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鹤》 第1章 初见1:原来我俩都有病啊,那没事了 自从上次做完心理治疗后,贺繁就彻底疯了。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手机关机,电话线拔掉,像一块蛋糕等待着自己腐烂变质,然后被扔掉。 又是昏睡的一天,卧室的窗帘被拉死,透不进一点光来。贺繁在床头缩成一团,心理医生的话不断在他脑海中重复:“贺先生,您现在幻听、幻视的症状已经越来越严重了,我的建议是住院治疗,可能会有希望。”医生的眼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怜悯,刺痛了贺繁脆弱的神经。他听见自己克制又冷漠的声音响起:“谢谢,我拒绝。”然后他辞了职,回到家,把自己关起来。 一年了,这样的日子他过了一年了,他几乎花光了积蓄来治这个怪病,依旧毫无成效。胃里空荡荡的,贺繁饿的发昏,认命的从床上爬起。 他打开卧室门,“啪”客厅的灯被按亮,冰箱就在电视柜旁。除了一根不知何年何月“入宫”的黄瓜以外,只剩下了啤酒。伸出的手顿住,贺繁犹豫了片刻,还是拿出了那根黄瓜。 “呯”冰箱门被关上。“咔嚓”贺繁咬了口黄瓜。只听咚的一声,剩下的那截被扔到了垃圾桶里,贺繁在心里道:“果然,已经坏掉了。”他想把嘴里变质的黄瓜吐掉,可身体却不听使唤,依旧机械式的咀嚼着。 “自虐狂” 贺繁自嘲道,手上的啤酒被拉开,他一口气灌下半瓶,总算驱散了嘴里那股腐烂的味道。他踉踉跄跄地绕过茶几,把自己砸进了沙发里。手中的酒见了底,胃不受控制的抽搐起来,痛得他蜷成一团。 他有些崩溃,啤酒瓶被他捏扁,发泄似的砸了出去。“操”贺繁没忍住,骂了句。头顶的白炽灯亮的晃眼,脑中一阵刺痛。他只得半眯着眼,一手按上太阳穴,效果聊胜于无,只一会儿就痛得他几乎晕厥,走马灯似的画面在眼前飞快的掠过,终于,画面定格。贺繁知道,噩梦又来了。 一个红衣女鬼出现在客厅中央,隔着一个茶几与他相对,贺繁冷冷的看着她,缓缓坐直了身体。名为暴虐的火苗在四肢百骸处肆掠。他猛的起身,抄起桌上的酒杯就砸了出去,杯子穿过女鬼径直砸向地面,玻璃在接触到地面的瞬间,碎片四处飞溅,女鬼完好无损,粗重的喘息声敲击在天花板上,牵动着贺繁的神经。 半晌,女鬼抬起头,露出长发下浮肿泛白的脸和那双淌血的空眼眶。她望着他,艰难的张了张嘴:“帮帮我,杀了他!帮帮我,杀了他!”她面目狰狞的嘶吼着,神情逐渐扭曲。 贺繁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又是这样,又是这样!这些个鬼东西就知道吼些废话,杀杀杀,他去杀谁啊,好歹给个基本信息吧!” 他真的要被逼疯了,这些鬼不仅无法正常交流还一个比一个吓人,更要命的是,来找他的鬼越来越多,现在的他每时每刻都可能陷入这种极端情绪中,也不是没有找过江湖道士,可全是些个酒囊饭袋,他真的要疯了! 又是漫长的等待,女鬼终于消停了,她的声音已经嘶哑了,再也吼不出音调,只剩那双眼睛依旧直直的望着他,又过了许久,她的身影才开始逐渐消散,等到女鬼彻底消失后,贺繁瞬间脱力跌回沙发里。说不害怕那是假的,毕竟那是鬼,不是梦。贺繁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侧过身,蜷进沙发里,思绪乱成一团,“这日子没法过了,死了算了。” 贺繁这么想着,随后付诸实践。五分钟后,贺繁坐在小区楼顶的天台上,按理来说,小区物业为了安全考虑,顶楼是一定会上锁的,但贺繁买的这个房子是个老小区,物业形同虚设,反而省了贺繁的事。 