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嫡女白切黑,掉马后满京城都惊了》 第四十五章:金针镇阎罗 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惨白,额头的冷汗汇聚成滴,顺着鬓角滑落。 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仿佛随时会倒下。唯有那只捻针的手,稳如磐石! “她在干什么?”“鬼…鬼门十三针?我好像听老辈人提过…能跟阎王爷抢命的针法?” 人群中有个苍老的声音颤抖着低语。 时间在死寂与恶臭中缓慢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沈知微的呼吸越发急促,眼前阵阵发黑。 强行催动心力施针,对她这具濒临崩溃的残躯而言,无异于在刀尖上跳舞,在油锅里煎熬! 突然!“呃啊——!”张老四猛地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如同离水的鱼般疯狂弹跳起来! 双目瞬间变得赤红一片,充满了野兽般的疯狂!他竟挣脱了那股僵滞之力,张开满是黑血的嘴,狠狠咬向近在咫尺的沈知微的手腕! “小心!”萧执瞳孔骤缩,一步抢上!秦校尉也骇然拔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沈知微眼中寒光爆射!捻针的右手非但没有收回,反而猛地向下一沉! 力道之大,几乎将金针全部摁入! “定!” 一声清叱,如同惊雷炸响! 嗡——! 那枚深深刺入的金针,针尾陡然发出一声高亢的嗡鸣! 针身之上,竟隐隐流转过一丝极其微弱、却让萧执和秦校尉都心头一悸的淡蓝色光晕! 疯狂撕咬的张老四,动作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猛地僵在半空! 赤红的双眼瞬间失去焦距,布满紫斑的脸上,那疯狂狰狞的表情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极度的茫然和空洞。 下一秒,他身体一软,“噗通”一声重重摔回地面,彻底昏死过去。 而他那心口处,那枚金针依旧稳稳地钉在那里。 最惊人的是,针孔周围那大片狰狞的紫黑色斑痕,蔓延的势头竟被硬生生遏止了!颜色也似乎……变淡了一丝?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整个城门口。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昏死的张老四,看着他心口那枚还在微微颤动的金针,再看看摇摇欲坠、被萧执紧紧扶住的沈知微。 “止…止住了?”不知是谁,梦呓般喃喃了一句。“阎王帖…被一根针…定住了?”难以置信的低语在人群中蔓延。 沈知微的身体晃了晃,猛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鲜血再次染红了捂嘴的帕子,点点猩红刺目惊心。她靠在萧执怀里,几乎站立不住,唯有那双眼睛,依旧倔强地扫过呆若木鸡的人群,最终落在秦校尉震撼无比的脸上。 “石灰酒浆……隔绝尸毒扩散……避免……疫气再起……”她喘息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里挤出来,指向瓦盆和地上的婴儿尸体。 “金针封穴……截断……蛊毒攻心之路……暂时……吊住一口气……”她看向昏死的张老四,声音虚弱却字字如锤,敲在每个人心上。 “此疫……非天灾……乃人祸!”她深吸一口气,用尽最后力气,嘶声宣告,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刀子,扫过人群,也扫过秦校尉,“鸩羽为引……蛊毒为基……尸腐为壤……他们要的……是整个江南……十室九空!” 话音未落,她眼前彻底一黑,软倒在萧执怀中,彻底失去了意识。 “知微!”萧执低吼,将她打横抱起,冰冷的眼神射向秦校尉。 秦校尉如梦初醒,看着萧执怀中气息微弱如游丝的沈知微,又看看地上被处理过的婴儿尸体和心口插着金针、呼吸竟奇迹般平稳下来的张老四,脸上最后一丝疑虑彻底被一种混杂着震撼、敬畏和决绝的神情取代。 他猛地一挥手,声震四野:“开城门!放这位姑娘和她的同伴入城!立刻腾出驿站上房!召集全城所有大夫、药铺掌柜!封锁所有水源!按这位姑娘方才所示,大量制备石灰酒水!快!” 第四十六章:驿站定策,鸩影现端倪 驿站上房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沈知微躺在榻上,双目紧闭,脸色比身下的素白床单还要惨淡几分。 萧执坐在床边,拧干一块湿冷的布巾,小心翼翼地擦拭她额角的冷汗和嘴角未干的血迹。他的动作极轻,仿佛触碰的是易碎的琉璃。 秦校尉——秦锋,负手站在窗边,眉头拧成一个深刻的“川”字,目光沉沉地望着窗外愁云惨淡的苏杭城。 “萧兄,”他转过身,声音低沉沙哑,“秦某是个粗人,但也知道轻重。姑娘…沈姑娘所言‘人祸’,鸩羽为引,秦某不懂。但她说中了三件事:其一,此疫确非寻常赤瘟,蔓延之速、死状之惨烈,前所未见;其二,水源!疫情最烈的几个坊市,皆靠近城内几处公共水井!其三……” 他眼中闪过一丝痛色:“我手下几个最精悍的斥候兄弟,数日前奉命追查一批形迹可疑的药材商,在城外三十里的芦苇荡……全部失踪!现场只留下这个!” 秦锋从怀中掏出一个用油布仔细包裹的小布包,打开。里面是几块沾着黑褐色污迹的碎布片,以及一小撮暗金色的、如同鸟羽绒毛般的粉末。 萧执的目光瞬间锐利如刀!他接过布包,指尖捻起一点暗金粉末,凑到鼻尖。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熟悉的、混合着甜腻与腐败的腥气钻入鼻腔! 鸩羽!而且是提纯过的精粹! “影阁!”萧执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刻骨的杀意,“是影阁的‘碎魂’剧毒!齐敏忠!” “影阁?齐敏忠?”秦锋脸色剧变,作为江南道驻防校尉,他自然听过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更知道齐敏忠是当朝权相的心腹!“他们…他们怎敢?!” “有何不敢?”萧执冷笑,将布包小心收起,“江北水患,戎狄叩边,朝廷焦头烂额。江南若再成死地,国库根基动摇,民心彻底崩乱……这天下,才真正是某些人想要的火中取栗之局!” 他目光扫过昏迷的沈知微,“沈家药王谷,世代行医,悬壶济世,挡了某些人用瘟疫敛财、用毒药控局的路,便是第一个被铲除的障碍!” 秦锋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他原以为只是天灾凶猛,未曾想背后竟藏着如此丧心病狂、祸国殃民的毒计! “砰!”他一拳重重砸在桌子上,木屑纷飞,“畜生!一群该千刀万剐的畜生!秦某拼着这身官皮不要,也要……” “秦校尉!”萧执打断他,眼神沉凝,“意气用事,于事无补。当务之急有三:控疫!救人!找到确凿证据!” 他走到桌边,拿起笔,龙飞凤舞地写下一长串药名和分量:“照此方,动用你所有能调动的力量,不计成本,大量采购煎熬!这是沈姑娘昏迷前提及的,应对此疫变异蛊毒的基础方剂,虽不能根治,或可延缓毒发,吊住性命!” 秦锋接过药方,如同接过救命稻草,重重点头:“好!我亲自去办!驿站库房所有药材,先调来应急!” “第二,”萧执继续道,语气斩钉截铁,“立刻派你绝对信得过的人,秘密取城内所有水源样本,尤其是靠近疫区的井水、河水!还有,收集不同时期、不同症状死者的血样、呕吐物!沈姑娘需要分析毒源变化!” “明白!”秦锋记下。 “第三,”萧执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封锁消息!沈姑娘的身份和方才城门口之事,严禁外泄!对外只言是京中派来的御医!尤其要盯紧……” 他眼中寒光一闪,“那个在城门口煽风点火、声音尖利的男人!找到他!控制住!他很可能就是影阁安插在灾民中散播恐慌、引导民怨的眼线!” 秦锋心头一凛,立刻想起那个上蹿下跳的身影:“好!我亲自去抓!定要撬开他的嘴!” 秦锋领命匆匆而去,脚步声沉重而急促。 房间内只剩下萧执和昏迷的沈知微。萧执回到床边,重新坐下,默默握住沈知微冰冷的手,试图用自己掌心的温度去温暖她。看着她惨白的脸,感受着她微弱得几乎探不到的脉搏,一股沉重的无力感和尖锐的痛楚撕扯着他的心脏。 他宁愿此刻躺在病榻上的是自己,宁愿再承受十倍的寒髓引之苦,也不愿看她如此虚弱地挣扎在生死边缘。 “知微……”他低哑地唤了一声,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和祈求,“撑住…为了沈家…为了那些等着你救的人…也为了…我。” 仿佛听到了他的呼唤,沈知微的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眉头痛苦地蹙起,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发出模糊的呓语:“水…井…鸩…融合…快…来不及了…” 萧执的心猛地揪紧,立刻将耳朵贴近她的唇边。 “……毒…在变…尸腐…加速…融合…需要…犀角粉…七叶…重楼…”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如同梦魇中的呢喃,却清晰地吐出几个关键药名。 萧执眼中精光一闪!犀角粉!七叶重楼!这是极其珍贵且偏门的药材,尤其犀角,更是有价无市!沈知微在昏迷中依旧本能地推演着疫情变化,寻找着解毒的关窍! “犀角…七叶重楼…”他默念着,立刻起身,走到桌边,在秦锋留下的药方空白处,用朱砂笔重重圈出这两个名字,并在旁边批注:不惜一切代价,速寻! 