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今天又发疯了》 第1章 一箭穿心 一箭穿心。 只一刹那,这平常之夜,竟是成了这可怜少年的忌日。 锦厌尘来不及反应,只觉心口一阵刺痛,随后这感觉遍布了他的全身,几乎是将他整个人麻痹了,砰的一声,他重重的倒在地上。地面的冰凉随着他垂地的衣裳爬上他,一缕鲜血随之流下,顺着地面的缝隙钻进去…… 天阴了,星星和月亮一同藏进了云里,天地之间陷入了一片混沌。 悄无声息的,一个红色身影掠过,似无意路过,又似刻意安排,他朝这边看了一眼,平静的走来,抬手替锦厌尘合了双眼,随后朝四周看看,像是在防备什么似的。他拂手,锦厌尘即刻便被什么缠住,而后,一股力量拖着他,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不远处的高墙上,一片白色的花瓣飘落下来。夜,再次陷入沉寂。 欢迎每一位读者来看,宝宝们欢迎评论,欢迎给我提议见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一箭穿心 第2章 飞鸟传信 狂风呼啸着,与暴雨交替更迭,整个世界被蒙上了一层阴森森的颜色,好像在这黑夜之中正蕴藏着什么秘密,随时将要迸发。 人死如灯灭,而灯可重然,人何不可复生? 房间里,墙角遍布着蛛网,不时有几只黑色的蜘蛛爬过。这屋子怎看都不像是人待的地方,倒更像是个停放尸体的房间。屋子的中央,一个被高架起的木板床放在那里,而锦厌尘则静静的躺在上面,好像睡着了似的。 “放心吧,弟弟,我会让你好好活着的。如果你不介意怎么活的话。”随着木门吱呀一声,那身着红衣的少年缓缓步入,黑色的斗篷垂下,使他的面庞若隐若现,显得愈发神秘了起来。 他抬手,几缕银白色的丝线从他的袖口钻出,随后竟是直直穿入了锦厌尘的体内。 像是什么魔咒似的,忽然,锦厌尘猛一睁眼,竟当真是的“活”了过来。 随后直接那红衣少年挥挥手,隐去那银丝,之后,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墙角的柜门砰的一声打开,狠狠的撞在了墙上;里面坐着一个咧开嘴的人偶娃娃,此时竟一下蹦出来,先是在地上滚了两下,随后扑到少年面前,摆出一副跪地磕头的动作,道:“拜见主人。”这娃娃声音稚嫩,倒是与她的形象不符了。仔细瞧瞧,除了一口暴露着的尖牙,她的。一双眼睛里竟然没有眼珠,只是空洞洞的黑着,眼角还有血溢出来。 少年没有理会她,一心只顾着看锦厌尘。 他站到木板床旁边,像是教小孩似的说:“听好了,我是你的主人,看着我,永远都不能够背叛我,否则就将你碾成碎片。” 锦厌尘双目无神,只是头微微点动,像是在答应。他坐起身,一手掌放在心口,微微垂头,服从似的道:“是,我的主人,我将永远追随您。” 少年点点头,随后道:“没有我的命令,你不许独自干任何事。现在,坐在这儿,不要动。” “是。” 少年走出门去,风雨已经停了,雨后的风吹的人背后发凉,叫人心生寒意。一只乌鸦停在树上,红色的眼珠闪着诡异的光,它拉长声音啼叫着,看到少年出来,便煽动翅膀朝他飞来。他抬手,接住了这只诡异的乌鸦。只是无意一撇,他忽然发现这乌鸦的爪子上竟系着一张纸条,直觉告诉他,他应该取下来。 字迹被雨水浸得有些模糊了,但可以看清上面写的两行字: 江氏傀儡师子由见此,我等滇云州敬候。 没有署名,不知写这纸条的人是谁,这只乌鸦他经常见,只是这周围飞着的野鸟罢了,何时竟又成他人的信使。江子由本并不想去,将的纸条随意揉成一团,丢到了旁边。可刚一转头,正赶上回屋,忽觉得头部一阵刺痛,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迫使着他必须服从这张纸条上的命令。 “该死!”江子由低声骂了句。他一下磕到地上,心中气愤难耐,头又像裂开似的。无奈之下,他只好妥协,跌跌撞撞的,几乎是爬过去捡回那张纸条,挥了挥手,加方才屋中那小傀儡叫出来,“备车,明早起程,滇云洲。快点!!”他几乎是在吼。 疼痛平复了些,他大喘着气,扶着门槛站起来,一瘸一拐的回到屋里,从另一个柜中掏出一件斗篷,扔给木板床上的锦厌尘,命令道:“穿好了,明日跟我一起走。” 乾元七年,世道上玄术盛行,人人每日,口中所念,非鬼即神,因此也造就了众多职业——傀儡师,阴阳师,祭司,算卦先生…… 而江子由,便是着城中公认的天才傀儡师,同时也是年纪最小的一个,此时才刚过弱冠,而锦厌尘,他则是这整个城中出了名的纨绔,也是江子由异父异母的弟弟,他从小便失去母亲,父亲一心捣鼓商铺,几乎从未曾管过他。