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在紫微恒的日子》 第1章 01.封神 封神大战的烽火早已熄灭，只余岁月的残痕，如点点余烬，在时光的幽深之处闪烁。 敖丙独自站在天庭的封神台边，只觉得千万年悠悠岁月，如一条无尽的长河。 他曾仰望着头顶那片璀璨的星汉，现如今他成为了其中一员，周身也被淡淡的光晕所笼罩。 然而，置身于这浩瀚无垠的星辰之间，他却突然感觉自己是被困在贝壳里的月光。 虽有着永恒不变的光辉，却好似漂泊无依，怎么也找不到能让心灵停靠的港湾。 记得来到这里睁开的第一眼，就是姜子牙恭敬地叩拜诰册，首先命令清福神柏鉴在封神台下听候差遣，安排好这些，他才开始宣读元始天尊的诰命。 自己被封为了……斗部群星中的一颗华盖星。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天庭，敖丙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 微风轻轻拂过，带来丝丝缕缕若有若无的声响。 敖丙听到声音，转过头去，只见伯邑考身披如同薄纱一般的星光，迈着舒缓的步伐走来。 曾经声名远扬的那位温润得如同美玉般的人间贵公子，如今已然成为尊贵无比的紫微大帝，但他的眉眼之间，依旧流淌着往昔的温和，让人如沐春风。 应该不是来找自己的… 自己也不记得生前和他有过什么交际。 但他就停在自己面前，敖丙不得不仰头看高出自己半个脑袋的紫微大帝。 周遭刚封神的神官和星宿逐渐离开封神台，前往该自己任职的地方。 敖丙这才想起，自己身为斗部群星之一，最高上级是斗姆元君。 但因天庭初建，斗姆元君事务繁多，便安排斗部中层的五斗星恶煞正神负责管理事务，挑选合适的星宿归入其麾下，由五斗星恶煞正神们直接管辖。 中天北极紫微大帝，管紫微垣，华盖是他的麾下星。 “近日可好？”他伸出手，衣袍朝着他手肘方向微微下移，敖丙愣着了，他伸手也不是，不伸手也不是。 自己死后魂魄一直被封神榜拘着，不被允许投胎，也不许回东海，虽然被天帝带在身边，但漫无边际的日子里发呆，怎么能谈好呢？ 犹豫了一小会儿，敖丙缓缓地伸出手，与伯邑考的手握在了一起。 就在掌心相触的那一瞬间，一股温热的感觉，像电流一样迅速传遍敖丙的全身。 紫微大帝的手心略有些茧，与其他成为神仙的微调容貌和身躯不一样，他不觉得保留凡人部分特征有什么不堪。 “一切都好。”敖丙觉得自己声音细弱蚊蝇，但伯邑考却没有任何高高在上的不满，反而是安慰他不要紧张。 或许这是敖丙第一次近距离与紫微大帝，他未来的上级接触，敖丙冒着被斥责“放肆”的风险，将视线落在对方脸上。 紫微大帝伯邑考是一个相当俊郎的公子，浓眉深目，高挺鼻骨带着微驼的英气，薄唇平阔添几分冷感。 脸型窄长立体，骨相凌厉，面部折叠度高，虽面中略凹却更显独特。 在凡间颇受好评的美男，在紫微恒也是。 这样的人，敖丙一直看不透他在想什么，正如他人也难以窥探这位孤高的华盖星——敖丙的心思。 敖丙环顾四周，原来众多的星君和列宿，听完各自被封的名号后，纷纷跪地叩首，感谢恩赐，早已经依次走出封神坛。 他突然觉得自己出来一直不离开，显得很突兀。 “我们不妨一起去紫微垣，到了正好熟悉诸位星宿，”伯邑考松开握住敖丙的手，侧身去见那些星宿化成一道光朝更远的天空飞去时，又补充道，“以后要麻烦你协助我工作了。” 