刚放下笔,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压低的声音。 “大人!大人!不好了!”是秦锋的一个亲兵,声音带着惊惶。 萧执闪身开门。亲兵满脸是汗,急声道:“萧公子!秦大人让小的来报信!那个尖嗓子抓到了!但…但他刚被押进地牢,就…就口吐黑血,浑身抽搐,不到半盏茶功夫就…就断气了!死状…死状跟那些染了‘阎王帖’的一模一样!” 萧执瞳孔骤缩!杀人灭口!影阁的手段,果然狠辣迅捷! “还有,”亲兵喘着粗气,继续道,“秦大人派去取水样的兄弟,在城西柳叶巷的甜水井边…发现了一个被丢弃的油纸包,里面…里面残留着一点暗金色的粉末!跟您之前给大人看的那种很像!” 鸩羽!投毒点! “秦大人已经带人封锁了柳叶巷和那口井!他让小的问您,接下来怎么办?那井水…怕是已经……” “知道了。”萧执的声音冷得掉冰渣,“告诉秦大人,死者的尸体,尤其是那个尖嗓子的,立刻用石灰深埋!接触过尸体和水源的人,全部隔离观察!井水…严禁任何人再取用!等我过去!” 亲兵领命飞奔而去。 萧执关上门,背靠着门板,闭了闭眼。影阁的阴影如同跗骨之蛆,行动之快,下手之狠,远超预计。齐敏忠的毒手,已经深深插入了江南腹地! 他走回床边,看着依旧昏迷、却仿佛在梦中与死神和毒魔搏斗的沈知微,眼神变得无比沉凝而坚定。 “知微,”他俯下身,在她耳边低语,声音低沉却带着钢铁般的意志,“毒源找到了。你只管找出解药,外面的事,交给我。影阁的人,来一个,我杀一个。齐敏忠欠下的血债,我会一笔一笔,替你、替沈家、替这江南枉死的百姓,讨回来!” 仿佛感应到了他话语中的杀伐决断和守护之意,沈知微紧蹙的眉头,似乎微微舒展了一丝。 沈知微感觉自己在一片粘稠的黑暗中沉浮。冰冷刺骨,又灼热难当。 无数扭曲的紫黑色斑点如同活物般在视野里蠕动、蔓延,伴随着婴儿无声的啼哭、妇人绝望的啜泣、灾民濒死的哀嚎……汇成一片令人窒息的死亡潮汐。 鸩羽那甜腻腐败的气息无处不在,毒蛇般钻入她的七窍,啃噬着她的心神。 “水…井…融合…快…”她在混沌的泥沼中挣扎,破碎的意念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浮木,“犀角…七叶重楼…火候…不对…” 一股暖流,带着熟悉的、如同雪后松林般清冽又坚韧的气息,突然涌入这片绝望的冰寒。一只温热而有力的大手,紧紧包裹住她冰冷僵硬的手,源源不断地传递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知微…撑住…毒源找到了…解药…需要你…”低沉沙哑的声音,穿透了梦魇的迷雾,如同定海神针。 是萧执! 沈知微猛地吸了一口气,如同溺水之人终于破出水面! 沉重的眼皮艰难地掀开一条缝隙,模糊的光影中,映出萧执布满血丝却依旧锐利如鹰隼的眼眸,和他下颌紧绷的线条。 “犀角…七叶重楼…”她喉头滚动,声音嘶哑得几乎只剩气音。 第四十七章:燃犀照夜,惊闻故人音 “在找了!秦锋动用了所有关系,不惜代价!”萧执立刻俯身,将她扶起一些,将一杯温度刚好的参汤小心翼翼凑到她唇边,“先喝点,你太虚弱了。” 温热的参汤滑过干裂的喉咙,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沈知微闭了闭眼,强压下翻涌的气血和眩晕感,再睁开时,眼神已凝聚起一丝清明:“柳叶巷…甜水井…鸩羽投毒点…水样…尸体…取来了吗?” “水样和几份不同症状死者的血污、呕吐物都封存送来了,就在外间。那个煽动者的尸体也按你的吩咐,用生石灰深埋了。”萧执快速回答,眼神凝重,“秦锋亲自盯着,确保无遗漏接触。” “扶我…起来…”沈知微挣扎着要下床。 “不行!”萧执手臂用力,不容置疑地将她按回,“你需要休息!告诉我怎么做,我来!” 沈知微看着他眼中不容置疑的坚持和深藏的担忧,心中微暖,但更多的是焦灼:“萧执,鸩羽催化蛊毒,融合水患尸腐之气…每时每刻都在变异! 晚一刻…就是千百条人命!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扶我去外间…我必须亲自验看!” 她的眼神锐利而执着,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医者威严。萧执与她对视片刻,终究败下阵来。 他低叹一声,小心翼翼地避开她心口位置,将她打横抱起,如同捧着易碎的珍宝,走向外间临时布置的药案。 案上,整齐摆放着数个密封的瓦罐、瓷瓶,上面贴着简陋的标签:井水、张老四血污、尖嗓尸斑渗出液、妇人婴孩呕吐物…旁边,是秦锋紧急搜罗来的各种药材,以及一套简陋的蒸馏、研磨工具。 最显眼的,是一个用木盒盛放的、拳头大小、色泽温润微黄的犀角块,以及几株叶片奇特、根茎呈七节状、顶端开着紫色小花的植物——正是千金难求的七叶重楼! “快!犀角…磨粉…要最细…”沈知微被安置在案前椅上,立刻指挥。她的声音依旧虚弱,却条理清晰,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冷静。 萧执没有丝毫犹豫,拿起药杵和小巧的石臼,开始研磨那块价值连城的犀角。他的动作沉稳有力,粉末均匀细腻。 沈知微则强撑着精神,拿起一根银针,小心翼翼地刺入盛放井水的瓷瓶封蜡。 “嗤…”一丝微不可闻的气体逸出,带着比之前更加浓郁的甜腻腐败气! 沈知微脸色一变,立刻取过一片干净的琉璃片,用银针蘸取一滴井水,凑到鼻尖细嗅,又凑到窗边昏沉的光线下仔细观察。 只见那滴水中,竟有极其细微的、如同活物般的暗金色微粒在游动!与鸩羽粉末同源,却似乎…更活跃了? “尸腐加速融合…毒性…在增强…”她喃喃自语,眼中忧色更重。她迅速取过标注“尖嗓尸斑渗出液”的瓷瓶,同样取出一滴,与井水滴并置琉璃片上。 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出现了!两滴液体甫一接触,并未相融,反而如同油滴入水般剧烈排斥、翻滚! 暗金色的微粒瞬间变得狂暴,疯狂撞击着另一滴液体中那些紫黑色的、肉眼难辨的微小颗粒(蛊虫休眠体?)。 每一次撞击,都仿佛释放出无形的能量,使得周围空气都微微扭曲! “果然!”沈知微倒吸一口凉气,“鸩羽不仅是引子!它在催化蛊毒吞噬尸腐之气,加速变异!产生…更强的烈性毒素!” 她猛地转向萧执磨好的犀角粉:“快!取一钱犀角粉,混入三钱井水,文火隔水加热!要快!” 萧执立刻照办,动作迅捷如风。小铜盏中,犀角粉融入浑浊的井水,在微火加热下,水面竟渐渐析出一层极其细微、闪烁着暗金光泽的油膜! 沈知微用银针挑起一丝油膜,凑近观察,脸色更加难看:“鸩羽精粹…被犀角吸附析出了…但水中残留的蛊毒和尸腐融合物…活性未减!” 她目光投向那几株七叶重楼:“取…重楼根茎…捣碎…取汁…快!” 萧执将重楼根茎捣烂,挤出小半碗淡紫色的粘稠汁液。一股极其苦涩、带着泥土腥气的味道弥漫开来。 沈知微取过一片琉璃片,先滴上一滴融合了蛊毒尸腐的井水,再小心翼翼滴上一滴七叶重楼汁液。 “滋滋…” 轻微的腐蚀声响起!只见那滴融合毒素在遇到重楼汁液的瞬间,如同遇到天敌,剧烈地翻滚收缩!紫黑色的微小颗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活性,变得灰败!暗金色的鸩羽微粒也黯淡下去! “有效!”萧执眼中爆出精光! 然而,沈知微的眉头却依旧紧锁:“不够…效力太慢…范围太小…”她看着那仅仅被净化了一小圈、周围依旧活跃的毒素,语气沉重,“重楼汁液只能灭杀表层的蛊毒,对深层的鸩羽催化核心和尸腐融合之力…力有未逮…而且,重楼药性太烈,直接服用,未伤人先伤己…” 希望的光芒刚刚亮起,又被现实的冷水浇灭。房间内的气氛再次凝重得如同铅块。 就在这时,外间传来秦锋刻意压低却难掩激动的声音:“萧公子!沈姑娘!找到了!找到七叶重楼了!是上好的野山货!还有…” 秦锋大步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个更精致的锦盒,身后跟着一个气喘吁吁、背着药箱的老者。 当秦锋打开锦盒,露出里面几片边缘带着天然金线、散发着奇异清香的干枯叶片时,沈知微和萧执同时一震! “金线菖蒲?!”沈知微脱口而出,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正是!”秦锋喜道,“这位是城西‘济世堂’的孙老大夫!他说他家传的秘方里记载,金线菖蒲乃是中和七叶重楼烈性、引其药性深达病灶的奇药!只是此物只生于云梦大泽深处的绝壁,极其罕有!他倾尽家藏,也只有这三片!” 孙老大夫颤巍巍地行礼:“老朽孙济民,见过…神医!此物确是我孙家不传之秘!先祖曾言,若遇‘腐毒侵心、鸩火灼脉’之奇症,非金线菖蒲佐以七叶重楼不可!老朽愿献出此药,只求能救苏杭百姓!” 沈知微看着锦盒中那三片其貌不扬却散发着奇异生命波动的枯叶,心脏狂跳!金线菖蒲! 前世沈家《玄鸟秘录》残篇中曾隐晦提及的圣药!正是调和“焚心”之力与剧毒冲突的关键辅药之一!没想到,竟在江南一个老大夫家中得见! “孙老…大义!”沈知微强抑激动,声音发颤,“有这三片金线菖蒲…江南…有救了!”她立刻看向萧执,“快!取一片金线菖蒲,研磨成粉!犀角粉一钱,七叶重楼汁三钱,金线菖蒲粉一分!混合!以无根水煎至三沸!” 萧执精神大振,立刻动手。孙老也在一旁指点研磨菖蒲的诀窍。 当三种药粉药汁混合,加入清水置于小炉上煎煮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清苦、甘冽、泥土腥气又隐隐透出一丝玄奥清香的药气弥漫开来! 沈知微紧盯着药罐,感受着那药气中蕴含的、能抚平躁动、调和冲突的奇异力量,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疲惫笑意。 然而,这笑意尚未完全绽开—— “砰!” 驿站紧闭的房门被猛地撞开!一个浑身浴血、铠甲残破的军士踉跄着扑了进来,嘶声哭喊: “秦大人!