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吟三国》 第139章 以退为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脑海中猛地闪过石韬密信中那句“小不忍则乱大谋”和“借势而发”!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几乎脱口而出的拒绝,脸上硬生生挤出一丝“受宠若惊”又带着点“惶恐”的表情,对着刘表深深一揖:“父亲!儿……儿岂敢劳父亲和舅父大人为儿婚事操劳?张侯门第高贵,儿……儿只怕高攀不起,辱没了侯府千金……” 这番以退为进、自贬身份的谦卑姿态,让刘表心中那点因“张绣”而起的膈应稍稍减轻,反而觉得儿子懂事。蔡瑁见状,立刻趁热打铁:“大公子过谦了!您乃主公长子,身份尊贵,何谈高攀?此事乃主公恩典,也是张侯府的福气!主公,您看……” 刘表疲惫地点点头:“嗯……德珪所言有理。琦儿,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此事……就这么定了吧。你……好好准备。” 他挥挥手,示意众人退下,显然精力不济。 “父亲……”刘琦心中悲愤欲绝,却不敢再言,只能低头应是,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渗出鲜血。 消息如同瘟疫般迅速传开。襄阳城内的士族圈一片哗然。张怿是什么货色?其女名声如何?稍有见识的人都心知肚明。将大公子配给这样一门亲事,蔡氏兄妹打压刘琦的意图已昭然若揭!一些原本对刘琦抱有同情或观望态度的官员(如邓义、刘先),心中更是摇头叹息,对蔡瑁的跋扈愈发不满。 刘琦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冷清的居所。愤怒、绝望、屈辱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蔡瑁、蔡夫人这一手,太毒太狠!几乎断绝了他所有的希望! 就在他几近崩溃之际,贴身老仆刘忠(已通过极其隐秘的渠道确认安全)悄悄递上了一封密信。信是石韬的笔迹,只有寥寥数字:“事急矣!公子务必求见鹿门庞公!言及‘汉室倾颓,贤者隐逸,公子欲求安身立命、避祸求存之策’,庞公或可指点迷津。切记,只求指点,勿言其他!” 庞德公! 刘琦黯淡的眼中猛地燃起一丝微弱的火光!这位鹿门山隐士,德高望重,是父亲刘表都极为敬重的人物!更重要的是,他与世无争,超然物外,蔡瑁也不敢轻易动他!石韬暗示他去找庞德公,绝非无的放矢!这位智者,或许……是他最后的一线生机! 没有犹豫,刘琦立刻以“心绪烦闷,欲再访庞公求教学问,静心养性”为由,再次求见父亲。刘表正为强行指婚之事对儿子有些许愧疚,又见其“好学”,便再次允准。这一次,蔡瑁虽觉不妥,但想到庞德公不问世事,且刘琦刚受打击,出去散散心也正常,便没有强行阻拦,只是加派了“护卫”。 鹿门山上,翠竹掩映下的草庐依旧清幽。庞德公须发皆白,仙风道骨,听完刘琦屏退左右(只留刘忠在门外警戒),带着无尽悲愤和绝望,隐晦地陈述自己处境(着重强调被逼婚,前途尽毁,性命堪忧),并按照石韬指示,说出那句“汉室倾颓,贤者隐逸,琦命途多舛,求庞公指点一条安身立命、避祸求存之策”后,这位看透世情的老者,久久沉默。 他睿智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刘琦的灵魂,看透了其背后可能存在的隐秘联系(刘备、石韬),也看透了蔡氏兄妹的狠毒与荆州未来的危局。 良久,庞德公轻轻叹息一声,如同山涧清泉流淌:“公子之困,非一隅之祸,乃天下之疾也。避祸求存,不在襄阳之繁华,而在江夏之险远。” “江夏?”刘琦心头剧震! 庞德公目光深邃,缓缓道:“江夏太守黄祖,虽性刚愎,然其地扼长江之要,水网密布,城坚池深,更兼有夏口、沙羡等要塞。黄祖久镇此地,根基深厚,纵是蔡德珪,亦难轻易插手。公子若能……嗯,若能以‘为父分忧,巡视边防,学习军务’为名,自请前往江夏,或可暂离是非之地,保全有用之身。黄祖纵有万般不是,其忠于主公之心,当无大碍。公子只需谨守本分,示之以恭,待之以诚,或能得其庇护。此去,山高水长,公子好自为之。” 说罢,闭上双目,不再言语。 刘琦如醍醐灌顶!江夏!远离襄阳权力中心,手握重兵,相对独立!黄祖虽非善类,但与蔡瑁也非一路人!若能前往江夏,不仅能摆脱蔡瑁的直接控制,更能掌握一支可观的力量(至少名义上)!这简直是绝处逢生!庞德公没有明说,但刘琦已完全领悟!这是跳出牢笼,化被动为主动的唯一生路! “多谢庞公指点迷津!琦,永世不忘!”刘琦对着庞德公深深叩首,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光。他不再停留,立刻下山。 回到襄阳,刘琦一改颓态,主动求见父亲。在病榻前,他一脸“幡然醒悟”、“痛改前非”的诚恳,涕泪交加:“父亲!儿往日懵懂,不知父亲苦心!今日得庞公教诲,方知男儿当以家国为重!儿不愿沉溺于儿女私情,更不愿因婚事让父亲烦忧!恳请父亲收回成命!儿……儿愿效仿父亲当年,为荆州镇守一方!听闻江夏乃荆州门户,防务紧要,儿不才,愿前往江夏,随黄太守学习军务,历练己身,为父亲分忧,为荆州守好东大门!望父亲成全!” 他言辞恳切,姿态放得极低,更抬出了“为父分忧”、“学习历练”的大旗,将不愿成婚巧妙地转化为“志在报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刘表看着眼前“幡然醒悟”、“志向远大”的长子,心中那点愧疚和对张怿的膈应瞬间占了上风。尤其刘琦提到了江夏防务和黄祖(黄祖虽粗鄙,但确实忠心且能打仗),更触动了他作为一方诸侯对边防的重视。他本就对强行指婚有些后悔,此刻见儿子主动请缨去艰苦的江夏“历练”,颇有自己当年的影子,不禁老怀大慰。 “琦儿……你……你能如此想,为父甚慰!甚慰啊!”刘表虚弱地拍着儿子的手,“去江夏……也好!也好!黄祖是员老将,你跟着他,好好学!婚事……暂且搁下吧!” 消息传到蔡瑁和蔡夫人耳中,两人又惊又怒!“江夏?黄祖那个老匹夫的地盘?”蔡瑁气得摔碎了手中的茶盏,“庞德公!定是那老东西出的主意!刘琦这竖子,何时变得如此狡猾!” 蔡夫人脸色铁青:“好一招以退为进!金蝉脱壳!他去了江夏,天高皇帝远,又有黄祖那莽夫庇护,我们再想拿捏他,可就难了!” “不能让他去!”蔡瑁眼中凶光毕露。 “晚了!”蔡夫人颓然坐下,“父亲已经当众允诺,金口玉言!此时若再阻拦,不仅显得我们心胸狭隘,更坐实了打压他的罪名!反而会让那些墙头草倒向他!” 兄妹二人面面相觑,第一次在对付刘琦的事情上感到了挫败和失控。他们精心编织的囚笼和枷锁,竟被刘琦借助庞德公的指点,以“忠孝”和“报国”之名,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 “哼!江夏又如何?”蔡瑁很快冷静下来,眼中闪烁着更深的算计,“黄祖那老匹夫,有勇无谋,刚愎自用!刘琦在他手下,未必有好日子过!立刻传信给我们在江夏的人,给我死死盯住刘琦!还有,给黄祖去信,就说大公子是奉主公之命去‘学习’的,让他‘好好照顾’,莫要让公子‘劳累过度’!明白吗?” “好好照顾”和“劳累过度”几个字,他咬得极重,充满了阴森的暗示。 “也只能如此了。”蔡夫人无奈点头,眼神阴鸷,“不过,刘琦想借江夏翻身?做梦!只要父亲还在,只要琮儿还是继承人,他就永远翻不了天!新野那个刘备……哼,等收拾了刘琦,下一个就是他!” 襄阳的暗战,随着刘琦即将远赴江夏,进入了新的阶段。蔡瑁兄妹的反击虽未竟全功,却成功地将刘琦逼离了权力核心,并在他身边布下了更严密的监视网。 而刘琦,则以退为进,为自己争取到了一线生机和宝贵的战略纵深。新野的刘备,则通过石韬,密切关注着襄阳这场惊心动魄的博弈。 刘琦的江夏之行,是祸是福?这个被迫开辟的“第二战场”,又将给荆襄大地带来怎样的变数?潜龙在渊,暗流更急,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之中。 喜欢龙吟三国请大家收藏:()龙吟三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0章 曹军南下 建安八年秋末,凛冽的北风裹挟着肃杀之气,席卷了荆襄大地。来自许都的八百里加急军报,如同惊雷般砸在襄阳州牧府邸:曹操麾下大将曹仁,率五万精锐步骑,号称十万,自苑城(今河南新野东北,曹军控制区)拔营南下,旌旗蔽日,兵锋直指荆州北部门户——樊城!其前锋夏侯惇、于禁已逼近南阳郡境! 襄阳城内,一片恐慌。富庶的荆州承平日久,虽有强兵,却久疏战阵。曹军凶名,威震中原!五万大军压境,对于习惯了安逸的荆州权贵而言,无异于末日降临。恐慌的情绪如同瘟疫般蔓延,商贾闭市,百姓惶惶。 刺史府议事厅内,气氛凝重得几乎令人窒息。刘表强撑病体,斜倚在软榻上,脸色蜡黄,咳嗽不止。蔡瑁、蒯越、邓义、刘先等核心重臣分列两侧,人人面色严峻。 “曹贼……欺我太甚!”刘表喘息着,眼中满是愤怒与惊惧,“五万大军……樊城若失,襄阳危矣!诸公……有何良策拒敌?” 蔡瑁身为都督,此刻首当其冲。他虽手握重兵,但深知荆州军久疏战阵,且主力水军难以在陆上与曹仁精锐抗衡。他脑中电转,一个阴险的念头瞬间成型。他上前一步,声音洪亮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 “主公勿忧!曹仁虽众,然远来疲惫,更兼南阳以北地势复杂,利于设伏据守!臣以为,当速遣大将,率精兵北上,扼守险要,挫其锋芒!待其师老兵疲,再调集我荆州大军,水陆并进,一举破之!” “大将?何人可当此重任?”刘表急切问道。 蔡瑁目光扫过厅内诸将,最后落在虚空处,仿佛不经意地提道:“新野刘玄德,乃当世名将,身经百战!其麾下关羽、张飞,皆有万夫不当之勇!更兼其部驻扎新野,距博望坡(南阳郡北部,新野与宛城之间的一处战略要地,山丘起伏,草木茂盛,利于设伏)最近,可令其星夜北上,抢占博望坡有利地形,构筑防线,阻敌南下!同时,臣再命张允都督自樊城率部一万,以为后援,互为犄角!如此,可保樊城无虞!” 此言一出,厅内众人反应各异。 蒯越 眼中精光一闪,瞬间明白了蔡瑁的毒计:这是要借曹操这把最锋利的刀,除掉刘备这个心腹大患!刘备区区五千人马(其中大半还是新募之兵),去硬撼曹仁五万百战精锐?无异于以卵击石!即便侥幸不死,也必元气大伤,再也无力威胁襄阳!同时,张允名为后援,实为监视,关键时刻甚至可以“见死不救”或“误期不至”!此计可谓一箭双雕,既御外敌,又除内患! 邓义、刘先等较为正直的官员则面露忧色:这分明是让刘备去送死!但值此危难之际,他们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更不敢公然质疑手握兵权的蔡瑁。 文聘、王威等将领眉头紧锁,欲言又止。他们深知此去凶险万分,但军令如山,且蔡瑁所言“就近调兵”也并非全无道理。 刘表此刻心乱如麻,只求有人能挡住曹军兵锋。他对刘备虽有忌惮,但更知刘备善战。蔡瑁的提议,似乎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他几乎未加思索,便喘息着下令:“就……就依德珪之言!速……速传令刘玄德!命其率本部兵马,即刻北上博望坡,务必阻曹仁于南阳之北!不得有误!张允……率军一万,随后接应!” 军令如飞火流星,当夜便传至新野。县衙之内,灯火通明。刘备展开襄阳急令,面色凝重如铁。关羽、张飞、石韬、简雍侍立左右,气氛肃杀。 “大哥!蔡瑁老贼这是要我们去送死啊!”张飞须发戟张,怒目圆睁,声如巨雷,“五千对五万?还是曹仁那厮的精锐!他娘的,张允那狗贼做后援?不背后捅刀子就谢天谢地了!这仗怎么打?” 关羽丹凤眼微眯,手抚长髯,沉声道:“军令如山。拒不受命,则授蔡瑁口实,其必以‘违抗军令,贻误战机’之罪,联合张允,甚至请刘表下令,名正言顺剿灭我等!新野基业,毁于一旦。” 石韬眉头紧锁,迅速走到悬挂的南阳舆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博望坡的位置:“主公,二将军、三将军,蔡瑁毒计,昭然若揭。然事已至此,唯有迎难而上!博望坡,此地乃南阳盆地北缘,岗峦起伏,林木丛生,道路狭窄,确为设伏阻敌之良地!此乃天赐之地利!然敌众我寡,悬殊十倍,若正面硬撼,必败无疑!唯有出奇制胜!” “奇兵?”刘备眼中精光一闪,“广元先生有何良策?” 石韬的手指在地图上快速滑动,语速急促却清晰:“曹仁挟大胜之威而来,其将如夏侯惇、于禁,皆骄横之辈,必轻视我军!此乃可乘之机!我军当充分利用博望坡之地形,示敌以弱,诱敌深入,而后火攻歼之!” 他详细阐述了自己的方略: 其一示弱诱敌:命张飞率一千精兵(多为新野老兵),前出至博望坡以北开阔地带,与曹军前锋接触。许败不许胜!丢弃辎重、旗帜,佯装溃败,一路向博望坡预设伏击圈撤退。务必激怒夏侯惇、于禁等悍将,使其轻敌冒进!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其二火攻歼敌:关羽率两千精锐(含部分新兵),携带大量引火之物(干草、硫磺、油脂),提前埋伏于博望坡两侧林木最茂密、道路最狭窄的高地。待曹军主力被张飞诱入谷地,且队形拉长、混乱之际,听号令,万箭齐发,引燃火种!正值秋末,天干物燥,北风正烈,火势一起,必成燎原之势! 其三中路阻截: 刘备亲率剩余两千兵马(多为新兵),扼守博望坡南口唯一通道!