瞧着他的直属上级待人很和蔼，但如果是打一棍子给颗甜枣，那也只能认了。 敖丙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跟在伯邑考身后，腾云驾雾就去了紫微恒。 紫微垣此处，紫金色、红色和蓝色为主，凡间认为的华贵皇家颜色，似乎就一股脑出现在这，但混合起来意外好看和谐。 星宿们亲切地称呼这处…永生永世都要为之工作的地方为“紫楼”。 四周应该是宫廷为主要结构的建筑，为各位星宿的星宫，上、中、下围绕着正中央的紫楼，紫楼有九层，外围的城是方形，东西南北四处皆有能进入的大门，从南门进入时，敖丙侧脸好奇的打量负责在此处站岗的天兵。 父王曾嘱咐他，无论在外工作还是玩耍，都要牢记“礼多人不怪”。 于是，他朝着天兵甜甜一笑，天兵顿时愣住，生硬地回给敖丙一个笑容。 那笑容就像被冻僵的脸，突然被迫做出改变，扭曲的模样，倒显得十分有趣。 这星宿他为什么…要对自己笑… 天兵微微侧身去注意进入紫微垣的敖丙，刚扭头就冷不丁被巡察的天兵一巴掌拍脑袋上，骂玩忽职守了。 汉白玉御道笔直延伸，栏杆上祥龙瑞凤腾云欲飞。 尽头正殿巍然，螭首环伺台基，吞吐云气。 金柱盘绕游龙，琉璃瓦刺目生光，檐角凤翼舒展，风铃叮咚似仙乐流转。 殿内龙椅盘踞九条金龙，俯瞰众生。 “为政以德”匾额高悬，壁画里日月星辰、山河灵兽流转着天地浩渺。 转过正殿，办事的宫殿粉紫楼阁精巧错落，窗棂嵌彩玻，阳光洒落，光影斑驳如梦幻织锦。 青色城墙如铁，角楼瞭望台环伺，护城河波光粼粼，将这方仙宫温柔圈护 。 各个星宿都有他们专属的星宫，但办事的宫宇只有一处——紫楼。 紫楼很不一样，一进入会发现中间有圆形镂空，也就是天井贯通上下，白日可看蓝天，入夜可观月亮。 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在最顶层有个淡紫色光晕，那就是紫微大帝伯邑考的办公处。 刚到紫微垣的星宿们无不惊叹，纷纷到处游走四处查看，大家都是第一次见仙宫，没有什么歧视这鄙视那的，重要的都是死过一次，很多负面情绪都淡漠了，事情也看开不少了。 “你先在此处闲逛吧，我还有不少会议等着去开。”伯邑考送他到紫楼，转身对他说道。 敖丙内心腹诽，其实不必对他这种下属解释，就算只说前一句，敖丙也不至于是没眼力见的不知道话外音。 他颔首，目送伯邑考离开紫微垣前往凌霄宝殿的方向。 “这就是紫微垣啊…” “你是垣墙星官左垣的左枢星？…” 身边的星官星宿们已经开始互相闲聊认识了。 敖丙对于交友并不感兴趣，径直去了自己的办公地点。 认识文曲星，纯属偶然。 文曲星和在紫楼工作的文昌星生前关系就好，死后，文曲星依旧保持着跳脱活泼的性子，总来紫楼串门。 他脾气好、又开朗，星宿们都很喜欢他，这或许也是千百年平静无波的仙界里，为数不多的快乐源泉。 当时敖丙的办公处在五楼。 由于“九五”这个数在天上和凡间向来是尊贵的数字，天帝和斗姆元君便把这个层数指给了他，九楼是属于紫微大帝和他的助手群星们的。 五楼不止他一个人在，还有其他星宿，文昌便是其中之一。 “文昌，我又来找你了嘿嘿……”文曲星刚进门就傻笑，看到不远处靠近天井、视线不错的华盖星办公处，笑着说：“华盖也在呀！” 被点到的敖丙浑身不自在，他几乎就丧失了社交的兴趣，只爱静静的呆着，除非工作必须要交流，旁的时候，他要么学习，要么办公，要么在星宫，不知道在做什么。 “嗯。”敖丙朝他一笑，便不做声了，敛眸去看手上自己写的，对凡间宗教文化相关的、点香寻求他帮助的人类答疑解惑。 