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让我死去活来的男人》 第1章 便利店的神明 便利店玻璃门上的雾气正在团聚。 我踮脚,将最后一排饭团摆正,手指触到冷藏柜的玻璃,冻得手指发红。 七点十五分,货架上的关东煮咕嘟咕嘟吐着泡,白萝卜在深褐色的汤里,快要泡烂。 这是我在“晨光便利店“打工的第三年。 收银台里装着那个男人的演唱会门票,虽然只作为特约嘉宾,我也去了。 有时候上班上到快要睡着,这东西就成了我的临时兴奋剂,得亏有。 吃员工便当的时候,我也会拿出来看看,只为了多看一眼他熟悉的侧脸。三年了,百看不厌。 微波炉“叮”的一声惊醒了走神的我。 我熟练地打开饭盒盖,照烧鸡排饭冒着白热气,天天吃的固定“美食”已经让我厌倦,只像是完成功课一般地吃完。 我刚要抽出筷子享受这无聊人生中少有的幸福时光,玻璃门却突然被什么撞得哐当作响。 自动门打开的声音传过来,樱花味的空气清新剂在出风口处释放。 那个抽屉里的人,站在了我正前方一米处。 是的,是他。 李允晧。 他的白色卫衣一褶一皱,发梢湿漉漉地贴在额角,今天没下雨,所以那是汗。 镜头前用发胶定型的精致后梳背头,此刻有些凌乱。 (李允晧的样子是按年轻时候的李秉宪刻画的,大家如果想知道具体长相,看一下韩剧【美丽的日子】里李秉宪就知道了~撒花~) 他肩背着黑色双肩包,拉链半敞着露出半截矿泉水,如果不看脸,还真像个去参加职业考试的人。 “后、后门......“他的声音带着喘息,异常低沉雄性。 “有没有后门?” 凸出的喉结随着呼吸上下滚动,看得我当场就年轻了十岁。 这些记者也真够要命的,追得这样狠。 筷子“当啷”掉在柜台上。 微波炉内没消散的热气还在往外涌,熏得人没了食欲。 这是我第一次离他这么近,近到能看清他眼窝深邃的幅度。 他看着我,眼神充满了无奈和脆弱,有种不真实的破碎感,让他更加英俊夺目。 便利店的led灯反照在他的头发上,反出的光也让我眼睛差点流出眼泪,不知道受到的是光线影响还是莫名感动。 我小心翼翼地呼吸了一小口,来缓解心脏的剧动,也生怕吹散了梦中的场景。 工服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是刚刚和店长没说完的对话。可现在,谁管它呢。 “有的......”喉咙像是被棉花堵住,我不由自主捏紧工服的拉链。 “在......在后面仓库......”我像个还没上世的僵硬初代机器人,手忙脚乱地绕过收银台,朝着后门的方向踉跄走去。 身后淡淡的雪松香水味扑面而来,让我闻到,是我从未闻过的味道。 片刻间,我可以接受香水昂贵价格的存在了。 仓库的铁皮门把手早生锈了,转动时发出“咯吱“的轻响。 库房里堆着成箱的泡面和饮料,天花板的灯泡忽明忽暗,转身时正好打下来昏暗的光,照在了我全身。 他跟着我躲了进来,向我点了点头,指尖擦过我的手背去拉门闩。 触电般的酥麻感顿时顺着手背爬满了我全身,甚至让我的耳尖都烧了起来。 那是比签售会握手更真实的触感,无法言说,如此炙热。 “谢谢。”他关上门前的一刹,忽然抬起头对着我提起嘴角微笑。那双有神的眼睛看着我,似乎是个刽子手要我当场交出性命来。 “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周欢,好像有人来了,你快关门,快点。”我看了看门口发现一大群人已在马路对面了。 便利店的电子钟在墙上滴答作响,秒针划过七点十七分的瞬间,七八个人举着相机涌进来,话筒和话筒碰撞的共鸣声音惊住了我。 “看见刚才进来的男生没有?“为首的中年女人举着话筒,镜片后的眼睛扫过货架,“穿白卫衣,个子这么高......”她抬手比划着高度,手肘撞得货架哗哗响。 我认得她,娱乐版头条常客,上周刚因为跟拍艺人被投诉到警察局。 我抠了抠手,指甲缝里还卡着门把手的铁锈。 故作镇定,却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我用最快速度扯出个官方的微笑:“噢,好像刚才看见有人往马路对面跑了。” 刚说完,马上拿起抹布,擦拭桌子,让自己看起来十分自然和正常。 那些记者转头嘈杂地讨论了一下。 过程中,我的余光扫过货架,上面摆着他代言的薯片,绿色包装上的他笑得像发光的太阳。 而他们不知道,真人此刻却在,我身后的铁皮门后。在静静地,听着我熟练地为他撒谎。 女人狐疑地盯着我,镜头的红光在她手中闪烁。 便利店的地板刚刚拖完地还没干透,我踩上去滑了一下,慌忙扶住货架,罐装咖啡差点滚落下来,这才让记者离我远了一些。 我还没吃的便当香味混着紧张的气息在空气里混合。 电视里突然响起熟悉的广告歌,是郁秉礼代言的巧克力广告,他的声音从扬声器里流出来,带着温柔的笑意:“每一颗,都是给你的小心意。” 另外一个高高的中年男记者凑到收银台跟前,镜头对准我胸前的工牌拍摄。 不能慌张,我低头继续擦拭收银台。 上周在超话看见的警告:“私生饭别以为靠近他就能得到什么,只会给他添麻烦。” 现在我与他就只有一门之隔,又怎么会是麻烦呢?明明是我救了他。 这明明是神明降临的奇迹。 “追!”女人突然转身,一行人踩着满地被带进来的落叶跑出去,相机带子在门框上撞出嘶溜的声音。 我望着他们话筒上的牌子直到彻底在街角消失,牌字上印着别的艺人名字——原来不是专门追李允晧而来的,而是误打误撞的狗仔。 便利店重新安静下来,像没人来过一样。 回过神来,才发现我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工服贴在背上,凉津津的。 门闩转动的声音缓缓响起,我连忙走过到跟前。 “记者......走了吗?“他低沉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走了,没事了。”我用安慰的语气,对着后门提高了些音量告诉他。 这是第一次,我能够离他的世界如此之近,近到我不敢随意想象。生怕会让他发现身体内还有,藏不住的剧烈爱意。 铁门“吱呀”开启的瞬间,便利店的灯光涌进仓库,他慢慢朝我走来。 健硕匀称的身材即便没有穿西装也非常明显,若隐若现的眼窝下一双长度适中的丹凤眼,正朝着收银台看去。 这一刻,我正在心里偷偷地高喊——“伟大的神明。” [红心]亲爱的读者:写这本书的初心,是希望当你们看完全文后,依旧可以重新拥有选择无限爱情的能力。 因为,“爱,才是宇宙唯一法则。” 感恩[合十][合十][合十][哈哈大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便利店的神明 第2章 如果决定是破釜沉舟 他的白色卫衣,才一会就沾上仓库浮灰,却像落了层碎金。 想起超话里粉丝说的“哥哥连灰尘都沾得这么好看”,更觉得那些浮灰沾得颇为艺术。 ——这是我离他最近的时刻,近到能和他呼吸同样的空气。 小心机在工服里的胸腔里烧开,和收银台旁的关东煮一样,沸腾出声。 在小红书里看到有人说过“要让偶像记住你,就得带点破釜沉舟的疯劲”。 这句话,在这一秒,变成了我的座右铭。 鬼使神差地,我说服了自己。就用了几秒钟,说服了。 “可以加个微信吗?”我直接说了出来,用很认真和明亮的语气,尽量让人不能拒绝。 话出口的瞬间,后颈猛地变热,我慌忙扯出个笑容,嘴角却僵得像便利店冰柜里冻的熏鱼。 他愣住了,脸上的表情似乎僵硬了半秒钟。 微微凹进去的眼窝下,那双性感的眼睛投出更深的阴影,我看见自己的倒影在他瞳孔里晃了晃,似乎站不稳。 两人份的对话,就如此空白了几秒钟。 正当我要结巴着说“开玩笑的”时,他突然笑了,面部肌肉紧实又自然,可指尖已经摸向口袋。 “第一次遇到有人这么直接呢。” 最新款的银色 iPhone在掌心反光,背面贴着磨砂膜,边缘还留着淡淡的指纹印——是那种被人频繁使用的、带着生活气息的痕迹,不像杂志硬照里--那种永远完美的道具。 屏幕亮起,锁屏壁纸让我呼吸一滞——是他抱着只三花猫,把鼻尖埋进小猫粉粉的肉垫中。 原来舞台上唱着《暗涌》的男人,手机里藏着这么柔软的角落。 “我扫你吧。”他打开了微信扫码伸向我。 我把自己的二维码展示给他。 “滴——” 我看见他的昵称是“herry晧”,简单得像杯不加糖的美式,让我心跳快了半拍。 打开自己的微信,头像还是大学时拍的老气自拍。 “周欢......”他念出我的名字,尾音落在“欢”字上时轻轻上扬,像刻意的调戏。 “很好听的名字。” 手机“叮”地弹出好友申请,对话框里“herry晧”在列表里等待验证通过。 他的朋友圈封面是幅抽象画,蓝黑热的海面和一只小小白色帆船。 我偷偷点进去却只看见了三条动态——最新一条是昨天转发的流浪动物救助站链接,配文“每个小生命都值得被温柔以待”。再往前是电视剧宣传,除此之外空空如也。 “加了,谢谢你,我先走了。”他晃了晃手机,转身时卫衣带子扫过收银台,勾住了我钥匙链上的小黄鸭挂件。 他慌忙低头弯腰去拿开,头发再次掠过我手背:“抱歉......”相触的瞬间,我看见挂件上的小黄鸭像是活了过来,咧嘴笑着,似乎在为我庆祝。 “没事。”我礼貌地微笑对他说。心里却快要跳起霹雳舞。 “好,那我走了,今天谢谢你了。”李允晧也对我发出了一个善意的微笑,十分善意,也十分官方。 白色卫衣消失在视线最远处。直到我躲在一角探头再也看不到。 让我想起他在《甜蜜恋人》里的经典镜头——穿着商务白西装,在雨夜走向落魄的女主,一边走一边紧紧对视。每一步都踩在了我的心上。这片段我看了有几百次。 确定他走远了后,我才敢看手机屏幕。 指尖划过他的头像,又看了一次。头像和锁屏一样,是他抱着猫咪亲热的样子。 超话里总说说“私生饭都是疯子”。 但今天的我,竟无比优秀冷静地可以,还加到了微信,还没有当场死亡。 他走了十分钟,我抓起柜台上的冰水,瓶盖转动时发出“啵”的轻响,凉水灌进口腔的瞬间,冰得太阳穴发疼。 后颈的汗珠混着冰水的凉,顺着脊椎滑进衣领,让发烫的头脑渐渐清醒。 倒映在瓶身上的脸有些陌生,眼睛却亮得像带了美瞳。唇角还沾着刚才紧张时咬出的牙印,有些血腥味道,也有些甜。 手机突然震动,不是他,是妈妈发来的短信:“记得按时吃饭。“指尖悬在对话框上犹豫了三秒,最终没有回复。 关东煮锅里汤已经少了一半,白萝卜已经快要透明,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冰水在胃里起了作用,却还是压不住胸腔里翻涌的热意。 我意识到,自己不再是只能远远观望他的粉丝了。 而是已经走进了他生活的——有血有肉的周欢。 是的。 我想知道他的每天,想看见未来他朋友圈的每一条动态。 更想让他看见我的每天,看见我未来的每一条动态。 想着,我从抽屉里拿出小圆镜照了照自己的脸。 什么角度,都还是觉得太普通了。实在不像是可以配得上他的气质。 便利店的钟指向了七点四十九分,距离他离开不过十二分钟,却像过完了整个春天。 我知道这是危险的开始。 “私生饭只会让他困扰。”警告还在鸣响。 走到门口,便利店的玻璃上凝着薄薄的雾气,我用指尖画了颗五角星,像是在画一个五芒星阵。 周欢,李允晧,周欢,李允晧——念到这不太和谐的押韵,我自己差点笑出了声。 转身又喝了一口冰水,警告自己不能这样上头。不能失去理智,倒不如,想想怎么做,能留他在我的世界里。 我若有所思,让自己变得严肃。 望着货架上他代言的薯片,包装上的笑脸突然变得似乎只为我一人。 从现在起,我的决定是破釜沉舟。 第3章 分离的夜晚适合孤独 钥匙在潮湿的出租屋门锁里打了个滑,第二次才拧开。 声控灯应声亮起,暖黄的光裹着墙皮脱落的碎屑,照见玄关处堆着的三双旧鞋——其中一双黑色运动鞋开了胶,是我在便利店门口捡的顾客遗失品,鞋底还沾着去年冬天的积雪。 羽绒服口袋里的手机滑落在地,蹲下身捡手机时,膝盖压到地板上翘起的瓷砖,疼得我倒吸凉气——这是租了两年的老房子,连地板都带着前任房客的脾气。 冰箱在墙角发出老旧的嗡鸣,像个喋喋不休的邻居。 打开冰箱门,冷光映出内壁结的薄霜,角落里躺着半盒过期的酸奶,是便利店昨天撤下的临期品。 我摸出罐冰可乐,拉环滋地弹开,气泡冲上舌尖时,电视里的《棋士》正播到诡异的一幕:王宝强饰演的崔业盯着洗手间的镜子,水珠顺着裂成蛛网的镜面滑落,忽然间,他眼中泛起狼一样的绿光,鬓角长出灰色的绒毛,连嘴角都裂开成犬齿的弧度。他惊恐地伸手去摸脸,镜中的狼却对着他龇牙。 “真俗套。”我对着电视嘟囔,易拉罐在掌心焐出湿热的印子。 租来的小沙发吱呀作响,布艺表面磨得发亮,能看见底下的蓝色海绵。 三年前刚到北京时,我在二手市场花八十块买下它,卖家说这是她女儿去外地上大学前用的,当时我摸着沙发上的卡通刺绣,觉得自己也算有了个“家”。 电视柜是用木板和砖块搭的,上面摆着唯一的“奢侈品”——毕业时室友送的金色流体熊,如今落满灰尘,却还是我屋里最亮的东西。 我忽然想起今早照镜子的样子:黑眼圈深得能装下隔夜的咖啡,十年前割的双眼皮有些松垮,笑起来时眼下的细纹开始明显。 上个月发工资时,我盯着银行短信里的数字发呆——除去房租、水电费和买菜钱,剩下的钱刚够买三箱泡面。 原来三十岁的北漂生活,真的会把人磨成便利店货架上的临期品,等着被命运随手拿走,或者慢慢过期。 “周欢,你看看自己。”我对着流体熊的玻璃眼睛自言自语。它不会回答,就像手机里的微信对话框,此刻正安静地躺在茶几上。 又回忆了一遍今日便利店的场景:他站在后门阴影里,白色卫衣被汗浸湿,喘着气问我“有没有后门”时的样子,像只受惊的雄狮。 又记得,他经过我身边时,洗衣液的清香涌进鼻腔——原来明星也会用超市的薰衣草味洗衣液,和楼下干洗店飘来的高级香水味完全不同。 冰箱突然“咔嗒”响了一声,吓我一跳。去年双十一买的二手冰箱,总是在深夜发出奇怪的声响。 我走上前把冰箱打开了又关上,声音才小了一点。 想起他说的“我扫你吧”,浑厚的充满着男性成熟气息的声音,让我光想起就像是喝醉了。 那时我发现,他的指甲修剪得很整齐,甲缘泛着健康的粉色,和普通写字楼里的上班族没什么区别,干干净净。 “我想和你认识,不只是朋友,我可以吗?”我拿出了手机,逼着自己闭上眼睛,发给了他。 消息一下就发出去了,像个加急的顺丰快递。 我一定是疯了,一定要致自己于死地吗? 我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我太爱这个男人的缘故。爱让人,总是容易发疯。 我数着天花板上的霉斑,等待着听消息的提示音。 晾在阳台窗边的工服滴着水,那是便利店的制服,胸前印着“晨光“的 logo,洗了无数次还是有股关东煮的味道。 浴室的花洒在滴水,瓷砖缝里卡着张泛黄的便利贴,是去年写的“交房租日期“,用红笔圈了又圈。 我走到了浴室,打开水龙头,等水热,用热水冲在脸上。 镜子很快蒙了雾,我望着自己模糊的倒影,突然想起出租屋楼下的也有一只熟悉的流浪猫——总在我丢垃圾时蹭我的腿,上周喂它吃了半块便利店的饭团,现在看见我就“喵喵“叫。 原来人和人之间的羁绊,有时候还不如人和猫来得直接。猫不会在乎你有没有光鲜的工作,有没有漂亮的衣服,它可以靠你给过的那半块饭团,永远记得你。 凌晨一点,冰箱又开始嗡鸣。 我抱着手机蜷在床头,被子有股淡淡的霉味,是上个月梅雨季留下的。 手机还是安安静静。李允晧备注栏被我写着“光“,那是我回家路上边走边写的。 其实我连他的资料都知道,李允晧,34岁,金牛座,出道五年,演过三部偶像剧,唱过五首单曲,可这些从百度百科看来的资料,远不如今天傍晚他躲在仓库时,我看见的那个真实的、带着疲惫的身影来得震撼。 最难的是你明明这样认识一个人,却要在他面前装成陌生人。 起夜,浴室的地砖凉得刺骨。 我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笑了——三十岁的北漂剩女,住在十二平米的出租屋,每个月工资交完房租所剩无几,却敢对如此高贵的男人说“我想和你认识“。 镜子里的人眼角下垂,像只被雨淋湿的麻雀,硬要逞强挤出王者犀利和野心的眼神来。 电视里的《棋士》已经播完,屏幕上飘着雪花点,恍惚间,我仿佛看见崔业变成的狼在雪地里奔跑。 就像我忍不住才分离了几个小时,又急匆匆地想给自己谱写一些离大谱的剧情。还想再等等,可是眼皮重得抬不起来。 “我...我配吗?”梦里的我在对自己提问。 “你,不配。可,谁又配呢?” 不自量力,不可怕。 ——真正可怕的是,努力配不上野心,也辜负了最初的梦想。 第4章 那是漏看的消息吗,不,那是我的救赎 闹钟的电子音在枕边回响。 我迷迷糊糊拍了好几下,才发现早已过了设定的上午十点。 窗帘缝中的阳光把枕头晒得暖烘烘,手机被我倒扣在床头柜上,充电线绕成歪歪扭扭的问号。 