任务最重:一则堵住谷口,防止曹军溃兵南逃;二则顶住曹军前锋溃败后可能出现的反扑;三则更要防备谷内火起后,曹军绝望之下的疯狂突围!此乃生死闸门! 其四疑兵惑敌:派一校尉率少量骑兵(约百骑),携带大量旗帜、锣鼓,绕至博望坡东北侧高地。待火起、曹军大乱之时,摇旗呐喊,擂鼓助威,制造有大军从侧翼包抄的假象,进一步瓦解曹军士气! 其五应对张允:石韬坐镇新野,统筹后方粮秣、民夫支援,并密切监视樊城张允动向!若张允按兵不动或故意拖延,则需靠新野自身力量死战;若张允“适时”出现抢夺功劳,则需早有防备,避免为其所趁! “此计关键在于两点!”石韬目光灼灼,“其一,张将军诱敌必须逼真,败得狼狈,逃得仓皇,方能令曹军骄狂,不顾一切追入死地!其二,火攻时机必须精准!待其主力尽入,队形散乱,且风向有利之时,方可发动!早则敌退,迟则我危!” 张飞听得热血沸腾,拍着胸脯:“军师放心!装败逃跑?这活儿俺老张在行!保管把那夏侯独眼龙(夏侯惇)气得七窍生烟,追俺到天涯海角!” 关羽微微颔首:“火攻之责,关某必不负所托。” 刘备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众兄弟和石韬,沉声道:“此战,关乎新野存亡,更关乎我兄弟生死!诸君,当戮力同心,共破强敌!传令:全军即刻拔营,星夜兼程,赶赴博望坡!按军师之计行事!” 新野这座小城,瞬间进入战争状态!五千将士,带着决死之心,迎着凛冽的北风,如同离弦之箭,射向那注定将被烽烟染红的博望坡! 喜欢龙吟三国请大家收藏:()龙吟三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1章 火烧博望 曹仁大军如滚滚铁流,浩荡南下。前锋夏侯惇(左眼在征吕布时受伤失明,戴眼罩,性情愈发暴烈)、于禁,率一万精骑,锐不可当。一路所过,南阳郡北部小城望风披靡,更助长了其骄狂之气。 这一日,前锋抵达博望坡以北。斥候来报:前方发现刘备军旗号,约千余人马,正于旷野列阵,似乎要阻我兵锋! 夏侯惇独眼凶光毕露,狞笑道:“刘备?丧家之犬耳!也敢挡我大军?于将军,看我破之!” 不待于禁劝阻,他已率本部数千铁骑,如狂风般席卷而出! 战场之上,张飞早已按捺不住心中“憋屈”,见曹军杀来,他哇呀呀怪叫,挺丈八蛇矛迎上。双方甫一接触,张飞便“手忙脚乱”,“力怯不支”,与夏侯惇交手不到十合,便“哎呀”一声,拔马便走,口中还大骂:“夏侯匹夫!仗着人多势众!有胆跟俺老张单挑!” 他麾下那一千士兵,更是“演”得淋漓尽致,一见主将“败退”,立刻丢盔弃甲,旗帜、粮车、甚至锣鼓都扔了一地,哭爹喊娘地向博望坡方向“溃逃”,场面混乱不堪。 夏侯惇被张飞一激,又见敌军如此不堪一击,独眼中满是轻蔑与嗜血:“追!休走了张飞!踏平新野,生擒刘备!” 他根本不顾地形,也不等后续步卒跟上,率领骑兵便狂追不舍!于禁在后看得眉头紧皱,直觉有些不妥,但夏侯惇地位在他之上,且曹仁严令前锋快速推进,他只得催促步卒加速跟上。 张飞一路“败逃”,时不时还回头“挑衅”几句,引得夏侯惇暴跳如雷,追得更急。曹军骑兵如旋风般冲入了博望坡谷地。道路逐渐变窄,两侧山丘渐起,林木越来越茂密。初冬的蒿草枯黄,深可及腰,在风中摇曳。 当夏侯惇的骑兵主力完全涌入谷地,后续于禁的步卒也拉成长龙跟进大半之时,前方“溃逃”的张飞猛地勒住战马,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儿郎们!回身!杀!” 原本“狼狈不堪”的败兵瞬间如同换了个人,眼中凶光毕露,在张飞的带领下,返身结阵,死死钉在谷地南端一处相对开阔的坡地上!他们不再逃跑,而是如同磐石,硬撼曹军追兵! “不好!有埋伏!”夏侯惇心中一凛,但为时已晚! 就在此时,博望坡两侧高岗之上,战鼓骤然擂响!如同九天惊雷! “放!”关羽那如同金铁交鸣的厉喝声穿透云霄! 刹那间,万箭齐发!但这并非普通箭矢,而是裹挟着硫磺、油脂的火箭!如同漫天火雨,呼啸着射入谷地两侧茂密的枯草树林之中! 轰——!干燥的草木遇火即燃!加上强劲的北风推波助澜!火势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开来!顷刻间,博望坡两侧山岗化作两条巨大的、咆哮翻腾的火龙!浓烟滚滚,遮天蔽日!炙热的气浪席卷整个谷地! “火!大火!” “中计了!快撤!”曹军瞬间大乱!战马被烈火浓烟惊得嘶鸣暴跳,不受控制地乱冲乱撞!士兵们被浓烟呛得睁不开眼,呼吸困难,惊恐地互相践踏!炽热的火焰舔舐着甲胄,灼烧着皮肉,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山谷! “不要乱!向前冲!冲出去!”夏侯惇目眦欲裂,挥舞长枪试图稳住阵脚,但混乱如同瘟疫般蔓延,根本无法控制!于禁在后队,看到前方烈焰冲天,浓烟蔽日,心知中伏,急令后队变前队,试图后撤。然而,狭窄的道路已被惊慌失措的溃兵堵塞,自相践踏,死伤惨重! 更让曹军魂飞魄散的是,东北方向的山岗上,突然鼓声震天,杀声四起!无数旗帜在烟火中若隐若现,仿佛有千军万马正从侧翼包抄而来! “刘备主力包抄来了!” “完了!被包围了!”绝望的情绪如同瘟疫般吞噬着曹军的斗志! 与此同时,谷地南端,刘备亲率的两千兵马,已结成了坚固的防线!面对被大火驱赶、如同潮水般疯狂涌来的曹军溃兵(主要是夏侯惇的前锋骑兵),他们如同磐石般岿然不动! “放箭!”刘备立于阵前,手持双股剑,目光如炬! 箭雨如蝗,射向混乱的敌群! “长枪手!顶住!”校尉们声嘶力竭! 如林的长枪斜指前方,将冲上来的曹军人马刺穿、挑翻! “为了新野!杀!”刘备身先士卒,剑光闪处,血花飞溅!他身边的亲兵和将领更是舍生忘死,用血肉之躯筑起一道不可逾越的死亡之墙! 张飞此时已率部从侧翼杀回,如同下山猛虎,直扑混乱的曹军!他怒吼着,丈八蛇矛化作夺命黑蛟,所过之处,人仰马翻!他与刘备的部队前后夹击,将夏侯惇的前锋死死堵在火海与钢铁防线之间! 谷地之内,已成炼狱。烈焰焚天,浓烟呛鼻,人马焦臭。曹兵哭喊奔逃,自相践踏,或被大火吞噬,或被流矢射杀,或被自己人踩踏而死。夏侯惇身陷火海,头盔被燎掉半边,须发焦卷,在亲兵拼死护卫下,才勉强杀出一条血路,狼狈不堪地向北逃窜。于禁见大势已去,果断舍弃被大火围困的前部,率残存的后队步卒,丢盔弃甲,仓惶北撤。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这场大火,从正午一直烧到日暮。当夕阳的余晖映照着博望坡焦黑的山岭、袅袅的余烟和遍地狼藉的尸骸、焦黑的旗帜、散落的兵器时,战斗终于结束。 硝烟尚未散尽,刘备立马于博望坡南口的高处,俯瞰着这片刚刚经历血与火洗礼的战场。他身后的将士,虽然疲惫不堪,甲胄染血,但眼中却充满了胜利的狂喜和劫后余生的激动!五千孤军,硬撼五万曹军精锐,竟取得如此辉煌大胜!歼敌数千(主要是被烧死、踩踏和围歼的前锋),缴获战马、军械、辎重无数!更重要的是,曹仁大军前锋尽丧,锐气大挫,被迫停止南下,退回苑城整军! “胜了!我们胜了!”张飞浑身浴血,却兴奋得如同孩子,挥舞着蛇矛大吼。 关羽抚髯,望着山谷中尚未熄灭的余烬和堆积如山的曹军尸体,丹凤眼中也闪过一丝傲然。 刘备心中激荡,此战之胜,不仅保住了新野,更在绝境中打出了赫赫威名!他看向身旁的石韬,深深一揖:“此战全赖军师运筹帷幄!广元先生,真乃吾之子房也!” 石韬连忙还礼,谦逊道:“全赖主公英明决断,关张二位将军神勇,将士用命!此天佑新野,天佑主公!” 就在此时,南方尘烟滚滚。一支打着“张”字旗号的军队,终于“姗姗来迟”。樊城都督张允,率领一万兵马,“及时”赶到了战场边缘。当他看到博望坡的惨状和刘备军正在打扫战场、收缴战利品时,脸上的表情精彩至极——震惊、错愕、难以置信,更有深深的懊悔与嫉恨! “刘……刘使君?”张允策马来到刘备面前,强挤出一丝笑容,“末将奉蔡都督之命,前来接应!不想使君神威,竟已……竟已大破曹军!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他心中却是在滴血:来晚了!功劳全是刘备的了!早知如此,就该早点出兵,至少能抢些战利品和俘虏! 刘备心中冷笑,面上却带着胜利者的从容与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有劳张都督远来。曹军前锋已被击溃,然曹仁主力仍在苑城,不可不防。请张都督率部,与我军共同打扫战场,并布防博望坡一线,以防曹军反扑。” 他巧妙地让张允“共同打扫战场”,既给了对方一点面子,又牢牢掌控了战利品的分配权。 消息如同插上翅膀,飞向四面八方。 襄阳城:恐慌瞬间被狂喜取代!街头巷尾都在传颂“刘皇叔博望坡火烧曹军”的神勇!刘备的声望在荆州如日中天!刘表在病榻上闻讯,激动得老泪纵横,连声赞叹:“玄德真乃吾家千里驹也!” 立刻下令重赏刘备及有功将士。蔡瑁、蒯越则如坐针毡,脸色铁青。他们借刀杀人之计非但落空,反而成就了刘备的威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江夏:刘琦闻讯,激动得彻夜难眠!刘备的胜利,如同给他注入了一剂强心针!证明他押注刘备,是何等明智!他立刻通过秘密渠道,向刘备发去最热烈的祝贺。 许都:曹操接到曹仁的败报,震惊不已!他原以为派曹仁南下,足以扫平新野,震慑荆州。没想到刘备竟能在如此劣势下,火烧博望坡,重创己方精锐!“刘备,人中之龙也!新野不除,终成大患!” 曹操眼中杀机凛然,开始认真审视这个屡败屡战的对手。 新野:当凯旋的军队带着缴获的旌旗、甲仗、战马回到城中时,全城沸腾了!百姓箪食壶浆,夹道欢迎!他们真正将刘备视为保护神!新野军民士气大振,凝聚力空前强大! 博望坡一把火,烧退了五万曹军,更烧出了一个名震天下的刘玄德!新野,这座不起眼的边城,从此成为荆襄大地上无人敢小觑的力量!然而,辉煌的胜利之下,暗流更加汹涌。蔡瑁、蒯越的嫉恨与恐惧达到了顶点,他们与刘备的矛盾已彻底公开化、白热化。 喜欢龙吟三国请大家收藏:()龙吟三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2章 新野之战 博望坡的硝烟尚未散尽,更沉重的阴霾已笼罩城头。斥候流星快马,带来了令人窒息的消息:征南将军曹仁,亲率四万余步骑混合主力(扣除博望坡损失及留守部队),挟裹着滔天怒火与志在必得的杀意,离开苑城,滚滚南下,目标直指新野!其前锋已抵淯水北岸,距城不过五十里! 新野城内,刚刚因博望坡大胜而沸腾的喜悦,瞬间被冰冷的恐惧取代。五千将士,经历博望坡血战,虽缴获颇丰,士气高昂,却也减员近千,疲惫未消。面对近十倍于己、挟怒而来的曹仁主力,这座小城显得如此脆弱。 县衙内,气氛凝重如铁。刘备居中而坐,面色沉静,但紧握剑柄的手背青筋暴露,显露出内心的波澜。关羽微阖丹凤眼,手抚长髯,气息沉稳如山。张飞则焦躁地来回踱步,如同笼中困兽。石韬(广元)紧盯着铺在案上的新野城防图。 “曹仁老匹夫!来得正好!”张飞猛地站定,环眼怒睁,“博望坡没烧死他,这次定叫他有来无回!大哥,俺老张愿为先锋,出城迎战,先挫其锐气!” 关羽缓缓睁眼,沉声道:“三弟不可鲁莽。曹仁非夏侯惇可比,其用兵沉稳,麾下李典、吕虔等皆良将。我军新胜疲惫,兵力悬殊,野战无异以卵击石。唯有依城固守,方有一线生机。” 石韬的手指重重地点在新野城防图上:“云长将军所言极是!新野城小墙矮,防御薄弱,此乃致命之伤。然天时(寒冬利于守城者)、地利(曹军远来疲惫)、人和(我军士气可用,新野百姓感念主公恩德,愿同生共死),三者尚存!当务之急,是争分夺秒,加固城防,筹备守具,动员全城!此乃背水一战,唯有死守,待襄阳援军,或……待敌生变!” 他迅速部署守城方略: 其一,加固城防: 征发全城青壮,老弱妇孺齐上阵!以木石、沙袋、乃至拆毁部分外围民居,加高、增厚城墙,尤其是北门(曹军主攻方向)及几处薄弱点。挖掘护城壕沟,引附近溪水灌入,虽浅窄,亦能稍阻敌军。 其二,筹备守具:昼夜不停,赶制箭矢(木杆削尖亦可)、擂木、滚石、金汁(粪便、毒液混合煮沸)、火油罐。搜集城中一切可用之铁器、铜器,熔铸箭簇、修补兵器。 其三,全民动员: 石韬亲自出面,向新野百姓陈明利害:“曹军若破城,必行屠戮劫掠!唯上下一心,共抗强敌,方有活路!” 新野百姓感念刘备仁政,加之博望坡大胜鼓舞,群情激愤!青壮协助守城、搬运物资;妇女老弱烧水做饭、照顾伤员、缝补军衣;孩童传递消息。新野城,瞬间化作一座军民一体的战争堡垒! 其四,兵力部署: 北门(主攻方向):刘备亲率一千五百精锐坐镇!此处压力最大,需主公坐镇以稳军心。 西门:张飞率一千兵马(含博望坡老兵)防守。张飞性烈,此处地势相对开阔,利于其发挥勇力,冲击可能出现的攻城器械。 东门:关羽率八百精锐(含骑兵)防守。赵云心思缜密,勇猛兼备,可应对侧翼攻击,必要时可出城逆袭。 南门(相对安全,面向襄阳):留五百新兵及部分衙役、民壮防守,由石韬统筹指挥,兼管城中治安、物资调配、伤员救治。 其五,求援与预警:派出多路信使,不惜一切代价突破曹军可能的封锁,向襄阳刘表、樊城张允告急!同时在城头及城外高地设置烽燧、斥候,严密监视曹军动向。 命令下达,新野城如同上紧发条的战争机器,疯狂运转起来。寒风呼啸中,军民齐心,号子震天!泥土、石块、木头被源源不断地运上城头。炉火熊熊,铁匠铺叮当声彻夜不息。空气中弥漫着木头燃烧、金属熔炼、以及……大战将至的紧张气息。 三日后,大地在铁蹄下震颤。曹仁大军如同黑色的潮水,漫过地平线,最终在新野城北、西、东三面扎下连绵营寨,旌旗蔽日,刀枪如林,肃杀之气直冲云霄。中军大纛之下,曹仁金盔金甲,面色阴沉,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这座曾让他前锋折戟的小城。