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花楹》 第1章 第一章 柳青只剩下72小时可以翻盘了。 如果能把眼前这个人送进警局的话。 一道银蛇撕破天幕,一闪而过的亮光旋即照亮了酒店三楼的走廊,两人一前一后地狂奔着。 趁着拐弯之际,只见她奋力一扑,两人狠狠摔倒在狭窄黑暗的走廊里,还没等她起身,那人抬脚便袭向她的胸口。 在柳青后退的同时,拳头的破空声接踵而至,她立刻擒住那人的手腕将其过肩摔了出去,她紧接着俯身向前,不料那人撑起上半身将矮桌上的花瓶重重砸在她的头上—— “砰——” 一声惊雷响起之际,白光接踵而至,又一次照亮了走廊——黑衣人反守为攻,骑到了柳青的身上,抵在她颈间的是黑衣人紧紧握在手里的瓷片。 柳青霎那间便看清了那人的脸,对上了那双凌厉的狐狸眼,脸色片刻就变得惨白。 那人的几缕长发从肩膀滑落,垂到她的脸上,瞬间,熟悉的气味和感觉笼罩住了她,与十年前如出一辙。 温热的血顺着柳青的额头流下,渗进了眼里,染红了那两道交织着复杂和震惊的目光。 “林聆……” 她勉强着半撑开眼,想看清跨坐在自己身上的人,颤抖的声音让本就模糊的脸一顿,那人丢下瓷片转身快步离去了。 捂着额头的人艰难地站起身来,本想追去,却又因为那张许久未见的脸而泄了气。 灯倏地亮了起来,她简单收拾后下到了一楼,那里已经有警察将偷摸进酒店意图闹事的男人们陆续押进警车了。 看来记者会已经顺利结束,暴雨开始放肆地落下。 “你猜的不错,有人混了进来,将酒店那两层的监控都切断了。”文雯从后面走来。 “董事长,只有这五人吗?”柳青问了一句。 文雯点头,将记者们的行程安排好后,两人接到电话驱车回到了小禾风。 得到片刻安宁,那张妩媚的脸又浮上柳青的心头,那么她呢,难道是—— 回过神来时已经出了电梯,她抬眸时却一愣,那在会议室里翻看文件的不就是一个小时前给她开瓢的林聆吗,而她现在稳稳地坐在一隅,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文雯简单介绍完柳青后,她坐到了设计总监的位置上,正在林聆的对面。 经人介绍,她是小禾风的艺术总监,两人恰好落在两个最不合的部门。 只见林聆对她莞尔,眼角微勾,那双眼睛像刚睡醒的猫儿一样盛着媚意。 可她只觉得额头隐隐作痛。 众人的争论声吸引回两人的注意—— 在文雯接手小禾风前,它便深陷各种舆论泥潭,现下刚召开完记者会,说了一长段掏心窝的话,又立刻跳进了狼窝,投资了大量资金的水溶性技术被抄袭了。 会议最后因文雯承诺能解决各部门部长的问题而结束。 林聆和众人走出会议室,忽地想起车钥匙还在里面。 她转身的那一刹,茶的松烟香蔓延过来,柳青就站在她的身后。 窗外的雨变小了,风裹着雨丝吹进窗里,凉意席卷而来。 十年过去,柳青变了不少。 厚刘海和眼镜都没了,眼角和卧蚕下的红色小痣显得她更加白皙,整个人少了少年锐气,取而代之的是温和平静。 两人对视片刻,柳青压低声音:“你是内奸。” 能接触到新技术开发的只能是管理层,而且还能随意出入,给出实际性建议的人,何况她们二人两个小时前在最不合时宜的地方碰见了。 被挡住的人“扑哧”笑出声来,接着她错开柳青往会议室走去。 接着柳青拿出她的车钥匙晃了两下,她听闻后转身抽回钥匙,嘲笑道:“你要是真认为我是内奸,那我现在应该在警局喝茶了不是吗?” “证据不都是给人找的吗。” 林聆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侧过头冷笑了声:“柳总监,那你得抓紧时间了,72小时内是采取紧急行动的黄金窗口期。” 说罢,林聆朝前面的人示意了一下后,登上电梯,很快便消失在她的面前。 一个小时后,柳青站在廉租楼里,并对门后那露了半张脸的小女孩微微一笑。 等她再出现在市区里,已经是在警局了。 警察将她要见的人带了出来,两人面对面坐着。 那男人是五个肇事者里唯一一个华人且是清醒的,他一脸警惕地看着她,身上的焦躁似乎要溢出来一般。 静默了半晌,等柳青感受到他那扑面而来的烦躁后,将手机拿出来,推到他面前,仅是短暂的震惊,男人便暴起,拳头直击她的面门,好在警察及时将他摁下。 柳青微笑地看着他那张因愤怒而涨红的脸,他胸口仿佛堵了一把火,想要立刻将眼前的女人碎尸万段。 “一个地址,换你一句话。”她淡然道。 阳光开始变得暖和起来时,文雯和柳青便喝完早茶,后者已经拿着账单走了回来。 前者在和一个男人交谈,看上去两人并不融洽,她见到柳青时就立刻脱身了。 小禾风百废待兴,许多工作需要柳青去跟进,她不是呆在办公室就是亲自上下楼找资料,下楼时还能见到林聆在办公室里拧眉工作的样子。 完成初步工作后,忙碌了一天的人抬起头来,窗外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晚上十点了。 她边挽起头发边快步下楼,绕到停车场的角落,驶出一辆黑色的疾行摩托车,扬长而去。 野逸企业的开发大楼在靠郊区的半山腰上,这里便宜且安静。 一个清洁工将拖把洗净拧干后去到三楼,刚巡到这里的安保检查了她的后勤工作证后才放行。 她确认周边没人后,直起身来,灯光照得那红色的泪痣无比刺眼。 一道跳匝声猝不及防响起,瞬间整个开发室被黑暗笼罩,室外立刻响起跑步声,以及疑惑和急迫的交谈声。 外面的脚步很快变得有序起来,开始排查各个工作室。 几乎在亮起几道手电筒的光束和响起开门声音的同时,柳青的手腕一紧,被拉进桌底,和眼前的人额头抵额头,鼻子贴着鼻子,互相交换着气息。 腊梅冷香和松烟香融合在一起,这无比熟悉的气息,除了那个给她额头打破的,不会再有别人。 脚步声已然逼近,她来不及调整姿势,只能保持着伏在林聆身上,而后者被逼得只能环住她脖子的姿势......两人默契地移开视线。 那人在她们的桌前站稳,只要他走到后面来弯腰检查,立刻就能发现她们。 两人的呼吸急促起来,柳青的鼻息更是在身下人的颈间挠动着,红晕很快晕染到她的耳朵上。 那人来回走了两圈后,被门口的同伴叫走,去搜查别的地方。 她们迅速起了身,林聆浅笑地逼近站着不动的柳青,听到眼前人的呼吸开始变得紊乱,见此,她哼笑了一声,又垂眸看着近在眼前的粉色唇瓣,微微张开了嘴—— 红色小巧的舌头上是一块口香糖,她将此贴在柳青头顶的监控上。 被戏弄完的某人冷不防地沉下脸,大步跨了出去,立刻开启电脑,迅速查找自己需要的信息。 “大侦探,你怎么在这里?”