不好了!城西…城西隔离的灾民营…炸营了!他们…他们冲开了栅栏!见人就咬!像…像疯了一样!好多兄弟都被咬伤了!领头的…领头的好像是…是那个张老四!他…他心口插着金针…眼睛是红的!刀都砍不死啊!” 第四十八章:尸潮惊变 “什么?!”秦锋如遭雷击,猛地转身,一把抓住那报信军士的衣领,“张老四?!他不是被沈姑娘的金针定住了吗?!” “是…是他!”军士满脸血污,眼神惊恐,“他…他突然发狂!力大无穷!拔了心口的金针…那针眼…那针眼流出的血都是黑的!还冒着烟!被他咬伤抓伤的兄弟…不到半柱香…也开始发狂了!跟…跟野兽一样!” “尸变?!”孙老大夫骇然失声,脸色瞬间惨白,“这…这难道真是阎王爷索命?无药可救?!” “不是尸变!” 沈知微厉声打断,声音虽虚弱却斩钉截铁,带着一种洞悉本质的冰冷,“是鸩羽催化!蛊毒失控!金针压制的是蛊毒攻心蔓延的速度,但鸩羽之力一直在暗中侵蚀他的神智,加速蛊毒与尸腐之气的深层融合!一旦拔除金针,或者受到强烈刺激(比如秦锋派人抓尖嗓子引发的恐慌),平衡打破,融合毒素瞬间侵蚀脑髓,便成…行尸走肉!” 她看向炉上即将沸腾的药罐,药气中那股调和冲突的清苦甘冽之意越发清晰:“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这药…是解药,也是压制失控的钥匙!必须立刻送过去!” “我去!”萧执霍然起身,周身瞬间腾起冰冷的杀意,如同出鞘的利剑,“秦校尉,点齐你手下最精锐、未被感染的兄弟!带上所有熬好的基础汤药!孙老,麻烦你坐镇驿站,继续熬制这解药!知微,告诉我,这药如何用?剂量如何?” “药成三沸,立刻离火!取药液,混入十倍清水!”沈知微语速飞快,目光紧紧锁住萧执,“此药药性极烈,需大量稀释!以金针沾稀释药液,刺入发狂者百会、神庭、膻中三穴!深度三分!可暂时压制其狂暴,阻断毒素对神智的侵蚀!切记,只能压制,不能根除!根除需要连续服用稀释药汤!另外…” 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给我备车!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萧执和秦锋异口同声。 “你现在的身体,经不起颠簸!”萧执眼神凌厉如刀。 “沈姑娘!外面太危险了!”秦锋急道。 “只有我能分辨毒素变异程度!只有我知道金针下穴的精准深浅和时机!”沈知微扶着桌案站起,身体摇摇欲坠,眼神却亮得惊人,燃烧着医者的火焰,“鸩羽在加速!每一刻毒素都在变化! 解药的剂量和用法需要随时调整!否则,金针压制不成,反而可能刺激蛊毒彻底爆发!让一个人变成传染源!我必须去现场!” 她看向萧执,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萧执,要么带我一起去,要么…你带回来的‘解药’,可能变成催命的毒药!你自己选!” 萧执死死盯着她苍白却倔强的脸,下颌绷紧,几乎咬碎牙齿。时间在无声的对峙中流逝,每一秒都伴随着城外隐约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疯狂嘶吼和惨叫! “好!”萧执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猛地转身,抄起案上那柄短剑,“秦校尉!备车!要最稳的!多铺软垫!再调一队人,专门护卫沈姑娘!” “是!”秦锋再无二话,转身怒吼着冲出去调兵。 萧执迅速将炉上刚好三沸的药罐端下,倒入一个大皮囊中,塞紧。又将那三片珍贵的金线菖蒲和剩余药材小心包好,贴身收藏。 “把这个喝了!”他拿起桌上剩下的半碗参汤,不容分说地递到沈知微唇边。沈知微没有拒绝,强忍着翻腾的气血,一口饮尽。 第四十九章:金针镇魔 很快,一辆铺着厚厚软垫的马车停在驿站门口。 萧执将沈知微抱上车,自己则提剑跃上车辕,如同守护领地的凶兽。 秦锋亲自率领二十余名精悍的、口鼻都用浸过药汁的布巾蒙住的军士,手持长矛盾牌,将马车护在中央,朝着城西隔离营的方向疾驰而去! 越靠近城西,空气中的恶臭和血腥味就越发浓烈。 疯狂的嘶吼声、哭喊声、打砸声、以及兵器碰撞的金铁交鸣声,如同地狱的交响乐,冲击着每个人的耳膜! 隔离营的简易栅栏早已被冲破,一片狼藉。营内如同人间炼狱!数百名双眼赤红、口角流涎、皮肤上紫黑斑点狰狞可怖的“人”,正如同失去理智的野兽,疯狂地扑咬着一切活物! 他们力大无穷,动作僵硬却迅捷,不惧疼痛!普通的刀砍枪刺,只能让他们稍稍停顿,伤口流出的黑血反而更刺激了他们的凶性! 地上已经倒伏了不少被撕咬得残缺不全的尸体,以及一些受伤后同样开始抽搐、眼神逐渐变得狂乱的军士! “放箭!放箭!射他们的腿!”一个军官声嘶力竭地指挥着,声音带着绝望。 嗖嗖嗖!箭雨落下,射倒了不少发狂的灾民。 但更多的“狂人”踩着同伴的身体,依旧悍不畏死地扑来!尤其是为首那个身材魁梧、心口位置有个明显黑色针孔、正徒手撕开一名军士铠甲的汉子——正是张老四! 他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冲来的马车,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 “吼——!” 这声咆哮如同命令,更多的“狂人”舍弃了其他目标,如同潮水般朝着马车方向涌来! “结阵!保护马车!”秦锋目眦欲裂,怒吼着挺起长矛!军士们迅速结成圆阵,长矛如林,盾牌相抵! “砰!砰!砰!”狂人们悍不畏死地撞在盾墙上,发出沉闷的巨响!盾牌后的军士被震得手臂发麻,阵型摇摇欲坠!更有狂人试图从缝隙中伸手抓挠! “萧执!”马车内,沈知微掀开车帘,脸色惨白如纸,眼神却锐利如手术刀,瞬间锁定了冲在最前面的张老四,“就是他!百会穴偏移半寸!神庭穴有旧疤!膻中…毒素核心在针孔左下方半指处!药给我!” 萧执毫不犹豫,将装满浓缩药液的皮囊和一个装了清水的木桶递进车厢。 沈知微接过皮囊,拔掉塞子,浓郁的药气瞬间冲出。她强忍着眩晕,飞快地将药液倒入木桶清水中,比例精准! 淡紫色的药液在水中迅速晕开。 她取出一枚最长的金针,毫不犹豫地刺破自己指尖!一滴鲜血融入稀释的药液!血珠并未散开,反而被药液包裹,针尖沾上混合的药血,隐隐泛起一丝极淡的金线! “金针!沾药!”她将沾好药血的金针递给探身进来的萧执,语速快如连珠,“目标张老四!百会穴! 正中央!入三分!快!他体内的鸩羽正在爆发性催化!金针必须在他再次爆发前刺入!否则神仙难救!” 萧执眼神一厉,瞬间锁定了在狂人群中横冲直撞、距离马车已不足十丈的张老四!他脚尖在车辕上一点,身形如鬼魅般拔地而起!无视了下方无数抓挠撕咬的狂人,如同扑击猎物的苍鹰,直扑张老四头顶! “吼!”张老四似乎感应到致命的威胁,赤红的双眼猛地抬起,布满紫黑斑纹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狂怒,竟不闪不避,蒲扇般的大手带着腥风,狠狠抓向凌空扑下的萧执! “找死!”萧执眼中寒芒爆射,手中短剑化作一道匹练寒光,后发先至! “噗嗤!”剑光精准无比地削断了张老四抓来的手腕!黑血狂喷! 然而,断腕之痛似乎并未影响张老四,反而彻底激怒了他!他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仅存的左手以更快的速度抓向萧执的咽喉!速度快得带起残影!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萧执左手如电探出!那枚沾着沈知微药血的金针,在间不容发之际,无视了抓来的利爪,精准无比地刺入了张老四头顶正中央的百会穴! 入肉三分! “呃——!!!” 张老四抓向萧执咽喉的左手猛地僵在半空!他身体剧烈地一颤,发出一声如同被扼住喉咙的、充满了痛苦和迷茫的嘶吼! 赤红的双眼之中,那疯狂的血色如同潮水般急速退去,露出了瞬间的茫然和极度的痛苦! 他心口那个黑色的针孔处,一股粘稠腥臭、带着暗金光泽的黑血猛地飙射出来!如同喷泉! 周围的狂人似乎被这一幕震慑,扑击的动作都出现了瞬间的迟滞! 萧执一击得手,毫不恋战,脚尖在张老四僵硬的肩头一点,借力倒飞回马车顶棚,对着下方大吼:“秦锋!就是现在!金针沾药!刺百会穴!” “明白!”秦锋精神大振,亲眼目睹了奇迹!他一把夺过身边军士的长矛,用矛尖挑开一个扑来的狂人,大吼:“兄弟们!沾药!刺他们头顶正中央!别刺死了!给他们留口气!” 马车内,沈知微强撑着探出身,将数枚沾好药血的金针飞快递给车旁的军士,嘶声喊道:“动作要快!要准!百会穴!入三分!快!” 有了主心骨和明确的方法,绝望的军士们爆发出惊人的勇气!他们组成小队,互相掩护,长矛格挡开狂人的扑击,手持金针的士兵则如同灵巧的猿猴,瞅准机会,将沾着紫色药血的金针狠狠刺入目标头顶! “呃啊!”“嗷!”一声声痛苦迷茫的嘶吼响起!一个个被刺中百会穴的狂人如同被抽掉了脊骨,动作瞬间僵滞、迟缓,眼中的疯狂血色迅速褪去,只剩下茫然和痛苦,心口或伤口的黑血开始大量涌出! 混乱的战场,开始出现一丝微弱的秩序! 然而,就在这稍纵即逝的战机出现时—— “咻!咻!咻!” 三道尖锐到刺破耳膜的破空声,如同毒蛇吐信,毫无征兆地从隔离营外围一处残破的瞭望塔顶端射出! 目标,赫然是马车顶棚上刚刚落定、气息尚未平复的萧执! 三道乌光,快如闪电!呈品字形,封死了萧执所有闪避空间!箭头幽蓝,正是影阁“碎魂”剧毒! “萧执小心!”沈知微的惊呼撕心裂肺! 第五十章:鸩毒噬心,燃命换君安 “咻!咻!咻!” 三道索命的乌光撕裂空气,幽蓝的箭头在昏沉的天光下闪烁着死亡的光泽!角度刁钻,快如闪电,瞬间封死了萧执所有闪避腾挪的空间!正是他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的瞬间! “萧执!”沈知微的尖叫带着撕裂心肺的惊恐! 千钧一发!萧执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凶光!