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我的电影时代》 第1章 资源咖勇闯娱乐圈 时值初秋，骄阳依旧炙烤着大地，成功活入秋季的蝉群，此时正在不知疲倦地鸣唱着，那此起彼伏的声浪，仿佛是在谱写一曲生命的赞歌。 谯书悦揉了揉太阳穴，眉头紧锁。 “吵死了，都十月了还有蝉……”她烦躁地嘟囔着，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全球变暖让这些小家伙的生命周期愈发绵长，都快进入十月中旬了，还能听到它们高亢的叫声。 刚嘟囔完，她又不禁自嘲地笑了笑。 人真是矛盾的生物——就在几个小时前，她还觉得这蝉鸣是夏末秋初最美的背景音。那时，她只觉得这声音清亮悦耳，像大自然精心编排的交响乐，每一个音符都充满了生命的活力，带着浓浓的夏日氛围和生机勃勃，像仍处于夏天一样，让人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但此刻，往日令人愉悦的蝉鸣却像无数根细针一般，扎得她脑袋隐隐作痛。 “关窗！开机房灯！” 她冷声下指令，声音带着几分不耐，一张脸几乎蒙上一层寒霜。 智能系统即刻响应，似乎怕惊动她一样，落地窗无声地缓缓合拢，密不透光的窗帘也同步展开，特定的隔音玻璃将喧嚣彻底阻隔在外。与之同时，屋内机房一侧影视专用的工作灯次第亮起，整个空间在瞬息间就完成了从自然光到人工光的完美过渡——没有一丝晦暗的间隙，仿佛这里本就该是这般明亮如昼。 这是谯书悦奋斗几年全款买下来的房子，一套约莫三百余平的大平层。整套房子里除了自带卫浴的卧室外，其余房间全部打通，安装了一系列高科技的影视用具，从放映厅到后期剪辑机房、调音设备等，一一俱全。 房子很大，但里面装塞满了各种专业设备，将原本开阔的挤得满满当当，似乎连呼吸都带着一股电子设备特有的金属味。 在这颇有未来赛博朋克风的房间里，一台32寸的旧式液晶显示屏显得格外扎眼。显示屏旁边还立着个笨重的机箱，即使机箱外壳是鲜艳的粉色，却也无法掩饰——这套流行于21世纪的电脑设备，在如今的23世纪，像是误入这里的时空旅人，与周围流光溢彩的全息投影设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谯书悦揉着酸胀的脑袋，眼下浓重的青黑色在冷光的映射下分外明显——那是一对宛如国宝般的黑眼圈。 她手指熟稔地在机械键盘上敲击着，仿佛上辈子是个剪辑师，这辈子这具身体还残留着上辈子的肌肉记忆。在23世纪的今天，电影剪辑师这个职业，早已淹没在历史的洪流之中。导演拍完片，后期剪辑直接交给人工智能就行。 这是AI剪辑称王的时代。 只有谯书悦这个奇葩，固执地守着这套“古董”设备，活像守着一种早已无人在意的信念。 然而今天，当她的目光无数次游离后，那根紧绷着的神经终于“啪”地断了。 谯书悦猛地将机械键盘往前一推，金属轴体即时发出一阵刺耳的“咔嗒”声。 “我艹！”她咬牙切齿地爆了句粗口，声音在密闭的房间里回荡：“这他妈叫演技？演隐忍跟便秘似的，装深情活像个偷窥狂！粉丝还好意思吹他是个演技派？！” 她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攥起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残存的理智让她没舍得砸这套陪她征战多年的老伙计。最终只能狠狠地推开椅子，在逼仄的设备间隙中来回踱步，将趿拉着的人字拖当成高跟战鞋，狠狠地踩在地板上。 “呼——呼——呼——”她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试图压下那股想冲进屏幕把那个狗崽子揪出来暴打的冲动。早已减平的指甲都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她稍微回了点理智。 她自诩是个好脾气的人，但面对这种资本硬塞进来的“废物”，再好的涵养也得破功。 “钱难赚，屎难吃。”她愤懑地念叨这句老话，突然觉得古人真是把娱乐圈这点破事都看透了。 不管是哪个年代，资本都是一座大山，绕不过、取缔不了，要在其山底下讨饭吃，只能忍受资方给予便利时所附带的“累赘”。 作为一个导演，尤其是个有追求的导演，更是如此。 镜头里，令谯书悦深恶痛绝的辣眼睛演技还在继续，只见那人薄唇一勾，自以为酷炫狂拽“呵”了一声，她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 屏幕里，男演员那张原本还算青春的脸此时变得油腻不堪，他挤眉弄眼拖着长音高声念台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那腔调悠扬得活像几百年前在KTV喝高了的暴发户。 “砰——” 谯书悦忍不住一拳砸在电脑桌上，力道大得桌上的茶杯一阵晃动。 资本塞人的时候说得那个叫天花乱坠，什么“带资进组的新生代实力派”“有灵性，悟性高，只要说一遍就能领会”云云。 结果就这？ 这是“实力派”？这是有“有灵性，悟性高”？ 她深刻体会到了为什么古代会有“怒发冲冠”一词——她现在就被气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更糟糕的是同期声里，男演员那口塑料普通话。他入戏太深，把“宁为玉碎”念成了“林微雨碎”，尾音里还带着蜜汁颤音。谯书悦痛苦地闭上眼睛，捂住耳朵，这哪里是表演啊，简直是噪音污染、画波冲击！ 她颤抖着手去拿电脑抽屉里的特效降压药，忽然觉得23世纪最伟大的发明，不是光脑，不是成熟的人工智能，更不是全息技术，而是——能让人选择性失忆的神经调节器。 监视器里的画面还是继续，谯书悦绝望地意识到，她精心筹备了两年多的项目，就要毁在这个连台词都说不清楚的“关系户”里了。 