他一本一本的批注，这些批注会在某一时刻成为人类的“恍然大悟”，就算是“悟出了”。 “这个观点真新颖！”文曲星再次把敖丙吓到了。 那种感觉不亚于已经很久未曾跳动的心脏，却因惊吓而开始砰砰跳 。 “……”敖丙把折子给他，方便他仔细看，文曲星也没客气，自来熟的接下来看了，敖丙侧脸，他看见文昌星双手合十给他做着对不住的手势。 文曲星一边看，一边嘴里念叨，而后“妙”个不停。 或许他是一只猫。 敖丙这么想着。 “华盖你写得真好啊，看着你清清冷冷的，安慰人起来，真让人感到心暖。”文曲星…像个小太阳，他如今是年轻的面孔，据说他死的时候是老者，在凡间的神像是他老时的样子，但在天上，他的请求包括不少神仙的，被天帝批准，一直是二十岁左右的青年。 仙龄从封神那一刻重新算起，他们这些神仙之间，也就没有谁比谁年长了。 文昌星上前拉着文曲星离开，对敖丙一口一句对不住，他太吵闹了，打扰了你了！！ 敖丙见到文曲星真挚夸赞自己观点的面容，道：“不…不打扰的……” “你居然开口说话了…唔…”怕文曲星再说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文昌星干脆捂住他的嘴，不许他再开口了。 敖丙知道他在惊讶什么，恐怕自己不说话是在刚入紫楼的时候，当时看他气势出尘儒雅，容貌清冷矜贵，来结交和他搭话的星宿有不少，每一个星宿开口的第一句就是好奇问他是不是东海龙王的小儿子，而他怎么回应的呢？ 只是笑着点头，旁的就没主动开口过。 星宿们不知所措，只好尬笑着告别，他们内部就开始有个排行，谁是初封神最像仙人的，排行第一就是敖丙。 是了，仙人本是不需要开口说话的。 但敖丙主动开口，这算是一个破冰的契机。 好在文曲星就爱找这些性子冷的神仙打交道。 虽然得到的回应总是敖丙温和的笑，以及他时不时才附和文曲星那么一两句，但文曲星不气馁始终坚持。 直到敖丙某一日主动向文昌星、勾陈和天柱等星宿打招呼，这才宣告了文曲星的胜利。 第2章 02.冷仙 “敖丙那小龙儿，就拜托你了。” 伯邑考脑海里突兀的记起这句话。 当时在封神台，他是斗部第五个受封的，因此比群星受封还要早许多。 受封后刚下封神台，他就被在高处观察的昊天上帝召去了。 原以为是有什么重要事情或是注意要点吩咐，结果是对方委婉地希望自己多照顾一下敖丙。 伯邑考心想，这东海龙王本事还是大，手都伸到天庭来了。 但作为整个天庭乃至世界地位最高的天帝，怎么会莫名其妙请求自己照顾敖丙呢？ 自己也没和敖丙有过任何实际交集，可当天帝看出他的疑惑，说是信任他的人品时，他知道自己已经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了。 “华盖星……敖丙！” 伯邑考转身朝着封神台上望去，那站在天空星梅武身侧的，正是敖丙。 他低眉敛眸，不知在想什么，直到接过姜太公递来的任职书，才抬眼看向姜太公，视线在对方脸上停留了几秒，道：“遵旨。” 后来似是感受到注视，便与侧上方望着他的伯邑考四目相对。 敖丙比谁都早到封神台等候，毕竟封神大战还没开始他就死了。 魂魄迷茫地守在天帝身侧，得太白金星照拂，待新朝定鼎、前朝落幕，他的魂魄才得解脱。 那时他头发随意扎着，毫无规矩，一张纯天然的脸上，柳眉配着大眼睛，鼻子线条流畅挺拔的，山根高而不突兀，从眉心自然过渡，既有龙族的矜贵傲气，又不施粉黛。 哪怕在几万人的人群中，也是一眼就能看到的存在。 