贺繁从小父母双亡,靠着同村好心人的接济才凑凑合合的长大,不至于饿死。再长大些便独自一人,一头扎进了千城这座陌生的城市里。摸爬滚打好多年才让自己有了个家,如果有房子就算有家的话。他想着,仰躺在天台上。 开始出场的是贺梵[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初见1:原来我俩都有病啊,那没事了 第2章 初见2 空了的啤酒瓶就这么在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一阵风吹过,便四处滚动起来。贺繁坐在天台边,点了根烟却没抽。打火机被扔到一旁,夜幕上缀着的星星熠熠生辉,蝉鸣声愈渐响亮,明灭的火光在黑暗中像散开的萤火。。 阵阵晚风掠过,贺繁渐渐冷静下来,他就这么死了,怕是连个收尸人都没有。这么想着,贺繁在心里自我催眠道:冲动是魔鬼,冲动是原罪……做人莫冲动…”然后深吸一口气,准备站起来远离这个危险区域。 就在他站起来的瞬间,一双节骨分明的手从背后悄然出现,猛地推了他一把。贺繁脚下一滑,向前跌去,他下意识的扑腾了几下,紧紧闭上了双眼,手中的烟脱手而出,一声惊呼被压在了喉咙里,风声夹杂着蝉鸣从耳边呼啸而过。“嘭”好似天边传来的一声脆响。“唉,结束了。”贺繁想着,意识慢慢模糊。 楼顶,一个十五、六岁模样的女孩正坐在贺繁刚才的位置上吹着泡泡,“嘭”泡泡破了,女孩有些不高兴的瘪瘪嘴,斜着眼向旁边的青年一字一顿道:“人被你摔死了。”“人没死,别咒他。”青年右手上拿着那根已经燃了1/3的烟,不耐烦的掀起眼皮白了她一眼,“这是我的任务,你跟着我干嘛?”“我无聊啊,来找点乐子。”女孩歪头甜甜的笑道。 “没有乐子,趁早滚。”青年朝女孩露出一个假笑,冷漠道。女孩原本笑嘻嘻的脸在感受到同类气息的瞬间垮掉,她抬头看向青年的眼中满是愤怒,“姓严的,你拿鬼气压我?!”青年没理她,只是看向她的眼神愈发冰冷。洛洛实在受不了了,尖声道:“好了,好了,收回去!我走,我走还不行吗?”“请,滚快点。”青年收回了在她身边张牙舞爪的鬼气,冷冷道。洛洛十分有骨气的瞪了他一眼,怒道:“小气鬼,就知道记仇!”然后十分没骨气的飘走了。对的,飘走了。因为他们都是鬼魂。而俩人出于某些特殊原因颇为不对付。 女孩气冲冲的走了,严肆用脚趾头都想得到她回去会怎样添油加醋的告他的状,不过无所谓,只要没把天捅破,老大才不会罚他呢。还是先完成任务吧,严肆想着,从六楼一跃而下,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贺繁陷入沉默。 他记得他在下面铺了一层鬼气,这个高度跳下来和平地摔一跤的伤害值大差不差,再怎么都不会摔死。这个人不会被吓死了吧,也不应该啊。能扛得住一年几十上百个鬼魂的拜访,还没有精神崩溃自杀的人,心理承受能力应该还不错吧,这就吓死了?有点不科学啊。 严肆此时一阵头大,他半蹲下拍了拍那人的肩:“喂,你还活着吗?醒一醒,别睡了。”贺繁此时已然沉醉在了迷人的梦乡里,骤然听见耳边响起陌生的声音,整个人条件反射般弹起。 咚——贺繁捂着头坐了起来,:“哇,好痛。”这一下撞得结结实实,生生将贺繁的眼泪逼了出来,借着朦胧的月光,贺繁看清了叫醒自己的人。少年穿着白色短衫和浅色运动裤,脚上踏着双板鞋,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漂亮得像黑暗中食人心魄的妖精。贺繁一时间呆住,浆糊般的脑子,将他整个人钉在原地。 严肆也没想到自己不过喊了声,这个人的反应居然这么大,他没能躲开,下巴撞在了那人头上。一股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开来,他的舌头被咬断了。