仗着有钱,几乎是城里所有的酒楼,他都是常客。 江子由本是锦家捡来的孩子,锦父几乎从不在意他,养母去世之后,他更是再也无人在意,性格也愈发变得孤僻古怪起来。尽管拥有着当今世道上最有实力势力的傀儡师的名头,锦父却依然不喜欢他,并且为家里有个神神叨叨的孩子而感到厌恶。江子由几乎每日都穿着他那个斗篷,无论任何季节都是一如既往,可他也并非真的想把那玩意儿捂在自己身上,他并非故意装神秘,而是出于头上的东西——自他接触傀儡术之后,他的头上被莫名出现了两朵奇怪的白花,那花出现的诡异,完全是毫无征兆的。他多次想要把那玩意儿薅下来,甚至还想要用剪刀剪下它的花瓣,可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甚至还会换来他剧烈的疼痛。那花几乎像是长在了他的头上。 江子由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为了遮住那两朵奇怪的花,他只好披上那件斗篷。时间长了,莫说是别人,就连他自己都快忘记了自己长什么样子,他不愿意去照镜子,生怕从那里面看到一个妖怪来。可事实上,他非但不是什么妖怪,反而还长了张极易迷惑人的脸,几缕黑色的发丝垂在他白皙的脸庞上,眼中闪出一种不同寻常的光,像是个翩翩公子,如玉如雪般温文尔雅,若是个普通人,定也是难寻的好公子。 次日一早,天边才微微泛出白光,一辆马车便已停在了这房子的门前,锦厌尘紧跟在江子由的后面,一同上了马车。 江子由想起时间,此时恰逢七月十四日,而十五日,也就是七月半,民间所说的鬼门开,也是滇云洲鬼宴的日子。 据说这滇云鬼宴每年的七月十五日准时举办,在滇云一个很偏僻的城里,据说这地方很是难找,曾有无数来此的人都神秘失踪在了护城的森林里,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被很多人称为禁地。而即使是参加这鬼宴,没有请帖也是不可能找到路的,传说这鬼夜在一家巨大的酒楼里举办,若干年前是城中的人为了在中元节这天安抚那些恶鬼的情绪而办,让他们在宴会上吃好玩好,不要来祸害人间。过去,鬼宴从不邀请活人,直到最近几年,还有一些傀儡师和阴阳师被发请帖,受邀来了这儿。 其实没人想去,只是这玩意儿好像什么死亡禁令,若是不去,只有死路一条——虽然去了也不一定有活路,但也说不定可以找到第二条死的安心点的道。 随着一路的颠簸,他们的马车进到一个城里。叫卖声透过马车的帘子穿进来,似乎在告诉他们这里很是热闹,但这些声音里总隐隐透露着一种不安,好像又在警告着他们什么。 “待会儿你跟好我,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理会,就是有一把刀刺在你身上,你也给我忍着。”江子由对锦厌尘说。 马车在一个极高的酒楼前停了下来。这里挂着一排红灯笼,灯笼上画着的都是些尖嘴獠牙的怪物异兽,一对条幅垂在门前。联上写道:“滇云盛会万鬼齐聚,血酒尸林中元佳节” 字写得奇丑无比,难以辨认。 两个拿着砍刀的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恶狠狠的道:“闲杂人等,鬼宴期间禁止入内,二位公子若是要喝酒,还请到别处去。” 江子由没有说话,也没有走动半步,不紧不慢的从袖里掏出那张皱巴巴的纸条来,展开递给他们。 “现在能进了吗?”江子由轻飘飘的问。 那两名壮汉对视一眼,随后不屑的道:“拿一张破纸就想糊弄我们哥俩,你找死是吗?!”挥刀便砍。 江子由微垂着头站着,眼神注视着脚下,他一动也没动,几缕银丝从他的袖口飞出,先是缠住了二人的刀,即刻又勒住了两人的脖子,他们被勒的说不出话来,脸憋得通红。江子由抬起头,竟疯疯癫癫的笑了起来,随后紧紧盯着其中一人,道:“碍事的狗,都得死。”那两人支支吾吾的想求饶,却只听嘎巴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传来,两人即刻便被拧断了脖子。 “碍事的家伙,想死何必费这口舌。”江子由正欲进去,刚要去叫锦厌尘,一转头却发现自己只是杀个人的工夫,锦厌尘竟消失了。 江子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立刻把他撕成碎片。他四下环顾,确是没有一点儿锦厌尘的踪迹。 他现在没什么选择,看来是有人逼着他必须自己到这里面去。 江子由咬了咬牙,收起手上的银丝,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酒楼里一片盛况。