林聆不知在不远处杂乱的工作台上翻找什么。 被询问的人并不做理会,林聆明白她想交换信息。 “那天开记者会,我闻到混进来的人里,有一股很熟悉的烟味。” “野逸的二把手?” “那几个混进来的人里有个人身上不但没有酒味,甚至很干净......他是美杜莎的厂工,但据我所知美杜莎拖欠了很久工资。” 柳青没有得到回复,正准备补充一句时,得到一句轻描淡写,但让她动作凝固住的话。 “你带走了他的孩子。” 短暂的沉默后,柳青抬头看着她,原来她也早就发现那男人的情绪随着时间而焦虑,而且廉租房里并不安全,如此推测,他家里应该有小孩。 回答环节又落到柳青身上:“他们父女的口音和我在茶楼里听到的很相似。” 是文雯告诉她,那男人是野逸的二把手。 声音落下没多久,外面的跑步声又响起了。 柳青额头渗出冷汗,她紧蹙眉头,手上的敲击速度不断加快,就在这时,林聆手里拿着一块眼熟的材料走到她面前,她定睛一看,那就是小禾风研究的水溶性技术材料。 电脑忽然开始闪烁,在警报器响起的一瞬间,几个窗口弹了出来,上面正是柳青需要的东西,可她的表情愈发凝重。 林聆也凑上去看,只一下便拿起手机拍下眼前的屏幕,给文雯发送出去。 “快走。”柳青将电脑关闭,攥着她的手腕走到窗边。 她观察过这里,一楼的树木很多,能有效地遮蔽她们的行踪,并且可以踩着空调外机下去。 林聆甩开她的手,她这才看见她挂在空调外机上的绳子,另一头绑着楼下的树干,能让她们安全地滑下去。 在她震惊的眸色中,林聆不屑一顾道了句:“做特工也不专业一点,还有,你的工作服真的很丑。” 两人在安保冲进来的前一刻降落,柳青甚至将衣服脱了,放回清洁车上,还在上厕所的清洁工浑然不觉。 林聆坐在摩托后座捣鼓着手机,柳青开车的速度很快,山路突然一阵颠簸,座后的人惊呼一声后环住她的腰,两人愣是一僵。 “他们开了信号屏蔽器。”林聆坐好后立刻说道。 她沉默不语,和她们预料的一样,窃取专利的就是野逸,屏幕上显示的原料来源都一摸一样,只怕他们下一步就是—— 林聆接通了电话,文雯强忍怒气的声音传来,小禾风海运原料的船被标记为“含易燃危险品”,被海关扣留了! 第2章 第二章 小禾风以原料被海关扣留、和一份第三方检测机构出具的,其水溶性材料分解后会释放有害化学物质的报告再次登上今天的热搜头条。 他们的管理层在讨论后决定继续先前的走秀活动。 小禾风迎来风雨前的第一场奋斗。 柳青忙完后到二楼观席时,已经临近结束,马上就是本次活动的闭场,她走到方便观看的位置,灯光骤灭,等聚光灯束聚集在登场处时,林聆已经身着黑色旗袍,持着一瓷瓶蓝花楹站稳。 全场一片欢呼。 只有二楼的某人僵在原地,半晌没动。 那旗袍缎面映着舞台橘黄的暖光,在她心里泛起浪潮般翻涌的滟滟影子。 念书时,林聆娇嗔地样子仿佛还在眼前。 伦敦的细雪温柔惯了地轻飘下露天T台,林聆站定在镜头前时,身上已落下点点绒雪。 飞絮间,她一眼便注意到二楼那背着光的人,目光交汇时,那人如痴似怨的眼神竟让她失神片刻。 “财神爷说可以利用一下林聆的裙带关系,甄氏集团的太子爷好像是林聆的男朋友。” 活动结束后,文雯朝柳青看的方向望去。 闻言,她的眼神才落到不远处,那个穿着高定西装的人,俊朗挺拔,眉目含笑地看着正在接受采访的林聆。 他们站在一起倒显得是一对天作之合,柳青心情顿时烦躁起来,那件她设计的旗袍穿在林聆的身上忽然变得刺眼。 夜色中天,月如缟素。 柳青推开第二会议室的门,看见林聆在沙发上看时尚杂志。 “内奸小姐,真是闲情雅致。”柳青的声音不自觉地冷漠淡然。 这次的走秀活动是她策划的,每个秀组的新设计风格理念和举办时间都不一样。 一个小时前,到她手上的信息反映,中午结束的秀场,野逸下午就推出新服饰,和林聆今天身上那件的别无二致。 可在上交电子设备之前,衣服只暴露在林聆的面前,能及时给野逸传讯息的人,不言而喻。 “秀场这么多人,你能保证活动前只有我见过吗?”林聆站起来推开那人的电脑,“奉劝你站稳脚跟再建功立业。” “你现在最该做的就是去自首,别搞得太难看。” 柳青抬眸瞧了她一眼,眼底的讥讽铺陈而出,仿佛不屑与她争论对错,收到信息后离去了。 还憋着一团火的人走时还踢到了电脑的电源,踉跄一下后,她蹙眉转头,电脑却因她的动作亮起屏。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小禾风的后台收到大量海内外的客户要求退订产品。 会议室沉默下来,别说退钱了,现在就连诉讼费都拿不出来。 众人商议后,肯定了柳青提出的以最后的资金来收购海外一家小众品牌产业来优化现金流的方法。 第二天开盘时,会议室的电话响个不停,小禾风吸入的股份很快就超过了百分之五,马上就触发了第一次举牌。 见此操作,市场内到处掀起小禾风有保命手段的热潮,许多人纷纷拿着钞票跟在它的身后。 在不断的商讨中,柳青盯着那不断涨幅的股票,怕是很快对方就能发现她们,并采取紧急措施了,她抬头时注意到林聆同样凝重地看着屏幕。 她收回视线,屏幕的数据已经显示小禾风持续持股超过了百分之七点三二。 对方警觉起来,股票的成本提高了两倍不止,几道目光落在通电话的柳青身上。 “让小禾风旗下的支流品牌也买进。”她还是如平常般平静。 林聆此时才认认真真地打量起她来,米色亚麻衬衫,低腰牛仔裤,更显得她单薄惹怜。 脸型流畅,高鼻梁下的嘴唇厚薄适中,清冷的面相偏长了双眼波流转的含情眼,笑时像漾起一波秋水,但林聆见识过她池底的冰霜。 看似温柔的人实际上最是刻薄冷漠。 小禾风在不断提高的成本下匀速推进,中午时刻,已经拥有百分之二十二点三的股份,连续举牌下的压力和后方的暖气声一样,无声地笼罩了在场的人。 柳青跟前的电话因为资金问题快要被打爆了,会议室的玻璃门不断地送进支流请求停止的信号,她平静下的焦躁涌进眼底。 文雯等人精神紧绷着,手掌渗出来汗来,会议室里只有屏幕的数据在跳动。 在现金流光的前一刻,噩耗还在不停地传进来,面对着越来越高的成本,柳青还在敲击键盘的手指似乎放弃挣扎般停了下来。 猝然间,电话响起,文雯的肉眼可见地脸色好转,她难掩喜色地说:“持股达百分之二十三,成为第一大股东。” 还没等他们站起来欢呼,他们脸上的血色就随着另一通电话而流逝——— 对手开始了最后的挣扎,抛出准备稀释小禾风占股比例的大量股票被野逸一口吞进,野逸立马举牌。 危险如潮水般汹涌澎湃。 柳青觉得打在她身上的暖气像冰块一样,电光火石间,她想起在第二会议室的电脑,她回头看着林聆。 