资本的大山压下来，连艺术都要跪着求生。 这个认知，让谯书悦比男演员NG三十多次最后呈现这么个玩意，更让她心如刀绞。 谯书悦瘫坐回人体工学椅上，盯着天花板的智能灯带发呆。灯带散发着的冷白色光线在她视网膜上烙下残影，像是资本这座大山在她职业生涯留下的污点一样，挥之不去，拂之又来。 她太清楚这个行业的游戏规则了。 那些资本家就像是草原上的鬣狗，总能嗅到受伤猎物的血腥味一样，总是能精准找到像她这种“半红不紫”的导演。这类导演有票房号召力，却没有能到掀桌子的咖位。他们，简直是为“关系户”们量身打造的完美猎物。 “三十三岁……”她轻轻低喃了句，声音里带着数不清的苦涩与疲惫。 在这个人均24岁前就完成了婚育任务的时代，33岁没结婚没对象的她，简直像是要挑战社会伦理。 母亲上周的视频通话历历在目：“悦悦啊，你自己答应的，国庆回来跟程家小子见上一面，可别爽约了。你看隔壁老孙家AI试管的孙子，都能背圆周率后一百位了…” 就连家里那只陪伴型机械狗，每次在她妈打视频过来时紧跟在她妈裤脚边，默默地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她。 这年头，就连电子产品都学会催婚了。 每次被资本裹挟的时候，她总是会升起一个念头，是回到那个被时代潮流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人生轨道上？还是继续在娱乐圈这潭浑水里扑腾，直到连最后的那点艺术追求都被资本腌制成咸鱼？ 但她这个人，固执到难以想象的地步。只要资本淹不死她，她就永不妥协。 男人，幼崽，只会影响她出片的速度！ “叮叮叮————” 全息智能手环上传来一串刺耳的铃声，跟催命似的响个不停。这是她给她家太后设置的专属铃声，听到这铃声，谯书玥心头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 催命的，来了。 监视器里，那个“关系户”还在用便秘的表情深切地念台词。谯书悦猛然捂住眼睛，这一刻，她终于深刻地领悟到了什么叫“祸不单行”！ 她知道今天这通电话要是不接，今天她就别想安宁。 无奈吐出“接听”二字，话音刚落，她家太后那张因愤怒而变得像夜叉的脸倏地出现在她面前，逼真的立体投影，吓得谯书悦后退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谯书悦，你真是好样的！”侯孝英咬牙切齿说出这一句后，像是积攒已久的怒气在这一刻全然迸发，像几百年前放的鞭炮一样，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国庆为什么不回来？跟你说了多少次，国庆我约了老程家的孩子过来。我年初就跟你说过，让你回来见程家那小子一面，你各种推脱，从清明推到五一，从五一推到中秋，前几天还跟老娘保证，国庆一定回来！这就是你说一定？你、你、你……” 侯孝英被气得不轻，一只手指着谯书悦，一只手抚着胸口重重喘了几口气，才继续说：“你给老娘等着，这次老娘再也不听你那些狗屁理由，就是打断你的腿，也得将你送到程家小子那床上！” 她已经不想听谯书悦那些狗屁艺术追求了，也懒得给她张罗其他人，直接一锤定音，定了同事的儿子。 反正程家那小子知根知底，她也不用担心谯书悦“负”了人家，两人半斤八两，都是工作狂，程家小子从商，三天两头到处飞，她女儿也是无缝进组，都没空成家。她要求也不高，只要这两人空出几天，结个婚，生个娃，以后他们爱干嘛干嘛，她再也不会管了。 幸好是投影，那根手指都戳进她眼睛里了。谯书悦立马挂上讨好的笑，卑微地解释：“妈，我这不是没空嘛。你也知道，我最近刚拍完一部电影，等着春节档上映，得提前送去过审。这年头导演不好混，没点关系过审都得排老长的队，我正忙着找人呢。后面还要拿龙标送电影节，真的没时间啊……” 也不知道哪个字碰触到侯孝英的逆鳞，不等谯书悦说完，她又炸了，直接骂道：“闭嘴吧你，少给老娘扯东扯西，难得听你讲那狗屁电影。你不知道程思年工作忙？人家好不容易将国庆腾出来，你竟敢放我鸽子！谯书悦，你好样的。” 说到最后几个字，侯孝英怒极反笑，几乎是一字一句道：“等着吧，这次就是天王老子来了，老娘也不放过你，不把你腿打折，我就不姓侯！” 说罢，似乎不想见到谯书玥那张令人生气的脸，侯孝英直接断了通讯，留谯书悦呆站在屋内心头发慌。 这还是首次，她妈没有骂上十几分钟，狠话放完就挂了电话，全程还不到三分钟。 谯书悦眼皮狂跳，心跳也忽然加快，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叮！”手环又响了。 此文致敬哥哥，唐是很好的人，但此文言情向，不会提及他，谢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资源咖勇闯娱乐圈 第2章 遇见系统喜提穿越 这次是程思年发来的信息：【听说你放了我鸽子？（笑脸emoji）】 “我靠！”谯书悦盯着那个看似温和，实则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表情，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这个比她高一年级、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的人，看似温文尔雅，落落大方，实际心眼小得吓人，从不肯吃亏。 就她家太后说的孙叔家做试管的儿子孙永前，以前不过就说了句程思年死装，后来也不知道程思年做了什么，直到现在，孙永前见到程思年都要绕道走。 就连她自己，也不过是在孙永前蛐蛐他时，赞同地点了头。