他强行扭动腰身,如同被折断的竹子,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后猛仰!同时手中短剑化作一片寒光幕墙,护住上半身要害! “铛!噗嗤!” 两声刺耳的声响几乎同时炸开! 第一支毒矢被短剑精准地格飞!火星四溅!第二支毒矢却如同跗骨之蛆,擦着他格挡的剑锋边缘,狠狠钉入了他的左肩胛!剧痛伴随着一股冰寒刺骨的麻痹感瞬间蔓延!第三支毒矢,则贴着他的腰侧飞过,深深没入马车厚重的厢壁,箭尾兀自剧烈颤抖! “呃!”萧执闷哼一声,身形在空中一滞,如同折翼的鹰隼,重重砸落在马车顶棚上!左肩瞬间被染红,那幽蓝的毒素如同活物般,顺着伤口飞速蔓延! “放箭!给我把那瞭望塔射成刺猬!”秦锋目眦欲裂,狂吼着指向毒矢射来的方向!幸存的弓箭手立刻调转方向,一片箭雨呼啸着扑向那残破的瞭望塔! 塔顶黑影一闪,如同融入阴影的蝙蝠,瞬间消失无踪,只留下几支射空的箭矢钉在木头上嗡嗡作响。影阁的杀手,一击不中,远遁千里! “萧执!”沈知微不顾一切地掀开车帘,扑到车辕边,伸手去抓跌落的萧执。 萧执强忍剧痛和眩晕,右手死死抓住车辕边缘,借力一个翻身,滚落进车厢内。他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嘴唇泛起诡异的青紫色,左肩的伤口处,黑血汩汩涌出,散发着甜腻的腥气,周围的皮肤正迅速变成一种死寂的灰黑色! “碎魂…鸩羽精粹…”沈知微的心沉到了谷底!这毒性,比之前所见更加霸道猛烈!她立刻撕开萧执肩头的衣物,露出狰狞的伤口。 “别管我…外面…”萧执牙关紧咬,冷汗涔涔而下,试图推开沈知微的手,目光却焦急地投向车外。战场上,虽然金针压制住了部分狂人,但仍有不少未被刺中的狂人在肆虐,军士们依旧在苦战。 “闭嘴!”沈知微厉声喝道,眼神冰冷如刀,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秦校尉!压制战场!再给我争取半炷香时间!孙老!把剩下的犀角粉和金线菖蒲拿来!快!” 她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瞬间稳住了秦锋慌乱的心神。“兄弟们!顶住!给沈姑娘争取时间!”秦锋挥舞长矛,身先士卒冲向一个扑来的狂人。 孙老大夫也跌跌撞撞扑到车边,将装着剩余犀角粉和最后两片金线菖蒲的布包塞进车厢。 车厢内,血腥味和浓烈的药味混杂。沈知微眼神专注得可怕,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这个中毒的男人和致命的伤口。她先是用浸过烈酒的布巾飞快清理伤口周围污血,然后捻起一枚最细的金针,闪电般刺入伤口周围几处大穴!针尾微微颤抖,试图延缓毒素蔓延的速度! 然而,那幽蓝的“碎魂”之毒异常霸道,竟隐隐有侵蚀金针的趋势!萧执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牙关咯咯作响,眼神开始涣散! “犀角粉…外敷…止血…吸附鸩毒…”沈知微语速飞快,一边将大把犀角粉按压在狰狞的伤口上,白色的粉末瞬间被黑血浸透!一股焦灼的滋滋声响起,伤口流出的黑血似乎变缓了一丝! 但这远远不够!毒素依旧在疯狂侵蚀萧执的心脉! 沈知微的目光投向那两片珍贵的金线菖蒲。她毫不犹豫地拿起一片,放入口中,用尽全身力气咀嚼!苦涩辛辣、带着奇异清香的汁液瞬间充斥口腔!她俯下身,捏开萧执紧咬的牙关,毫不犹豫地将嚼烂的药泥连同自己的唾液,渡入他的口中! “咽下去!”她低喝,手指在他咽喉处一按。 萧执无意识地吞咽了一下。 沈知微毫不停歇,拿起第二片金线菖蒲,再次咀嚼,再次渡药!她的动作快而精准,带着一种近乎献祭的决绝!金线菖蒲的药力霸道,她自己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更加惨白,嘴角甚至溢出一丝鲜血,那是强行催动心力、承受药力冲击的反噬! 做完这一切,她立刻捻起数枚金针!这一次,她的手法变得无比凝重,带着一种玄奥的韵律。针尖在剩余的稀释药液中飞快蘸过,然后精准无比地刺入萧执心口周围的膻中、巨阙、神藏等要穴!每一针落下,都伴随着她指尖极其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淡蓝色光晕一闪而逝! 玄鸟焚心之力!她在强行压榨自己最后的本源! “呃啊——!”随着金针刺入,萧执猛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身体剧烈地弓起!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黑气,猛地从他七窍中喷涌而出!左肩伤口的黑血更是如同喷泉般飙射! 沈知微死死按住他,眼神锐利如刀,紧盯着他心口位置。只见那被金针封锁的区域,皮肤下仿佛有无数条细小的黑蛇在疯狂扭动挣扎!那是被金线菖蒲药力和玄鸟焚心之力逼到一处的剧毒! “给我…出来!”沈知微低叱一声,右手并指如剑,闪电般点向萧执心口膻中穴! 噗——!一股粘稠腥臭、如同墨汁般的黑血,混合着丝丝缕缕暗金色的诡异气息,猛地从伤口和萧执口中喷出!溅了沈知微一身! 萧执弓起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力气,重重摔回软垫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虽然依旧虚弱,但那股死寂的灰败和涣散却消失了!嘴唇的青紫色也褪去大半! “毒…逼出来了…”孙老大夫在车外看到飙射的黑血,激动得老泪纵横。 沈知微却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被刚刚缓过一口气的萧执用尽力气接住。她伏在他染血的胸膛上,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嘴角不断溢出带着淡蓝色冰晶的血沫。 “知微!”萧执的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恐惧和痛楚,他紧紧抱住她冰冷颤抖的身体,仿佛要将自己残存的热量全部传递给她,“撑住!求你…撑住…” 就在这时,车外的厮杀声渐渐平息下去。秦锋满身血污地冲到车旁,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和疲惫:“沈姑娘!萧公子!成了!大部分发狂的都被金针压制住了!剩下的也被兄弟们控制住了!营…暂时稳住了!” 他探头看向车厢内,看到萧执虽然虚弱但明显好转的脸色,又看到伏在他怀中气息奄奄、嘴角不断溢血的沈知微,脸上的喜色瞬间凝固,化作深深的担忧和敬意。 “沈姑娘她…” 萧执紧紧抱着沈知微,感受着她微弱却依旧顽强的心跳,如同抱着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他抬起头,看向秦锋,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 “秦校尉…”“封锁全城!许进不许出!”“彻查所有药铺、水源!凡有鸩羽残留、可疑人等,格杀勿论!”“将解药药方和用法,誊抄百份!快马送至江南各州县!告诉他们,疫源鸩羽!解药在此!胆敢延误、贪墨药材者…斩!”“还有…”他眼中寒芒爆射,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给我查!影阁在江南的所有据点!齐敏忠…我要他血债血偿!” 第五十一章:药香透重围,京华起波澜 苏杭城上空笼罩的愁云惨雾,似乎被一缕微弱的药香刺破。 驿站临时改成的“防疫总署”内,巨大的药炉日夜不息地吞吐着白色蒸汽。 浓郁的药气混合着石灰酒水的刺鼻味道,弥漫在空气里。一桶桶熬好的、呈现淡紫色的稀释药汤,被军士和征召来的健妇们抬出,分发到城内各处施药点和隔离营棚。 “排队!都排队!领了药的,按沈神医吩咐,一日三次!不可间断!”“被金针压制过的,伤口每日用石灰酒水擦洗!换下的布巾必须焚烧!”军士们沙哑却坚定的声音在人群中回荡。 奇迹,在绝望的土地上悄然滋生。 那些被金针压制、灌下药汤的“狂人”,眼中的赤红和疯狂一日日褪去,虽然依旧虚弱痛苦,皮肤上的紫黑斑痕也未完全消散,但神智已然清醒。他们茫然地看着周围,看着自己被包扎的伤口,看着军士递来的药碗,浑浊的眼中先是难以置信,继而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狂喜和感激的泪水。 “活了…真的活了…”“是沈神医!是药王谷的沈神医救了我们啊!”感激的哭喊声,在隔离营和施药点此起彼伏。沈知微的名字,如同燎原的星火,迅速传遍了饱受瘟疫折磨的苏杭城,并且随着快马传递的药方,向着整个江南蔓延。 驿站上房内,却是一片压抑的寂静。 沈知微躺在软榻上,盖着厚厚的锦被,脸色依旧苍白如雪,呼吸微弱而悠长。连续数日,她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昏睡状态,偶尔醒来,也只是勉强喝下一点参汤或稀粥,便又沉沉睡去。强行催动“玄鸟焚心”之力逼毒,耗尽了她本就油尽灯枯的心神。 萧执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他肩头的伤口已经包扎好,残留的毒素在沈知微以命相搏的救治和金线菖蒲的奇效下被压制清除,但内耗极大,脸色同样苍白。他握着沈知微冰冷的手,默默地将自己恢复的、微弱的内力,一丝丝渡入她的经脉,试图温养她枯竭的生机。 孙老大夫每日都来诊脉,眉头始终未曾舒展。“沈姑娘心力耗损太过…本源动摇…如同风中残烛…”孙老收回手,声音沉重,“金线菖蒲虽吊住了命,但若要真正恢复…非经年累月的温养不可…而且,她心口那旧伤…”他欲言又止,眼中满是忧虑。 