严肆此时的心中有一万头草马奔过,任务还没开始就遇到血光之灾,这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好一番心理建设后,严肆勉才强压下心中的怒火。 又忍了三秒钟,算了,压不住。严肆想着,冷眼望向贺繁,后者被他一瞪,吓得一哆嗦,十分诚恳道:对,对不起,你没事吧?”话音刚落,少年的脸色又冷了几分,看得贺繁恨不得穿回几秒前,一巴掌盖在说这话的自己脸上,撞那么响一声,怎么可能没事?! 贺繁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再次开口道:“那个我不是故意的,这样吧,我赔钱好不好?200块成吗?”贺繁一脸肉疼的伸出右手,在严肆面前比了个二。严肆觉得他不像是要给俩百块钱,倒像是要把他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二宝送出去。真就,只有那么点出息了。 跳楼后醒来的时贺小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初见2 第3章 回家:登堂入室不要太简单 严肆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用鬼气将舌头修复,心下一动,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一抹笑,他当着贺繁的面吐出那半截断舌,笑道:“赔钱多俗啊,赔命给我吧。”他笑得勾人,嘴角溢出暗红的血,顺着下颚滴落,语气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恶意,他将左手往后一撑,挑眉看向眼前的男人,“把命赔给我,好不好?”他重复道。 贺繁低头看了看那截断舌,又抬起头看向少年身后。月光下,那人的皮肤白的发光,地上却没有影子,没有影子!这个念头出现在脑海中的瞬间,贺繁浑身的毛都立起来了。他转身看了看自己身后,使劲眨了两下眼他有影子,他没死。那,他缓缓转过头,大脑宕机。他不会掉下来,把这人给砸死了吧! 严肆看着贺繁的脸色如同调色盘般,一阵红一阵白,他调整了下坐姿,用手撑着头,抬眼自下而上的看向贺繁“怎么不说话了?”少年声音低哑,将贺繁神游的思绪拽回。贺繁深吸了口气,开口道:“怎么赔,要不你待这看着,我上去再跳一次?”贺繁这话说得十分真诚,仿佛只要严肆一点头,他立马就能上去再跳一次。 这回轮到严肆沉默了。贺繁说完整个人也呆住了,他在说什么啊,再跳一次?他真没这个胆子,刚才好像是脚滑了才掉下来的。心大的贺繁自动忽略了刚才来自背后的推力,固执的认为自己掉下来纯粹是运气不好,脚滑了。 严肆看着他,一言不发。贺繁觉得严肆的眼睛好像在说:这人是不是有病?贺繁尬尴的咳了俩声。他现在真的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顺便找根针把自己这张不知天南地北的嘴给缝起来。 夜色渐深,周遭一片漆黑,不见一盏灯亮,就连聒噪的蝉子都噤了声,只有树叶还在随风忘情的舞动着,一片黄叶打着旋儿落在了地面上。贺繁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目前这个很俊俏的少年貌似是只鬼。他是不是该先跑路。 虽然对面看起来挺凶的,但他一穷二白,要啥没啥,倒也是没啥好怕的;贺繁的小脑袋转了起来,这人看着也不像是来要他命的,不然早动手了,没必要和他在这耗,难不成是劫色的?贺繁的小脑瓜一下子涌入了些奇奇怪怪的画面。