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后,总有反派想抢我儿子》 第1章 穿越?这就很离谱 季可在医院的楼道里站了一会儿,感觉不妥,便找个长椅坐了下来。楼道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她带着口罩也觉得刺鼻。楼道里的灯光十分明亮,让她看着恍如白日,但她清楚地知道是晚上。而医生护士来回奔走,寥寥可数的病人零零散散地占着几处,有几个还发出疼痛的呻吟声。 医院是个神奇的地方吧。不然,生命为何诞生在这里?又为何消亡在这里?她心想着。 她的视线落在了最远处的角落,那是一对老夫妻,他们是下午来的。那会儿她在楼梯上碰见老奶奶扶着老爷爷上楼梯,两人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表现得十分温柔耐心,所以她有印象。他们似乎在那里说着什么话,她听不到。或许是为健康担忧,或许是为等待的时间过长而抱怨,又或许是不知如何告诉子女……突然,巡视的医生走了过去,他们条件反射地站起来,拦着巡视医生问了什么。刚想仔细听听,护士就喊了她儿子季雨的名字,她赶紧过去。 她接过护士递过来的检查单,看了一眼,跟手机上的电子报告一模一样,仍没有把最后一行字看明白。 “钱够了吗?”一个男人从她身边匆匆而过,后面跟着一个女人。 “够了够了!我先去缴费,你带儿子上去!”那女人回答。 钱。这是她今天听到最多的一个字。一天之内,她在医院里感受到了所有的人间疾苦,人性冷漠,世间炎凉,道德绑架,当然还有爱。 她匆匆赶回病房,看见闺蜜在一旁给八岁的儿子喂水。她心存感激,“洛晴,谢谢你。” “妈妈!”季雨喊了声,听起来就不是很精神。 米洛晴放下水中的杯子,说:“没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而且小雨是我干儿子,我岂能不管。检查结果出来了吗?” “出来了,等一下医生就会过来。”季可边说边走过来,在儿子的病床边坐下,摸了摸他的脑袋,他又瘦了。 “小雨,现在感觉好点了吗?”她问。 她可怜的孩子,之前都没有试过连续几天头痛、胸闷、食欲不振、低烧不退,这次居然生病这么久。看着季雨苍白消瘦的脸,她实在是担心。 “妈妈,我感觉我没事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季雨像蔫掉的小花。 “等医生过来,确定你康复了,我们就可以出院回家了。”季可安慰道。 这时,医生走了进来,面色严肃,季可起身,米洛晴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仿佛在准备听一段重要的发言。 “季可妈妈,季雨的体检报告我看到了,报告显示他是α地中海贫血患者。”医生说。 季可第一次听说这个疾病,“什么意思?这是什么病?”她问。 “地中海贫血是一种隐性遗传、慢性的溶血性疾病,主要原因是特定基因的缺陷,导致血红素在合成时,其中的血球胜肽链合成遇到问题,因此没办法制造出最完整、坚固的红血球。这些异常的红血球就容易在体内被破坏导致溶血,进而产生贫血甚至是其他的溶血造成的问题。然后根据疾病严重度会有程度不一的贫血及相关症状,比如铁质沉积、生长迟缓、骨骼变形等等......” 季可犹如一个晴天霹雳下来,五雷轰顶。她不相信。她努力镇定下来,她的季雨明明那么健康可爱,他也没有生长迟缓、骨骼变形,是不是哪里错了? “遗传性疾病?”米洛晴抓住重点,“可是阿可没有这个病啊!阿可家族也没有!医生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检查结果是这样的,如果母亲一方没有这个病,那么就是从父亲那里遗传的。看检查结果,他是α地中海贫血轻度患者,不需要太过担心,能治疗的。他之所以低烧不退,是因为免疫力低下......” 季可没有再听医生说下去,好几天没有休息过的她感觉眼前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季雨的父亲?啊!原来那个男人是α地中海贫血患者。 “阿可!阿可!季可!......” 头顶上一直有个声音在叫我,这个声音我十分熟悉,是米洛晴。这家伙真是一天好觉都不让人睡啊!都已经是大学生了,她还天天早睡早起的,自律得很。这不,懒觉都不让我睡,六点半的闹钟还没响呢,她就在喊我了。 我缓缓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坐起来,看着眼前的环境有些陌生,像是医院的病房。我愣了一下,问:“米洛晴,我们这是在哪里?我们昨晚喝多了吗?我记得我们回宿舍了呀。” “季可,你没事吧?”米洛晴摸摸我的脑袋,“没发烧啊!” “我没事啊!难道我们昨晚喝多了?我这是在哪里?”我再次问。 “什么喝多?你都已经戒酒十年了,你还喝多!我们现在在医院。你忘了?”米洛晴说。 我环视了一下,最后视线落在米洛晴身上。我捏捏她的脸蛋,难以置信地说:“米洛晴!你怎么长鱼尾纹了?你的刘海呢?你的眼镜呢?我这不是在做梦吧?一夜之间,你这变化是不是太大了?” “天啊!”米洛晴甩开我的手,说着:“你不会受刺激导致记忆后退了吧?我大学毕业后就改戴隐形眼镜了。这事你不是知道?” “知道什么?”我反驳,“受刺激的是你吧。我们不是在读大二吗?这就毕业了?又是你和李木子的恶作剧是不是?这次下血本了,居然真找间病房。” “医生.......医生!”米洛晴惊恐万状地叫着,喊了起来,而后狂奔出去。留下一脸茫然的我。 她这是恶作剧沉浸式吗?也不需要这么逼真吧?为了不辜负她和李木子的付出,我决定配合她们好好躺在床上,不出意料的话,她一会儿应该会找来医生给我看病。 果不其然,她带医生过来了,还不停地说:“医生,我朋友很奇怪,她一直在说以前的事情,她是不是因为受到刺激?她怪怪的。” 医生过来给我诊断,问了我许多问题,我如实回答。医生还开了检查单。经过一系列的检查,医生跟米洛晴谈话去了。我坐在外面的长椅上思索,这次无论是群演还是医院也太逼真了吧,跟以往的与众不同,让我感觉我真的在医院里。 这真的是恶作剧吗? 我看着医院的走廊,没有什么光进来,只有尽头的窗边飘洒着点点阳光,感觉只有那是温暖的,剩下的阴暗里都是寒冷。明明是六月,却也能让我心生冷意。 “啊!有风!”有个人的检查单被风吹了过来,落到我的脚边。我捡起来,打算还给他,但是我的视线一下子被上面的日期吸引住了——2023年6月7日。 我脑子瞬间一片空白,那人一边说着谢谢,一边拿走了检查单。我惊慌站起来,逢人就逮着问:“今年是几年?今天的日期是多少?” 很快的,我从那些人的口中得知了统一的时间。所以这个不是恶作剧!所以——我穿越了!穿越到了2023年!来到了十年后!我现在是三十岁!我在厕所的镜子前端详着自己,没错,这不是二十岁年轻的自己的面孔。这张脸有岁月的痕迹。我顿时有那么点开心,我要去问问米洛晴十年后的大家过得怎样?我有没有跟喜欢的人结婚?有没有组建幸福的家庭? “阿可!季可!你在哪里?”米洛晴惊慌的喊声从外面传过来。 我立刻出去,拽住她,就像以前那样玩闹,但是身体似乎不容许,我只好松开米洛晴。 “米洛晴,你变得比十年前好看了。”我说。 米洛晴唉声叹气,拉着我就走,说:“唉,你好端端的失什么忆啊!” “别这么唉声叹气的,是我!我是十年前的季可!我穿越了!” “穿越?” “我知道很离谱,但好像是这样的。我们昨晚一起喝酒来着,然后我醒来就在这里了。我真没骗你。我骗谁也不能骗我的好朋友啊!” 米洛晴愣了愣,问:“你怎么证明你是十年前的季可?” “哈?”我万万没想到我有一天还要证明我是季可。我想了想,说:“要不你随便问问十年前的问题?我肯定能答出来。相反的后面的事情我肯定不知道啊!” “你最喜欢的人?” “钟墨阳啊。” “你最重要的人?” “除了家人,当然是你和李木子啊。” 米洛晴明显顿了一下,她停下脚步,回过头来,认真且严肃地问:“你最重要的人是谁?” 我看着她,再次回答:“除了家人,当然是你和李木子。” 她似乎听不得李木子这个名字,她的眼神瞬间变得可怖,但一会儿,她又恢复了正常,喃喃自语道:“你真的是十年前的季可。” “是啊,是我!”我欣喜若狂,她相信了。 “我相信了。”米洛晴说。 “米洛晴,都十年了,这十年里你过得好吗?李木子呢?我有没有嫁给钟墨阳?我现在有没有过得很幸福?我有没有成为著名的设计师?我的作品有没有名扬海外?”我问。 米洛晴的目光变得黯淡,透出点点哀伤,“阿可,这十年里,我过得很好,我跟顾青严博士毕业后结婚了。” “哦!你们修成正果了!太好了!”我拍手掌叫好。 米洛晴突然上前拥抱住我,好端端的道歉:“对不起,阿可。” 我有点不知所措,“你跟顾青严结婚是好事啊,跟我道歉干什么?” “就因为我跟顾青严出国留学了,对于你的事,我们一点忙都没帮上。” 我被她说得一头雾水,“什么跟什么?难道我在这十年里过得很惨?不至于吧?我那么理智聪明的人。” 我不知道米洛晴为何会这样,但可以肯定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第3章 清洁工?这辈子都不可能跟我挂钩的职业 清洁工! 虽说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我也不是看不起这个工作,清洁工也不是什么羞耻的职业,况且能为环境做贡献,也算是有意义的。但是,我怎么就成为清洁工了?自问我一点这个行业的技能都没有,可能洗个碗都会失手打碎的地步,我是怎么选择这行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跟我挂钩的职业,我脑子抽风了? 真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行吧,好歹能混口饭吃,总比无业游民强。既来之则安之吧。 “那我今天不用上班?”我问。 “你请了几天假,明天就结束了。” “哦,那我明天要上班了。我在哪个学校上班?” “中盛市第一中心学校。” “哇~”我惊叹道,“我挺厉害的,居然能在市中心的学校当清洁工!我以前就想到这个学校读书,但是没钱交学费,留下了遗憾。没想到多年后,我居然能在这个学校工作。看来幸运女神也是眷顾我的。” 中盛市第一中心学校,在十年前是中盛市中心唯一一所十二年学制的公办学校,不仅建学历史悠久,更是培养出了许多各行各业的精英人士,它的小考、中考、高考的一线升学率达到百分之九十。但是现在不知道发展成什么样子了。 “月薪三千。”米洛晴补充说道,她以为自己幻听了,一个随处可见的清洁工能我这么高兴,像是见鬼了。 “月薪三千!”我震惊。 “所以我很穷是吗?”我说,米洛晴点点头,我就知道。 这上天是故意让我过来亲眼看看十年后的自己过得有多惨吗?它不会让我过来就不让我回去了吧?天啊!我该不会回不去了吧? 我顿时紧张起来,这是什么狗血人生,这倒霉的三十岁,我要回去!这不是我想要的人生!这不是我!什么既来之则安之,让它见鬼去吧,我要回去! 可是,我要怎么回去? “阿可,你先好好休息吧。照顾好小雨。明天的事明天再说。”米洛晴说。 这时,顾青严从房间走出来,他说小雨已经睡下了。我再看看窗外,天已经黑了。不知不觉间,我已经耽搁了米洛晴夫妇这么久了。我也不好意思再留人家了,便送了他们出门,互道了再见后,我关上了家门。我看着眼前的一切陌生极了。 转念一想,现在不是消极的时候,得想办法回去。 但是,我是怎么来的? 于是,我在脑海里翻找我之前的记忆,找啊找啊找——是夜里,篮球场上的灯都关掉了,周围漆黑一片,只有月亮散发着光芒。我在篮球场喝酒,旁边坐着米洛晴和李木子。突然,有什么东西从阶梯上滑下来,“咚咚”几声,撞到我的鞋子之后停下。我感觉踩到了什么,我好奇捡起来,借着月光看了一眼,居然是枚硬币。米洛晴拍了拍我,指着说:“钟墨阳来了。” 我抬头一看,确实是他。钟墨阳喜欢穿白色,再加上他本来长得就白,所以在月色下他更显得白净和显眼了,也难怪米洛晴一眼就认出他来。白衣少年,星光洒满肩,月光柔情,相伴着星光满天,说的就是此时此刻的钟墨阳了吧。或许也是因为这样,我才会这么喜欢他的吧。 我顺手把硬币塞兜里。钟墨阳在阶梯下面站住了,离我们还有四五个阶梯。 “你来干什么?”我问。 “别喝了,我送你回宿舍。早上的事是我错了,我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就责怪你说别人坏话。” 我还没有出声,李木子就说:“行了行了,很晚了,钟墨阳也知道自己错了,我们就散了吧,明天还要上课呢。” 米洛晴也发出赞同。 “行吧,”我说,“可是我绝对不是原谅你了。是因为我明天要上课。” 钟墨阳笑出了声,回答:“好的,小公主。” 我得意笑笑。米洛晴拍拍我的肩膀暗示我适可而止。 “那我送公主回去?”钟墨阳问。 “嗯。”我理应给他这个台阶下。 钟墨阳牵着我的手,在洒满月光的路上走着,走着。以前这种时候,钟墨阳会给我讲故事,一个古老的传说;有时什么也不讲,就像现在这样静静地走着,走着。 “钟墨阳,我们会结婚吗?”我问。 “会。”他斩钉截铁的回答。 “所以我们会在一起一辈子?” “是。”他依然斩钉截铁的回答。 我仰起脸看钟墨阳的时候,我突然看见,美丽的月亮牵着那些闪闪烁烁的小星星,好像也在走着,走着,向我走了过来。瞬间变成了一张脸,季雨的脸...... “妈妈!” “啊——”我尖叫起来,拉着被子滚到了床角,大声吼道:“你谁啊?” “妈妈。是我,是小雨。” “谁是你......”我刚要脱口而出的话,立刻咽了下去。我差点忘记了我来到我倒霉的三十岁,眼前这个是我那懂事乖巧的儿子,我已经当妈了。我双手捂住自己的脸颊,好让自己清醒清醒。昨晚想事情怎么想到睡着了!我环顾了一下这房间,这床是上下床,旁边是原木色的床头柜,另一边是原木色的衣柜,整齐干净,给人一种舒适的感觉。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来,刚好落在季雨身上。还有几只小鸟在窗边清脆地鸣叫着。 季雨还穿着睡衣,我再看看我身上的睡衣,居然是亲子装。昨晚太困了,完全没有去留意这些,那季雨就是睡在上床吧。 我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笑,我第一次当妈,接下来应该要干嘛?是要煮早餐吗? “啊.......那个,小雨.......” “快起来刷牙洗脸,妈妈。我们要迟到了。” “迟到?” “对啊,今天要回去上课了。” “啊........回去上课?啊?要送你上学了吗?那快走!” “不是,妈妈。是我们一起回学校。你要回去上班了。” 我去!我忘了这茬,昨晚米洛晴还跟我说来着。我赶紧起身,几乎连滚带爬,马上翻箱倒柜找衣服。过了一会儿,我拉着季雨出门了。以十万火急的速度赶到了学校后,季雨就独自去了教学楼,他对这一切都十分熟悉,只有我站在原地,不知道往哪里去。 “季阿姨早上好。”来来往往的学生跟我问好,我礼貌性的点点头,可见他们对我很熟悉了,这感觉实在是说不出来的奇怪。 “嘿!”有人拍了我的肩膀,我回头一看,看起来像二十多岁的女人,妆化得十分精致,看起来好看极了。 但是她是谁? “额...... 那个,你....... ” “我听说了,小雨好些了吗?现在没事了吧。走吧,一起去打卡。” 我话还没有说出来,就被她拉着走。来到了一间办公室,她在一台机器上扫脸,机器发出了声音:“章舞。” 我觉得好神奇,现在的科技真是进步不少。她示意我上前去,我就走到了机器前,机器又发出了声音:“季可。” 这是扫脸仪吧,怎么谁都认识?等等,刚刚这个机器叫她章舞,那就是她的名字了吧。 “小章?”我喊了声。 “嗯?怎么了?季可。怎么突然这么叫我?以前不都叫我章姐?” “啊!我......就一时顺口。”所以她比我大。 “早上好,章舞。”陆陆续续有其他人来打卡了,但是我一个都不认识! 稀里糊涂地跟着章舞来到后厨房间,她在她的位置坐下后就开始收拾东西,然后看了看不知所措的我,问:“你傻站在那里干嘛?我们今天还有很多活要干呢。先处理各个位置的垃圾桶,再去垃圾分类,下午你还要修剪花草树木。这活本来是你的,但你请假后就没有安排人去做了,所以还是要你去完成。” “哈?”虽然我听着一头雾水、不知何处下手,但感觉很忙啊。这就是清洁工的命?天哪,我到底是为什么混成这个样子的?要是回去了,我发誓一定要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改变这该死的命运! 第4章 小雨被校园霸凌? 穿上工作服在垃圾里忙碌了一个上午,一直在给垃圾分类,搞得我都觉得自己要变成垃圾了。我已经开始抱怨了:这个学校怎么有这么多垃圾?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垃圾。此时,我已经汗流浃背了,浑身散发着汗臭味和垃圾的恶臭味,我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差点吐出来。前边的章舞并没有比我好到哪里去,甚至她早上画的妆都已经被汗水模糊了。可是她似乎一点都不抱怨,表情也没有任何的怨言。 “好了,已经分类好了。季可,那堆书纸给你。”章舞突然指了指角落说道。 我疑惑不解,“给我?”我难道还偷偷兼职收破烂? “是啊,拿去卖给回收站,还有点钱可以给小雨买点有营养的东西吃。这不是你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吗?” 原来不是兼职收破烂。我尴尬笑笑,点了点头。接着老老实实去收拾角落那堆书纸了。把它们全部装入垃圾袋中,满满的好几袋,真的很重,我拎不起来。 章舞似乎看出我的难处,一手拎起了几袋,放在小推车上,说:“季可,你今天怪怪的,是不是因为小雨生病的事情?