伯邑考是西岐嫡长子，见过许多美人，包括苏妲己…… 但见到敖丙第一面，只想到一句话：“他那双靛蓝色眼睛里，装满了来自东海的故事。” 那是他见过的人里最有出尘气势的存在。 论及淡颜，由于容貌喜好各有千秋，伯邑考不敢妄论对方是第一美，但在淡颜中，他实在找不到第二个能与敖丙相比的了。 敖丙看他的视线来得快去得也快，伯邑考现在觉得，对方恐怕不是在看他，而是在看他身边的天帝。 因为从太白金星口中得知，敖丙生前也曾在天庭任职，是掌管兴云布雨、滋生万物的正神。 他比自己更早认识天帝。 之后，他就主动下场来到敖丙面前，向他伸出手。 敖丙和他的外貌一样，清清冷冷、温温柔柔，也不太爱说话，封“华盖”，还真的封对了，或许天庭为了照顾东海龙王丧子情绪，同时也考虑到敖丙并非罪大恶极，亦或者方便伯邑考照顾他，总之原因，也不太重要了。 敖丙头戴银冠，将墨色长发全束起，发丝蓬松但总有碎发飘着；身上一袭仙袍以蓝、白、浅青三色相间，靛蓝色眼睛时常敛着，仿佛凝着一层化不开的愁。 “帝君……想让星宿们轮流下凡？”他跪坐在伯邑考面前，看着还是初稿的疏，伯邑考随机召了星宿们前来询问想法，每层楼抽两个，五楼抽的两位就是华盖和文昌。 文昌星放下手里的疏，道：“我没意见，下凡历练，既增长见识、体察民情，对咱们的修行又有利处。” 伯邑考指尖轻叩案几，目光扫过疏上“轮流下凡”四字，沉吟片刻看向敖丙：“华盖以为呢？” 敖丙垂眸盯着疏上墨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缘暗纹，半晌才抬眼，靛蓝色瞳孔里映着殿外天光：“下凡历练本是好事，只是……”他顿了顿，似在斟酌词句，“星宿各司其职，若轮值间隙恰逢人间灾异，交接恐有迟滞。” 文昌星闻言抚掌：“华盖此言在理！譬如某地需文昌主文运，偏巧轮值者在凡间，传讯往返耗时，误了庇佑文人学子在学业上的成就可就不妥了。” 伯邑考颔首：“可增设‘值守星’，轮值下凡者需提前三日与值守星交接卷宗，凡属急务，值守星可暂代其职。”他说着提笔在疏旁添了几行字，笔尖划过纸页沙沙轻响，“再者，分直接下凡和投胎下凡，直接下凡需着凡衣，隐去仙泽，若遇疑难，可燃此星符传讯，投胎下凡就不需多解释了。” 敖丙接过伯邑考递来的星符，指尖触到那枚莹白符纸时微微一顿——符上灵力温润，竟与当年太白金星护他魂魄时所用的气息有几分相似。 他将星符收入袖中，低声道：“如此便无大碍了。” 正说着，殿外忽有仙官通报：“启禀帝君，奎木狼与毕月乌求见，言是对下凡之事有疑。” 伯邑考扬声道：“请他们进来。” 转头见敖丙已起身立于一侧，俏影映在殿柱阴影里，倒真如华盖星名一般，自带一层疏离的光晕。 他忽然想起封神台上那双干净的眼睛，此刻再看，分明多了几分认命后的沉静，便随口多问了句：“你生前在天庭当值布雨正神时，曾下凡过么？” 敖丙脚步微顿，背对着他答道：“去过东海沿岸，看渔民织网，看孩童戏浪。”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那时觉得人间……比龙宫热闹些。” 话音未落，殿门已被推开，奎木狼大步流星闯进来，嚷嚷着“下凡能佩剑么”，毕月乌跟在其后连连摆手。 伯邑考笑着起身应付，眼角余光瞥见敖丙悄悄退到了窗下，正望着庭院里那株银杏树出神，靛蓝色的眼眸在细碎的阳光里，竟真的像盛了一汪流动的海水。 