下一秒,画面被黑屏取代,太扯了,可以排除。 严肆并不清楚面前这个人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东西,不然他真的会无视任务,直接弄死他。他这么个人畜无害的美少年怎么会去干那些违法乱纪的事?!简直荒谬。 扯多了,他只是脾气像炸药易燃又易爆,仅此而已。理智终于回笼,严肆想起了被他抛到九霄云外的任务,思索着准备开口。低头时恰巧看见手中已经燃了一半的烟,严肆脑子一抽,将烟递到贺繁面前,“抽烟吗?新的” 贺繁低头瞟了一眼,下意识的摆手,“谢谢,我不抽烟。”严肆的双眼蓦的眯起。只那一瞬间,贺繁脸上还带着尴尬的笑,手却飞快的反应过来,改口道:“不对,我要抽烟的,谢谢哈。”严肆看着他的眼神愈发古怪,贺繁心中暗道不好,他一把将烟扔掉,果断选择了跑路,没跑掉。 严肆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角,“那个”少年有些不好意思,“我没地方去。”贺繁确定任谁对这样一张脸的男孩子的请求都是无法拒绝的。他在心里默默道:“对不起,哥,爱上帅哥是我的命。 凌晨一点二十四分,贺繁重新回到家里,还捎带了一只鬼。贺繁换下鞋,走到茶几前的沙发里坐下。那位“小少爷”毫不客气的窝进了沙发的另一边。贺繁有些发愁,他怎么就脑子一热把人,哦不,把鬼给带回来了呢。 许是注意到贺繁的视线,严肆歪头颇为乖巧的朝他笑了下,伸手指了指客厅的挂钟,“很晚了,你不睡觉吗?”贺繁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他买下的这个房子户型很老,只有一间卧室,如果他去睡床的话,那他就得让这个看上去就很金贵的少爷睡沙发了。严肆善解人意的补充道:“我是鬼,不用睡觉的。”贺繁也不知信没信,含糊的应了声,去浴室草草洗漱后就进了卧房。“砰”门被关上。 这一章出场的依旧是贺小繁,下一章我们的主角贺繁就登场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回家:登堂入室不要太简单 第4章 交锋 屋子陷入寂静。严肆起身,打量起这套房子,不算大,但是很干净。客厅阳台外还养了几盆花,严肆看了好半天,一个也没认出来。客厅的另一边,放着一张长桌,长桌的侧边被一道珠帘和幕布隔开。 卧房,卫生间,厨房一字排开,一个人住是很够的。严肆掀开珠帘,踏入幕布之后。暗红的灯光笼罩着这篇空间,一张正方形的木桌上,从左往右,从上到下,用图钉钉了密密麻麻的画,墙面的钉子上绕了几根白线,同样挂满了画。色调出奇的一致,黑红线条交织着,勾勒出世人眼中不曾见过的异世景象。血腥,诡谲又真实。 他早该想到的,一直同鬼打交道的人,除了外面那张人皮尚在,内里早就被腐蚀殆尽了。谁又能正常的到哪去呢?严肆想着视线转到右边的画板上,木桶右侧挂着一小桶画笔,画板就支在一旁,还配了一把小木凳。 严肆伸出手,缓缓掀起了那层画布,画纸上,一个青年跪在一片火海里,无数道黑影从火光后冒出,青年的身上沾满了鲜血,一把锋利的匕首被他自己抵在脖颈间,脖颈间渗出丝丝鲜血,他想自杀。 严肆回到客厅,时钟已经指向了三的位置,凌晨三点,严肆走到阳台边上,单手一撑,从四楼一跃而下,他得回去一趟。 早上九点,天已大亮,楼下老树的树荫下围坐着几个下棋的老头,一街之隔的马路旁,米粉、包子、油条的香味,勾得人走不动道,早餐店人满为患。严肆匆匆穿过人群,往贺繁家赶去,站定在大门前时,严肆才发现自己没有钥匙,他下意识的打算敲门,抬起的手却在接触到门板前的瞬间停住。 他又忘了,他现在是鬼了,不是人。无论有没有人开门,他都能进去,抬起的手被缓缓放下。严肆面无表情的转身,往楼顶走去。