李典、吕虔、牛金等将领肃立两侧。 “刘备……”曹仁声音冰冷,“博望坡之耻,今日必以尔等鲜血洗刷!传令:打造攻城器械!明日拂晓,四面齐攻!我要让新野,鸡犬不留!” 翌日,天刚蒙蒙亮。凄厉的号角划破寒冷的晨空!曹军营地沸腾起来。数十架简陋但实用的云梯、冲车(以巨木蒙湿牛皮制成)、井阑(箭楼)被缓缓推出营门。数万曹军步卒列成森严阵势,盾牌如墙,长矛如林,踏着沉重的步伐,如同移动的钢铁丛林,向新野城墙缓缓压来!大地为之呻吟! “准备——!”新野城头,刘备的厉喝声响彻云霄!守军将士紧握兵器,屏住呼吸,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敌军洪流。滚木礌石被搬到垛口,大锅里的金汁翻滚着恶臭的气泡,弓箭手引弓待发,手指因用力而发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放箭!”当曹军进入射程,各门守将几乎同时下令! 嗡——!刹那间,新野城头腾起一片密集的箭雨,带着凄厉的呼啸,扑向城下的曹军!箭矢钉在盾牌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射穿皮甲的惨叫声,以及指挥官声嘶力竭的喝令声,瞬间交织成死亡的交响! 曹军盾阵出现混乱,但攻势未减!顶着箭雨,步卒们嚎叫着,推着沉重的冲车,扛着云梯,疯狂地扑向城墙!井阑上的曹军弓弩手也开始还击,箭矢如同飞蝗般射向城头,不断有守军中箭倒下! “稳住!放滚木!”刘备在北门城楼亲自指挥,声音沉稳有力。 轰隆隆!巨大的滚木带着雷霆之势,从城头翻滚砸落!下方的曹军惨叫着被碾成肉泥,云梯被砸断! “金汁!浇下去!”守军士兵咬着牙,将滚烫恶臭的金汁倾泻而下!被浇中的曹兵发出非人的惨嚎,皮开肉绽,倒地翻滚! “火油!烧冲车!”张飞在西门怒吼,火油罐被奋力掷向城下笨重的冲车!火箭随即射下!轰!火焰腾起,吞噬冲车,连带附近的曹兵也化作火人! 攻城战从一开始就进入白热化!曹军凭借兵力优势,如同潮水般一波接一波地涌上,攻势猛烈而持久。新野守军则凭借城防之利、顽强的意志和百姓的全力支持,死战不退!城墙上,城垛下,每一寸土地都成了血肉磨坊!刀剑碰撞声、喊杀声、惨叫声、垂死者的呻吟声震耳欲聋!鲜血染红了城墙,尸体在城下堆积如山。 关羽在东门展现出惊人的勇武与冷静。他身先士卒,黑甲红袍,在城头往来驰骋,哪里危急就冲向哪里!长刀如龙,所向披靡,接连挑杀数名攀上城头的曹军悍卒,极大地鼓舞了守军士气。他更指挥弓弩手精准射击井阑上的敌军射手,压制对方火力。 攻城战持续了整整十日!这十日,对新野军民而言,是炼狱般的煎熬。 残酷的消耗:守军伤亡惨重。最初的四千多战兵(含部分民壮精锐),每日都在锐减。关羽的左臂被流矢贯穿,简单包扎后继续战斗;张飞浑身浴血,如同血人,声音早已嘶哑;连沉稳如山的刘备,眼中也布满了血丝,甲胄破损多处。石韬昼夜不休,调度物资,救治伤员,嗓子咳出血丝。城中能拆的木头几乎拆光,箭矢耗尽便用碎石、瓦片、甚至滚烫的开水!粮食也日益紧张。 百姓的牺牲:无数百姓倒在了运送物资、救治伤员、甚至直接参与搏杀的路上。城中的哭声从未停歇,是失去亲人的悲痛,更是对生存的绝望呐喊。然而,没有人退缩!白发老翁将最后一块饼塞给守城的士兵,稚嫩孩童用瘦弱的肩膀扛起比自己还高的木料……新野城,是用军民的血肉共同铸就的防线! 喜欢龙吟三国请大家收藏:()龙吟三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3章 携民突围 绝望的等待:派往襄阳求援的信使,如同石沉大海!樊城张允的一万大军,近在咫尺,却始终按兵不动!蔡瑁、蒯越的毒计昭然若揭——借曹仁之手,彻底抹去刘备!这冰冷的背叛,如同毒刺,深深扎在每个新野军民的心头。绝望,开始在疲惫不堪的守军中蔓延。 第十日,黄昏。残阳如血,映照着满目疮痍的新野城。城墙多处坍塌,用木石沙袋勉强堵住,摇摇欲坠。守军已不足两千,人人带伤,疲惫到了极点。曹军的攻势虽也减弱,但营盘依旧雄厚,后续的攻城器械仍在不断运来。曹仁显然打定主意,要用绝对的力量,将新野碾为齑粉! “主公!”石韬拖着疲惫的身躯,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城中箭矢殆尽,滚木礌石所剩无几,火油告罄……能战之士,不足两千……张允……张允不会来了!襄阳……更不会来!新野……守不住了!” 这位睿智冷静的谋士,此刻眼中也充满了血丝和深切的悲怆。 城头一片死寂。连张飞也沉默下来,拄着蛇矛,剧烈地喘息。关羽紧闭双眼,胸膛起伏。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个屹立在残破城楼上的身影——刘备。 寒风卷起他染血的战袍,猎猎作响。他望着城下如同地狱般的战场,望着堆积如山的同袍和百姓的尸体,望着远处曹军营寨连绵的灯火,再回望城内那些在废墟中瑟缩、却依然用希冀目光望着他的妇孺老弱……一股巨大的悲怆与无力感几乎将他击倒。 守下去?结局只有一个——城破人亡,玉石俱焚!包括这满城追随他、信任他的无辜百姓! 放弃?弃城而走?那新野数月心血,将士百姓的血肉牺牲,岂不付诸东流?更愧对信任他的刘琦! 两难抉择,如同烈火焚心! “大哥!”张飞嘶哑着吼道,“跟曹仁拼了!死也要拉他垫背!” “三弟!”关羽猛地睁眼,“死则死矣!然城中百姓何辜?主公仁德,岂忍见其尽遭屠戮?” 刘备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他缓缓转身,目光扫过身边伤痕累累却依旧忠诚追随的兄弟,扫过城下废墟中那一双双充满恐惧却又带着最后一丝希望的眼睛。 石韬上前一步,声音虽低却字字清晰,如同重锤敲在刘备心上:“主公!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新野虽失,然主公仁德之名,关张之勇,军民不屈之心犹在!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当务之急,是保全有用之身,救百姓于水火!当速决断,趁夜……突围!” “突围……”刘备喃喃道,眼中泪水终于滚落,“弃城……我对不起死去的将士,对不起新野的父老啊!” “大哥!”关羽昂首道,“非战之罪!乃蔡瑁不仁,援军不至!大哥若在,希望便在!云长愿为先锋,拼死护大哥与百姓突围!” “突围!带百姓走!”张飞也醒悟过来,红着眼吼道,“能带走一个是一个!总比留给曹仁那狗贼杀光强!” 关羽重重点头:“唯有如此!” 刘备仰天长叹,泪流满面。他猛地抹去泪水,眼中爆发出决绝的光芒:“好!突围!广元先生,速去安排!翼德,你率精锐骑兵为先锋,务必撕开南门缺口!云长,你断后,阻截追兵!全军将士,听令:抛弃一切辎重,只带口粮饮水、随身兵刃!一个时辰后,南门集合!目标——襄阳方向!能带走多少百姓,就带走多少!” 命令下达,新野城并未陷入混乱,反而在悲壮中透出一种异样的秩序。军民们默默地收拾着最简单的行囊,搀扶着伤员,抱着幼儿,汇聚向南门。没有哭嚎,只有压抑的啜泣和决然的眼神。他们知道,留下来是死,跟着刘皇叔,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夜色如墨,寒风刺骨。子时刚过,新野南门在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中,悄然开启。赵云一马当先,银枪如雪,率领数百精锐骑兵(多为博望坡缴获的战马),如同离弦之箭,无声地刺向城外曹军相对薄弱的南面警戒线! “敌袭!”短暂的沉寂后,曹军哨卡发出凄厉的警报! “杀——!”张飞怒吼,长槊化作索命寒星,瞬间挑飞数名曹兵!身后骑兵如猛虎下山,奋勇冲杀!仓促应战的曹军小股部队被这突如其来的猛攻击溃! 缺口打开! “快!跟上!”张飞声如洪钟,指挥着中军步卒和潮水般的百姓,紧随着张飞的骑兵,涌出城门!刘备在关羽及亲卫的保护下,位于中军。 “刘备跑了!追!”曹军营寨瞬间沸腾!曹仁惊怒交加,急令李典、吕虔率精锐骑兵追击! 关羽横刀立马,率数百死士(多为重伤员自愿留下断后),如同一道铁闸,死死扼守在突围队伍的后方!面对汹涌而来的曹军铁骑,关羽须发戟张,青龙偃月刀在火把映照下寒光凛冽! “关云长在此!曹军鼠辈,谁敢上前!”一声断喝,如同惊雷,竟让追兵前锋为之一滞! “杀!”短暂的僵持后,曹军骑兵在将领催促下,如潮水般涌上!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关羽挥刀迎上!刀光如匹练,卷起漫天血雨!他身边的死士也爆发出最后的勇气,与数倍于己的敌军绞杀在一起!每一刻都有人倒下,但缺口始终未被合拢!他们用血肉之躯,为新野百姓的撤离,争取着宝贵的时间! 新野城,在冲天的火光中(断后部队点燃了部分无法带走的物资),渐渐消失在黎明的黑暗中。城头,那面残破的“刘”字大旗,在烈火中缓缓飘落,象征着这座不屈之城的陷落。城内,来不及撤离的老弱病残,在曹军入城后,不可避免地遭受了残酷的屠戮与劫掠,新野城在哭泣中沦为人间地狱。 然而,在通往襄阳的官道上,一支庞大而悲怆的队伍,正在艰难前行。队伍绵延数里,核心是刘备率领的不足两千残兵,外围则是扶老携幼、拖家带口、数量远超军队数倍的新野百姓! 他们衣衫褴褛,面带饥色,眼神中充满了恐惧、疲惫,却也闪烁着对带领他们逃出生天的刘皇叔的信任与依赖。关羽浑身浴血,率断后残兵追上队伍,与张飞一同护卫两侧。 刘备骑在马上,频频回望新野方向冲天的火光与浓烟,心如刀绞。新野丢了,苦心经营的基业毁了,无数忠勇将士和百姓永远留在了那片焦土……但,他还在!关羽、张飞还在!石韬还在!数千经历过血火淬炼的将士还在!还有这数万愿意追随他颠沛流离的百姓! “主公……”石韬策马靠近,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坚定,“新野虽失,然民心未失,军魂犹在!此去襄阳,虽前路艰险,然携民渡江之义举,必震动荆襄!刘表若还有一丝仁义之心,当不会拒我等于门外!此败,非终点,乃……新的开始!” 刘备深吸一口带着血腥与硝烟味的寒气,目光从悲怆转向坚毅。他看向身边疲惫却忠诚的兄弟,看向道路上蹒跚前行却依然追随的百姓,一股更强大的力量在胸中升腾。 “广元先生所言极是。”刘备的声音低沉却蕴含着不屈的力量,“新野之血,不会白流!走!去襄阳!只要我等同心,汉室可兴,大业可期!这荆襄的天,塌不下来!” 残阳如血,映照着这支在失败中孕育着不屈希望的队伍,向着南方的襄阳,艰难而坚定地行去。新野的血火之歌虽已落幕,但刘备集团的荆襄大戏,在更广阔的舞台上,才刚刚拉开更加跌宕起伏的序幕。潜龙脱困,携民南渡,其仁德之名,将响彻云霄! 喜欢龙吟三国请大家收藏:()龙吟三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4章 襄阳惊涛 建安八年的寒冬,襄阳城迎来了它最沉重的一日。南门外,黑压压的人潮一眼望不到边际。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百姓相互搀扶着,孩童的啼哭、伤员的呻吟、疲惫的喘息交织成一片悲怆的呜咽。在他们前方,是数千名甲胄残破、血迹斑斑却依旧挺直脊梁的将士,簇拥着那面虽染尘烟却依旧猎猎作响的“刘”字大旗。 旗下,刘备面容憔悴,眼窝深陷,却目光沉静如渊。关羽左臂裹伤,绿袍染成暗红,丹凤眼扫视着高耸的襄阳城楼,带着审视与警惕。张飞虬髯戟张,环眼怒视着城头隐约可见的蔡瑁身影,如同择人而噬的猛虎。石韬、赵云等人,则默默安抚着惶恐的百姓,维持着队伍最后的秩序。 “开门!刘皇叔率新野军民,浴血抗曹,今携民来投!速开城门!”传令兵嘶哑的呼喊在寒风中回荡。 襄阳城头,早已是剑拔弩张。守军弓弩齐备,刀枪出鞘,气氛紧张到了极点。蔡瑁一身戎装,按剑立于城楼,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蒯越站在他身侧,羽扇轻摇,眼神却冷冽如冰。邓义、刘先等官员也闻讯赶来,望着城下悲壮的景象,神色复杂,有同情,有敬佩,更有深深的忧虑。 “都督!不可开门!”蔡瑁的心腹将领张允(已从樊城撤回)急声道,“刘备新败,引曹仁大军尾随而至!数万流民涌入,其中必混有曹军奸细!一旦城门洞开,敌军乘势掩杀,襄阳危矣!此乃引狼入室!” “张将军所言极是!”另一名蔡氏亲信立刻附和,“刘备名为抗曹,实为保存实力,裹挟流民,以势压人,欲图我襄阳!其心可诛!当乱箭射退!” “荒谬!”邓义再也忍不住,厉声驳斥,“刘使君以五千孤军,血战曹仁数万精锐十余日,焚其辎重,毙其锐卒,保新野军民于水火!此等忠勇仁德,天地可鉴!今携民来投,乃信任主公仁德!若闭门不纳,射杀忠良与无辜百姓,则荆州仁义之名尽丧,天下英雄寒心!主公日后何以立足?刘使君若因此投曹,则我荆州北门洞开,大祸立至!” 刘先也沉声道:“蔡都督!请以大局为重!速开城门,接纳流民于城外妥善安置,迎刘使君及所部将士入城休整!曹仁新败,新野已毁,其必不敢轻犯襄阳!此乃彰显主公仁德,安荆襄人心之良机!” 城头之上,争论激烈。蔡瑁、张允等力主拒纳,甚至不惜动武;邓义、刘先等则据理力争,恳请开门。士兵们望着城下黑压压的饥寒百姓和浴血将士,听着风中传来的悲泣,不少人面露不忍。襄阳城内,消息早已传开,士民议论纷纷,对刘备的同情和对蔡瑁跋扈的不满,如同暗流涌动。 “够了!”蔡瑁一声断喝,压下争论。他死死盯着城下刘备的身影,眼中杀机翻滚。