后来，每次她惹她家太后生气时，程思年那家伙像在她家安了监控一样，每次都能赶巧过来，火上浇油，将她不写作业、贪玩等等小事一一抖搂，还打着“阿姨是为你好，你怎么不听话”的旗帜，害得小时候被少被她家太后狠揍。 后来还是她真诚认错，给他带了一个月早餐，这事才翻篇。 现在又惹到他，谯书悦只觉眼前一黑。 但她也觉得很冤枉！ 要不是知道他对她没想法，只把她当成妹妹看，双方没有半点青梅竹马的旖旎感情，谯书悦哪敢放他鸽子。 早知道就是回去走个过程，她也不该拒绝。 哪像现在，她都想给他下跪认错，求他原谅。她一点也不想体验，这个大魔王的手段。 她膝下没有黄金，也不觉得向魔王低头是件可耻的事情。只要他揭过这茬，她愿意献上最真诚的一跪。 谯书悦哆哆嗦嗦给程思年发了段道歉小作文，详细解释了自己没去的原因，最后老老实实认错，表明下次遇到这种情况，一定提前报备。 程思年那边慢悠悠回了句“知道了”，没了下文。谯书悦更慌了，以她对他的了解，这人绝对没有原谅她，甚至，说不定已经在想用什么方法报复她了。 谯书悦滑跪自然，连自己当初“宁可饿死也不接商业植入”的豪言壮语都忘记了。她连忙献上自己的诚意，表示自己会在新年上映新电影中，植入他公司旗下一款悬浮车广告，帮他免费推广。 程思年回复很快，得了便宜还卖乖：【虽然哥哥不差那点打广告的钱…不过谯导盛情难却，稍后我让秘书将明年年初计划上线的新款悬浮车资料发你。】 不等谯书悦回答，程思年接着发来第二条信息：【顺便，把主角的座驾也换成我家新品？】 他虽然打的是问号，但谯书悦哪敢拒绝。 她倒吸一口凉气，这个奸商！但程思年给她幼小心灵留的阴影太大，她连讨价还价都不敢，只得憋屈地同意下来。 如此，王魔王才满意地发了个“嗯”字过来，表示揭过她放他鸽子这茬。 谯书悦流下悔恨的泪水，早知道大魔王不好惹，她竟然敢放他鸽子，现在被压迫，也怪不得谁。 谁知道这家伙，一点旧情都不念。她好歹，是他妹妹啊！ 诶—— 从不植入广告的电影，今天为被大魔王破例…她仿佛已经看了向资本低头，没有光明的未来了。 悔不当初。谯书悦现在恨不得能穿越回国庆前，她就是爬，也要爬回去，不让大魔王抓住半点把柄。 她心潮起伏太大，智能手环里的管家功能自动打开，软萌的娃娃音在她耳边响起：“主人，检测到您血压升高、肾上腺素激增，建议立即服用——” “闭嘴！”谯书悦立马关掉手环，余光瞥到屏幕里那个演员竟然有个怼脸拍的近景，吓得她猛然拔掉电源。 然而还不等她松口气，投影仪忽然自动启动——因电脑是“古董”，运行内存不足支撑高科技拍摄出来的片子，经常会死机，每次死机，死机前正在运行的软件就会自动加载到投影仪中，丝毫不会影响后面的工作。 投影屏上，那个被她诅咒了八百遍的演员特写占据整面墙，那张“油腻”的脸正对着镜头邪魅一笑：“哈哈，今天我就是死，也不会屈服……” “啊啊啊啊，狗东西赶紧死吧！” 谯书悦气得抄起桌上的茶杯就要往投影屏砸，奈何距离有点远，就算砸过去，也砸不到那张脸上，只得放弃。 与此同时，智能手环健康管家的声音再次响起：“检测到主人情绪波动，即将为您播放A**R……” “日！” 天花板的星空疗愈模式自动开启，谯书悦的脏话被头顶上传来的雨声淹没。这日子没法过了，在这个智能成熟的世界，连发个脾气都要被算法管教。 谯书悦认命地叹了口气，打开光脑，指尖在光脑的控制面板上划出一道疲惫的弧线。 资本的大山压下来，她这根小苗除了弯腰，别无选择。 “导入全片素材，按方案A执行剪辑。”她有气无力地对着空气下达指令，声音里透着几分自暴自弃。 光脑立刻亮起一道幽蓝的运算光芒，全息投影屏上画面开始滚动，一帧帧素材飞快闪过，开始自动排序、拼接…… 那些让她看一眼就血压飙升的表演，现在终于不用亲自动手处理了。 她捧着凉透的茶水，指腹无意识地在杯壁上敲出《一眉道人》的节奏。 她喝了口茶，趿拉着拖鞋走向放映厅，调出珍藏多年的20世纪经典影片，英叔那张正气凛然的脸瞬间布满整面墙。 英叔护我，牛鬼神蛇，统统撤退！ 从僵尸片看到文艺片《阿飛正传》。 镜头里正播放着哥哥穿着白色背心跳舞的片段，谯书悦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她喃喃自语道：“这才叫演戏啊……” 三百年前的演员，一个眼神就能道尽千言万语；一个转身，就是一段欲说还休的人生。那些演员连呼吸都是戏，哪像现在…… 光脑突然“叮”的一声打断她的思绪，糯糯的娃娃音带着人性化的声音，道：【报告主人，剪辑已完成，不过发现素材有28处演技硬伤，已启用数字修复方案，不用担心哟～】 “诶…”谯书悦叹了口老气，她没记错的话，哪个“关系户”正好有28场戏。 “啧啧…” 她无奈摇头，在这个AI都能给演技打补丁的年代，演员这个职业居然还没消失，这大概才是23世纪最大的奇迹！ 她仰头一口气喝光杯子里的茶水，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灭她心头那团火。 要是能穿越回那个黄金年代该多好——没有资本塞人，没有数据流量…… 有的只是纯粹的电影艺术，和那群为戏疯魔的、真正的——演员。 【滴——，检测到合适的宿主，系统绑定中——】 谯书悦：“？” 好陌生的电子音。 【绑定成功，文艺复兴系统099竭诚为你服务。】一道诡异的电子音在谯书悦脑海里响起，不等她细想，电子音继续道：【检测到宿主想去20世纪80年代的香江，已锁定该时空锚点，系统传送中——】 谯书悦：“？？？” 谯书悦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阵天旋地转，这个过程她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像是一瞬的事，又好像过了很久…… 总之，等她意识回笼，先听到一阵喧闹、嘈杂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等她脑中的眩晕感散去一些后，睁开眼，就看到一面掉得七零八落的墙皮，斑驳墙砖上透露着岁月的痕迹。