他来到昨晚贺繁跳楼的位置旁。低头时发现地上有个打火机,严肆弯腰将它捡起,坐在天台边上打量着四周。 这栋楼的位置并不好,位于小区最末,背对着阳光,后面是车来车往的大马路,侧边的小区大门外人头攒动,既杂乱又喧哗。想不通为什么会买到这来,怕死了以后没人能发现只能等自己烂掉吗,严肆越想越合理,他又在那待了许久,直到把心里最后一点苦涩砸巴完,才转身离开。 回到家,时钟已经转到了十点整,屋子里依旧静悄悄的,卧室门紧闭着,那人还在睡,严肆站在客厅里,眉头紧锁,:这个点了,怎么还在睡?睡死了吗?鉴于昨天的发现,严肆决定还是去喊一下。 卧室里,贺繁紧咬着牙,面色惨白的缩成一团,汗水浸湿了床单。他已经好几天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了,胃不出所料的“抗议”起来,痛得贺繁连呼吸都被迫放缓了几分。贺繁在心中暗骂:垃圾身体,娇气的很。 卧室门被敲响,贺繁被痛到卡顿的大脑缓缓运转,贺小繁昨天好像领了个“债主”回来。啧,好烦,笨蛋贺小繁,凭白给他找事做。他没那么多精力去应付这么个来路不明的家伙,更不想让别人看见他犯病时的模样,得找机会打发走。 敲门声还在继续,贺繁从床上撑起,挪到了床头,靠着床板闭上眼假寐,并不打算下床去给那位少爷开门。那人看着也不像是会不讲礼貌破门而入的人,贺繁心想:敲吧,一会儿就消停了。 第5章 交锋2 门外,在进行了长达两分半钟的无效敲门后,严肆无奈放弃了靠敲门把人喊醒的想法。如果可以,他并不想当梁上君子偷偷摸摸的溜进去,但某人非要逼他那就没有办法了。 十秒钟后,贺繁和偷溜进他房间的严肆俩人大眼瞪小眼的同时呆住。:“你怎么进来的?”贺繁率先回过神,声音还有些沙哑。“走进来的。”严肆半点没有被抓包的尴尬,理不直气也壮道。贺繁无言瞪视。 严肆有些不自在的把头偏向一边,“已经十点多了,我敲半天门你都没反应,我怕······” “怕什么?怕我死了,现在的鬼都这么有人性了?”贺繁打断了严肆的话,毫不客气的嘲讽。 最好能把他气走,贺繁在心里道。出乎意料的是,严肆并不生气,还颇有风度地朝他笑了笑,十分不要脸的说道:“是的,像我这么善良的鬼可不多见."要放平时,谁敢在他面前说这话,他不把那人皮剥了他就不姓严。可贺繁说这话他却半分怒气都没有,谁让他们是同类呢,他这个人也就对同类有点耐心了。 贺繁眉头紧锁,看向他的眼中明晃晃的挂着两个字--有病。“你有病吧?‘贺繁还记得昨晚少年的恶劣行径。他的副人格贺小繁,昨晚被少年这张惊为天人的脸勾去了全部的理智。现在想来,昨晚少年吓他的时候可是半点都没留情啊。严肆无视掉贺繁话语中的火药味,四两拨千斤道:”彼此彼此。“贺繁白了他一眼,偏过头去。 卧室里的光线有些暗 ,阳光被厚重的窗帘隔绝在外。严肆盯着贺繁的脸看了半天,才发现这人的脸色苍白得有些过分了 。”大早上的火气别那么大,你脸色看起来很差,怎么了?“”死不了,不劳你挂心。“贺繁面无表情地回怼到。严肆勾了勾唇,不置一词。 贺繁伸出手从床头柜摸了包烟出来,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又摸了半天,没有找到打火机。贺繁皱着眉打算下床去客厅找找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把他按回了床上。”咔“烟被点上,贺繁的视线被被严肆手中的打火机吸引,“这个貌似是我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严肆打断。 “这是我在天台上捡的,归我;你说它是你的,那你叫它一声看看它应不应你就是了。”严肆点完火后便把打火机又揣了回去,十分淡定道。