嘈杂声几乎吵的人鼓膜都要炸了。唱歌的跳舞的唱戏的说书的全都拥在一起,而这里面的一切,从外面看来全都没有。 江子由穿梭在“鬼群”中,各种奇行怪状的东西闯入他眼帘,缺胳膊少腿的还仅仅只是开胃菜,更有甚者,怀里竟搂着两颗人头。 第3章 嘘,闭嘴 一只宽大的手掌从后面紧紧的抓住了江子由的斗篷,随后猛的一扯,像是故意撕开他那张神秘的面纱。 江子由心头一颤,顿时怒火中烧。他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样的气,到底是哪里来的贱人,竟敢这样冒犯。 他猛的转过头,怒气从眼神中流露出来。 他头上的花被暴露在众人的眼中,于是乎,他立刻变成了那个被众人嘲笑的对象—— “你们快看啊,看那个人,一个男的,头上居然带了两朵花儿,真搞笑啊。” “哈哈哈,这是什么蠢货,哪里来的毛头小子啊,还在头发上插个花,还是白花给谁送葬呢这是!笑死我了!” “哈哈哈哈……” 顿时,讥讽声,嘲笑声接连不断地传入江子由的耳朵。 他顿时被气的说不出话来,白皙的脸也被憋得通红。一股巨大的力量在他的身边炸开来,一瞬间,嘲笑声变成了叫声,离他近的几只鬼更是直接飞了出去。他抬起头,顿时惊诧,方那拽他衣服的男人,此时竟安然无恙的站在那儿,并且,他的嘴角浮出一抹怪异的笑。 “都是朋友,开个玩笑,莫要生气。”那人开口道。 江子由感受到来者不善,但见对方语气平和,又不像多么暴虐之人,便问:“我不曾与你相识,何来朋友一说,再者,我们无怨无愁,你为何要拽我的衣裳?” “只是看不惯故作神秘之人罢了。” 江子由恨的牙痒痒,可冷静考虑片刻,自己在此人生地不熟的,贸然争斗自是大忌,况且自己刚杀了两名门卫,此时更不便妄动。 江子由转身便要离开。 可未曾想,那人却并不想让他走。他的语气顿时变了调,沉沉的说:“这位小友,在我的地盘,杀我的人,闹我的场,真叫人不痛快,我今天倒是要看看,你有多少本事。” “你到底是什么人?!”江子由大吼。 “在下于息,是这栋酒楼的,主人。”他的语气听着便叫人捉摸不透,说不上是平静,也说不上是其它什么情绪。 “于大人的场我自然不敢闹,但您那二人,他们非要找死,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我想,您这种人,难道也会因两个连名都没有的小厮而对来宾大打出手吗?”江子由故作客气了多,但语气中仍夹着些难掩锐气。 “当然不会,但既然是我的地方,你是外人,怎样也得给个交代。”于息道。 “您要何交代?我自给。”江子由道。 于息捣出一把刀,递过去,“你自己决定。”他说。那刀上有着些水渍似得东西,江子由先看了一眼刀,又看了一眼于息。 他撇撇嘴,接过刀,用手指抚了抚刀刃,道:“于大人很直接啊,那我也不绕什么弯子了。”他接过刀,一缕银丝攸地窜出,捏住刀刃,将它捏了个粉碎,洒在地上。 围观众鬼本以为江子由要妥协自捅一刀,却完全没想到会是如此,好像是一场戏,一下就升了华,转了弯。 结果更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又是一个大转弯——于息放开手,喝开一条道,“您请。” 江子由深知他没安什么好心,可眼下实在没其它办法,只好先向他妥协。 刚一转身,一把刀便朝他刺来。 江子由抓住刀,虽未回头,但仍道:“于大人这样可不厚道啊。” 可这一次,他失算了——一把刀从另一边刺中了他。他向后退了几步,腿下一软,顿时提不起劲来。江子由立刻便明白,那刀上,还淬了毒。 他呛了一口血,一膝跪在地上,抬眸看向于息,道:“您果然还是不肯放过我啊。” “哈哈哈,”于息笑道,“你不是早就料到了吗?我就是想看看,这传说中的天才傀儡师,到底有什么本事。” “那您很有兴致了。”江子由说。他站不起来,也动不了手。 忽然,一支利箭飞来,猛得扎到地上。 众人这下都傻了眼,也包括于息。 再一转头,江子由已不见了踪影。 “好一招调虎离山啊。”于息愤然。 江子由被人拽住,斗篷被重新盖到身上,只是盖的略显潦草,连脸都被捂住。那人来去都匆匆忙忙,自然也不好顾及细节。江子由也不好轻举妄动——他连这人是谁都不知,腹部疼痛才刚有些缓解,而今他几乎是毫无战斗力…… 只待周围安静下来,江子由才扯下衣服,一抬头,看见得竟是那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是那个他看了十几年,并且不久之前才被他做成傀儡的弟弟,锦厌尘。 “你?你怎么…”江子由一时被惊的说不出话来。 “是想问我怎么复活的,还是想问我怎么出现在那里的?”