没事嘛,有困难就说出来,大家都不容易,能帮则帮。” 我瞬间有点被感动到,红了眼眶,说:“谢谢你,章姐。” 章舞拍了拍我的胳膊,说:“小事。” 上一秒的感动,下一秒的嫌弃,你别带着手套拍我胳膊啊!知道的都知道我们刚刚在干什么!很脏的! 章舞完全没有看到我一脸嫌弃的表情,她接着干活去了。我赶紧脱下手套,擦擦我的胳膊,心里总觉得越擦越脏。 “阿可!原来你在这里!”米洛晴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我回过身看到穿着一身职业正装的米洛晴在向我走来。那是我曾经想象过的我未来的模样:我会踩着五厘米的黑色高跟鞋,步伐利落地向前走,黑色的西装套裙勾勒出流畅的线条,一枚铂金胸针在翻领处泛着光,左手抱着少些文件,手腕露出最新款式的手表,右手拿着手机,指甲是低调的裸粉色,耳垂上还有一对小巧的钻石耳钉,发尾卷起的弧度刚好扫过肩膀...... 只是这张脸变成了米洛晴,然后出现在我的眼前。 “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你好久。”米洛晴说。 “米洛晴?你怎么在这里?”我问。 “啊!校长,您怎么过来了?”章舞大吃一惊。 校长?!到底是谁更大吃一惊?我张大的嘴巴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了。“你......你......你你......校长!?” “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这么惊讶?”章舞说。 “我.....我只是吃惊校长,您怎么在这?”我微笑着说,把“校长”“您”这两个词语加重。 米洛晴礼貌微笑了下,说:“小章,顾主任已经把学校需要彻底清洁的地方整理出来了,我顺便把这个文件拿过来给你。也顺道有事找一下季可。” 说完就把手中的文件递给了章舞,章舞赶紧脱下手套接了过去。我瞪大了双眼,原来她也知道手套很脏! “真是麻烦你了,校长。你可以打电话让我过去拿的。” “没事,顺便嘛。” 章舞拿着文件去了后厨房间,应该去放文件了。 我气鼓鼓地看着米洛晴,她秒懂我的表情,立刻解释说:“哎呀,这不是还没有来得及跟你说嘛。我也不是故意的瞒着你的,我就怕你想太多。就像之前,我刚到这所学校上任的时候,你见到我都躲着我,还让我跟别人说不认识你。” 我相信米洛晴说的所有。现在的我们差距太远了,都是三十岁,可是米洛晴的三十岁真是幸福太多了。事业有成,家庭美满,良人陪伴,她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夺目的光芒。这也难怪三十岁的我会做这样的事,到底心里会有这样的落差和自卑感。就连二十岁的我都不禁羡慕。 我不想说她命好、运气好这样的话,因为我知道她是拼了命去做的,所以不能用命好、运气好这样的话去抹杀她的努力。要知道当初的米洛晴真的是个名副其实的差生,她要做到今天的成绩,当时该要多拼命才行啊。 等一下!她刚刚说顾主任.......不会吧。 “米洛晴,你刚刚说的顾主任,该不会是顾青严吧?该不会都在一个学校工作吧?”我问。 “没有,他跟朋友一起经营一家游戏公司。” “没有就好。”我松了一口气,差点就以为熟人全在一个地方了,我就说世界不可能这么小的啦。 “那你找我什么事?”我问。 “哦,这样的,青严公司最近研发的新游戏Starlight lover成功上市了,于是今晚在公司举行晚会,我想带你和小雨过去,今晚就不需要做晚饭了,还能吃点好吃的。” “这个好!”一来解决做晚饭这个让人头疼的问题,二来省了买菜钱,一举两得。 “那下午下班跟小雨在校门口等我,我载你们去。” “好。”我高兴地举起双手,想把米洛晴搂住,可是下一秒我想到了这样会弄脏她的衣服,就假装伸伸懒腰,冲米洛晴笑笑。 米洛晴突然抱住我,我立刻挣扎起来,“快松开,米洛晴!我很脏!会弄脏你的衣服的!” 米洛晴这才松开,说:“你怎么不早说!我衣服要是脏了,你得负全责!” “喂!要讲道理好不好?是你抱的我,不是我抱的你,怎么就是我全责了?” “难道不是因为你脏的吗?我不管,要是脏了,你得帮我洗干净。” “好了,知道了,我帮你洗行了吧。” 对米洛晴来说我们好像又回到了十年前的相处模式,但是对我来说,这就是昨天发生的事情。 不知不觉已经中午了,我跟章舞一起来食堂,准备吃饭的时候,餐厅的某个角落传来了喧哗声,许多学生围在一堆,似乎在看什么热闹。人总是控不住八卦的心,我就是这样,我端着饭菜往那边瞄,但是围的学生太多了,根本看不见里面什么情况。 “他们在干嘛?”我问章舞。 “不知道呢,每次饭点都会这样。”章舞习以为常的回答。 我决定去看看热闹。于是,把饭菜放到桌面后,就走了过去。很快的,眼前的场景令我感到不适,我感觉空气似乎凝固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按住了胸口。 扫视了一眼人群,主角就坐在中间的餐桌上,是一个跟季雨差不多可能比季雨大一点的小孩子,他正看着对面的季雨吃东西。季雨实在吃不下了,他的表情有些痛苦,而后把食物都吐了出来。季雨的脸颊发烫,他能感受到周围同学投来的目光,有同情的,有嘲笑的,更多的是漠不关心的看客。 “我吃不下了。”季雨说。 “那我不给钱。都说了要把我剩下的食物吃完才给钱,你都没吃完,甚至还吐出来了,那就不算。”对面的小孩说。 “可是我已经吃了很多了,而且你这次剩下的太多了,根本吃不完。” “那我不给钱,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你!”季雨的脸涨得通红。 “小雨,你在干什么?”我挤入了人群。 季雨惊恐地看着我,似乎是什么巨大的秘密被发现了。 “怎么回事?”一个严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班主任林老师站在那里,眉头紧锁,“发生什么事了?” 其他小孩子见状一哄而散,季雨对面那个小孩子看见老师惊慌失措,想跑,我一把揪住了他的校服,拽住了他。 理所当然的,我们都跟林老师来到了她的办公室。林老师的办公室小而整洁,窗台上摆着几盆绿植。她让我先坐下,她来询问情况,然后关上了门。 “现在,”她双手放在桌面上,“谁能告诉我在食堂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那个孩子吞吞吐吐的。 “钟一帆,你说。” “我们都知道季雨因为家里穷,所以经常帮班里的同学跑腿,然后同学会给他小费。” “给多少?” “多的时候一次给五块,少的时候一次给五毛。” “那今天是怎么回事?” “今天是......是......” “实话实说,不然我就请你家长过来让你说给他们听。” “不要!老师。我说。我说。” “就是我妈妈每次都给我准备午饭,但是都是我不爱吃的,我不想吃。倒掉的话妈妈问我会被发现的,所以我就找季雨帮我吃,我好回去跟妈妈交差。” “季雨,是这样的吗?” 季雨低着头,小声回了句:“嗯。” “帮你吃一次饭多少钱?”老师的声音再次响起。 “五块钱。” “经常吗?” “就单周我妈妈做饭的时候......” 我没有再仔细去听他们的对话了。这个过程是怎么结束的,我也不记得了。我有种愧疚的沉默。只记得我牵着季雨走了出去,想着该送他回宿舍,还是该问他哪里不舒服。可是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盛夏的正午,太阳像一炉熔化的铁水倾泻而下,整个世界都在热浪中扭曲变形。连蝉鸣都显得断断续续的,仿佛这灼热已经耗尽了它们全部力气。 “妈妈。”季雨拉住我。 我停下了步伐,“嗯。” 许久,才听到三个字,“对不起。” 我蹲下身,一把将季雨搂进怀里,我想说些什么,可是如鲠在喉,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将季雨楼得更紧。 “对不起,妈妈。我以后会好好学习的,不会再干这样的事了,你不要生气,也不要不理我。”我感觉到我的衣服正在被温热的泪水一点点浸透。 二十岁的我不知道怎么当妈妈,但是看着年纪这么小的孩子,还是心疼不已,更何况还是自己未来的孩子。原来三十岁的我,不是一个好妈妈。 第5章 前男友的孩子 夕阳西沉,橘红的光晕染透了教学楼的白墙。操场上,篮球架拖着长长的影子,孤零零地立着,几个迟归的学生跑过校道,留下一地欢声笑语。按照约定,我和季雨在校门口等米洛晴。 “小雨,”我开口,“我知道,我可能不是一个好妈妈,但是我会努力照顾好你的。所以,赚钱这种事情留给妈妈就好了,你安心读书学习,以后让妈妈为你自豪。” 说真的,话音刚落我就有点后悔,也不知道画的这个饼能不能实现。 “好的,妈妈。小雨以后会听妈妈的话,努力学习。”季雨拉过我的手说。 忽然,有个小孩跑过来叫了一声:“季雨。”声音清亮,像把整个夏天的风都劈开了。 “是钟一帆。” 这个孩子也姓钟啊。我心里想着,便认真看了他两眼。还真别说,他跟钟墨阳还挺像的,尤其是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说他是钟墨阳的儿子我都信。 “季雨,这个给你。”钟一帆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钱递给季雨。 “这个是......” “不管怎样,你也算帮我吃了饭,这钱还是给你吧。我不喜欢欠别人的,不然总觉得是我在欺负你。” “那.....”季雨看了看我,似乎在征求我的同意。 “妈妈相信你自己可以处理。”我说。 季雨接过钟一帆的钱后,又塞回他的手里,说:“钟一帆,我觉得你这个朋友比这个五块钱更有价值。虽然我以前是小财迷,但老师说得对,朋友比钱更值钱。” 我愣了一下,那个林老师还说了这样的话吗?完全没有印象。 “那行。”钟一帆收起了那五块钱,“以后我们一起玩吧。我不会让你帮我吃饭了。我请你吃饭。” “好。” 小朋友之间的友谊真简单。 “一帆。”有个熟悉的声音从前边传过来,我转过身去,我看见了他——钟墨阳。他缓缓向我走来。他的眼里只有钟一帆,过来就拉着他的衣服说:“都放学了,还不快出来,妈妈在家等了好久了。” “嗯?爸爸。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接我?” “爸爸今天下班早,就过来了,没想到等这么久。是不是老师留堂?” “没有,爸爸。我今天值日。”钟一帆说着,转头看向季雨,“爸爸,这是我的新朋友,季雨。” 钟墨阳顺着钟一帆的视线看过来,看到我之后,怔了一下。 这就是三十一岁的钟墨阳,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穿白色的上衣,但是他的眼角有了陌生的纹路,少了少年英俊,多了成熟稳重感。即使我明知道以现在的我来说是岁月已隔多年,他也有了自己的家庭,但是我还是忍不住心动。理智在提醒我物是人非,可某些本能比记忆更顽固。我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他?我们到底是怎么分的手? “好久不见。”他说。他的声音比记忆中低些,却依然让我心动万分。 “好.......好久不见。”我肯定不能说前几天我们还在一起搂搂抱抱的。我很清楚。 “你过得好吗?”他问,声音很轻,怕惊扰了什么。 “还行。”我爽快回答,眼角瞥到他左手的无名指上闪着银光,那是一枚戒指,那个光芒似乎在向我发出警告说:眼前这个人是个有妇之夫。 我心里嘲笑了一下自己,竟被一枚戒指唬住了,可是眼前这个人在二十岁的我那里,我才是正主。 “这是我儿子,钟一帆。”他介绍说,似乎在寻找话题,“我来接他放学,你怎么也在这里?这个是......” “哦,”我看了看季雨,“这是我儿子。” 其实从看到钟一帆的时候我就猜到了,可是猜对后却有点难过。 “就是这个孩子吗?”他看起来有些许的失落,“都长这么大了。” 啥意思?他知道季雨? “叔叔,你认识我妈妈?”季雨问。 “对,叔叔跟你妈妈以前是朋友。” “哦。”季雨人小鬼大的点点头。 “爸爸,我们不是要快点回家吗?不然妈妈该等着急了。”钟一帆提醒道。 “嗯,爸爸知道了。”他摸了摸钟一帆的小脑袋。 他总是这么温柔,就像怕吵醒你而放轻了动作,就像口袋里总是装着纸巾却不是为了自己,就像下雨天开车,经过积水处会特意放慢车速,就像.......他的温柔不是刻意的体贴,而是养成了习惯。 “季可。”他喊了声我的名字。 “嗯?” “我总想着,会不会有一天就这样遇见你。”他笑着说道,“你会不会再也不愿意理我了,也不愿意跟我说话了。” 啥意思? “就因为我们分手了?”我小心翼翼地试问。 “滴滴~”有辆车开了过来,就在我们旁边停下来。下车,是米洛晴。 她气冲冲走过来,把我往后拉,一种质问语气冲着钟墨阳:“你来干什么?” 钟一帆眼疾手快地护着他爸爸,“校长,这是我爸爸。” 米洛晴瞬间闭了嘴,毕竟不能在孩子面前说些太难听的话。 “那我们先走了,再见。”钟墨阳也清楚知道自己不能再留下去了,他说完,就牵着他孩子离开了。 “米洛晴,你这么紧张干嘛?”我的直觉告诉我,米洛晴的反应不简单,如果我们是和平分手,那她肯定不会这么应激。难道我们不是和平分手? “我们是因为什么原因分手的?”我问。 “我们之后再说吧,晚会时间快到了,我们先过去吧。”米洛晴转移话题。 “不行!”我坚决说道。 夏天的风是滚烫的呼吸,它参杂着蝉鸣,带着暑气,慵懒地抚过我的耳边,最后停在米洛晴的发肩。米洛晴看着我,欲言又止。 许久,她弯腰跟季雨说:“小雨,你先上车等我和妈妈。我跟你妈妈有话要说。” “好。”季雨很乖巧听话地上车去了。 “告诉我,我跟钟墨阳是怎么分手的?”我再问。 “具体的情况我并不知道,我只能肯定的告诉你,你们不是和平分手。” “钟墨阳为什么知道季雨的存在?” “你当初想打掉小雨,找了钟墨阳去签手术同意书。” 突然的耳鸣,有种灼烧感在胸口燃了起来。我居然会做这么疯狂的事情?当时的钟墨阳得有多伤心难过啊。打掉小雨,难道小雨不是因为爱而存在的吗?我真的无法想象,我是怎么忍心做那种决定的。我现在对着小雨这张脸,心里充满了愧疚感。最疼的是如果他仰起脸笑出小酒窝说“妈妈我没事”的时候。 “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问。 “这个话题已经不能继续了。没有意义的。阿可,你迟早是要回去十年前的,那一切都未发生,是与你无关。如果不幸离了个大谱,违背一切世界法则,你被留了下来,那你更不可能去追究了,因为小雨他已经活生生的在你面前了。” 是啊,米洛晴说得对,那是没有意义的。 “你刚刚为什么这么生气?”我看着米洛晴,“我认识的米洛晴从来不会这么应激。除非那个人真的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按理说,可能是我劈腿了,是我对不起他,不是吗?” 米洛晴抬起诧异的眸子,叹了口气,“你啊,为什么总是把所有的错都推给自己?” “可能就是我的错。” 米洛晴张了张嘴想再说些什么,可是她都没有接着说下去。 “只是没想到,钟墨阳的孩子都这么大了。”我说。突然,有个想法闪过我的脑海,我问米洛晴,“钟一帆跟小雨一个年纪,所以钟墨阳跟我分手后就闪婚生孩子了?这么快?” “好了,我们先去晚会吧,青言要等着急了。”米洛晴一边说,一边把我推进车里。 大厅里的水晶灯将光线碾成暖色,洒落在地板上,刚好能让每个人看清名片上的信息。香槟塔在入口处闪着诱人的光,却很少有人去取。更多人手里攥着半杯威士忌,琥珀色液体在交谈间微微晃动,像是在衡量每句话的分量。“久仰大名”和“幸会幸会”在空气中碰撞,交换名片时手指的触碰恰到好处。 我和季雨被米洛晴安排在二楼,所以刚好将一楼的情况尽收眼底。 “妈妈,这个好好吃。”季雨拿来一块小蛋糕,一边说着,一边往我嘴里送。 我张开嘴巴吃了一口,这蛋糕简直让人神魂颠倒。第一口下去,绵密的奶油像丝绸般在舌尖化开,夹层里还有新鲜的蓝莓酸甜多汁,正好中和了奶油的醇厚和糖浆的甜度,丝毫不显得甜腻。这哪是蛋糕,这分明是幸福的味道。 “我还要吃,小雨。” “好,给你。我再过去拿。那边还有很多。” 说完,季雨就跑了过去。好像撞到了什么人,只听见他“哎呀”一声,就一屁股坐到地上。 “小雨!”我赶忙过去扶他起来,“你有没有摔到?” “我没事,妈妈。” “季可。”这个声音是从头顶上传过来的,一个男人的声音。季可抬头往上看,这个身体本能的,先是胃里一沉,像踩空台阶,心脏猛地一缩,又狠狠砸回胸腔。这个身体出现了心悸。我为什么要怕他?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他说。 我站了起来,认真审视了一下眼前这个男人。他穿着一身剪裁锋利的黑色单排扣西装,衬衫是冷白色的,领口挺括,系着一条深灰斜纹领带,胸口戴着一枚银色胸针,刻着极简的几何纹路。左手腕间是一块薄如刀锋的机械表,表盘纯黑,指针如剑,无声地切割时间。 这个男人看起来气质极佳,挺帅气的。 第6章 小雨的爸爸? 不得不说,眼前这个男人这一身挺帅气的,穿着打扮很加分。我心想。 “我们认识吗?”我问。 他的表情明显微微僵住了,转而笑了一下,问:“你不记得我了?” 我在脑海里搜索,这张脸确实似曾相识,可是在哪里见过呢? “你叫什么名字?”我接着问。 “我叫莫弈。” 莫弈?我的大脑三百六十度快速旋转起来,很熟悉的名字。 “啊!”我脑海突然闪过一个人,“师兄?”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个人是莫弈师兄,是钟墨阳的直系师兄。我们之前有过一面之缘,但也不至于让他一眼就认出我来。 “记起来了?”他狐疑看着我。 “师兄,你怎么在这?” “你还愿意叫我师兄?” “嗯?”