鼻间充斥着一股混杂难闻的气味，油烟、线香、鱼腥……还有些谯书悦说不出来的气味，熏得她隐隐作呕。 谯书悦：“？？？？？” 这是哪里？？ 她眉头紧锁，没管这刺鼻的气味，快速打量四周环境。 这是一处狭小的巷道，也可以说是两栋唐楼之间的伸缩缝，这里又脏又小，水泥接缝的地方早被雨水浸染成似黑带黄的颜色，还有霉斑。缝隙里镶嵌着不知道积攒了多少年的烟蒂和食物的残渣，仔细去瞧，还能瞧见一些虫子尸体。地面上铺天盖地都是垃圾，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 谯书悦低头看脚下，瓜皮、烂菜叶、纸条……各种垃圾糅杂在一起，是市井粗粝的生活痕迹。她想挪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挪。 她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耳边还残留着系统诡异的电子音余韵。看着眼前这个全然陌生的环境，谯书悦下意识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真实的疼痛感让她确认这里不是幻觉。 回想最后听到的诡异电子音，谯书悦低声低喃：“20世纪，80年代？”她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敢置信，声音在潮湿又闷热的巷道中激起微弱的回响。 远处传来叮叮车（电车）的铃铛声，混杂着粤语叫卖声：“马友咸鱼——平过对面街——” 她往前走了几步，视线定在一面斑驳的墙上，身体突然就僵住了。 那是一张褪色的电影海报，浮起来的海报角在微风中轻轻颤动，张國嵘年轻的面容在泛黄的纸张上，依然鲜活。 海报上印着电影名字和上映日期：《骄阳青春》，1982年10月15日上映。 “真……穿越了？”谯书悦一眼不眨地看着电影海报，嘴唇翕动了好几下，才颤抖地吐出几个字来。 巷子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谯书玥连忙退后到狭小的巷道阴影里。 几个穿着花衬衫的飞仔晃着膀子从巷道口经过，嘴里叼着的香烟，在昏暗的巷子里明明灭灭。 “嘿！绍氏开新戏，招场记，听讲人工唔错嘅！”（嘿！绍氏要拍新片了，招场记，听说工资不错哦） “痴线！人哋要识写字嘅，你识唔识写字啊？”（神经病，人家要会写字的，你会不会写字啊） “……” 谯书玥屏住呼吸，直到交谈声与脚步声远去，她才放心下来，在脑中呼唤系统。 【系统？】 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谯书悦不敢轻举妄动。 【宿主你好，我是文艺复兴系统099。恭喜宿主如愿以偿来到20世纪80年代香江，撒花，奏乐——】机械的萌娃电子音在谯书玥脑中响起，伴随着一激昂伴奏，还有阵阵礼花绽放的声音。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先前诡异的电子音变成娃娃音。似乎随着声音的变化，系统性格也发生了改变，变得生动活泼起来。 只是几发礼花，差点没把谯书悦送走。 绚丽多彩的烟花在脑海中炸开，系统体贴地降低了礼花的声响，但音乐却没调。激昂的BGM，与跟拉了近景的烟花，闪得谯书悦眼花缭乱，整个人都懵了一瞬。 要聋了！要瞎了！ 这篇文不会坑，放心入 换了女主名字，有人说之前的名字撞了某部热门影视剧，容易被喷，就重新换了。这次我搜了一下，没有重复的啦，泪目?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遇见系统喜提穿越 第3章 欢迎来到八零年代1 穿越的后遗症——眩晕感还没完全消退，现在又给她这么闪一下、震一下，耳鸣目眩写进现实，她想吐—— 呕—— 谯书悦扶着潮湿的墙壁干呕几下，到底没吐出什么东西来。 系统似乎察觉自己“好心办坏事”，尴尬地沉默了一瞬，连忙转移话题：【将将～宿主请看！】随着一阵欢快的电子音响起，一个泛着蓝光的小圆球从她眉心飞出，它先是在半空中转了个圈，拉长身影跟她行见面礼。 【这是099的初始拟态形象。099可以变成宿主喜欢的任何物品哦～】 说罢，它开始卖力表演起来，时而变成胶片，时而变成摄影机……全是谯书悦吃饭的家伙，讨好意味过于明显。 “停——”谯书悦有气无力地叫停，揉了揉差点被礼花闪瞎的眼睛，头疼地开口：“先解释一下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099乖巧地悬停在她面前，欢快地道：【简单来说呢，就是宿主你被文艺复兴系统选中，成为跨时空文化的拯救者啦！】 说到这里，系统应景地闪烁着兴奋的光，随后才一本正经地解释：【人类进入星际后，人类文明经历了多场大灾变，很多珍贵的文明资料遗失。新星元2222年，人类站稳脚并稳步发展后，开始寻求过往的文明，文艺复兴系统应运而生……】 在系统地讲述中，谯书悦渐渐理清了状况： 一、人类迈入星际后，经历了多场大灾变，文明出现了断层，许多22世纪之前的经典艺术资料遗失，所以系统背负文艺复兴的使命，需要回到过去从历史中寻回人类文明的文化瑰宝。而影视剧作为承载时代精神的媒介，成为最佳的切入点。 二、之所以找她，是因为她对电影美学与科技融合有极致的理解，拍过《影史三百年》纪录片，而且对20世纪80年代香江“爱得深沉”，099判定她为“最优文化锚点”。 三、至于她的任务，就是每年拍几部影视作品——最低5部，给未来人观看。可以拍电影，也可以拍电视剧，综艺也行。其中，一部综艺（至少12集） = 一部电影 = 0.5部电视剧（30集以内）。电视剧若是超过30集，达到40集，可以抵3部电影。 