锦厌尘微微笑着道,“看来,哥哥,再天才的人也玩不过这些阴谋啊。” “我只是一次失算了而已。”江子由故作高冷的道。 “好吧,那我就姑且相信了。”锦厌尘说,“只可惜哥哥少了个傀儡呀,我该怎么给你补上呢。” “我觉得你想的有点多了。我说了没有我的命令你哪也不许去,你刚才到哪儿去了?”江子由略有些生气的问。 “我觉得哥哥现在应该先治治你的伤,至于我刚才去哪儿了,以后再说吧。你要是愿意,我倒不介意,继续叫你主人。”锦厌尘说。 江子由显然有些尴尬。锦厌尘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之前他的这个傻弟弟只知道花天酒地,吃喝玩乐,每天和他说过的话不超过三句,他的确复活了,但也好像不再是他了。倒像是他的皮囊里住了另一个人的灵魂。可江子由没有证据,这当今世道上他还没听说过有什么换魂之术,倒是有一种邪术,说是可以将死去的人的灵魂召唤回身体,或许锦厌尘是在他与那两名侍卫争执的时候被什么神秘人抓了去,并且使用了这种邪术。对,一定是抓了去,一只傀儡在主人没有对他下达任何命令的情况下,是不可能自行走动或离开的。可到底是什么人有这个本事?他不知道。一个能够悄无声息的从他的身边带走他的人的人,一个能够使用这种几乎不为人所知的邪术的人,不管怎么说,一定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 锦厌尘把江子由拉到一个木凳边坐下,掏出一盒药粉和一捆布条出来,二话不说就要去解他的衣服。 “你干嘛?!”江子由使劲儿推开他,却不料扯到了伤口,顿时痛的他直不起身子。 “你这样子,难道能够自己弄好你的伤吗?”锦厌尘反问他。 江子由从他手中抢过药粉,“怎么不行!” 锦厌尘摊开双手,“好吧,那随你咯,我不看还不行。”说着便转过身去。 不出所料,那种缠的像狗啃一样的绷带,除了江子由,恐怕没人能够搞出来。 “所以你弄好了没?”锦厌尘问。 “应该算是…好了吧。”江子由自知自己做的有多牵强,但终归还是勉强可以凑合。 锦厌尘转过头,还没刚看见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真的确定你要身上缠着这样的绷带出门吗?”锦厌尘笑着问。 “算了,”江子由只好向他妥协,“你来帮我吧。” “这就对了嘛,咱两个男的你怕什么,再说了,本都是一块长大的兄弟,见什么外呀。” “别废话。”江子由说。 “好好好,我闭嘴,闭嘴行了吧。”锦厌尘语气里带着宠溺似的感觉,好像故意如此。 “你有什么计划吗?”弄好了伤,锦厌尘坐到旁边,问江子由。 “这里的水比我想象的要深得多,我不了解这里的情况,一时也干不了什么,况且你刚才那样冒险引开他的注意力把我搞到这儿来了,他的势力在滇云很大,恐怕是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江子由说。 “我们不能在这儿待了,在这里多待的每一刻钟,都意味着死亡和我们的距离进一步,在这里他一定会一步步的引着我们去死的。”锦厌尘说。 “来的路我们走不了了吧。”江子由说。 “那就另辟蹊径。”锦厌尘意味深长的说。他的眼神里出现一种不同寻常的光。 江子由抬眸看向他,他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恐怕是彻底变了。最起码,那咱也不是曾经那个傻不拉叽的花花公子了。从他的眼神里,他似乎看到了一种穿透一切、藐视一切的光。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入他们耳际,瞬间打破了这屋中的安宁,使他们变得警惕起来。 “谁?”江子由朝门口问道。 锦厌尘却是不紧不慢的走到门口,打开门,让门外的那人进来,随后又朝外面看了一眼,这才关上门。 江子由不解,问:“你认得他?” “当然不认得。”锦厌尘微笑着说。 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穿着一身戏服,腰间挂着一只木笛的年轻人,他看上去很是惊恐,好像在拼命躲避着什么。 年轻人转身拉住锦厌尘,急匆匆的问:“你是江子由吗?” 江子由:??? “不是,”锦厌尘撇撇嘴,眼神转向江子由,“你要找的那个人,在那边呢。” 年轻人愣了一下,尴尬的笑了笑,挠了挠头,充满歉意的说:“实在不好意思,我师傅只说让我来找一个叫江子由的傀儡师,我刚刚见你开门,还以为你就是呢,真是抱歉了。” “没事啊,认错了也是正常的嘛,谁让他天天搞那么神秘的。”