贺繁吧剩下的三个字默默的咽了回去,朝严肆露出一个礼貌的假笑。 严肆顺势坐下,开口道:“打个商量,我能住你这吗?”贺繁薄唇轻启,冷漠道:“不能,收留你一晚是看你可怜,别在我这赖着。”严肆勾唇笑道:“是吗?收留我是看我可怜,不是看我好看?” 贺繁没想过这人能这么自恋,尽管他说的是事实,但乍听着一耳朵,贺繁还是一口烟呛进了喉咙里,咳得撕心裂肺。严肆将人扶过,拍了拍背,温声道:“讲句实话,你至于吗?你悠着点咳。” 咳咳....咳咳咳...咳...你...你放开,放开我!...“贺繁用力从严肆怀中挣出,一个没拿稳,烟掉在了地上。火星闪了闪,随后自顾自的燃烧起来。淡淡的烟草味吊住了贺繁的神经,让他不至于被痛到狼狈的蜷成一团。 严肆顺从的松开手。“我养不起你。”贺繁靠回床头,浑身都在发抖,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他才辞职,是个无业游民,养自己都费劲再养位少爷,逼死他算了。他还不如养只猫。 严肆并不知道自己在这人眼里还不如一只猫,不然他可能会把人从四楼丢下去,让他好好感受一下飞人在天的感觉,再来思考自己和猫哪个更重要的问题。 严肆无所谓道:”我不用你供奉,我就借个宿,平时睡沙发就行了。“贺繁沉默不语,他怎么记得这人昨天跟贺小繁说的是鬼不用睡觉呢,作为这具身体的主人格,他能拥有副人格在线时的绝大部分记忆。半晌,他开口道:”我有病,精神方面的,医生说我幻听幻视的症状越来越严重了,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严肆原本放松的神情一顿,他抬眉朝贺繁笑了笑,从床头抽了根烟出来,亲手点上递给了贺繁,”可我是真实的,不是吗?留下我,我会帮你解决掉那些来找你的东西。处理掉它们,病自然会好的,考虑一下?“ 贺繁偏过头,犬牙轻咬着严肆递过来的烟,带着无声的示弱。”世人总是不愿相信自己未曾看到过的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可它就是真的,那不是幻觉,是一个崭新的世界。你不想去看看吗?“贺繁将头转了回来,眼中出现动摇的神色 。 又过了许久,贺繁抬手将烟摁灭在了手臂上,疼痛让感官显得更加真实。贺繁探出手放在严肆伸出的手上,轻声道:”好."床边 ,推搡时掉落的烟已经燃到了尽头,只留下了缕缕烟雾迤逦而上。 房间里,在无人在意的角落,一把长剑嵌入墙角,闪着冷冽的光。 现在出场的是贺繁[摆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交锋2 第6章 往事 刚刚苏醒的身体还不太适应,贺繁没一会就又睡了过去。严肆替他理了理被子后,就退了出去。贺繁只觉得自己的意识逐渐模糊,随后便坠入了一场噩梦之中。 梦里,孩童时期的他被一个姐姐从山上捡了回去,那时的他已经在山上待了很久了,浑身脏的不成样子,他躲开阿姐伸过来牵他的手,小声道:“我是脏的,姐姐。”阿姐满眼的心疼,她一把抱过我,安慰道:“没事的,以后不会这样了,跟姐姐回家好不好?姐姐养你。”我看着她的眼睛,鬼使神差的点了头。 我顺从的跟着阿姐往山下走去,一段路后,前面出现了一条小溪。阿姐拿出帕子准备给我擦擦脸,我乖乖的蹲到她旁边,帕子敷到我的脸上。下一瞬间,一股极重的悲痛兀的席卷全身。我的脸上依旧带着笑,灵魂却在回忆里被扯得粉碎。 不要想起来,求求你,不要,不要想起来!啊啊啊啊!!!眼前的一切开始崩塌,渐渐化作齑粉。黑暗涌来又退下,最后只剩下刺目的红。 那是一场大火,一场在我失去阿姐和哥哥后,埋葬我全部过往的大火。七岁那年,失去亲人的我再次回到了山上和山上的精怪作伴。