对我来说,就只有这个记忆了呀。 “我不叫你师兄,那我应该叫你什么?” “呀,你这就没意思了。怎么说呢?好歹一夜夫妻百日恩,不是?” 震惊!这是小雨爸爸?我跟莫弈师兄以后会是这种关系? “你.......”由于我一下子震惊到无法出声,仿佛有一只无形之手死死扼住我的咽喉,整个人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玩味地看着我的表现,似乎在看什么有趣的东西?但当他低头看向季雨的时候,我身体条件反射的把季雨往身后拉,要藏起来,不能被他看到。 “这个孩子.......”莫弈刚要说什么,我惊恐万状地看向他,这个眼神像警告在孩子面前别乱说话,也惶恐。 他似乎懂得了什么,伸手将我拉了过去,凑到了他跟前,他在我耳后轻轻问道:“他该不会是我的孩子吧?你居然愿意生下他。真是令我吃惊。你还有其他惊喜给我吗?” 综合以上种种,看来他应该就是小雨的亲生父亲无疑了。见鬼!我居然跟这个人混在了一起,我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啊!我难道过了二十岁之后,智商、情商、眼光都下降了吗?怎么看,都知道钟墨阳比这个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强! 我用力挣了挣手,可是完全挣不开。 “你放开我妈妈!”季雨喊着,便要去推开莫弈。 “哥!”这个声音的出现打破了僵局,莫弈也松开了手。我得到自由后,立刻拎着季雨拉开了安全距离。 “小邱?你怎么这么快就谈好了?”莫弈问。 我闻声望去,楼梯口确实站着一个人,他穿着很日常的黑白运动套装,跟莫弈完全不同的风格。而他的脸精致得近乎虚假,在灯光下泛着冷冰冰的瓷光,俊美得让我心底发寒。 这到底是个真人,活的。 “哥,我们要回去了。”他说。接着,他很有礼貌的向我道歉,“抱歉。我哥给你添麻烦,请你原谅他。” 他似乎没有表情。面瘫?我心里不禁这样想,完全没有听他在讲什么。 没关系,没事,这样的词,我一个也说不出来。于是我沉默看着他们俩兄弟。 “这样,这是二十万的卡,你收下,就当我替我哥给你们赔罪了。”他弟弟说。 多少?二十万! 天哪,难道莫弈师兄家是富二代吗?动不动就喜欢用钱砸人?难道我当初也是因为钱才.......我发现我想远了,赶紧把思绪转回来。 这二十万,我收还是不收? 收!儿子他也有份啊,拿点抚养费怎么了?有了这二十万,我不就有钱了吗?谁会跟钱过不去。 不收!做人要有骨气啊!如果当时真因为钱,那我现在应该跟他结婚才对。可是我并没有跟他结婚。 啊!饶了我吧! “莫邱。”顾青言什么时候过来的,很突然就出现在眼前,并朝着我们过来。 “莫邱?”我疑惑,“你也叫莫邱?” 楼梯上的窗口外小雨簌簌落下,像一场无人见证的雪。气温渐渐凉了,热气消散的轨迹里,藏着某个相似的午后。蝉鸣忽远忽近,仿佛隔着一面墙。 那时他坐在天台边缘,校服是脏兮兮的,双腿悬空晃荡,像在丈量楼层高度和深渊距离。我并不知道有人会在这里,毕竟这个午后鲜少会有人来这个天台。他看起来难过极了。当时的我也是学生,并不知道要怎么做。 “你叫什么名字?你坐那里干什么?很危险。”我说。 他转头看见我后,眼里全是惊异。 “这个时候,你不午休,来天台干什么?”我接着问。他没有回答,他缓缓又把头转了回去原来的位置,盯着脚底下。我悄悄坐到了他身旁。他诧异地看着我。 “你叫什么名字?”我努力找他搭话。 “莫邱。”他总算回了我一句话。 “你吃午饭了吗?这个给你。” 他小心翼翼接过我手里的饭团,小声道:“谢谢。” 直到米洛晴喊了句:“到家了。”我才惊觉自己竟在某个遥远的记忆中,走失了很长一段时间。 “啊,我.......这么快到家了。”我尴尬应道,准备下车。 “妈妈,你怪怪的,从刚刚开始就一直不说话,我说什么你都不理我。”季雨说。 “额.....”我百口莫辩,“哈哈哈,这不是有晴阿姨陪着你嘛。” “话说,你从刚刚开始就很奇怪。难道是因为没有收下莫邱的那二十万吗?”米洛晴问。 又说到这个二十万,我真是追悔莫及,为什么不收?应该第一时间就收下,绝不带一丝犹豫才是。谁会跟钱过不去?毕竟我还是个穷大学生,真是痛失钱财,要痛哭流涕了。 “话说,你跟莫邱兄弟认识吗?他为什么要给你二十万?阿可。” 不愧是米洛晴,啥都瞒不了,我知道她会问的,但是我应该要怎么回答她呢,小雨还在这里,话就说一半吧。“我知道莫弈是钟墨阳的直系师兄。那个莫邱,我不认识。” “不认识就要给你二十万?季可,你这是走狗屎运吗?虽然是一个大学出来的,但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见那个莫弈,不清楚这个人,而莫邱跟青言是多年的合作伙伴,以我跟他的接触了解,他绝不是那种喜欢到处砸钱的人。他肯定另有目的。” 当然另有目的,可能早就知道了我跟他哥哥的关系,才说出那样的话。看来是个喜欢帮哥哥善后的弟弟。 “他跟顾青言合作很多年了吗?” “是啊,七年了,他一直在前线,青言做幕后设计。他俩一起合作经营Star,Star的各种游戏开发都是他们完成的。刚开始时,Star的发展并不好,遭到很多同行的恶意打击,很多投资方拒绝帮Star上市,后来听说是莫邱家的投资帮助Star上市,才慢慢有了好转。听说这次的Starlight lover游戏也多亏了那个莫弈的帮忙。不管怎样,我总觉得二十万很蹊跷,绝不是什么好事情,阿可,你要提防点。” “我知道的。放心吧。”为了让她放心,我应道,随后跟季雨下了车。看着米洛晴的车消失在视线后,才松了口气。 “季小姐。” “啊——” 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我万万没想到身后还有一个人,他什么时候过来的?我能肯定的是他刚刚不在这,是米洛晴走后才过来的。 我顺着摸了几下胸口,让自己平静下来后,跟小雨说:“小雨,你先进去,我跟这个叔叔有事聊。” “好的,妈妈。”季雨乖巧地进去了。 我转身看着眼前的男人,问:“你还有什么事吗?莫邱先生?” “那个孩子,是我们莫家的孩子吧?”他问。 他都打开天窗说亮话了,那么藏着掖着也没意思了。 “如果是,你们要做什么?如果不是,你们又想做什么?” “如果是,我们家会对你和孩子做出相应补偿的。” “怎么?补偿要砸多少钱?” 他怔了一下,好像没料到我会这么说一样。 “我......” “你听好了,就算你哥哥是小雨的亲生父亲,那也是我事,也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而且小雨不是商品,不是能明码标价的!听懂了,就滚吧。我不想看到你们家的人。” “意思就是我有话语权?”莫弈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走出来,突然就出现了。这莫家的人怎么都喜欢神出鬼没的,还是说他们本来就是一起来的,只是刚刚没出来。 “你你你你.....你们的爱好就是吓人吗?”确实吓到了我。 “所以说那个孩子,真的是我们家的血脉?”莫弈问。 我直接沉默。 “为了以防万一,口说无凭,我需要那个孩子的头发去做DNA鉴定。”莫弈这句震惊的不只有我。 “哥!”莫邱似乎想说些什么阻止莫弈,但莫弈没有给他机会,一个眼神瞪向莫邱,像在说你闭嘴。 这话怎么听都好像在骂我,而且骂的很脏。 “你什么意思?”我问。 “我直说了,我实在不相信这种一次就中奖的事情,而且以你的性格来说,你绝不是那种会向命运妥协的人。到底是什么让你接受这个孩子?他真的是我们家的血脉吗?”莫弈质问道。 三十岁的我听到这些会怎么回答?我真不知道。 “你们走吧,小雨只是我一个人的孩子,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等一下,季可。这二十万......”莫邱把二十万的银行卡递过来。 “我不要,你们走。” 说完,我就径直走进家门,把门关上了。 关上门的那一刻,我又后悔了,钱又溜走了。 “妈妈,喝水。”季雨端着一个水杯过来,他的眼睛弯成月牙,睫毛上跳着碎金子般的欢快,嘴角陷下去的小酒窝里盛着全世界的天真,我看着他这样的笑容,忽然原谅了这个世界所有的不好,后悔的想法也被清扫得一干二净。 这到底是谁家的小可爱呢?哦,是我家的。 第7章 曾经的好朋友背叛了我 夏日炎炎,蝉鸣从浓绿的树荫里炸开,周末也不得闲。我躺在沙发上感叹到,一边的季雨在乱翻东西,翻出了许多旧照片,大部分是季雨的照片,竟然还有我的照片。 “妈妈,看,是你还有晴阿姨。”季雨拿起大学时代的照片高举过头顶,兴奋地喊着。 我余光瞥了眼,真的是呢,可是我一点都不怀念,因为这张合照于我而言是前几天刚拍的,谈何惊喜。我突然灵机一动,那是不是我大学四年的照片都有?让我看看未来照片,预知一下未来。虽然说这话很奇怪,但是我还是好奇,我大学四年是怎么过的。 我起身去翻照片,可是都没有见到。 “没有了?” “好像只有一张。” 害我白开心一场。 “妈妈,这个是谁?也是妈妈的好朋友吗?怎么没有见过她?”季雨指着合照问。 “这个啊,是木子阿姨。是妈妈从高中时期就很要好的朋友,大学还考了同一所大学呢。说来是很要好很重要的朋友。” “咦?那不是比晴阿姨认识得还要久?” 我点点头,说:“是啊,你晴阿姨是大学时代好友。” “那这个木子阿姨去哪里了?” “嗯.......妈妈也不知道呢。” “你们不联系吗?如果真的是好朋友的话,怎样都会联系的吧?不然不会担心吗?” 季雨的话点醒了我,是啊,如果真的是好朋友的话,怎么会不联系呢?不会担心吗?还是说发生了什么事情。当时说到李木子的时候,米洛晴也是怪怪的。这其中一定有事。 “妈妈,我想去好心公园找钟一帆玩,他说好心公园的滑滑梯很好玩,要找我一起去玩。” “嗯,好啊,我带你去。” 反正周末也不可能在家一直躺着,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也好。 好心公园,真是园如其名,设备齐全,绿树成荫,鸟语花香,确实是小朋友的天堂。周边还有许多宝妈宝爸带着孩子在玩,看来新手父母的周末都是这样度过的呢。我也没有想到突然有一天会直接跳过造娃生娃的阶段,来带娃养娃。 哦,好清澈的湖水,在阳光下泛着碎银的光,波光粼粼的,岸边的树荫浓密如盖,筛下斑驳的光影,蝉声在枝叶间忽高忽低地起伏。真是打卡圣地啊!我想。 我立刻清醒过来,摇摇头,把那些想法清除掉,我现在不是大学生,我现在在带娃,不是来打卡的。转头一看,季雨不见了。 “啊!小雨!”我慌忙喊了一声。 我不会把他弄不见了吧?下一秒,就看到那个杀千刀的莫弈,他正在跟季雨说话,好像在向季雨索要什么?不会是头发吧?他还想着验DNA? 我立刻上前去,叫住:“小雨!” “妈妈。” 季雨小跑过来,拉住我的手。 “你来干什么?又想干什么?”我问,“你们有钱人是真的喜欢来打扰别人生活,这个毛病是不能改了吧?” “哎呀,我来见一下跟我有关系的孩子怎么了?犯法了吗?” “你神经病啊!谁跟你有关系?大白天的,喝醉了吧?”我生气了。 “我只看结果,其他的你想怎么说都可以。”他说。 “莫弈!”他这副嘴脸让我看着挺不爽的,“你已经拿到你想要的东西了,你可以滚了。” “别这么说,我们好歹也是一家人,而且我刚刚啥也没干。” “谁跟你是一家人?你跟小雨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你怕我说什么?还是说你有什么秘密不敢说?还是说这个孩子的父亲另有其人?还是说.......” 他说的话怎么这么难听呢?我想扇他巴掌,也真那么做了,他的脸上很快就出现红红的五指印子。 “我觉得我说得很明白了。我再说一次,他是我的孩子,跟你没有关系。听懂了吗?” “师兄?”这句师兄出现的真不是时候,我忘记了季雨是跟钟一帆有约了,既然钟一帆要来,那么作为家长钟墨阳肯定也会出现。 “钟墨阳?”莫弈有点吃惊。 我的慌张真不比被捉奸在床的少,真希望钟墨阳什么也没听到,他们是拐角处过来的应该没听到吧?我心里安慰了一下自己。 “季雨,我来了。”钟一帆牵着钟墨阳的手出现在不远处,举着小手跟季雨打招呼。 “钟一帆。”季雨开心的回应他,然后小跑过去,“我们一起去玩滑滑梯吧。” “嗯。” 这就是小孩子之间的友情吧,跟大人的完全不一样。 “师兄,好久不见,你怎么在这?你的脸怎么了?”钟墨阳问,像极了多年未见的老友。合着钟墨阳对于我和莫弈之间的事情一点都不知道啊。那么大的事情,他一点都不知道,还能跟莫弈这么自然的打招呼,这算什么男朋友啊!我竟不知该生气还是难过。 莫弈擦了擦嘴角,说:“没事,我刚刚不小心被猫打了。” “什么猫?这么厉害。” 莫弈笑了笑,道:“野猫,不通人性,没事。” 我真是看不惯他这种嘴脸,真以为自己在玩霸道总裁那一套吗? “你是跟季可有约吗?”莫弈问,用一种看人出轨的眼神看向我。 “不是!”我给他翻了个白眼,真是令人讨厌的家伙。 “一帆跟小雨约好了过来玩,我送他过来。”钟墨阳接着解释说。 “那我不打扰了,先走了。”莫弈说完直接离开了。 我怒气冲冲地看着钟墨阳,这个家伙当时到底都在干什么?我们之所以有这个结局,也有他不作为的份吗? 钟墨阳感受到一股怒火,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了?” 我动手抓住他的衣领,生气地问:“你知道我跟莫弈是什么关系吗?” 钟墨阳一脸无辜地看着我,“你跟师兄有什么关系?” 我真是怒火中烧,牙咬得生疼,视线所及之处似乎要灼烧一切,他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钟墨阳!” “是。” 原来,我们之间的的默契居然还在,就像散步时步调渐渐同步,就像呼吸时融成相同的频率,就像我生气时喊他的名字,他会第一时间回应“是”......我瞬间没了怒气。这个身体并不是二十岁的我啊,现在迁怒他能挽回什么吗?发泄完了之后呢?能改变什么吗? 他也没有料到自己这么自然就回应了,神情尴尬了一下。 我松开了手,“对不起啊,我有点激动了。我实在是很讨厌你师兄。” 钟墨阳没有说话了。 或许今天就不应该出门的。 “一帆。” “妈妈!” 钟一帆的妈妈来了,刚好我也想认识一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让钟墨阳闪婚生子。 可是当我看清她的脸后,我的大脑停止了运转,好像把所有的事情都定格住捋明白了,包括米洛晴当时的所作所为,一切都说得通了。 “啊,我见过你。一帆妈妈,你是不是木子阿姨?”季雨问。 李木子拉了拉粉红色的连衣裙,蹲下来和蔼地问:“你就是一帆说的那个好朋友啊。你是怎么知道我叫木子的?一帆跟你说的?” “不是。”季雨摇摇头,说:“妈妈跟我说的。” “妈妈说的?” “是啊。妈妈还说你们是高中时代的好朋友呢。” “你妈妈是谁?” “我妈妈,就在那里啊。”季雨指了指方向,她顺着方向看过来。我们终于面对面的碰上了。 她的神情并没有很惊异,只是微微愣住,后站了起来,微微笑道:“是季可啊,好久不见。” 我的胸口仿佛被重锤击中,闷闷地发沉,连呼吸都变得迟缓了。为什么她能这么淡定地说好久不见?她成为的不是别人的妻子啊!她成为的也不是别人的妈妈啊!钟墨阳不是别人啊! 所以说,她背叛了我?我最好的朋友背叛了我? “墨阳,你怎么没有跟我说季可也在?”李木子走过来,挽住钟墨阳的手臂说,“早知道季可也在,我就准备点东西给她拿回去了。毕竟一个人带孩子是比较辛苦的。” 她怎么变成这样了?我认识的李木子不是一个喜欢拈酸吃醋的人,也不会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 “不用了,时间也不早了,我跟米洛晴还有约,就不打扰你们了。”我找了个借口,生怕她要找什么麻烦。 “小晴?”她好像找到了话题,一顿输出,“她现在过得如何?我们三个也有八年没有见了,要不要聚一下?带上一帆和小雨,墨阳也一起。” 我绝对不要。 “不了吧,大家都挺忙的,不是吗?”我说。 “是吗?那挺可惜的。那我们等有机会吧,有机会再聚一聚。” 我不再回话,“小雨,我们回去了。妈妈跟晴阿姨有事要处理。” “好的,妈妈。”季雨乖巧极了,转身就跟钟一帆说再见。 我从未想过,我和木子十年后是这样的结局。我们曾经形影不离,挤在一张床上睡觉,躲在同一张课桌下偷吃零食,彼此分享过许多东西。但是现在,我们连再见都不会说了。突然发现最痛的不是失去,而是悄无声息的背叛。我们十几年的友情就这样淡出彼此的生命,像一本被遗忘在角落的书,积了厚厚的灰尘,我们再也不愿意翻开。 第8章 比悲伤更悲伤的故事 “呜呜呜呜呜~”我哭得撕心裂肺的。 “好了,别哭了,你就当以前的李木子死了,现在这个是被夺舍的。”米洛晴安慰说。 “呜呜呜呜呜~” “哎,再哭下去,都要瞎了。” “呜呜呜呜呜~是我做错了什么事情吗?为什么她要这么对我?为什么?她为什么嫁的是钟墨阳啊?为什么啊?米洛晴,就是因为钟墨阳,我才跟她绝交的吗?呜呜呜~” “晴阿姨,妈妈是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的?她见到好朋友,不应该是开心的吗?还是说她现在是喜极而泣?” “啊哈哈,你成语学的挺好,不过没用对地方。”米洛晴说,然后想支开季雨,“小雨自己去学会习,我跟你妈妈有事要聊。” “是不能让我知道吗?就跟今天那个怪叔叔一样?” “怪叔叔?” “对啊,就是上次在晚会上见到的那个怪叔叔。” “莫弈?他找你们干什么?” “他说很奇怪的话,问我知不知道爸爸是谁,是不是莫家的孩子。” 米洛晴的脸瞬间凝固,瞳孔急剧收缩,原本红润的面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成惨白,那双死死瞪大的眼睛,写满了难以置信。