我紧张的样子叫我别着急,很快网页卡出来了,我输入姓名还有准考证号。当我看到成绩的那一秒我甚至都不敢相信,揉了好几遍我干涩的眼睛。 “六百四十二分,比模拟考多了三十多分,我考上了,我又能和我哥在一起了。” 这次没有被顶替的事,也没有高考成绩被卖的事,我终于能上大学 我高兴的扑进我哥的怀里,疯狂的摇着他肩膀,他也跟着笑。 weibo_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第 9 章 第10章 第 10 章 次日,我睁开眼时床边早没了人影但还有些余温代表刚离开不久,我喊三水却没有应答,估计一早去公司了。 身上很清爽,应该是被清洗过。我刚要扭一下腰就生疼,嘴里骂着他猪狗不如,早晨就在骂骂咧咧中度过。 这次一走我哥好久都没回来,我期间打了无数个电话一直都是助理接的。 “不好意思,张总一直在处理事情不方便接。” 每次都是同样的话术敷衍我,能在敷衍点吗?忽然通知栏弹出一条消息进来是则社会新闻。我细细浏览着上面的内容,一惊!原来我哥是去处理爸妈无缘无故去世的事情,不出我所料就是我舅舅惦记着财产才派人痛下杀手。 窝在家里吃了几天的外卖我是真的吃土了,那正好去公司找他。 我用我妈生前的遮瑕遮住了唇下那颗标志性的痣,望向镜子里和三水别无二致的脸才满意的离开。走之前还特意换上了一套卫衣,从小区门口就开着我那辆电动车去了公司楼下。 软塌塌的头发被头盔压扁,脱下的时候还用手往上撩让人感觉更加蓬松。 进大堂的时候前台看着我的样貌还愣了神,试探性的喊出:“张总?!” “对!我就是你们张总……的弟弟。”话又说回来。 但只要不是瞎子,总能看出我和我哥的区别,他的助理把我带到了董事长办公室那一层,小时候我经常来公司找爸爸,长大了倒是很少来。 员工区里面年纪大的员工也都被代替。 “小文来了啊。” “是啊。” “小文来找哥哥?!” “嗯,王叔。” 我走到办公室门口没敲门就推门进去。 “我不是说进来之前要先敲门的吗?”看来脾气不太好。三水抬眸看到是我脸上烦躁的表情顿时满面春风。 “哥,是我!”我迈着小步走到他身边,办公室门被助理关上。 三水习惯性的把我搂在怀里,因为重心不稳我坐到了他腿上。不小心看到电脑屏幕的壁纸如果我不喜欢他的话我当场你骂他变态。 那是一张我睡觉的侧脸照,虽然很正常是吧但是他是昨晚我睡着之后被盖上被子偷拍的。脸上还有牙印。 他把我拉近了些,使得我他眼底的乌青都看的清,我哥戴上了眼镜,穿上像样的西装一副斯文败类的样子。 “别动,让哥把你看清楚一些。” 三水每次亲我就要把眼镜摘下来,他说如果不摘的话亲的时候会很麻烦。 临近开学离我以前买的房子很近,我就拉上我哥回了那栋小区,电梯直达十六楼,我哥在电梯里对我说:“你准备好给你那个庸医朋友解释了吗。总不能说你又重新投胎我也跟着来了,不然就有一种很魔幻的感觉。” 我有些打退堂鼓,害怕吃闭门羹但已经进来了总不能空手回去吧。 “没准备好。” “叮——”十六楼到了。 我拉着我哥的手走到对门站了很久,我都准备好敲门了刚抬起手门就被打开。 他看我来有些震惊:“你们是……” 我哥开口说道:“请问,夏文去世前把一张卡还有钥匙都交给您保管了。” 他狐疑的点头,反过来问起我们:“我从来没和别人说过,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是这样,我叫张淼,这是我弟弟张文。我们是来拿回那几样东西的。这是他生前给我们写的信。” 三水把出门前写的条子递到他面前,他伸出手接过,带有薄茧的指头摩挲着字据,真真实实是我的字,他转身就去房间里拿东西,走之前叫我们等一下。 “我靠,三水你这么厉害,我还以为你写来干什么,原来是这样用的。” 