等我彻底睁开眼时,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下午两点 —— 果然,夜班后的回笼觉总是像块粘牙的太妃糖,扯都扯不开。 地板上的手机屏幕亮着呼吸灯,像只耐心等待的萤火虫。 我趿着开胶的粉色拖鞋挪过去,充电器线在脚踝处打了个结,差点让我摔在堆着脏衣服的地板上。 锁屏界面显示 "5 条未读消息",惯性让我以为又是妈妈发来的养生链接,毕竟除了她,通讯录里鲜少有人会主动找我。 指纹解锁的瞬间,微信图标上的小红点突然变得格外刺眼。 先点开 "妈妈" 的对话框,果然是三条语音消息,夹杂着几个中老年表情包 —— 向日葵笑脸、握手.gif、还有那个永远在比心的卡通兔子。 我机械地回了几个默认表情,指尖划过屏幕时,突然瞥见“herry晧”的头像在消息列表里。 心脏猛地漏跳半拍。 昨天深夜发送的消息对话框上,赫然顶着个红色的 "3"。我盯着那个小红点,像盯着颗随时会爆炸的糖衣炮弹。 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抖了三秒,突然想起昨晚临睡前盯着对话框的绝望,想起不知为何滴落的半滴眼泪,此刻却连点开的勇气都没了。 "等等,我看到了什么?" 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带着自己都陌生的颤音。 我慌忙退出微信重新登录,对话框里的三条消息像变魔术般跳出来:"哈哈"、"可以"、"我很乐意",最后还跟着个笑脸表情,嘴角上扬的弧度,像极了他在电视剧中开豪车来接女主的得意。 手机 "当啷" 掉在铺着碎花床单的床上。我盯着天花板上晃动的光影,居然能看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在耳道里轰鸣。 那串消息气泡在视网膜上烙下重影,直到确认不是做梦,才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 棉质睡衣的领口滑到肩膀。 赤脚踩在地板上,瓷砖缝里的灰尘硌得脚底发痒。我围着狭小的卧室转了三圈,像只被点燃尾巴的松鼠。 靠,靠,靠。他居然回复我了,我都差点忘记了昨天自己晚上的胡言。 狂喜过后是铺天盖地的窘迫。 昨晚发送消息时的孤注一掷,此刻全变成了后颈的灼热和害臊。 盯着 "herry晧" 的头像 —— 还是默认的样子,备注栏安静地躺着 "光"。 “既然没第一时间回复,那也不急着这一会。"”我对着镜子里头发蓬乱的自己嘟囔,语气里带着掩耳盗铃的镇定。 我拧开厕所水龙头,冷水扑在脸上时,看见镜中人脸颊泛红,双眼皮褶皱里还沾着昨晚没卸干净的睫毛膏。 想起他回复的 "可以",想象着他回复时的语气。如果真能听见了,肯定心痒得使人发颤。 体重秤蹲在浴室角落里,电池只有一格。 踩上去时数字跳跃不止,最终停在 65 公斤 —— 那个被我刻意忽略的数字,此刻却像张不及格的成绩单。 我拿出抽屉第一层的运动手环,点开 许久不用的应用Keep,选了套 "零基础燃脂操",手机外放的音乐声在小屋里炸开。 运动到第二节高抬腿时,听见对面阳台传来清嗓子的声音,我知道是我手机外放声音太大了。真不该,我有点不好意思,拿起手机把音量调小了很多。 晾在窗边的工服被风吹得拍打玻璃,对着墙壁继续踢腿,后背却绷得笔直,像初次约会时的拘谨。 打扫卫生可以让我暂时忘记现状,洁癖成了最好的镇静剂。 用旧牙刷刷瓷砖缝,把流体熊擦得锃亮,连冰箱里的过期酸奶都被摆成整齐的队列,让它们尽量严肃点。 跳的很差劲,让我有点脸红。 原来喜欢一个人,就像是生活里的每个细节,一举一动,都似乎被他认认真真地看着。 下午五点的闹钟响时,灰色格子棉服还带着衣柜里的樟脑丸味。 雪地靴的拉链卡住毛线袜,我对着镜子调整,突然想起昨晚回复消息时,他会不会也像我一样,盯着对话框反复斟酌措辞? 这个念头让我自己都觉得害臊和不知天高地厚。 于是赶紧抓起钥匙出门,去便利店里交班的时候快要到了。 巷口的烤红薯摊飘来甜腻的焦香。卖红薯的大爷掀开铁皮锅盖,锅炉的热气混着寒风扑在脸上。 我觉得便利店里也应该搞一个红薯烤炉,这样生意肯定更好。红薯、奶茶,在冬天一直最得人心。 日子,普通可以,吃饱就行。 我挑了个最圆的红薯,用塑料袋包着揣进棉服口袋,暖意透过布料渗进腹部,像揣着个小火炉。 公交车驶向站台并摇晃着停下,车门开合的气笛声里,我一个箭步上了车。 车内的温度颇高,我在窗户的水汽上画了只简易的小猫。这个冬天好像没那么冷了。 路上的风呼呼地吹在车窗玻璃外,暂时帮我逃避了冬天。 也像他的出现,暂时为我交换了人生,换了一个本不属于我的大赢人生。 原来,心想事成不是乱说的。 有时候,人生真的,易如反掌。我见识到了,你呢? 红薯的甜香混着车里的暖气,分享给车上的每个人。我按住了鼓鼓的口袋咽下口水,不在车上吃东西,因为肯定会有人介意的。这是我爸爸再三告诉我的。 工服口袋里的手机轻轻震动,让我欣喜。看了眼屏幕,原来不是微信的提示,而是公交车自动扣款的短信提示。 “周欢啊”,我在心里对自己吐槽。 这种致命期待感,不知不觉,已完全控制了我。 第5章 我想要约会,和你 便利店的玻璃门在身后合拢时,店里的钟刚好跳到 17:45。 棉服里传出了烤红薯香气。 张致远从收银台后探出头,锅盖头沾着正在加热饭团时的蒸汽,像棵顶着霜的白桦树。 “你今天气色不错啊,捡到钱啦?” 他晃了晃手里的不锈钢夹子,睁大眼睛给我使了个眼色。 这个身高一米七的男生,总爱在上班时候穿时装周的感觉。他的工作围裙比我的大了整整三个码,是他自己刻意要求的那种样子,他说这叫做衣品。 他看我没怎么搭理他,就对我白了一眼,我也不甘示弱,冷哼了一声。我们总这样,像对无所谓的死党。 我跺了跺雪地靴,把红薯放进员工柜:“少贫了你,关东煮帮我热上了?” 视线扫过操作台,萝卜和海带结堆得整整齐齐,汤面上还漂着片嫩绿的葱花 —— 我们店里的关东煮,是这附近最一流的,因为汤底是我们自己用店里的味噌创新的,店长从不知道,这也算是个小秘密。 张致远把夹子拍在操作台上,发出清脆的响:“瞧瞧,没良心的,我连你今晚的排班表都签到好了。” 他转身时,外套下的还算硕大的肌肉在布料下鼓起。这让我想起上周他帮送货员搬矿泉水的样子,明明可以去当模特,却偏要窝在便利店和我拌嘴。 我呢,是败于试卷。而张致远明明也考上了不错的二本,却觉得便利店的工作让他心满意足,无意去别的地方和职场同僚争锋相对了。 “赶紧换衣服回家吧,天冷。” 我从更衣室出来,已经换上了工服。 工牌挂绳在胸前晃了晃,“你不是说今晚要打新副本吗?"”指尖划过收银机键盘,输入了我的工号。 想起昨晚和李允晧的对话,脸庞瞬间有些发烫,希望别被被眼前的张致远看出端倪,因为我现在还不想分享这件甜蜜的事。 “再陪你半小时,我的大小姐。”他拖过塑料凳坐下,长腿在操作台底下蜷成虾米。 “不然你又要对着咖啡机发呆,上周把糖包全倒进热可可里的事忘了?”语气里带着兄长般的纵容,我想起今早称体重时的窘迫 ——65 公斤的数字,我的确平时偷喝了不少热可可。 这体重在遇见李允晧后突然变得刺眼。 便利店的门铃响了,进来两个穿校服的学生。 我机械地扫码、收银,余光却看见张致远在擦货架时,把李允晧代言的薯片摆成了爱心形状。 他总说我追星太傻,却也在用行动默默支持我。这种身体力行的动作,比任何甜言蜜语都可贵。 真是好老铁。 “张致远,真的不用陪我,赶紧回。你老婆在电脑里等你呢。” 送走最后一波客人时,墙上的钟指向 19:00。 "你再不走,我可要你搬货了。” 他笑着举手投降,外套的帽子滑到眼睛上:“好好好,怕了你了,明天记得给我带烤红薯啊!吃独食的家伙。” 他走到店门口,羽绒服拉链没拉,露出里面印着游戏角色的 T 恤。 我看着他马虎地拉上了外套拉链。 自动门的门铃响起又停止,便利店突然安静下来。 我盯着他留下的半杯冷掉的奶茶,联想到手机里未完成的对话。 工服突然变得沉甸甸的,像灌了铅拉扯着我。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时间像被拉长的口香糖,咽不下去也舍不得吐。 我心不在焉,给客人递饭团时差点烫到别人的手、扫描商品时重复扫了条形码、连最爱听的收音机夜间新闻都忘了收听。 直到 21:30,最后一位客人买了泡面离开,玻璃门外似乎看不到几个还在闲逛的人了,我才敢摸出手机。 对话框里的三条消息还躺在那里,"哈哈"" 可以 ""我很乐意" 的笑脸表情,让屏幕都跟着发烫。 我必须得回了,不然我反而变成那个大牌了。我心想。 手指悬在键盘上,想起早上跳操时对着墙壁的木讷样子,想起打扫卫生时分心把客厅地板拖了三遍,突然意识到,我已经着魔了。 不对,不是从今天。而是从当初知道他这个人开始,就着魔了。 “我们可以去逛逛吗?可能,我想有点冒昧。但是,有可能吗?" 输入框里的字被删了又改,最后还是选择了最这条直接的说辞。因为我觉得套路他肯定看的不少,所以免了。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咖啡机的蒸汽突然喷出,着实吓了我一跳,我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 像把自己的肋骨拆下来当笔,用它写出了这条对话。 为了缓解自我的尴尬,我用抹布反复擦着咖啡机的不锈钢表面。 在咖啡机不锈钢的表面的反光里,不断地躲避着我自己。 手机再次响起,是微信的提示消息。别是我妈妈,别是。我怎么会有这样不孝的念头出现,我也不理解。 “可以,你想去哪里?” 喉咙滚动,兴奋感似乎要和我同归于尽。 为什么他会同意?难道他不该高冷或者把我删了?明星对粉丝不该总是保持必须的距离和陌生吗?这也太离谱了。 “为什么你同意了?" 话刚发出就想撤回,后悔不已。 这种冒失的追问,像用手扬了好不容易推起的沙堡,蠢啊周欢。 “没有为什么,我觉得可以,你也帮过我。” 便利店的暖气突然变得太暖,我解开工服领口,握拳拍拍自己的后背。 “那我们就去果山看极光吧,我听说明天会有,而且很明显噢。” 打字时,我呼吸的哈气模糊了屏幕,伸手去擦,却不小心变成“拍了拍他”。 完蛋了,周欢。我差点当场去天堂。 果山是城郊的无名小山,去年冬天我曾独自去过,山顶远远的有一只木风车,遇到有风它就会咋咋作响。 不过极光确是少有,以至于我没有在果山上有幸见过。但是我看过别人拍的照片,美得可以,不像是在这个世界。 那里人少,安全,适合藏起秘密。 他回复的速度快得惊人,仿佛就在手机那头等待。 “可以,我知道那里,明天晚上 9 点吧,如何。” 末尾的句号像个温柔的停顿,让我想起他说话时习惯性轻轻上扬的尾音。 原来李允晧也知道城郊的小山,也会像普通人一样,约定见面的时间。 “好的,不见不散。"”发送完最后一句,我盯着对话框发呆,他不再回复了,我的消息栏变得很安静。 便利店的钟指向 22:00,咖啡机的指示灯一闪一闪,像极了果山山顶的星星。 工服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不是消息,是妈妈发来的晚安问候“欢欢,晚安,上班辛苦了,有空回家吃饭。” 我回复了一个好梦的表情包给妈妈。 人在走运的时候,果然是一直走运的。 今晚的关东煮汤格外清香馋人。 我伸手碰了碰,张智远留下的奶茶虽然冷了,却带着股莫名的余温。 擦着操作台,把李允晧代言的薯片摆成更整齐的爱心。 原来喜欢一个人,会让原本一成不变的任何事情,都全部一声令下,发生改变。 明天晚上 9 点,果山山顶。 等着我吧,我的人生。 第6章 果山的夜晚和你 闹钟在晚上七点半准时响起时,我对着天花板发了三分钟呆,喃喃自语问自己,到底该怎么办,怎么办才好? 窗边漏进的雪,打在床头柜上,像白糖也像砒霜。 昨晚特意熨烫的灰色毛衣还搭在椅背上,领口处别着枚银色茉莉胸针,是四前年在夜市花十块钱买的小玩意儿。 换衣服时,牛仔裤的拉链卡住了三次。对着镜子系围巾,羊绒材质痒得脖颈发颤,索性换成了妈妈去年给的针织款,显老的驼色,却给我了一种复古的精致。 雪地靴里塞了白色羊毛袜,跺了跺脚,听见地板发出 “吱呀” 声,才想起昨晚特意擦过的瓷砖,在看着我表演。 公交站台的风像刀子。 我缩在站牌后,看着手机地图上的小红点慢慢挪动。 七点四十的公交迟迟不来,百货商店的化妆品广告在电子屏上滚动,突然想起张智远前几天塞给我的暖宝宝,赶紧从口袋里掏出来,焐在冻得发僵的指尖。 “去果山的公交改道了?” 旁边的阿姨突然说,手里的菜篮子晃了晃。我猛地抬头,看见站牌上的临时通知,心脏漏跳半拍。改道意味着要多等二十分钟,还要步行一段,而现在已经八点十分了。 出租车的顶灯在雪地里格外刺眼。 我挥手拦下一辆,报出果山的位置时,司机师傅皱了皱眉:“姑娘,那边山路不好走,晚上雪又大。” 我攥紧手机,屏幕上的时间跳到八点十五,和李允晧的对话停留在昨晚的 “不见不散”,像个沉甸甸的约定。 “师傅,给你小费,帮个忙吧。” “好嘞,上车,我们走近路。坐稳了,带好安全带。” 车子在城郊的路口打滑。司机师傅骂了句脏话,轮胎在雪地上空转,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我盯着窗外飞旋的雪花,突然觉得这一路的波折,都像是命运在羡慕我赴约而设置的阻碍。 “姑娘,前面只能走了。” 司机师傅把车停在山脚下,“再往前轮子该打滑了。” 我塞给司机师傅双倍车费,推开车门时,冷风卷着雪沫灌进衣领。 手机显示八点五十,距离约定的九点只剩十分钟,而我还在山脚的公路上。 果山的入口藏在两棵老槐树后面。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里走,雪地靴里进了雪,袜子湿冷刺骨。 树枝上挂着未化的冰棱,被风吹得叮叮当当响,像极了便利店的风铃。 想起今日上午在家,和张致远发消息坦白了今天和李允晧的约会,致远这家伙像是中了彩票一样比我还高兴,一个劲的起哄,还让我穿丝袜短裙去...... 被我狠狠地骂了一顿。 当然了,我完全信任他,所以我告诉他这件事。 对比上午的兴师动众,现在我却只想坐在雪地里哭。 山路比想象中陡峭。 月光被云遮了,只能借着手机屏幕的光认路。 山路结着薄冰,每走一步都心惊胆战。我突然想起李允晧说话时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还有便利店那晚他低头扫码时,浑厚的呼吸声。 “还有五分钟...” 我喘着气看时间。 九点零二分,我终于看见山脚的那棵老松树。 李允晧已经站在树下,穿着件黑色的大衣,在我出现的瞬间,似乎通过声音意识到我来了。他微微抬起了头转过身。 月光突然明了,浑身披着银光像是一个镶满钻石的男人,此刻正如此放肆地勾引我的手和脚。 他的头发向后梳被发胶定的非常干脆和有型,像是一个手办,如此别致,充满成功男人的各种韵味。 “对不起... 我迟到了...” 我扶着树干喘气,睫毛上的雪水差点掉眼睛,我却不敢揉。 他却主动往前迈了一步,目光很亮,像落满了星星,嘴角带着点笑意,不是舞台上那种标准的微笑。 而我,是更温柔真实的、带着点无奈的,却依旧充满魅力的笑容。 “没事,只晚了两分钟。” 他的声音比微信里更清晰,带着点被冷风冻过的沙哑, “山上路滑,小心点。” 说着便转过身,示意我跟上。 我小步跟上,更清楚看见了他的大衣款式——是黑色羊毛质感的,背后有金色的一圈拉链在大衣的尾部作为装饰,又别致又够品,一定很贵。 我跟在他身后爬山,才发现这条路远比刚才走的那段更陡。 石台阶被雪覆盖,我只能踩着他的脚印走。他走得很稳,脚步轻快,不像我每一步都要试探。这让我突然想起资料里他当过两年兵。 “这里陡,抓住旁边的树枝。” 他回头提醒我,月光照在他侧脸,鼻梁的线条微微翘起直到鼻尖。微微凸出的下颌骨是我最爱他的理由。 不像现在的男星动不动就是瓜子脸、刀子鼻,我对这种天生浑然天成的性感成熟男人完全没有抵抗力,像个主动投降的士兵。 我慌忙点头,手指却在触到树枝时被冰棱划破,渗出血珠。 他似乎察觉到了,停下脚步等我,眼神落在我手上时,皱了皱眉。 “没事,小伤。” 我赶紧把手藏到背后,却在抬脚时没看清,右脚猛地踩在块被雪覆盖的大石头上。 剧痛从脚踝传来,我 “啊” 了一声,整个人踉跄着蹲坐进雪堆里,手机从口袋滑出来,屏幕摔出道裂痕。 “你别动。” 郁秉礼快步走回来,蹲在我面前。 他摘掉手套,掌心带着薄茧,大大的手掌触到我脚踝时,冰凉的触感让我却像是在做艾灸般炙热无比。 “是不是扭到了?” 他的声音很严肃,眉头微皱,但还是淡淡的笑着。月光落在他微凸的眉骨处,投下一小片阴影。 我疼得说不出话,只能点点头。 他小心地帮我脱掉雪地靴,羊毛袜湿了一半,脚踝已经肿了起来。“忍一下,有点疼。” 他的指尖按在肿胀处,力道适中,带着温热的触感。 我盯着他低头的样子,后梳的头发传来一种发胶淡香,饱满的额头在拉住我的每次心跳。 此刻的他,和电视剧里的富二代深情男主角一样深情。就这么活脱脱出现在我的眼前,那么真实、却还是梦幻。 “还疼吗?” 他抬眼看我,我能看见他的瞳孔,在月光下是深褐色的,像浸在雪水里的咖啡豆。 我摇摇头。他又揉了一分钟,动作很轻柔,像是在对待什么易碎的东西。 我看着他专注的表情,看着,那个只在屏幕上看见过的人,此刻正蹲在雪地里,认真地帮我处理扭伤的脚踝。 “试着站起来看看。” 他扶着我的胳膊,让我慢慢站起来。 脚踝还是有点疼,但已经能受力了。 他松开手,却在我身体站不稳晃了晃时,及时搀住了我的胳膊,掌心的温度透过厚厚的羽绒服传来。 “慢点走,我搀着你。” 他的手臂很稳,揽着我的腰侧,让我能借力。 我低着头,看着雪地上我们并排的脚印,他的脚印深,我的脚印浅,还带着点歪斜。 就这样狼狈地,被他搀着,一步一步往山顶走。 时隐时现的雪松香水味,是今日的的见证。 我要让这个男人,以后都是我的。 我在心里暗暗打誓,再难,即使再难。 即使拥有他这样的男人,是一件需要上刀山、试百毒的事情,我也认了。 是的,我,周欢。必须得死在这个男人手上。 在今夜,我发誓。 第7章 一个莫名其妙的拥抱 他的手臂稳稳揽着我的腰。 上山花了十分钟,在黑夜中这个速度算是优秀了。 终于踏上山顶的平地时,我还没有来得及抬起头仔细看看寻找天空。 霎那间,淡紫色的光像幻灯片一样播放在我眼前,清晰,震撼。 为什么像幻灯片呢,因为我真的没有看过几次极光,都是在抖音的小视频里。 山风突然变得温柔,卷着雪粒轻轻擦过脸颊。 你知道吗?人在看到大自然的美丽光景时,一定会毛骨悚然的,浑身起鸡皮疙瘩。我现在就是这样。 这一秒,我没顾上看身边李允晧的脸庞。 因为我确实被吸引住了,这广阔未知的紫色,与夜空的深黑竟然这样般配。就像两个商业上的竞争对手从此讲和之后的强强结合。 漫天的极光在头顶流转,像浓烈如燃烧的紫焰,将整个夜空演出了天价的景致,连远处的风车都被染成了淡紫色,像童话里的魔法世界。 缓过神来,我意识到,他还搀着我。 不用,我不用客气,就让他牵着吧,为什么不行呢?这是我的福气,一定是。 我偷偷看了看他,他也和我一样,看着天空中的明亮的紫色被震惊到,他的嘴角又上扬了一些更迷人了。 这让我忍不住想要过去强吻他,但是还是算了,我不能太廉价了,一定会把他吓跑的。我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他的目光紧紧追随着极光的轨迹,大衣肩头落满了雪,在紫光照耀下泛着微光,他没有化妆,却比任何舞台妆都要性感英俊。 他看了很久,才慢慢缓过神来,转向我。对我说,“你知道吗?这样很好。” 我被他脱口而出的话疑惑到了,想了一下,用淑女的语气慢慢地回答“恩,真的很美。” 下一秒,我没意料到的,他就像是电视剧的男主角附身了一样,眼神突然变得不同,变得认真和强硬。 他转过身,正对着我面前,然后看向我。 他的头微微上扬,嘴角笑了笑但是没有说话,继续很认真看着我。我不敢呼吸,只是也这样看着他,更温柔,更服从。 慢慢地他向我靠近走了过来,走得更近了。 我屏住了呼吸。 虽然我告诉过自己做大事必须破釜沉舟、必须不要脸、必须把格局打开,但是我还是害怕。 心跳声传到耳朵,我甚至能听见自己眼皮抖动的声音。 我僵硬着等待着,等他的目光先从我身上移开。可是等了几秒,他依旧像电视剧里的男主第一次表白时那样,和我对视。 直到他缓缓走到了我跟前,我才从这滚烫的眼神里大难不死。 “你很美。” 他突兀地说,用一种低沉又厚重的成熟男人少见的雄性声音,对我说。 “你是认真的吗?” 我害怕地问。 然后,他眼睛稍稍睁大了些,突然一脸坏笑,对我更自然地说 “是的,很美,很有气质,很特别。” 他刚刚的坏笑,像极了电视剧里他调戏女主角的那样,迷人又危险,又迷之自信。 微微凹进去的眼窝,充满了中年男人才有的味道和荷尔蒙感觉。 我来不及细细品味他说的每一个字,意识到这可不是回放,这是现场直播。 他搀着我的手突然放开,绕到了我的背后,带着淡笑继续看着我,然后连同另一只手一起,将我牢牢抱住。 我感受到了一股力量正在将我抱紧。 这个拥抱来得太突然,雪松香水味彻底覆盖了我,也毒害了我。 他的心跳声透过胸膛传来,和我的心跳撞在一起,叠加。 我也,抱住了他,不带一丝犹豫。就好像自己此刻就是电视剧里的女主角。 我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侧过去脸,然后闭上眼睛。 紫色极光照在我们交叠的手臂上,将羽绒服的拉链映成了淡紫色。 我不敢抬头,怕看见他此刻的表情,只能盯着地上的雪,看它们随着极光变色。 不知道抱了多久,也许是现实意义上的 2 分多钟。他松开了我,我的脸如果有镜子的话,估计已经像个红柿子了吧。 我没有抬起头,只是微微地调整了一下羽绒服,弄整齐些。 “今天很开心,谢谢你。” 他用浑厚的声音对我说,似乎不想为这个拥抱交出一点点理由来,我也知道,他不会说。 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让我想起便利店里,他说 “谢谢” 时的语气。 我刚想开口回答时,他的手机响了。 “好的,我马上就来。” 他对电话那头说,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像个冷静的大老板。 那种瞬间切换的气场,让我突然想起电视剧里的双面角色,却又觉得,这才是真实的他,一个在不同身份间游走自如的男人。 “你忙就去吧,我没事的,我自己坐车回家。” 我连忙说,但是我心里当然希望他能送我回去,毕竟谁都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的约会了,而且也许是那个拥抱给了我底气,我们的关系,不同了,对吗? 请允许我自我感受良好。 “我送你,没关系。” 他收起了笑容,搀着我往山下走。 下山的路比上山时好走许多,或许是极光的能量,又或许是他的搀扶让我安心,脚踝的疼痛似乎减轻了不少。 但我还是装成老弱病残的样子,希望他能继续搀着我。 到了山脚,我看到车子停在不远处的路边,银白色的跑车,底盘很低。是新闻中没有看到他开过的款式,估计是他的心头好吧。 车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和他此刻的转身一样,带着种疏离的美感。 他为我打开了车门,我坐上了和我身价完全不符合的豪车,让我坐在了后排。 他肯定会有顾虑不让我坐他的副驾,我能理解,但就是心里不舒服。 真皮座椅的凉意透过牛仔裤传来,车载香薰的雪松味浓烈得几乎要将人淹没,原来衣服上的香味是这里染上的。 但这味道虽然浓烈,却比山上时多了份距离感。 一路上,我们没有再说话,我也觉得安安静静也许最好,实在是觉得说什么都有点画蛇添足了 雪松的香味一直向我袭击,似乎香味能代表他,一直在非礼我。 我侧着看车窗外飞速后退的雪景,偷偷看路灯的光在他侧脸投下的阴影。 眼前浮现起山上那个会对我坏笑的他,和此刻专注开车的他。随时一样帅气逼人,但又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但我同样心动无比。 很快就到我家了。 我让他在小区门口停下就可以,他为我打开车门,让我路上小心。然后迅速回到他的驾驶座转动方向盘。 那个 “迅速” 的动作,像是怕多停留一秒就会打破某种平衡。 我还没站稳,只听到空气中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快速热烈。 但是这声音很快就连同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了。 像一场梦,这引擎声也像是一句梦话,一下就听不见了,却又震耳欲聋。 路灯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最后落在积着薄雪的地面上。 小区门口的石狮子在夜色中沉默,只有雪粒落在伞上的沙沙声陪伴着我。 刚才的拥抱、极光、还有他说的话,像走马灯一样在我脑海里回放。 站在小区门口,才 2 秒,就已经陷入离别的苦,像一个国家的落魄皇帝,输了整座首都。 第8章 从来就不信丘比特 昨晚临睡前攥在手里的手机,此刻屏幕还残留着体温,却像块捂不热的冰。 我盯着置顶对话框里那句我临睡前发的"晚安",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原来成年人的告别,真的可以连个嗯字都吝啬给予。 下午,我实在待在家里难受,于是从床上怕了起来,简单收拾了便去店里帮忙。 便利店的微波炉"叮"地响起时,我正把过期的饭团扔进垃圾桶。 张致远扶着操作台看我,围裙带子松了半截:“周欢,你今天已经打翻三盒牛奶了。”他声音很轻,但是也有点严厉。 我用抹布快速地擦着地上的大片牛奶印迹。 “没事,昨晚没睡好。”我把牛奶盒扔进垃圾桶里,边打马虎眼回复道。关东煮的热气扑在脸上,却暖不了心中渐渐被冷冻起来的温度。 想起山顶那晚,李允晧掌心的温度,再摸摸自己冰凉的耳垂,突然觉得那场拥抱像电视剧里被快进的片段,已经太遥远了。 店里的阳光很好,透过玻璃门照在收银台上。我数着硬币时,听见隔壁报刊亭传来模糊的广播声——正在放李允晧的娱乐新闻。努力听了几句,是他最近要上映的一个文艺片电影的预热。 手机在工作服的口袋里震动,我猛地拿了出来。 不是他的消息,是妈妈发来的广场舞视频,配文"欢欢快看,李阿姨又跳错了"。 见色忘义的我,竟因为这种落空的感觉,瞬间有些红梦楼上了身,泛红了眼睛。 我把脸埋在膝盖间,又想起昨晚他车里的浓烈雪松香。 原来人和人的距离,真的可以从一个拥抱,退回到千里之外。 “周欢,你怎么了?”张致远的影子投在地上,手里捏着包纸巾。我慌忙抹掉眼泪,抬头时撞进了他担忧的眼睛。 “没事,”我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就是想起妈妈,有点想她。”这话连自己都不信。 午后的阳光似乎看不起我的小我之心,变成了冷白色。 我躲到仓库里给妈妈回消息,指尖在屏幕上发抖。 上周她打电话给我,说腰疼,我在忙没有多聊就匆匆地挂了;现在看着她发来的跳舞视频,突然觉得世上只有妈妈愿意给我一百零一次机会。 “妈,你记得每天晒太阳”,我打下这行字,又删掉重写,“妈,我给你买了护腰,这几天就到。” 仓库的灯依旧忽明忽暗,就像那天我们初遇,也像极了我此刻的心情。 公众号里,娱乐记者号推送:"李允晧亮相品牌活动,与女星亲密互动"。 配图里他穿着笔挺的西装,嘴角噙着标准的微笑,和山顶那晚对我坏笑的样子判若两人。 我放大图片,看见他手腕上戴着的手表,是我在便利店见过的那只,表带上有道浅划痕,如此真实。 “所以只是我一个人的梦境吗?”我对着堆满纸箱的角落喃喃自语。 耳边响起昨晚分别时引擎的轰鸣声。那声音像根刺,扎进耳朵里,现在还在嗡嗡作响。 我把手机塞进工服的口袋最深处,却又听见了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跳声。 凌晨的风带着雨意。 我站在便利店门口贴打折海报,雾气打湿了刘海。 我攥紧透明胶带,整齐地贴着每一条。 十分钟,海报全部张贴完毕。便利店又变成了新的样子。 我边欣赏边擦拭着透明的玻璃门,也试图用忙碌驱散我内心的大起与大落。 原来有些话,真的只适合在特定的场景里存活,比如雪夜,比如极光下,比如在一个注定要醒来的梦里。 第二天。 清晨和张致远交班时雨下得更大了,天是突然变的。 张致远把伞塞给我:“晚上就不下了,你撑回去吧。”我接过伞,黑色伞骨上还留着他的体温。 走在清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雨水顺着伞沿滴落,掉在地上。 手机在口袋里安静得可怕,我忍不住又摸出来,对话框依旧停留在那句"晚安",像个嘲笑我的鬼脸。 回到出租屋时,墙上的挂钟指向6点半。我踢掉湿透的鞋子,把自己重重摔在床上。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是妈妈发来的语音:"早点吃饭,我在看电视二频道。"听着她开心的声音,眼泪又掉了下来。 原来在我为一个遥不可及的人痛苦时,有人在实实在在地爱着我。 但这份愧疚很快被另一种情绪覆盖。 我又想起山顶那个拥抱,想起他说"你很美"时的温柔迷人。 为什么他可以若无其事地出现在镜头前,而我却困在那场雪夜里,寸步难行? 我坐起身,看着落地镜里自己红肿的眼睛,突然想起电视剧里那些黑化的女主角。她们总是在绝望中生出执念,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于是我打开微信,看着那个安静的头像,打下一行字又删掉,再打,再删。 “李允晧,你为什么不回我?” “那晚的拥抱,算什么?” 最终,我删掉所有字,只留下一个句号。发送出去的瞬间,就后悔了。 因为我什么话都没说出来,但似乎什么都说了。 我走到窗边,看着还没亮起来的天际。原来人在极致的痛苦里,真的会生出疯狂的念头。 我想起山顶的极光,想起他车里的雪松味,想起分别时那声震耳欲聋的引擎轰鸣。 如果温柔得不到回应,那我为什么不能用别的方式,把他留在身边?这可怕的念头在疯狂生长。 不回,他真的不回复。又过了一上午,直到我醒来,还是没有任何回复。 关掉手机,像是一个穷途末路的人,为自己最后的生存筹谋一般,我打开了我唯一舍得花钱购买的高级音响,放了一首red bone。 "我沉沉醒来,感觉你不会再按常理出牌。" 我听着歌,从桌子底下,拿出了一包放了很久的红方印。我已经很久不抽烟了,但缓缓上升的烟雾,成了我这时的良药。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昏暗的灯光下,我仿佛又闻到了山顶暧昧的空气,又看到了那片流动的紫色极光。 但这一次,极光的颜色不再温柔。而是像火焰一样,灼烧着我的眼睛,也彻底点燃了我心底那点任性。 我要他回来,所以,不管用什么手段。 音乐还在播放,烟雾在房间内打转,像是为我即将开始的计划,酝酿着开场白。 第9章 一个谎言和一碗甜酒 烟头在烟灰缸里发出最后的气息。 我盯着屏幕上那行字,指尖悬在发送键上,烟味混着指甲油剥落的气味,在深夜的空气里发酵成一种卑微的甜。 “有空的时候,打电话给我,我的脚骨裂了,挺严重的。”我发了出去,就没有后悔药,落棋不悔。 我知道这样没有边界感的话语真的很low,但是我一定要强行让剧情继续,因为是你——在这个世界唯一值得动心的男人。 抓了抓头发,掉了几根。 脚踝传来尖锐的疼。是我在狠狠地扭着自己的脚踝,让它看起来真的很痛很肿,来填充我撒谎的心虚。 镜子里映出淡赤红色一片,像枚丑陋的胎记。 电视里传来棋子碰撞的脆响,王宝强饰演的崔业正对着镜头微笑,眼尾的皱纹里藏着秘密。 我蜷在沙发上,把冰可乐敷在脸颊上,凉气透过皮肤渗进去,却压不住灼烧的心事。 “这种自信又诚恳的样子,是最能迷惑人的。”我对着电视喃喃自语。 崔业在剧里对王红羽撒谎说要开围棋大师班,他眉飞色舞的神情,和我此刻盯着手机屏幕的样子何其相似。 原来谎言真的会传染,从电视剧里的虚构人物,蔓延到现实中的我。 等待是件磨人的事。 我把手机放在茶几最显眼的位置,每隔三分钟就扫一眼,像守着座随时喷发的火山。 电视里的崔业正在布置骗局,棋盘在他面前旋转。我也是,只是我手里捏着的,不是棋子,是比棋子更脆弱的真心。 烟灰缸里堆起小山,烟蒂上还沾着口红印,像一个个被掐灭的希望。 “小欢啊,在家吗?” 敲门声突然响起,让我吓了一跳。王阿婆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带着沙哑。我慌忙掐灭烟头,把烟灰缸藏到沙发垫下,脚踝的红印在灯光下格外刺眼。 “来啦阿婆。”我打开门,看见阿婆举着盒牛奶,老花镜滑到鼻尖。