那人大方地与她对视,朝她歪头轻笑,在小禾风弹尽粮绝的情况下,这个笑容已经昭示了许多。 仅在回头间,小禾风的股份猛降百分之七,并且还在持续降低,马上就落到了百分之十五,大量的资金付诸东流。 柳青丢下一句话后便拿起车钥匙下楼,还有翻盘的机会。 “加杠杆。” 野逸的会议室内,站在屏幕前的人话音刚落便收到柳青出入银行的照片。 在他看来,此举不异于杯水车薪,以卵击石。 他回头下令持续吸入小禾风目标股份,甚至连它支流偷偷流出的股票也一并夺取。 野逸的股份占额跳动很快,立刻超过小禾风成为第一大股东,它马上就要落入野逸的兜里了。 “是时候收网了。”他挑衅道。 可下一秒,手下的人脸色一个比一个苍白,带头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嘶哑:“维信哥,我们的资金被套牢了!” 他脑袋放空片刻,立马反应过来自己被耍得跟猴子一样,警察已走到他们会议室的门口了。 在股市收盘时,他们输了。 柳青在行驶高速路上,得知小禾风已经报警,林聆不知所踪后,踩下油门飞驰而去。 她下车时天完全黑了下来,只有点点油灯光照亮着码头。 船鸣声忽然从远处响起,她马上奔去,两个人影出现在岸上。 她眯眼望去,林聆和小禾风的生产部长正在缠斗。 毕竟雄性的力量在基础上胜过雌性一筹,林聆很快挂彩并落入下风,那部长将她用力撞开,然后从包里抽出手枪对着面前的脑袋。 她的长发被风吹起,遮挡了眼睛,但生物的本能让她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她慢慢举起手来,往后退,看着那男人狞笑着,狼狈地连滚带爬上船。 “林聆,不要!” 她顷刻便意识到,那假意放弃,蓄势待发的人是想让他放松警惕,从而一举击败。 只见林聆退去几步后,蓄力的动作初显,便如箭般冲出,一大跨步稳稳落在刚驶出的船上,还没等那男人反应过来,她又两步跳起,双腿剪刀似地将他夹住,然后腰部发力一扭,竟把重她许多的男人掀倒在地。 柳青喘着气站在他们打斗的位置上,迅速环顾了四周,三步并两步地跳下水,用力地走向正要驶回来的渔船。 她尽量压制内心的恐惧和焦躁,将口袋里现有的全部钱财掏出来,换取了一艘开起来轰鸣不止,左摇右摆的船只,向林聆的方向拧尽油门而去。 没多久柳青就清楚地看见她摇摇晃晃站起来的样子,她冷眼睨着躺在地上的男人,手里提着他的包。 就在下一刻,柳青的瞳孔剧烈收缩,缺氧感涌进她的脑袋—— 那男人站了起来,朝林聆开了一枪,后者直接被冲击力撞进海里,她手里的文件袋飞向天空,里面的资料像下雪一般飘落而下。 还没等海面的血漾出来,柳青就已经跳了下去。 林聆因乏力而越沉越深,半眯着的眼里除了看见海水被照进的光圈外,还有一只好看的手穿过层层叠叠的泡沫攥住了她的手腕。 那只手有劲且显得异常的温暖,直到林聆完全落入那人的怀里时,她才发现是柳青。 意识迷蒙间,林聆只觉得一阵不真实感,那只手上的温度像摇曳了十年后才堪堪够到了她。 血雾渐浓海面,忽地,一只手破开水面抓住船沿,接着她用尽力气将怀里晕去的人托起,和渔民一起将她抬上了船。 还在下雪的初春,冷意如冰般刺痛她们。 柳青用外套把林聆裹在怀里,紧紧地抱着她,直到她吐了两口水后清醒过来,这才感觉到想要用体温暖和她的人一直在发抖。 她睁开眼,便被那似嗔似惧的眼神灼热,心里一阵复杂的情绪翻涌,她只好侧过头,看着海面被泡烂的纸张,在警声中喃喃了句: “资料没了,手机还在。”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在利用你。” “你以为别人看不出来,我也是傻子吗?” 原来在第一次柳青将她拦住,将内奸的污名硬扣在她的头上时,便觉得不对劲。 在将近六年的模特经验下,她很快便发现秀场的记者都是提前准备好的,以及她对柳青的了解,突然出现在会议室并且把她的电脑留下,那只能证明内奸在她的秀组。 而柳青早就发现了谁是内奸,只是在利用她声东击西,让内奸放松警惕,并给了他一个污蔑林聆的机会,进而给野逸泄露这次收购计划,好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我......” “扯平了。” 林聆被警察扶着走向他们的船,回头看了眼她的额头,没有感情道。 第3章 第三章 在小禾风垂死挣扎的噱头下,野逸的手段更加疯狂,导致它被指控恶意收购前,还送给了小禾风不止三倍的股票收益,硬是缓解了他们的头号难题。 虽然人没抓到,可现在还躺在医院的林聆拼了命留下来的手机以及在小禾风搜索到的证据足够让野逸坐实抄袭的罪名了。 好在她只被子弹擦伤,时过半月,也快到出院的时间了,文雯硬是把泡在办公室里的柳青亲自领到住院部才走。 可她刚转身却望见病房里有个男人坐在林聆床边,两人靠得极近,几乎是挨着她坐的,而后者的一缕长发垂落在他剥橘子的手上,两人相视一笑—— 他抬起手来替眼前的女人将长发拂到耳后,那种轻松、自然的神情和动作莫名刺痛了门口那人的眼。 柳青深吸一口气,那气息在胸腔里滞涩地滚动,带着铁锈般的腥气,让她的手不自觉地使劲紧握着门把,不料“嘎吱”一声打开了门。 房内的两人抬起头,她这才看清那男人是专门来看林聆秀场活动的甄承泰。 他对柳青点头微笑后,接了个电话离开了。 “看来传闻不假,真是郎才女貌,恭喜。” “还有,橘子性热,而橘络去火,一根白丝都没有,剥的人图它好看也就算了,你也没脑子吗?“ “柳总监,火气那么大,更年期提前了吧。” 两人斗嘴的时候,柳青可不闲着,她把手里的花放在桌子上,将他送的花硬挤进了垃圾桶里,顺手将床上歪着头盯着她的人的橘子放到她够不着的距离后才坐到沙发上。 林聆简直被气笑了,下床时手摁到了遥控器,电视里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施法—— “鉴于野逸企业犯下的错误,我们美杜莎会引以为戒,并且会积极扩大我们的产品涉及的范围……” 两人不可置信的视线碰撞在一起,两道目光在震惊里死死相锁。 雨后闻腥犹带铁。看来有人比她们更快对野逸空出来的市场份额下手了,两双手近乎同时抓起手机,开会的信息纷至沓来。 “野逸事件已经将水溶性技术流露出去,我们已经没有独特的优势,何不趁着风口浪尖拓展新市场。” “这种项目薄利不说,更是美杜莎品牌一直在做的,不如这家幻狮影视制作公司的项目更有把握。” 