萧执沉默地点点头,握着沈知微的手更紧了些,指节发白。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她伤得有多重。每一次看到她昏睡中无意识蹙起的眉头,都像是在他心口剜了一刀。 “报——!”门外传来秦锋刻意压低却难掩激动的声音。 萧执轻轻放下沈知微的手,起身走到外间。 秦锋风尘仆仆,脸上带着连日奔波的疲惫,但眼神却亮得惊人,手里捧着一个密封的铜管。“萧公子!八百里加急!京中密报!还有…江南各州府的第一批回执!” 萧执接过铜管,拧开密封的火漆,抽出里面的密信和几份文书,快速浏览。他的目光越来越冷,如同淬了冰的刀子。 密信是萧执留在京中的心腹暗卫所发,字迹潦草,显然是在极度紧迫下写成:“主子!江南疫报(沈姑娘药方及‘人祸’之论)抵京,朝野震动!陛下震怒,当朝摔了奏报!斥责齐敏忠督办江北防疫不力,致瘟疫南流,祸乱江南!已下旨夺其户部侍郎衔,责令闭门思过!然…”信纸在此处有被用力攥过的褶皱痕迹。“然,首辅陈嵩(齐敏忠背后靠山)当庭力保,言齐敏忠虽有失察之责,但‘人祸’之说乃无稽之谈,乃沈氏余孽(提及沈姑娘药王谷身份)为博声望、祸乱朝纲之妖言!更指沈姑娘所用‘金线菖蒲’乃禁药,有惑乱心神之效!要求严查!陛下…态度暧昧,未置可否!朝堂之上,支持陈嵩者众!形势…对沈姑娘极为不利!”“另,影阁活动频繁,京畿附近数名曾与药王谷有旧的大夫或失踪或暴毙!恐有灭口之嫌!主子务必小心!” 萧执眼中寒芒爆射!好一个陈嵩!好一个颠倒黑白!好一个杀人灭口!夺齐敏忠虚衔?闭门思过?这分明是弃车保帅,金蝉脱壳!真正的罪魁祸首,依旧稳坐钓鱼台!甚至反咬一口,将脏水泼向浴血救人的沈知微! 他强压下翻腾的怒火,又看向那几份江南州府的回执文书。江宁府:“药方已悉,正全力筹措药材…然,犀角、七叶重楼、金线菖蒲稀缺,恐难足量…已发现多处水源有可疑投毒痕迹…”扬州府:“疫情稍缓,按方施药者,确有效验!然,昨日有不明身份者试图焚烧我府药材库,幸被守卫击退…”苏州府(苏杭):“…托沈神医洪福,苏杭疫情已得控!百姓感念神医活命之恩,自发于家中供奉长生牌位!知府大人已上表朝廷,为沈神医请功!然…昨日驿站外发现数具不明黑衣人尸体,似…自戕?身上有奇异鸟羽纹身…” 供奉长生牌位?萧执心头微震,目光扫过最后那句“奇异鸟羽纹身”,眼神更加冰冷。影阁的灭口,果然无处不在!连地方官府都敢渗透袭击! “秦校尉,”萧执的声音冷冽如刀,“江南各州府送来的药材,尤其是犀角、七叶重楼、金线菖蒲,由你亲自带人接收、查验、保管!任何人不得经手!再发现影阁探子…杀无赦!另外,将苏杭百姓感念沈姑娘之事,尤其是供奉长生牌位之举,还有影阁袭击驿站、焚毁药库之事,详细写明,连同知府请功奏报的副本,用最快速度,密送京城!直接递进…翊王府!” “翊王府?”秦锋一愣,随即意识到什么,重重点头,“末将明白!”他迟疑了一下,低声道:“萧公子,那京中…陈首辅那边…” “跳梁小丑,何足挂齿。”萧执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神却幽深如寒潭,“他们想泼脏水?想颠倒黑白?想用权势压人?”他回头,目光穿过门扉,落在内室昏睡的沈知微身上,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本王倒要看看,这天下民心所向,这江南百万生灵的活命之恩,他陈嵩一张嘴,能不能抹得掉!” “本王?”秦锋猛地抬头,震惊地看着萧执,虽然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这自称,依旧如遭雷击! 萧执并未看他,只是负手而立,望向北方京城的方向。一股久居上位、执掌生杀的凛冽威势,自然而然地从他挺拔却略显单薄的身躯中散发出来,瞬间驱散了连日征战的疲惫,只剩下冰冷的锋芒。 “秦锋听令!”他声音不高,却带着金铁交鸣般的质感。 秦锋下意识地挺直腰板,如同在军中听令:“末将在!” “即日起,江南道驻防营,暂由你全权节制!配合各州府,全力防疫!肃清影阁余孽!凡有阻挠防疫、散布谣言、勾结影阁者,无论官阶,先斩后奏!”萧执一字一句,如同冰珠砸落玉盘,“待江南事了,本王…亲自带你回京,向陛下…讨一个真正的公道!” “末将…遵命!”秦锋单膝跪地,抱拳领命,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他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已在江南的曙光中,悄然酝酿,直指那京城最高的权力漩涡! 第五十二章:圣旨临危驿,鸾驾启归程 驿站内的药香似乎也沾染上了一丝凝重的气息。 沈知微的病情依旧反复。偶尔清醒片刻,眼神虽然疲惫,却比之前多了几分沉静的坚韧。她不再强行挣扎,而是安静地配合孙老大夫的汤药调理,在萧执渡入的内力温养下,如同龟裂干涸的大地,缓慢而艰难地汲取着点滴生机。心口处那被淡蓝色光晕包裹的伤口,搏动似乎微弱地平稳了一丝,但每一次搏动,依旧牵动着萧执紧绷的神经。 秦锋的执行力堪称雷厉风行。江南各州府在严令和亲眼目睹药效的双重驱动下,防疫工作终于艰难地走上了正轨。虽然药材依旧紧缺,尤其是金线菖蒲几乎绝迹,但基础药方和沈知微留下的金针压制法,如同黑暗中的火种,顽强地对抗着鸩羽蛊毒最后的反扑。疫魔的阴影,正被一点点逼退。 然而,平静之下,暗流汹涌。 影阁的袭击如同鬼魅,变得更加隐蔽和致命。数名负责押运关键药材的低阶军官在偏僻官道遇袭身亡;几个公开颂扬“沈神医”的乡绅家中半夜莫名失火;甚至苏杭知府衙门内,一名接触过水样证据的小吏离奇暴毙,死状与之前的尖嗓子如出一辙!每一次事件,都像是一根毒刺,扎在刚刚凝聚起来的人心上,也提醒着萧执和秦锋,阴影从未远离。 “王爷,”秦锋再次汇报时,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和深深的疲惫,“影阁就像钻进了地缝的老鼠!抓不住尾巴!这样下去,人心惶惶,恐生变故!” 萧执站在窗前,望着驿站外依旧有些萧条的街道,眼神深邃如寒潭。“他们在害怕。”他声音冰冷,“害怕江南彻底稳定,害怕知微康复,害怕她手中掌握的证据…更害怕,民心所向,大势已成!”他转过身,目光锐利如刀,“继续查!重点盯住齐敏忠在江南的所有明暗产业!还有,戎狄!江北水患、戎狄叩边、江南投毒…这背后若没有戎狄的影子,本王的名字倒过来写!查所有近期与戎狄有勾连的商队、马帮!” “是!”秦锋眼中精光一闪,领命而去。 萧执走回床边,看着沈知微沉睡中依旧微蹙的眉头,轻轻替她掖了掖被角。指尖传来的冰冷触感,让他心头刺痛。他俯下身,在她耳边低语,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无尽的怜惜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知微,再等等…等江南事了,等我们回京…那些欠你的,欠沈家的,欠这江南百姓的…我会让他们…百倍偿还!” 就在这时—— “圣旨到——!江南防疫钦差,苏杭知府,翊亲王殿下接旨——!” 一声高亢尖锐的宣旨声,如同金锣般穿透驿站的寂静,打破了室内的安宁! 萧执眼神骤然一凝!这么快?! 他迅速整理了一下衣袍,看了一眼依旧沉睡的沈知微,对守在旁边的孙老大夫低声道:“看好她。”随即大步走出房间。 驿站简陋的前厅,已经跪了一地的人。苏杭知府诚惶诚恐,秦锋按着刀柄,眼神警惕。厅中,一名身着朱红太监服、面白无须的中年宦官手持明黄卷轴,神情倨傲,身后跟着两队盔甲鲜明的御林军,肃杀之气弥漫。 “臣等接旨。”萧执走到最前,微微躬身,并未行全礼。亲王之尊,面对天使,只需躬身。 那宦官瞥了萧执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随即展开圣旨,尖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江南疫疠横行,生灵涂炭,忧心如焚。幸有药王谷传人沈氏知微,身负绝世医术,心怀仁德,临危受命,力挽狂澜于既倒,活人无数,功德无量!朕心甚慰!” 听到此处,跪在地上的苏杭知府和秦锋等人,脸上都露出了喜色。陛下果然明察! 宦官的声音陡然一转,变得冰冷而严厉:“然!首辅陈嵩有本参奏:沈氏所用‘金线菖蒲’乃前朝禁药,有惑乱心神、激发潜能之效,恐非正道!更兼其身份敏感(药王谷余孽),所行之事虽善,然其法诡谲,其药险峻,恐遗祸无穷!且江南疫报之中,‘人祸’之说语焉不详,影射朝堂重臣,动摇国本!此等言论,岂可轻信?” 前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知府脸上的喜色僵住,秦锋按着刀柄的手猛地攥紧,指节发白! 宦官的声音继续,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裁决意味:“朕思虑再三,沈氏活命之功不可没,然其药其言,疑点重重,不可不察!为安朝野之心,也为沈氏安危计,特旨:着翊亲王萧执,即刻护送沈氏知微回京!沿途各州府务必妥为照料!待其抵京,由太医院会诊,辨明药性,厘清原委!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叩首。 “王爷,接旨吧。”宦官将圣旨合拢,递向萧执,皮笑肉不笑,“陛下也是为沈姑娘着想,京城名医汇聚,太医院更是杏林圣地,定能保沈姑娘无恙。这江南是非之地,还是早些离开为好。” 萧执缓缓直起身,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有一片深沉的冰寒。他接过那卷沉重的圣旨,指尖冰冷。 辨明药性?厘清原委?这分明是釜底抽薪!是押解回京!是要将沈知微置于陈嵩和太医院那帮人的眼皮底下!是要用所谓的“规矩”和“权威”,将她浴血换来的功绩和真相,彻底抹杀、扭曲! 