她身后的走廊灯光昏黄,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根孤单的拐杖。 “你帮我看看这个保质期写的是多少?到期了吗,我的眼睛看不清楚。”阿婆把牛奶递过来,指尖布满老年斑。盒子边角被捏得发软,像是在手里攥了很久。 我接过牛奶,生产日期印在角落,已经过期三天了。 “过期了,阿婆,不要了~”我把牛奶塞进垃圾桶,“我到时候给你从超市里带两盒回来吧,我那里有日期还行的。” 超市员工仓库里正好还有下架的还有些日子的牛奶,是张智远昨天硬塞给我的,说让我"补充营养"。 “好好好,谢谢你啊小环,”阿婆笑得眉眼弯弯,圆圆的脸上皱纹挤成一团。 “有空的话,不忙吗,来阿婆家里吃饭吧。我温了酒酿,怎么样,一起喝一杯吧?还有刚做好的腌黄瓜!”她手比划着,袖口露出褪色的蓝布衫,让我想起小时候外婆的样子也和王阿婆一样淳朴。 王阿婆老伴去世的早,儿女都在国外上班,所以,只剩下她一个老人家。 我每次下班路过她门口,都会看见她坐在藤椅上,对着一盆吊兰发呆。有次台风天,她颤巍巍地给我送伞,伞面破了个洞,却把我护得好好的。 我看了看手机里,仍旧没有回复的信息,屏幕黑得像块炭。 阿婆的手在桌上轻轻叩响,似乎闻到了我房间内的烟味。 “阿婆,好,去吧,尝尝你的酒酿。”我说这话时,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像是一个被大人发现偷偷吸烟的小屁孩。 轻轻带上了门,我便和王阿婆搀扶着进到她温暖的屋子中了。 阿婆的手很暖,像暖水袋一样裹着我的指尖,把我往她家里拉。 闻到,厨房里飘来酒酿的甜香,和我家的烟味截然不同,让人垂涎欲滴。 “尝尝看,今年的糯米特别糯。”阿婆把青瓷碗推过来,酒酿上飘着枸杞,有几分像宫廷佳肴的品相。我小口喝着,甜味在舌尖化开,却品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正是这个味。 阿婆坐在对面,往我碗里夹腌黄瓜,咀嚼时脆生生的响声在寂静的厨房里格外清晰。 “你这孩子,最近瘦了。”阿婆突然说,用筷子点了点我的碗沿。 我低头看碗里的倒影,想起自己眼下的乌青,确实最近没怎么睡好。 是的,我瘦了,因为我开始练习跳着一支名为孤注一掷的舞。 阿婆的老式木头大挂钟敲了九下,我才发现已经坐了快两个小时。 手机在口袋里安静得像块石头,没有震动,没有提示音,连信号格都显得无精打采。 帮阿婆收拾碗筷时,我偷偷摸出手机,对话框依旧停留在那行字上。 “阿婆,我该回去了。”我把洗好的碗用抹布擦干了水渍,叠起来放在一旁。 “好,回去好好睡觉噢,要上晚班辛苦的噢。” 爸爸妈妈不在身边,我和王阿婆之间这种微妙的邻居关系,给我了许多暖意。 走在回家的走廊里,我摸着脚踝上渐渐消退的红印似乎真的有点痛疼感。 走廊的的感应灯时好时坏,像今天,就是坏的。 周欢,为什么要用谎言去换一个可能永远不会打来的电话? 为什么要把自己逼到墙角,像电视剧里走投无路的反派? 因为是你啊,李允晧。 这个念头突然变得无比清晰,对,正因为是你。 回到家,我坐在冰冷的沙发上。 手机在口袋里依旧沉默。我抬头看天花板上的霉点,又想起昨晚对着它发呆的心情。 酒酿甜味还在舌尖,此刻却混着烟味,变成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滋味。 原来人在极度害怕的时候,谎言可以救命。它能暂时填补心里的不安,哪怕那不安可能也会被谎言越撑越大。 因为,我发过誓,对这个男人发过誓。 电视还在播着《棋士》,崔业的骗局即将败露,他站在棋盘前,脸上是孤注一掷的阴冷和平静。 我关掉电视,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自己。 第10章 是咎由自取的我本人 我推开小客厅的窗户,潮湿的感觉和烟味混着。 本来想自己做点早饭,再吃了好好睡一觉。王阿婆的款待让我决定下午再开火。 我的塔罗牌盒躺在茶几角落,牌面的烫金花纹被岁月磨得发白,这是在大学时期买的心头好,说是“迷茫的时候抽一张,权当听个响”。 牌面在掌心发出细微的噼啪声,我洗了一遍,又熟练地反着洗了一遍。 犹豫了几次,我抽了靠近中间的一张。 出来的牌是"圣杯骑士",骑在白马上的骑士披着绛红色斗篷,手中装满水的银杯边缘嵌着的玫瑰雕花,和李允晧新剧发布会穿的花衬衫如出一辙。 说明书上的烫金字在眼前浮动:"一个约定、一个感情的承诺、一场注定的约会。" 兴奋感像颗含在舌下的薄荷糖,刺激又冰冷。 我把牌塞进盒子。听见窗外收废品的三轮车载着旧电视机驶过,喇叭里重复放“收废品咯~”,这些声音现在正在很负责任地陪着我。 晚上的闹钟响起时,我正对着镜子涂抹遮瑕膏,试图盖住眼下青黑。 便利店的工牌挂绳缠住头发,扯下来时带下三根发丝,落在洗手台的瓷砖缝里。 到店时,张致远蹲在便利店门口捆纸箱,他额角碎发被汗水粘在古铜的额头上,衬衫领口洇出深色汗渍,让我想起去年台风天,他冒雨帮我搬货时湿透的后背。 “今天挺准时啊周欢,货车师傅说等会就到。” 我自己付钱买了一份咖啡,又亲手制作了它。 看到张致远还在忙忙碌碌,我把温热的咖啡递过去,纸杯上的卡通笑脸被我捏得变了形:"加了双份浓缩,路上犯困就喝这个。"他继续忙,没有抬头看我。 “谢啦,还是你贴心。”他接过咖啡,指尖的薄茧擦过我手背,让我想起李允晧揉我脚踝时,我皮肤感觉到的他的手,有些类似但不同。两种温度在皮肤下打架,烫得我缩回手。 张致远没察觉,只顾着把咖啡塞进纸箱缝隙:“我妈说新家在东边小区,离你这儿就隔两条街,以后你来蹭饭方便。” 一个月前,我就知道了张致远搬家的事。红包在工装口袋里磨得发烫,红色封面上印着便利店周年庆的卡通logo,边角被我捏出细密的褶皱,我早就准备好了。 “拿着,搬家大吉。”我把红包塞进他掌心。 “这怎么好意思...”张致远想推回来,咖啡杯在纸箱里晃出响声。“要不这样,等我们新家安置好了以后,你就来我家吃饭,到时候我告诉你。要来啊,我妈说要炖玉米排骨汤,还要做砂锅粥。” 他眼睛亮闪闪的,似乎在等我这个死党爽快答应。 “行行行,我去,我去,等你通知。”我按住他的手腕,红包被强行塞进他工装裤口袋。 他突然伸手拍了拍我的头顶,力道不轻不重,“好的,我听话的老妹。好好上班,哥哥爱你哦。” 我看着他转身冲进雨里的背影,工装裤裤脚沾着店里的蓝色胶带,像谁不小心泼上去的水彩。 张致远赶时间,弄完就走了。 咖啡机的自清洁声突然尖锐起来,水流冲击管道的声响在空荡的店里回荡,像极了压抑的哭声。 新到的薯片堆在进货箱里,李允晧的笑脸从纸箱破口处探出来,以往看他都觉得是一种享受和陪伴,但是现在再看他,只让我更心痛。 “可以死,请别在今天。”我对着酸奶喃喃自语。 客人陆陆续续。 我为自己打了打气,你还可以搞钱,还可以暴富,努力工作吧,周欢。 客人挺多的今天,我用着比平时更灿烂一些的笑容对他们努力微笑,用更快速和清楚的语言轻声地为每一个买单的客人介绍促销活动。 我的扫码枪在手里握紧,扫过每件货物的条形码。我用比平常更快的效率做着店里重复日常的事情。 “姑娘,有没有那个...宝石糖?” 一位穿卡其色工装的大叔叩击着柜台,笑容满面,他帽子上沾着干涸的水泥灰,说话时震落的粉末掉在收银台上。 我抬头看见他攥着颗皱巴巴的糖纸,透明塑料上印着褪色的钻石图案,马上就明白他说的是哪种糖果了。 “您说的是钻石糖吧?”我蹲身从货架倒数第二层拿出玻璃罐,罐中躺着钻石形状的用锡纸包裹的水果糖。 “对!就是这个!”大叔笑得露出后槽牙,缺了半颗的门牙有一点漏风。 “我儿子天天吵着要含钻石,说吃了能变成奥特曼。”说完,我和大叔不约而同地笑了,他像个慈父,我像个慈母。 我看着他转身的背影,突然觉得努力工作真的能给人带来快乐,努力工作吧。 咖啡机完成自清洁的提示音响起,水流声渐渐低下去,便利店突然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我带着蓝牙耳机,听一些讲故事的频道。 一天的忙碌让我,终于重新有了心情,干自己喜欢的事了。 顺便点开了微信,还是没有他的消息,也没有什么未接来电。 我也不应该这么失望,毕竟我早就猜想会是这样。只是还剩下最后一点期待,在和时间对抗。 因为,接受失败很难。 那个把钻石糖叫成宝石糖的大叔走远了,我看着他的背影走到了路口,并在雨中缩成小点。让我有点想自己的爸爸。 打开了微信,对爸爸的微信发了一条语音“老爸,和妈妈在家吃好一点,到时候发工资了我给你们发红包噢,晚上好。” 忙碌到深夜,张致远就赶了回来接我的班了。 我拖着有点疲惫的身体回了家,可能今天工作时给自己打的鸡血太强大了,燃烧了我本来就不强的身体。 累的可以,是指心里。 第11章 你的来电 后一天。 张致远的电话在我用晚餐时响起时,我正在吃着便利店快过期的盒饭,喝着自己点的薄荷奶绿。 “帮我顶一晚吧”,他的声音从听筒里漏出来,还听见他的背景里有很多人说话的声音,和搬东西的声音,估计他还在忙着呢。 “好,你忙吧,店里我看着,放心忙你的吧。” 腕表指针碾过深夜十一点,收银台的大理石台面凉得像块墓碑。 我把脸埋进臂弯,这觉我是必须睡的了,再不睡,可能就要晕过去了。睡吧,反正也没有几个客人了。 健康至上的思想,说服了我闭紧又努力睁开的眼皮。 我看着门口的马路上,确定基本没有什么人走过了。于是开始跌入睡梦中。 一睡就过了两个小时。 直到微信语音提示音像鸡鸣震动耳膜,困意拖着我又坚持了几秒才拿出手机。 “喂,致远吗...”我对着听筒嘟囔,其实眼睛闭着也是可以打电话的。 我的声音裹着浓重的睡意,尾音拖得像根被拉长的橡皮筋。 等了几秒钟没有回答。我以为是我说话太小声了,于是又加大语气说了一遍。 “致远,你忙吧。明天再来就行了。” “是我,李允晧。” 顷刻间,我像被解穴,脊椎骨猛地苏醒,整个人马上认真地坐直了起来。 “是,是你。”我脱口而出。 手机在指纹上出汗。 “对,是我。” “不好意思,现在才有时间,所以给你打电话了。”他的声音没有丝毫道歉的意思,反而听出了一点赏赐我的意味。 “你真的打给我了?”我有点阴阳地发问。 糟糕,和自己约定好,一定要极度机智,一定要非常聪明。可到头来说的话,简直是小学生提问的态度。 但不用后悔,成年人的世界,我是不能选择后悔的,说就说了。 电话线那头的沉默长得可怕,一秒就像是一个月经周期那么难熬。 我甚至在克制自己的呼吸,希望别让他听见,听见我的激动万分。 他突然笑了,手机那头传来“哈哈。”的稍带有撒娇的声音。就像是真的把我当成一个小学生对待着。 “对了,脚好点了吗?” “没,没有,还是,还是很痛。”我拍了拍脑袋,逼自己这样说。 无法想象他此刻坐在怎样的空间里——也许是铺着深灰地毯的书房,也许是开着雪松香氛的车里。 但无论哪种场景,都该有盏暖黄的灯,不像我头顶这盏惨白的LED,把谎言下的我照得血管毕现。 还是很痛,也没错,只不过痛的不是我的脚。 是我的心。 电话那头开始陷入漫长的数不清几秒钟的沉默,长到我开始不自觉地抚摸收银台上的划痕。 “请假吧,休息一下,我找人来帮你上几天班。把明天开始七天内的出勤时间,微信发给我。”他用命令的口吻,似乎不容拒绝不容置疑一般,让我答应。 “帮我上班?”这句话脱口而出时,收银台的微波炉突然发出"叮"的声响,吓我一跳——是机器周期重启了。 “嗯。”他似乎有点不耐烦了。 单音节像把剪刀剪断电流,听筒里残留的呼吸声瞬间消失,只剩下便利店冰柜运作的嗡鸣。 我捏着手机慢慢蹲下来,似乎接地可以带给我力量和话语权。 “好,我发给你。” “嗯。”说完这个,残存的声音就消失了,我看了一眼聊天界面,语音通话已被挂断。 我把未来一周的出勤发给了他,像小学生交作业那样规规矩矩。 五分钟后那个"OK"弹出来时,我正在洗手间用冷水冲脸,镜中的人一脸倦容,非常水肿。 不行,我一定要多说几句话。不然,下一次能和他说话,又不知道,哪年哪月了。 “你也要早点休息,谢谢你,晚安。”这种无用的关心(实则试探),就像把最后一根稻草抛进深海,看着它慢慢沉下去,消失在黑暗里。 十分钟后,他又发来了一个"OK"。 这两个OK,似乎一前一后地走,想要极力和我撇清关系。 我把手机摔在收银台上,因为似乎又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失败。 塑料外壳碰撞的声响在便利店里反复。 "必须赖着他"心想。 我重新梳了梳头,拿出小圆镜照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在笑,嘴角咧开的样子有点像为爱偏执的小丑女。 窗外的路灯突然闪烁,打在了货架上李允晧礼的代言照。 照片上,他眼中的笑容变得逊色很多,因为我见过真人,见过那天的山顶上面——他瞳孔里流转的钻石。 我对着一排薯片比了个胜利手势。 “而你却,靠近了,逼我们视线交错~”大半夜,是时候唱一两句。 我突然想起了。塔罗牌里那个骑着白马的圣杯骑士。 是他吗? 不知道,但是我现在要面对的,是后天可能就会有人来帮我上班。那么我要做好交接工作,首先,就是不能让别人看出我的装病。 正在考虑中,手机里的娱乐公众号又再次发布了前几天看到的内容:李允晧疑似和一公司总裁之女亲密互动被拍。 我放大看了看照片,确实像是他的身影。照片中右侧的女人个子高高的,留着一头大波浪的黄色卷发。 她带着墨镜,所以看不清楚长相。但是从轮廓,也能看出她的美是十拿九稳的事实了。 “要不,打退堂鼓吧。” “不要。” “那你很可能,会被虐完。” “那也不要,因为我发过誓,我的斯蒂庞克男人。” 第12章 闺蜜的部队锅局 按下"删除"按钮的瞬间,那个弹出李允晧绯闻的公众号消失了。 系统弹出"是否永久删除"的提示时,我盯着标题里"密会神秘富豪之女"的字眼,心中还是一酸。 “不要给自己不喜欢的事任何能量,吸引力法则听过吗?你怕什么就来什么。”我在心里教育自己。 别上头。 画面一转,我拖着灌了铅的双腿蹭进出租屋。 钥匙链上的挂件磕在门锁上,发出空洞孤寡的回响。 “明天这个时候,要去和帮我交班的人对接。”我把工牌丢了出去,塑料牌砸到流体熊的玻璃眼睛,让它本就歪斜的脑袋又偏了五度。 小圆镜面上的自己眼下乌青深得像两团墨,想起李允晧在电话里说"请假吧"时低沉的声线,脚踝突然痒起来,似乎也觉得羞愧。 “应该是允晧的公司人员。” “因为我和他属于不该认识的人,他肯定不会告诉别人我的存在,只会和公司里的人说,并且肯定是找了一个非常官方的说辞。” 我对着镜子扯了扯运动裤裤脚,开始练习瘸步走,看起来很别扭。 走了几次,终于觉得有点自然了,应该可以骗到人了。 “不能被看出来”,我对着镜中人挤眉弄眼,想象来代班的人穿着熨帖的西装,像电视剧里的经纪人那样夹着记事板,说不定还会喷上顶级昂贵的香水。 这个念头让心跳快了半拍,手指无意识地卷着睡衣抽绳,直到把绳结勒得死紧。 “也许,我能够通过这个帮我来交班的人,再进一步靠近李允晧。至少,我要在他面前留出一个很恭敬的好印象。”我告诉自己。 于是,衣柜门被拉开,挂衣杆发出吱呀呻吟。黄色毛衣是去年打折买的,领口的麻花针脚,扎得脖颈发痒;白色羽绒服凸显清纯,还是刚毕业时咬咬牙买的牌子。 深蓝色牛仔裤的后口袋上缝着歪歪扭扭的小熊补丁,是羽亚晴喝醉酒时拿针线戳破我三层裤子的"杰作"。 这套搭配在镜中串连起一个另类的我。 “像80年代的审美”,我说。 格外单纯又别有风情,最主要,这样穿很整齐让人看着很干净很信任。 我对着镜子练习更自然的微笑,如果当时山上,自己能笑得更熟练一些,就好了。 手机传来消息。 羽亚晴的语音条像个蜜蜂的飞了出来,"出来打边炉吧"。 她的声音像海绵宝宝那样,带着她特有的沙哑俏皮。 “好,要不来我家里吧?用牛奶打边炉吧?”我看了看脚边的便利店塑料袋,里面躺着给王阿婆送完剩下的一盒牛奶。 “呦呵,最近开始会过日子了。”羽亚晴的声音从手机里蹦出来。 “可以啊,正想找人喝一杯呢。”我把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往包里塞钥匙。 “那我现在出门了,我们东尚见,大约二十分钟到。”我挂掉电话,然后把和李允晧的对话框隐藏了起来。 ——女人的八卦心确实像泼出去的咖啡,渗进纤维里就再也洗不掉。 穿上外套时,我在电瓶车钥匙和雨伞之间犹豫了三秒。“万一在路上碰到李允晧之类的呢?我知道不可能,但是万一呢?”我这天马行空的剧情,导致我现在你说什么我都愿意相信。 外面没有下雪了,路上的融雪也基本化了,异常的冷。 小毛驴的电池在冷天里有些不给力。