柳青无视对面那人铁青的脸色,调走了她关于国内一家大型能源国企的订单,展示了幻狮影视的电影制作服装需求,并充分分析了SWOT。 眼见两人的硝烟又起,众人决定投票决定,后果完全可预料,在座的大多数都是上了年纪的保守派,他们不约而同的站到了柳青这边。 而林聆的眉梢只是极其轻微地、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倨傲上挑,她侧了一下头冷笑后,刚要清刷一下在场的迂腐,却被身后的艺术组组长摁下来,递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柳青明白她所担心的问题,一方面市场竞争饱和,无论是她们谁的提议,都有掌握着几乎绝对胜率的品牌企业,但柳青的想法机会更大,另一方面是幻狮影视已经预备了许久,有心的时尚品牌早就着手打通其内部人脉关系,甚至已经与导演相谈甚恰。 至于小禾风接下来的相约注定困难重重,或多或少会被其他品牌企业有意无意地排挤,占用了所有的时间,明摆着要把它置于死地。 可林聆还是低估了柳青—— 夜晚的白炽灯光化作细碎的银绸,铺在河面上,被风吹得蜿蜒流动。 里士的夜晚,除了潺潺水声,就是无限的静谧。 一男人被远处红黄色灯吸引,走到树后才看到显露出来的戏台,背景幕上秀着龙凤花鸟,简单老旧的陈设让他一时恍惚。 蓦然间,一声棋子落盘传入他的耳朵,他这才后知后觉一边的树下有个女人正坐在一边打棋谱。 “小妹,你会下围棋?”那男人好奇道。 女人这才抬起头来,那双狐狸眼打量了一番眼前的男人,五六十岁的年纪,面相和蔼,穿着打扮整齐干净。 林聆嫣然一笑,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男人虽精于棋道,却不敢轻敌,岂料眼前的女人并没有展示出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棋风规规矩矩,甚至是透露出一丝青涩。 她的目光纵横在十九道的迷阵里,下棋的速度不疾不徐,颇有节奏。 突然,林聆的黑子一声敲落,清脆的声音让他眼前一黑—— 黑子落在边角一毫不起眼处,有如一把利剑出鞘,毫不犹豫地卷起凌厉的攻势刺入他经营许久的血脉相连之处。 他震惊地看了眼前姿势都没变过的人,那双狐狸眼里藏着鹰隼般敏锐的洞察力。 白子立刻投向另一处腹地,实为稳健镇定,绕开了黑子的陷阱,可它马上就意识到黑子暗藏着的数道激流这才回旋,白子看似生机勃勃,实已于迟暮。 “我输了。” 男人倾身仔细端详半天后,将两颗白棋放在棋盘右下角——投子认负。 “险胜半目,我这棋艺比不过她半分。” 林聆展颜一笑,见他皱眉揉着太阳穴,便对他想问的问题了然于胸,侧过脸和声道。 男人跟随她的目光,台上不知何时已经站好了一位闺门旦,谁料他眉心骤紧,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后者也早已愣了神,羽翼般的眼睫微微发颤,她眼前似乎又出现了年少时那人的模样,永远携着内敛又灼热的意气。 林聆忽然感觉很热,血液似乎骤然涌向了双颊和耳朵,沉重而急促的呼吸撞击着她的胸口,指甲在掌心掐出几道深陷的弯痕,带来的一丝疼痛将她不真切的悬浮感驱赶,郁闷顺着甲痕渗进心头。 我这到底是怎么了?她蹙眉疑惑着。 “落花满天蔽月光,借一杯附荐凤台上———” 台上那抹倩影雪白如月下寒霜,眉画远山含黛,眼尾一道细如血丝的朱砂痕,右颊上血溅似梅花。 忽闻鼓声,她身影巨震却不见动作,片刻后将左袖缓缓覆上双眼,右袖惊鸟般疾卷白绫,当唱完下句后,双手卸力松肩,任半幅水袖垂地,犹似青砖上的泪泊。 她一转身,玉兰指抚簪,而后抬手虚虚指向台下二人方向,抬眸泄出眼里的悲悯哀愁让林聆如梦初醒。 好一首一人饰两角的《帝女花》。 直到台上的柳青坐到他对面,他才陡然清醒。 “你为什么还赢了他?” “让他更头疼。” 解答完文雯的问题,她一脚油门离开了。 所谓擒贼先擒王,既然约不到导演,那就投其所好蹲他的父亲。 两人甚至不必多说,她便能明白那正泡茶的人在想什么。 柳青坐下后焚的是橙花,泡的是决明子,能有效缓解他陈年的头疼不适,上年纪的人所信奉的缘,在林聆看来,只不过是她信手拈来的玩物罢了。 并且作为一个团体,林聆不得不到场配合,但在小禾风收到幻狮影视的需求书时,她也给出了自己的态度—— 给文雯发来了条发烧,而且还要去瑞典治疗伤痕的信息,休假去了。 还没来得及欢呼,艺术设计两部陷入了苦战,这次的题材是他们极少涉猎的古典废土风。 两部的设计师各有看法,吵了半天后呈递给了柳青,而她几乎否决了全部的设计提议,导致研发厅的怨气直冲她而来。 艺术组里的一个设计师已经连续两个晚上没有回宿舍,与众人赶出初步的结果,何况明天就是端午节,而窗边那个正在专心缝制裙子的柳青根本没有放人的意思。 他拍桌而起,既然那所谓的领导对这几天的抱怨都无动于衷,那他也不必再继续留在这里了。 他甩掉画稿,快步走到她面前,将她手里的针线扯掉后一下子将其推撞到窗上,发出一声闷响。 一阵眩晕感袭来,她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一只手扶着额头,另一只被使劲攥住,血立刻从被针划开的伤口处流出,蔓延下来后就滴在地上落成花般。 “我不干了,你也别想好过!”那人朝她怒吼了一声。 举起手掌就要重重掴那张淡漠的脸,后者只觉得扬起一阵风,冷香接踵而至,巴掌并没有刮在她的脸上—— 林聆不知何时赶了回来,只不过还戴着大遮阳帽和墨镜,手臂上还挂着大大小小的购物袋,就这样站在她的前面握住了那只手的手腕。 此时林聆眉头蹙起,一边眉峰微微上挑,脸上柔和的线条崩紧,嘴唇翕张:“滚回家去清醒清醒。” 接着,她狠狠地剜了一眼坐在下面看戏的艺术组组长,同为女人,她的心思林聆跟明镜似的,虽然她默许那组长给柳青使绊子,却没料到始作俑者居然敢打人。 此等情形,在场的人纷纷离去,留下的林聆抱胸绕到那正在收拾着残局的人面前,阳光勾勒着她清晰而专注的轮廓,几缕黑色的发丝从松松挽起的发髻中逃脱出来,垂在洁白的颈边。 林聆心头微动,眼神顺着那诱人的颈脖落到她不断渗出血珠的手,一丝懊悔闪过。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找个人来给这个没什么痛觉的人包扎一下,下一秒却打消了这个念头—— 柳青站了起来,眼里蕴含着投入的锋芒,甚至将手指上的血也描绘在那件衣服上。 