他忽然懂了天帝那句“拜托”——这小龙儿看着清冷，心里却藏着片海呢，是该有人多照看些，别让那片海在天庭的规矩里慢慢干涸了。 文昌星主动走至敖丙身边，问他是否是喜欢银杏树，敖丙轻轻“嗯”声，但文昌星可不会轻易放过他，势必要让他开口超过五个字才行。 于是他问些个老长老长的话题，“华盖可知银杏树象征什么……”“银杏树作诗作词，不知华盖可有想法……”…… 一连问题下来，把敖丙打个措不及防。 敖丙斟词酌句，回答得倒是文绉绉的，这是个好兆头。 毕月乌见紫微大帝往那边看，也跟着望去，这一看，他险些忘记呼吸，心想不愧是星宿，这两位不仅长得好，且一看就知道是擅文的。 “帝君，倘若无事，我和华盖先行告退。”文昌星越聊越起劲，但怕来了兴致无法控制情绪吵到伯邑考，遂开口道。 伯邑考笑着挥挥手，示意他们可以先行。 浑身紧绷的敖丙终于松口气，躬身行礼，同文昌星一同离开。 他们才走，伯邑考笑说：“瞧着这位华盖星，到不像之前那样拒人千里了，是吧。” 奎木狼笑说：“斗部出名的冷仙，虽然没接触，但我觉得他学识渊博。” 毕月乌思索道：“帝君，可得注意一下文曲，他虽是斗部正神，但可不是紫微恒工作的，天天串门来打扰星宿，会不会阻碍了工作。” “北斗星君之一的文曲嘛，性格我有听说，活泼点也好，目前没星宿来告他不妥。”伯邑考同他们聊几句，就将话题转移到工作上了。 从九楼下来，好奇的星宿们如见谷子的鸟儿都围过来问是什么事，文昌星挡在敖丙面前，说是不会隔太久，会把消息通知下来，他们也只是去做个意见，到时候意见与正式事由不一样，让大家白知道就不好了。 敖丙“嗯嗯”点头附和文昌，星宿们闻言便作鸟兽散去了。 “华盖你说你这个星宿怎么那么好玩呢，出于礼貌，你会回答我，以至于都不保持沉默是金的习惯了。”文昌星走在敖丙身侧，只能说不愧是和文曲玩得好，两个星性格类似，文昌好就好在是不会过度的。 “要是你说什么我都不回答，一来没礼貌，二来那不是呆子嘛？” 敖丙此话一出，逗得文昌合不拢嘴。 “华盖，这么久了，没见到你和谁走得近，虽说你不太爱结交，但是在天庭，你没有生前的好友吗？叙叙旧也成呀！” 敖丙摇头。 “嗯，是不喜叙旧吗？那别啊……” “不…在天庭，我没有好友，生前也没有。”敖丙解释道，“我生前是龙族，不曾与凡人、教派有过交往……在当时天庭当差布雨正神，认识的只有太白金星和黄巾力士……” “是呀，太白金星和黄巾力士如今也在，你也可以多和他们走动，太白金星虽是老者形象，但为人和蔼和谁都聊得来，他应该最喜欢你吧，我之前和他说过话，他还在我这里打听你呢，说你当差时工作完成得特别棒，倘若在凡间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儿子、孙子……” 文昌星说起这个，嘴就停不下来了。 但敖丙也从他嘴里知道了不少消息，一些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别人眼里的自己是怎样的存在。 太白金星说他乖巧、工作完成得很好，黄巾力士说他待人有礼，遵规守矩，不需要别人担心。 可惜都一致认为，他应该再活泼一点点。 “没关系，漫漫仙界，总有一天你会主动敞开心扉面向我们的！”文昌星拍他的肩膀，敖丙觉得，这会儿的紫楼，虽然不是大家都喜欢的喜庆的红色组建的红楼，但他们的紫楼也应该是有…… 也应该是有清风穿廊时，携来的细碎笑语；是案头笔墨偶尔相触，落下的几行疏朗。 不必似红楼那般浓烈，这紫楼的静，原是藏着些润物无声的意趣，像砚台里慢慢晕开的墨，淡却绵长。 “文昌，华盖，回来了？恰好，请柬就直接给你们吧。”文曲星抱着一叠请柬，施法抽出两张分别交给两人。 敖丙的视线落在封面，原来是王母宴请斗部的蟠桃宴请柬。 他侧身一看，见正在办公的星宿手上都有请柬，不在的星宿的请柬就放在了桌案上。 “嘻嘻，因为我们斗部率先立下规矩，任务也完成得很好，被王母娘娘注意到了，斗姆元君告诉我说我们是王母娘娘首个邀请的部门哦。不说了，我去给别的星宿发。”文曲星朝他们眨眼，撒腿就跑了。 敖丙突然心慌，大型宴会，多少星宿啊… 不过只闷头做自己的事，应该不至于被大家询问。 “到时候你和我们一起坐！”文昌星轻轻的手肘了一下敖丙的腰，敖丙连忙瑟缩躲开。 面对文昌星眯眼的调侃表情，敖丙低头轻声请求：“请你不要说出去……”腰是他敏感之处的事情。 “需要帮你保密嘛？” “嗯……” 文昌星当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现在不过觉得这华盖逗起来有意思，故意问的。 第3章 03.宴会 临近出发，敖丙确定自己衣着得体后，独自出了星宫，他特意提前一盏茶的时间，生怕晚一步就被熟悉的星宿拉着一起去。 只是紫微垣离王母那里还是有一段距离，得经过天庭。 天庭凌霄宝殿附近有一处名为云楼宫的宫殿，那算是仅次于凌霄宝殿的宏伟建筑，路过就能看见。 靠的近了，敖丙这才想起里面住着的是谁，一时觉得不存在的汗都在直冒，他想赶紧离开，面前突然多了一红绸。 紫微大帝才到蟠桃宴，就见文昌文曲还有其他紫微恒星宿在到处询问斗部正神和群星，见紫微大帝前来，文昌星上前作揖：“帝君，你见到过华盖星吗？” “帝君，华盖星不见了……我半个时辰前出发去找他，本打算和他一起来蟠桃宴，可仙娥说他早就出发了，结果我们到了这儿，到处都找不到他！”文曲星赶紧说道。 “天爷，在天界都能发生星宿失踪一事…”红鸾星拿出帕子点着脸颊，擦那不存在的汗。 伯邑考掐指一算，算出了敖丙在的方位：“我已经算到他的具体方位，在东南方，现在距离正式开始还有一炷香的时间，我去找找他。” “有方向就不劳烦帝君，让我们去就行，而且斗姆元君马上就要到了，这个正式场合，帝君你这职位就你一个，不能轻易离开呀。”文昌星拦着伯邑考，示意文曲星赶紧过去瞧瞧。 文曲星怕伯邑考不同意，一溜烟的去了，伯邑考没办法，只好先进入宴会。 群星们陆陆续续到场，向伯邑考入座的方向行礼，伯邑考身边东斗星君、西斗星君、中斗星君、南斗星君、北斗星君，这些都是他的平级星君正神，且每个星君五六位，北斗星君之一就有文曲，还有一位是武曲，但紫微大帝只有一位。 若硬要排个大小，那么伯邑考是位居第四，他们的顶头上级，斗部最高是斗姆元君，此刻还没来。 伯邑考有些心不在焉，倘若没看好敖丙，天帝会找他谈话吗？ 他倒不怕谈话，而是对不住自己给出的承诺和内心的良知。 好在，他看见华盖星被文曲星带到了宴会现场，文曲星完成任务，入座到了伯邑考身边的位置上，敖丙向他们作揖，始终没有抬头，就保持低头的形态缓缓朝着他自己的位置入座。 “文曲，你可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文曲星像被烈日暴晒过的蔬菜，一下子蔫了下去，连忙说道：“帝君，都怪那个小孩！他非要拦着华盖星，华盖星好话说尽想离开，可他越是要走，那小孩就越不肯放。哪怕华盖星搬出王母来，小孩还是死拦着不让走。