他何尝不想乱箭齐发,将刘备及其党羽射杀于此,永绝后患!然而,邓义的话却像一根刺,扎进了他心里。刘备携民渡江,仁德之名已如烈火燎原!此刻若下杀手,他蔡瑁必成天下公敌!更可怕的是,若真逼反了刘备,使其投靠曹操,那后果……蔡瑁打了个寒颤。 就在僵持不下之际,一名内侍急匆匆奔上城楼,气喘吁吁:“蔡都督!蒯长史!主公有令:开……开南侧偏门,放流民分批入城,于瓮城内及城西空地暂时安置!命刘使君……卸甲弃兵,仅带关、张、石等心腹将领及亲随十人,入……入刺史府觐见!其余将士……暂驻城外听候调遣!主公……主公在府中等候!” 这道命令,显然是病榻上的刘表在权衡利弊、听取各方意见(包括蔡夫人枕边风)后,做出的折中之策!既开城门显示仁义,接纳流民(实为包袱),又严控刘备核心力量入城人数,解除其武装,最大程度降低风险。更关键的是,将刘备与他的军队、百姓隔离开来! 蔡瑁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但主公之命不可违。他冷哼一声:“哼!既然主公有令……开南偏门!放流民入瓮城!刘备!速速卸甲弃兵,随我入府觐见主公!若有迟疑,视同谋反!” 沉重的绞盘声响起,襄阳南侧一扇较小的偏门缓缓开启,仅容数人并行。城下的百姓如蒙大赦,在守军粗暴的驱赶和甄别下(严防奸细),哭喊着、推搡着涌入狭窄的瓮城,场面一度混乱不堪。 刘备深吸一口气,对关羽、张飞等人沉声道:“卸甲。” 他率先解下佩剑,脱下破损的甲胄,只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袍。关羽、张飞、石韬等人虽面有不甘,但在刘备目光注视下,也默默照做。兵器甲胄堆放在地,如同一座小小的坟冢,埋葬着新野的血火与不屈。 “翼德,收敛脾气。云长,护好军师。”刘备低声嘱咐,目光扫过身后数万双充满依赖与惶恐的眼睛,“等我回来。” 在蔡瑁派出的精锐士兵“护卫”(实为押送)下,刘备仅带着关、张、石三人及数名亲随,穿过那道象征着屈辱与未知的偏门,步入了襄阳城。身后,是缓缓关闭的城门,隔绝了将士与百姓绝望的目光。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刺史府内,药味弥漫。刘表半卧在锦榻之上,身上盖着厚厚的锦被,脸色蜡黄,气息短促,显然病势沉重。蔡夫人侍立榻旁,妆容精致,眼神却锐利如刀,冷冷地扫视着走进来的刘备等人。蔡瑁、蒯越、邓义、刘先等重臣分列两侧。 “罪臣刘备,拜见兄长!”刘备趋步上前,在离榻数步处,深深跪拜下去,声音带着疲惫与沙哑,“备无能,未能守住新野,损兵折将,更累及兄长收留之恩,死罪!” 姿态放得极低,将战败责任完全揽下。 关羽、张飞、石韬亦随之跪拜,沉默如山。 刘表浑浊的目光落在刘备身上,看着他一身旧袍,满面风霜,再想到城下那数万流民和残兵败将的景象,心中五味杂陈。有对新野失守的失望,有对曹军兵临的恐惧,更有对刘备此刻落魄却依旧保持礼节的复杂情绪。他挣扎着抬了抬手:“玄德……起来吧。新野之事……非你之过。曹仁势大,你能……能保得军民性命,携民南渡,已属不易。” 这番话,既是给刘备台阶下,也是在众人面前表明自己的态度——他认可刘备的“仁德”之举。 “谢兄长体谅!”刘备再拜,方才起身,垂手恭立。 蔡夫人却冷哼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体谅?主公,玄德贤弟携数万流民蜂拥而至,襄阳粮草有限,如何供养?更兼曹仁大军尾随,若其趁机攻城,岂非引火烧身?妾身听闻,新野城破,皆因玄德贤弟……调度失当,贻误战机所致?” 她毫不留情地开始发难,试图坐实刘备的“败军之责”。 蔡瑁立刻接口,语气咄咄逼人:“夫人所言极是!刘备!你口口声声血战十余日,然则曹仁主力未损!你弃城而走,引敌深入,致使襄阳暴露于兵锋之下!此乃大罪!更兼你部下张飞,在博望坡前曾公然咆哮襄阳宴席,藐视主公!如此狂悖之徒,岂能再留?依末将之见,当追究其战败之责,严惩张飞,以儆效尤!” 矛头直指张飞,意图剪除刘备羽翼! 张飞闻言,环眼怒睁,钢牙紧咬,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眼看就要爆发!关羽眼神一厉,手已按在空悬的剑柄位置(剑已卸)。石韬心中警铃大作! 千钧一发之际,刘备猛地再次跪倒!这一次,他重重叩首,额头触地! “兄长!千错万错,皆在备一人!三弟张翼德,性如烈火,然忠心耿耿,每战必身先士卒,博望坡诱敌,新野城血战,皆立下汗马功劳!其昔日宴席失仪,备已严加责罚!若兄长与夫人、舅兄仍不能释怀,备……愿代三弟受罚!纵斧钺加身,备绝无怨言!只求兄长……念及翼德一片赤诚,饶恕于他!” 言辞恳切,声泪俱下,将姿态放到尘埃里,更将“忠勇”二字牢牢钉在张飞身上。 这一跪一叩,震撼了全场!刘表看着刘备为了保全兄弟,不惜自污其身,代其受过,不禁想起了自己与刘琦、刘琮之间冰冷的父子关系,心中某处被触动,泛起一丝酸楚和复杂的情感。邓义、刘先等官员更是面露不忍与敬佩。 “玄德……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刘表声音有些发颤,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蔡夫人按住。他喘息着,看向蔡瑁和夫人,“德珪!夫人!翼德虽有鲁莽,然其勇武忠义,人所共知!新野血战,非其过也!此事……休要再提!” 蔡瑁和蔡夫人脸色铁青。他们没想到刘备竟如此能忍,更没想到刘表会在此时心软!再纠缠下去,反而显得他们心胸狭隘,不恤功臣。 蒯越见状,轻摇羽扇,出来打圆场,语气平和却暗藏机锋:“主公仁德,体恤臣下,实乃荆州之福。刘使君携民南渡,忠义可嘉。然当务之急,是如何安置这数万流民与刘使君所部将士?久驻城外,恐生变故;入城安置,又恐扰民。更兼曹仁虽退,然其主力尚在宛城,虎视眈眈。刘使君……可有良策以解襄阳之困?” 他将烫手山芋又抛回给刘备,既转移了话题,又试探刘备的意图。 刘备缓缓起身,抹去眼角泪痕(真伪难辨),沉声道:“备蒙兄长收留,感激涕零,岂敢再添烦扰?流民饥寒交迫,备恳请兄长开仓赈济,施以粥米,暂解燃眉之急。备愿率本部将士,即刻离开襄阳,另寻他处驻扎,绝不敢累及兄长!至于曹仁……” 他目光一凛,“其新败之余,粮草转运艰难,寒冬将至,必不敢久留。备愿率部为兄长镇守荆襄北境,或移驻他处,为兄长屏障!若曹贼再犯,备必效死力,以报兄长大恩!” 刘备的回答,滴水不漏: 不争权:主动提出离开襄阳,另寻驻地,消除刘表最大的忌惮。 不扰民:解决流民问题,只求刘表赈济,自己带兵走。 表忠心: 明确表示愿继续为刘表守边,对抗曹操。 留余地:“移驻他处”,为后续可能的落脚点埋下伏笔。 刘表听着,心中那块大石稍稍放下。刘备的识趣和“忠心”,让他很满意。他沉吟片刻,缓缓道:“玄德忠勇,孤心甚慰。流民……孤自会命人妥善安置赈济。至于你部将士……”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目光扫过蔡瑁和蒯越,最终做出决定,“新野已毁,不可复守。荆州北境,樊城有张允,襄阳有德珪……这样吧,江夏郡地域广阔,兼有长江之险。孤命你为江夏太守,辅佐琦儿,共御江东孙权!即日便可率部前往江夏赴任!” 这个任命,如同惊雷,在暗室中炸响! 刘备、石韬心中剧震!江夏!这正是他们暗中与刘琦结盟之地!刘表此举,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无论哪种,都正中下怀!简直是天赐良机! 蔡瑁、蔡夫人、蒯越脸色大变!那是刘琦的地盘!刘备去了江夏,与刘琦联手,岂不是龙归大海,虎入深山?再难控制!蔡瑁急道:“主公!江夏已有黄祖,大公子亦在彼处,再遣刘使君前去,恐职权不明,徒生掣肘!不如……” 刘表却摆了摆手,语气不容置疑:“孤意已决!黄祖年迈,性情粗疏。琦儿年轻,正需玄德这等宿将辅佐!江东孙权,狼子野心,不可不防!玄德善战,正可助琦儿守好东大门!此事,无需再议!”他显然被刘备的“恭顺”打动,更想借刘备之力平衡江夏的势力(黄祖尾大不掉,刘琦根基尚浅),同时将刘备这头“猛虎”调离襄阳核心地带,送到相对偏远的江夏。 刘备强压心中狂喜,再次深深拜倒:“备……领命!谢兄长信任!必竭尽全力,辅佐大公子,守土安民,不负兄长所托!” 关羽、张飞、石韬亦随之拜谢,心中波澜起伏。 蔡瑁、蒯越、蔡夫人面如死灰,看着刘备领命,知道大势已去,木已成舟!他们精心策划的借刀杀人之计、拒纳流民之谋、甚至想趁机除掉张飞的打算,在刘备惊人的隐忍、刘表最后的“仁厚”与出人意料的任命下,彻底破产!反而阴差阳错地将刘备送到了他们最不愿看到的盟友——刘琦身边! 一场暗室风波,看似以刘备的“谦卑退让”和刘表的“仁厚安置”告终,实则暗流更加汹涌。刘备集团绝处逢生,获得江夏这一至关重要的战略支点!潜龙入江,猛虎归山,荆襄大地的权力格局,即将迎来翻天覆地的巨变!而襄阳城内,蔡瑁摔碎的茶盏声和蒯越手中几乎捏断的羽扇,预示着更残酷的较量,才刚刚拉开序幕。 喜欢龙吟三国请大家收藏:()龙吟三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5章 龙入江夏 建安八年冬末,寒风依旧凛冽,却已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潮润水汽。襄阳南门再次开启,这一次,刘备率领着经历新野血火淬炼的数千将士(虽经补充整编,仍不足五千之数),以及愿意追随他继续南下的部分新野百姓,如同一条疲惫却倔强的长龙,离开了这座给予他屈辱与转机的城池,浩浩荡荡地踏上了通往江夏的官道。 旌旗猎猎,队伍中弥漫着复杂的情绪。有背井离乡的悲怆,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有对未知前途的迷茫与一丝微弱的希望。刘备骑在马上,回望襄阳那巍峨的城廓,眼神深邃。他知道,蔡瑁、蒯越那怨毒的目光,如同跗骨之蛆,从未离开。但此刻,他的心中更多的是对未来的筹谋。 “大哥,这江夏,真能容得下咱们?”张飞策马靠近,瓮声问道,环眼扫视着沿途陌生的山水。关羽虽未言语,丹凤眼也望向南方,绿袍在风中轻扬,带着惯有的沉凝。 石韬在一旁,轻抚短须,目光睿智:“翼德将军,江夏非襄阳。此地扼长江之喉,控吴楚之冲,地域广阔,水网纵横。大公子(刘琦)在彼,与我等早有盟约。黄祖虽跋扈,然其地广兵多,亦需强援以抗江东孙权。此去,正是龙游大海,虎入山林!当务之急,是尽快与大公子汇合,站稳脚跟,整军经武,以图将来!” 刘备颔首,声音沉稳有力:“广元先生所言极是。江夏非终点,乃新起点。传令全军,加速前进!务必在开春前抵达夏口(江夏郡治,今武汉武昌)!” 历经十余日跋涉,风尘仆仆的队伍终于抵达了长江之滨的重镇——夏口。滔滔江水奔涌东去,江面上帆影点点,水寨连绵,规模远非新野可比。江夏太守府邸坐落在临江高地,气势恢宏,却也透着一股行伍出身的粗粝之气。 得知刘备将至,大公子刘琦早已率亲信幕僚迎出城外十里。数月不见,刘琦的气色明显好了许多,眉宇间的阴郁被一种重获自由的勃勃生气取代。他身着锦袍玉带,虽仍显文弱,但眼神中多了几分自信与热切。 “皇叔!”远远望见刘备旗号,刘琦便激动地策马迎上,不顾身份,竟在马上对着刘备深深一揖,“琦日夜盼皇叔!今日得见,方知何为拨云见日!皇叔新野血战,携民南渡,仁德之名震动荆襄!琦能得皇叔相助,实乃天幸!” 刘备连忙下马,扶住刘琦:“公子折煞备了!能辅佐公子,共守江夏,乃备之荣幸!新野之事,已成过往,当与公子携手,共图将来!” 两人双手紧握,目光交汇,一切尽在不言中。石韬、关羽、张飞亦与刘琦见礼,气氛融洽。 然而,这份融洽并未持续太久。一个洪亮、粗豪甚至带着几分倨傲的声音,如同闷雷般从城门方向炸响:“哼!好大的排场!大公子亲自出迎十里?刘玄德,你这江夏太守的架子,倒比老夫这正牌的江夏都督还大!”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队剽悍的骑兵簇拥着一员老将疾驰而来。那老将须发灰白,身材魁梧,面如重枣,一双虎目精光四射,透着久经沙场的煞气与毫不掩饰的骄横。他身披精良铁甲,外罩锦袍,正是坐镇江夏多年,手握重兵,连刘表都要让其三分的江夏都督——黄祖! 黄祖勒马停在众人面前,目光如同刀子般扫过刘备及其部众,尤其在张飞、关羽身上停留片刻,带着审视与不屑。他根本未下马,只是对刘琦微微抱拳:“大公子。” 语气敷衍。 对刘备,则只是冷哼一声:“刘太守,一路辛苦。夏口城小,安置你这数千兵马和流民,怕是不易。老夫已在城西划出一片营地,供你部驻扎。至于流民嘛……城外荒地甚多,自行开垦便是!” 言语间,将刘备定位成了需要他“施舍”地盘的外来客,更是把流民当成了累赘包袱。 张飞哪受得了这等鸟气,环眼一瞪,就要发作:“老匹夫!你……” “三弟!”刘备厉声喝止,同时踏前一步,对着马上的黄祖深深一揖,姿态放得极低,“备初来乍到,一切全赖黄都督照拂。都督划拨营地,已解备燃眉之急,感激不尽!流民之事,备自会妥善安置,绝不敢多扰都督。日后守土御敌,还需都督多多提携!” 刘备的谦卑与隐忍,让黄祖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时倒不好再发作。 黄祖鼻孔里哼了一声,算是回应,随即转向刘琦,语气生硬:“大公子,军务繁忙,老夫先行回营了。刘太守的接风宴,你们自便吧!” 说罢,竟不再理会众人,拨转马头,带着亲兵扬长而去,留下漫天烟尘。 刘琦气得脸色发白,双手紧握。石韬轻轻摇头,低声道:“公子,主公,小不忍则乱大谋。