见她对她视而不见的样子,戏谑调侃的心又起,轻佻道:“你惯是会利用人。” “文雯不在,既然艺术部不肯配合,那就只能把问题堵死,把人逼回来解决了。” “说回来,你的伤疤怎么跟画上去的一样,出去一趟就没了。” 峰回路转,柳青这是在嘲讽她伤疤消得不见踪影了还在打着工伤的名号在外面疯狂购物呢。 林聆冷哼了一身,靠在桌上,双手撑着桌子,低头瞥到桌上的设计图,拿起来的时候却发现下面正是自己和甄承泰走在瑞典街头被拍成封面的杂志。 看来让她回来解决问题是假,看不下去她过得舒服才是真吧,林聆翻了个白眼。 “那又如何呢?” “你给我等着。” 说罢,这本来就说得上没有的后悔立刻灰飞烟灭,林聆对她大大地微笑了一下,恨恨地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第二天设计部传来新消息,柳青设计出最终的结果。 衣服经过艺术部却被扣了下来,原因是——林聆不喜欢。 第4章 第四章 研发厅的空气从柳青推门而入起瞬间被点燃。 她深邃立体的五官此刻线条绷得极紧,嘴唇也因为疲惫而发白,指尖还夹着一支笔,显得来势汹汹。 而林聆正坐在椅子上托着脸瞧了她一眼,顺势将她的设计图轻轻掸进垃圾桶里,仿佛像在拍灰尘一样。 “如果想脱颖而出,可以反其道而行,这件衣服的设计更符合他们核心风格。” “拜托,那导演的作品里,没有一件衣服是这种设计理念,”林聆指尖绕着一缕她的长发,身体随即像水蛇般优雅地前倾,靠近桌面,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睛锁住眼前的人,“何况你现在还没有完成,是找不到合适的原线吧。” 柳青一顿,林聆说得没错,她缺了最后一步的原线,更与剧组想要的大相径庭,这无异于把小禾风艺术设计两部的人夹在火上烤。 但她要在众多时尚品牌里让剧组选中,只能走另一条道路,放手一搏。 林聆喉咙里溢出一声极短促、充满嘲讽的轻笑,撞开她的肩膀往外走,可柳青下意识拉住了她的手臂,认为这件事情该有回旋的余地。 偏偏被拉住的人,高高的鞋跟踩在争论时抖落的纸张上,一时没站稳,竟往后倒去,一声惊呼后两人栽在沙发里。 林聆正跨坐在柳青的腿上,双手紧紧地挂在她的肩膀上,四目相对时,两人的嘴巴还在微微翕合着,甚是错愕。 柳青被眼前的娇艳湿润的嘴唇晃红了眼,双手环住她的腰,两人怔了怔,理智瞬间回笼,林聆像炸了毛的猫,一下子就弹了起来。 谁料她的衣角被柳青别在衣袖上的缝针勾出了长长的线。 柳青立刻伸出手抽出缝针,可林聆却慌乱地掀起那件针织毛衣,将衣服脱下丢到她的脸上,怒骂着快步离开了。 “混蛋!” 还没来得及多想,她便被手下的材料吸走了注意力,这个手感,不是任何高定,更像那人在瑞典淘的手工。 她找了三天的原线,原来就穿在林聆的身上。 又是两天的不眠,柳青忍着胃部不断的痉挛完成了最后一线,在她调好闹钟的下一秒便趴在桌子上沉沉地睡去了。 天亮时,她是被开门声惊醒的,掉到地上的手机早就显示关机了,她赶紧抬头看墙上的时间。 她呼吸一滞,双腿一软,双手撑在桌上才勉强站稳——— 她错过了盲审初筛的时间。 柳青一手抓起车钥匙往外去,却迎面撞到出差回来的文雯,她身后还跟着个摄影团队。 “营销部长呢?” “休产假了呀,现在是林聆暂替,你的设计已经被她们拿去现场了。” 尚且不说自己才惹怒了林聆,何况这件衣服的设计理念只有柳青自己才明白,她这段的时间很可能付诸东流。 闻言,她捏着眉心走到窗边,却发现那人已经回来,并且推开车门下车,那件不规则的单边灰色无袖,贴合着她的身体,衣服上的褶皱勾勒着她完美的曲线。 似乎是感受到了某人的目光,楼下的人抬起头来,恰与那在窗边蹙眉看她的人对视,她把墨镜往上架在头顶,冲她挑眉,还给了她一个“你还不是栽在我手里”的笑脸。 事已至此,柳青准备收拾东西回家休息,门口就传来节奏清晰,高跟鞋叩击地板的声音,就算不用看,她都知道是谁。 那头酒红色的头发,肩臂摆动的幅度,无不在这安静的研发室里散发着她的张扬随意,并非浮夸做作,而是生长在筋骨里的自信,自由无形且锋利分明。 “瞧瞧我们的柳总监憔悴成什么样了,”林聆在她面前站定,不顾眼前警告的眼神,径直捏起她的下巴,左右看了下后,像在她耳边吐蛇信子似的,“要不是我赶上了时间,你连入场的资格都没有。” “阿吉,快来。” 她的助理闻言,赶忙拿起手边的摄像机递到林聆的手里。 被戏弄的人知道她言下之意,就算入场了也肯定选不上。 她甩开那只手,后者也不恼,只往后退去几步,举起相机就对着她拍了下来。 相机里,柳青的头发用一根笔别在脑后,脸色苍白,眼眶微红,穿了件白色轻纱长裙,还有双银白色的高跟鞋,在林聆眼里显得格外的楚楚可怜。 “来,裱在我的办公室。”林聆把摄像机抛回给助理后,哼笑着出去了,无不在章示着她的胜利。 助理抬眼看了眼冷脸的柳青,硬是扛着低气压将一纸袋递给她,小声道:“柳设计,这是林总监说要给你......” “还不快走!” 还没等她说完,门外林聆的催促打断了她,放下纸袋的人只能对柳青讪讪一笑,匆匆往外跑去。 站在一旁看热闹的文雯安慰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反被柳青递了个抚慰的眼神,现在不是怄气的时候,她的目光落到摄影人员身上,毕竟她们现在还有更重要的战要打。 柳青拿起包,余光却瞥到那大纸袋,既然是林聆给的,那肯定是她不要或者是剩下的东西,用来落井下石的,她让文雯自由处理后打道回府了。 后者打开纸袋,眼睛一亮,里面装的是唐人街最贵的红绸馆的精致茶点,虽然都装在一个打包盒里,可细看完全就是刚新鲜出炉的。 自从柳青回去后就消失了三天,简直可以称得上杳无音讯。 小禾风倒是在林聆手里变了样,除了里里外外都是摄影队,还有一个喜讯——— 柳青设计团队的裙子成功通过了初筛。 刚霸占完一支摄影队的人走下台来,把毛巾丢给阿吉,轻哼道:“她还没有回复吗?” 得到一阵摇头后,林聆不知不觉间又辗转了几个地方,还是不见那抹清瘦的身影。 “如果她一直没来,那只能你上了。”文雯往后侧了侧身,露出身后那件新能源制服。 林聆翘着腿坐在沙发里,指尖绕着头发,漫不经心地抬了抬眸,示意知道了。 在她的意料之内,直到她带着柳青的设计坐到影视创意答辩会里时,那人还是没有亮相。 她紧紧皱着眉头,环视了一遍现场,位置被陆陆续续到来的人坐满。 阿吉坐在她身边,总能听见周围对她们的议论声,无不是对柳青团队作品的质疑。 