我的记忆里出现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它也开始催我下山,让我到人间去。我拒绝了,我不想离开这。可它说那是命,我必须去,去淌过那场劫难。我不听它的,日子就这么又过了大半年。 半年后,它没再出现,我以为它放弃了。就在它消失的两天后,我梦见了一场大火,天火卷着热浪扑来,吞噬了整片森林。是梦,是梦吧,假的,都是假的!我挣扎着从梦中醒来,入目却是大片大片猩红色的火光,和梦里的一般无二。 被天火点燃的精怪鬼魂在我面前无助地哀嚎,我却如同石化般被钉在了原地。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直到大火烧尽了一切。这是天罚,是我留在这的惩罚。 ”我错了,对不起...呜呜...我错了,我不该留在这,我不该留下来的......“我崩溃的哭喊,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一切就如同一场默剧。 红色的焰火整整烧了七天,天地间好似只剩下了这一种颜色。我到底还是疯了,我好恨啊,无情的器物为什么要生出人的情感呢? 房间里,那柄幽蓝色长剑自剑身向外发出圈圈白色的光,慢慢笼罩在贺繁的身上,很快安抚住了梦境里陷入崩溃的贺繁。黑暗又一次袭来,他的意识再度模糊,记忆也被慢慢掩埋,再次沉入深渊。 吱—砰!大门被打开又关上,贺繁窝在沙发上朝一手提着豆浆油条,一手拿着钥匙的严肆提出疑问:“你能穿墙吧?”严肆将手中的东西放到贺繁面前,坐在了贺繁的旁边,伸手夺过某人手里的烟,:“你瘾很大啊,这是我们见面以来你抽的第四根了。”贺繁无语,回怼到:“托你的福,这四根加一起我都没抽够五口。” 贺繁一手扯住严肆的衣角,一手去够烟。让他没想到的是严肆这人看上去瘦瘦弱弱的,手劲倒不小。他单手控住贺繁俩只作乱的手,另一只手干脆利落的将烟摁灭在烟灰缸里,朝贺繁道:“医药箱在哪?贺繁抬手朝电视机柜下指了指,继而幽怨地看着严肆。 严肆松开了束缚着贺繁的手,站起身将早餐摆好,冲贺繁道:“再不吃饭,那你这一周都别想抽烟了,我说到做到。”严肆说着还拿出打火机在贺繁眼前晃了晃。贺繁:“......“倔强的劳动人民最终还是屈服在了恶鬼的威胁下。 贺繁吃饱喝足,刚准备翻个身倒回沙发里,就被严肆一把提溜了起来。“手给我,”贺繁不情不愿的伸出左手,严肆从医药箱里拿出医用棉球给贺繁被烟头烫伤的地方消毒,“用绷带还是创可贴?”严肆抬头,正好对上贺繁的眼,他在走神。“不说话的话我就自己选了。” 贺繁原本飘忽不定的眼在下一刻停住,他缓缓低头,左臂上的伤已经处理好了,手腕被绷带紧紧束缚住。“你干什么?”贺繁回过神,不解道。“防止你抽烟以及把烟头往身上烫。”严肆淡淡道。 贺繁倒回沙发上,严肆勾过沙发上的薄毯盖在他身上。:“你叫什么?”贺繁躺在那定定的看着他。“严肆,严厉的严,放肆的肆。你呢?”严肆坐在一侧,抬手将毯子掖好。 “贺繁,祝贺的贺,繁,繁花盛开的繁。” “嗯,记住了。”严肆起身欲走。“严肆,你多大了?”贺繁看着他,继续问道。“死的那年刚十八,今年应该二十三了吧。”严肆想了想,回答道。 贺繁听完一笑,“那你得叫我哥,我比你大四岁呢。那你······。“还没等贺繁说完,严肆不知从哪变出了块巧克力,撕开,掰下一半塞进里贺繁嘴里。“唔"贺繁有些猝不及防。严肆收回手,有些好笑道:“别问了,放心,我不会消失的。好好睡会吧” 第7章 同居 贺繁心想:你还是消失比较好。但他面上依旧平淡,又盯了严肆几秒,才慢慢转过身蜷进沙发里,闭上了双眼。困意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将他拖进意识深处。 