黄祖骄横,根深蒂固,非一日可撼。当徐徐图之。” 刘备拍了拍刘琦的肩膀,目光平静:“公子放心,备省得。初来乍到,低调行事,站稳脚跟方是上策。” 刘备部被“安置”在夏口城西一片临江的荒滩上。营地简陋,寒风呼啸,条件艰苦。但经历过新野炼狱的将士和百姓,对此早已习惯。在石韬的精心组织和刘琦的暗中支持下,军民们迅速行动起来,伐木造屋,平整土地,疏通沟渠,竟在短短月余时间,将一片荒滩建成了秩序井然、初具规模的营寨,被军民们戏称为“新野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与此同时,一场决定江夏未来格局的核心会议,在刘备的帅帐(一间稍大的木屋)内秘密召开。与会者仅刘备、刘琦、石韬、关羽、张飞五人。 石韬铺开江夏舆图,手指如笔,勾勒方略:“主公,公子,江夏格局已明。黄祖拥兵自重,盘踞夏口及周边富庶之地,掌控水军主力,然其刚愎自用,只知守成,不思进取,更与江东孙权有杀父之仇(孙权之父孙坚死于黄祖部将之手),乃江夏最大变数。我等欲立足江夏,进而图谋荆襄,需行三路并进之策!” 其一,北固藩篱,慑曹仁以安后路:石韬手指江北之地。“曹仁虽败退宛城,然其主力犹存,对荆州北境威胁未除。云长将军威震华夏,勇略兼备,当率本部精锐两千,并江夏精兵一千(由刘琦调配),北渡长江,驻守江北重镇——汉津口(今武汉汉口一带)!此处扼汉水入江之要冲,控荆襄北门!云长将军需加固城防,操练水步军,广布斥候。一则震慑宛城曹仁,使其不敢轻窥江夏;二则护卫江北通道,为将来北上宛洛埋下伏笔;三则……自成体系,不受黄祖掣肘!此乃‘外藩’,进可攻退可守,至关重要!” 关羽丹凤眼精光一闪,抱拳沉声道:“军师深谋远虑,关某领命!必使汉津口稳如磐石,曹仁休想越雷池一步!” 此任命,既发挥关羽善守能战之长,又将其置于相对独立的位置,远离黄祖的直接干扰。 其二,西联巴蜀,通商路以蓄实力:** 石韬手指向西,指向长江上游。“江夏之利,在于水运。当务之急,是开辟稳定财源,以养军民,强军备!西面江陵、公安,乃至更远的巴蜀,商路繁盛。可遣得力之人,以公子或主公名义,组建商队,顺江西上,贩运江夏渔盐、手工制品,购入巴蜀粮秣、布匹、铁器。更可与沿途豪商、地方势力(如驻守江陵的刘表大将文聘,此人非蔡瑁嫡系)暗中交好,建立联系。此乃‘通脉’,财力充盈,方是立足根本!此事需隐秘进行,初期可由公子心腹牵头,主公派可靠之人协助。” 石韬深知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其三,东拒孙权,练水军以固根基:** 石韬的手指重重落在舆图东侧,长江下游。“江东孙权,年富力强,野心勃勃!其与黄祖有杀父之仇,必欲得江夏而后快!此乃江夏最大外患!然黄祖水军虽众,却暮气沉沉,战法陈旧,恐非江东新锐之敌。主公当以‘助黄都督御敌’为名,请公子奏明州牧,允我部在‘新野营’临江区域,**自建水寨,招募沿江熟谙水性的渔民、船工,打造战船,操练水军**!翼德将军性情豪烈,勇猛无畏,正可担此重任!初期规模不必大,但求精锐!此为‘铸剑’,他日与江东争锋,或北上中原,水军乃我命脉所系!” 张飞一听要练水军,顿时来了精神,拍着胸脯道:“军师放心!俺老张定把这群旱鸭子,练成浪里白条!让那碧眼小儿(孙权)尝尝俺老张水军的厉害!” 虽然他对水战一窍不通,但这份豪气正是初创水军所需。 其四,内结公子,揽人心以固根本:** 石韬看向刘琦,语重心长,“公子,此三策施行,皆需公子鼎力支持!公子乃江夏名正言顺之主,当以‘体恤民情,整饬防务’之名,巡行江夏各县,拔擢贤能,惩治贪腐,尤其要暗中拉拢那些不满黄祖跋扈的官吏、将领、地方豪强!主公在‘新野营’推行屯垦,安置流民,轻徭薄赋,正是彰显仁德,收揽民心之举,公子当大力宣扬!此乃‘固本’,唯有江夏民心归附公子与主公,黄祖纵有兵权,亦成无根之木!” 刘琦听得热血沸腾,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彩:“军师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琦一切听从皇叔与军师安排!必竭尽全力,扫清障碍,共图大业!” 刘备看着舆图上石韬勾勒出的清晰蓝图,心中激荡。困守新野的窘迫已成过往,江夏的广阔天地,正等待他施展抱负!他霍然起身,目光扫过众人:“广元先生三路并进之策,深合吾心!便依此计行事!” 关羽即日整军,准备渡江,剑指汉津! 张飞着手招募水手,打造船只,筹备水寨! 石韬亲自负责商路开拓与情报网络构建! 刘琦则利用身份,为各项行动提供官方掩护和支持,并暗中整合江夏内部力量! 刘备坐镇“新野营”,总揽全局,屯田安民,同时与刘琦一同,与黄祖进行着表面恭敬、暗藏机锋的周旋。 喜欢龙吟三国请大家收藏:()龙吟三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6章 沙羡之战 江夏的格局,因刘备的到来,开始发生微妙而深刻的变化。 江北汉津口: 关羽率军渡江,进驻这座扼守要冲的江北堡垒。他一边加固城防,整饬军备,广布烽燧斥候,将防御打造得铁桶一般;一边利用江北相对独立的环境,悄然招募流民,屯田积谷,训练新兵。青龙偃月刀的威名,让宛城的曹仁也感到了压力,不敢轻举妄动。汉津口如同一颗钉子,牢牢钉在荆襄北境。 临江水寨: 夏口城西的荒滩上,热火朝天。在张飞的咆哮(督工)和少数懂得水战的老兵指导下,一座初具规模的水寨拔地而起。简易的船坞内,小型战船(走舸、艨艟)开始铺设龙骨。每日清晨,江面上便响起震天的号子和张飞独特的“水军操练令”。虽然这支新生的水军还很稚嫩,船小兵少,但那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已让对岸巡逻的江东哨船为之侧目。 隐秘商路:打着刘琦旗号的商船,悄然驶离夏口,溯江西上。在石韬的精心运作和刘琦旧部(如王粲等文官)的暗中疏通下,商队逐渐打通了通往江陵、公安,甚至巴蜀边缘的商路。江夏的渔获、盐巴、手工品换回了急需的粮食、布匹、生铁。财富开始涓涓流入“新野营”,支撑着屯田、练兵和军械打造。更重要的,是通过商路,石韬建立了一条隐秘的情报网络,荆襄、江东乃至中原的消息,开始源源不断地汇入江夏。 民心所向:刘备在“新野营”大力推行屯田。他将流民编户,分发农具、种子(部分购自商路,部分由刘琦府库调拨),开垦荒地,兴修水利。他本人常布衣草履,巡视田间,与民同劳。新野携民南渡的义举早已传遍江夏,如今亲见其仁德,饱受黄祖盘剥的江夏百姓,心悄然偏向了这位“刘皇叔”。刘琦则利用巡视郡县的机会,惩处了几个黄祖手下的贪官污吏,提拔了一些寒门士子,赢得了不少士人和底层官吏的好感。江夏的人心,在无声中悄然流转。 与虎谋皮:刘备与刘琦对黄祖始终保持表面上的恭敬,按时通报军务,粮饷物资也“按规矩”申请(虽常被克扣)。黄祖虽依旧傲慢,视刘备为“寄居之客”,但见其安分守己,屯田练兵也确能增强江夏防务(尤其关羽在汉津口挡住了北面威胁),且刘琦也颇为“识相”,便也乐得暂时相安无事,将主要精力放在防备江东和享乐上。三方维持着一种脆弱而微妙的平衡。 然而,暗流从未停止涌动。石韬通过商路得知,襄阳的蔡瑁、蒯越对刘备入主江夏如鲠在喉,正加紧扶持刘琮,并不断在病重的刘表面前构陷刘琦“勾结外将,图谋不轨”。江东的细作也传回消息,孙权已平定内部山越叛乱,正厉兵秣马,其麾下周瑜、鲁肃等谋臣大将,频频巡视江防,目光灼灼地望向江夏!一场因黄祖而起的复仇风暴,正在东方的海平面上急速酝酿! “主公,公子,”石韬在又一次核心密议中,指着舆图上江东的方向,语气凝重,“山雨欲来风满楼。孙权磨刀霍霍,黄祖浑然不觉,襄阳掣肘不断。我江夏新基初立,水军尚幼,汉津口虽固,然独木难支。当务之急,是加速水军成军,加固沿江防务,更要……寻一强援,共抗江东!” “强援?”刘琦疑惑。 刘备目光深邃,望向西北方向:“广元先生所指……莫非是……” 石韬缓缓点头,吐出两个字:“曹操。” 帐内一片寂静。与曹操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新野、博望坡的血仇犹在眼前!但眼下局势,孙权是迫在眉睫的生死大敌! “此乃驱虎吞狼,火中取栗之策!”石韬眼神锐利,“非到万不得已不可用,然需早作绸缪!当秘密遣一心腹智谋之士,携公子与主公亲笔信,北上许都……不求结盟,但求在孙权来攻时,能引曹操兵锋南下,牵制孙权!此乃‘借势’!” 刘备沉吟良久,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荆州的水,比他想象的更深,更浑。但潜龙既已入江,又岂惧风高浪急? “此事……容我三思。”刘备最终沉声道,“当务之急,是翼德的水军!必须快!更快!孙权……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了!” 仿佛是印证刘备的话,数日后,江东快船飞报:吴侯孙权,拜周瑜为大都督,程普为副,吕蒙、甘宁等为将,起水陆大军五万,战船千艘,以“报父仇,讨逆贼黄祖”为名,誓师出征!滚滚战云,挟带着复仇的烈焰与吞并的野心,正以排山倒海之势,向着江夏,汹涌扑来! 江夏的天空,骤然阴沉。刘备站在新建的水寨了望台上,望着东面浩渺的江天,猎猎江风鼓荡着他的衣袍。身后,是刚刚初具雏形、桅杆林立的弱小水军,和一片在危机中孕育着无限可能的新基业。 “翼德。” “大哥!” “你的水军……准备好了吗?” “哈哈!大哥放心!俺老张的儿郎们,早就等得不耐烦了!管他周瑜还是孙权,敢来犯我江夏,定叫他有来无回!”张飞的吼声,在长江的怒涛声中,显得格外豪迈,却也透着一丝初生牛犊的壮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建安九年春,江东的艨艟斗舰如黑色巨兽,桅杆如林,帆影蔽日,逆流而上。中军楼船“长安”号上,大都督周瑜一身银甲,羽扇纶巾,俊朗的面容上却笼罩着寒霜,目光如炬,死死锁定西面江夏的方向。副都督程普、先锋大将甘宁、吕蒙、凌统等将领肃立左右,杀气腾腾。空气仿佛凝固,只有战鼓低沉而压抑的轰鸣,与江水拍打船舷的咆哮交织。 “报——!”斥候飞舟靠拢,“江夏黄祖,已命其子黄射率水军主力前出至沙羡水域布防!另,夏口方向,刘备、刘琦所部水军亦有异动,但其船小兵少,似在沿江布设障碍!” 周瑜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黄射?黄口孺子,焉能挡我江东锐气?甘兴霸!” “末将在!”甘宁出列,声如洪钟,脸上那道狰狞的刀疤更添凶悍。 “命你率本部‘锦帆营’锐卒并快船百艘,为全军先锋!直捣沙羡!不必求全歼,务必击溃其前阵,挫其锐气!让黄祖老儿看看,江东儿郎的锋芒!”周瑜羽扇轻指,杀伐决断。 “得令!”甘宁眼中嗜血光芒大盛,“儿郎们!随我破敌!取黄射首级者,赏千金!” 吼声未落,他已如大鹏般跃上自己的快船,锦帆招展,如同离弦之箭,率百余艘快船脱离主力,劈波斩浪,直扑沙羡! 沙羡水域,江面相对开阔。黄射(黄祖长子)统领着江夏水军主力近万,大小战船数百艘,依托几处江心洲,布下了看似严密的阵势。楼船居中,艨艟环绕,走舸游弋。黄射一身华丽甲胄,立于楼船帅台,脸上带着世家子弟特有的傲慢与对父辈威名的依赖。 他听闻甘宁骁勇,却嗤之以鼻:“水贼出身,匹夫之勇!我江夏水军,甲于长江,岂惧此獠?传令,各船严阵以待,待其靠近,万箭齐发,撞角冲之!” 然而,他低估了甘宁的悍勇与锦帆营的迅疾如风! 甘宁的快船队,在江面上划出诡异的弧线,速度惊人!它们并不直冲黄射的楼船大阵,而是如同灵动的鲨群,利用江心洲的掩护和自身小巧的优势,从侧翼猛然切入江夏水军相对薄弱的右翼! “放箭!”黄射仓促下令。 江夏水军箭如雨下,但甘宁的快船目标小,速度快,且船上水卒皆伏低身形,举着蒙有湿牛皮的坚韧藤牌,箭矢大多落空或钉在盾牌上,叮当作响。 “投矛!”甘宁厉喝!锦帆营悍卒闻令,猛地站起,臂力惊人的他们,将手中特制的短柄飞矛(又称“手戟”)奋力掷出!这些飞矛势大力沉,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如同死亡之雨,瞬间覆盖了江夏军右翼的几艘走舸和较小的艨艟! “噗噗噗!”惨叫声此起彼伏!飞矛轻易洞穿了薄弱的船舷和士兵的皮甲!鲜血染红甲板,数艘小船瞬间失去战斗力,水卒慌乱落水! “撞过去!”甘宁如猛虎下山,亲自操舵,他的座船如同发狂的巨鲨,狠狠撞向一艘因躲避飞矛而阵型稍乱的江夏艨艟! 轰!咔嚓! 木屑纷飞!江夏艨艟被撞得剧烈倾斜,船体破裂!甘宁手持双戟,如天神般跃上敌船,双戟翻飞,血肉横飞!锦帆营悍卒紧随其后,如同虎入羊群,短兵相接,杀得江夏水卒哭爹喊娘! 黄射在楼船上看得目瞪口呆!他引以为傲的水军阵列,在甘宁这种不讲章法、只凭悍勇和速度的猛冲猛打下,右翼竟瞬间崩溃!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 “快!中军楼船压上!左翼包抄!拦住他!”黄射气急败坏地嘶吼。 然而,为时已晚。甘宁根本不给对方重整阵型的机会!他率精锐在混乱的敌阵中左冲右突,专挑薄弱环节下手,击沉、焚毁数艘战船后,并不恋战,一声呼哨,锦帆营快船如同潮水般迅速脱离接触,汇合一处,在江夏水军惊魂未定的注视下,扬长而去!只留下江面漂浮的残骸、尸体和一片狼藉。 沙羡初战,江东先锋甘宁,以极小的代价,重创黄射水军右翼,极大地打击了江夏水军的士气!黄射首战失利,狼狈退回沙羡水寨,再不敢轻易出战,只能凭借水寨工事固守,飞马向夏口告急求援! 