他还冲华盖问‘要不要龙筋’，把华盖那样没脾气的都给惹生气了，我去的时候见此情况，就直接找了李天王，这才得以带走华盖。” “当时华盖眼里含泪，还问我能不能不去，想让我对你说一声，我劝他言好不容易迈出这一步就不要放弃云云，他才放弃回星宫的想法，哎哟你说这都是什么事。” 斗部群星多由截教弟子或封神榜上的亡魂组成，他们或因同门被阐教所杀，或因截教与阐教的争斗而结怨，大部分对阐教带有明显敌意。 因此，身侧的正神闻言嗤道：“呵，那阐教能教出什么有礼貌的来，上了天庭连星宿都欺负，能不是孬种吗？” “可不嘛，一口一句天命的，他但凡说我就想杀你填补封神榜，我还称赞他诚实。” 找到了共同话题，伯邑考发现身边星君正神都是在阴阳怪气。 “哎哟，可说不得，到时候又找我们说我们逆天而行，要弹劾我们就好耍咯。” “哈哈哈哈……” 伯邑考等中立正神就没有插入他们的话题，左右不过是天庭建立不久，日后有的是时间化解恩怨，这个时候扯扯嘴皮子也没什么，谁背后没埋怨谁。 敖丙左侧入座红鸾星，右侧为文昌星，他们都在悄声安慰敖丙，但没有贴近，似乎只能这样才能保全敖丙的自尊。 这不算是什么大事，人家还是孩子心性，敖丙在内心询问自己至于纠结这种小事吗？ “王母娘娘、斗姆元君到！——” 众仙闻言起身行礼，待王母发话，大家这才入座。 先是一番场面话，接着仙娥们在宴会上献舞，随后蟠桃被分了下来。 席间，有神仙大大咧咧直接上手拿起啃，也有神仙请仙娥帮助将桃切成小块，用四齿小叉文雅地叉着吃，敖丙便属于后一类。 只是他吃几块便没有动作，余下的被征得他同意的文昌星端去吃了。 红鸾星：“文昌你简直有辱斯文。” 文昌星：“我这是不浪费。” 与凡人不同，神仙们吃的食物会在身体内部化成“炁”涌入经脉，因此不需要排出去。 氛围热热闹闹，王母和斗姆元君一见如故，聊得甚欢，伯邑考与同僚们聊着场面话，偶尔应付星宿们的敬酒。 “我来了！” 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文曲，文曲星端着仙酒——仙露琼浆来找他们玩，拿起敖丙的酒杯给他斟倒：“光是吃桃子有什么乐趣，来来来，咱们吃酒助兴，文昌你想到好词了没？华盖你等会和我一起点评他怎么样？” “你小子就没憋好屁。”文昌星剜他一眼，“你回去，这是我们群星座。” “诶我就不。”文曲星变个椅子就入座敖丙身边了，他的仙缘很好，一入座就从四面八方围来正神、星宿，等着他开口说话。 他把酒杯给敖丙，言文昌不作词他作：“紫楼巍巍，星旆垂光。帝车既驾，璇玑列张。有严中斗，左枢右梁。华盖承霭，翊我天章。……夜如何其？星汉未央。元君既醉，诸神徜徉。……” 敖丙闻言红了耳根，伸手去打文曲，骂他“编排同僚”，文曲笑着闪躲，文昌星告诉各位这是调侃敖丙虽然在宴会上闷着，但缺他不可。 “我怎么听着还有元君、帝君的事儿啊。”一星宿说道。 文曲星做了“嘘”的手势，惹得众仙大笑不止。 虽说文曲星有时候过于自来熟，但无论宴会还是私下，没他不行，敖丙不觉得他吵闹，正如他不觉得敖丙性子冷就不与来往。 或许这就是擅文者某一方面的默契，几乎都是这个心性，导致他们一起工作，一同往来，一块被声讨，当然这是后面的事情。 宴会结束，众仙散去，敖丙婉拒和他们一起离开的建议，星宿们选择尊重他。 敖丙独自来到紫微垣的观星台，指尖凝出一缕靛蓝色星辉，试图推演自己的命轨，却发现星象紊乱——他的命星正在偏移天庭的既定轨道。 