路过便利店时,我下意识地往玻璃门里看,张致远正在擦货架,黄色的工作背心衬得他像根嫩玉米,让我想起他总说“你上班别老盯着手机,小心眼睛长茧"” 他的认真工作让我有一点自责,自己明明没有生病,却还有人帮我来上班。 唉,忠孝不能两全,这是必然的。 超市门口的风,吹羽绒服帽子一掀一掀的。羽亚晴的紫色大衣在人群里像朵盛开的鸢尾花,黑色长靴踩在水洼里,显得正式。 羽亚晴,这个喜欢穿着正式的中年女性,和我的敷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热爱生活,热爱穿搭,热爱化妆。 她总说,穿好,扮好,就是一个人活着最起码的礼仪。 她每次都会提前到,却每次都怪我没有早点来。 “我的姑奶奶,到了。”我冲着她挥手,电瓶车钥匙在口袋里叮当作响,锁车时才发现手指被冻得通红。 “赶紧的,真慢。”她笑着埋怨。 “西红柿,买一点,西葫芦也买一点。”我蹲在蔬菜区挑拣时,羽亚晴的马尾辫在身后忙碌地晃着,拿过我手里的蔬菜一件一件检查新鲜度。 她总说"男人如衣服,闺蜜才是永远的铠甲"。所以,我更不能告诉她和李允晧的事了,她肯定会说我是个大花痴和忘恩负义的走狗。 她把一份猪五花肉扔进购物车,又买了一小点牛肉。牛肉是我们打边炉时用来提鲜的,猪肉才是主题,但是牛肉又必不可少。虽然大家都不是大富大贵的人,但是仪式感是需要的。 我突然想起李允晧在电话里说"我来安排"时的语气,那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淡淡的温柔,像极了这篮筐里红红的牛五花,明知会让人破费,却还是忍不住想尝。 她又在冷鲜区旁边的鱼缸那里捞了几只大虾。最后,拿上了两瓶烧酒,满载而归。 买完了东西,老规矩的AA让友情变得更长久和舒适。 骑着电瓶车载着羽亚晴回家。 “最近,有啥好事嘛~?” “能有什么好事,看不到头的生活呗。”我装得一脸无辜,却在前排忍不住窃笑。 羽亚晴坐在后座,把下巴搁在我羽绒服上,数路过的路灯。 电瓶车在街道上慢慢悠悠,穿过一个个路口,我用最后一点电量将车安全地开回了车库。 第13章 火锅的心意 电磁炉发出的蓝光在锅底跳跃,牛奶混着番茄汁咕嘟冒泡,融化的牛油块在沸汤里慢慢舒展,像朵融化的红金色云朵。 羽亚晴用筷子戳着锅里的西葫芦,溅起的汤汁在她紫色大衣上绽开一个个红小点。 “你说这牛奶锅底不会腻吗?”她说话时眼睛亮晶晶的,发尾的樱桃发圈随着动作晃啊晃。 那时候我们总爱趴在学校宿舍的阳台上,打赌,赌下一个路过的男生穿白衬衫还是蓝衬衫,然后等别人走过来时又偷偷大笑。 我夹起一片牛肉放进漏勺,看着血水在乳白的汤里晕开。酒精在血管里缓缓流淌,让脸颊变得有些烫。 锅里的蒸汽模糊了眼前,让我有一点心不在焉? 羽亚晴突然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牛肉都老了。”她的指甲涂着亮晶晶的粉色满眼指甲油,是上周我们一起去美甲店挑的色号。 再看看我自己光秃秃的手,嗯,我也应该去打扮打扮自己了。如果还有下次见面的话,我要比以前更美,让他觉得不同。 手机在茶几上震动时,我正往嘴里送一片生菜。 我单手打开锁屏。“herry晧”三个字刺得眼睛生疼,菜叶上滴落的汤汁砸在锁骨,烫得我猛地一抖。 羽亚晴叼着筷子凑过来,“谁啊这么激动?”她呼出的酒气带着柚子烧酒的甜,我慌忙把手机倒扣在茶几上,塑料壳撞出清脆的声响。 “公众号推的文章,一天好几次,烦人。继续吃,来来来。”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干巴巴的,像被晒干的橘子皮。 “明天去店里交接一下,然后就回家休息吧。”虽然只用了一眼,但我还是看清楚了他发的消息的每一个字和标点符号。 然后我趁着亚晴喝留的间隙,快速地码了几个字“好的,知道了。” 我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最终选择加上一个嘴角下撇的强颜欢笑表情,发送键按下的瞬间,感觉像把自己的一颗心扔进了滚烫的锅里,滋滋作响,却无人在意。 “现在的公众号净整些没用的。”羽亚晴往我碗里夹了只大虾,让我快吃。 “上次推的减肥食谱,害我饿了三天,体重反而涨了两斤。”她絮絮叨叨地说着。 她一边说,一边往自己嘴里塞了块五花肉,油花沾在嘴角也浑然不觉,依旧兴致勃勃地吐槽着“最近,听说了吗,出来一个星露谷新版的游戏,我买了,到时候玩,如果好玩借给你呗。” “好啊,你先玩哈。” “嗯,过几天气温上去点,我要去那家上次和你说的商场买衣服,我们公司刚发了季度奖金,必须买,我都快愁死了没有新衣服。” “买,必须必须买。”我碰了碰她的酒杯,自己先干为敬~ 清冽的酒精滑过喉咙,烧得胸腔发疼。电视里在播八点档韩剧,女主角正哭得梨花带雨,背景音乐的钢琴声和电磁炉的嗡鸣混在一起,变得很吵。 亚晴已经有点上头了,说话时舌头有些打结,“你说…那个便利店的张致远,是不是…是不是偷偷喜欢我?”她歪着头,眼神里带着醉意的朦胧,像只好奇的小猫。 我差点被酒呛到,咳嗽声惊动了窗台上的麻雀。“他啊…”我转动着酒杯,冰块撞在杯壁上叮当作响。 “说不定明天就会来表白。”话一出口,连自己都吓了一跳,我这玩笑真是太大了。连我自己都觉得好离谱。 这句话让羽亚晴突然大笑起来,笑声震得茶几上的玻璃杯都在晃。 她笑出了眼泪,用袖口去擦,结果蹭花了睫毛膏,“少来…就他那个怂样…”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然后沉默。 我看着她歪在沙发上的样子,突然觉得我们都像被困在玻璃罐里的蝴蝶,在独自美丽。 酒精在胃里翻涌,入魂。让胆子也跟着大起来。 我盯着手机屏幕上李允晧的头像,那个又近又远的男人。 又猛地喝了一大口,把酒瓶里的酒都喝完了。然后接着越来越浓的醉意,开始嚣张。 “我想你。”我不假思索地发了出去。 我们之间不需要转弯,最好不要绕圈圈,要走最近的路,我想。 发送键按下时,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完了完了完了”。我把手机倒扣在腿上,不敢看屏幕,仿佛这样就能逃避即将到来的一切。 可脑海里却不断浮现出他的样子,山顶的拥抱、电话里低沉的声音,像走马灯一样来来回回。 羽亚晴已经彻底醉了,她说着胡话,用老男人沙哑的嗓音模仿教导主任训话。“下次再迟到,下个月的奖金也一起扣掉!” 我给她倒了一杯白开水,让她别再喝了。但是被她一把推开,真让人无奈。 她起身,躺到了沙发上,嘴里嘟囔着听不清的话。不一会儿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睡着了。 “最后一口。”我对着空酒瓶说,仰头喝完最后一滴酒。之前下肚的酒精在身体里横冲直撞,让眼前的景象都变得模糊起来。 粉条吸饱了汤汁,变得胖乎乎的,我将残渣都吃完了。 电视还在播放着韩剧,男女主角这一秒又突然复合了,背景音变得浪漫许多,可这一切都离我好远好远。 我靠在沙发上,天花板的灯变成一团模糊的光晕,李允晧的名字在脑海里转啊转,像洗衣机里绞成一团的毛线。 在必须睡着之前,我强撑着看了一眼最后的手机。没有回复,啥也都没有。 然后,困意像洪水开闸般涌来,眼皮重得抬不起来,就这样任由自己陷入黑暗,仿佛这样就能暂时逃离刚刚的对话。 第14章 神明再次降临 时间在酒精中静止了。 沙发的布艺纹路像砂纸般硌在后腰,我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听见衣服被摩擦时细微的窸窣声。 手机屏幕冷光刺进刚睡醒的眼,“12点05”的数字仿佛一记重锤,将乱糟糟的意识敲醒。 喉咙里残留着真露的辛辣,却发觉头晕早已消散,四个小时的沉睡像是把酒精都蒸发了。 身旁的羽亚晴还躺在沙发上,表情平静,像是做着什么甜美的梦。我轻手轻脚地把身边她的脚挪开,缓缓起身。 走到出租屋玄关的瞬间,用余光瞥见了茶几上东倒西歪的酒瓶、沾满牛油的碗碟,还有手机下压着的半块吃剩的五花肉,突然想起睡前发生的一切。 这才,想起我对那个手机和那个男人到底干了什么。 “我刚刚是不是发了‘我想你’给李允晧?”毛巾擦过脸颊时,冷水的凉意让意识彻底清醒。 我的卧蚕还泛着酒后的微红,眼神却透严肃的要命。 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悬了三秒,指纹解锁的瞬间,我屏住了呼吸。 微信界面跳出的红色数字“1”,让呼吸都停滞了。喉咙发紧,像个走到刑场的囚犯。 “他回我了!”声音冲出喉咙才惊觉有点太大声,慌忙捂住嘴看向客厅。羽亚晴稍微动了动,转个身又沉沉睡去。 看到闺蜜没醒,我才松了口气。 我低头盯着对话框里的内容。 “多想?” 发送时间显示在四个小时前,在我发出“我想你”后的二十分钟,竟然被我给这么完美地错过了。 我真的很高兴,因为他把我当成一个,可以,直接对话的人。我不知道他是否,也对我有所好感,还只是,出于礼貌。 但这已经很成功了。 “周欢,你真的总是关键点掉链子。”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抱怨又夸赞。 “一直在想你。”发送键按下时,连我自己都觉得,这样说很温柔。 此刻,厨房冰箱压缩机启动的嗡鸣,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像在起哄我的剧情升级。 本以为对话会像沉入深潭的石头,却在三分钟后看见消息框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 这种等待比直接被冷落更煎熬,更高级。 我盯着那行灰色的省略号,感觉每一秒都在拉扯神经。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把塑料壳上的纹路都摸得温热。 直到“为什么才回我?”六个字跳出来。他带着命令式的语气,让我想起那晚电话里“请假吧”的干脆,胸腔却莫名泛起甜意,“感谢你,感谢天,感谢地”我偷偷虔诚地说谢。 “我和闺蜜在家打边炉,喝了点烧酒,睡着了。”我快速敲击键盘,赤脚跑到客厅拍下凌乱的火锅残局发给他自证清白。镜头扫过羽亚晴蜷曲的身影时,特意避开她的脸,只拍下紫色大衣一角和散落的酒瓶。 发送照片的瞬间,突然意识到我的脚踝应该还在剧痛,应该是这样的才对......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手心渐渐沁出冷汗,把手机都握得发黏。 “你不是脚痛吗?喝什么酒。”他的质问让手指僵在半空。 哈哈,巧了,这人和我一样,聪明无比。 我盯着屏幕,喉咙上下滚动,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不是的,我本来不打算喝的,朋友今天很高兴,所以才喝点。”发送完这句话,我死死盯着屏幕,连呼吸都不敢太重,眼睛一眨不眨地等着他的回复,仿佛等待一场审判。 等待的间隙,我开始轻轻地收拾茶几上的碗筷,尴尬的时候,忙起来是解药。 冰凉的瓷碗在掌心交替撞,发出听不出的声响。烧酒瓶被我从桌上拿到地上,窗外偶尔的车鸣,让我吓了一跳。 反正,每一个动作都变得机械而迟缓,因为我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手机上,又怕又期待他的回复。 直到手机再次震动,在几分钟后。 “等你好了,也许,一起喝。” 短短几个字,让心脏漏跳一拍,随即开始疯狂跳动,起舞。 “好的,听你的。”是的,我就是喜欢得了便宜,再卖乖,这是天生的好习惯,改不了,也不想改。 发送完这句,对话框彻底安静下来。我把洗洁精挤在海绵上,将水轻轻打开,把餐具都浸泡下去。 碗筷浸在温水里,指尖划过瓷碗的纹路,感受到水温,变得幸福。 对话就停止在这里,然后我又原地等了一刻钟,没有再回复。他就是这样,如果停下,就真的不会再回复了。 阳台的玻璃门推开时,夜风卷着楼下烧烤摊的烟火气涌进来,深夜出来买醉的人一直很多。即使在我们这样的平民住宅区,也多。 我深深呼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气今天闻起来是自由又危险的特殊香味,让我得意。 我低头看着手机,回味着每一句。 “爱情就像火锅,越烫越上瘾。”此刻的我,大概就是那个明知锅热,却还想再添把柴火的人。 夜风吹动外套的下摆,楼下传来出来宵夜人群的笑声。 而我靠着栏杆,还在享受着今天。 第15章 交接日的大问题 闹钟取消了凌晨五点的寂静。 我在沙发扶手上摸索手机时,指尖碰到羽亚晴垂落的发丝,她咂了咂嘴,把脸埋进抱枕。 液晶屏上的数字"5:30"泛着冷光,让我想起便利店冰柜里结霜的玻璃——现在该去赴那场精心策划的"病假"了。 我蹑手蹑脚走进厨房,微波炉的电子钟显示"05:32",不锈钢台面上还沾着昨夜火锅的牛油痕迹。 饭团包装袋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我把牛奶盒斜靠在字条上。 “醒来后微波炉热一下吃,我的大小姐,我去店里了。”有点撩菜的的字迹被写在粉色小熊标签纸上,等着醒来的人看见它。 我从大衣柜里,取出了预先准备的那套装扮。 白色羽绒服的拉链卡了一下,我费了半天劲才拉到领口。黄色毛衣的麻花针脚蹭着头颈。 这样搭配确实好看,我梳了梳头发,把刘海梳的很整齐,到肩膀的头发齐刷地贴在我的脸。如果不用搭配像他这样的男人,那这样普通又有点诱人的我,也确实是很有吸引力的。 电瓶车钥匙在口袋里叮当作响。楼道声控灯忽明忽暗,我扶着扶手往楼梯下走时,刻意把重心压在右腿,昨晚练习了无数次的瘸步,此刻却像踩在棉花上,变扭死了。 电瓶车在没有什么行人的街上,取得了一路顺风的权利。 便利店的卷帘门刚升起一半,暖黄的灯光就透出来了。 我看见张致远的蓝色工牌挂在脖子上,正和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说着什么,咖啡机的指示灯一闪一闪,让我的心跳骤然加速。 “来了。”张致远冲我挥手,嘴角还沾着面包屑。我捏了把汗,跨下电瓶车时故意踉跄了一下,左手扶住车座,右手下意识地摸向脚踝——这个动作练了整整一夜,此刻却觉得无比僵硬。 穿黑色外套的青年转过身,身高让我不得不仰头看他。他的脸在灯光下显得很不俗,鼻梁高挺,嘴唇很薄,眼神像把手术刀般精准地落在我身上。 “我姓陈,叫我小陈就可以了,你就是李总说的便利店朋友对吗?”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职业性的温和,友好和陌生。 “是的,我就是。”我低下头,让刘海遮住眼睛,指尖在羽绒服口袋里攥成拳。 张致远在小陈身后挤眉弄眼,伸出舌头快速舔了舔嘴角,这个幼稚的动作让我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 “店里的事情,我大概已经了解了。你看还有哪些需要交代吗。”小陈踱步到货架前,巡视了一下店里的布置,走路的时候皮鞋发出清脆的嗒嗒声。 他的皮鞋擦得锃亮,在便利店的木地板上显得突兀,让我想起李允晧车里的真皮座椅,一尘不染的那种感觉。 “没有了,就是很简单的一些活,麻烦你了,辛苦了。”我微微弯腰表示感谢,鞠躬的幅度大得让后腰发酸。 罪恶感像潮水般涌来,淹没了昨晚因他那句"一起喝"而升起的窃喜。咖啡机突然发出"滴滴"的警报声,红色指示灯在操作面板上闪烁,接水盘里的水已经漫到边缘。 几乎是本能反应,我一个箭步冲过去,膝盖撞到操作台边缘也浑然不觉。塑料接水盘被我猛地抽出时,水花溅到我的腿。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我看见他的目光缓缓下移,停在我稳稳站立的双脚上——那只本该"严重扭伤"的右脚,此刻正牢牢踩在地上,连一丝颤抖都没有。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退得干干净净。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里像卡着一团湿棉花。 小陈的嘴角慢慢上扬,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那眼神让我想起实验室里观察标本的教授,冷静得近乎残酷。 “一个礼拜,够不够?”