又是梦,周遭一片漆黑,寂静无比,泥土和鲜血混合而出一股腐烂又腥甜的诡异气味,萦绕在鼻尖。他像是在一片沼泽地里奔跑,纯白的衣衫被污泥染脏,狰狞的伤口裸露着。 他已经筋疲力尽了,但却依旧没有停下。跑,继续跑,不能被抓住。脑海中仿佛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催促他,告诫他,让他不得不拼命奔跑。左脚又一次陷入淤泥中,贺繁失去平衡,跌倒在地。他猛地转过头,恶鬼紧随而至,叫嚣着朝他扑来。 “轰”的一声,一团白光如同流星般划破黑暗,一个巨大的发着光的白团坠落在贺繁和恶鬼之间,映亮了四周,鬼怪顷刻退散。贺繁坐在地上,努力平复胸腔内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 就在这时,他突然闻到了阵阵饭香,貌似是从面前这个白团散发的。贺繁颇为狼狈的躺倒在沼泽地上,心想:我到底是疯了吗?意识再度沉入黑暗。 厨房里,严肆将水烧开,扔了俩个西红柿下去。昨晚贺繁的奇怪行为再次浮现在脑海,一个人连自己抽不抽烟这种事都记不清,怎么可能? 贺繁是被饭香味勾醒的,清冷许久的厨房重新“开张”,贺繁一时有些恍惚,梦境中奇怪的一幕有了解释。他不由得笑了笑,如果没遇上这些事,他大抵会是个不折不扣的唯物主义者。 神明不会降临,这个道理他很早就明白,可他是个胆小鬼,所以他选择了逃避,把自己变成了一座孤岛。等待着,幻想着有一天噩梦会结束;也可能不会结束,他会陷在里面,变成疯子,再不能逃离。可如果有人登上了这坐孤岛呢?那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人留下。 严肆端着一碗西红柿挂面出来的时候,看到的边是这么一副景象:贺繁盘腿坐在沙发上,目光如有实质的盯着厨房的方向,像是要把门板盯出花来。 严肆站定在厨房门口用力敲了敲门板,喊道:“回神了,怎么你每次睡醒了都跟在梦里跑了1000米似的?”贺繁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继续盯门,严肆接着道:“哥,你这身体不行啊。”贺繁的目光终于被吸引过来,视线跟着严肆的动作,一寸一挪。 严肆放下碗,绕到贺繁面前,半蹲下将他手上的束缚解开。最后一层绷带落下,严肆就着这个姿势自下而上打量着贺繁的神情,问道:“怎么了,又犯病了吗?”语气认真还透着些担忧。贺繁低眸,只觉得这个家伙更不真实了,他得缓一下。” 他朝严肆伸出手,惜字如金道:“烟."严肆皱眉,依旧蹲着没动。贺繁朝他露出一个职业假笑后,全方位无死角的向他展示了自己被勒红的手腕,再次开口道:“烟。” 严肆无奈,从包里拿出打火机贺一包烟,叮嘱道:“只许抽半根,抽完把面吃了。“贺繁看着那包明显是从他身上顺走的烟和“遗失”的打火机陷入沉思,几番挣扎下还是将已经到嘴角的质问压了回去,敏感的捕捉到了严肆话中的另一层意思。 贺繁缓缓突出一口烟,问道:“你要走?” “处理点小事,晚饭前应该能回来,”严肆站起身,回答道:“只许抽半根,听见没?”贺繁抬头对上严肆的眼,弯了弯眼,轻声道:“听见了。” 严肆满意的点点头,转身朝门口走去,贺繁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叫住了他。严肆回头,一把钥匙落进了他的怀中。贺繁冲他颔首:“晚上回来自己开门。”严肆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应了声好后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