沙羡败报传至夏口,都督府内一片哗然。 “废物!一群废物!”黄祖须发戟张,暴跳如雷,一脚踹翻了案几,“黄射小儿,辱没门风!竟被甘宁水贼打得如此狼狈!我江夏水军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刘备、刘琦、石韬等人闻讯赶来。刘琦面露忧色:“黄都督,沙羡乃夏口屏障,不容有失!当速派援军!” 黄祖怒视刘琦,又狠狠瞪了一眼刘备,将怒火迁延:“援军?哼!若非尔等无能,坐视江东做大,何至于今日!刘备!你不是自诩善战吗?你练的那些小船呢?怎么不去沙羡会会周瑜?!” 张飞闻言大怒,环眼圆睁:“老匹夫!你……” “翼德!”刘备沉声喝止,上前一步,对黄祖抱拳,语气沉稳,“黄都督息怒。沙羡初败,乃轻敌所致,非战之罪。甘宁骁勇,不可力敌,当避其锋芒。备新练水军,船小兵寡,不堪大用,然守卫夏口本寨,监视江面,尚可尽力。当务之急,是固守沙羡水寨,消耗敌军锐气,待其师老兵疲,再寻机破敌。另,需严防江东军从陆路迂回,袭扰我侧后。”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刘备的建议,老成持重,以守代攻,正是应对当前局势的上策。然而,这却深深刺痛了黄祖骄傲而敏感的自尊!他刚愎自用,最恨别人说他不如人,更认为刘备此言是在暗讽他儿子无能,影射他本人畏战! “放屁!”黄祖猛地一拍桌子,须发皆张,“守?我黄祖纵横长江数十年,何时做过缩头乌龟!周瑜小儿,乳臭未干!甘宁水贼,跳梁小丑!何足道哉!传我将令:集结夏口水军主力!老夫要亲率大军,与周瑜决一死战!踏平江东水寨,生擒周瑜、甘宁,以雪沙羡之耻!” “都督!万万不可!”石韬再也忍不住,疾声劝阻,“周瑜善谋,甘宁善战,其军锐气正盛!我若倾巢而出,正中其调虎离山、围点打援之计!沙羡水寨坚固,足可坚守!当依托坚城利寨,消耗敌军,待其疲惫,再……” “住口!”黄祖粗暴地打断石韬,眼中凶光毕露,手指几乎戳到石韬脸上,“你一个无名小卒,也敢妄议军机?再敢动摇军心,军法从事!” 他转头对亲信部将苏飞、邓龙吼道:“点兵!发船!随我出征!” 刘备、刘琦、石韬面面相觑,心沉到了谷底。黄祖的刚愎,远超他们想象!此去,凶多吉少! 黄祖不顾劝阻,尽起夏口水军精锐近两万,大小战船近千艘,浩浩荡荡杀奔沙羡!他意图以雷霆之势,击溃周瑜前锋,挽回颜面。庞大的舰队铺满江面,气势汹汹。 然而,这一切,尽在周瑜算计之中! 当黄祖舰队抵达沙羡水域,与黄射残部汇合,气势汹汹寻找江东主力决战时,却发现江面上空空荡荡,只有甘宁的少量快船在远处游弋挑衅。 “周瑜小儿,怕了不成?”黄祖志得意满,下令追击甘宁。 甘宁的快船且战且退,看似狼狈,实则将黄祖的庞大舰队,一步步引入了周瑜预设的战场——一处江面看似宽阔,实则暗藏多处浅滩、漩涡,且两岸芦苇丛生、便于埋伏的金口水域! “放火船!”眼见黄祖主力尽入彀中,埋伏在芦苇荡中的周瑜主力舰队,在周瑜一声令下,猛然杀出!同时,数十艘装满硫磺、干草、油脂的小型火船,被点燃后顺风顺水,如同一条条火龙,直扑江夏水军舰队密集的中心区域! “不好!中计了!”黄祖、黄射父子骇然变色!火船速度极快,瞬间撞入江夏舰群!烈焰腾空,迅速蔓延!江夏战船多为木制,帆索易燃,顷刻间陷入一片火海!士兵惊恐万状,跳水逃生者不计其数,互相践踏,惨不忍睹! “放箭!”周瑜令旗挥动! 江东水军主力舰船万箭齐发,如同飞蝗,覆盖了陷入混乱的江夏舰队!火箭更是火上浇油! “擂鼓!进攻!”程普、吕蒙、凌统等将率部从两翼包抄而上,分割包围混乱的江夏战船!甘宁的锦帆营如同水鬼,在燃烧的船只间穿梭,跳帮作战,斩杀落水之敌! 江夏水军彻底崩溃!黄射在乱军中被吕蒙一箭射杀!黄祖在亲兵拼死护卫下,驾着一艘走舸,仓惶向夏口方向逃窜! 就在这江夏水军主力即将全军覆没的危急时刻,夏口方向,一支规模不大却异常迅疾的船队,如同离弦之箭,逆流而上,直插战场边缘!船队以数十艘改装过的走舸、艨艟为主,船头加装了简陋却坚固的撞角,船身涂抹着醒目的“刘”字和“张”字旗号! 正是张飞统领的刘备新练水军!虽然只有不到五十艘船,两千余人,但人人眼神锐利,士气高昂! “大哥军令!救回黄都督!搅乱江东阵脚!”张飞立于船头,声如巨雷,丈八蛇矛直指混乱的战场,“儿郎们!跟俺老张冲!让江东小儿看看,咱们‘新野水营’的厉害!” 这支生力军的出现,出乎周瑜意料!张飞根本不与江东主力硬拼,他利用船小灵活的优势,如同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指挥船队分成数股,专挑江东军包围圈的薄弱处冲击!撞角狠狠撞向试图拦截的江东快船,张飞本人更是如同战神,蛇矛翻飞,将试图跳帮的江东士卒扫落江中! “放箭!掩护黄都督!”张飞怒吼。 新野水军弓弩齐发,虽不如江东箭雨密集,但精准度极高,有效地压制了追击黄祖的江东船只。 黄祖的走舸在张飞水军不要命的掩护下,终于冲出了火海和箭雨,狼狈不堪地向夏口逃去。张飞见目的达到,也不恋战,一声呼哨,船队迅速脱离接触,在江东军惊愕的目光中,扬帆返航。 喜欢龙吟三国请大家收藏:()龙吟三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7章 黄祖殒落 黄祖如同丧家之犬逃回夏口,身边亲兵不足百人。他披头散发,甲胄破损,失魂落魄,口中反复念叨着:“完了……全完了……我的水军……射儿……” 都督府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黄祖瘫坐在虎皮椅上,眼神空洞。残存的部将苏飞、邓龙等人,个个面如土色,惊魂未定。刘备、刘琦、石韬肃立一旁,沉默不语。 败局已定,丧子之痛,水军尽丧的打击,彻底摧毁了黄祖的精神支柱。他不再是那个叱咤风云的江夏都督,只是一个风烛残年、行将就木的老人。 “报——!”斥候连滚爬爬冲入,“都督!不好了!江东军……江东军前锋甘宁部,已突破沙羡残垒,沿江西进,其陆路吕蒙部,绕过沙羡,从陆路疾进,目标……目标直指夏口!周瑜主力随后就到!” 最后的噩耗,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噗——!”黄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剧烈抽搐,手指着西方(襄阳方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眼中充满了不甘、怨毒与无尽的悔恨,最终头一歪,气绝身亡! 一代枭雄,江夏土皇帝黄祖,在兵败、丧子、城池将陷的巨大打击下,竟活活气死(或急病突发而亡)于都督府内! “都督!”苏飞、邓龙等将扑上去,哭声一片。都督府内瞬间乱作一团。 刘备、刘琦、石韬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石韬低声道:“主公,公子,时机已至!” 刘备深吸一口气,猛地踏前一步,声音沉稳有力,瞬间压住了混乱:“诸将听令!黄都督不幸薨逝,江夏危在旦夕!值此存亡之际,哭有何用?当务之急,是守住夏口,为都督报仇雪恨!大公子刘琦乃州牧长子,江夏名正言顺之主!备奉州牧之命辅佐公子!从此刻起,江夏一切军务防务,由大公子与本官暂领!违令者,军法从事!” 关羽不在,张飞便是刘备麾下最强武力。他适时应和,环眼怒睁,丈八蛇矛重重顿地,发出沉闷的巨响,声如洪钟:“俺老张在此!谁不听大公子和俺大哥号令,先问过俺的蛇矛!” 其威势震慑全场! 苏飞、邓龙等黄祖旧部,本已六神无主,见黄祖已死,刘备、刘琦掌控局面,更有张飞这等猛将震慑,且刘备所言“奉州牧之命”名正言顺,当下不敢有违,纷纷抱拳:“末将等,谨遵大公子、刘太守号令!” 刘琦强压心中激动与对黄祖之死的复杂情绪,上前一步,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决断:“苏飞、邓龙将军!速速率本部残兵,加固夏口城防!清点城中所有可用兵械粮秣!张将军!命你率本部水军,并收拢江夏残存战船、水卒,依托夏口水寨,沿江布防,迟滞江东水军!皇叔,请随我登城,主持大局!” 命令迅速下达,混乱的夏口城在刘备、刘琦的强力接管下,如同被注入了一针强心剂,开始高速运转起来。残兵败将被收拢整编,民夫被组织起来加固城墙、搬运守具。张飞的水军成为江防核心力量,依托熟悉的水寨地形和刚刚积累的一点实战经验,紧张地部署着防御。 刘备与刘琦并肩登上夏口城楼。眼前,是滚滚东逝的长江,远处,江东水军的帆影已隐约可见。身后,是刚刚经历剧变、人心惶惶却又被强行凝聚起来的城池。 “皇叔……”刘琦看着远方,声音有些发颤,“我们能守住吗?” 刘备目光坚定,手按城垛,感受着青石的冰冷与厚重:“公子,黄祖已死,其军虽丧,然夏口城坚,民心可用!我有关云长在北岸汉津口为屏障,张翼德于江面为犄角,更有广元先生运筹帷幄!江东虽胜,然其长途奔袭,粮草转运不易,更兼其意在复仇黄祖,未必愿在夏口坚城之下与我等死磕!此战,非为全胜,乃为立足!打出我等的威风,让周瑜知道,江夏……易主了!” 他转身,对着城下忙碌的军民,对着严阵以待的张飞水军,对着汉津口方向,发出了震彻云霄的宣告: “将士们!百姓们!黄都督为保江夏,力战殉国!此仇不共戴天!然,江夏未亡!大公子在此!刘备在此!关云长在汉津口!张翼德在长江上!只要我等上下一心,众志成城!纵使周瑜亲至,江东千军万马,也休想踏破我夏口城!今日,便让这长江之水,见证我江夏军民的血性!人在城在!誓与夏口共存亡!” “人在城在!誓与夏口共存亡!” “誓与大公子、刘皇叔共存亡!” 山呼海啸般的回应,从城上城下,从水寨战船中爆发出来!悲愤化作力量,绝望燃起斗志!新生的江夏,在旧主的尸体上,在强敌的兵锋前,发出了不屈的怒吼! 周瑜的楼船“长安”号,缓缓驶入沙羡水域。甘宁、吕蒙等将登船复命。周瑜看着满江的残骸,听着夏口方向传来的震天吼声,俊朗的脸上并无多少喜色,反而眉头微蹙。 “刘备……刘琦……”周瑜羽扇轻摇,目光如电,穿透重重水雾,仿佛看到了夏口城头那两个并肩而立的身影,“黄祖已死,幼虎……却已长成利齿。这江夏的水,更深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江东水师的庞大舰队,如同移动的钢铁森林,铺满了夏口以东的江面。楼船“长安”号上,周瑜银甲映日,羽扇轻摇,俊朗的面容沉静如水,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锐利地刺破江雾,锁定着前方那座扼守江汉咽喉的坚城——夏口。 城头之上,刘备与刘琦并肩而立。刘备一身洗得发白的旧甲,腰悬双股剑,目光沉稳如渊。刘琦锦袍外罩着轻甲,虽仍显文弱,但眼神中已多了几分决绝。身后,是石韬(广元)睿智而警惕的目光,以及张飞那如同怒目金刚般的身影,丈八蛇矛杵地,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凶悍气息。 “周瑜……果然名不虚传。”刘备望着江上那森严的阵势,语气凝重,“其军容整肃,杀气内敛,远非黄祖骄兵可比。” 刘琦手心沁汗:“皇叔,夏口城坚,然我水军新败,精锐尽丧,仅靠张将军新练之师和城中步卒……能守住吗?” “守得住要守,守不住也要守!”张飞声如闷雷,“俺老张的水军儿郎,憋着一股劲呢!定叫那周瑜小儿尝尝厉害!” 石韬上前一步,指着江防图:“主公,公子,周瑜此来,意在乘胜追击,彻底摧毁江夏抵抗力量。其必水陆并进!” 水路:周瑜水军主力必强攻我水寨,或寻机登陆,配合陆路攻城。 陆路:吕蒙所部精锐步卒,必已从陆路包抄,威胁夏口侧翼甚至后路! 北面:需严防周瑜分兵溯汉水而上,袭扰汉津口,牵制云长将军! “我军对策,当以‘固守耗敌,伺机反击’为主!”石韬斩钉截铁: 其一,水寨死守:张将军率本部水军(约两千人,大小战船五十余艘,多为改装走舸、艨艟),依托加固的水寨工事、预设的暗桩铁索、及岸上投石机(临时赶造)支援,死守水寨!不求歼敌,但求迟滞,消耗其锐气,挫败其登陆企图!必要时,可效仿甘宁,以小股快船袭扰其补给线! 其二,城防核心:主公与公子坐镇夏口城!苏飞、邓龙等黄祖旧部残兵及城中青壮民壮,分守四门,重点防御临江的东门、北门!广布滚木礌石、金汁火油!石韬统筹后勤、情报、伤员救治。 其三,陆路阻截:速遣快马,张达将军(张飞部将)率领一千步卒,前出至夏口东南鲁山一带险要处设伏,务必阻截、迟滞吕蒙陆路部队!为城防争取时间! 其四,汉津屏障:飞鸽传书汉津口关羽!严令其坚守不动!无论夏口战况如何危急,绝不可擅离职守!汉津口乃我北面屏障,亦是将来反攻之基,不容有失!同时,密切监视汉水上游,严防江东奇兵! 其五,民心为盾:刘琦公子亲自出面,安抚城中百姓,晓以利害(城破则玉石俱焚),组织妇孺老弱参与后勤,加固内城工事,全民皆兵! “此战,意在‘耗’与‘拖’!”石韬目光灼灼,“周瑜远来,粮草转运艰难,久攻不下,其军心必生懈怠!待其疲惫,或天时(风向、大雾)有变,便是反击之机!更可待襄阳方面……或有转机?” 他最后一句,带着一丝渺茫却不容放弃的希望。 刘备重重一拍城垛:“便依军师之计!传令各部,依计行事!人在城在,誓与夏口共存亡!” 喜欢龙吟三国请大家收藏:()龙吟三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8章 激战夏口 战鼓,如惊雷般在江面炸响!江东水师动了! 先锋甘宁,依旧是那把锋利的尖刀!他亲率数十艘艨艟斗舰,乘风破浪,直扑夏口水寨!锦帆营悍卒立于船头,发出震天的战吼,气势如虹! “来了!儿郎们!准备!”张飞立于水寨最大的指挥船上,环眼圆睁,声震四野,“弓箭手!