好一个“为安危计”!好一个“安朝野之心”! “臣…领旨。”萧执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如同冰面下的暗流,蕴含着刺骨的寒意。 宦官似乎满意了,拂尘一甩:“王爷明白就好。陛下还说了,王爷此番江南之行,劳苦功高,待回京后,另有封赏。沈姑娘体弱,陛下特赐鸾驾一乘,供其养病之用。请王爷速速准备,明日一早,启程回京!” 说完,他不再多留,带着御林军扬长而去。 前厅一片死寂。 “王爷!这…”秦锋猛地站起,急声道,“沈姑娘如今怎能经得起长途跋涉?那京城…分明是龙潭虎穴!陈嵩老贼…” “秦校尉。”萧执打断他,声音低沉而有力,“圣旨已下,无可更改。”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明黄卷轴,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温度,只有刺骨的锋芒和一种掌控全局的绝对冷静。 “龙潭虎穴?”他抬起眼,目光锐利如刀,仿佛穿透了驿站的墙壁,直刺向北方那座巍峨的皇城,“本王倒要看看,是他们的潭水深,还是本王的剑更利!” 他转身,大步走向内室,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传令!准备鸾驾!多铺软垫!备足药材!明日卯时,启程回京!”“秦锋!江南之事,交给你了!本王留给你一道手令和一支暗卫!记住,稳住疫后局面,肃清影阁余孽!收集齐敏忠与戎狄勾结的一切证据!待本王…在京城,为你和江南百姓,敲响登闻鼓!” 第五十三章:伏杀黑风坳,焚心燃残躯 圣旨的余威如同冰冷的枷锁,沉沉压在驿站上空。 翌日卯时,天色未明,雾气浓重。一乘由八匹神骏白马拉着的明黄鸾驾,在数百名盔甲鲜明的御林军护卫下,缓缓驶出苏杭城门。 鸾驾内部铺陈着厚厚的锦缎软垫,熏着安神的药香,力求平稳。沈知微躺在其中,裹着狐裘,依旧昏沉,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她还活着。 萧执骑马护在鸾驾旁侧,一身玄色劲装,腰悬短剑,脸色苍白如霜,眼神却锐利如鹰隼,扫视着雾气弥漫的官道。 秦锋率领江南驻防营精骑,一直护送至城外十里长亭。“王爷!沈姑娘就…拜托您了!”秦锋勒住战马,抱拳行礼,声音沉重,眼中带着血丝和不甘。他怀中揣着萧执昨夜秘密交付的手令和一枚玄铁令牌,那是调动一支潜伏江南的翊王暗卫的信物。“江南,交给你了。”萧执声音低沉,目光如电,“记住我的话,稳住局面,收集铁证!待本王在京城…敲响那面鼓时,你的刀,要足够锋利!”“末将万死不辞!”秦锋重重点头,目送着鸾驾在御林军的簇拥下,消失在浓雾弥漫的官道尽头。他猛地调转马头,眼中再无迷茫,只剩下钢铁般的决绝:“回营!传令!封锁所有进出江南要道!给老子查!一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 鸾驾一路向北,速度不快,力求平稳。 御林军统领姓赵,是个四平八稳的中年将领,对萧执保持着表面恭敬,实则处处透着监视的意味。 沿途州府官员闻讯而来,恭敬迎送,奉上各种珍贵药材补品,都被萧执冷冷挡回。他只让孙老大夫仔细查验后,挑选最温和的补益之物,小心地喂给昏睡的沈知微。 沈知微在颠簸中偶尔醒来,眼神依旧空洞疲惫,如同易碎的琉璃。 她不言不语,只是默默地配合着喂药,目光偶尔掠过车窗外飞逝的景色,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和深藏的痛楚。 萧执每日都会在停驻休整时,不顾自身损耗,强行渡入内力为她温养心脉。 每一次内力耗尽,他肩头的旧伤便隐隐作痛,脸色也更苍白一分。 “王爷,您…也要保重身体。”孙老大夫看着萧执强撑的样子,忍不住低声劝道,“沈姑娘的心脉如同枯藤,强灌内力,如同引火烧油,只能维持一时,反而可能加速枯竭啊!眼下,静养才是根本!” 萧执沉默地收回抵在沈知微背心的手,指尖微微颤抖,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他何尝不知?只是看着她微弱的气息,感受着她身体传来的冰冷,他无法坐视!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哪怕饮鸩止渴,他也要搏! “过了前面的黑风坳,便是淮安地界,官道宽阔,行路就顺畅多了。”御林军赵统领策马靠近鸾驾,对车内的萧执说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催促,“陛下在京中翘首以盼,王爷,是否加快些脚程?” 萧执撩开车帘,目光投向远处。前方官道陡然收窄,两侧是怪石嶙峋、林木茂密的陡峭山崖,地形险恶,正是伏击的绝佳之地——黑风坳。浓雾尚未散尽,如同白色的幔帐,笼罩着阴森的坳口。 “保持原速。”萧执声音冰冷,不容置疑,“沈姑娘受不得颠簸。” 赵统领碰了个软钉子,眼中闪过一丝阴郁,却不敢反驳,只得悻悻退开。 鸾驾缓缓驶入黑风坳。雾气更浓,能见度极低,连马蹄踏在石板路上的声音都显得异常沉闷。御林军下意识地握紧了武器,警惕地扫视着两侧陡峭的山崖和浓密的树丛。 萧执全身的肌肉无声绷紧,右手轻轻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一股熟悉的、如同毒蛇般阴冷的杀意,混杂在潮湿的雾气中,丝丝缕缕地弥漫开来。 影阁!他们果然来了!选在了这个朝廷钦差仪仗必经的险地!好大的胆子! 就在鸾驾行进到坳口最狭窄处时—— “咻咻咻咻——!” 尖锐到撕裂耳膜的破空声如同死亡的暴雨,毫无征兆地从两侧崖顶和密林中倾泻而下!箭矢密集如蝗,箭头闪烁着幽蓝的“碎魂”毒芒!目标,赫然是那辆明黄的鸾驾和护在车旁的萧执! “敌袭!护驾!”赵统领惊骇欲绝的嘶吼瞬间被箭矢破空声淹没! “噗嗤!噗嗤!”护卫在鸾驾周围的御林军如同被割倒的麦子,瞬间倒下一片!惨叫声和战马的悲鸣响彻山坳!幽蓝的毒血飞溅! “保护鸾驾!”萧执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凶光,厉喝一声!他身形如同鬼魅般从马背上拔起,手中短剑化作一片密不透风的寒光幕墙,将射向鸾驾车窗的数支毒矢尽数绞碎!火星四溅! “轰隆!轰隆!”几乎在箭雨落下的同时,两侧山崖上传来巨石滚落的轰鸣!巨大的石块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砸向狭窄的官道!目标,正是要彻底堵死退路,将那鸾驾砸成齑粉! “冲过去!”萧执对着驾车的御林军车夫狂吼!车夫早已吓傻,被吼得一个激灵,下意识地猛抽马鞭!八匹骏马吃痛,嘶鸣着向前狂奔! 巨石擦着鸾驾的后尾轰然落地,激起漫天尘土!几块稍小的碎石砸在车顶和厢壁,发出沉闷的巨响,整个车厢剧烈摇晃! “呃!”车厢内,沈知微被剧烈的颠簸震醒,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她艰难地撑起身子,透过被碎石砸裂的车窗缝隙,看到了外面如同炼狱般的景象:箭矢如雨,毒血飞溅,巨石翻滚,御林军死伤惨重,惨叫声不绝于耳!浓雾中,影影绰绰的黑衣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崖壁和树丛中跃下,手持淬毒的利刃,扑向混乱的仪仗! 死亡的气息,浓得化不开。 “萧执…”她看着车窗外那个在箭雨和落石中腾挪闪避、剑光如龙、死死护住马车前行的挺拔身影,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他肩头的旧伤处,玄色的衣料已经被鲜血浸透!动作明显滞涩! 不能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一股冰冷的决绝瞬间压倒了身体的虚弱和剧痛!沈知微猛地咬破舌尖,剧烈的疼痛和血腥味刺激着她濒临崩溃的神经!她挣扎着扑向随车携带的药箱!那里,有孙老备下的各种应急药材,包括…最后一点金线菖蒲粉末和犀角粉! 没有时间研磨!没有时间煎煮!她抓起那一小包犀角粉,毫不犹豫地全部倒入口中!粉末呛入气管,带来剧烈的咳嗽和窒息感!她强忍着,又抓起那装着金线菖蒲粉末的小瓷瓶,将里面仅剩的一点粉末也倒入口中! 苦涩、辛辣、带着奇异清香的粉末在口中混合,霸道而狂暴的药力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冲入她枯竭的经脉!心口那被淡蓝色光晕包裹的伤口猛地爆发出撕裂般的剧痛!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冷与灼热交织的狂暴力量,如同被强行唤醒的远古凶兽,在她残破的躯体内疯狂冲撞! “噗——!”沈知微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鲜血中夹杂着点点淡蓝色的冰晶!她的双眼瞬间变得一片茫然,瞳孔深处,幽蓝色的火焰疯狂跳动! “啊——!”一声不似人声的痛苦嘶鸣从她喉中挤出!她猛地抬起双手,十指箕张,对准了车窗外那些正疯狂扑向鸾驾、试图掀开车顶的黑衣刺客! 没有目标!没有章法!只有濒死反击的本能和对守护之人的执念! 嗡——! 一股无形却狂暴至极的冲击波,以沈知微为中心,猛地从残破的车厢内爆发出来!淡蓝色的光晕如同涟漪般瞬间扩散! 第五十四章:残躯守幽穴 噗!噗!噗!距离鸾驾最近的数名黑衣刺客,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 身体猛地一僵,七窍中瞬间喷出带着冰碴的黑血!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岩石上,气息全无! 