在拍影视剧犹如产生流水线的香江黄金年代，十来天拍一部电影，几天一集边拍边播的电视剧是常态，而她有系统提供的“影视基地”，只要演员就位，一年别说5部，就是10都不成问题。 099表明了不会永远绑定她，只要她干到70岁，系统就可以自动解绑，还她自由…… 谯书悦忽然抓住了重点：【你说我每年至少要拍5部作品，还要干到70岁？】 每年拍五部作品就且不说了，还要干到70岁，她哪里有那么多东西可拍？ 099立马提醒道：【宿主放心，099已经检索到，20世纪和21世纪，海内外有许多优秀作品，都可以拍……】 后面的话不用099说明，谯书悦就知道它是什么意思了。总之就是，她有足够多的作品可拍了呗。 她今年33，一想到要干到70岁，谯书悦顿时有点生无可恋。她虽然喜欢导演这个职业，但每次要拍什么，都是有规划的，会筹备到万无一失才开。十年磨一剑，好几年才拍一部电影是人生常态。 现在倒好，她成了影视流水线了。 小圆球此刻忽然心虚地闪了闪，磕磕绊绊地说：【嗯…那个…这个…099给宿主谋了一项福利……宿主现在，重返18岁了哦——】 它后面似乎还想挣扎说一下年轻的好处，结果谯书悦一道几乎破音的高亢在脑中响起，震得半空中漂浮的小圆球转了好几圈，好像被震晕了一般。 “什么？？？” 谯书悦猛地看向自己的手，又白又嫩的小胖手，手背上还有几个窝窝。她摸向自己的脸，饱满的胶原蛋白还挺Q弹，眼角也没有常年熬夜留下来的细纹。 也是这时她才注意到，原本为了省洗头的时间，一直只留齐肩的短发变成了乌黑发亮的长马尾…… 099赶紧转移话题：【宿主别急，咱有金手指的！铛铛铛铛——】 它投射出一座未来感十足的全息建筑图，介绍道：【看，来自星际的影视基地，比鸟巢大三倍呢。宿主你瞧，全息构图舱、智能布景、纳米级的服化道等，能把你脑中所想的一切，全部转化成实景……】 谯书悦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目光直勾勾地看着那座栋“影视基地”。作为技术控，她一眼就看出来了，那些远超时代的技术。 “砰砰砰——”她心脏开始狂跳，糟糕，是心动的感觉。 想要！ 【咳咳，是这样的，虽然这栋‘影视基地’是宿主的新手礼包，但是……】099迟疑了，后面的话它不知道该不该说。 谯书悦眼珠子都快焊到那栋“影视基地”上了，哪里能忍受系统吞吞吐吐：“但是什么，你说！” 她连年轻十来岁，但却要工作到70岁这种沉重的打击都扛住了，还有什么是她不能接受的呢？ 099心虚地开口：【使用‘影视基地’的前提是，你得有块这么大的地。】 生怕宿主丧失信心，099立马打气道：【不过宿主没关系，099把你的家搬来了，里面的设备随时都能用。只要宿主多拍几部戏，到时候传回星际和23世界，获得大量观众喜爱值后，就有钱买地，争取早日把‘影视基地’——】拿出来了。 099后面几个字还没说完，谯书悦眉头一挑，好奇地问：“你是说，我拍的片子还能传回23世纪？” 察觉到宿主不生气了，099又支棱起来，兴奋地蹦跶：【没错！双倍观众，双倍收益！】 它投影出两个虚拟账户，介绍道：【星际观众和未来观众的‘喜爱值’，宿主和系统五五分成，宿主可以用这个兑换商城里的好东西哟～】 两个虚拟账户，星际的是零蛋，未来——也就是她原本所在的世界的账户，倒是有六位数。 她指着未来账户，想问上面那串令人眼熟的数字是什么意思。 099开心地解释：【这是宿主的积蓄，是099专门给宿主谋取的福利呢。】 原来099考虑到宿主来这里后没钱吃饭，它又没法直接给钱，就耗费了些能量将宿主的积蓄转换到未来账户上去，以便她从商城购买食物。 谯书悦点开系统商场。 似乎为了区分两个位面，连系统商城都有两个，一个未来，一个星际。未来世界商城里的东西，谯书悦提不起半点兴趣。因为里面只有四样食物，上千种基础医疗用品和各种影视器具。 倒是星际商场，那些远超23世纪的多维具现化拍摄器械，让她渴望得心痒难耐，恨不得即刻据为己有。 但一看到价格，她倒吸一口凉气，心都凉了半截。 其中，最便宜的全息拍摄机，都得1000千喜爱值。 感觉不会再爱了。 【叮～】099突然弹出个对话框，上面是谯书悦今年要完成的任务。 【温馨提示：宿主今年的任务指标：至少完成一部影视作品，题材不限。】 【宿主若是不知道要拍什么，没有思绪的话，099可以将同期优秀的影片搜罗出来，宿主可以选其中一部筹拍哦～】 谯书悦双眼无神，听完099最后一番话，下意识地问：“既然099能搜罗那些影片，为什么不直接将那些影片传回去呢？” 说起这个，099也惆怅：【099绑定了宿主，只有宿主拍的作品才能传回去呢！】 行吧，略过这个话题，她还有最后一个疑问。 “这个世界是23世纪的前身吧，我拍的作品不会影响世界发展吗？”其实她更想说的是，她到了这里，那未来的她还会出生吗？ 099肯定地回答：【不会。这个世界，从宿主来的这一刻，未来就已经改变了……】 似乎觉得这个解释有些抽象，099干脆找了个更好理解的说辞：【宿主可以把这个世界，当成平行世界。】 “懂了。”这么说她就理解了，只是信息量太大，她需要时间慢慢消化。 但有一点非常明确，就是她真的回到了梦寐以求的港片黄金时代，而且带着未来的金手指。 她看了眼脏乱的小巷，又问道：“那我现在有身份吗？”一般穿越，系统不都会在当地给宿主安排个身份什么的？ 她低头看自己，普通样式的白T恤，牛仔裤是复古款，跟这个时代很像，脚上穿的是素色人字拖，这样出去也不会引起什么注意。就连她的手环，也是方正的黑色，在这个电子表奇形怪状的年代，也并不出彩。 但关键是，这身衣服，是她在原世界穿的那套。 所以，她在这个世界有身份码？ 【这个…这个…】099又开始心虚地闪烁，谯书悦懂了，她现在是个黑户。 这开局，不太妙啊！ 【宿主别急，虽然，虽然暂时没有合法的身份，但也不是没办法……】蓝色小圆球为将功补过，立马投射出一张全息报纸——一份1982年10月7日的《星岛日报》。 只见上面的头版清楚地写着：“新移民登记处发生火灾，部分档案损毁……” 谯书悦半眯起眼睛：“所以？” 