她的目光落到林聆的身上,而后者垂下眸不知想着什么,丝毫不觉那些带着冷意的偏见。 不过毫不意外,林聆的耳朵本就是块钢板,只听自己想听的。 只见她瞳孔微动后,起身往场外走去,最终站在一个男人面前。 她这一去就是一个小时,眼见着答辩会过了一半,马上就轮到他们时,阿吉的手机响了。 “去哪?!” 美杜莎的营销部经理嘴里的水呛了出来,震惊道。 再三确认林聆到了万乘后,心不安地跳了起来,接着否定了助理要向上报告的提议,最后叫助理让在小禾风的眼线盯紧她后,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不好的预感很快被自我安慰碾碎,在他眼里,小禾风不过是奄奄一息而回光返照的蚂蚁,若不是有能人,绝不可能和美杜莎分一杯羹。 他一屁股坐下,思索片刻后还是拨了个电话出去。 “谢谢各位。” 林聆的声音前一秒还在电脑里传出,下一秒营销经理的办公室门被踹开,一沓照片甩在他的桌子上。 “这......”他慌忙捡起照片,那一张张照片简直让他冷汗直流。 照片里是小禾风在秘密拍摄着什么,据眼线所知,这早在初筛时就进行了,那为什么直到现在,他们才知道? 那部长支支吾吾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本想狡辩小禾风里没有能用的人,大可放心时,又被两张照片甩到脸上。 看到照片后他一下子跌坐在沙发里——— 一张是林聆在红绸馆里浅笑着托脸,和面前的人喝酒的照片。 原是普普通通,可让他汗毛竖立的是,林聆看的不是眼前的人,而是镜头,仿佛是在和看照片的人举杯一般。 他的目光无力地滑落,恰恰落在另一张照片中,几个人簇拥着一张工作台,而中间的柳青微微侧过脸,瞥了一眼那躲在暗处的镜头,毫无感情地递了给他一个鄙夷的眼神。 这如同晴天霹雳,这不仅意味着她们早就知道并且控制了美杜莎安插的眼线,而且还是一个警告! 如果他们敢对小禾风做什么事,那么小禾风多的是证据将他们丢到警局去。 可一切都晚了,营销部经理的那个电话早在两个小时前已经打了出去——— 林聆今天特意带了个墨镜,在身边人不解时,大门被拉开,摄影机的白色闪光灯越过雨水如潮水般涌进来。 除了她以外的人被刺得立刻侧过脸用手臂挡着眼睛。 美杜莎不过是想先下手为强,拍下她捂着脸的照片,让媒体有一个对她这个囧样先入为主的印象。 可不料,拍下的却是林聆从容的微笑和捂着眼的美杜莎营销部。 在她踏出门的下一秒,记者们的问题和浪潮般打来。 “林小姐,这些项目一般都是美杜莎的领域,你们有把握吗?” “林总,听说你们只是临死前的挣扎,是这样的吗?” ...... 林聆在这些问题间游刃有余,回答得模棱两可,可他们却像是商量好的一样,不管她如何回应,都将她围了起来,丝毫不让步。 正在她站稳打算出击时,人群之后响起关车门以及安保人员驱赶的声音。 他们只能纷纷让步,林聆疑惑地往他们散开的方向看去。 那人打着伞站在人群外,平静地看着她。 墨镜下的眼眸收缩了一下——— 是柳青。 第5章 第五章 车内的氛围凝重,那张墨镜下的脸板着,时刻都会被点燃。 “谢谢。” 消失了一周的人轻声打破了沉默,旁边那冲天的怒意猝不及防就被她低垂着,像盛着池水的眼眸一把浇灭了。 “大清亡了你倒是考上状元了。”林聆转头撑着脸看向窗外,冷哼道。 虽然她嘴上不饶人,可她熟睡的脸上,那倦态清清楚楚地映在柳青的眼底。 出神片刻,她的手机就收到信息:万乘的投标如愿落在她们的头上。 两个月前,三个人在文雯的办公室里对于小禾风的管理层大多数还是扎根于保守而头大了半天。 好在事情引来转机,她们在里士蹲的人不仅是那导演的父亲,还恰是万盛刚退休的董事。 而美杜莎急切地想要扩张原属于野逸垄断的影视市场,才漏了个可乘之机到她们的头上。 两人打算一唱一和,打着幻狮影视的幌子,来拿下万乘的项目掐住他们顽固的根枝,没料到还有个意外的收获——— 美杜莎的眼线正坐在会议室里,眼前站着两个虎视眈眈的人。 “放过我,我可以为你们上刀山下火海!”坐在沙发上的黄毛小子见柳青拿起手机以为她要报警,“唰”一下站起来想要按下她的手。 “是吗?” 可那只手还没伸到她面前就被一本卷起来的杂志狠狠打掉,紧接着就看见林聆狞笑的表情。 “那就来帮我们一个忙吧。”只见柳青的笑脸从她身后冒了出来,静静地瞧着他。 林聆拿下万乘项目的消息在美杜莎推波助澜的情况下更是家喻户晓了。 既然那通不怀好意的电话已经打了出去,小禾风又不动声色,安插的眼线也不见消息,那就只能做到底了。 美杜莎的营销层拉开了风暴的帷幕,助兴了基层群众对国企和奢侈品牌合作的意见。 小禾风一下子占据了“天价制服,浪费公帑。”的话题,但最吸睛的还是它挤进美杜莎的舒适圈该如何存活。 两家企业默契地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任由情况和指控愈演愈烈。 直到火烧眉毛时,文雯才不得不打断柳青和林聆在国内下乡种田的活动。 “都水淹龙王庙了,你俩还在度假呢?”文雯的电话打了三次才被接通,另一头的欢声将她的质问掩盖了下去,可林聆的回复又让她哑言片刻,虽然身在新疆,但对于市场的风吹草动她都尽收眼底,说白了,现在还不是时候出声。 安抚好她后,一群小孩嬉闹着又将林聆簇拥起来,用背篓里的棉花换了她手里的巧克力,远处的黄毛正顺着她的指向将遮阳伞搬过去,可那边连人都没有,难不成放在那儿显得好看么? 他背地里给她翻了个白眼,这女人狂妄自大不说,还爱占用公共资源,让正在工作的摄影师给她拍照,但转念一想,她确实美丽。 还没走两步,手里的遮阳伞就被几个孩子抢去了,眨眼就将它扎在林聆指定的地点,刚放稳就有个孩子不知绊到了什么,一下子就摔了下去。 将用遮阳帽遮着脸侧睡的柳青压了个扎实,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恰好看见棉花像飞絮一样从那孩子的背篓里飘出来,恍惚间她看到林聆侧卧在藤椅里,撑着脑袋看向她这边。 她丝毫不觉自己目光灼灼,那半睁着眼的人倒觉着汗颜,她心里疑惑万分,她瞪着我干什么? 那孩子怕被柳青责怪,立刻转身就要跑去林聆身后求庇护,却被她的手指勾住衣服,跑又跑不得,只好回头讪讪一笑,谁曾想柳青正等着他回头,将手里的棉花扬在他的脸上。 紧张的气氛瞬间瓦解,一群人瞬间分组抱团,刚采没多久的棉花像下雪般纷纷飘落。 