他们的身体表面,迅速凝结出一层薄薄的淡蓝色冰晶! 这突如其来的、诡异而恐怖的攻击,让所有扑击的刺客动作都为之一滞!连那些从崖顶跃下的身影都出现了瞬间的迟缓和惊疑! “知微!”萧执回头,看到车厢内沈知微双手撑地、大口咳血、周身萦绕着狂暴不稳定淡蓝光晕的身影,心胆俱裂!他瞬间明白了她做了什么!她在燃命!在强行催动那禁忌的力量! “保护马车!冲出去!”萧执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不顾一切地冲向鸾驾!短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寒芒,将挡路的刺客瞬间绞杀!他必须立刻带她离开这绝地! 然而,就在他即将靠近鸾驾的瞬间! 一道比之前所有箭矢更快、更狠、凝聚着幽蓝毒芒几乎化为实质的乌光,如同撕裂空间的毒牙,毫无征兆地从崖顶一处极其隐蔽的鹰嘴岩后射出!目标,不是萧执,而是…鸾驾内刚刚爆发过力量、正处于极度虚弱反噬状态的沈知微! 这一箭,时机、角度、速度,都妙到巅毫!超越了萧执救援的极限!带着必杀的意志! “不——!”萧执目眦欲裂,狂吼着扑向箭矢!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致命的乌光,穿透残破的车窗,射向那个蜷缩咳血的身影! 千钧一发! “砰!”一声闷响!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从斜刺里扑出,用自己的身体,死死挡在了车窗之前! 是那个一直沉默驾车的御林军车夫!他不知何时已弃了马鞭,此刻如同最忠诚的盾牌,用血肉之躯迎上了那支致命的“碎魂”! “噗嗤!”毒矢深深没入他的胸膛!幽蓝的毒素瞬间蔓延! 车夫身体猛地一颤,回头看向车厢内,眼中竟无恐惧,只有一丝如释重负的解脱和…奇异的平静。他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涌出大股黑血,身体软软地滑落。 “老吴!”赵统领发出悲愤的嘶吼! 而萧执,已趁着这用生命换来的、电光石火的间隙,如同旋风般撞入车厢!一把将咳血不止、意识已近模糊的沈知微死死抱入怀中! “走!”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抱着沈知微,撞开另一侧残破的车门,朝着官道旁一处被浓雾和乱石遮掩、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山缝,亡命冲去! 身后,是影阁刺客疯狂的追击和赵统领绝望的怒吼!身前,是未知的、弥漫着死亡雾气的幽深裂缝! 冰冷的山风裹挟着浓雾,如同鬼手般撕扯着萧执的衣袍。他抱着沈知微,如同受伤的孤狼,一头扎进那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山缝!身后,影阁刺客淬毒的弩箭“笃笃笃”地钉在入口处的岩石上,溅起点点火星!怒吼和脚步声被狭窄的缝隙扭曲放大,如同索命的魔音紧追不舍! 山缝内阴暗潮湿,怪石嶙峋,脚下湿滑无比。萧执将沈知微紧紧护在怀中,用后背抵挡着可能从后方射来的冷箭,跌跌撞撞地向前狂奔! 沈知微的身体冰冷而绵软,意识游离,只有微弱的呼吸和心口处那微弱却执着的淡蓝色光晕,证明她还活着。强行催动“玄鸟焚心”的代价,几乎将她彻底掏空。 “呃!”萧执闷哼一声,左肩旧伤在剧烈的奔跑和撞击中彻底崩裂,鲜血瞬间浸透了半边衣袍,刺骨的剧痛和失血带来的眩晕阵阵袭来。他咬紧牙关,舌尖被咬破的血腥味混合着汗水的咸涩,刺激着他濒临崩溃的神经。 不能停!停下就是死! 不知奔跑了多久,前方豁然开朗!狭窄的山缝尽头,竟是一个被高耸岩壁环抱、直径不过数丈的天然石穴!石穴中央有一洼浑浊的积水,上方岩壁缝隙有水滴不断落下,发出单调的“滴答”声。唯一的出口,就是他们进来的那条狭窄山缝! 绝地! 萧执的心沉了下去。他将沈知微小心地放在一处相对干燥的岩石后,让她靠住岩壁。沈知微似乎被移动惊动,睫毛颤动了一下,艰难地睁开眼,眼神涣散而茫然。 “萧…执…”她嘶哑地吐出两个字,声音微弱得如同游丝。 “我在!”萧执单膝跪在她面前,撕下衣襟,飞快地为自己肩头崩裂的伤口做了个简单的包扎止血,动作因剧痛而微微颤抖。他握住她冰冷的手,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别怕,有我在!撑住!” 沈知微的目光艰难地聚焦在他染血的肩头和苍白的脸上,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和自责。她想抬手,却连动一动指尖的力气都没有。 就在这时,山缝入口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刻意压低的呼喝声!“追!他们跑进死路了!”“封住出口!别让他们跑了!”影阁的杀手,追到了! 第五十五章:血火焚旧恨 萧执眼中寒芒爆射!他猛地起身,拔出腰间的短剑,如同守护领地的凶兽,挡在了狭窄的山缝入口前!洞口狭窄,仅容一人通过,这反而成了他最后的屏障! “想进来?”萧执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浓烈的血腥气和刻骨的杀意,在幽闭的石穴中回荡,“踩着本王的尸体过去!” 第一个黑衣刺客的身影出现在洞口!他手持淬毒的短刃,眼神凶狠,毫不犹豫地扑了进来! “杀!”萧执低吼一声,不退反进!短剑化作一道匹练寒光,精准无比地迎上刺客的短刃! “铛!”金铁交鸣!火星迸射!那刺客只觉一股沛然巨力传来,虎口瞬间崩裂!短剑脱手飞出!他眼中刚露出骇然,萧执的剑锋已如毒蛇般抹过他的咽喉! 噗嗤!血光迸现!尸体软软倒下,堵住了小半入口! 第二个刺客踩着同伴的尸体悍不畏死地冲入!刀光狠辣,直劈萧执面门! 萧执侧身闪避,动作因肩伤而略显滞涩,刀锋擦着他的脸颊划过,留下一道血痕!他眼中凶光更盛,左手如电探出,一把扣住刺客持刀的手腕,猛地一拧!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刺客惨嚎未出,萧执的短剑已狠狠捅入他的心窝!手腕一绞!刺客眼中生机瞬间熄灭! 尸体被萧执一脚踹飞,撞向洞口!又一名试图挤入的刺客被撞得一个趔趄! “废物!滚开!”洞口外传来一声压抑着暴怒的低吼!一个身材格外魁梧、脸上带着狰狞刀疤的黑衣头目挤开手下,堵在了洞口!他手中并非短刃,而是一柄沉重的厚背鬼头刀!刀身隐泛幽蓝! “萧执!你的死期到了!”刀疤头目狞笑着,鬼头刀带着呼啸的风声,如同开山巨斧,狠狠劈向洞口的萧执!势大力沉,封死了所有闪避空间! 萧执瞳孔骤缩!硬接?以他此刻重伤之躯,无异于找死!退?身后就是沈知微! 电光火石间,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竟不闪不避,身体微微下沉,短剑斜指,剑尖直刺刀疤头目因发力而暴露的腋下空门!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找死!”刀疤头目没料到萧执如此悍勇,刀势微滞,下意识地想要回防! 就在这瞬间!“咳…咳咳…”岩石后传来沈知微剧烈的咳嗽声!她似乎被血腥气和打斗声刺激,又咳出了一大口带着淡蓝色冰晶的鲜血!身体痛苦地蜷缩起来! 萧执心神剧震!动作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迟滞! 高手相争,毫厘之差!刀疤头目眼中凶光爆射!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鬼头刀去势不减,狠狠劈下!同时左手成爪,带着腥风,抓向萧执因分心而露出的肩头伤口!毒爪! 避无可避! “噗嗤!”鬼头刀重重劈在萧执匆忙横挡的短剑上!火星四溅!巨大的力量让萧执闷哼一声,虎口崩裂,短剑险些脱手!整个人被震得向后踉跄数步,撞在冰冷的岩壁上!喉头一甜,鲜血涌上嘴角! 更致命的是,那只淬毒的利爪,已经狠狠抓在了他肩头崩裂的伤口上!剧痛混合着冰寒刺骨的麻痹感瞬间席卷全身! “呃啊——!”萧执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眼前阵阵发黑!身体顺着岩壁滑坐在地!短剑脱手,当啷一声掉在脚边! “王爷!”刀疤头目狞笑着踏入石穴,看着倚着岩壁、气息奄奄的萧执,眼中满是猫捉老鼠的残忍,“滋味如何?这‘蚀骨散’的滋味,可比‘碎魂’更带劲!放心,不会让你死得太快!主人吩咐了,要让你亲眼看着,你的心头肉…怎么被我们…一寸寸捏碎!”他目光淫邪地投向岩石后蜷缩的沈知微。 萧执挣扎着想站起,但蚀骨散的剧毒混合着之前的碎魂余毒和失血,已让他全身麻痹,力量飞速流逝!只能眼睁睁看着刀疤头目一步步逼近沈知微!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别…碰她…”他嘶哑地低吼,声音却微弱无力。 刀疤头目恍若未闻,狞笑着伸出沾满毒血的手,抓向沈知微散乱的长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原本蜷缩着、气息奄奄的沈知微,猛地抬起了头! 那双眼睛,不再是涣散茫然,而是变成了一片纯粹的、冰冷的、燃烧着幽蓝色火焰的深渊!瞳孔深处,玄奥的符文疯狂流转!一股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冰冷的恐怖气息,如同沉睡的远古凶兽被彻底激怒,猛地从她残破的躯体内爆发出来! 石穴内,温度骤降!岩壁上的水珠瞬间凝结成冰晶!地面那洼积水表面,竟也浮现出细密的冰纹! “滚!”一个冰冷得不带丝毫人类情感、如同万载玄冰摩擦的声音,从沈知微口中吐出! 她抬起那只沾满自己蓝色血冰的手,对着近在咫尺的刀疤头目,凌空一抓! “呃?!”