他走过来,凑到我很近的距离,我问到他身上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显得很干净。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尾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像根羽毛搔过心尖,却让我背脊发凉。 “够,够了。”我的声音在发抖,连自己都听不清说了什么。羞耻感像火焰般灼烧着脸颊,从耳根一直蔓延到脖颈。 我不敢再看小陈的眼睛,那里面映出的,一定是我狼狈不堪的谎言。 “嗯哼,好的。那你就早点回去,休息。”他直起身,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淡,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我的错觉。 张致远端着拖把从里间出来,疑惑地看着我们,而我已经迈不动脚步,只想立刻逃离这个让我无地自容的地方。 和小陈告别后,张致远就和我一起出了便利店。 “真有你的,这阵仗,什么时候给我弄一个帮手。”张致远把我拉远了,像模像样地吐槽。 “别逗我了,我也是,被自己玩死了。唉,你懂的吧。” “明白,恋爱的人,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嘛。还是回家玩游戏爽~走了老铁,回头见。” “嗯,感谢您了,拜拜了您。”我阴阳怪气地对他挥手再见。 拧动电门,任由电瓶车的车轮碾过地上的小石子,一看手机,已经6点出头了。街上也开始有了一些上早班的人。 后视镜里的便利店越来越小,暖黄的灯光很快变成了一片模糊的光晕。 我想起昨晚阳台上的风,那时候还以为自己掌控着一切,可现在我已露出了破绽。 幸运的是,中间人甚至懒得拆穿,也许,小陈也有他的无奈和工作吧。比起了解我,他最需要做好李允晧交代给他的具体事情。 这样想,我的罪恶感就消失了一些。 电瓶车在街道上疾驰,风也跟着,吹乱了我的头发。我把脸埋进羽绒服领口。 也许吸引力法则说得对,越在意的事情越会发生——我努力想隐藏的心机,最终还是以最狼狈的方式暴露在阳光下。 所以,一切凡事,都要往好处想。再次提醒了自己。 第16章 陈的明牌 一路的狼狈。 把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玄关飘来淡淡的柠檬洗洁精的香味。 昨夜狼藉的茶几变得光洁如新,玻璃杯倒扣在沥水架上,折射着金灿灿的光。 亚晴的围巾已经不在沙发上,只留下张便签纸压在水果盘下,字迹龙飞凤舞:“本仙女闪现拯救邋遢鬼!饭团超好吃,下次继续投喂~” 我捏着便签纸,嘴角不自觉上扬。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对我还挺好的嘛。 我看着纸条陷入了自我陶醉中,感叹自己和羽亚晴的友情,不长不短已经漫过了7个年头。她是个很直率的人,黑白分明,很简单,对人也很纯粹。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张致远的来电。 “喂?”我接起电话时,手指正无意识地摩挲着便签纸边缘。 “周欢!小陈问能不能要你联系方式。”他一边敲击着键盘似乎在疯狂地输出,背景音里二次元的音乐声。 “说什么问个东西,不过看他那西装革履的样子,总觉得不像来帮你的...” 我听着听筒里熟悉的声响,出了神。是啊,怎么会让这么突兀的人,过来帮我呢。李允晧,你是怎么想的呢?还是只能信得过他? “可以啊。”我盯着阳台上的多肉植物,我的红乔,胖嘟嘟的。 挂断电话后,我把手机放在飘窗上,继续给熊童子浇水。天气好了,似乎我的多肉们都出来玩耍了,变得更耀眼夺目。我美滋滋地一边赏玩着一边给自己泡了一杯桂花红茶。 茶香在我的小阳台回荡,我刷着抖音,珍惜地度过这宝贵的休息日。 茶一杯接一杯。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未知号码在屏幕上跳动,像个美团的虚拟号码。 按下接听键的瞬间,消毒水味仿佛顺着声音飘来,“是我,小陈。” 他的声音依旧冷静又沉稳,却在尾音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压迫感,没有温柔,只是压迫。 我握着园艺剪的手紧了紧,金属柄硌得掌心生疼。 "你好,怎么了?小陈。" 小陈沉默了两秒,这个停顿长得让我几乎要挂断电话,直到他突然开口:"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李总?" 这句话像撕碎了我身上最后的遮羞布,让我完全暴露在大街上。 园艺剪"当啷"一声掉在阳台的水泥地上。 我盯着手机屏幕,倒影里的自己脸色苍白,眼睛开始不断地眨巴眨巴。 “不,你误会了。”这否认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可我也只能这样说。 小陈轻笑一声,这个带着嘲讽的笑让我想起名侦探柯南里的黑衣人,他在暗处,我却在明处。 “何必否认?”他的语速很慢,每个字都像钉子般钉进心里。 “我可以帮你靠近他。” 窗外的风突然大了些,卷起晾衣绳上的衬衫,啪嗒啪嗒地拍打着玻璃。 "为什么?"我确实很费解,他为什么想和我聊这些呢。他和李允晧到底是什么关系? 陈没有立刻回答,我似乎听到了便利店的自动门提示音,像是有客户进来。我等了一会,也许他在忙。 “为了共同的利益。”他终于开口,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天气。 “利益?能告诉我具体是什么吗?” “不行,这个你不需要知道。”他没有预备给我一点点得到回答的可能。 脑海中突然闪过李允晧在山顶和我拥抱的画面,和他身上的雪松香水味。一秒钟,又把我拉回了案发当天。 对于李允晧,像我这样的一个陌生人,继续这样隔着屏幕不停地试探我和他的关系。我相信终有一天,那些带着**的字句会变成冰冷的尸体。 或是不知哪天被他彻底删除好友。 而小陈的提议,像根突然抛下的空降,虽然去抢它会冒着危险,却也是我们关系活下去的唯一资源。 “我同意。”话出口,就不能回头了。 剪刀重新握在手中,却感觉比刚才沉重许多。 陈似乎早就料到这个答案。 “聪明人。”他简短地评价,依旧没有太多语气。 “保持手机畅通,有消息我会联系你。”挂断电话前,我听见他轻笑一声,这次的笑,让我费解。 他挂了电话。我把手机扔在小餐台上,让它休息。 我盯着阳台前方的衣架思考,想了半天,也缕不顺这个小陈。 看着看着,李允晧车里的氛围灯好像就在眼前,迷惑了我。让人误以为那就是我真真实实拥有的全部。 ——当你拼命想要靠近一个人时,连原本写得规规矩矩的俗套命运,都会抛出诱饵,哪怕那诱饵上沾满了未知的危险。 但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如果说之前的小谎言只是为了延长我和他故事的尾声。那现在的结盟,可能就是改写故事的开端。 我必须靠近他,不管其他。 想完,我又续上了开水,享受着红茶给的心事。 第17章 我选择改变 接下来两天里,我的日子安安静静,和张致远偶尔的微信调侃,和亚晴的电话粥,和老妈的家长里短。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的内容了。 不过,今天是陈帮我代班的第二天,不落俗是人情还是为了未来的同盟,我都应该去店里看看他。 想到这里,我穿上拖鞋从沙发上躺起,起身走到厨房。 手摇磨豆机在掌心震出细碎的麻意,哥伦比亚咖啡豆在金属滤网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我盯着玻璃罐里逐渐堆积的深褐色粉末,像小陈这样的人应该也好这一口吧。 十二点有余,屋外阳光正好,给我打了气。开水倒入咖啡粉中,飘起了阵阵香气,是咖啡因的味道。我用白色的带着红色纸托的纸杯装着它。 从冰箱里取出安佳淡奶油,摇晃了几下,厚厚地挤在了咖啡上。 安佳奶油像朵蓬松的云涌出来,顺着杯壁缓慢下滑进深古铜色的咖啡液--没错,一杯一百分奶油美式就做好了,出自我的手。 银色菱格金属包的链条硌着锁骨,我对着玄关镜子调整毛衣领口。 唉,从陈开始代班那天起,我的手机就像块沉默的鹅卵石,连李允晧的一点点信息和新闻都再没出现过。 我反锁了出租屋的门,和隔壁的王阿婆问候了一下,看她正在沙发上惬意看着电视。于是,放心地出门了。 我把电瓶车停在便利店门口时,陈正蹲在地店里的木地板上整理新到的货品。 黑色西装外套搭在货架上,白色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腕间金色腕表。 我凑近看了看,他数货物的手指修长干净,完全不像张致远那样总沾着机油印。 “来了,脚好点了吗?”他直起身时,西装裤膝盖处的褶皱瞬间消失,仿佛刚才的蹲下只是错觉。 “嗯。” 我从包里把咖啡拿出来递过去给他,透明杯盖撞上他的手瞬间,似乎闻到了他凑近时的消毒水味。 “我给你做了咖啡,你休息一会吧。我来弄。”说罢,我开始理货。 陈接过咖啡的动作很轻,细长的手指捏着杯壁的样子,像在对待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靠在货架上品尝,喉结轻轻有序滚动,让我觉得像是一个艺术品。 这样的人,难道也必须是牛马吗?嗯?告诉我。 “咖啡很好喝。”他突然抬眼,目光穿过货架间的缝隙,直勾勾地落在我脸上。奶油沾在他唇角。 我假装整理货品,不回应但是时不时看看他,希望他能继续接话,给我抛出橄榄枝来。 货架标签上的价格数字在眼前跳动,7.9元的薯片、3.5元的牛奶,这些熟悉的数字甚至开始变得陌生,就像我和他之间这场突如其来的同盟。 “是吗?谢谢,你喜欢就好。”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飘在空气里,几乎听不清。 陈的视线移向天花板角落的监控摄像头,那枚黑色的小圆点在灯光下闪着幽光。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突然明白了陈的用意。 果然,他是一个心思很多的男人。他怕万一李允晧要看店里的监控,对吧。 所以,他不在这里,和我对话。 咖啡的香气,还有我的紧张。 他轻轻晃了晃纸杯,咳嗽了一下。我向他点点头,暗示我明白了他的意思。 离开便利店时,电瓶车电量格只剩最后一格。我推着车走在人行道上,链条发出吱呀的呻吟,让我想起张致远总说"该给链条上油了"的唠叨。 他那句"我帮你靠近他"在脑海里反复播放,但我正在越来越信任他,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的沉稳冷静的状态,给说服了。 至少,我是很愿意信任他的。 如果陈有所打算了,那势必未来很快会告诉我可以靠近允晧的办法。那现在,就是我一个人,做足准备的时候了。 理发店的红色旋转灯箱在街角格外显眼,"新亮发型屋"四个霓虹字有两个已经不亮了,只剩下"新"和"屋"在闪烁。这样的档次的理发店,已经比我平时去的要好了很多。 推开门时,暖气混合着洗发水和烫发水的味道,让我想起大学门口的发廊一条街。 店里的老板是个穿皮夹克的中年男人,帮手是个扎马尾的学徒,两人正围着电视看午间新闻。 “我想弄个头发,老板。”我的声音在没人的店里显得有些突兀。 皮夹克男人离开了电视,指了指洗头台,打开了洗头台的灯管。 “先洗头吧。小妹妹。”老板很热情地对我笑着,指了指门店里面些的地方。 洗头床的皮革表面有几道裂痕,我躺上去,却舒服得很。 “想要弄什么样的发型?”温水冲湿头发的瞬间,学徒的指甲轻轻刮过头皮,痒得我缩了缩脖子。 我盯着天花板上泛黄的水印,想起李允晧剧中的发型,亚麻色的挑染长发,有型的斜刘海,越想越心醉,像个行走的荷尔蒙泡泡机。 不一会,泡沫全部洗干净了,还有条温热的毛巾敷在眼睛上。 “不剪短,但是我还没想好具体的发型,老板你看呢?”我用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洗头床边缘的皮革,一小块皮屑掉在白色围布上。 老板递来一本塑封的发型册,封面是十年前流行的梨花头,模特笑容僵硬。 “噢,没事,等下你看一下发型本自己选选。我们都可以做的。”老板说完就走到旁边去准备了。 我接过发型册的手指有些微颤。 “嗯好!” 我躺在洗头床上双手举着发型本,开始一页页看。 “微卷,大波浪,拉直,究竟什么样的我,能和他般配?” 第18章 全新的脸 发型册的塑封膜在我的翻页中,沙沙作响。我的目光在发型和发型中,快速地看。 大波浪,还是拉直呢? “拉直吧,要直一点。” 我盯着镜中自己发梢三厘米长的分叉,开始想象我想要成为的模样。 想起上周小陈代班时,他的中长发整整齐齐地像一边斜着梳。自己也应该像那样,收拾地干干净净,这样才能靠近他们的圈子吧。 是的,我确实是这样想的。 “你这脸型,拉直肯定好看。” 老板的剪刀在右耳上方发出第一声咔嚓,金属刃片擦过睫毛时,我下意识闭了眼。 富江,你们知道漫画里的富江吗?她一直都是我的女神,唯一的。 出租屋里,富江的海报被我放在了床头的小柜子最下层。自卑的时候,偶尔会拿出来看一下,似乎在问她求得一点美丽。虽然这很乌托邦,但是有时候真的有用。 有时候二次元的美,更直达人心。 老板的吹风机热风突然变强,吹得左眼皮突突直跳,我趁机看了看镜中自己颧骨的微微凸起——张致远总说这是"克夫相",但我却不在意。 我称之为骨相美。 药水的氨气味像个不速之客钻进鼻腔。让人开始犯困。 “好了,开始加热,二十五分钟以后我来叫你。你睡一会吧。”老板似乎知道药水让人难受,十分通人性地给我倒来一杯温水。 二十五分钟的倒计时在困意中很快就过去了。 加热帽的温度让头皮发麻,渐渐生出钝痛。 “我来做头发了,拉直了。”我快速地码了几个字,发给羽亚晴。 “你早该来打理下你的头发了,这才开窍吗?”附件了一个鄙视的眼神,她回复道。 “神经。” 富江的眼睛在脑海里忽明忽暗,她漫画里那些缠绕脖颈的长发,每根都像天然的有生命的蛇,而我正在用离子烫把自己的头发强行变成她的样子。 这种悖论般的美感让我欲罢不能。 松下大直板夹的指示灯亮起时,老板的左手无名指上闪过银戒的光--有老婆支持的艺术家。 直板夹接触头发的滋滋声里,焦糊味若有似无,我的每一片头发被小心翼翼地拿起和放下。从左边,夹到右边。 我似乎从没这样听话,任人摆布。 夹板定完型后,又打了两遍洗头膏,冲洗。洗下来的药水顺着排水口螺旋而下,在水盆上留下痕迹。 我侧过头看着自己的发丝在水中舒展成黑色的水草,突然想起富江被分尸后漂浮在河中的画面,凄美又迷人。 “好了,吹头发,看看效果了。”老板如释重负,拍了拍啤酒肚,准备欣赏自己的杰作。 吹风机的热风把直发吹得四处纷飞,发梢扫过唇角时带来细密的痒让我的脸发红。 我盯着镜中逐渐成型的黑长直女子,想起羽亚晴在大学宿舍尖叫着"你这头发能去拍金毛狮王"的续集,那时我们都还用着二十块钱的直板夹,她帮我夹头发时,总会把发梢烫出笨拙的弧度。 而现在这些头发却完美地垂在锁骨两侧,像两道被精心打磨的黑曜石瀑布,将微凸的颧骨衬托得既保留了原生的棱角,又显得更和谐和精致。 所以,这是我也愿意长大的理由。 “万种风情说不上,极为少见必须是我。”我忍住笑意看着镜子,臭美。 老板解开白色围布的瞬间,碎发簌簌落在脚边的瓷砖上,细看还挺多。 “非常好,你看很顺。”老板一边说一边用手轻轻拉起我的头发,让它们自然滑落,像黑色山泉。 “可以的,老板,好看,嘿嘿。” “下次,再来打理了,注意前三天不要扎头发。”老板叮嘱我了几句。我扫了墙上的二维码,付了钱。 看到我付钱了,老板和我打了招呼就继续去看电视了。 当走出理发店后,正好一阵风,任性地吹开了我的黑长直。让我和浪漫撞了个满怀。 我打开手机,在手机前置镜头里看到了全新的自己--直发衬得眉骨的轮廓格外清晰,让我想起富江漫画里那些锋利的线条。 我就是富江了,以后就是富江欢~ 街边橱窗倒影中,黑长直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像个走秀的野生模特。 “千山万水不及她,但求半点还似她。” 对了,我要不要发个朋友圈呢?