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她可能得消化消化。 “小雨,你先去学习吧,让我跟你妈妈聊会。” “哦。”小孩子很听话的进房间去了。 “怎么回事?小雨是莫家的孩子?”米洛晴已经震惊到无法用语言去形容了。 “呜呜呜,是,莫弈的孩子。呜呜呜~” “你还哭个什么劲儿啊!八年前不是已经哭够了吗?” “可是......可是.....呜呜呜,我不知道啊。呜呜呜~” “唉。”米洛晴叹了口气,“所以,小雨真的是莫弈的孩子?” “我不知道,不过十之**错不了。呜呜呜~” “真是孽缘。居然是莫弈。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我听青言说,莫弈下个月要订婚了,跟那个Starlight lover游戏投资方林总的女儿林一月。” “是吗?那真是恭喜他了。呜呜呜~” “你真是......还要哭到什么时候啊?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当初?呜呜呜,当初怎么了?”我一边抹眼泪,一边问。 米洛晴好像想到了什么,闭了闭嘴。 纸巾洒落了一地,湿漉漉的,嗓子哑了,眼睛肿得睁不开,可是我的眼泪还是止不住。米洛晴就在一旁静静坐着,让我靠着,她也没有睡。天快亮的时候,我终于哭累了,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这真是悲伤的故事。 “妈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是季雨的声音唤醒了我。我看了看周边,米洛晴不在,不远处的饭桌上摆了白粥、青菜和肉。 “妈妈,吃午饭吧。” “嗯?已经中午了。”我顶着一双又红又肿的眼睛说。 “对啊,我把粥煮好了,还有菜也做好了。”季雨自豪地说着。 我看了看他那被油溅到的白色上衣,还有手臂上隐隐约约发红的一小块一小块的皮肤,我心里有种愧疚感、自责感冒出来,心脏隐隐发疼。我扪心自问二十岁的我对季雨的感情并不深厚,但是他毕竟是我生的,他在应该无忧无虑成长的年纪里承担了太多太多他这个年纪不该承担的东西。我心疼他,可是我没有强大的力量去改变这个现状。或许三十岁的我也是这样的感受。我太了解自己了。 对不起啊,小雨。 如果有一天你想去你爸爸身边,我一定不会拦着。因为他能给你更好的物质生活。你跟着我只有吃不完的苦。 一想到这,我心里酸酸的,又想哭了。 “妈妈,你怎么了?” “没事。”我擤了一下鼻子说,“你晴阿姨回去了吗?” “嗯嗯,顾叔叔有事找她,她怕吵醒你,就没有跟你说。” 我也猜到了。我起身去厕所洗把脸。 手机好像响起来,季雨接电话了。 隔着厕所的门,我没有听见电话的内容。一会儿,季雨挂了电话,喊:“妈妈,有快递送过来了,我去快递站拿回来。” “好,注意安全。”我应道。 随后就听到季雨关门的声音,他出去了。 洗漱完成后,我坐到饭桌前,打算盛粥。突然,胸口蓦地一紧,之后心跳骤然加速,咚咚撞击肋骨,十分不安。 我摸了摸胸口,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毛病,然后抬头看看大门。话说,我们家离快递站很近,来回也就六七分钟的路程,小雨是不是去太久了? 我隐约不安起来,还是去看看吧,不能总是欺负他让他干活。 我很快来到了快递站。快递站没有什么人,只有快递员李大叔坐在门口乘凉。 “嗨,李大叔。”我主动打了声招呼。 “哦,季可啊。”李大叔有点意外,“刚刚小雨已经把快递拿回去了,难道有拿漏的,你回来拿吗?” “嗯?小雨已经拿回去了?我刚刚过来,没看到小雨啊。”我以为李大叔开玩笑的。 “怎么可能?我亲眼看着他拿着快递往回走的。”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可是,我真没看到他。” “可能回家了,刚好跟你错过?”李大叔说。 可是,路就只有这一条,要怎么走才会错过?不管三七二十一,我先回家去看看。于是我快速往家里跑。打开家门就喊着“小雨”,但是没有声音回应我。我开始在家里寻找,可是我把整个家都翻遍了,就是没有看到季雨。 我知道,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小雨?小雨!”我跑了出来,边跑边喊,我的声音在嘈杂的街道上显得那么微弱。我颤颤巍巍地拿出手机,拨通米洛晴的电话,“小雨不见了......他不见了.......”我的声音听起来真不好。 快递站的监控录像显示,在快递站后边有个戴黑色鸭舌帽,穿黑色运动服的男人拦住季雨,他蹲下身来跟季雨说了什么,季雨没有理会,在转身离开的时候,他把季雨连人带物一起抱上了车,车子扬长而去。 人贩子! 我以为离我很遥远的事情发生了。 半个小时过去了。米洛晴和顾青言匆匆忙忙赶过来。 警方立案调查,调取了周边所有监控,却发现那是一辆没有牌照的面包车,他们在周围蹲点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说这是有预谋的拐卖。季雨跟那辆没有车牌号的面包车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米洛晴和顾青言在跟警察在里面交谈些什么,可能是剩下的事情吧。我坐在警局门口,失魂落魄地望着天空飘着细碎的雨点。 要去哪里找人?怎么找人? 都怪我......我为什么要让他一个人去拿快递...... 对不起啊,三十岁的季可,我好像把你重要的人弄丢了..... 一种自责的念头在我的脑海里扩散开来,直到最后占据我的整个大脑。 雨渐渐大了,天地间浮起了一层青雾。他独撑一柄黑色的雨伞,雨水沿着伞沿滴落,在脚边溅起细小的泥点。 我猛地站起来,看着远处的人慢慢走过来,一步两步,近了。 “哎呀,这不是莫家二少爷。”看来警局的人都认识他,所以门卫很热情地站起来迎他。他走过我身边,停下来,把伞收起来,就递给旁边的门卫了。 “季可,你没事吧?”他问。 我太清楚他的目的了。 “我们会找到小雨的,一定会的。”他说。他说得就好像在说他自己的儿子一样。听米洛晴说,整个中盛市都知道,莫家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莫家二少爷莫邱常常帮哥哥莫弈处理问题,无论大事小事,只要事关莫弈,出面处理的就一定是莫邱。 我沉默了,或许有他的帮助会比我孤立无援要好。 莫邱进去跟警方说了什么,他们的态度明显比刚刚好了很多,也上心了许多,问的问题也细致了很多,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是真的。 完成了所有口供记录后,警长亲自送我们出来,并承诺到只有有任何消息就立刻联系我们。 出来时天已经黑了,雨已经停了,米洛晴先开口打破了僵局。 “真是太感谢你了,莫邱。多亏你的帮忙。”米洛晴说。 “没关系,小雨是我们莫家的孩子,我们应该这么做。” “米洛晴,你们回去休息吧,今天跟我奔波了一天了,也累了,明天还要上班呢。我会自己回去的。”我想支开他们。以米洛晴对我的了解,她怎么会不知道我想干什么呢。但是她没有阻止我,因为她知道她也拦不住。她只好点头答应,还不忘嘱咐:“那你回到家给我打电话。” “好。” “放心吧,我会送她回去的。”莫邱说。 顾青言朝莫邱点点头,带米洛晴上车,我看着他们的车离开,才放心下来。 “我送你回去吧。”莫邱说。 “你们家到底想干什么?”我问,“你哥哥到底想干什么?” “季可,我......” “说真的,我很感谢你们的帮忙。但是别说得小雨就是你的亲儿子一样。这么多年了,你们要是真的有关心过这个孩子,也不至于现在才来找吧。而且你为什么非要说小雨是你儿子?你帮你哥也要有个底线吧?就因为他要结婚?” “小雨是我的儿子,”他顿了顿,接着说,“就是我的儿子吧。” “你这话真有意思!莫弈真是敢做不敢当的混蛋!” 这一天的故事,真是比悲伤更悲伤的故事。 第9章 我不知道你更爱我 客厅的墙上挂满了地图,我用红笔标记了所有可能的路线。我不能坐等警察的调查结果,于是我决定一条条去追查,可是追查的几条线索都断了。 有人声称在邻市见过类似季雨的孩子,我和莫邱立刻赶过去,却发现那是一个本地走失的儿童。又有人说在长途汽车站见过戴黑色鸭舌帽穿黑色运动服的男人,可监控显示那只是个普通的旅客。 米洛晴打印了几百份寻人启事,贴满了城市的大街小巷。 三天过去了,依然没有季雨的任何线索。 我举着寻人启事站在街道上询问每一个路人,尽管他们的回答都是一样的。问多了,我心里越发慌,像有什么重量慢慢压下来,没有办法喘气了。我心里会想着如果面对这件事的是三十岁的我,她可能会突然对着街上的某个孩子喊"小雨",然后崩溃大哭。我越想越愧疚。 “季可。”莫邱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递给我一瓶矿泉水。 我接过矿泉水,不说话。 “我们会找到小雨的。但是你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这几天你都瘦了。”莫邱关心说道。 他是不是过于关心我了?算了,现在不需要想这些。 气氛沉寂了下来。 突然,一通打破了这沉寂。 “小邱!”电话那头是莫弈的声音,莫邱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他几乎握不住电话。 莫弈说了什么?我紧张地看着他。 许久,莫邱挂了电话。我屏息凝视,生怕错过任何一点关于小雨的消息。 “唉。”莫邱叹了口气。 到底什么事? “季可,小雨找到了。” 你说话能不能连着一次性说完!我捏紧瓶子,指节发白。不过,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这三天里胸口那块压得我喘不过气的巨石终于落地了。 “快带我去见他!”我抓起莫邱的手喊。 “但是你要做好心里准备,宋姨,知道小雨的存在了。” “宋姨?谁?” “法律上,我要叫她妈妈。” “你妈妈?”我愣了一下,“很吓人吗?很可怕吗?会吃人?” 莫邱摇摇头。 “那就行了。知道就知道啊,怕什么。我们光明正大的。”我拍着胸脯说。 “可是......”莫邱犹豫了一下。 “可是什么,快带我去见小雨。” 莫邱带我来了他家,这是一栋象牙白的欧式别墅,穿过雕花铁门,鹅卵石小径蜿蜒通向一楼的大门,围墙周边种着玫瑰花,中央有一个喷泉小池,树的旁边还立着秋千椅,豪华得充满浪漫和诗意。 我跟着莫邱进了屋子,有个保姆给我们递了拖鞋,示意我们换上。我换好鞋子之后,就看见客厅中央坐着两个人,一个是莫弈,另一个女人应该就是莫邱说的他妈妈宋雅了吧。如果不是莫邱提前说,我真以为这个是他姐姐。毕竟换谁也不会相信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可以保养得这么好,说她二三十岁都有人相信。 “您好。”我礼貌的打声招呼。 她看了我一眼,才放下手中的咖啡,这个动作绝对是精准优雅,她是真正的贵妇人。 “你就是小雨的妈妈,季可。”她的声音冷冷的,让我听着有点不悦。 “是,是我。” “看着也是平平无奇。你到底看上这女人哪些地方?”他妈妈看着莫弈问。我已经有些不爽他妈妈了。 “无心之过。都是陈年旧事了。既然现在经过DNA鉴定确认小雨是我们莫家的孩子,那么接他回来也是当然的。”莫弈玩味说着,好像别人的命运在他那里都是可以玩弄的。 “你也是要结婚的人了,该收心了。我认定的媳妇可就只有一月。其他人,我可不认。”她这话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小雨是我的孩子,我会负责好这一切的,不会耽误哥哥的婚事。”莫邱说。 她好像不满这个回答,直接补充说:“当然,你的孩子跟你哥哥有什么关系?当然得你自己处理。不过,既然是我们莫家的孩子,自然不能流落在外吃苦的。”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这很明显的他们需要背锅侠,而莫邱成了最合适的人选,这个莫邱还真的就这么认了!太可笑了吧。 “你们真的很可笑。”我说。 他们齐齐看向我,以为我会吐出什么大道理。可是现在的我不会,因为我只关心小雨的安全,没有时间跟他们说教。 “我一个外人不想听你们家的家事。我是来接小雨的。小雨在哪里?我要见他。” “真是没礼貌啊。”她说了我几句,“小雨跟着你能学到什么好东西。只会教坏小雨。” “这位莫妈妈。”我几乎咬牙切齿地蹦出这几个字,莫邱可能也感觉到我生气了,拉了拉我的衣角,让我冷静点。 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忍不了。 “小雨是我一个人的孩子,跟你们莫家没有关系。你们也不用惺惺作态,现在搞什么补偿,我和小雨都不需要。麻烦叫小雨出来,我要带他回家。” “是不需要吗?”宋雅开口问道,“小雨跟着你能受到良好的教育?能到最好的学校学习?能得到精心的照顾?生病能得到最好的治疗?” 我承认,宋雅的夺命四连问正中我心,件件致命。以我现在的能力,我确实不能给他这些,但是莫家能给。我心动了,或许在钱面前,大家都有自己的私心,我也一样——小雨可以得到更好的物质条件,而我也可以轻松过日子。 这个念头突然冒出来。我把自己吓了一跳。如果真的这么容易,那三十岁的季可为什么不来找莫家?为什么不来找莫弈?为什么不告诉他们小雨的存在? 如果这么做了,所有的压力都会消失,同时三十岁的季可也会失去小雨。我想小雨对三十岁的季可而言无比珍贵,所以她才没有那么做。但是她曾经想杀掉小雨也是真的。 三十岁的季可,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妈妈!”季雨从楼梯上小跑下来,他咧开嘴笑起来,像只撒欢的小狗般跌跌撞撞冲过去。他一边跑一边挥舞着胳膊,奶声奶气地喊着:"妈妈!妈妈!" 后面还跟着一个女佣,嘴里喊着:“小少爷!别跑那么快!” 季雨快到跟前时一个踉跄,却顺势扑进我张开的怀抱里,咯咯的笑声像一串清脆的小铃铛。 “哎呦,我的宝贝。”我很自然喊出了这句话。要知道,我从来不喊别人宝贝的,包括钟墨阳,季雨是第一个。 “妈妈,妈妈,你来接我了是吗?”季雨喊着。 我第一时间是查看了季雨身体的各处,生怕有哪里受了伤不知道,之后问道:“那些人没有对你做什么吧?没有哪里受伤吧?” “没事,妈妈。”季雨抬起双臂示意他很厉害,“那些人把我关在房子里,关了两天,还没有来得及对我做什么,他们就来了。” “他们?” 季雨指了指莫弈,说:“就是他手下很厉害的人。叫他老板。” 莫弈邪魅笑笑,似乎被季雨可爱的、奶声奶气的声音逗笑了。 “小家伙,要叫我大伯。她是奶奶,那是爸爸。”莫弈走过来,蹲下去对他说,说完视线转向莫邱,接着还发出低语,“小小个的,果然让人喜欢。” “爸爸?”季雨抬起看了看莫邱,再疑惑地看看我。 我并没有任何表情,因为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说这件事,也没办法回答他是或者不是。 季雨走过去,抬头看着莫邱,疑惑地问:“你真的是我爸爸?” 莫邱的目光突然闪烁,瞳孔像被点亮的星子般倏然放光,嘴角因惊喜而轻轻颤动,他蹲下来笑得温柔可亲,说:“嗯,我是爸爸。” 我以为接下来会是父子相认的感人桥段——他们会相拥到一起,喊着各自的称呼,然后痛哭流涕。旁边的奶奶和所谓的大伯也会参与进来,嘘寒问暖。一整下来,我就是个局外人。 可事实证明我想错了。 季雨转身就跑到我身后,恶狠狠地说:“你才不是我爸爸!我爸爸去很远的地方了,他不会回来的!” “这话,谁跟你说的?”宋雅投来一个凌厉的眼神,我感觉全身发凉。言外之意,就是我说的。不过,也确实是我说的。 “妈妈说的。” 诶,小雨,你倒不用这么实诚。 很好,宋雅对我更没有好脸色了。 “不管如何,这就是你爸爸,这就是你家!你得留在这里!”宋雅说。 “留在这里?那妈妈也要留在这里吗?”季雨问。 “妈妈不会留在这里。不过,我可以允许你妈妈来这里看你。”宋雅早就决定好了,所以这是不能拒绝的语气,就像在发布命令,而不是在商量,“你是我们莫家的小少爷,自然要呆在自己家里。当然,所有的东西都会用最好的。” “那我不要!我要跟妈妈在一起!妈妈在那里,我就在那里!”季雨紧紧攥成两个小拳头喊,这瘦小的肩膀微微发抖,却固执地反驳。 小雨,为什么?在奶奶和爸爸身边,你就不用吃苦了。我心想。可我又怕他真的答应。 “为什么你非要跟着你妈妈吃苦?你在莫家可以住这么好的房子,伙食也是顶好的,穿的用的更不会差。你跟着你妈妈能得到这些吗?”莫弈问。 季雨思考了一会,回答:“不能。” “那你为什么……” “但是比起这些,我更想要妈妈。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人。”季雨双眼睛亮得惊人,瞳仁像两颗被溪水洗过的黑曜石,清晰地倒映着莫弈的脸。 “我明白了。”莫弈说,“那就先跟妈妈回家。已经晚上了,让爸爸送你们回去。” 在这场谈判里,小雨完胜。 莫邱送我们回去,在车里,季雨塞给我一颗糖果。他说:“妈妈,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糖果了,你一定要吃,吃完你肯定会喜欢的。” 我紧握着糖果,看着季雨的笑容,没有什么比这个更治愈了。我一直以为是自己为他遮风挡雨,父母一定更爱孩子。但是,我觉得我错了,是他更爱我。 原来他早用稚嫩的方式,为我筑起一座堡垒——里面装满那些我未曾察觉的、比银河还辽阔的温柔和爱。 第10章 真是可怕的缘分 在回来的路上,季雨已经睡着了。为了不吵醒他,莫邱把他抱下车,一直抱到了卧室里,这个过程里他踮着脚尖走路,像踩在棉花上一般,每一步都轻轻落下,又缓缓抬起。