刀疤头目的狞笑僵在脸上!他伸出的手如同被无形的寒冰冻住,瞬间覆盖上一层淡蓝色的冰晶!一股足以冻结灵魂、焚烧经脉的恐怖力量顺着他的手臂疯狂蔓延!剧痛!极寒!仿佛连血液和骨髓都要被冻结成粉! “玄…玄鸟…”刀疤头目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极度恐惧的神色!他想后退,想挣脱,却发现自己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淡蓝色的冰晶顺着他的手臂,迅速蔓延向肩膀、胸膛! “焚!”沈知微冰冷的唇瓣再次吐出死亡的字眼! 嗡——!刀疤头目身上的淡蓝色冰晶猛地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如同无数冰蓝色的火焰在他体内燃烧! “啊——!!!”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响彻石穴!刀疤头目的身体如同被点燃的蜡烛,从内而外,瞬间被淡蓝色的火焰吞噬!没有浓烟,没有焦臭,只有一种诡异的、净化一切的冰冷!他的身体在众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迅速化为一座人形的淡蓝色冰雕!下一秒,冰雕无声碎裂,化作漫天晶莹的冰尘,簌簌飘落! 死寂!绝对的死寂笼罩了石穴! 洞口处,剩下的几名黑衣刺客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超越认知、如同神罚般的一幕!看着那飘散的冰尘,看着岩石后那个周身燃烧着淡蓝色火焰、如同冰焰魔神的女子!无边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们的心脏!什么任务,什么赏金,全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鬼…鬼啊!”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崩溃的尖叫,剩下的刺客如同受惊的兔子,连滚爬爬地转身,没命地朝着山缝外逃去!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石穴内,只剩下萧执粗重的喘息和…沈知微身上那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淡蓝色火焰。 火焰渐渐收敛,沈知微眼中的冰蓝也如同潮水般褪去,露出那双熟悉的、却更加疲惫空洞的眸子。她身体晃了晃,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向前倒去。 “知微!”萧执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扑过去,将她冰冷的身体紧紧抱入怀中。他看着她惨白如纸的脸,感受着她微弱得几乎探不到的脉搏,心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痛得无法呼吸。 “别睡…求你…别睡…”他嘶哑地低语,滚烫的泪水终于无法抑制,滴落在她冰冷的脸颊上。 石穴外,隐约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和喊杀声!似乎是…秦锋的声音? 第五十六章:铁骑破重围 “王爷——!沈姑娘——!”秦锋那如同炸雷般的嘶吼,穿透了山坳的浓雾和血腥气,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焦灼和暴怒,由远及近! 紧接着,便是密集如雨的马蹄声,金属铠甲剧烈碰撞的铿锵声,以及…刀锋砍入骨肉的闷响和短促凄厉的惨叫! 石穴内,萧执抱着昏迷不醒、气息微弱如游丝的沈知微,紧绷到极致的心弦骤然一松!援兵到了!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侧耳倾听。 山缝外,战斗结束得异常迅速。影阁残余的刺客早已被沈知微那“焚身化冰”的恐怖手段吓破了胆,此刻遭遇秦锋这支如同地狱杀神般突然出现的生力军铁骑,更是毫无斗志。 仅仅几个呼吸间,负隅顽抗的便被斩杀殆尽,剩下的也如同丧家之犬,四散逃入山林。 “搜!给老子一寸寸地搜!一定要找到王爷和沈姑娘!”秦锋跳下战马,声音嘶哑,布满血丝的双眼如同饿狼般扫视着狼藉的战场和那条幽深的山缝。 他看到了那辆被砸得残破不堪的明黄鸾驾,看到了遍地御林军和影阁刺客的尸体,心沉到了谷底。 “秦大人!这里有血迹!通往山缝!”一名军士发现了萧执沿途洒落的血迹。 “跟我来!”秦锋毫不犹豫,拔刀在手,如同猛虎般一头扎进狭窄的山缝!身后的精锐亲兵紧随而入。 当秦锋带着人,踩着湿滑的岩石和刺客的尸体,跌跌撞撞冲进石穴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萧执背靠着冰冷的岩壁,左肩一片血肉模糊,脸色灰败如金纸,气息微弱。他怀中紧紧抱着昏迷不醒的沈知微,用自己残破的身体为她遮挡着洞口的寒风。 沈知微身上盖着萧执染血的玄色外袍,只露出一张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嘴角还残留着淡蓝色的血沫,微弱的气息仿佛随时会断绝。 在他们面前不远的地上,散落着一小堆晶莹的、散发着微弱寒气的冰尘,隐约能看出一个人形的轮廓… “王爷!沈姑娘!”秦锋目眦欲裂,扑到近前,声音都在颤抖,“末将…末将来迟了!” “不迟…”萧执艰难地抬起头,看到秦锋和他身后那些浑身浴血却眼神坚定的亲兵,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眼前阵阵发黑,声音嘶哑破碎,“…外面…如何?” “影阁的杂碎已经清理干净了!赵统领…战死!御林军伤亡过半…”秦锋快速回答,目光扫过那堆冰尘,眼中闪过一丝骇然,但此刻无暇多问,“王爷!您的伤!沈姑娘她…” “本王无碍…死不了…”萧执强撑着精神,低头看着怀中气息奄奄的沈知微,眼中是无尽的痛楚和担忧,“她…心力耗尽…本源枯竭…必须立刻…静养…”每说一个字,都牵动着伤口,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末将明白!”秦锋立刻转身,对着亲兵吼道,“快!准备担架!要最稳的!铺上所有能找到的软垫!把孙老大夫带进来!快!” 亲兵们立刻行动起来。很快,简易却厚实的担架被抬了进来。 孙老大夫也被亲兵搀扶着,跌跌撞撞地冲进石穴,看到沈知微的状态,老脸瞬间煞白。 “快!先护住心脉!”孙老扑到担架旁,颤抖着手取出金针。 萧执在亲兵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将沈知微放上担架。孙老的金针迅速落下,刺入沈知微几处大穴,暂时稳住她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生机。 “秦锋…”萧执扶着岩壁,勉强站立,目光扫过石穴内那堆诡异的冰尘和狼藉的血迹,声音冰冷而决绝,“此地…发生的一切…一个字…都不许泄露出去!包括…沈姑娘的状态!”他眼中寒芒如刀,“对外…就说本王遭遇流寇伏击…沈姑娘受惊过度…旧疾复发!明白吗?” “末将明白!”秦锋重重点头,眼神肃杀。他知道,王爷是在保护沈姑娘!那匪夷所思的“冰焰”之力,一旦泄露,必将引来无穷祸患! “清理现场!把兄弟们的遗体…都带回去!”秦锋沉声下令。亲兵们立刻开始收敛战死御林军的遗体,同时警惕地处理着影阁刺客的尸体和那堆冰尘。 当萧执在秦锋的亲自护卫下,看着沈知微被小心翼翼地抬出石穴,重新沐浴在昏沉的天光下时,远处官道上,烟尘再起!又一支打着旗号的队伍疾驰而来!为首一人,身着紫色宦官服色,正是之前宣旨的那个太监!他身后跟着更多的御林军,还有一辆更加华丽的马车。 “翊王殿下!沈姑娘!”太监尖细的声音远远传来,带着刻意的焦急和关切,“听闻殿下遇袭!陛下忧心如焚!特遣老奴率御前侍卫前来接应!沈姑娘可还安好?” 萧执看着那疾驰而来的华丽马车和太监脸上虚伪的表情,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接应?怕是监视和催促吧!陈嵩的手,伸得可真快! 他强压下翻涌的气血和杀意,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拒人千里的冰冷:“有劳公公挂心。本王无恙。沈姑娘受惊,旧疾复发,需静养。一切…待回京后,本王自会向陛下…分说!”他刻意加重了“分说”二字,目光如冰锥般刺向那太监。 太监被他看得心中一凛,脸上的假笑僵了僵,讪讪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陛下已在京中备好一切,只待殿下和沈姑娘回京调养…” 萧执不再理会他,转头看向秦锋,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盯紧江南!等我…信号!” 秦锋抱拳,眼神坚定如铁:“末将…静候王爷钧令!” 华丽却冰冷的马车取代了残破的鸾驾。 沈知微被安置其中,依旧昏迷。萧执不顾劝阻,坚持骑马护在车旁。 队伍再次启程,朝着京城的方向,在御前侍卫“严密”的“保护”下,踏上了最后的归途。夕阳的余晖将长长的影子拖在官道上,如同一条通往未知深渊的血色之路。 车厢内,沈知微在颠簸中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眉头痛苦地蹙紧,干裂的嘴唇无意识地翕动着,发出模糊的呓语:“…师父…玄鸟…火…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