不久他把所有东西拿出来放到我的怀里,东西很少,一只手都拿的完。 “因为销户了,银行卡里面的钱以我的名义重新办了一张卡,密码四个零四个六,钱全在里面。”他说完就把门关上再也没有声音。 我掂量掂量了一下钥匙的重量,很轻轻的一抛就可能抓不着。 钥匙转动把门打开,里面是我离世之前的样子没有变,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没有一层灰,房间里的被褥还是凌乱的,就像房主人才离开一样,一切都如昨天,但昨天已经过了很多年。 大学的课程很少排课虽然紧,但也不妨碍我哥两头跑。 杨垚虽然年过三十但资源依旧好到不断,得了好几年的最佳男主角奖,他代言的海报依旧被挂在市中心最显眼的地方,但这次并不在冉冉升起。 我盯了那个海报很久,连三水喊我我都没听到,他顺着我的视线看去脸一下就沉了下来。 看来这么多年,那件事也应该做个了断了。 年底是金玉奖颁发的日子,几十年都没有变化,但是颁奖当晚几条热搜悄悄爬上了置顶。 #揽获无数奖项影帝杨垚竟高考成绩作弊 #十多年前杨垚跪下道歉视频去头掐尾 #杨垚威胁高中同学 杨垚领完奖之后,看到这几个热搜第一反应不是震惊而是该来的还是来了。 我没想到三水的动作那么快,因为监控视频还有那些重要证据是十多年前的了有些被损毁还有销毁了,仅凭一周内就被找到不得不说三水还真是有点东西。 证据确凿,很快杨垚就陷入了舆论风波,像是一场风暴已成定局再多解释也只会加大风力。 可杨垚工作室现在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这不明摆着是真的,粉丝很多都开始脱粉回踩,倒卖周边,只有初代粉死死不相信,且怀疑是假。 杨影帝一夜之间掉粉一百多万,目前还在继续,局势现在是朝有证据那方倒。没有什么可比性。 某天晚上,我哥给我打来电话:“又又。”三水坐在主驾驶上,手指有间隔的敲击方向盘,车辆停靠在路边,四周无人但很快就会有人来。 张淼假借能帮助他的名义把杨垚约到郊外,没监控,也在修路,周围也被清理干净有保镖守着。黑色的奥迪与浓重的夜色混合在一起。鸟儿凄惨的叫声从枝头传来。渗人。 他看向杨垚的眼里满是疯狂。 “哥,你现在在哪儿。” “又又,给你一次决定的机会,你让我撞哪儿我就撞哪儿。”我突然好像明白了他在干什么,“你要去撞人。那是犯法的事儿啊。” “又又,你只要告诉我撞哪儿我就撞儿。”阴沉压抑。 我只听电话那头的叹息声:“矮,我们又又还是那么心软,那就交给我决定吧。” 张淼打开大灯死踩油门就朝杨垚撞去。等杨垚回过神来时一辆奥迪已经朝他而来根本没有躲躲的机会。 “砰——” 一切都结束了。 张淼引燃车子伪装成失控剩下的就等助理来处理。 张淼刚打开家门我就从桌子上拿了一包纸朝他扔去,三水反应很快歪头轻松躲过。 “又又,过来。” 我鬼使神差的朝他走过,亲眼看着他把眼镜摘下来,我闭眼做好要接吻的姿势,三水先是有些懵,他原本鼻梁有些疼只想摘下来,没想到我闭眼就贴了上去。 故事以这个夏天结尾。 次日就传出来杨垚去世的消息。 “我将违背我的本性,忤逆我的天性,永远爱你。”三水一口没一口的吸着夹着的烟,下午阳光直射房间里,照在我和我哥的身上。在那么一时间我好像又回到了2011年夏天的出租屋里面。老旧罢工发黄的吊扇在我头顶一搭没一搭的吹着,没一会儿就罢工了。 从二手市场淘来的洗衣机洗衣服的动静很大。这样阴暗潮湿的出租屋里却住着我,而我的身上住着我最爱的人。 二十一岁,我躺在我哥的怀里,我叫着他的名字“三水” ——全文完—— 2025年2月13日晚上8: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