鞋子与地板之间保持着微妙的距离,生怕发出半点声响。呼吸不自觉地放轻,胸口起伏的幅度变得极小,仿佛连空气的流动都怕惊扰了小雨的梦境。 我们退到了客厅,老实说我对他们莫家这种脑子有病才做出的决定十分抗议。 “真相总会被揭穿的,这样做到底对谁有好处?”我问。 “对大家都好。哥哥的婚事在即,在这个关头是万万不能出错的。既然季雨是莫家的血脉,那么是哥哥的还是我的,有什么区别吗?” 这个莫邱说话,有些时候也是能够气死人的。 “那你的意思是,都是老婆,是你哥哥的还是你的,没有区别是吗?”我决定要阴阳怪气回去。 莫邱的嘴巴比脑子快了一步,“不!” 他刚刚的眼神里闪过某种占有欲,那种不是所有东西都能共享的神情。加上跟他共处过那么三天,所以我肯定,他应该比莫家那两个正常那么一点点。 “莫邱,”我说,“我跟你哥哥的事情,让我们自己来处理,你跟小雨都不应该牵扯进来。” 莫邱的表情没有什么起伏,他就像个假人杵在那里,我以为他没有听到我说什么,就想着算了,反正也很晚了,应该让人回家休息了。我现在应该送他出门。 我刚想转身请客出门,就被莫邱突如其来的手抓住手腕。 “什么……”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就拽着我凑过来,以至于我们是面对面的超近距离。 “所有的事情,我来处理,找我。”莫邱一本正经地说,还特别加重了“找我”这两个字。 我就纳闷了,作为弟弟真的要这么掏心掏肺?这是不是过界了? “为什么?”我问,我是真想知道原因。 “你不记得了?”他问。 “记得什么?”我口直心快问。 “你真的不记得了?” 我应该记得什么?我的眼睛突然不敢看他,有点心虚。他这么问的意思就是他们之间肯定还有什么事?但是这事我不知道,三十岁的季可知道。这三天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小雨的事情上,没有想太多,现在细细想来,这三天他的种种言行举止,确实不是一个刚认识几天的人会做的。 “我……我……记得。” 总之我先硬着头皮上。 “真的?”他有点喜出望外的意思,松开了我的手腕。 “啊……对。”我后退了两步,得赶紧转移话题,“现在很晚了,你快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我要先把他支走,不然接下来肯定会穿帮。 “季可。” “嗯……” 我话音未落,他再次攥住我的手腕,我还没来得及挣扎,他的唇就压了上来。瞬间呼吸停滞,世界在唇齿间天旋地转。我完全懵了,整个人僵在原地。随后他更是用手按住我的后脑勺,用力堵住我的唇,我能感受到他的舌头在我的嘴里搅动,搅得我不知所措。 我们是这种关系吗? 直到氧气耗尽,他才松开钳制,而我耳畔仍回荡着不知道是我的还是他的,强烈的心跳声。我差点瘫软下来,幸好他扶了一下我。 我一脸迷茫地望着他。我的大脑信息是爆炸式的,我那句阴阳怪气的话:“那你的意思是,都是老婆,是你哥哥的还是你的,没有区别是吗”它不会是真的吧? 一女侍二夫?!我不能接受!绝对不可以!三十岁的季可到底对这两兄弟做了什么? “你从来不是哥哥的。”他这时候的发言,堪比世界大战的宣言,我竖起耳朵认真听着,“你是我的。” 我是不是应该晕?我还是晕了吧。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了。 “妈妈!”小雨的脸出现在我的上方,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一如既往地做好了所有准备,相比之下,我才更像那个被照顾的小孩。而家里也早已没有莫邱的痕迹。 “快起来吃早餐,要回校了。”他开心地喊着。这个小孩子怎么有用不完的力量。 “好。”我起身,在想洗漱的时候,我惊觉我什么时候换了睡衣?也就是说昨晚不是做梦,我晕了之后,他还帮我换了衣服!抱我上床!真是见鬼!他应该没有再做什么过分的事情!让我静静。我盯着厕所里的镜子,绞尽脑汁地想,去回忆。 半晌,我啥也想不到!脑子空空如也! 这关系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已经不是三角恋那么简单的事了。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莫邱。我不敢接,也不敢挂断。犹犹豫豫了一会儿,他自己挂断了。我松了一口气。 突然,手机铃声又响,我像只惊弓之鸟,小心翼翼地瞅了瞅屏幕,诶!米洛晴。 “喂,阿可,准备出门了吗?我十分钟后到你家接你和小雨。”电话里说。 我像找到了救命稻草,紧抓着不放,“好好好,我们就在门口等你,你快过来。” 米洛晴似乎听出了什么不对劲,问:“你怎么了?没事吗?” “呜呜呜,大事,米洛晴!你快过来!” “好,等我!” 米洛晴不愧是我的挚友,她很快就到了我家门口,我立刻抱着她哭诉起来,“大事不好了,米洛晴。我感觉搞不定了。莫邱说我是他的,不是他哥哥的。” “哈?”米洛晴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等一下,我清清耳朵。”说着,米洛晴捣鼓了几下耳朵,然后说:“我刚刚不是听得很清楚,你再说一次。” “莫邱说,我是他的!不是他哥哥的!”由于小雨也在旁边,我的话不能太露骨,我想我这么说米洛晴会明白的。 米洛晴此时不是静止状态胜比静止状态,她还不确定地问了一句:“这事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我很肯定地点点头。 “这些天发生了太多事情了,完全捋不过来。”米洛晴说着,打开车门,俯身对季雨说:“小雨,先上车吧。” “好吧。”季雨乖乖地背着书包上去了。 “我想我可能得再消化消化。”米洛晴把车门关上后,深呼吸了几秒,转回来,说:“季可,你长能耐了,你什么时候跟他搞上的?在找小雨的三天里?这发展是不是太快了?”米洛晴这个“搞”字真的很贴切,可我真的也很冤枉! “我之前真的不认识他!”我解释说,“而且现在是他搞我,不是我搞他啊!” “你真的不认识莫邱?”米洛晴眯着眼睛怀疑。 “我……” 莫邱这个名字于我而言真的是很久远了,但是人是真的没有对上,而且那个人已经死了才对。在那个盛夏。 “你犹豫了。”米洛晴盯着我说。 “米洛晴。”我刚张嘴,我也很想跟她解释,但是会越解释越乱吧,而且我自己的事情,我应该自己去处理,难不成要米洛晴帮一辈子吗?好朋友怎么能成为负担呢?她就应该是闪闪发光的,耀眼炽热的。那才是我的米洛晴。 我粲然一笑,安慰道:“没事啦。可能是之前的我认识他。我到时候问清楚他,然后好好解决问题。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么我就好好解决。绝不会搞砸的。相信我。” “嗯。那行,有什么需要一定要告诉我。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米洛晴拍拍胸脯说,“走,我送你们上学。” 我坐在后面,手里紧紧攥着衣角,脸色凝重。其实我心里特别没有普,真的千万不要是那个人。不然,这样的缘分,真的很可怕。 真的,真是可怕的缘分! “啊!妈妈,你看。”小雨指着外面的白云喊,“是大型水滴的白云。” 我顺着小雨的手指看过去,真的是水滴形状。 “它会变成雨吗?像我一样可爱的雨?”小雨顶着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问。 “嗯?会哦。而且听说雨是很浪漫的东西。因为数以万计的思念会化成雨落下,所以等它下雨的时候,就要问一下自己是不是远方有思念自己的人。”我说。 “嗯?妈妈,这就是我名字的由来吗?” 我愣了一下,不止季雨,我也在心底发问,这就是季雨名字的由来吗?我心生一种很可怖的直觉,那就是。 “哈哈,小雨,晴阿姨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妈妈真的一直是一个很浪漫的人呢。”米洛晴插话,“我刚认识她那会,她也是这样的。” 我没想到米洛晴记得那么清楚。她继续讲着:“那时候初见,她躺在草坪上晒太阳,因为你妈妈是我舍友,我才主动过去问她在干什么。她当时回答说‘喜欢天空的颜色,它好像能拥抱太阳,纵使被燃烧殆尽,也义无反顾。’我至今印象深刻呢。” “哦,那那个木子阿姨呢?”季雨突然问道。 我和米洛晴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李木子吗?好像要在我的时间里加上这个十年,那么就是十四年前,我十六岁的时候。 第11章 十六岁的朋友 李木子,刚认识的时候,她是我同桌。 我是中途转学进来的,认识的人很少,所以她算一个。 她的形象一直是家长们心中那种乖乖女。她总是穿着整洁的校服,纽扣一丝不苟地系到最上面一颗,黑发扎成简单的马尾,额前不留一丝碎发。 她上课时腰背挺得可直了,所以我总是调侃她假正经。她每次也只是笑笑,并不会反驳我。就好像反正这个同桌迟早要走的,大家迟早要毕业的,无所谓说什么了的样子。 但我那个时候就是个好动的,就是喜欢捉弄她——在她的书里夹昆虫标本,在她的桌面乱贴便利贴,改错她的试卷,还在她的校服上贴纸……每次看到她出丑的样子,我都会哈哈大笑起来,心情愉悦。 渐渐的,她开始在意了,开始了她独特的反击。比如向老师推荐我当纪律委员,让我管住别人嘴巴的时候也管住自己的嘴巴。再比如节节课举手说这题我会,以至于让我每次都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台做题,因为我是个爱面子的,我绝不会承认我不会。 她似乎摸透了我的弱点。 我以为我们之间没有硝烟的战争会这样持续下去。直到某一天中午,那个叫林嘉禾的出现打破了局面。 那天中午,是个阴天,天高气爽的,我躺在天台上望着一朵朵白云飘过来又飘过去,无聊的很。 突然,天台的门“砰”的一声被踹开了。我一听就知道不是个爱护公物的人。只是可惜,墙挡住了我的视线,看不见上来的人。 “你的奖学金呢?不是刚发下来吗?”一个男声,我们学校的? “嘉禾,我说过了,给我爸妈了。”一个女声,只是这个女声跟我同桌的声音很像。 我好奇心作祟,起身,探出头,往墙外边看了看。看到李木子的时候,我震惊不已。那么对面的男生是谁?他明显穿着我们学校的校服。他背对着我,只能看个背影。 “你想办法把钱给我。我爸妈最近管我严,我没钱了。你得帮我,木子!你不会要看你男朋友饿死吧!” 男朋友?天啊!万万没想到这么乖的李木子居然有男朋友?我真是听到了一个不得了的消息。 “叔叔阿姨怎么会让你饿死呢?” “你不懂!他们怕我拿钱去网吧,所以就断了我的零花钱。我现在身无分文,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你怎么忍心跟他们一样?难道我饿死了,你不会伤心吗?” “我……”李木子犹豫了一下。 “木子,你这么善良,帮帮我。”他握住李木子的说说着,“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在意你,更喜欢你了。你永远是我心里的第一位。所以,你怎能对我不管不顾?”他的声音听起来无比的诚恳。 我真是近距离看了一场渣男痴女的电视剧片段啊。 能说这话的就不是什么好人。李木子像被蛊惑了一般点点头,说:“好,我去问我爸妈要一点。你等我。” 他激动拥她入怀,说:“我就知道我是木子最重要的人。” 李木子的耳尖突然烧了起来,像两片半透明的红玉,手不知道放哪里,任由他抱着。 不是,这男生到底是谁?能让李木子死心塌地的。 突然,她的视线跟我对上了。她的瞳孔骤然紧缩,像是被强光刺到般猛地一颤。我的身体下意识躲回来,我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剩下太阳穴血管突突的跳动声。 她看到我了? 接下来几天,我有换着法子明里暗里去试探李木子。可是李木子像被打回原形一样,不再理我,甚至比之前更冷淡。 她这是要跟我拉开距离? 也好,我也不想多管闲事。 “莫邱!”我很难得在饭堂看见莫邱,于是端着饭菜就往他身边坐下。他又是这个样子,低头扒饭时刘海垂下来,遮住发红的耳尖。好歹是个男生,到底害羞什么劲儿。我第一次见他,是在天台,那个时候挺怕他是想不开来自杀的,幸好他后面也没有那么做。我也算是做了一件善事吧。 “莫邱,难得看到你,来,给你一些肉。我跟你说,今天的青椒肉丝可好吃了,我打了两份,没想到看见你,你有口福了,分你一半。”我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饭盒里的青椒肉丝勺到他餐盒里。 他抬头看看我,眼睫毛下漏出慌乱的眼波。 “怎么了?”我问。 他顿了顿,说:“别人都躲着我,你怎么还坐过来?” 他说完,我才发现确实是这么回事,周围的座位都没有人做,周边路过的同学都投来了鄙夷的眼光,那种眼光像是在看什么病毒瘟神,一旦碰到必死无疑的样子。 我挺纳闷的,“为什么?”我直接问了。 莫邱眼神闪躲了一样,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继续扒着饭。我猜想应该是什么校园霸凌吧,他经常被别人欺负,大家害怕受到牵连,不敢靠近,也不敢伸出援手。我看他的校服总是脏兮兮的,再加上初次见面的那个场景,十之**就是了。 我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说:“我不怕,以后有事我帮你!” 他抬头直视我,可是他的刘海有些碍事,我完全看不清他的眼睛。突然,他伸手过来,帮我擦掉嘴角的饭粒,还不忘笑着解释说:“沾到米饭了。” 我愣了一下,反射弧有点长,后知后觉摸了一下自己的嘴角周边,赶紧全部擦干净。 他笑了起来,说:“已经没有了。” “谢谢。”我嘟嚷着。 这顿饭吃得比较久,当我再回教室的时候,我看到李木子坐在位置上,教室空空如也,似乎就是在等我。 “你怎么不回去午休?”我问。 “你跟莫邱认识?”她直接问,也许是在饭堂看到了吧,不然她这问得没头没脑。 我坦诚道:“认识啊。” “我劝你少靠近他。他是个怪人。靠近他的同学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她这话引起我的兴趣了,“你这话,我就不爱听的。大家都是一个学校的,如果真这样,那么跟他同班的同学岂不是要倒大霉了?” “反正我劝你了,你爱听不听。” “那我也劝一下你。赶紧跟你那男朋友分了。他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木子霎时涨红了脸,从她的表情里看出来了,她没想到我这么直白。 “不要你管……” 我也是犟嘴,不能在嘴巴上便宜别人一点,“我也不要你管。” 渐渐的,我们各忙各的,真的应了那就话“不要你管”。 可是有一天,李木子不来学校了,我从老师那听说她家出了大事,父母出车祸,双双去世了。高低也做了一两个月的同桌,基本的同学情谊我还是有的,便自告奋勇地去了李木子家帮忙。 李木子见到我,愣了一下,然后请我进来。她家除了基本家具,没有一点多余的东西。后来,雨连绵不绝地下了一夜,李木子是凌晨三点多的时候睡着的。她哭着说了半宿的话:“我没有爸妈了。” 我一夜无眠。 窗外的雨还在滴滴答答,到处湿漉漉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忧伤。可能是因为人生无常,所以并不能事事顺遂。 我陪着李木子到了灵堂之上,我看着那张偌大的黑白照片真是陌生。李木子泪流满面地跪下了。 现在的李木子跟之前的李木子真是天差地别,我站在一旁,却不知如何安慰。 我只好扶她起来,坐到一旁,抽纸给她擦了擦眼泪,心想:“不哭,还有我呢。”可是到了嘴边却成了:“节哀。” 话音刚落,我心里五味杂全,到底是我不会安慰人。 因为这件事,我俩成了好朋友。 但也因为这件事,空穴来风的谣言四起。 学校是个谣言传播速度很快的地方。有人在说李木子的父母出车祸是人为的,有人说是有人威胁李木子索要钱财,被告发到父母那去了,才有的车祸,还有人说李木子为了那大笔保险赔偿款害死了自己父母……真是说得有鼻子有眼睛的,我都有那么一刻怀疑这些是真的了。但是我相信李木子不会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肯定有人恶意传播谣言。 难道是李木子那个男朋友? “季可。” 竟在班级走廊遇见了莫邱,我依旧对他那个长刘海表示不满。真的老师啊,教导主任啊,不会让他去剪头发吗?真的没有让他去剪头发吗?还是说有叫过,但是他不肯?我手一时犯贱,就朝他的头发摸过去,抓住他的刘海,说:“我帮你剪头发吧。这样人也显得有精神。” “不不不……”莫邱连连后退,直到背撞到墙上,我将他的刘海压了上去,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的额头和他的脸。他不是那种长相帅气的男生,但是他的皮肤真好,完全不长青春痘。 突然,我的心儿砰砰跳起来,不为别的,只是第一次跟男生的距离如此之近,我还一只手压着他刘海,一只手压着他胸膛,稍微有些过界了。 或许,学生时代的怦然心动就是这样来的吧? 莫邱的脸色比我还红,红得都能滴出血来。 “你……你放手。” 我立即收回我的爪子,拉开距离,才想起正经事,问:“莫邱,你来有什么事?” 他这才拿出一本书,是我前几天借给他的课本,他把书签插进去,递过来给我,说着:“把书还给你。” “莫邱,朋友不少啊!”这句话从走廊不远处传来的。莫邱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明显怔住了。 我转身看见,一男生站在那,弯着脑袋看这边,他的校服扣子两颗都没有扣上,露出突出的锁骨。 “嘉禾。”李木子惊讶的声音传到我的耳边,她应该是刚从厕所回来。 嘉禾?林嘉禾?那不就是李木子那个男朋友?终于见上真容了。这林嘉禾确实有几分姿色,高高瘦瘦的,刘海恰到好处,戴着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黑白分明,如果这是第一印象,那我真的会诚实地夸赞他帅气,妥妥的学霸外貌。可惜了,这不是第一印象。 可是最终谁也没说什么,是上课的铃声将我们赶回了各自的教室。 几天后,我习惯性在天台看到莫邱坐在那里,一切都怪习惯性。所以,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当他站在天台边缘时,风正拂过他的刘海,灌满他白色校服。我喊他的名字,声音卡在喉咙里变成急促叫喊。他回头看我,嘴角还挂着那个熟悉的、狡黠的笑——就像上周替我擦掉嘴角饭粒时,就像前两天把书签插在我课本里时。 然后他向后仰去。 白色校服在风里猎猎作响,像只折断翅膀的鸟。我听见自己撕心裂肺的尖叫,却盖不过那声闷响。 警笛声由远及近时,我正死死攥着他跳楼前放在地上的学生证,塑料封皮上还留着他掌心的温度。 我失去了他,在那年的盛夏。 第12章 林嘉禾,我去你大爷的缘分 每每午夜梦回,那个恶梦就会狠狠拽着我的脖子,使我无法呼吸,可真的当我快要失去呼吸的时候,它就会松手,让我得以喘过气来。 “啊!”我惊醒过来,又做那个梦了。自从来到了这个三十岁,我总在做这个梦,总是梦见那个天台,总是梦见那个人,到底是为什么? 我擦擦额头的汗,冷笑了一声,心想着好真实。 以前我是学生,根本不用为了讨生活奔波,现在不行了,我是大人了,是妈妈了,为了养活孩子,我得勤奋工作。每次忙到累瘫的时候,我会暴躁的骂:去他大爷的!让我知道是谁害我现在过得这么苦的,等我回去,我一定要先问候他祖宗十八代,再把他大卸八块! 章舞每次看到我这么张牙舞爪的样子,就想笑。 “章姐,你笑什么?” “我笑你。”她越笑越大声,使这个厨房都萦绕着她的笑声。 “好了,章姐,别笑了。我有什么好笑的。我们还是赶紧把厨房打扫完,下班吧。”我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季可啊,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章舞接着说。 “我以前?我以前怎样?”我好奇问。 “你以前总是埋头苦干,全部精力都放在给小雨赚钱的工作上。从来不会抱怨工作,也不会……”她好像找不到词了。我努力想听她接下来的话,屏息凝视的。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恍然大悟找到词了,“活泼!对,活泼。你以前死气沉沉的,一点意思也没有。还是现在的你比较有意思。” 真是汗颜,我以为她要说什么。不过,她的一字一句我都听进去了,我心疼三十岁的我。死气沉沉,生活竟可以将人打磨成那样,她应该过得很辛苦吧,很难受吧。那从现在起,让我来改变你的生活吧。 “好,那么继续努力干活吧。然后准时下班!”我手举着扫把说。 “真是活力四射。哈哈哈。”章舞继续笑着。 当下课的钟声响起,我也准时打卡下班。章舞拉着我,问:“真走啊?” “对啊,不是下班了吗?” “之前你怎样无所谓,但是今天你得迟点打卡。” “为什么?” “今天吴主任要来查班,我们得等上边的结束了,才能走。不然就是早退。” “这吴主任是谁?他会扣我工资?” 章舞摇摇头,又点点头,又摇摇头。 “啥意思?”我没懂。 “这个吴主任是没有扣工资这个权利的,但是他老婆有。他老婆是学校的财政会计,专门负责给我们发工资的。我们每次忤逆他,他就会让他老婆扣我们工资。” “哇,他大爷的!”我顺口就爆出来了,扣我工资这个绝对不能原谅,“他老婆谁啊?” “李娟,就是我们学校的会计,我们都叫她李会计。” “校长知道这件事吗?” 章舞笑了笑,摇摇手,说:“校长新上任的,才来不到半年,怎么可能知道嘛?而且,大伙都怕吴主任,谁敢说嘛。” “不到半年?”我之前以为我之所以能在这里当清洁工,都是因为米洛晴的帮忙呢,原来不是啊,我来这个学校比米洛晴更早。 “诶,吴主任!”周边等着下班打卡的人都纷纷起身点头哈腰,毕恭毕敬的。我朝那边看了几眼,这个吴主任是个秃子,脸上的肉多,胖嘟嘟的,下面挺着个大肚腩,个子居然比我矮半个头。Oh,my god!真是中年男人的悲哀啊。 “哎呀,季可,让我好找。”他一过来,就站到我跟前。 我睁大眼睛疑惑,“你有什么事?” “当然有事,小雨最近身体好吗?我给他带了点补品。”他说着就要对我动手动脚,我赶紧躲开这个肥头大耳的男人的咸猪手。然而他没有停下来,还想伸手过来摸我的大腿。众目睽睽之下,大家都沉默的看着。 我怒火中烧,抓起他的手折了过来,痛得他哇哇大叫。 “我说吴主任,咱们说话就好好说话,你的手就好好放着,如果你不要了,可以砍下来捐给需要的人。” 周围的人包括章舞都差点惊呼起来,那眼神里有兴奋,有期待,有担忧。 “放放放手!” 我这才松开他的手。 “季可,你给我等着!”他说完,气冲冲,头也不回走掉了。 “好,老娘给你等着。”我大声回应他。 章舞急忙拉着我说:“你怎么把他惹急了?万一他扣你工资,怎么办?” “不怕,我知道怎么处理。”我说,大不了找米洛晴,我要是治不了他,校长可以吧!敢欺负我!不对,他刚刚那熟练的动作…… 我拉着要打卡的章舞,问:“吴主任以前是不是经常骚扰我?” 章舞疑惑不解地看着我,问:“你失忆了?” “咳咳,”我咳嗽两声掩饰一下自己的心虚,然后说:“没有,就是想问你知不知道这些事。” 章舞瞬间全盘托出:“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可太知道了。吴主任那个混账,每次都找各种理由和借口跟你独处一室。” 我在别人嘴里听自己的故事,心里真是别有滋味,有点难受。 “那我有没有……被……”果然,这么残忍的词,我说不出口。 但是章舞知道我想问什么,她立刻反驳道:“当然没有啦!他也只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动动咸猪手,他私底下就没有干成的。”章舞越说越小声,我把耳朵偏过去,“因为他每次私底下要做什么的时候,我们就会叫来李会计。李会计就会狠狠收拾他。他也就不敢这么做了。” “那我是不是经常被他骚扰?” “确实是,我每次让你去找校长,你都说没事。不过,我们大家也明白你的做法,大家也知道他跟校长是一丘之貉。不然怎么会有新校长上任呢。” 原来这学校还有这么大的瓜,还是我自己的瓜,吃自己的瓜,我并没有觉得解渴,反而越来越渴,火气蹭蹭往上涨。我的拳头握得紧紧的,手指关节发出声响。 季雨背着书包已经在校门口等待许久了,我小跑过去。 “嘿,我的小宝贝,久等啦。” “妈妈今天怎么没有准时下班?”小雨问。 “有点事耽误了。我们去买菜煮饭。”我拉起他的小手往外走。我已经渐渐熟悉现在的生活状态了:早上跟季雨一起上学,他上学,我上班;放学后,我们一起去买菜,回家煮饭;晚饭过后,一起去散步,回来洗澡,辅佐作业,上床睡觉。就是这么平常的日子。 突然,十字路口发生了车祸,一群人在那里围观。我的好奇心又被激发起来了,松开季雨的手就往前凑,非得看个热闹。等我再回头的时候,季雨不见了。 我之前心里的阴影面积再次扩大,我喊了几声:“小雨!小雨……小雨!” “妈妈……” 我眼尖看到有个扛着小雨上车。我立即飞奔过去,在他们开车之时,我硬生生爬上了车顶。TMD!我真纳闷,我儿子又不是什么香饽饽,为什么非得逮着我儿子薅?就算是人贩子好了,接二连三的,当我是傻子吗?还是说是同一波人?如果真的是同一波人,那上次那些警察是干什么吃的?活没干好,钱倒照拿。 开车的人似乎知道我在车顶,也没有要甩我下去的打算,就那么平平稳稳的把车开到了目的地。那是一栋废弃的大楼,周边人烟稀少。 他们把小雨押出来,把我扛下了,毫不留情地扔地上,痛得我直打滚。真是感觉死里逃生。 “妈妈!你没事吧?” 我吃痛扶着腰站起来,说:“妈妈没事。” “大哥,怎么买一送一?老板说只要小的。那大的怎么办?” 那位大哥敲了一下对方的脑瓜子,说:“你怎么知道老板不需要大的?老板花了一个价钱,就搞来了俩,不划算吗?” “那现在咋办?先一起关着?” “先一起关着吧。” 说完,就搜走了我所有东西,把我和小雨关进小黑屋。尽管我很紧张,但是我还是要假装镇定地安慰小雨,“小雨别怕,你晴阿姨和顾叔叔会来救我们的。” “妈妈,你别紧张。”小雨十分淡定,我摸了摸他的额头,以为他发烧紧张过头了。摸了几次,没摸出所以然。他没发烧。 “妈妈,我没事。我有经验,他们不敢对我们怎样的。” 我顿时哑然,他这是被绑出经验了吗? “你怎么知道?”我问。 “上次就是这样啊。” “上次也是这波人?” 小雨摇摇头,说:“不是,但是他们一个口音。” 我似懂非懂。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带头的被门打开,走进来就要拽我出去。小雨抓着他的手不放,咬了他一口。他吃痛,甩了一巴掌给小雨。 “小雨!” 我的力量还是太弱了,敌不过他,还是被他连拖带拽地拉出来了,他把小雨锁了起来。 “你放开我!放开!” 当我再次被扔到地上的时候,有地毯!在这废弃的大楼里,居然有地毯!我微微吃惊,坐起来,抬头看了看周围,这个房间明显是被布置过的,有办工桌,有沙发,有茶几。我感觉到一股冷飕飕的寒意从背面传来,我扭头一看,吓得整个人僵硬起来,手微微发抖。 我发誓,我一点也不想见到这个人,无论是过去多少年,我都不想! “噢。这不是……季大小姐吗?”他嘴角斜斜一挑,眼尾挤出几道细纹来,眼睛里闪着得意,那种“你居然也有落到我手里的一天”的得意感油然而生。 “那个小的呢?”他问。 “老板,那个小的关着呢,您放心。” “好,别搞死了,好生看着,我还要给我亲爱的妹妹送礼的。” “你放了小雨……” “万万没想到那个小的是你生的,”他起身走了过来,“我们还真有缘分呢,你说是吧,季大小姐。” 林嘉禾,我去你大爷的缘分。 第13章 受伤 “你猜我现在心里在想什么?”他俯身低头盯着我问。 不用猜,我知道,他可恨我了,现在终于逮住机会了,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我。可是,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万一不是我想的那样呢?最后还是抱着侥幸心理问了,“想什么?” “想十四年前的季大小姐,还是那个时候的季大小姐意气风发,骗了我的钱还能全身而退的,你是第一个。当年的几万块钱,放在现在也不少钱了。” “那不是你的钱!那是木子的钱!” “哦?看来你记得比我清楚啊!原来,你跟我一样,记了十四年啊。” 鬼才记了十四年!要不是再见到你,我早忘了。 “林嘉禾,你想怎样?我警告你,放了我和小雨。不然等警察来了就不好说了。”我话音刚落,林嘉禾就哈哈大笑起来,像是在笑一个无知者。 “你笑什么?” “季可,你怎么还像以前那么天真呢?难怪你什么都玩不过别人。” “你什么意思?”这句话是真心想问的,林嘉禾这样的人可信的话不多,但是他这句话让我很在意。他话里话外的这个别人是指谁。 “不过嘛,我还是蛮喜欢你的。”他说着,单手捧起我的下巴,让我与他四目相对。 我瞪着他,恨不得把他瞪死。但是这个不太可能。 他倒是有一丝得意,他的手慢慢往下,到我锁骨的位置后,我一把抓住他的手,咬牙切齿地说:“你别太过分!” 他笑了笑,反手就抓住了我的手,一拉扯,把我的右手拽得高高的,“我怎么记得,我以前更过分的也做过呢。” “林嘉禾!” “哈哈哈,季可,你也有怕被我搞的一天吗?”林嘉禾说着说着,露出了狰狞的面目,“要不是当初莫邱那个小子……” “你不配提他!” 听到这句话,林嘉禾的火气从眼睛里迸发出来,我知道他现在很生气。 我猛地被推倒在地,林嘉禾欺身压下来,我的双手被他紧紧攥着,高高举到头顶,他的腿压住我的腿,他的另一只手滑过我的锁骨处,继续往下,一脸戏谑地看着我。 “等一下!林嘉禾!”我挣脱不开,只能靠嘴皮子了,“我去你大爷的!把手停下来听我说。” “你说。” 他的手真的停下来了。 “我们谈谈!” “谈什么?” “你可以把我留下,但是放了小雨。”反正横竖是死,那就要死得有价值。可是万万没想到,似乎惹怒了他,他一口咬到我的锁骨处,一阵痛感传了上来。他又再咬了一口脖颈。我忍不住了,发出一声“嘶哈”的声音,怎么可能不痛? 应该是咬出血了,我闻到了血腥味。他还舔了舔。 我现在脑子不够用了,我要怎么做才能既能救小雨,又能救自己呢?死脑,快想。突然,嘴巴比脑子快了一步,“林嘉禾,你搞一具没反应的尸体就这么兴奋吗?” 他抬头,亮着兴奋的眸子盯着我,在期待我的下半句话。 林嘉禾这个人,欺软怕硬,好面子。以前,他打架就专挑软柿子捏,赢了就得意洋洋,输了就骂骂咧咧找借口。对女生说轻浮的话,被拒绝就恼羞成怒,转头又跟兄弟吹嘘自己“魅力无边”。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情我愿才叫好玩不是?”我说完,看了看门口的人,接着问:“你喜欢让他们看现场直播?” 林嘉禾半眯的眼角泄出几分痞气,舌尖无意识地抵了抵犬齿,喉结随着低笑轻轻滚动,下命令似的说:“你们出去。” 站门口的人答了声是,乖乖出去了,偌大的房间就剩下我和他两个人。 他忽然凑近的刹那,温热的鼻息混着烟味扑来,我撇过头去,听见他从胸腔震出闷笑:"躲什么?十四年前没干完的事情,你就应该想到总一天要还的。” 是啊,万万没想到还有要还的一天!但是那次之后,他居然没有不举! 他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抓住我的一只手,按到他。 我摸到了什么?他Y了! 我拼命想把手抽走,他死死按着,嘴里低哼着。 都隔着衣服布料,有这么舒服吗?我真想让他断子绝孙!不过,一想到小雨,我就不敢了,他要是出点什么事,肯定拿小雨出气,所以只能任凭他抓住我的手。我的手不干净了! 我舌尖抵住上颚尝到铁锈味,才惊觉刚刚激动咬破了口腔内壁。 “你是不是在想,当年你干的那档事之后,我怎么没事?”他问。 我面部肌肉抽搐如离水的鱼,赔笑着回应他,“是啊,您怎么没事?” 他故意一字一字地贴到我耳边,喘着粗气地说:“为了※你,我得早日恢复,不然哪天见到了,你岂不是很失望?” 林嘉禾真是一如既往的让人感到恶心。 “各种各样,我们慢——慢——玩——”说着,就上手了。 他的话,像粘稠的墨,爬进我血管,然后一寸一寸地蔓延开来,将我整个人笼罩在恐惧里。我完了!上次有莫邱救我,这次有谁救我? “老板!”一个急促的敲门声传来,林嘉禾明显被打扰到了十分不痛快,冲着门外喊:“TMD!什么事?” “夫人叫赶快回去,不得耽误,车子已经来接您了。” 林嘉禾松开我,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嘴里骂道:“死老太婆!”骂完就起身,扬长而去了。 我松了口气,我得救了。 林嘉禾走后,他手下的人就进来了,又将我拉回了小黑屋。 “妈妈,你没事吧?”小雨抱着我的大腿问。 我赶紧查看小雨的伤势,他刚刚被扇了一巴掌,果然,左脸颊红通通的,已经肿起来了。我抚着小雨的脸颊,心疼极了,眼泪在眼里打转。刚刚被林嘉禾那么欺负,我都没有哭,现在只是看了小雨的伤势,就急掉了眼泪。 “妈妈,我没事。妈妈,你脖子流血了。”小雨说着,伸出小手想按住。 我拉过他的小手,安慰他说:“小雨别担心,妈妈没事。” “妈妈,爸爸会来救我们吗?” “小雨接受他是爸爸了?” 小雨摇摇头,说:“是妈妈说过的,只要有危险,爸爸就会来救我们。现在我们遇到危险了,他应该就会出现,或者派别人来救我们。就像上次那样。” “你老实跟妈妈说,上次是爸爸亲自来救你的?” “是那个大伯。我上次也被关小黑屋了,但是不是这里。那些人按时给我吃饭,后来大伯就带着他的手下门过来了。他一脚踢飞那些坏人,可厉害了,像超人一样。他还跟其中一人说,‘他不是你们能碰的’。” 对于上次的事情,我心里倒是挺感激莫弈的。 人有三急,这个时候想上厕所,我真是很想抽自己耳光。小雨看着我别扭的样子,问:“妈妈,你是不是想上厕所?” 诶?你为什么能知道?你会读心术吗? 我尴尬点点头。 不料,小雨用力敲了敲门,喊:“我妈妈要上厕所,你们快点让她去上厕所。” 我去!我们好像是被绑来的吧?现在这个局势能有这个要求?我紧张看着小雨。他却一脸认真。 门外的人好像听见了,真的把门打开了,进来一个男的,就是那个大哥。看样子,林嘉禾和他的手下已经走了。 “真麻烦,过来吧。”那个大哥嘴里抱怨着,用手铐把我铐起来,拉着我往外走。 整个过程,我都是懵的。这么顺利? 我被拉到了一堵高墙边上,那个大哥转身就去不远处抽烟了。我找了一下厕所,周围都是墙,没看到,下意识瞥了眼下面。天啊!下边砌了个蹲坑,真是够原始的厕所。我瞬间也不是那么急了,一点尿意也没有了。 站在高墙下,仰起头。风掠过发梢,带着远方野草的气息。天空蓝得刺眼,一片云也没有,像块无瑕的琉璃。我伸了伸手,风灌进衣服,却发不出声音。这个围墙真的很高。远处有鸟群掠过,翅膀划出自由的弧线。我数了数墙上的砖缝,每一道都笔直地通向天空,却永远够不到那片蓝。风停了,只有落叶在水泥地上拖曳的声响。 “你好了没?”那个大哥已经抽了完了两三根烟了,回头看我。 我只能点头说好了。 再一次被关进小黑屋。 第14章 α地中海贫血患者 被关进小黑屋之后,我完全没有时间观念,根本不知道已经过去多久了。直到有人踹开了小黑屋的门。 黑暗突然被撕开一道裂缝,刺眼的光里,那双手像灼热的烙铁箍住我的手腕。 “莫邱……” 眼前的人跟我脑海中的人重叠了,但是我清楚知道他们不是同一个人,只是同名同姓而已。因为莫邱不长这样,他的家庭不富裕,他也没有哥哥。 “莫叔叔!”小雨喜出望外。 “我来救你们了。走吧。” 跟随着莫邱的步伐,我们出来了。我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听着警笛声和救护车的鸣笛,警察压着那几个人出来,我仍难以置信我们获救了。米洛晴立刻从救护车旁跑过来拥抱我,哭着喊:“我差点以为见不到你了!” “这不是没事吗?”我拍拍米洛晴的肩膀说。 米洛晴注意到的衣领有血迹,脖颈上有血迹凝固,紧张问道:“你受伤了?严不严重?” 我捂了捂脖子,我不能告诉她,我被一个混蛋咬了,更何况莫邱也在旁边,我不了解男人之间的某种该死的占有欲,但是多多少少肯定有。被他知道了事情的经过,那还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没事,不小心弄到的。”我轻轻回答。 我感觉到莫邱的眼神一瞥而过。 “小雨!”小雨突然晕倒,莫邱抱住了他,摸了摸额头才发现,他凉的可怕。 “医生!” “快送医院!” “上救护车!” “他的病例史。” “α地中海贫血患者……” “家属也上车……” 一阵慌忙的声音,每个人都忙起来,七嘴八舌的,听不清他们说什么。我跟着他们上了救护车,看着那些医生护士给小雨量体温,测血压,检查瞳孔,处理左耳溢出的血迹等。我紧握着小雨发凉的小手,他的呼吸急促微弱,每一次艰难的喘息都像刀割在我的心上。 突然,一只手按在我和小雨的手上,说:“小雨会没事的。” 我看了一眼,是莫邱。我点点头,视线再次回到小雨身上。 很快的,我们到了医院,小雨被推进了急诊室抢救,我们被护士拦下来:“病房重地,请家属留步!” 紧接着,米洛晴也到了。急诊室的玻璃门不断开合,刺鼻的消毒水味混着我急促的呼吸。我瞥见医护人员围着病床匆忙穿梭,仪器发出尖锐的警报声。我突然腿软,若不是莫邱及时搂着我,我已经跪倒在冰冷的地砖上。我嘴唇哆嗦着念着小雨的名字。 走廊的寒风卷着消毒单簌簌作响,显得很刺耳。 一会儿,护士将躺在病床上的小雨推到普通病房。我立刻跟过去了,看到小雨的脸色已经恢复了血色,病床边上挂了五六瓶药水,手上还吊着一瓶。 这时候医生也过来了。 “医生,小雨怎样了?”米洛晴问。 “他已经没什么事了。家属以后要细心照顾,虽说α地中海贫血症状比较轻,但是不能忽视。” α地中海贫血症状?那是什么病?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医生,α地中海贫血症状是什么?那是什么病?”我问。 这位医生很有耐心地讲解:“地中海贫血是一种隐性遗传、慢性的溶血性疾病,会使身体发生异常,这些异常会使身体产生贫血甚至是其他的溶血造成的问题。然后根据疾病严重度会有程度不一的贫血及相关症状等等。这是遗传性疾病,所以家属应该有所了解才对。” 我不了解,我一点都不了解。我看了莫邱一眼,那个眼神就是在说:原来罪魁祸首是你们家族! “嗯,谢谢医生。”莫邱道谢。 医生走后,我盯着莫邱。 莫邱读懂了我的眼神,解释说:“这是莫家家族遗传病,但并不是每个孩子都会得,我哥哥就没有,它的遗传概率不大。” “意思是小雨刚好倒霉咯?”我不爽地怼了句。 莫邱瞬间哑然,自知理亏。米洛晴缓解了一下尴尬,“嘿,别紧张,现在小雨也没事了,那么就让这个话题过去吧。” “过不去。”我心里过不去,“这个病会伴随小雨一生。那就意味着他就不能跟其他小孩子一样健健康康长大,还要时不时受这个病的困扰。” “那个……阿可,也没有那么糟糕……”米洛晴本来要继续安慰我的。但是她靠近我之后,看到我泪流满面的样子,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莫邱默默走近,把我的脑袋拥进他的胸膛,他的手掌顺着我的头发往下,嘀咕着:“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错了……” “都是你的错!”我哽咽起来,把头埋得深深的,不想任何人看到我的脸。 外面人来人往,一片喧哗。米洛晴什么时候走的,我不知道。 过了许久,我冷静下来了。 小雨也醒了过来。 “妈妈,我怎么了?” “你营养不良晕倒了。现在没事了。吊完点滴,妈妈就带你回家。”我安慰他说。 小雨点点头,“妈妈,我想喝水。” 我拿起一旁的水壶想倒水,发现没水了,就问了一下隔壁病床的病人哪里有开水。那个病人说外面有饮水机。 “那妈妈给你打水,你乖乖等一下妈妈。莫叔叔也在医院,他等一下会过来,你别怕。”我边说,边拎起水壶去打水。 话说,这个医院也太大了吧?那个人说的外面有饮水机的外面是指哪里?我没找到,只好绕着这一层走了一遍。突然,在转弯处看见茶水间几个字。嗯?没有饮水机吗?不管了,茶水间肯定有饮水机吧。 我刚要进去,就被里面出来的人撞了一下,水壶盖不知滚哪里去了。 “对不起哈。”那人道完歉就离开了。 水壶盖,滚哪里去了?我找了一下,忽然在楼梯口的门前看到,它刚好滚到了“安全出口”这几个色绿大字下边,我过去捡起来,擦擦。 “哥,你打算怎么处理?”楼梯门后传来很耳熟的声音,这是莫邱的声音。他在跟莫弈说话?莫弈终于舍得露脸了? 我凑过去,想听听他们说什么,虽然我知道偷听可耻。 “林一月这个女人,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是婚事在即……” “呵,她真觉得能进莫家大门?她千不该万不该碰小雨。” “哥,把握分寸,不能过分了。” “呵,放心吧,欺负你的人,欺负小雨的人,我都不会放过的。你是不知道,我发现林家,林嘉禾那玩意,比林一月好玩多了。” 我真真切切听到了林嘉禾这个名字。他们认识?我实在好奇。 “我去看看小雨。警察那边,我已经处理了,保证帮你出口恶气,你放心。至于林家,慢慢玩。” “好,哥。” 他们要出来了。我立马躲回茶水间,装作若无其事地打水。林嘉禾?林一月?难不成他们是一家人?林嘉禾说的妹妹就是林一月?看莫弈那个样子,他在意的不是这场婚事,好像另有目的。 我心里隐隐不安,有种直觉,最好不要趟这个浑水,否则死无葬身之地。我还是尽快带小雨离开,远离莫家,我们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就好了,别掺和别人家的事了。 打完水回来,看见莫邱莫弈两兄弟在病房,跟小雨有说有笑。小雨笑出了甜甜的两个酒窝。 小雨内心也渴望爸爸吧,有哪个小孩子不希望在爸爸妈妈的陪伴下长大的?一种矛盾的心理从我的心底冒出来,我有什么权利去阻拦他们父子见面呢? “妈妈。”小雨看见我后,收起了笑容,他就像察觉到我的情绪,以为我会不开心他跟莫家人说话,小心翼翼地看向我。都说小雨乖巧懂事,会察言观色,但是我有些时候却很希望他能任性一点,吵着闹着要跟爸爸一起玩之类的,我就能顺理成章的成全他,并且心里不会有任何的负担。但是他没有。 我拿着水壶进去,把水喂给了小雨。 一旁的莫弈拿起手机说:“既然看到小雨没事了,那我就离开了。再见,小雨。” “再见,大伯。” 莫邱突然问:“你愿意叫莫弈大伯,怎么不愿意叫我爸爸?” “因为大伯是大伯,爸爸是爸爸。爸爸得经过妈妈的允许才能叫。”小雨拉我出来当挡箭牌。 小雨真的每次都出乎我预料,这孩子挺皮的。大伯是大伯,可以跟妈妈的关系不好,但是爸爸不同,爸爸不能跟妈妈关系不好,是这种意思吗? 莫邱看着我,我浑身不自在。 他毫无征兆地走近我,我疑惑看向他,“干嘛?” “去给你的脖子上点药!”他说着,就拽着我往外走。 “诶?等等……” 他完全不听我说什么,不过我也确实是忘记了要上药这件事。 被他拽过来,手都被拽到发疼,他要是再用力一点,我骨折都有可能,完全不夸张。他是莫名吃了炸药了吗? “好了,松开!我自己来!” “砰!”一声,莫邱把治疗室的门踹开了,十分暴力。 人家护士和病人坐在那里好好的,吊点滴的吊点滴,拔针头的拔针头,忽然被我们的到来吓到了,愣是拔出血来。 “啊!对不起对不起!”护士说完投来了一个死亡眼神。 我不敢说话。 第15章 搬家 这个护士起初不愿意给我用药的,说要按流程去找医生开处方,到药房拿药才行。但是她看见了莫邱,莫家在中盛市影响还挺大,她立刻跑去药房取药了。 护士给我擦了些药,好心提醒说:“下次尽量避开脖子咬,情趣是情趣,但是脖子上都是大动脉,万一伤到一点,后果不堪设想。” 我真不想听到这个好心提醒,莫邱站在一边,脸都黑了。 我急忙否认,“不是什么情趣,是不小心的。”我越说越小声,真没有什么勇气理直气壮。 “行吧,下回注意。” 哪敢还有下回!再来一回,我命都要交代出去了。 “这药膏拿好,皮外伤用它,好得快。” 我接过,真是谢谢你了。 在返回病房的电梯里,我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我甚至不敢抬头看莫邱。从电梯镜子里看到,莫邱的脸色十分不好,眼底暗沉如冰封的湖面,一丝波澜也没有,像是刻意压制的潮涌。他实在太吓人了,好死不死,这时的电梯又只有我俩。 我祈祷快点到十二楼。 “叮~”我以为到十二楼了,没想到这才五楼,有人要进来。他探头进来问:“下去吗?” “哦,不是,上去。”我解释。 他“哦”一声,退了出去,原来他想下去。好吧,电梯的门又关上了,又只剩下我俩。话说,我在紧张害怕什么劲儿?我是偷情了?还是出轨了?有些时候,我真是要把自己笑哭了。 只是下一秒,莫邱紧紧按住我的手臂,将我按在电梯墙上,他的唇突然压下来,像狂风暴雨席卷而来,带着不容抗拒,牙齿撞在嘴唇上,疼痛混着血的咸涩在口腔炸开。尽管我用力拍打他的臂膀示意他停下来,他依然撬开我的齿关,缠上我的舌头,我的呼吸也被掠夺。所有的抗拒都被碾碎在交缠的唾液里,化作喉咙深处的泡沫。 又来! 我真是服了,这种事情能不能停止!他有关心过我的感受吗? 角落的监控进入了我的视线,我的反应更激烈了。这要成直播了!这男人力气怎么这么大! 可是,男女之间的力量差距,我始终推不动眼前的男人,只能任由着他。 “叮~”电梯门开,十二楼到了!我从来没有这么期待过电梯的到来。 终于推开他了,我喘着气,话都说不清了,“你……你干什么?” “谁咬的?”他问。 “你有病吧,都说不是谁,是我不小心弄到的。” “你不小心拿假牙咬自己,还咬出几排牙印?” 确实是很鬼扯的理由,他理由都帮我找好了,我很想点头,但我也知道他绝不会相信。见鬼,我为什么需要他相信?搞得我是他老婆一样。 有人进电梯了,我慌忙出去,莫邱也跟着出来。我懒得理他。 季雨的针水吊完了,经过医生的批准,他可以回家。正好,我也不想他一直待在医院。莫邱坚持送我们回家。我觉得很有必要跟他谈谈我们之间的关系,不能总是这样不明不白的,这算什么事儿啊。所以才同意了上他的车。 万万没想到,莫邱还是只千年道行的老狐狸,真是玩不过他。中途,要不是季雨眼尖看到陌生道路问了句,我还不知道我们要回去的不是我们家,是莫邱家。 “我们不是回家吗?”小雨问。 “哦,你们那房租到期了,房东租给了别人。先住我那吧。”莫邱缓缓说道。 “哈!”我以为莫邱骗我,我立刻拿出手机拨打了房东太太的电话。房东太太在电话那头很激动,具体激动什么不知道,但是言语之间透露着庆祝的意思:“小季啊,你们的房子我租出去了,以后发达了不要忘记我。租房还回来找我啊!” 我还没有说上话,她就挂断了。 什么跟什么?我一脑子的疑惑。 “那妈妈,我们要住莫叔叔家吗?”小雨问。 “小雨想住吗?”我问。我心里是不愿意的,我宁愿去打扰米洛晴那两口子。 莫邱提前预判了我的预判,说:“顾青言说打算要孩子了,毕竟他们结婚也有两年了,也应该要个孩子了。” 我听出言外之意了,再过去就是打扰了。我们虽然是好朋友,但是背后还有各自的家庭要经营,我已经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任性了——不能随便跑到米洛晴家里,不能随便翻她的东西,不能随便吃她的零食,更不能随便躺上她的床……我心里低落了一下,这就是成家吗? 如果住酒店,花销太大了。如果找出租房,这临时慌忙的找不到合适的…… “住莫叔叔家吧。”季雨说。 没办法了,只能如此。 莫邱的车在地下停车场停了,我看了看,怎么跟上次的不一样,上次的别墅,车是直接停车库的,这里停地下停车场,这分明不是一个地方。 “怎么?不是回莫家?”我问 “你想回莫家住?”莫邱问。 我一想到宋雅那张很难相处的脸,以及莫弈那个纨绔,怎么也想不出跟他们共处一室会很简单的画面。我狠狠say no。 “不要!” 莫邱低头笑了一下,虽然我看得不真切,但是他真的笑了,只是笑得很不自然。真是奇怪的人,脸也很奇怪。我心里想。或许有钱人都这么奇怪。 我们跟着莫邱从地下停车场到了楼上,他住公寓七楼。他的开门请我们进去的时候,我的脚像被什么定住了,他的住所太干净了,以至于我心里产生了害怕把它弄脏的想法。最后还是莫邱拉了我一把,我还是踏进去了。 他的公寓整洁得近乎克制。玄关处,深棕色实木鞋柜上摆着钥匙托盘。客厅里,米白色布艺沙发搭配黑色玻璃茶几,遥控器与杂志成直角摆放。开放式厨房的锅碗瓢盆闪着冷光,调味瓶按高度排列。阳台角落立着健身器材,晾衣杆上衬衫与运动服整齐悬挂,洗衣液清香在空气中浮动。 我瞥了一眼开着门的卧室,卧室的黑白条纹床单没有一丝褶皱,床头仅留一盏黄铜阅读灯。 真是居家好男人。这个念头突然出现在我脑海,怎么欣赏起这个男人来了?我觉得有些可怕。摇头晃脑的,赶紧删掉。 “你们住这间。”他带我们参观了卧室,就在他卧室的旁边,两个房间的摆设、布局、大小都是差不多的,唯一不同的是我们睡的床是豪华版上下床,而他的房间是大床。 “那我们换洗的衣服呢?”我问。其他的好说,可是这大热天的,得洗澡换衣服。 “在衣柜,我找搬家公司搬家的时候搬过来了。你看一下还需要什么?可以直接去买。”他指着衣柜说。 季雨跑过打开了衣柜,真的满满的衣服,摆放得整整齐齐的。这个搬家公司可以啊。我都忍不住点赞,如果有下回,一定要联系这一家。 “你找的哪家搬家公司?”我问。 “货拉拉。” …… “今晚我不在家,你们早点休息,钥匙给你放在鞋柜上了。”莫邱交代了一句,出门去了。 “好,拜拜。”反正他在,我挺不自在的,本能的就直接回应了,还有些许开心。 米洛晴得知这个消息后是不开心的,她总觉得莫邱不怀好意,不过这也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她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没想到,莫邱一走,就走了几天不着家。渐渐的,我把这当做自己家。若不是他昨晚回来,我都快忘记了他才是这个屋主。他半夜回来的,季雨已经睡着了,我在阳台晾衣服。 我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刚开始还以为是进贼了,小心翼翼拿起晾衣杆就朝大门走去。到了玄关处看见他瘫坐在门后,后背抵着冰冷的墙面,领带松散地挂在脖子上,像条垂死的蛇。西装外套皱巴巴地裹在身上,袖口蹭到了红酒。他仰着头,喉结滚动,嘴里含糊地嘟囔着什么,手指无力地抓着空气,仿佛想抓住某个早已离开的人。呼吸里喷出的酒气在寂静的玄关里发酵,混合着烟味和隐约的香水余韵。最终,他垂下头,额前的碎发遮住半闭的眼睛。 “嗯?莫邱,别睡。先去洗澡换衣服。”我杵着跟晾衣杆站在他前面说。 他头也不抬,嘴里还在念念有词。 他在念什么? 我好奇蹲下来,靠过去,听着。 “妈……别走……” 嗯?喝醉了喊妈妈?还挺少见的。 “对不起……妈……” 嗯,确实是在喊妈妈,真挺少见。 但是也不能放任他不管,看在他收留我和小雨的份上,我还是帮他一把吧。我费了九年二虎之力把他扶起来,连拖带拽地扔到浴缸里。真的是个体力活,要不是经常在学校干苦力,我还不一定能把他拖过来。 “醒醒,莫邱。”我戳戳他的脸说。 他睁开了眼,我以为他酒醒了。 对视了几秒后,还是我天真了。他双眼迷离地盯着我,像在渴望什么,还把头靠过来,温热的唇若有似无地擦过我的耳垂,用鼻尖蹭我的脸颊,还是突然抓起我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我看着他,心脏在胸腔里疯狂的撞击,像只困兽在铁笼里横冲直撞。他按着我的手在他的胸口游走,慢慢往下,我摸到的都是一块块结实的肌肉。我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浅薄,咽了口口水。这眼前的东西绝对可以用绝色来形容。 我可以占他便宜吗? 我浅尝一下? 双唇相抵的刹那,时间化成了糖霜,融化在交错的鼻息里。温热的触感在脊椎游走,唾液交换,牙齿碰撞,气息交缠间带着酒气,我的心跳声震耳欲聋。当他加深这个吻时,世界天旋地转,只剩下彼此交错的喘息和唇齿间愈发炽热的温度,像坠入一片柔软的云端,又像被卷入一场温柔的暴风。 这种感觉让人上瘾。 我察觉到自己的想法后震惊,连忙推开莫邱。他又重新倒回了浴缸,安安静静地躺着了。 我怎么可以对钟墨阳以外的男人有**?这是背叛。 我站起来,不管如何我现在不能待在这里,不能跟莫邱待在一起,难保不会有什么擦枪走火的事情发生。 浴缸的人似乎没有要让我走的意思,他紧紧抓住了我的手腕,用力把我拉进了浴缸,紧紧把我搂在怀里。这个浴缸不大不小,刚好能躺两个人。 他整个人从背后贴上来,把下巴搁在我发顶轻轻磨蹭,手臂环住腰肢像铁箍般不肯松开,嘴里一直念着:“对不起……妈……” 他到底是有多对不起宋雅,以至于他喝醉了都还在跟她道歉。 第16章 订婚宴 等我醒来,我已经躺在莫邱床上了,我对明知故问的事情一点都不好奇。当我觉得有一道视线注视着我的时候,我才看到站在门口看我的莫邱。我拉高被子,问:“怎么了?” “今天是哥哥的订婚宴,刚好周末,你带小雨出席吧。” “我去,你就不怕我搞砸了他的婚礼?” “你不会。” “这么肯定啊,那得去了,不能辜负你对我的信任。”我答应的很快是有我的原因,我有些事情得问清楚莫弈。 “而且这也是哥哥的意思,想借此机会跟莫家亲朋好友介绍小雨。” “小雨呢?” “我在这,妈妈。” 说完,我就看到季雨在旁边探出一个脑袋,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我。这个意思好像在等我同意。 “嗯,行。” 收拾了一番,发现完全没有出席可穿的衣服。莫邱直接让助理拿了衣服上来,我难以置信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甚至连衣服的尺寸都十分合适,仿佛量身制定。小雨的是一身黑色西装,配大红色蝴蝶结领带,真是帅气十足。我的是一件性感小黑裙晚礼服,它紧身的,还是个一字肩。我嫌弃它漏太多,说什么都不穿。无可奈何,助理又拿出了另一件,这是一件吊带小白裙,外搭一件浅绿色衬衫,这件完全符合我的要求。 几分钟后,我们穿戴整齐的出门了。 这场订婚宴就在酒店办。在酒店门口,我远远就看见了准新郎和准新娘的竖牌,上面的人郎才女貌,写着名字:莫弈,林一月。一走进去,璀璨的水晶灯下,香槟塔折射着流光,宴会厅被上万朵粉白玫瑰环绕,宛如梦境。一眼就能在人群里找到准新郎准新娘。双方妈妈也伴在左右,怎么不见双方的爸爸? 不得不说莫弈的衣品是真的好,无论是他现在这身剪裁利落的深蓝西装,还是私下见到的普通T恤,莫家看到的衬衫,他都搭配得恰到好处,他不会像莫邱一样穿衣单调。他就像个能拿捏衣服的能人,知道什么样的衣服应该出现在什么场合里。 他的目光瞥到我们之后,他微笑说了声“失陪”就往我们这边过来了。林一月穿着银丝刺绣的雾霾蓝礼服跟在莫弈后面。 “哥。” “嗯。”他朝莫邱点点头,对林一月介绍说:“这是我弟媳季可,这是我侄子小雨。” 林一月的脸色从凝重,开始晕开,之后挤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微笑,道:“你们好。” 我和小雨礼貌性的回应她,“你好。” “莫总,许久不见,这是……”迎面来了个八卦的,上来就指着季雨问。莫弈也没有隐瞒,直接大方介绍:“周总,这是我侄子。今天带出来见见世面。说不定哪天有什么要麻烦您呢。” “哎呦,说这话,是我要麻烦你就真。” 两人寒暄起来。 我识趣走开了,应该没我什么事,我先去吃点东西,早上到现在还没有吃东西呢。我在餐桌上浏览了下,有钱人的宴会啊,什么都有,都是些精致的糕点,还有红酒香槟,难道没有人想吃饭,想吃粥吗?应该没有,可能只有我想。 我问了旁边的服务员,有粥或者饭吗? 那个服务员可能是从来没有在这种宴会提这种要求吧,所以稍微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回应我:“额……这个没有准备,但是有饭团,您需要吗?” “嗯,帮我拿个过来。”我吩咐服务员去干了。 两分钟后,他拿着饭团过来给我,我看出来了,就是临时赶出来的,用的是寿司的配料。我看了看他拿过来的饭团,再看看餐桌上的寿司,怎么看都觉得寿司比饭团精致百倍。可我依然接过饭团,咬了一口,还挺好吃,又多咬了一口。 “土包子。”林一月在旁边说了三个字,我两只耳朵听得清清楚楚。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今天能聚到一起就说明我们是同类,看来你也是土包子。”我不咸不淡的回应,说完,我还觉得自己仁慈了。 “少耍嘴皮子。你是莫邱的女人?” “不,”我就是要故意刺激她,“我是我自己的。” “你不是莫邱的女人!” 林一月挺有意思的,她抓到的重点跟别人不一样,她只听前半句。 “你跟莫弈什么关系?”她抓起我的手就问,手里的饭团掉地上,滚了几圈。 “啊,浪费食物。” “你听不懂我的话吗?回答我!” 她的手越抓越痛,我用力挣脱开来,顺势推她一下,说:“我们俩到底是谁听不懂人话啊!” 怎料她猛坐地上,一脸泪眼汪汪,楚楚可怜的,引来了一个两个看客,渐渐多了起来,大家议论纷纷。 “我不小心的,季小姐为什么因为这点小事要推我?”林一月委屈极了,在看客眼中,我倒成了蛮不讲理、欺负她的人了。 我白眼都翻上天了,她不会是个演员吧。 “妈妈。”小雨跑过,抱住我,维护我说:“我妈妈才不是这样的人!” 众人再次议论纷纷,窃窃私语,既不想散开,也不想上前惹麻烦,却热衷当个看客。 这时,莫弈走了过来,俯身就抱起林一月。大家不约而同震惊起来,包括林一月,怔怔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她喝醉了,我先抱她回去休息,大家请自便。”莫弈说完,抱着林一月就往里走,直到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大伙才散了。 服务员收拾地上的食物残渣和饭团,看他那稚嫩的样子,应该刚上大学,年纪不大,小小年纪就要出来工作养活自己,真不容易。我瞬间升级到自己身上,那我年纪轻轻的就要出来工作养活自己和孩子岂不是更不容易? “唉。”我叹了口气。 他好像听到了,转身礼貌问了一句,也许是职业需要,“您还有什么要帮忙的?” “啊,没有没有。”我连口说。 有新的客人进来了,我看了一眼,林嘉禾!我条件反射躲进桌底。在桌底呆了一会儿,完全跟外面的世界隔绝。突然,有东西滚下来,停在我的面前,是块硬币。我仔细看了看,这块硬币好眼熟啊,在哪里见过? 我刚要伸手去捡,就感觉外面有人蹲下来了,应该也是冲着捡硬币来的,那我肯定会被发现。我的心脏紧张跳动起来。 “妈妈。”小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转头看见小雨掀起桌布看着我,他找到了我。 为了不让林嘉禾看到我,我躲到了女厕,只告诉了季雨,让他去找莫邱,在宴会结束后在酒店大堂等我。 我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外面的喧闹声从变小到无,应该没什么人了,我才安心地从厕所间里出来。果然,外面已经没什么人了。“叮”一声,莫邱发来的信息:订婚宴结束了。 我松了一口气。果然当时找小雨的时候加上微信是对的。 我凭着记忆找酒店大堂,找着找着,迷路了。好吧,注定要打电话求助。正当我打开微信,一阵喘息声从旁边的房间传出来。我好奇探个头去看看,这个房间门没关,那个声音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我往里面看了一眼,那个画面突然冲进眼睛,那个声音突然钻进耳朵,我的脸腾地烧起来,视线紧盯着里面。喉咙发紧,吞咽声大得自己都听得见。 这辈子没有几个人能见到这种场景:莫弈跟一个男人CSLT紧紧挨在一起,莫弈每一次用力撞击,我的心脏也跟着撞击,然后轻轻碎掉。Y※乱的声音充斥着我的脑海。我不应该在这里。 然后那个男人抬起头,天啊,是那个服务员。 “弈哥……亲我……”他眼尾微挑,睫毛轻颤如蝶翼,眸光里漾着水波般的潋滟,看向莫弈时慢半拍眨动,像羽毛扫过心尖,故意拖长这暧昧的痒。 这真的是一个男人该有的神情吗?简直比女人还会勾引男人。 莫弈俯身吻上去,基情满满。 “你还要继续看下去吗?”莫弈喘息着问。 我被发现了? “莫弈!你有种!”是林嘉禾的声音。他为什么会在里面?所以他是在里面看现场直播!这太变态了吧?而且还是看两个男人! 我惶恐不安,我腿软了。我跑不了! 脚步急促逼近,怎么办?林嘉禾要出来了! 近了! 千钧一发之际,多亏莫邱拉了我一把。我看见门被林嘉禾打开,他气冲冲地走了。我瘫靠在莫邱身上,颤抖着呼出一口气,得救了。 莫邱带我出来,他没有问为什么,我们都很有默契的在小雨面前对刚刚的事情避而不谈。小雨已经早早坐在大堂沙发上等我了。 “妈妈,你怎么这么久?我都要睡着了。” “有点事耽误了。我们回去吧。” “妈妈刚刚是在躲谁?” “额……” “小雨,我们要走了。”莫邱喊了声,打断了小雨。 等我们回到家,已经晚上了,小雨第一个冲进浴室喊着要洗澡,我就随他去了,他一般自己洗澡。 客厅里,挂钟的秒针走动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我们这个尴尬氛围从车上到家里的客厅。空调出风口"咔"地轻响,我们同时抬头,目光相撞又迅速错开——像触电般仓皇。人在尴尬的时候就会显得很忙,我伸伸手,突然碰到茶几上的相框,相框在茶几上晃了晃,没碎。 相框里的照片是莫弈两兄弟,他们的笑容在灯光下凝固成标本。我现在看关于莫弈的任何东西都不带清白的眼神了。 “你在想什么?”莫邱先开口问道。 “你哥哥。” “想他做什么?” 我犹豫再三,还是决定问出那句话:“莫弈喜欢男人?” 第17章 莫弈喜欢男人 “莫弈喜欢男人?” “我以为你知道。” 鬼知道!我啥都不知道。 “你怎么能这么淡定呢?你哥哥喜欢男人,这就意味着他……”以后可能要断子绝孙了。当然,我不能这么直白的说出来。那岂不是说小雨是莫弈唯一的骨肉了?难怪莫家一定要找回小雨呢,还有这层原因。很快的,我看着莫邱的脸,小心翼翼地问:“那你也喜欢男人?” 莫邱的眼神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那种震惊夹杂着愤怒,转而平静下来,发出一声冷笑。我后背感觉冒着寒意。 “你觉得呢?”他反问。 我怎么敢说,都是一个家里的,又是亲兄弟,就算有遗传,在这样的环境里耳濡目染的被传染了也说不定。 他靠了过来,在我耳边轻轻说:“要不你试试?” “不了!”我条件反射整个人弹起来,离莫邱远远的。 “坦白说,我以为你都知道,毕竟你们有过同一个前任。”莫邱无关紧要地说出这句话。 我以为我听错了,纠正他说:“怎么可能,我和莫弈八辈子都没有交集的人,怎么会有同一个前任。你说错了吧。” “没有说错。”莫邱很肯定的回答。 跟我同一个前任?我思来想去都没想到是谁,我身边没有弯的,我也没有跟同□□往过?难道我中途交往过同性?不可能!我摇摇头,清醒了一下。但有个名字浮出我的脑海。莫弈喜欢男人。 钟墨阳。 “这……不可能……”我猛地倒吸一口气,瞳孔骤然放大,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不可能是钟墨阳!”我有些抓狂。 我跟钟墨阳在一起两年了,我了解他,他可是个大直男。他总喜欢穿着万年不变的衬衫,对女生的暗示永远接收不到信号,聊天时还总能把天聊死,还一脸茫然地问“你怎么生气了?”觉得口红只有红色和粉色两种,送礼物永远选死亡芭比粉。把"多喝热水"当万能解药,分不清我化妆没化妆,还耿直地评价"你今天脸怎么油油的,还有一层粉?"运动鞋必须买同款三双换着穿,对球赛数据倒背如流。虽然笨拙得让人抓狂,但那份憨直的真诚偶尔也会让人心头一暖。 然后,现在有个人现在跟我说,他是弯的! 莫邱沉默了。 “我要去找莫弈问清楚。”说着就要往外走,被莫邱拦在门前,“这个时候,他是不会见任何人的,如果有人打扰,他会很生气。而且你知道他在哪里?” “钟墨阳怎么可能喜欢莫弈?如果他真的喜欢男人,那么他怎么可能跟我分手后跟木子在一起?他怎么会跟木子结婚?他们怎么可能会有孩子?” “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记得了?钟墨阳跟我哥在一起之前,还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已经跟李木子纠缠不清了。我一个外人都比你清楚,你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出轨了。难道你就没想过为什么他的孩子比小雨还大?” 我怔了一下,“你!你说什么?” 按理说,当事人才最清楚的事情,莫邱也知道,那意思是他当年也参与了。我再想想,他是莫弈的弟弟,他知道真的一点都不奇怪。 等会儿!钟墨阳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出轨了!他的孩子比小雨大!我最好的朋友和我最爱的男朋友背着我……我的嗓子突然发不出声音,像是咽下一块看不见的冰,这股寒意直达我心底。我一直以为是因为我未婚先孕才跟钟墨阳分手,他才跟木子在一起的。原来都是我以为。 “当时,宋姨用这件事情去威胁哥哥,所以托人去调查钟墨阳。那个调查的人就是我。” “所以这才是我跟钟墨阳分手的真正原因?”我低头问,虽然我知道我们分手的原因不简单,虽然我还未曾经历这些,但是知道真相后心底还是很难过,鼻尖泛起潮红,嘴角却还固执地向上提着。有颗泪珠滚到腮边,被飞快地抹去,在袖口留下深色的圆点。呼吸变得又轻又碎,像晒化的雪。 “季可……”莫邱看着我的脸色,有些小心翼翼,可能是我现在的脸色非常难看。 我也沉默了,客厅里静悄悄的,只剩下时钟的秒针转动的声音。莫邱轻轻把我搂进怀里,“哭什么?” “我没哭!”我倔强擦擦眼泪,嘴里说着:“换作是别人,我早就问候他全家了,恨不得再在他身上捅几个窟窿。可为什么偏偏是这两个人……” “舍不得了?” 我应该舍不得吗?我不是三十岁的季可,我从未经历过这些,他们也从未给我带来这些伤害。但是三十岁的季可却是真实的经历了这些,我甚至可以感受到她心里有多痛苦。我相信她也曾经大闹特闹,用尽各种肮脏的词汇去咒骂,用尽各种无理取闹的手段去搅扰,只是效果甚微,最后只能被迫接受这些结果。如果我说舍不得,那就是对三十岁季可的背叛。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伤口已经结痂,三十岁的我,你现在还疼不疼? “不!我永远不会原谅他们!”我推开莫邱说,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妈妈?”季雨的声音突然闯进来。我的理智瞬间回来了,“怎……怎么了?” “我洗完了。” “嗯,好。” 不管如何,只要有我在的一天,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季可,包括我自己。 米洛晴来接我和小雨上学已经成习惯了。只是每次麻烦她特意绕路过来,我心里便有些过意不去了,尽管我们是好朋友,但是被麻烦的次数多了,就算是正常人也会反感。我现在因为李木子的事情,心有余悸。米洛晴似乎在我脸上看出我心事。 “你怎么了?”她一边开车,一边问。 我不瞒她,“米洛晴,我已经知道我和钟墨阳分手的原因了。我也知道了你为什么对他们有这么应激反应了。” “你知道了。”米洛晴似乎不惊讶,“莫邱告诉你了?” “你怎么知道?” “青言告诉我的。”米洛晴补充说明,“我一直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后来青言说莫邱也知道你的事。那应该就是因为是莫弈的弟弟吧。你又跟莫弈是那种关系,他肯定知道啊,现在你们又住他那里,肯定会有说穿的时候。” “那你知不知道……”莫弈喜欢男人这件事。我突然想起莫邱昨晚出门前叮嘱我的话:“哥哥喜欢男人这件事不能跟别人说,包括米洛晴。”我又把话咽了回去。看来,莫弈喜欢男人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 “知道什么?”米洛晴问。 “没什么。我想知道学校能不能给我涨点工资?”我叉开话题。 “好,我到时候给你发。”米洛晴宠溺地笑着说。 我在后座看着米洛晴的背影,有点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米洛晴总是温温柔柔的,我上辈子是拯救了地球了吧,不然为什么能有这么好的朋友。她从以前就是这样,见人提重物,会自然地伸手帮忙;朋友难过时,她安静地听着,适时递上纸巾或一个轻轻的拥抱。食堂阿姨手抖少打了菜,她笑着说“够了”;快递小哥跑得满头汗,她顺手塞一瓶水。从不在背后议论人,却总记得别人的好——谁帮她捡过一次笔,谁借过她一次笔记,她都放在心上。那种好不是刻意的,而是像清晨的阳光,暖而不灼,让人不自觉地想靠近。 只是这些美好的词,我以前也用来形容过李木子。一想到这个名字,我心里又凉了一下。 车窗外,熟悉的街道突然被拉成望不到头的直线。红灯像被按了暂停键,秒数迟迟不肯跳动,后视镜里排起长龙,此起彼伏的喇叭声扎进耳膜。平时二十分钟的车程,今天却异常拥堵,校门口那棵老槐树在挡风玻璃前时隐时现,像海市蜃楼般始终隔着三个永远开不到头的路口。 “诶?是钟一帆。”小雨在车里喊着。 我往外看了一眼旁边的车辆,钟一帆坐在副驾驶座,钟墨阳送他上学。 小雨想把车窗打开,我拉住他的手,阻止说:“小雨,现在开车窗不安全。你看周围往来的都是摩托车、电动车居多,你开窗,万一路过的摩托车、动点车没看到,刮到你怎么办?再说,你万一打扰到一帆爸爸开车,后果很严重的。你们待会在学校可以见到,别急。” 小雨点点头。 “米洛晴,钟一帆几岁了?”我问。其实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也说明了一点,我对莫邱说的话并没有完全相信。 “我知道!”小雨在米洛晴回答之前抢答了。 “小雨知道?” “嗯,因为我们交换了生日,说等谁生日到了,就帮对方庆生。他跟我是同一年出生的,他的生日在七月。” 小雨的生日在九月。 事实证明,莫邱说的是真的。我心里自嘲了一下,自己到底还在期待什么。大学毕业那年,生孩子的不止我,还有李木子。 “妈妈,晴阿姨,钟一帆的生日快到了,我到时候能不能去给他庆生?”小雨一脸期待的问。 “小雨,我们……” “嗯,当然可以。”我抢在米洛晴前做了回答。 “阿可。” “小朋友是小朋友,大人是大人。他们是无辜的,我们的事情跟他们没有关系。” 米洛晴不再说话了。 大人的世界是一本写满数字又挤满恩怨的账本,而小雨的世界是画满星星的涂鸦纸,能飞起来的纸飞机。我希望他永远不要懂我们大人之间的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