他反复摩挲袖中的旧物，一颗龙珠，这是龙族真身的残余，也是他唯一携带的“违禁品”。 不知多时，身后传来脚步声，敖丙迅速收起龙珠，但伯邑考早已看见，却假装未见。 伯邑考：“华盖星今日的命轨测算，似乎比平日多耗了三成灵力。” 敖丙指尖的星辉骤灭，语气淡淡：“帝君既已察觉，何必明知故问？” 伯邑考轻拂袖展露掌心，一枚被灵力封存的酒杯被他捧着。 敖丙瞳孔微缩：“这是…… ” 伯邑考看破不说破，给足他体面：“你没碰过宴上任何仙酒。” 敖丙听出他言外之意，想来对方偏要自己给出个答案，内心没来由一股子火，为什么你们就爱刨根问底呢？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 越想越烦，他突然开口质问： “帝君可曾想过——若天命要我死，为何又封我为神？若封神是恩赐，为何连遗忘都不允许？” 伯邑考沉默片刻，抬手在虚空划出紫微垣星图，指向其中一颗忽明忽暗的星辰：“华盖星的光辉，本就该偶尔刺破天穹。否则与死星何异？” 他这是在暗示，天庭允许敖丙偶尔的不服从。天帝托他照顾敖丙，并非要把敖丙管得像工具一样毫无脾气，而是希望他能多些关怀。 或许上级也担心，敖丙什么事都闷在心里，哪天可能因为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就彻底爆发，惹出大乱子来。 “我不明白帝君何意。”敖丙觉得上级说话是爱极了弯弯绕绕。 伯邑考取出一卷修行法子，递给敖丙：“对自己心性和修行，可用到此物。” 敖丙接过，发现书页间夹着一片银杏叶——正是他在紫楼常看的那棵树的叶子。 伯邑考以真心示诚，敖丙则以收下默认接受庇护。 “帝君，我先行告退。”敖丙离开时，他的华盖星辉无意扫过伯邑考的衣角，而紫微大帝如往常般以神力隔开。 远处，文曲星拽着文昌偷看，小声嘀咕：“你说帝君会不会警告华盖啊？你说他会不会把华盖贬去边疆啊？” 文昌扶额：“……你少看凡间的话本。” “不，我真的是在担心，下月正式开始轮流下凡历劫锻炼心性积攒功德了，我怕我不在的这些时间，你们起矛盾，虽然下凡度一生在天庭也就过去了几十天，但……” “瞎操心，有我在还不放心？” “你没我帅气没我文笔好没我好脾气，我自然要担心了。”文曲星叽叽喳喳道，惹得文昌星直接给他一拳揍飞数米远。 蟠桃宴后的日子，天庭依旧循着亘古不变的秩序运转。 轮值下凡的名册很快定下，文曲星果然在列。 出发前一日，他拉着文昌星和敖丙在南天门小聚，往敖丙手里塞了个锦囊：“这里面是我抄的经书，遇到解不开的结就看看，保准比星君们讲的大道理管用。” 敖丙捏着锦囊没说话，文昌星在旁敲了敲文曲的脑袋：“少教坏华盖，凡间历练是去修心，不是去学你那套油滑。” 文曲星龇牙一笑，忽然凑近敖丙耳边：“其实我偷偷算过，你后来那趟若要下凡，定是遇水则顺。” 敖丙指尖微顿。 龙族与水相生，这是刻在骨血里的印记，可自封神后，他便再未踏过江河湖海。 “多谢……祝你历劫一切顺遂。”敖丙拱手作别，语气里带着几分难得的郑重，“我不知该如何报答，但若你下凡投生后遇有重大变故，无论皈依任何教派，只需诚心祈愿，我定能听见你的请求，为你解决。” “！华盖你真好！” “你第一天知道他好啊，我可比你早知道。”文昌星的手搭在敖丙肩膀上，得意道。 “哼，等我回来再来找你细说。”文曲星蹦蹦跳跳，头也不回向他们挥手：“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