099立马接话道：【所以我们可以趁乱补办。099已经伪造好了全套材料，只要宿主去湾仔的登记处登记就行。】 谯书悦从不会小看人，闻言冷笑道：“用我这张23世纪的脸？你当这个时代的香港警察是吃素的啊？” 【呜呜，都怪099没本事，呜呜，宿主你打我吧～】小圆球顿时蔫了吧唧的，蓝色光泽都暗淡了几分。 谯书悦：“……” 别用软萌的语气说这种话，她受不住，也不知道它从哪里学来的这套。 谯书悦幽幽地叹了口气，半晌才道：“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先让我会会这个黄金时代再说吧！” 第4章 欢迎来到八零年代2 然而她刚走没两步，系统又【叮】了一声。 【宿主大人你真好。099已经将新手礼包放进您的系统背包里啦！需要人家教您怎么使用吗？】 “不用。”谯书悦轻笑了下。作为23世纪的导演，系统题材的影视作品她又不是没拍过。 她熟稔地在心中默念“背包”两字，眼前立刻浮现出一个散发着古朴檀香的虚拟界面。 那是一个檀木制成的九宫格。 第一格和第二格都闪烁着微光，昭示着里面存放着物品。她伸手轻点第二格那个绣着金线的红色锦囊，顿时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 “这是——”她瞳孔微缩。 一架通体银白的机甲如天神降临般矗立在她面前，流线型的外壳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而在机甲脚边，是一个精致如手办般的“影视基地”模型。但仅仅五秒后，这两样东西就化作流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羊皮纸材质的说明书。 谯书悦快速浏览着机甲说明：【量子防护机甲·绑定状态】。她注意到说明书右下角印着“新星纪元2222年军工出品”的字样，不由挑眉。 看来这个系统确实来自未来。 当她看到“影视基地”的说明时，心头隐隐作痛。这个占地比鸟巢还大三倍的高科技“影视基地”，现在只能安静地躺在背包第三格里。 谁叫她没钱买不起地呢！ 背包第一格是她23世纪那套三百平的大平层。说明书写得很清楚：只要在这个世界购置房产，就能将那个家完整“召唤”过来。 谯书悦捂着胸口，恋恋不舍地看了看“影视基地”。这种明明珍宝在怀中发烫却不能使用，简直比贫穷更让人辗转难眠。 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 谯书悦依依不舍地关掉背包界面，眼睛滴溜溜地转，似乎有了主意。 没有地？没关系。在这个遍地机遇的80年代香港，她有的是办法快速积累第一桶金。而且，她已经想到办法了！ 【宿主……】099小心翼翼地问，【您生气了吗？】 “怎么会？”谯书悦唇角微扬，“我只是在想，该怎么好好利用这份‘新手礼包’。”她抬头望向巷口，夕阳将石板路染成金色，“嘿嘿，有了机甲，我就是这个世界最厉害的崽！” 什么飞仔之类的，她也不怕了！ 现在，她要去会会，曾经的黄金时代。 谯书悦迈步走向巷口，脚步轻快得像个真正的十八岁少女。 第一部电影拍什么？她心中已有雏形。这个活色生香年代，就是最好的取景地。 * 从小巷走出来，率先闯入眼帘的，就是来来往往的人群。 人头攒动，熙熙攘攘，人声鼎沸。 她站的地方紧挨着一家发廊，从发廊玻璃门的映射里，谯书悦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模样。高马尾，白T恤加牛仔裤，脚上穿着一双网面运动鞋，年轻的脸上胶原蛋白满满，因她是中国式娃娃脸，两颊鼓鼓，18岁的她看上去比实际还小，顶多就14-5岁的样子。稚嫩、青涩， 还不等她继续欣赏年轻的自己。 发廊玻璃门边，一个顶着爆炸头的年轻女孩，脸上画着成熟的浓妆，耳垂上挂个两只大圈耳环，上身穿着白色背心，露出性感的锁骨，背心似乎有些宽松，连里面的肉色内衣也若隐若现，下身穿着紧身裤，脚下踩着人字拖，笑盈盈地朝招手。 “靓女，入嚟洗个头啦。”（美女，进来洗个头吧！） 似乎觉得这种招揽突显不了店里的优势，女孩立马推销买点，边朝她走来，边热情道：“我手势出名温柔嘅，舒服到你瞓着嘅！我哋铺头新到日本电发水，电完头发又软又滑，正到爆喔！”（我的手法是出了名的温柔哦，舒服得能让你睡着！我们店里新到了日本的烫发药水，烫完头发又软又顺，效果超棒的喔！） 谯书悦眨巴着眼睛，粤语啊，陌生又熟悉的语言，能听懂个大概，但不会说。眼见那姑娘快走到跟前了，谯书悦连忙摆摆手示意自己不洗，连忙转身离开。 也不是她不想体验，主要是兜里没钱。 见她离开，女孩也没生气，转而继续展览生意。 “靓仔，洗头啊！好舒服嘅！入来试下啦，手势一流，包你满意！”（帅哥，洗头吗？超级舒服的！快进来试试吧，技术一流，保证让你满意） “十蚊洗剪吹，快靓正啊！”（十块钱洗剪吹，又快又好又便宜） 太阳很大，谯书悦顶着烈日走了一会儿，有些受不住，只想找个阴凉歇歇。她瞥了眼时间，中午一点。来了不巧了，午时正晒，就是铁人也顶不住。 这里非常的热，空气中都飘着热浪，汗味、鱼腥味、发胶味交杂在一起，在灼热的空气混成浓烈的刺鼻味，熏得她都快吐了。 感觉要中暑。 谯书悦找了个人不是很多的杂货铺旁边，当机立断在系统商场购买了一瓶藿香正气水。 购物成功后，商品被系统贴心地放进裤兜里，她掏出来一口饮完，缓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身体恢复一点活力后，谯书悦这才开始探寻香江之旅。 好奇的目光跟探照灯似的扫来扫去打量着周围，现实跟她所看过的香江，存在明显的差距。 谯书悦很难用一个准确的词来形容所看到的一切。她所知道的香江，是电影里展现出来的香江，帅哥美女满街，哪怕偶尔有一些不怎么好的镜头，但整体呈现出来的是座美丽的城市。 她拍的纪录片，找的是群演，背景也是全息影视城。