锦厌尘故意说。 “锦!厌!尘!”江子由大吼道。 可忽然间,锦厌尘像是听到了什么动静似的,打了个手势,声音很轻很轻的说:“嘘,别出声。” 第4章 五尺古道1 屋内瞬间陷入了一片寂静。锦厌尘警觉的向后退了几步,随后只见透过窗户纸,一个黑色的人影正在那里徘徊着,锦厌尘打了个手势,示意两人蹲下,随后自己也蹲到了窗户底下。 啪的一声,一根极细的银针穿过窗户纸射进来,随后越来越多,针密集的穿过,扎在床的帷帘上,凡是被针扎过的地方,白色的帘子都被染上了一种黑绿色,随后,腐烂。 那年轻人一脸震惊的看着锦厌尘,想说话却又不敢说,直到锦厌尘抬了抬手,几人这才终于站起来。外面的人影离开了,他大概一定会认为自己射起来这么多,怎么着也得有一个能射中的。 “不会是跟着我过来的吧?”年轻人语气带怯。 “应该是于息的人,”锦厌尘拉着江子由走到帷帘前,“看这个毒,和你身上的很像。” “咱们得赶紧走了。”锦厌尘说,“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他转头看向那年轻人。 “在下殊微棠,如你们所见,是个唱戏的。”殊微棠说。他的声音略带着些胆怯和稚嫩,其实并不难看出,他的年纪恐怕也只有十六七岁左右。 “你还要回去找你师父吗?”锦厌尘问。 “师傅应该已经带着其他师兄弟们离开了。”殊微棠说。 锦厌尘点点头,“你能带路吗?” “我不知道,但临来时,师傅给了我一张地图。”殊微棠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卷轴来。 锦厌尘打开,可里面却不是寻常地图。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堆奇怪的文字。 锦厌尘:…… 江子由已经好大一会儿没再说话,他本也不乐意参与别人的谈论,直到这会儿锦厌尘喊他,他才从他的神游中回过神来。 “哥哥,你认得吗?”锦厌尘问。 江子由瞥了一眼,道:“自滇云西南,过一沼林,方见一古道,甚窄矣,仅容一人穿之。过此峡道,方可见一广阔之天地,如世外之桃源矣。”念到这里,江子由忽然皱起了眉头,他继续念道:“此为神聚鬼集之地,乃世间之仙处,常作贵族之坟墓,凿窟于石壁之上,以铁链悬棺,世人认此为通天之径路,神灵矣。” 峡道?悬棺?通天? 这张地图真靠谱吗?他们都不禁怀疑。 可眼下却也别无他法,不管他是真是假,硬着头皮也得上。 江子由从袖口换出一道银丝,牵来了一只小娃娃,一如既往的,一头蓬乱的头发,空洞的眼珠,破烂的衣服…… “哥哥,你为什么不能给你的这些小傀儡换身衣服呢?这跟乞丐一样,还不够吓人的。”锦厌尘说道。 “闭嘴。” “哦。” 几人翻窗出去,一路小跑,直到了一个森林的边界。 刚往前走一步,锦厌尘脚下边被什么东西绊住似的让他跌了一跤,他一转头,和旁边的尸体来了个深情对视。 “哇!”锦厌尘猛的跳起来。 那尸体躺在哪里,脸色煞白,眼睛大睁着,脖子上有几条黑色的细纹突出,他的身体有些扁,看上去不太正常。可话说回来,以他的状态,又像是刚死不久。 江子由令银丝划开这尸体的胳膊,却发现一滴血都没有流出。这尸体不是干尸,怎么会没有血呢?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立刻想到:精气。 人若是被吸食了精气,少则呼吸困难,多则当场死亡,并且这样死去的人,身体里的所有水分包括血液都会凝固,就会显出一种一滴血都流不出来的状况。可是,谁会干这种变态的事呢? 谁也没听说过。 锦厌尘忽然想到,自己曾经在酒楼里边喝酒边听人说书,曾讲到当今世上有一个恐怖的妖怪,说是活了数千年,每年都要捉很多的人。吸干他们的精气来维持她的生存和年轻面貌。据说形势非常残忍并且做任何事都很诡异,几乎没有人见过这的真实面貌——大概是见过的都已经死了吧。总之,在这个世上,这个不知是人是鬼的妖怪,一直是一个神秘的迷。 “会不会是她?”锦厌尘问。 “有可能。”江子由说,他一直在翻看着这具尸体,“这人死的很蹊跷,身上没有一点伤口,除了在胸口处有两个黑点,顺着这个黑点往上下左右,都长有黑色细纹。” 他们跨过尸体,朝着森林内部走去。 正走着,忽然听到殊微棠叫了一声,一回头才发现,一个巨大的洞陡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为了救人,锦厌尘两眼一睁就是往下跳,江子由本想用银丝拉住他们,可还是慢了一步。无奈,他只好跟着一起下去。 洞很深,漆黑一片。 锦厌尘一手扶着头,另一只手底下似乎摁住了一个球似的东西,有点软,似乎上面还有毛,像是不知谁家的孩子用草编的蹴鞠。 