说不定李允晧能看见,会对我继续心动? 不。 还是留着悬念,如果还有下次见面的话。 就给他一个惊喜,也给我自己一个惊喜。 电瓶车似乎在我做头发的片刻,识趣地也休息了一阵。我再开启的时候,它已经回了一格电了。 回家的路上,风把直发吹得贴在颈后,带来刚刚的樱花洗发水清香。 听着手机里的歌曲,哼着歌词。 “我想要你的爱,已多少个礼拜。” 第19章 我们决定对爱放把火 回到出租屋,我像对待宝贝一样小心我的头发。 洗澡的时候,都把花洒拿在手里,生怕给新发型沾到了水,让直发的效果变差。 晚上八点,今天应该是张致远值班,我突然想起了羽亚晴那天打边炉说的“张致远不是喜欢我吧?” 我大体能感觉到羽亚晴是喜欢致远的,特别是有几次大家一起出去玩的时候,我叫上张致远,羽亚晴就特别开心。 其实张致远原本是不认识亚晴的,但是一来二去的聚餐和电影,大家也都很熟悉了。 但是,张致远喜不喜欢羽亚晴,我是确实不清楚的。但如果说靠女人的直觉,他应该没有特别多想法。 想着这些事情,我重复冲泡着茶壶中的金骏眉,一只手拿着电热水袋,吹着冷风,看着这种没有月亮的蓝色夜空。 “这个小陈,说要帮我靠近李允晧。怎么两天了,没任何动静呢。是不是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做?”我在心里盘算,看来他是给我画大饼了。 不过,他应该也是想利用我,取得什么利益吧?这是肯定的,没有人会心甘情愿帮一个刚认识了几天和自己无关紧要的人。 可是“再耗下去,我和李允晧的这杯茶就凉了。”我悻悻地想,如果不靠陈,我能不能把这个剧情拉长下去呢? 概率不大。 所以,我不如主动找陈,问问他的计划。 要吗? 必须的。 我拿出了手机,找到了前几天的来电记录,一眼认出了陈的号码。 按了出去,电话那头等待接听的声音,传来了五六次,他接了。 “怎么了?迫不及待了?” 他似乎猜到了我的来意,比我先开口了,用一种略带着欢喜的语气。 他总是出明牌,这让我很无解。 “是的,能告诉我,你有什么办法吗?”我小心翼翼地问,似乎在他面前,没办法装得坦然,因为对方看起来是个老谋深算。 画面一转,小陈在他的三室一厅公寓里,公寓内灯火通明。他拿着手机,嘴角微微上扬,客厅的水晶吊灯在他头的上方闪烁着白光,他穿着白色睡衣端坐在木质沙发主座上。面前的红木茶盘上摆着一个金蝉茶宠,有些老气但是很昂贵的样子。 陈正在心中暗暗高兴“这小姑娘,主动打来电话,更好。” “靠近他,就要一步险棋。” 电话那头,陈用复杂的语气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 “什么险棋?”我问。 “怀孕。” “什么?????怀孕?????不可能。”我对着手机谩骂道,一点也不想忍这个小陈了。 “不是让你真的怀孕,是让你假装怀孕。也不用你和他发生什么?只让他觉得,你和他发生了一些事然后你怀孕了,明白了吗?”陈解释。 “可是,我连和他见面都见不到。” 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了李允晧说的“有空一起喝点”,其实我可能,有机会能见到他的,想到这里,我心里泛起纠结。 “呵呵,你不要着急。我当然会为你创造机会。你只需要按照我告诉你的做,就可以。”他的每一个字都说在了关键上,看来他是真的打算好了,布好了棋局。 “你想让他觉得,我们生米煮成熟饭了,对吗。”我明知故问。 “嗯。” “那然后呢,时间长了,不就暴露了?假的始终是假的。” “我帮你开始,然后下面,就要靠你自己去继续了。” “你是说,真的怀孕?”我若有所思问。 “当然,如果能变成真的,当然最好。如果不能就在两个月后告诉他你怀孕了。” “可是,最后他不也会知道真相吗?”我问。 “到那时候,说你出车祸了,流产了。”陈十分淡定地说,还是像当时讨论天气的语气,和我的吃惊形成了剧烈对比。 “这样,这样,这样太铤而走险了吧。真的好吗?” “那你觉得,最快的绑定他的方法是什么呢?如果你有想法,说出来,我来完善。” “额,就这样和他慢慢聊天,不行吗?”我像个小学生把心中的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哈哈,你真是天真,也挺可爱的。”陈笑了一声,然后继续开腔。 “他的绯闻你知道吧,不是假的噢。你觉得还有机会给你吗?我的小透明。” 我被这话点醒了,也瞬间进入了一种自卑的状态。看来狗仔爆的东西,是真的,李允晧确实在和富家女约会。那么那天的拥抱,又算是,什么呢? 看来没错,吸引力法则还是大获全胜。我一直在潜意识里害怕他会官宣,而现实也快要发生了。我的钻石要永远离开我了,即便从来也没戴在我的手上。 “是,你说的没错。好,我们合作。”既然陈这样真诚地同盟,那是福是祸,都是我的好运。 “聪明人。”陈的声音还是像个旁观者。 “那我应该怎么做?” “既然你比我还着急,那我尽快安排,就下周过完之前。等我给你电话。好了不说了,我要享受夜晚了,明天还要帮你这个姑奶奶去上班。”陈没有给我回复的时间,直接挂了。 “嗯。”我对着已经挂了的电话回答。 这两个男人,挂电话的速度真是一样快,现在都流行这个吗?让对面的人,多尴尬和狼狈啊。 两个二百五,我对着阳台的多肉说。 真的要这样做吗?周欢,你再想想吧。 ... 是的,我必须这样做。 李允晧,就让我向你展示怎么get到你。 第20章 随她去吧,我不害怕 和陈通话后的第二天,是个大晴天。 醒来后第一件我期待着,看看有没有陈的电话,等他给我带给我具体的安排。 不过,什么都没等来,似乎还是只有我一个人在着急呢。我的盟友竟然如此拉胯。 我躺在卧室的床上,小的可怜的卧室里只能放得下一张一米五的木床。 我升了个懒腰,看了看手机屏幕。 “9点30。”真好,我睡了快九个小时,彻底补足了睡眠。不用上班的日子,果然是人间仙境。每天睡到自然醒,晚上看抖音看到自然困,如果能一直这样,该有多美妙。 我用手撩了一下头发,它们还是和前几天一样顺滑,甚至还带着点药水的味道。我拿去一旁拼多多买的柑橘香水往头上轻轻喷了一下,试图掩盖药水的怪味。 百无聊赖,空闲的时间竟然也变得这样难熬。 我打开了微信,轻轻地点来李允晧的头像,看了看他的动态,依旧和之前一样,没新发任何东西。 把之前和他的聊天记录,再次认真地看了一遍。似乎那些我认为肉麻的话语,还能在现在品出潮湿的味道来。 “给羽亚晴打个语音吧。真的好无聊。”大多数时间我还是喜欢一个人,可是,忐忑不安的时候除外。 “亚晴,你在干嘛呢?” “嗯,我在织毛衣。我最近又在重温阿里波特,里面的毛衣款式超好看的。”她笑嘻嘻地说。 “衣服那么多,还织毛衣,织完都要春天了。”我打笑她。 “切,说谁一定要自己穿的?” “那你给谁穿呀,有心头好啦??” “保密,就算现在没有,保不准我织好了,就有了呢?”她颇有道理地回答我,像个先知。 “好好好,对了,我问你个事儿,如果我喜欢的明星,有一天和我恋爱了,会怎么样?”我试探地问她,想要放松自己这几天被抓紧的心头,也真想问问她的意见。 “如果真有这种事,那我要给他织一件毛衣,不够,再织一条围巾,再织一双袜子,把他牢牢地缠住。”她觉得我是开玩笑的,但也认认真真回答了我。 想了想,还是不告诉她的好。毕竟这事儿,还没一撇呢。可千万别让她这座大佛破了防。 “好好好,就按你说的。” 和她继续寒暄了半个小时的家常里短,还顺便约了下次的电影局。 挂了电话,我突然想起,陈口中确认的李允晧的富家女朋友。 我搜索了一些,尽可能的多的关于她的资料。 林氏酒业的唯一千金-林夏。她的长相和她的名字形成了想不到的反差。明明名字那么温柔,长相却颇为伶俐和妩媚。 我找到了一张她近距离的大头照,只见顶着一头大波浪卷发的她皮肤白皙,一张瓜子脸显得五官更加清晰、明媚多矫。她的双眼皮上有长长卷卷的睫毛,一对杏仁眼含情脉脉。微翘丰满的嘴唇涂着正宫红色号的唇彩,十分有韵味,气场强大。 这对手未免也太强大了吧,还没开战。我在心中已经输了一次。 不过,陈为什么要我去靠近李允晧呢?难道,他喜欢这个林夏? 那也用不着这么复杂吧,直接去追求不就行了吗?干嘛非要找我这样的小透明来挖墙脚呢?真要找,另寻找个别人不就行了? 想来想去,都觉得不对,实在想不明白。那既然这样,就,既来之,则安之。 王阿婆敲了敲我的门。 “这几天,都没有去上班吗。阿婆这几天都没撞见你,来看看。”王阿婆手里还提着从外面买回来的新鲜芹菜,一头白发刚刚被修剪好的样子。 “阿婆,这几天我脚扭了,有点不太舒服。所以,请了几天假。下周就去上班了。”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多少骨子里还对自己说话这件事带着点内疚。 “这样,那你好好休息。阿婆晚上给你煮个馄饨吧,芹菜猪肉的怎么样,我刚买的芹菜。你看看,我在西门那里买的,别人自己家种的。”王阿婆说着,指了指手里的芹菜,红色塑料袋子装的绿油油的芹菜,看上去尤其新鲜。 晚上,我去了王阿婆家吃了满满一大碗的馄饨,也听她说了很多话。阿婆还给我擦了她自己泡的老药酒。 吃饱喝足,我和淡淡的红花油味,一起心满意足的回了自己的出租屋。 一斤肉,一斤芹菜,对于一个独居老人来说太多了。但对于两个温暖的人来说,分量刚刚好。 感觉有点吃多了,我到阳台上扶着栏杆吹着晚风。 这个林夏,这么漂亮,这么多金。林氏酒业,是我小时候就知道的牌子。这样的企业,做到如今,应该已经富甲一方了。 这样的对手,我改怎么走这步棋呢?我一边思考,一边打开手机继续观看棋士。 电视剧中崔业帮助绑匪设计逃跑路线,其实也是想暗中和自己的哥哥最对。 那这个小陈,帮助我,是否也想要和李允晧作对呢? 可这不关我的事。 至少现在,我们拥有共同的目的,那我就先成为这个陈--桌上的鱼肉吧。 第21章 陈的命令,我的受伤 “还有一天就要回去店里上班了。”我翻了翻书桌上的迷你日历,平时的时候我都懒得翻来,只是一个装饰品。 这个小陈,帮我代班了一个礼拜,一个问题也没有问过我。店里的事情,他似乎非常如鱼得水。 难不成,他以前在便利店干过吗?哈哈,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难怪了。 不过我现在有一件事要去做。减肥,对。 我看了昨天在小红书上圈出来的“虎头山”--这是位于我们这个区域的一座地标景点。虽然是个小山坡,但也有很多人一直过来打卡。 虎头山离我家大约4公里,不远不近。 我的电瓶车过去刚刚好,索幸我昨天把它喂饱了。我换上了一件天蓝色轻薄羽绒服,穿着宽松舒适的深蓝色牛仔裤,在上午出发了。 我要赶在中午前到达,因为想要在中午,坐在山顶上,听着歌,晒一晒山顶的阳光,像是对大自然发愿,祈求给我一些力量。 临走前,我涂了一点点防晒霜,也顺便帮王阿婆门口的垃圾带了出去。 这几天的天气都很不错,在上午的时候天天都能晒到阳台上。 我迈开大步子,推着车从车库走出来,出发~ 路上花了23分钟,我的新国标电动车就只能这样,即便想要开快,也只能开到最快30马的速度。 来到了虎头山公园的入口处,我买了一瓶矿泉水和门票。 “五元。”售票员没抬头,一边看着小说书一边告诉我。 买了门票,我想起了今天自己的出行附加任务。没错,周欢,你要减肥。 我要让自己的体重,尽可能赶得上我未的野心。那就,放弃幻想,准备战斗吧! “呼哧,呼哧。”我小跑着从入口处跑到山脚,花了五分钟。这条长长的小路两边是高高的梧桐树。梧桐树高高耸立,发黄的树叶像是遮阳伞,覆盖着下方的沥青路。 在我们这样的小地方,竟然也有这样一排排名贵的梧桐,这是我很珍惜的。 爬山的过程里,似乎因为耳机里的说唱音乐而变得过分轻松。一个脚印机械地接了另一个,一会就到了山顶。 “我真厉害。”用手擦了一下微微出汗的额头,汗水经过风一吹,瞬间让我生出点寒意。我找了一块天然的大石头,一屁股坐了下去。 “惬意~”在将近十米的小山顶上,我看着前方的景色--一条长长的公路,车子像是一只只小螃蟹,在快速爬行又停止。 又想起了,那天晚上。在果山。 我已经不再思念那个拥抱了,只觉得它陌生。只是,那个之前我从没闻过的雪松香水味,一直在我的心头,出现又消失。 ——也许时间会让你忘记一些事情,但是香味却可以一下子带你回到那天。 思绪随着香味散开,就在我半梦半醒之间。手机响了,是来电。 是小陈,那天同盟后我就把他的电话加入了号码册,所以我能看到。 “喂,怎么了?”似乎同盟让我和他的距离拉近了更多,我不再称呼他为“小陈”,而变成了“喂”。因为之前的称呼如果用在现在,就会感觉十分见外和生硬。 果然,利益越大的时候,人和人的距离,也越靠越近。 “你现在准备一下,准备一套你觉得最好看的衣服。然后晚上到我家来一下,让我看一下。”他似乎对我给他的新称呼,很适应,又或者他不在乎。 “什么?为什么?”我完全不懂他卖的什么葫芦。 “这几天我要安排你们的见面了。所以,今天你把明天要穿的衣服,穿好了给我看一下。我家的地址一会发短信给你。晚上八点后可以过来。” 陈的声音开始变得更加命令式,吐字清晰,像个理科男在解释运算过程。 “好的,我明白了。我会八点到的。”我喜欢和别人约定事情时,附上具体的时间。因此,时刻表和备忘录,是我平时日子中最重要的后台。 “嗯。”陈说完,电话随即又挂断了。 我没有再回复,而是看了看手机上已经结束的通话,自嘲似地一笑。 “真是感觉奇怪,怎么像接老板的电话一样。”我心里嘀咕。 晚上八点的话,距离现在还有很多的时间,那就好好享受午睡吧。我定了个半小时的闹钟,靠着背后的大石头睡着了。 想着晚上要去赴命,那现在必须要养养精神。 闹钟和宴会曲一样起来,我慢慢地下山。 脑子里在快速打转,我有什么很好看的衣服吗?衣柜里,似乎还有一件以前买的黑色风衣--一件看韩剧女主角穿的很好看的过膝大衣。 要不就她吧,我的余额实在是羞愧。 想着想着,眼高脚低,一个重心失衡,我重重去踩空了下去。脚踝扭了一下,瞬间人就在原地坐了下去。 狠狠地酸痛感一下子来临,我用手轻轻地揉了揉脚踝,想要站起来。努力了半天,强行站了起来,可是每走一小步,脚踝就痛的可怕。 就像是智齿正在发炎肿痛的时候,有人用锤头一下下敲击它们,止痛药也止不住的程度。 几乎是意志在让自己坚持着下了山,拖着左腿,一瘸一拐地走到入口处。我不敢让左脚受力,生怕痛得让人发晕。 终于坐上了电瓶车,我喘了一口气。用手把袜子往下挪,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左脚踝已经肿的像个大馒头了。我又用手戳了戳它,下一秒就来到了天堂。 这难道是对我的惩罚吗?是上天看我撒谎所以给我的惩罚吗? 我仿佛听到有一个画外音在说“你不是想要受伤吗,得偿所愿了。” 我低头想了想,这难道是上天在等着看我即将开拍的剧本,为表示祝福,先给我送上一瓶金色的香槟,让后再坐在第一排vip观影区观看我拙劣的表演? 管他呢。 第22章 小富江的第一个使命 从虎头山回来后,我立马冲进了厨房拿出冰块用毛巾包着,轻轻压在我肿起的左脚上。 刚刚上楼梯时候的每一步,都是在天堂里吃蟠桃,活在人间却已经飞升。 冰敷了几分钟以后,妈妈的声音从微信语音条中传出来。 “欢欢,妈妈今天来看看你吧,你想吃什么呀?”妈妈的背景是电视机的声音,估计这会正好爸爸吃过午饭,在看无聊电视剧。 槽糕了,今晚我要去陈的住所。我想了一下回答,“老妈,我过几天回家去。到时候给你买点菜回来吧。今天天冷,你就不要过来了。这几天我店里忙,我要一直去帮忙。” “你看你,好吧。忙点也好,其实我坐车过来也就三个小时。我也没什么事情,那你忙的话,我就先不来了。那你忙完了回来吃饭,不用买菜的,家里有菜的。”妈妈看我要忙,于是便不坚持了,有点失望地说。 “好,我过两天就回去,到时候提前告诉你们。你在家照顾好自己,有空和爸爸出去散散步,不要总坐在家里,知道吗?” “好了,知道的,我们有时候会一起跳广场舞的现在。好,那你忙吧,这个小孩,真是的。”妈妈说完挂断了电话,我也松了一口气。 冻红的脚已经承受不了冰块的寒冷,还没好起来估计就要被冻僵。我把冰块拿开,站起来走了几步,还是痛得咬牙。 忍忍吧,周欢,别矫情了。谁让你随便撒谎,看,成真了吧。 “五河路52号,1801。晚上八点之后都可以到。”陈的短信,发了过来。 我搜索了一下这个地址,是属于更靠近市中心的富人小区,是最近几年才竣工的大开放商住宅。坐公交车刚好能到门口,也不是特别远,嗯,出发到他家总共一个小时的旅途。 还挺有钱的吗,这家伙。住那么好的小区,我对他的信任又上升了几分。虽然我实在不想成为势力的人,但是不经意间也习惯了用物质衡量一个人的价值。可能,进去了社会,在所难免吧。 “好的,收到了,我就八点左右到。” 陈没再回了,似乎我真的在汇报工作一样,莫名其妙就成了他的得力助手。 “衣服,他说衣服。要我穿最好看的衣服,差点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我跑到厕所,看了看自己三天没有洗的头发(为了保持黑长直的效果),真是苦了头皮。 今天一定要洗了,希望洗完还是又顺又滑。我着镜子自言自语,镜子里的自己颇像个狼狈衰老的中年版本富江,自己沉醉其于这张渐渐疲惫的美貌。 洗完了头,用吹风机把头发吹了个全干。黑色山泉又像那天一样出现在浴室的镜子中间。 化个妆吧,画个淡妆,我决定。 我跟着抖音的主播的步骤一点一点轻描淡写生怕哪个步骤弄错了。 画完了,镜子里似乎真的长出了一张富江的貌美的脸。我看着觉得心痒的,迫不及待想要用这张脸去跃跃欲试了。 试试吧。我在心中起势。 下午6点我换上了衣柜里那件准备好的黑色风衣,有些单薄又很英伦,让人爱死了。 白色的短靴暖和地包裹着我,但是在蹲下穿鞋的过程中,脚裸的剧烈痛感又让我抓狂。 唉,看来这次是真的要带伤上班了,自作自受,我干嘛要撒谎呢。 对着大落地玻璃镜转了几圈,确保了自己的装扮很得体后,我就在6点40出门了。 晚上风大,我缩在大衣里,心里却觉得很热。因为我马上就要触碰到那个宝贵的机会了。可能对于我来说,是一个真正拥有那个男人--李允晧,的机会。 公交车开的很快,我在7点50就到了陈的公寓大门口。 “喂,我到了。小区保安不让我进去,他说要通行证或者登记。”我被保安拦了下来,只能提前给陈打电话了。 “等着吧,我下来。”他冷冰冰地回答,像是接外卖小哥的电话一样。 这个公寓是我们这里的富豪区了,因为听说这个公寓内的停车费都要好几千一个月了,跟周围的小区对比贵了将近一倍。 等了差不多一首歌的时间,我看到陈向我走来。 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宽松真丝睡衣和睡裤,微微低头向我的方向不紧不慢地走过来。 我对着他微微点头,似乎看见自己的顶头上司那样尊敬。他看了看我,似乎也被注意到了我的新扮相,不过他的目光只是在我脸上停留了半秒,就很自然地转向了保安。 “我的客人,登记一下吧。”他对保安点了点头,然后让我去登记一下名字。 弄完之后,我紧紧地跟在他身后,直到我们一前一后走到了52号楼。 电梯非常快速和安静,果然高档小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甚至电梯里都有一股香喷喷的味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的作用。 “你看什么?”陈突然转头看着我。 我正在盯着电梯里的金色边栏,感叹这个小区的配套设施竟然如此不错。 “哦,没什么,随便看看。”我把视线对上了他的眼睛,陈的视线正在像个老道的看客一样观察着我。 (陈的长相按照金秀贤刻画的,反正不是什么好角色,就他了。撒花~!) 于是,我赶快把视线移开,直接正视着电梯的门。 气氛有些尴尬,因为没人继续搭话。这么近的距离让人害怕。不是那种害怕,我对陈了没有心动的意思,至少不打算有。 “叮——”电梯在18楼顶层到站。 陈单手插着裤袋直接走了出去,完全没顾上一边的我,似乎没我这个人存在一样。 我跟在他后面,走到了走廊最西边的公寓房。 看着他熟练地转动着钥匙,我就像个犯错的小狗一样在旁边察言观色,不敢出声。 房门被打开的瞬间,屋内就漏出了金色的光。我被眼前的装修给小小震撼了一眼。 宽阔又明亮的客厅,大型的发着暖光的白色透明水晶灯高耸挂在客厅正中央。将近半个墙壁那么大的超薄电视,气派经典的红木座椅是一种无声的炫耀。 “这,是你家吗?”我不禁发出声音。 “不然呢。”陈没理会我的话语,径直走向了客厅的沙发,直接躺了上去,把脚舒服地翘在沙发上。 我还没从震撼中出逃,站在原地像个拧巴的社恐患者。 “过来呀,站着干嘛?”陈躺着边看着我,边招了招手。他银色的睡衣在灯光下变成更加昂贵的质感,也更显出他高挑健美的身形。 “噢,好。” “富贵迷人眼,深情不堪许。”不知道为何,我看着面前的陈,竟想起了这句唱词。 第23章 华丽黑色丝绸长裙 我走到了陈的跟前,身体却依旧笔直直地站在原地。 正对面的空调是最新的立式款,向空中打着徐徐的暖气,让我感到异常闷热。 “转个圈,我看看。”陈抬起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圈。 “好。”我缓慢地绕着原地走了一个圈,却因为左脚的疼痛出了一身冷汗。 “就穿这?像个女巫一样。你觉得行吗?”陈说话的语气,就像职场里擅长pua你的上司,总想让你先自我否定。 “我觉得还可以,挺好看的呀。” 我确实觉得这一身不错,也怪衣柜里没有什么太高档的衣服了,这一身对我这个普通的甚至说有一点贫穷的打工人来说——已经是晚礼服了。 “呵呵。”他笑出了声。 “这可不行,这样吧,我带你去买几件衣服。”说完,他就从沙发上爬了起来,走进了主卧。 “等着。”清脆的声音从门里传来。 看他进了房间,我赶忙走到沙发上,坐在了一旁的客座位置。 看了看他的大红木茶几——大又干净的茶具摆放在中央。桌子正中间摆放着好几个名贵的茶叶盒。 “这人,深藏不露,还是个有文化底蕴的。”我楞楞地想。 “喂。”他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不知何时已经从卧室里换上了之前的黑色西装,站在了我的身旁不远。 “喔,是要带我出去买衣服吗?”我又明知故问。 他没回答,绕过我从我面前走到茶几旁,抓起了桌上的钥匙。 “走。” “好的。” 电梯里我依旧觉得尴尬,不过当他穿上了西装后,这种不自然感觉倒是淡了一些。反而有些亲切了。 说实话,如果不是李允晧的样子太深得我心了。那么,也许,我会迷恋上这个姓陈的。 电梯直达到地下车库,我快步跟着他忍着脚痛,因为他实在走得很快,像个特务。 “坐后面。”他指着一辆黑色的宝马新款的后排座位,自己走到了驾驶座。 我自己拉开了车门,车里是很清香的柠檬味,像是新车那样整洁的白色皮质内饰出现在眼前。 车子的推背感十足,让我差点撞到了前额。我把安全带死死绑住自己,这才坐稳了。 五光十色的街道在面前划过,车速很快,比起在李允晧的车速,着实快得像开飞机。 “到了。下车。”他像个播报员,头也不回自顾自地解开安全带。 我下了车,只见他把我带到的是我们这里最高级的购物中心。传闻如果不带个几万块,干脆就别走进去,不然自己给自己添堵。 “这里?你确定在这买衣服吗,我觉得不用了吧。”我靠近了他一些,轻声劝他。 “我让你付钱了吗?”他离我远了一些,然后自己往商场的主门方向走去,我只能乖乖跟上。 陈熟练地找到了商场一楼的女装品牌店,似乎这地方他来了很多次。 他带着我走入了一个写着“liay”的女装店,门口的导购似乎认得陈,对他笑得十分热情和尊敬。 “陈先生,女朋友真漂亮。”一旁的微胖中年女导购留着精干的短发向陈客客气气地赞美,但也只是看了我一眼。 “帮她选一套晚礼服吧。”陈没有理会女朋友这个说法,视线扫了一圈货架上整整齐齐挂着的各类长裙。 “这几件让她试一下。”他指了指架子里几件颜色突兀的。 “好的,陈先生,您这边休息。我让您女朋友慢慢试。”导购指引陈到了vip休息室也就是店里的后房间,另外有一位女孩也跟上前,端着水壶和果盘往里面屋走进去。 我就被暂时忘记在了这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我看着自己身上的黑色大衣,再看了看架子上的那些华丽高定的时装。觉得自己好寒酸。 难道,这就是上流的生活吗?我被店里的聚光灯照得有些晕乎乎。 站了一会,直到我的脚感觉不到痛。那个导购,终于出来接待我了。 “陈先生刚刚选了很多件晚礼服,您请一件件试试,看看喜欢哪件?”女导购笑容满面地看着我,脸上挂着十分雾面又精致的妆容。 真不明白,陈怎么会看得上我这个小透明。我看起来能驾驭得了这些衣服吗?我甚至在平时都没有穿过这样正式华丽的裙子。 你忘了发的誓了吗?周欢。想到这,我用一个也相当热情的表情回应了导购。 “好的,谢谢您。” “不用客气的,陈先生是我们这里的老板的朋友。您请随意。”说完,她在我前面带着我进入了红色幕布遮挡的换衣间。 我换的第一套礼服是件香槟色的低肩束腰长裙,裙子上用金线编入面料中,发出像金色起泡酒般的光芒。 我看着试衣间的镜子,入了迷。我的黑长直也竟然和裙子错乱陪衬地有一丝怪异的美感。 这件怎么样?我走到贵宾休息室对陈说。 他转过头看向我,手中的杂志随即被放下。 “不好看。”我刚想反驳,聪明的导购快速地从我身后又递上一件黑色的真丝到脚裙。 “来,请再试试这一条吧。”我被导购又恭敬地请去了换衣室。 我小心地换下之前的裙子,又在她的帮助下弄了好久才出穿上了这条黑色长裙。 这裙子长得拖地,让我差点踩在了上面。 但是辛苦是值得的。镜子里呈现出来了一个更加像富江的女子,画着淡紫色的眼影,在对着我问好。 可我越看越不满意,裙子的贴身设计,让我本来就不瘦的臀部显得更丰满。这让我觉得别扭,也超出了我的日常穿衣尺度。 这让我显得身材十分好,配上我这张幼稚的脸,实在不忍直视。不过黑色的丝绸感在镜子里反射出白色的光。 “很高级的质地”,我不忍夸赞说出了口。 “是啊,这件和您的发型很配。很有气质,现在最流行这种长裙了,显身材。”导购像个马上要开单的保险经纪人,热情非常。 “喂,这件怎么样。”我叫醒了在贵宾室闭眼的陈。 “就这件。”他看了几秒钟,就决定了。我很意外,因为我自己并不是很满意。 可能男人的审美,和女人完全是不同的。但其实,我又多看了几眼镜子中的自己,也觉得能品出来一丝性感来。 “再选双鞋,你帮她。”陈对着导购继续补充。 “好的,陈先生,您放心。一定把她弄得美美的!” 女导购给我拿来了三双高跟鞋,我低下头一瞧,每一双都带着7厘米的高跟。 “这么高,有低跟的吗?”我视线扫了一遍店里,指了指门口几双低跟的。 “啊,那个和您的礼服不配。我给您选的都是最新出的定制款,您先试一试。” 看得出来她一定要把这三双鞋子中的一双嫁出去了,我索性就认命,想起了自己的左脚刚刚扭伤,偷偷叹了一口气。 “这双好了。”我在玻璃镜前轻轻踱步,看着面前这双白色的带着细铆钉的白色漆皮高跟鞋。 “您真是很有眼光,这双是时装周的走秀款。” 我搀着导购走了出来,走了陈的身后。 “陈先生,我们好了,您看看,满意吗?”导购更加客气地似乎在做最后的工作。 “行,就这样吧,还可以。刷卡。”陈说完从他的西装内袋里熟练地拿出黑色的长款钱包,递给了女人。 陈的目光一秒都没有多在我的身上停留,好像一对没感情的夫妻,快要走到离婚,却还在敷衍地相处着。 “谢谢,谢谢陈先生!”不一会,导购从柜台走了回来。“一共三万两千,已经结好了,陈先生,谢谢您对本店的照顾。” 女人弯下腰来用几乎90度的角度,双手递回了陈的钱包。 第24章 来自同盟的豪怔 什么?三万两千?我被这离谱的价格吓得够呛。 但看到店员已快速地把发票递给了还坐在贵宾区沙发休息的陈,我也不便再说什么了。 陈随意地收起了发票,没有多看我一眼。直接站起来,朝着我身边走来,然后擦过我身边,走出了了店。 “陈先生,慢走,期待下次光临。”身后的导购和店员整齐地高声说道。 我跟了上去,连身上的衣服都没有换掉。直接用我的黑色风衣披着就走了。 店员把高跟鞋包了起来,穿着我原来的短靴索性还能赶得上陈。 这个男人似乎一点同理心也没有,说走就走,也不等人也不回头看。 “你等等我呀。”我在他身后拼命走,直到贴近了他。 他停住了,似乎是表示了等待。 我终于赶上了他的速度,和他并驾齐驱地走在商场的大厅中。虽然风衣罩住了我的黑色长礼服,不过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我与周围人的穿着相比异样。 陈穿着正式又修身的的黑色西装在我旁边,和我的晚礼服配成了一对情侣装。 我们一左一右地走,保持这一掌的距离,也引来了周围人不停地光顾和好奇。 我躲闪着众人的目光,心里却也觉得,和身边的他有种说不出来的般配感觉。 终于出了商场。 我小心地拖着黑色裙子,生怕碰脏了它,这天价的奢华。 晚礼服的裙摆长度刚好到了我的脚踝,所以我根本迈不大步子。再加上,我的左脚如果受力,就痛的钻心。似乎冷风将它的伤痛变得更深。 试了好几次,都无法将脚挪进车子的后排,“邦”在那里进不去。如果要费力地进去,裙子就会被拉扯,有拉坏的可能性。 我在车门前试了几次,还是不好进去。 陈看到我还没有上车,于是有点催促地开口“上车,快点。” “这个裙子,我进不去,下摆太紧了。要不我打车回去吧。”我有点不好意思,也有点狼狈脸红。 陈没理我,他下了车,走到了我旁边,看了看我的裙子尾部。 我向他投来了可怜巴巴的表情,尴尬笑了一笑。 下一秒,陈伸手快速地将我公主抱了起来。他的举动让我惊吓,因为我完全没有想到,他这样的冷血动物,能这样。 “你。”我的重心因为突然的转移,所以下意识地伸出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无意间碰到了他的喉结,他的喉结冰冷无比,和我温热的手完全不同。 还没来得及看他的表情,我就被他抱到了后排靠里的座位。 紧接着,一声“啪”的声音,车门关上了。他自己也钻进了驾驶座,快速地发动起了车子。 车里的柠檬香味,像极了他外表干干净净的样子,但是却让我闻得很晕。 “喂,你不觉得你车里的香薰味太大了吗?”我逗了逗陈,用有些淘气的语气,打破了一路上的无言。 “不好闻吗?”虽然这样说,他还是把车窗摇下来一半。 “好点了吗?”他突然有点关心地问,这是我认识他后,他唯一一句,让我觉得带着人类感情的话语。 “嗯,好多了。”我用甜美的小猫声音,对着他有些宠溺地回答,像是报答他今晚为我们的同盟,所做的一切。 “这个钱,我。”我想开口询问刚刚买衣服花的钱,怎么办。 “你如果觉得让我破费了,那就将我布置的任务做好,不要出错,听我的命令。”陈的喉咙在夜色中一起一伏,我静静地看着他,像是在听大学讲授讲课般认真。 “好,我一定听你的。” 车子很快就飞驰到了我家门口,车速就像港剧中前往犯罪现场的警车。 “什么时候你再和我联系?”车子刚停下,我就把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等我电话就行了,就这两天,到时候也是,我来接你。” “嗯,好。那我先走了,谢谢你。”我慢慢地从车里笨拙地挪出车子边缘,拿起了鞋盒,对着陈的方向挥了挥手。 陈没有回答我,车窗玻璃关了起来,原地停顿了一下,便消失在路灯下。 离开了陈,心里觉得空落落的,不知为何。 可能是真金白银的豪怔,让我迷了方向。 看了下手机,已经是深夜十点。 我蹑手蹑脚地穿过了出租屋的走廊,生怕吵醒了王阿婆,也怕她看到我这没出现过的扮相。 打开了门,我的客厅留了一盏亮黄色的的落地台灯,这是我出门前开的。 我走到沙发前,瘫痪似地一下子倒了下去。 终于可以彻底地把双脚解放,在灯光下,左脚的肿块看上去很明显,还是像个馒头。 要是被陈知道,我真的不小心扭到了脚,不知道他真冰冷的脸,会不会挤出一丝笑呢?我在心里打趣。 我拿出微信,看了看李允皓的头像,依旧停留在几天前的对话。 由于有了我和陈的同盟计划,我也不再主动找李允皓说话了。似乎陈可以帮我搞定一切,到时候还怕说不上话吗?笑话。 正好,让我用冰冻**,好好地给李允皓营造一个冰山“美人”,也许能让他对我生出些想念来。 我和妈妈打了一个语音电话,告诉她最近店里的事情,也和她说了张致远搬家的事情。她听得不亦乐乎,让我去人家家里吃饭的话,要带上礼品。 羽亚晴这几天去她表姐家小住了,她说要去学车,那里就离驾校比较近些。 张致远天天给我拍在店和小陈交接的照片,每次都附上一个坏笑的表情,还让我问问陈要不要英雄联盟。我让他自己问,他说小陈太高冷了,怕吃上一个热的闭门羹。 休息片刻,拉上窗帘,我换上了舒服的棉布睡衣。 我把黑色的长礼服挂在了衣柜的最里面,把白色高跟鞋放在正下面。 “就靠你了噢,小黑。”我对着衣服轻轻说,像在念哈利波特里的咒语。 洗漱完毕。已经十一点半,我躺在床上,脑袋里准备开始回放果山顶上那次和李允皓的拥抱。 陈在车上的话语变成了画外音,我应景地拿出手机来,挑了一首女版翻唱的“讨厌红楼梦”,开启了循环播放。 ——“就一起在沙发上赖着,我们决定为爱放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