眼下看到真实的香江，她有种现实与认知明显不同的割裂感。 一家鱼档摊上，摆放出来的死海鱼，睁着一双双圆眼睛，似乎死不瞑目。鱼鳃里渗出来的血水冻成了冰渣子，在正午太阳的烘烤下，缓缓融化成血水，从箱子边缘慢慢溢出，蜿蜒成数条细小的直流，最后汇入地上湿漉漉一片的红河。 还没卖完的菜摊前，发黄被掰下来菜叶堆积如山，装满了摊铺旁边的水桶。水桶装不下的，就随意丢在一边不管。 猪肉摊上，还有几块没卖出去的肉，吸引了不少苍蝇在上头嗡嗡打转。 …… **的菜叶、融了冰的海鱼、酸臭的猪肉等，与汗水混杂在一起，熏得谯书悦异常难受。 而眼前这些人，似乎习惯了这样的气味。他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这个拥挤与杂乱的市井中展现一种狼狈的生机。 谯书悦缓缓吐了口气，慢慢停下脚步，默默抬起手，嘴里轻轻吐了几个字：“开启录像模式。” 真实的香江，不录下来可惜了。说不准这些在百年后，会成为珍贵的史料，而不是像她那个时候，只能查阅资料和根据影片，拍摄充满了主观能动性的纪录片。 后世科技越发达，人们很注重**。谯书悦的手环调的是**模式，就算她抬手调换角度，众人也只认为她在看时间而已。 这些视频太珍贵了，随便一小段放在她那个年代，都是能分分钟上热搜的存在。 怎么说呢，23世纪虽说有影视城，有全息背景，但时间相隔的有些远了，加上各种雷剧神剧太多，一定程度上混淆的人们的认知，很多真实的影视剧反而在影视协会里落了灰，加上人都充满了主观能动性，以至于影视城都很难还原七八，顶多也就五六分像而已。 她现在录的这些视频，是实打实的真实香江。 谯书悦走边边拍。 这条街很热闹，市井烟火气息十足，几乎是三步一个摊，五步一家店，各种招牌，什么霓虹灯招牌啦，手写的漆字招牌，还有铁皮招牌等，跟接龙似乎，一个挨一个，甚至有不少还是叠在一起的，从视觉上突显了这个时代的狂野。 店铺不像后世那样有规划，美食、日用品和服装等，是区分开来的。这里，前一面一家店还是冰室，紧挨着就是一家白铁铺；发廊挨着药材铺；大排档挨着杂货铺、改衣摊…… 各种店铺、摊位，没有明显归类，各类店铺混杂在一起，汇成了这个时代的精神街市。 谯书悦路过一家算命摊的时候，特意凑过去给了个近景，她录下摊上摆着的龟壳和签筒，录下那个算命先生，正对面前一个算命的妙龄女郎说：“我睇你面相，前世有段因果未了……” 她微微勾了勾嘴角，算命这行当在她们23世纪，也差不多要消失了，剩的也只是有证经营的道馆，街头街尾都找不到一家算命铺。 哪像现在，随处可见。 这个时代太有特色了，一个小小的算命铺已经无法继续吸引她的目光，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成了她的视线焦点。 转入另一条街，虽然跟之前看到的差不多，一样乱、嘈杂……但这里的人，类型就多了起来。 爆炸头、大波浪、花衬衫、喇叭裤、紧身裤、塑胶凉鞋……看得她目不暇接。 总算有了点步入20世纪80年代香江的实感了。 第5章 欢迎来到八零年代3 烫着大波浪，上身穿着垫肩西装，内搭一件白色丝质飘带衬衫，飘带几乎清一色系成蝴蝶结，下身穿着同色系长度过膝的铅笔裙，搭配一双高跟凉鞋的，一看就知道是都市时髦女郎。 她们妆容统一，全是烈焰红唇加烟熏妆，在这个整容还不成气候的年代，妆造就是最大的“整容”的技术，谯书悦看了一圈，就没见到一个丑的时髦女郎。个个都很美，美得各具特色。而且各个都很香，虽说不是高档香水那种香味，多是淡淡的花露水及淡花香味，但配着女郎们的颜值，差点给谯书悦香迷糊了。 而另一类顶着爆炸头或是大波浪，一样化着浓妆，一样美丽的女郎，在穿着上比都市女郎开放得多。她们大多穿着紧身上衣，配着紧身裤或是喇叭裤，脚踩一双人字拖，走路自带风情，似乎音乐一响，就要化身夜店女王，看得谯书悦这个“土包子”目瞪口呆。 果然是神仙年代，美女如云啊！ 就是都市女郎与潮流女郎，占比差距非常大，在深水埗几乎是1:100。等靠近油麻地，都市女郎才稍微多一些。 不过谯书悦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走到了油麻地。 一路走来，除了都市女郎和潮流女王，另一类女性——师奶，就显得格外朴素。 她们头发虽说是卷的，但不似单身女郎精心打理的大波浪，而是用卷发夹卷出来的，脸上也没什么妆容，大多是素面朝天，穿着碎花连衣裙加一双凉拖鞋就出门了，看上去就很节俭。 跟谯书悦看过的电影不一样。 她看的电影里，就算是师奶，也挺注重打扮的。哪像现在，她看了半天都没找到一个化妆的师奶。 注意到宿主有疑惑，099及时在线解答：【这个时候的香江传统观念很强，认为‘已婚妇女应以持家为重’，过度打扮可能被街坊议论‘不正经’。所以师奶们的日常形象多是素面朝天。宿主看的电影里，那些化妆的师奶们，不是普通阶层，是中产阶级及以上，她们出门代表了家族脸面，所以才会化妆。】 099浏览了一遍相关资料，最后补充道：【不过值得注意的是，不超过30岁的师奶化妆，很容易被老一辈批评为‘妖艳’。还有，这里是深水埗，平民集聚地，草根大本营，劳工天下，都市女郎自然很少。】 谯书悦：【原来如此。】她虽然拍过《影视三百年》的纪录片，里面也讲述过香江，只是她的着重点在影视发展史上，对这时候具体的背景，其实没有那么面面俱到，全面了解。 好在有个系统，随即为她解答。 相比起女郎们仪态万千，这里的男人，衣服颜色，比女人们还潮。 许是系统科普过，这里是草根大本营，相对的都市精英（男），谯书悦走了半天都没见到一个，这里最多的男性群体，仅指她目前看到的，除去穿着的确良汗衫的档主们，街头游动的大多是无业游民及飞仔。 他们大多穿着花衬衫，颜色一个赛一个花，一个赛一个艳，搭着紧身牛仔裤和人字拖，有些腰间还别着BB机，或是游荡在街头，或是在冰室饮茶，一眼看过去，花衬衫太显目，看得人眼花缭乱。 