上火箭!投石机!瞄准甘宁的座船!给老子砸!” 咻咻咻——!夏口水寨与岸上临时搭建的投石机阵地率先发难!燃烧的巨石、密集的火箭,如同流星火雨,砸向冲锋的江东船队!江面顿时腾起水柱,数艘江东快船中弹起火,或被火箭引燃风帆! “举盾!加速!冲过去!”甘宁悍勇无匹,指挥船队灵活规避,不顾伤亡,硬顶着箭雨石弹,直冲水寨大门! “放铁索!倒金汁!”张飞怒吼! 早已准备好的粗大铁索在绞盘声中轰然落下,横亘在江东船队前方!同时,水寨垛口,滚烫恶臭的金汁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冲在最前的几艘江东艨艟避无可避,或被铁索阻拦撞在一起,或被金汁浇中,甲板上顿时响起一片非人的惨嚎! “跳帮!夺寨!”甘宁目眦欲裂,身先士卒,手持双戟,竟从自己的座船上一跃而起,跳过铁索,稳稳落在水寨外围的木排之上!锦帆营悍卒纷纷效仿,如同下饺子般跳向水寨! “杀!”张飞早已按捺不住,挺起丈八蛇矛,如同一头狂暴的黑熊,带着亲兵迎了上去!两股洪流在水寨狭窄的栈道、平台上轰然相撞!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张飞的蛇矛如同索命的黑蛟,所过之处,江东士卒纷纷毙命!他怒吼连连,竟凭一己之勇,暂时遏制住了甘宁的突击锋锐!新野水军将士见主将如此神勇,士气大振,呐喊着与数倍于己的敌人绞杀在一起! 然而,甘宁的锦帆营毕竟身经百战,悍不畏死!他们利用人数优势,多点突击,很快在水寨几处薄弱点打开了缺口,越来越多的江东士卒涌入水寨! “顶住!给老子顶住!”张飞浑身浴血,如同血人,蛇矛舞动如风,身边倒下的敌人已堆积如山。但他麾下的新野水军,毕竟成军日短,面对甘宁麾下这等百战精锐,伤亡急剧增加!一艘艘辛辛苦苦打造的艨艟、走舸被点燃、撞沉! 水寨,岌岌可危! “报——!张将军!东侧三号栈桥失守!王校尉战死!” “报——!西侧火起!快船队损失过半!” 坏消息接踵而至! 张飞环眼赤红,看着身边不断倒下的儿郎,心如刀绞。这些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兵啊!他猛地一矛扫飞两名敌兵,对着亲兵队长嘶吼:“传令!放弃外围栈桥!收缩防线!退守核心主寨!把剩下的火油罐全给老子准备好!周瑜敢派大船靠近,就给老子烧!” 水军残部在张飞的死战断后下,且战且退,放弃了大半水寨外围,退守到以几艘加固的楼船和核心码头为核心的最后防线。水面上漂浮着破碎的船板、尸体和燃烧的残骸,江水被染成了暗红色。张飞的悲壮坚守,虽然付出了巨大代价,却成功将甘宁的先锋精锐死死拖在了水寨的血肉磨坊中,未能实现快速突破登陆的战略目标。 几乎在水战爆发的同时,夏口东南的鲁山山道上,杀声震天! 吕蒙率领的五千江东精锐步卒,如同一条蜿蜒的毒蛇,正试图快速通过这片地形复杂的区域,直插夏口侧后!然而,他们一头撞上了严阵以待的刘备军伏兵! 统兵大将正是以沉稳善守着称的张达!他占据险要隘口,利用山石林木,布下了层层防线。 “放滚木礌石!”张达令旗挥下! 轰隆隆!巨大的圆木和石块从山坡上翻滚而下,砸入密集的江东军阵中!顿时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弓箭手!三段射!放!”箭雨如蝗,覆盖而下! “长枪手!列阵!堵住缺口!” 吕蒙身先士卒,挥刀格挡着箭矢,指挥士卒举盾防御,同时分兵攀爬山崖,试图从侧翼包抄。江东军训练有素,悍勇异常,顶着巨大的伤亡,一波接一波地发起猛攻!狭窄的山道上,双方士卒短兵相接,舍生忘死地搏杀!每一寸土地都被鲜血浸透! 张达沉着指挥,利用地形优势,节节抵抗。他麾下虽只有一千余人,且多为步卒,但凭借地利和顽强的意志,竟硬生生将吕蒙的五千精锐阻截在鲁山隘口整整一天一夜!吕蒙心急如焚,却无法快速突破这如同磐石般的防线!夏口城的侧翼威胁,被暂时化解。 江面水寨的惨烈搏杀与鲁山的阻截激战,为夏口城赢得了宝贵的布防时间。当周瑜见水寨强攻受阻,甘宁被张飞缠住,吕蒙陆路亦被拦截时,他终于动用了主力。 “传令!楼船前压!井阑升起!步卒登舟,准备登陆强攻!”周瑜羽扇指向夏口临江城墙,语气冰冷。 数十艘巨大的楼船如同移动的堡垒,缓缓逼近夏口东门、北门外的江滩。船上高耸的井阑如同钢铁巨塔,无数江东弓弩手攀爬其上,居高临下,向城头倾泻着密集的箭雨!同时,无数走舸、小艇载着精锐步卒,在楼船和井阑的火力掩护下,如同蚂蚁般涌向滩头,架起云梯,开始蚁附攻城!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举盾!低头!”城头守军顶着瓢泼般的箭雨,声嘶力竭地呼喊着。不断有人中箭倒下,被迅速拖下城去。 “滚木礌石!砸!”巨大的原木和石块沿着城墙轰然滚落,将攀爬的江东士卒砸得筋断骨折,惨叫着坠下云梯! “金汁!倒!”滚烫恶臭的粪汁混合着毒液倾泻而下,被浇中的江东兵发出凄厉的哀嚎,皮开肉绽! “火油罐!扔!火箭!放!”守军将点燃的火油罐奋力掷下,火箭紧随其后!江滩上顿时腾起一片片火海,点燃了登陆的船只和士卒! 刘备亲临东门最危急的城段督战。他手持双股剑,身先士卒,哪里危急便冲向哪里!剑光闪处,必有江东兵毙命!亲兵护卫着他,组成一道血肉防线。刘琦则在石韬陪同下,往来于各门,鼓舞士气,调度物资。夏口军民同仇敌忾,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 战斗从清晨持续到黄昏,又从黄昏杀至深夜!江滩上尸横遍野,江水被染红。江东军数次攻上城头,均被刘备、苏飞、邓龙等将率亲兵死战击退!城头几度易手,又几度夺回!喊杀声、惨叫声、战鼓声、火焰燃烧的噼啪声,汇成一曲悲壮惨烈的死亡交响! 连续三日的猛攻,夏口城依旧屹立不倒!但守军也已到了极限。箭矢消耗殆尽,滚木礌石所剩无几,士卒伤亡过半,连张飞的水军也仅剩十余艘破船在核心水寨苦撑。张达的鲁山阻截部队几乎全军覆没,吕蒙的陆路大军终于突破阻截,逼近夏口城南,开始构筑营寨,准备配合水军发动最后的总攻! 夏口,危如累卵! 就在这生死存亡之际,江东中军楼船“长安”号上,周瑜却陷入了沉思。他俊朗的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 夏口守军的顽强远超预期!刘备、刘琦的号召力,张飞的悍勇,石韬的调度,都让他感到棘手。 连番血战,江东精锐虽占上风,却也伤亡不小,尤其是甘宁的锦帆营在水寨损失颇重。 粮草转运开始出现困难,久拖不利。 最关键的是,斥候飞报:襄阳方面,蔡瑁、蒯越虽乐见刘备消耗,但迫于刘表压力(以及担忧江夏彻底沦陷危及襄阳),已命文聘率兵一万,自江陵顺流而下,名为“支援”,实则监视,前锋已近汉津口! 关羽在汉津口按兵不动,却如同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一旦文聘抵达,与关羽合兵,甚至威胁江东军侧后,后果不堪设想! “刘备……已成气候。”周瑜望着夜色中火光冲天的夏口城,羽扇轻摇,语气带着一丝不甘的叹服,“强攻此城,代价太大,恐为他人(曹操或襄阳)所乘。黄祖已死,父仇已报,江夏元气大伤,战略目的基本达成。此时退兵,可保实力,以待天时。” 程普、吕蒙等将虽有不甘,但也知周瑜所言在理。甘宁更是因部曲损失惨重而沉默。 “传令!”周瑜声音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各军交替掩护,撤出战斗!甘宁部断后!放弃滩头阵地!陆路吕蒙部,焚毁营寨,即刻沿陆路撤回沙羡!全军……返航!” 凄厉的退兵号角划破夜空!正在猛攻的江东军如潮水般退下城头,登上船只。滩头营寨燃起大火。甘宁率残部殿后,警惕地盯着夏口方向。 城头上,疲惫至极的守军看着如潮退去的敌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片刻的死寂后,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和劫后余生的哭泣! “退了!江东兵退了!” “我们守住了!夏口守住了!” 刘备拄着剑,剧烈地喘息着,望着退去的敌舰和燃烧的滩头,脸上并无多少喜色,只有深沉的疲惫和浓重的悲伤。这一战,代价太大了!张飞的水军几乎打光,张达的阻截部队近乎全军覆没,守城步卒伤亡过半,夏口城垣多处崩塌,城内一片狼藉。 刘琦激动地抓住刘备的手臂:“皇叔!我们赢了!守住了!” 石韬却面色凝重:“公子,主公,此乃惨胜!周瑜非败退,实乃主动撤军!其主力未损,随时可能卷土重来!更兼文聘将至,此间局势,恐生新变!” 仿佛印证石韬的话,翌日清晨,江陵方向,一支打着“文”字旗号的荆州水军舰队,浩浩荡荡驶入了夏口水域。楼船之上,大将文聘按剑而立,面色沉毅,目光复杂地扫视着满目疮痍的夏口城和江面上漂浮的残骸。 夏口保卫战,以刘备、刘琦集团的惨烈代价,暂时击退了江东周瑜的猛攻,保住了江夏的根基。 喜欢龙吟三国请大家收藏:()龙吟三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9章 雨论荆襄 江夏那场惨烈的厮杀终于偃旗息鼓,浓重的血腥气似乎被汉水裹挟着,一路沉入江底,只余下浮尸随浊流漂荡的惨淡景象。消息传到襄阳北面层峦叠翠的鹿门山中时,已化作了晚春里一缕若有若无的叹息。山色被新雨洗过,苍翠欲滴,山涧奔流,鸟鸣啁啾,竟显得格外清幽静美,仿佛刻意要掩去百里外那片修罗场的余音。 山坳深处,几间简朴的茅舍半掩于葱茏林木之后。舍前有块天然平整的青石坪,此刻正聚着十余人。三位长者——庞德公、黄承彦、司马徽——围着一张古旧的石桌席地而坐。石桌上刻着楚河汉界,一盘残局未了。庞德公须发皆白,目光沉静如古井深潭;黄承彦面庞清癯,眼神却锐利得能刺穿人心;司马徽则神态温煦,嘴角常含一丝洞悉世情的笑意。 环绕在侧的,是几位风姿卓然的青年才俊:长身玉立、气度沉凝的诸葛亮;形貌奇崛、眼神灼灼的庞统;衣着考究、意态从容的崔州平;神态稳重、眉宇间微含忧色的孟公威;还有风神俊朗、举止文雅的向朗。山风穿林而过,带着新叶与泥土的湿润气息,拂动他们的衣袂,却吹不散众人心头沉甸甸的思虑。 庞德公枯瘦的手指拈起一枚温润的黑玉棋子,轻轻落在石盘“天元”星位旁的一个交叉点上,动作轻缓却蕴含千钧之势。“啪嗒”一声轻响,在这静谧山林里格外清晰。他目光并未离开棋盘,声音也低沉平缓:“江夏的浪头,算是暂时按下去了。可这潭水,却搅得更浑了。” 他抬眼,目光扫过石桌旁静候的青年们,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人心,“荆州,这盘大棋的边角,眼见是要热起来了。你们这些后生,眼明心亮,都说说看,这乱局里,谁能占得先机?荆州这块肉,又该落到谁的砧板上?” 话音落处,石坪上更显寂静,唯有松涛阵阵,山泉淙淙。 崔钧(字州平)轻咳一声,整了整他那身质料上乘的锦袍宽袖,率先开口,语调中带着世家子弟惯有的笃定:“庞公所虑深远。然以钧观之,荆州根基仍在,远未到山穷水尽之时。景升公坐拥八郡,带甲十万,粮秣如山。襄阳、江陵,城高池深,互为犄角,此乃王霸之资。” 他微微昂首,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优越感,“曹操虽胜江夏一阵,然其军旅劳顿,后方未靖。江东孙权(孙策已过逝,其弟孙权接班),黄口孺子,水师虽利,焉能撼动我荆襄根基?只要景升公善抚士民,坐守坚城,外联孙权以制北虏,此乃万全之策。荆州,稳如磐石!” 话音刚落,坐在旁边的孟建(字公威)便缓缓摇头,眉头拧成了一个结,显得忧心忡忡:“州平兄此言,未免……过于乐观了。”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曹操其人,雄才大略,心志如铁。官渡一战,虽败于罗业,但已成席卷中原之势。江夏虽小挫,于他不过癣疥之疾。其麾下荀彧、荀攸、程昱之谋,曹仁、夏侯惇之勇,皆世所罕见。今其锋锐正盛,挟得胜之威,若驱虎狼之师南下,直叩襄阳,试问景升公……可有万全之备?” 他顿了顿,抬眼望向北方的天际,仿佛已看到旌旗蔽日、铁骑扬尘的景象,“荆州看似安稳,实则危如累卵。强邻在侧,岂容高枕?” “公威兄所忧,不无道理。” 向朗(字巨达)接过了话头,他气质温文,声音清朗,带着书卷气的从容,“然曹操再强,其根基在北,所恃者步骑。欲图荆襄,必先跨大江天堑。此非其长。” 他目光转向东南方向,眼神变得深邃,“反观江东,孙氏经营三世,根基已固。长江万里,尽是其水师驰骋之域。周瑜、鲁肃,皆一时俊杰,善治水军。江夏虽失,然其水师元气未伤。若其顺流西上,直取江陵、夏口,扼住长江咽喉……” 向朗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凝重,“则我荆州腹心之地,门户洞开。此乃心腹之患,其锋锐,恐犹在曹操之上。所谓‘北虎南蛟’,皆非善类。” 青年才俊们各抒己见,观点鲜明,争论的焦点在“北虎”曹操与“南蛟”孙权的威胁孰轻孰重上你来我往。崔州平强调地利人和,孟公威忧惧北军锋锐,向巨达则点出水师之患,言之凿凿。山风似乎也因这激辩而变得急促,卷动松枝,发出沙沙的声响。 诸葛亮一直安静地坐在司马徽身侧,羽扇轻握于手,未曾摇动分毫。他目光沉静如水,掠过争论中的同侪,又投向更远处烟岚缭绕的层峦。当向朗的余音在山谷间回荡渐弱,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诸君高论,皆着眼于外敌之强弱,兵锋之利钝,城池之坚脆。