他在这地方啥也看不见,随手就将那颗球给摸了起来,提到自己脸前。他离得很近,能看见是不假,但是—— “啊!我靠,这是个什么东西?!”锦厌尘惊呼。那颗毛茸茸的东西,是一颗干了的人头。眼珠子不知掉到了哪儿,只剩下一层皮裹着一颗头骨,而头发还没脱落,因此摸起来毛茸茸的。 这人头方才与锦厌尘但脸离得太近,让他一下子吓得脸色惨白,忙不迭的丢了出去。他感到自己的手上有什么东西在扯袖子,摸索着到胳膊上,一个小家伙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竟是江子由的那只小娃娃。 他深喘了几口气,终于才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咦,你怎么在这儿呀?你主人呢?”锦厌尘抓起那小家伙,问道。 那小傀儡摇摇头,刚才跳下来的过程中,她被从袖子里甩飞出来,一下便落到了这里,她没什么脑子,因此到现在还认为锦厌尘和她同为一个主人,都是江子由的傀儡。 “走吧,咱们去找你主人和小殊。”锦厌尘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用脚把那颗头踢到了一边。 那小娃娃点点头。锦厌尘忽然觉得,这个“丑东西”,仔细看看,好像还蛮可爱的。 这洞不知是谁所挖,也不知这里面藏着什么东西,锦厌尘因此也不敢大喊大叫,只好边走边看着四周。他想起自己曾经跟那些所谓的三无大师学过的一些法术,便决心试一试,念经似的念了一堆东西,随后打了个响指,只听啪的一声,指尖竟真的闪出些火光来。 又试了几次,一团幽蓝色的火焰终于浮在了他的手里。 “没想到这玩意儿居然真有用,回去还得好好感谢一下那几个大师来着。”锦厌尘自言自语。 走了不久,忽然窜出一束东西缠住他,猛地把他拖到了一边。 他刚想喊,便被一只手掌捂住了嘴。那人俯到他耳边,轻声说:“别说话。” 锦厌尘瞪大了一眼,发觉是江子由,便也放了心。他转头看了一眼,发现殊微棠也正躺在那里。 江子由松开手,锦厌尘喘了口气,轻声说道:“怎么了吗?” “你别说话,仔细听。”江子由说。 黑暗的深处,传来一些细微而虚弱的呻吟声,那声音听上去极痛苦,像是垂死的挣扎。 “什么东西?”锦厌尘问。 “血尸。” 锦厌尘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玄幻话本,他记得血尸,那是一种惨死的人,身体里被钻入了邪气,成了像僵尸一样的东西,因其浑身是血而得名。听说,被它咬到的人都会变成血尸,这东西既不能走也不能跑,但是它会爬,而且爬的速度奇快无比,并且动作非常灵活,要是被他锁定的目标,几乎不可能逃脱。而没有猎物的时候,他们便会躺在地下呻吟,发出一种极痛苦的垂死挣扎的声音,让附近的路人以为是有受伤的人在这里,等这些路人过来,它们再趁机飞快的爬过来咬住他们。 没想到,这个洞,居然是个血尸的聚集地。而且听那些呻吟声,像是一□□杂在一起,而不是一个。 “你有什么能杀人的武器吗?”江子由问。 “这血尸不是杀不死吗,要武器干嘛?”锦厌尘不解的问。 “你就说有没有吧。” “我带了一把弩和一把短刀。” 江子由点点头,“那足够了。”他用了一堆银丝将殊微棠包裹起来,让它变得像个蚕茧似的。他这银丝坚韧的很,几乎是无坚不摧的,而他找到殊微棠的时候,他就已经这样昏死过去了。一时半会儿一定是醒不了,他们又不能在这里拖很长时间,无奈之下,只好先这样拖着他。 两人一“茧”于是朝那黑暗中走去。 随着一声嘶吼,血尸群朝他们扑过来。 “用刀划你的手。划破它,把血朝那些血尸甩过去。那些东西最怕人血了。”江子由向锦厌尘说。 俗话说,听人劝吃饱饭,说时迟那时快,锦厌尘毫不犹豫的便划破了自己的手掌,丝毫不手下留情,之后猛地被甩出血去。江子由同样,他用银丝在自己手上划了一大道口子,和锦厌尘一同靠自己的血去驱赶那些怪物。 穿过这地方,又不知在黑暗中摸索着走了多久,终于,一丝微弱的光出现在他们眼前,像是出口,正等待着他们。 他们几乎是快步小跑起来,可刚到硕大的洞门口,却被一张巨大的网给拦住。 “这里是爷的地盘,要过着路,得给钱。”一个声音传来。 “没钱怎样?”锦厌尘喊问道。 “那就拿命来换。” 第5章 五尺古道2 锦厌尘到底还是涉世不深,脑子好用不假,可遇到这种强硬的拦路贼却也无可奈何,他自知不能硬碰硬,一时却又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江子由这会儿早又裹好了他的斗篷,又成了他原先那幅神秘的傀儡师模样,他并未上前,而是站在最后,以至那拦路的人在黑暗中都未能注意到他。