黄毛这才知道原来柳青在那棉花堆里睡着了,他回头看向那可以称得上是皇母娘娘的人,她正收回那视线,连带着勾起的唇角也掩埋在撑着的手掌里,显得她像在瞪着柳青。 林聆真如那些员工说的那样,她很讨厌柳青?黄毛开悟地思索着。 众人迫于文雯的压力,只能订了最早返程的机票。 黄毛拿着相机准备给他们拍合照,发现两个核心人物隔得比天远,连镜头都装不下了。 最后还是在不断的调整下两人分别站在最边边,拍完之后却看见后面排了好几队学生。 林聆被他们围在中间,见此柳青转身让出位置,又被挤到了中间,踉跄一下后撞到了身后的人,抬头一看,那不正是林聆吗。 “年纪大了,骨头都脆了是吗?”林聆挖苦地嗤笑道。 黄毛准备的叫声打断了她们,众人纷纷站好。 “等一下,还有我们老师呢!” 说罢,中间的两人只觉得身旁一挤,两人的手臂紧紧贴在了一起。 温凉细腻的触感让两人一愣,燥热顺着空气充斥了胸腔,不自觉地呼吸急促起来。 还没调整下意识的动作,黄毛的快门已经按下了。 闪光灯暗下的那刻,林聆跟点着了屁股一样弹了出去。 “你会不会拍......”她一把抢过相机,原要按下删除键,指尖却在按键上抖动,如何都按不下去—— 两人站在中间,林聆侧过头看向外侧,嘴巴抿着,耳朵完全是被瞬间染红的,另一边的手紧紧攥着衣袖,而另一个人也没好到哪去,抬手捂着额头,她这一动作几乎遮住了她那巴掌大的脸,只露出微红的耳根子和似笑非笑的嘴唇。 “你拿别的给他们拍。” 黄毛看着她握着相机的手青筋都爆了出来,走的时候跟生了风一样消失了。 她们真的这么讨厌对方!黄毛呆愣地想。 他就这么揣着这个想法打量了她们许久,在大巴和飞机上坐得老远,回到小禾风后刚碰上面就默契地低头不理会对方。 甚至连开会也不给双方一个目光,不过柳青倒是与他对上视线时好不吝啬地给他一个微笑。 “是时候了。”她温和道。 什么是时候?他的疑惑直到晚上在对外召开的记者会台上看到林聆时才解开了。 小禾风对于美杜莎的报复了然于胸,而能攻击的方面也不外乎是那几样,所以她们提早准备拍摄了这次中标制服的制作纪录片。 其中材料是文雯出差带回来的海外研究中心的,虽然成本提高了一些,但直击了万乘想要环保的痛点。 林聆展示了透明化的成本,来与万乘的旧制度作比较,旧制度的磨损和维修投入远超她们设计的制服所需的费用。 一部详细得从棉田到成衣的纪录片,以及市场酝酿了许久的质疑,加上林聆那张美得无可比拟的脸和声情并茂的演说,让基层群众接受小禾风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小禾风与美杜莎的成品共同被幻狮影视选用,对此有何感想?” 台下的柳青眨了眨眼,显然是没反应过来,听说她是中途离场的,根本没有继续参与答辩会,那是怎么被选上的呢? 她将在后台的阿吉喊来,面对她的疑惑,阿吉直接掏出手机放到她怀里—— 林聆是中途离开了,可她也给阿吉留下提前拍摄好的答辩视频和资料文件,在轮到她们时播放。 柳青的眼神飘忽了一下,她们原定是柳青到答辩会,而林聆秘密到万乘。 何况她压根就没告诉过林聆设计的想法理念,可她在大屏幕里的每一句都踩在她所想的点上,甚至连评委们会问到什么问题都考虑到了。 惊讶一闪而过,可很快她又觉得合理,从她认识林聆开始,她就是那么一鸣惊人,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做到完美。 柳青什么都想了一遍,唯独没想到林聆为什么要为她拿下幻狮的合作。 “请问你们将如何应对网络上美杜莎对你们的成见?” 记者接着发问,柳青回过神来。 是啊,她们既然这样毫不留情地一口咬紧美杜莎想要扩张的市场,还砍碎了它垄断国内大型国有企业的项目,难道不怕被针对吗?黄毛盯着林聆的脸。 怎料下一刻,她就捕获到他的视线,旋即手里就被塞进发言稿,他回头一看,是一直站在不显眼处的柳青。 记者的话筒和摄影机顿时顺着灯光对准了他,他震惊且无语地看了眼台上的人。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市场竞争公平,各企业之间互帮互助,”林聆将中心让给他,“这位是来自美杜莎的金牌摄影师,陈胜龙。” 陈胜龙的登场,让各方对立的眼睛都一顿,原以为可以等美杜莎收拾小禾风,坐收渔翁之利,谁料小禾风里有几人偏不顺他意。 她们留着他,就是为了此刻,不仅巧妙化解双方间的敌意,还将大度的噱头奉给了美杜莎,这下美杜莎在市场的注视下根本不能对小禾风下手。 小禾风通过幻狮影视和多次登顶热搜的流量,以及用美杜莎的手打开的国企制服的市场,至此,它才真正复活了。 话筒交还给林聆的时候,台下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万乘集团与地方文创中心联合推出了下乡发展非遗项目的综艺,你们会参加吗?” 第6章 第六章 “不去。” 面对管理层无形的压力,柳青眼角勾着笑,淡淡道。 而坐在沙发上的林聆正头也不抬地看着新一期的时尚杂志抽着烟,似乎对这个回答毫不意外。 万乘发来了两次邀请,希望小禾风能有两个参与综艺节目的人,并点名要了林聆,那还有一个人选,观望了小禾风上下,又聪明又惊艳的,只有这位年轻的设计师了。 众人的威压一直到晚上的庆功宴时才有所缓解,她坐在一角长舒一口气。 “你为什么要拒绝?别的设计师巴不得上去露脸呢。” 陈胜龙迎着她毫不吃惊的目光做到她对面,虽然被小禾风抓到了把柄,但他可是美杜莎老板的亲侄子,加上又与她们算是结成了联盟,所以才能那么有恃无恐地出入小禾风的庆功宴。 她摇了摇头,雄心壮志在那张漂亮的脸蛋上留不下一丝痕迹。 但按那喋喋不休的人的说法来看,万乘看似将选择的权力交给各企业和影视公司,不过结果还是由观众的投票而定。 “就算你想去也不一定能去,你看,”陈胜龙将手机推到她面前,“已经有一个人的热度很高了。” 她顺势看向手机屏幕,又是这个熟悉的名字——甄承泰。 里头铺天盖地都是林聆和甄承泰的情侣粉,虽然他们从来没官宣过,但有心的人一定能注意到他对她的态度绝对不一般。 陈胜龙丝毫没感觉到逐渐压低的气氛,指着大厅中心和她说:“一个顶级超模,一个商圈巨腕,没有什么电视台会抵挡得住这波热度的。 那里站着的正是一袭银灰色修身长裙的林聆,手持酒杯的模样带着天生的慵懒姿韵,而身旁的甄承泰则穿着精良的深色西装,肩线挺括。 柳青眼眸一暗,极其缓慢地抿了口酒,气泡在舌尖炸裂的微麻感短暂地压下了她心中那股躁动。 “听你的语气,你很欣赏甄承泰啊。” “何止欣赏,简直就是崇拜啊,能将房地产的生意做得那么大!” 陈胜龙给她翻出相册,既然他能在小禾风里潜伏,那他照样可以得到甄承泰的照片。 突然,她眼前一闪而过一张熟悉的画面,她立刻按住那只激动的手——— 那不正是林聆和甄承泰走在瑞典街头被抓拍的照片吗? “这是我拍的,还登上杂志了,不错吧。” 她现在简直怀疑陈胜龙穿了棉袄,根本感觉不到她散发出来的低气压,纤细修长的手指立刻划掉那张图片。 心中复杂翻腾的情绪瞬间被压低不少,因为她看见一个奇怪的身影。 图片里的甄承泰正和野逸的董事挥手告别,可他现在应该是在监狱里等待开庭,难道—— 还没等她发问,一阵香气弥漫开来,两人不约而同抬头一看,林聆走来了。 柳青侧目看了眼她的身后,甄承泰正在人群里追随这林聆的身影,与她碰上视线片刻后,对她举杯颔首。 回以一笑后,她便听见林聆对她面前的人发难: “哟,陈摄影,怎么还不回去负荆请罪,难不成真投靠了我们小禾风?” 陈胜龙闪躲过她尖锐的眼神,挠了挠头嘿嘿一笑后,拿起手机就要撤退,走前还和柳青挤眉弄眼了一下。 “咱柳总监也是铁树开花,喜欢上个毛头小子了?”林聆招手唤人来将陈胜龙所用过的东西全部拿走,就连脸色阴沉的人面前那杯也换掉了。 她本不想与她争执,可远处那灼热的凝视让她感觉像蚂蚁咬着后颈一般,但她偏又不清楚这让人不舒服的情绪到底因何而来,所以,开口便将这股烦躁刺出。 “谁不喜欢年轻帅气的小男生,何况林总不也爱情事业双丰收,走上人生巅峰指日可待。” 说罢,连眼神都不给对面那人,对她浅浅举杯,一饮而尽后离开了。 “啪——” 林聆面色煞白地看着她的背影,那牢牢握着酒杯的手青筋不断暴出,最后竟将那薄薄的杯壁握碎了,鲜血从紧握的手掌里流了出来。 路上的柳青不断回想着陈胜龙的嘴形,在心里疑惑着,他说他来帮我,帮我什么? 她很快就知道什么叫越帮越忙了——— 还不到两天,一个帖子从“林甄”党里单枪匹马地杀了出来。 柳青看后完全就是两眼一黑。 有人将她到万乘接林聆、庆功宴那天她们相对而坐假笑的照片都放上网去了,这个帖子的主题原想表达的是他们二人的关系早已是冰点,不得已在一起合作共事。 可这帖子的下面,一楼比一楼离谱,居然有人开始磕她们两个了——— 什么“死对头文学”、“宿命感”、“死对头爱上我”、“仅0秒就接受了这对”的回复应有尽有,她的热度马上就要攀过甄承泰了。 她一连几个电话都找不到陈胜龙,他向来是怕美丽女人的冷嘲热讽,索性直接拉黑掉她,等她消气再厚着脸皮的道歉。 没等她出门去找他,文雯就已经堵在她公寓门口了,她一下就滑进来,笑嘻嘻地看着柳青。 柳青见她笑得合不拢嘴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不管她开出什么诱人的条件来,面前泡茶的人仍不动于衷,那杯入口苦涩的茶给了她答案。 硬是磨不过这块臭石头,只好给了她一张茶馆的贵宾卡后愤愤离去。 晚饭后散步的柳青不知不觉走到了这家名为“逢春”的茶馆,内厅飘出茶的陈香勾住了她的鼻子,最终她还是踏了进去。 她本想找个不起眼的地方坐下,却看见了老熟人—— 甄承泰和美杜莎的副董正在下棋,和后者比起来,他的神色更自然,动作更利索。 他举手叫服务员的间隙,便看到了刚进门的柳青,两人视线相对时,他对面那人便起身告辞,将位置让了出来。 她一眼望去,那棋盘上的黑白子理应早就分出胜负,可偏偏要下到白棋毫无生还之机。 “那也算是柳总监的熟人了。”他正要从棋盒里抓子决黑白,柳青却拾起白子示意可以继续了。 茶烟从紫砂壶里缭绕升腾,在初具雏形的缠斗时,她微微抬眸,说:“甄总真是眼光毒辣。” 闻言,他才直起身抿了口茶道:“生意场上流水如云,东家换了,茶照喝。” 语落,给那专注的人添上茶。 柳青惯是心思谨慎,如此听来,怀疑的种子开始生根发芽,他是否和野逸有关系? “话说回来,小禾风大病一场根基不稳,迈那么一大步,小心砸了脚。” 现在他又代表美杜莎在敲打她了,他指尖的黑子破风而下,白子仿佛瞬间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显露出几分难以察觉的脆弱。 “弈至中盘,最忌分心。” 她的眸色如深潭般不见波澜,只捻起白子稳稳地落在黑子所进攻的斜上方———攻不见芒,防不如盾。 只如一道厚重的闸门,恰好扼住了黑子所有能渗透的路径。 推杯换盏间,他的手抬起又落下,最后轻敲着盘壁。 见对面的眉头皱起,柳青的手不经意地点向一处看似松散的边缘,那位置,正是黑子马上形成的阵眼,也是唯一的破绽了。 可她提着不下,将他先前试探的锋芒悄然化作无形,还扭转了局势,掌握了主权。 “石头不动,是生了根,“柳青眉眼弯了弯,“或者是搬的人还是差了些火候。” 不过是觉得他多管闲事,在她眼里,这盘局已无迂回的可能,小禾风也必须在市场站稳脚跟。 她提子而落,却被突然的铃声打断。 甄承泰接通了电话,里面林聆的声音让她身型一顿,白子也落在一格之差,让黑子的阵眼成功形成。 这一局是柳青输了。 不知他们谈论了什么,反正他笑意更浓,她举起茶杯看向窗外,清风是怎么都吹不散她的头疼。 “承让了。” 柳青对甄承泰挂断电话后的各种邀请给予婉拒,只说好有空还会下棋。 他走后没多久,她打电话给了文雯,见瞒不过自己有意引导她到逢春,只好坦白交代——— 她回国内出差时,远远看见甄承泰和不该出现在那里的野逸的董事站在一起,他们二人在饭店门口告别,而现在他又转头和美杜莎相谈甚欢,她怀疑在他们背后出谋划策的人和甄承泰有关联。 这件事情不简单! 柳青的脑海里不断闪过那张妩媚的脸还有那双狐狸般的双眼,太阳穴突突地跳。 这个人混身上下都是迷,危险尚且不说,林聆与他朝夕相处,甚至可能要和他一起参加综艺,尽管她聪明绝顶,但又如若东窗事发时,还能全身而退吗? 她的指尖还把玩着几颗棋子,茶水添了一壶又一壶,她顶少在棋盘上犹豫不决,这棋谱打着打着,她倒不知道下哪儿才是最好的了。 温热的水在那只青瓷小盏里,水面轻晃着,晃掉了天边最后一点残光。 “小姐,再不喝茶就凉了。” 添水的服务员打断了她,提醒道。 柳青按下了电话号码,指尖在屏幕上虚虚绕了两个圈,最后还是打了出去。 两天后,那些磕柳青和林聆的帖子更加疯狂了,每个帖子里几乎都有她们俩在新疆棉田里互动的照片。 柳青的热度彻底甩开甄承泰一大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