因是正午，太阳光很热烈，在强光的照射下盯着满目琳琅的花衬衫，盯久了眼睛不舒服。 谯书悦抹了把额上的汗，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回想起看过的电影，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以往她看的电影，拍得还是保守了，看这些花衬衫，哪件不比电影里的潮、不比电影里花？ 阳光从楼宇间斜射进来，在狭窄的街道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深水埗没有摩天大楼，一点也不繁华，只有密密麻麻的唐楼；交错的电线像这个地区的血管一样，纵横交错，错综相连；唐楼阳台上，花花绿绿的衣服随风飘扬。 谯书悦抬头看了眼，见晾衣架上晾的花衬衫挺多，不由感慨跟099感慨：【这个时期，花衬衫还真受欢迎，一眼看过去，十件衣服里起码占一半。】 099及时科普道：【花衬衫之所以流行，可以从三个方面来说。一是国际潮流的影响，这个时候的香江受欧美与小日子流行文化冲击，花衬衫是‘洋气’和‘时髦’的象征，还有这时候香江有很多南洋家庭，花衬衫是南洋地区日常穿着，随着他们移民传入香江；二是本地社会因素，这个时候香江经济繁荣，普通工人有余钱买新衣服，花衬衫价格亲民，自然受劳工阶层欢迎，再者就是明星带货，周三发的《申城滩》是当下爆剧，他成了当红炸子鸡，由于他在戏外经常穿花衬衫，年轻人喜欢模仿偶像穿着，所以花衬衫成了年轻人的心头好；第三点就是实用性了，香江属于亚热带季风气候，夏季炎热多雨，花衬衫多用薄棉或人造纤维，比传统恤衫凉快，而且衬衫的图案还能遮盖汗渍，不需要频繁洗涤，很适合劳工阶层，性价比高，所以花衬衫是这个时代的潮流。】 谯书悦了然地点头，作为导演，对一些时代背景自然要了解，才能拍出好剧。花衬衫成为潮流，她多少也是了解一些的，只是没系统那么全面而已。现在有系统在旁解释，听得她都想找个地方坐下，将系统说的全部记下来。 这可是实打实的科普，对她了解这个时代有很大的帮助！ 快走完一条街了，谯书悦又热又渴，她看见临近街尾有一家凉茶铺，一个老中医在铺里用黄纸包药材，一个小童坐在凉茶边，时不时用清脆的声音喊着：“热气，饮凉茶啦！”（上火了，喝凉茶吧！） 旁边杂货铺的老板从早听他喊到中午，声音依旧清脆，跟他要了一杯凉茶，和老中医打趣说小孩嗓子好，长大后可以去当歌星。 杂货铺老板长得富态，圆脸大耳垂，一双眼睛随时带着笑意，看上去有点像弥勒佛。相由心生，因老板比较和善的缘故，杂货铺门口有几个小孩围着一台旧收音机，也不知道是在听什么比赛，欢呼声此起彼伏，引得隔壁凉茶铺的小孩送茶过来后，就不想回去了。 杂货铺另一边，一个穿着灰色背心的男人席地坐在唐楼的阴影里纳凉，他手中紧紧捏着一张报纸，也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内容，男人眼神空洞，像失了魂一般，一动不动。 杂货铺老板像是司空见惯，轻叹了句“赌博伤身，输钱又劳气”，而后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看杂货铺老板的样子，应该是劝过多次了。可惜对方不领情，老板也不再劝。 这些画面，全被谯书悦一一录了下来。 疲惫而鲜活，贫穷而热闹，这就是八十年代的香江，像是被遗忘的老照片，在时光里慢慢沉淀。 拍足了素材，许久没进一滴水，看到凉茶铺，谯书悦这才惊觉，嗓子干得快冒烟了。 她打开系统商场逛了一圈，一瓶水都没找到，唯一的液体只有酸奶，还是大瓶的那种。对此，099的解释是，它是文艺复兴系统，商城原本只有各种拍摄设备，以及跟拍摄有关的器械。因绑定的宿主来自23世纪，为预防宿主到任务位面之初没钱吃饭，添加了一些吃的和用的。 能量不足，它能添加的东西不多，食物只有面包、火腿、泡面和酸奶，倒是医疗用品，起码有上千种。毕竟20世纪医疗落后，机甲只能保护宿主不受外界威胁、人为伤害，但不能保证她不生病，故而才添加那么多医疗用品。 不过它能添加的医疗用具也都是些日常用品和急救用品，大型器械，它能量不够无法添加，只能等以后有能量值了，才能陆续上架，包括星际的医疗器械。 对于为什么只有几样食物，用099的原话来说，就是它相信宿主，认为她很快能站稳脚跟吃上饭，这点吃食不过是为了过渡而已，反正有营养也饿不死她，就没必要添加太多食物了。 能量有限，它也没办法。所以，只要宿主努力赚取未来观众的喜爱值，现实有的和现实没的，往后都能在商城里买到。 至于为什么选酸奶而不是鲜牛奶，主要是两者营养价值相当，而宿主不喜欢喝牛奶，就选了酸奶。 谯书悦也不在意商场能买的食物有限，她目前还什么都没有做，系统能让她用钱购买东西，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酸奶是320ml那种，谯书悦购买后，拿出来时还特意找了个没人注意的地方，以免凭空出现东西吓到人。 在系统商城购买东西后，东西会先进入背包，使用时去背包里拿就行。 刚从背包里拿出来的酸奶带着刺骨的凉意，像是刚从冰柜里拿出来，凉意遇到热浪，瞬间在瓶身上凝结出密密麻麻的小水珠，将谯书悦的两只手都沾湿了。 冰冷刺骨的触感让谯书悦陷入两难中，她现在只想喝水，不想喝酸奶。而且，用透明玻璃装着的酸奶，乳白色的质地，很容易让她想到鲜牛奶。 23世纪对幼崽的健康极为关注，为幼崽补充足够的营养更是每个家庭的头等大事。 谯书悦小时候喜欢吃甜食，对鲜牛奶这种带着腥味的东西敬谢不敏，没少被家长按着头灌。虽然长大后，她不再在意牛奶的腥味，只要有营养就行，经常喝鲜奶，但此时不知道是身体变小的缘故，还是看到那家凉茶铺想喝…… 她现在一点都不想喝酸奶。 还这么大一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