此乃枝叶之见。” 他微微一顿,羽扇终于轻轻抬起,指向自己的心口,“荆州之患,其根不在外,而在内。不在刀兵之利,而在人心之涣散。” 石坪上骤然一静。连山风似乎也屏住了呼吸。 “景升公,” 诸葛亮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字字如重锤敲打在听者心上,“年高而气衰,守成有余,进取不足。荆襄八郡,看似一体,实则暗流汹涌。蔡氏、蒯氏,盘踞州郡,根基深厚,其心向背,谁能测之?南阳张绣,新附未久,其心难安。江夏新败,将士离心,百姓惶惶。更兼……” 他目光如电,扫过众人,“嗣子之位未明,州郡长吏各怀异志。此乃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之象。纵有高城深池,十万甲兵,若人心已散,号令不行,何以拒敌?外寇未至,而内患已生,此方是荆州真正的死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一席话,如寒冰投入沸鼎,又如利刃剖开表象,直刺内里。崔钧脸色微变,张口欲辩,却一时语塞。孟建、向朗等人也陷入沉思,眉宇间忧虑更深。庞德公捻着胡须的手停在半空,眼中精光闪动。司马徽微微颔首,嘴角那抹惯常的笑意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就在这短暂的沉寂几乎要凝固空气的刹那——“啪!”一声刺耳的脆响骤然炸开! 是黄承彦!这位一直冷眼旁观、沉默不语的清瘦老者,竟猛地将手中把玩许久的一只粗陶茶盏狠狠掼在地上!碎片四溅,褐色的茶汤淋漓洒在青石板上,裂开一片狼藉的深痕。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震得所有人都是一惊,目光齐刷刷聚焦在黄承彦那张骤然变得无比冷峻的脸上。他毫不理会地上的碎片,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直刺诸葛亮、庞统等一众年轻人,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一字一顿地逼问: “人心?好一个人心!孔明小子,你剖析得倒是精妙!可老夫只问你一句——” 他顿住,目光扫过一张张年轻或惊愕、或沉思、或凝重的面孔,石坪上的空气仿佛被瞬间抽干,紧绷欲裂,“若刘景升明日便暴毙身亡!就在今夜!顷刻之间!荆州无主!群龙无首!尔等满腹经纶,心忧社稷,又当奉谁为主?!谁来收拾这人心涣散、群狼环伺的残局?!说!” 这石破天惊的一问,挟着黄承彦那股子不管不顾的锋锐气势,如同九天之上骤然劈下的惊雷,狠狠砸在青石坪上!瞬间将方才诸葛亮所揭示的“内患”推到了最极端、最紧迫的境地! “啊?!” 崔州平失声惊呼,脸色煞白,身体不由自主地后仰,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击中。孟公威倒抽一口冷气,瞳孔猛缩,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向朗温雅的面容也瞬间僵住,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震骇。连一直气度沉凝的诸葛亮,握着羽扇的手指也几不可察地微微一紧,深邃的眼眸中,那如古井无波的平静终于被这惊世一问搅起了剧烈的波澜。庞德公捻须的手彻底停住,眉头紧锁。司马徽温煦的笑容也凝固在脸上,眼神变得异常凝重。整个鹿门山的清幽,仿佛被这赤裸裸的、带着血腥味的假设瞬间冻结、撕裂!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了石坪。只有山风似乎也感到了这无形的重压,呜咽着从林梢掠过。 喜欢龙吟三国请大家收藏:()龙吟三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0章 师长之问 就在这凝固般的死寂几乎要将所有人吞噬之际——“哈哈哈哈!好!问得好!问得痛快!” 一阵桀骜不驯、酣畅淋漓的大笑声骤然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是庞统! 他猛地一拍身前的石桌,震得那残局上的棋子都跳了一跳。他本就形貌奇崛,此刻双颊因激动而泛红,眼中闪烁着狂放不羁的光芒,直直地盯着黄承彦,大声道:“黄公此问,才是真正搔到了痒处!戳破了那层糊窗纸!什么北虎南蛟,什么城池甲兵,都是虚的!唯有这‘主’字当头,才是破局的关键!荆州这盘死棋,缺的不是守城的将,不是御敌的兵,缺的是能执掌乾坤、凝聚人心的‘执棋之手’!” 他霍然起身,身量不高,气势却如出鞘的利剑,目光灼灼地扫视众人,声音激昂:“景升公若在,荆州或可苟安一时。景升公若一朝不在,荆州立时便是群雄逐鹿的猎场!蔡瑁张允之辈,只知拥兵自保,目光如豆!刘琦、刘琮,或暗弱或稚嫩,岂能压服众心?曹操?孙权?彼乃外寇,趁火打劫则可,焉能得荆襄士民真心归附?此刻不寻那真正的‘执棋之手’,更待何时?难道等刀斧加颈,再做他人砧板上的鱼肉吗?” 庞统这番话,如同在滚油中又浇了一瓢沸水,将黄承彦那惊世一问所引爆的危机感和思考,瞬间推向了一个更加激进、更加迫切的层面——荆州需要一个新的、真正的领袖,而且迫在眉睫!这已非远虑,而是近忧! 石坪之上,气氛陡变。惊愕、沉思、忧虑、激动……种种复杂的情绪在每一张年轻的脸上交织翻滚。诸葛亮的目光变得极其幽深,仿佛有无数的星图在眸中推演变幻。崔钧脸色变幻不定,孟建眉头紧锁,向朗陷入长考。庞德公与司马徽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重的忧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就在这思绪激荡、人心翻涌的巅峰时刻——“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毫无征兆地撕裂了山间的静谧!仿佛九天之鼓被巨锤擂破!紧接着,一道惨白刺目的电光如怒龙般撕裂铅灰色的苍穹,瞬间将整个鹿门山映照得一片惨白,山峦树木的轮廓在强光下狰狞毕现! 电光火石间,豆大的雨点便以倾覆天河之势,狂暴地砸落下来!噼里啪啦,密集如鼓点,狠狠地砸在青石坪上,砸在茅屋顶上,砸在每一片树叶上!方才还只是阴沉的天空,瞬间化为一片混沌的雨幕,狂野的山风卷着冰冷的雨水,劈头盖脸地抽打着石坪上的每一个人。那山间清幽的鸟鸣、泉响,顷刻间便被这天地之威彻底淹没。 “快!快进草堂避雨!” 庞德公最先反应过来,急忙起身招呼。众人如梦初醒,仓促间也顾不得礼仪,纷纷起身,衣袖掩头,狼狈地奔向离石坪最近的那间较大的茅舍——庞德公平日讲学论道的草堂。 草堂内陈设简单,几张木案,几领草席,壁上挂着几幅古旧的字画。众人带着一身湿气涌入,顿时显得拥挤。雨水猛烈地冲刷着屋顶厚厚的茅草,发出巨大的哗哗声,又顺着屋檐流下,在门前织成一片白茫茫的水帘。 堂内光线骤然暗了下来,只有门口透入的天光和角落里一盏如豆的油灯摇曳着微弱的光芒,映照着众人惊魂未定又心事重重的脸庞。方才那场关乎荆州存亡、未来归属的激烈论辩,被这突如其来的暴雨骤然打断,但其引发的惊涛骇浪,却在每个人心中更加汹涌地翻腾不息。 庞统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甩了甩湿漉漉的袖子,走到窗边,望着外面被狂暴雨幕彻底模糊的山林,嘿然道:“瞧瞧!老天爷也听不下去了,发了雷霆之怒!这雨,下得够劲儿!” 诸葛亮也缓步走到另一侧窗边,静静地凝视着门外那片混沌的雨幕。雨水敲打万物的轰鸣声充斥耳际,他手中的羽扇依旧轻握着,未曾摇动。雨水在屋檐下汇成急促的水线,砸落在石阶上,溅起细碎的水花。那水花飞溅又落下,瞬息万变,无休无止。 他深邃的目光穿透雨帘,仿佛落向了更远的、被暴雨笼罩的荆州大地。那目光里,有对黄承彦致命一问的深深思量,有对庞统“执棋之手”论调的反复权衡,更有对这片即将面临滔天巨浪的土地难以言喻的忧思。沉默,如同磐石,在他周身凝结。 崔钧、孟建、向朗等人各自寻了地方坐下,或倚墙,或靠案,皆默默无言。方才争辩时的激昂意气,此刻都被这泼天大雨浇了个透心凉,只剩下沉重的心事在湿冷的空气中无声地发酵。草堂内一片寂静,唯有窗外那永不停歇的、震耳欲聋的暴雨声,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大地,也冲击着每个人的心防。 黄承彦独自坐在角落一张矮凳上,背对着众人,望着墙上被油灯映照得摇曳不定的一幅古旧山水图,默然无语。他方才掷杯逼问的锋芒已然敛去。那惊世一问,是他投下的巨石,激起的巨浪拍打在每个人心上,余波仍在回响。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庞德公与司马徽坐在靠近油灯的主位。庞德公看着窗外肆虐的雨幕,又看看堂内心思各异的青年,最终目光落在诸葛亮沉静如渊的侧影上,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悠长叹息。那叹息里,有对世事的洞明,有对英才的期许,更有对荆州未来的深深隐忧。 司马徽则轻轻提起炉上温着的一只陶壶,往几只粗陶杯里注入冒着热气的清茶。水声潺潺,茶香袅袅,在这风雨喧嚣的草堂里,努力营造出一方微小的、温润的宁静。 “都喝口热茶吧,驱驱寒气,也定定神。” 司马徽温和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他将茶杯一一分递给近旁的青年。 庞统接过茶杯,大大咧咧地呷了一口,烫得直吐舌头,却又嘿嘿一笑:“司马先生这茶,暖身,更醒神!比那冷冰冰的雨水强多了!” 他试图活跃气氛,但草堂内依旧沉闷。 向朗捧着微烫的茶杯,暖意透过杯壁传到掌心。他望着窗外白茫茫的雨帘,轻声叹道:“此雨……来势汹汹,不知几时能歇?只恐山洪骤发,道路断绝。” 言语间,已将那关乎荆州存亡的忧思,悄然寄托于眼前这狂暴的天象之中。 孟建低头看着杯中浮沉的茶梗,声音低沉:“骤雨不终朝。然其势如此之烈,纵使雨歇,山林遭此冲刷,怕也是面目全非,根基动摇……” 他话未说完,但其中隐喻的,正是对荆州根基被乱世风雨冲刷、倾颓的深深忧虑。 崔钧坐在一旁,脸色依旧有些苍白,捧着茶杯的手指微微用力。黄承彦那“刘表暴毙”的假设,像一根冰冷的刺扎在他心中那“荆州稳如磐石”的信念之上。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孟建,想重申自己的看法,然而目光扫过诸葛亮沉静的侧影,又想起黄承彦掷杯时的锐利眼神,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将杯中微烫的茶水一饮而尽,喉结滚动了一下,仿佛咽下所有的不安和不确定。 时间在这暴雨的喧嚣与堂内的压抑中悄然流逝。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雨势似乎终于有了些许颓意。那震耳欲聋的轰鸣渐渐减弱,密集如鼓点的雨声变得疏落了些许,虽然依旧哗哗作响,但已不再是倾覆天河般的绝望。 诸葛亮的目光,始终未曾离开窗外那片混沌的雨幕。忽然,他沉静如水的眼眸微微一动。只见在那厚重的、铅灰色的雨云边缘,极其艰难地,挣扎着透出了一缕微弱但异常倔强的阳光!那金黄色的光柱,如同天神投下的长矛,刺穿了层层叠叠的阴霾,笔直地照射在远处一座被雨水洗得格外苍翠的山峰之巅。刹那间,那被雨雾笼罩的山顶,如同被点亮的翡翠,焕发出惊心动魄的生机! 草堂内有人也注意到了这景象,发出一声低低的轻呼。 “看!有光了!” 然而,这希望的光芒,如同惊鸿一瞥。仅仅几个呼吸之后,更厚重、更汹涌的乌云从四面八方翻滚着汇聚而来,带着更沉闷的雷声作为前奏,以无可阻挡之势,迅速吞噬、淹没了那道不屈的光柱。刚刚亮起的山峰,重新沉入一片更加阴郁、更加深沉的灰暗之中。暴雨仿佛被这挑衅激怒,再次变得狂暴起来,哗哗的雨声骤然加大,敲打着屋顶,也敲打着所有人的心。 司马徽不知何时也站到了窗边,站在诸葛亮身侧。他负手而立,望着窗外那转瞬即逝又被更浓重黑暗吞没的光明,望着那在狂风中剧烈摇摆、仿佛随时会被折断的树木,望着山涧中已然暴涨、裹挟着枯枝断木咆哮奔涌的浑浊水流。 良久,这位以“水镜”为号、洞悉世情的长者,才用一种低沉而凝重、仿佛带着天地间风雨重量的声音缓缓开口,道破了此刻所有人心中那份沉甸甸的预感:“山雨……终究只是开始。更大的风雨,怕是已在路上了。”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哗哗的雨声,落入每个人的耳中,如同一声命运的谶语。 草堂内,一片死寂。庞德公闭目,深深叹息。黄承彦的背影在昏暗中显得更加孤独。青年们或望着窗外重新肆虐的暴雨,或低头凝视着杯中已冷的残茶,脸上最后一丝侥幸的光芒也彻底熄灭。 庞统脸上那狂放的笑容早已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骨节微微发白。 诸葛亮依旧静立窗前,手中的羽扇纹丝未动。他的目光,仿佛已穿透眼前狂暴的雨幕,穿越层峦叠嶂,投向了更远的、风雨飘摇的襄阳城,投向了那不可知的、惊涛骇浪的未来。 喜欢龙吟三国请大家收藏:()龙吟三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