于是便听得一低沉阴郁的声音传来,对着那拦路人说:“你来试试看吗?” 江子由从那墙边早就看见,这人恐怕并不是故意在这地方拦路的,而是被人捆绑在了这儿,是被囚禁的,恐怕只是因为实在无聊才在这里拦路。 “你在这里被锁了多久了?”江子由问。 听到这话,那拦路人心头一惊——他将铁锁藏在自己身后,自以为藏得很隐蔽,未曾想还是被那人发现。 “等价交换怎样,你让我们过去,我们把你的锁给打开。”江子由说。 “你在开玩笑吗?你以为你是谁,我在这里被锁了多久,我心知肚明,你不用知道。若这锁有你说的这样容易打开,我还至于在这里待着吗?!”拦路人的口中含着轻蔑和不屑一顾。 “信不信由你,我不介意把你杀了,然后再离开,你被锁在这里,行动受限,难道能杀了我们三个吗?”江子由语气平静的反问。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拦路人这会儿退却了,放平了语气问道。 江子由挥了挥手,数缕银丝飞出,猛地撞在墙壁上,引起一片碎石坠落。 “原来是傀儡师么?看来修得不浅啊。”拦路人轻笑道,“几年之前,道上有个人,仗剑天涯,再没有过得比他更潇洒的,到处闲逛,可直到他到了滇云州,从那以后,道上就再也没了他的音讯,所有人都认为他死了。” “过去的所有潇洒全都化作泡影,只留下如今的落魄与悲怆。”江子由说,“沈柏舟,当年的轻狂,全都被这铁锁消磨尽了吧。” 拦路人此时瞪大了双眼,惊诧的盯着后面这个穿着黑衣的人。 江子由沉默许久,随后抬手,银丝攸的飞出,随着金属碎裂的声音响起,铁链的碎片重重砸在了地下。 “这链子很硬,但凭你的实力,早该打开它的,只是因为你沉浸在自己失败的落魄里,将自己视为了一个弱者而已。”江子由缓缓的说。 锦厌尘这会儿几乎是愣在原地的,他倒是想说话,可这里根本没有他插嘴的份儿。 “你离开这儿,咱们无冤无仇,自此分道扬镳。”江子由而今终于走到前面来,对沈柏舟说。 “没有任何人能独自离开滇云州,我可否和你们一起?”沈柏舟如今说话的语气中充满了敬畏,这句话出口,甚至还带着些请求。 “你自便。”江子由说。 锦厌尘本想表示他不想和这个突然闯出来,而且刚才要杀了他们的人在一起走,可他实在难以推翻江子由已经决定了的事情,只好硬着头皮一起答应下来。 这三人又在这儿聊了许久,忽然想起来似乎还有一个“茧”正可怜巴巴的躺在地上,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从那里传来,他们才终于想起了他。 江子由破开银丝,殊微棠猛一睁眼,诈尸似的在那躺了好一会儿,这才直身坐起来。他满头是汗,看来刚才可是被热坏了。 “这是哪儿啊?”殊微棠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好像从上面摔下来,把他脑子给撞坏了,成了个痴呆,连说话的语气都是那样呆傻。 “你掉洞里去了,所以我们现在都在这儿,这里是洞的出口,那个是刚才拦咱们路的人,现在打算和我们一起走。”锦厌尘用极其无奈的语气说。 “哦。”殊微棠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 锦厌尘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几人顺着那出口,这洞的外面,沼泽树林竟好像不复存在一般,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片黄沙。 做了不久,一片巨大的戈壁滩出现在他们眼前,这里风卷黄沙,吹得他们睁不开眼。好不容易等到风小了些,才忽然发现,这沙底下,似乎埋了块碑——锦厌尘把它扒拉开,上面提着三个大字——五尺道。 看来这戈壁滩之间的狭道,就是地图上所谓的五尺古道了。那个被世人认为的通天之路。 这里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只是的确如地图上所说,很长,很窄,几乎是一眼望不到头。更绝望的是,这里时不时就会有碎石滚落,每一块儿都是那样的巨大,甚至有的还有棱有角,十分尖锐,这若是不小心砸在人身上,还不得立刻去了黄泉。 这哪是什么通天之路,这怕不是通地府黄泉之道吧。运气差点的人,恐怕从这里走到头,见的不是天堂,而得是阎王了。 “走吗?”看着那一块块滚落的碎石,锦厌尘问。 “总不能死在这儿。”沈柏舟开口道。 江子由一向保持着沉默,没有发话,确实一马当先,率先走了过去。 殊微棠倒是有一把小伞,可那玩意儿又是纸的,恐怕连半块石头都经不住,即使是经住了,这地方的宽度也不足以让他撑开伞——前面还好,越往里,便越窄,好像要把人挤死在里面。 多亏了他们这些久居江湖之人长得瘦,稍微一个健壮点儿的汉子,恐怕都要被卡死在里面了。 进了峡谷,抬头望去,峭壁上那些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洞穴,就是他们所谓的坟墓了。 五尺道很长,三个人就这么往前走着,一言不发,以至于周围静的可怕,时不时飞过的乌鸦向他们发出低哑的叫声,似乎有什么消息要向他们诉说。 此时只要抬头往上一看,便能看到各式各样的棺材。这里有新有旧,有的木质的外壳已经被风沙腐蚀,有的还闪着油亮的光。这里没有墓碑,只是在放棺材的旁边岩壁上刻下了几行字,那上面甚至连名字都没有,这恐怕是因为民间有道,死去的人若是想上天堂,就不能够让诸神知道了自己的姓名,否则生前一切的恶事都会被暴露出来,进而便会被打下地狱。 若是生前没有做过什么违心的事,又怎会惧怕这个呢?若是一生行事刚正不阿,柚子需要刻意找这种所谓天堂之道的地方来安葬呢?无非都是他们自己编造出来的谎言罢了。 走了不知多久,忽然间,他们脚下的地似乎在晃动,愈来愈强,愈来愈烈。一条巨大的裂缝从他们身后蔓延过来,直到他们脚下。 锦厌尘用手撑着墙,攀在了墙面上,江子由则用傀儡丝挂住了上方的悬棺。他们向下看去,地下早已是一个深不见底的裂沟,这要是掉下去,绝对必死无疑。 正当此时,一柄银刀飞来,这刀锐利异常,竟一下便割断了江子由的银丝。江子由心头一惊,迅速向下坠落下去,他想重新抛出丝线挂住岩壁,可末曾想到上面的石头忽然断裂……瞬间,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岩壁之中。 眼见江子由坠落,锦厌尘本想寻找那银刀的来由,当下却也顾不上谁袭击他们了,想也不想,便直接跳了下去。 沈柏舟和殊微棠还没反应过来,那裂开的地面却又忽然合了起来,再也无法进去。方才的银刀也不是去了何地,只是随着锦厌尘和江子由一同消失在了他们眼前。 这地方实在是不宜久留,二人只好将计就计,开始朝着五尺道的尽头跑去。 锦厌尘这会儿满心都在想着江子由,他掉下来的时候用短刀插着墙壁上缓了缓速度,这才叫他安然无恙的落了下来,只可惜手上之前为了抵挡的血尸划出来的伤才刚结疤便又被弄破,血染在他深蓝色的衣服上,让衣服也变成了黑色。 刚一到此,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味便袭来。这里并不是很黑,锦厌尘朝四周看了看,这才发现这里竟堆满了s体。 这底下很潮湿,和上面的干燥的风沙环境倒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可也正是如此,这里的s体一个个烂的毫无人样,只是s臭味久久的萦绕在这里,倒也真算得上是“遗臭万年”了。 锦厌尘想,这些成堆的s骨,恐怕就是上面那些棺材里的主人了吧。 不过,他现在来不及嫌弃别的,也来不及想别的了,满脑子都想着找江子由——他恐怕他掉下来时摔死。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他越是着急忙慌,越是有东西拦住他。他捏着鼻子,刚要绕开这些s体堆离开,耳边忽然传来了咚咚咚咚的声音。 乍一听像是有人在敲门,可这里又不是什么屋子,又没有门,哪里来的敲呢?锦厌尘本并不在意,继续向前走去。可那声音依然传来—— “咚…咚咚……” “咚…咚咚……” 这敲击的声音似乎很有节奏,像是故意安排好的。在这样的环境里,这种诡异的声音听得叫人禁不住心中发毛。 锦厌尘没回头,步子就越来越快。 而他越是走快,这声音变得越快,并且好像离他越来越近。 这声音几乎是在他面前了。 锦厌尘怔了怔,随着他脚步的停止,那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也戛然而止,周围陷入一片死寂。一个老太太站在他面前。 老太太的头发已经十分稀薄并且花白了,她的牙齿早就脱落的一颗不剩,眯缝着眼,皱皱巴巴的脸上好像那干旱几年不曾有过雨水的土地,千沟万壑,支离破碎。 锦厌尘愣住,一是他觉得现在这个地方在地底下,除了他怎么可能还有其他活人,二来是因为他看到了这个老太太的装扮—— 骷髅项链,人骨拐,以及被她系在手腕上当做手串的动脉血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