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年代：顺风顺水好日子》 第1章 知道自己长得好看 “老大，你没良心啊，一把屎一把尿辛辛苦苦把你养大，结果那么早就去了，留你老娘一个被人欺负啊。” “我也不活了，一把撞死干脆了事，死了就大家都不用孝顺了。” “娘你干什么。”冯老二一把捞住想要撞向石墙的老娘，凶狠地冲着一边的侄子侄女大吼道：“你们这群没良心的，你爸一走，就不让你奶活了！” “还不快给你奶道歉。” “就是啊。”边上冯二婶帮腔道：“小妮，别不懂事，你以后迟早要嫁出去，弟弟妹妹们还小，不都是要靠你奶奶和我们拉扯大吗？” “是啊，小妮，你家这么多孩子，你妈走得早，现在你爸又没了，都得靠你奶你二叔一家，工作不给他们给谁啊。”边上有人附和道。 “奶，不是我舍不得工作名额。我是舍不得累到您啊。”冯燕妮站在一边，抱着三个弟弟妹妹哭成一团，眼泪汪汪地看向院子里的人，“我爸临走前说我是大姐，得担起家里的责任来，以后弟弟妹妹们都靠我了。” “奶奶您拉扯大我爸和二叔，操劳了一辈子，现在好不容易过上舒坦日子，再把弟弟妹妹扔给您让您辛苦，我爸死了都不安心的。” “二叔，我爸的工作我已经和厂里交接好了，明天就去上班，放心，我三年内肯定不嫁，等三年后我就把工作让给大弟，到时候他也长大了，男子汉大丈夫能撑起这个家。” 冯老二脸色一变，看着这个以前不爱说话性子唯唯诺诺的侄女，是他看走眼了。脸色不耐地劝道：“你一个女孩子要什么工作，你弟弟妹妹只要懂事，我这个当叔叔的肯定会养。” “是啊小妮，家里没个顶梁柱怎么行，工作就先让你二叔顶着，到时候你出嫁有我们家，娘家才硬气将来不会被婆家欺负了去。”冯二婶走过去扶起扔在地上嚎啕的孔老太。 “就是，你个女娃抢什么家里的工作。你爸走得早，以后也不要你们养老了，这份工作就当你爸给我的养老孝敬。”好说歹说都不松口，冯老太一抹眼泪，对着这个孙女没半点好脸色。 “奶，我得记住我爸的话，把我弟弟妹妹们先拉扯三年，等三年后大弟长大了才行啊。”冯燕妮前一秒一副誓死要遵循亲爹遗愿的态度，转而又立马软下来，“奶奶，以后我上班了，能养活我们姐弟妹一家四口饿不死就行，该给您的孝敬还会给的，我爸走了，还有我们给您尽孝。” “唉，也是可怜。”边上邻居们看着孔家四个哭得眼睛又红又肿的孩子叹息道。 “得亏小妮硬气，能撑起来，不然这工作被她二叔拿去了，这几个孩子以后日子还不知道如何呢。”王婶看完整扬热闹，脚往后一退要转身往回走。 “哎呦。”一脚踩到人身上了。 “一一啊，没踩痛你吧。”王婶连忙看向被自己踩到的赵家大姑娘，见没啥事，这才松了口气，“你这就下班了？” “是啊，王婶，这是？”赵曼仪抬起下巴往孔家指了指，好奇打听到。 “哎，昨儿个冯老大不是过世了吗，今天他老娘和弟弟一家就从老家来了，还拉来一堆行李，也不知道是来送人一程还是来占地盘的。”王婶作为家庭妇女，没什么消遣，最是爱八卦，对上赵曼仪好奇的神色，有了听众叭叭叭地讲得唾沫子横飞，从头到尾给讲了一遍，精彩极了。 不过半路看到路口树下磨盘附近坐着的一群中老少都有的妇女，她立马甩下赵曼仪找自己的大部队分享去了。 赵曼仪一个人慢吞吞地两条腿倒腾到家。 迎面从赵家院子里出来一道身影。 “哎呦，一一下班回家了啊。” “李婶好。” “哎，好，真是越长越俊了。”李婶子笑着夸道，“刚你妈还说估摸着你就要到家了呢。” “在巷子口看了会儿热闹。” “啥热闹啊？”李婶子立即支棱起来，国人的八卦之心真是处处都在。 “外头冯家的老人从乡下来了，说是在和冯叔叔家的几个孩子争工作名额呢。” “啊，这个啊……”李婶子的笑意淡了，眼皮也耷拉下来，人往外走，“我过去瞧瞧。” 嘿，稀奇。 李婶子脸上常年挂着笑，逢人做事必先扬起个笑脸，今儿难得一见这种脸色。 “妈，李婶子咋了？一说冯家脸色就不好了。”赵曼仪推门进入院子，她妈柳芹正坐在堂屋屋檐底下择菜，放好包过去帮忙。 “事儿谈崩了。” “李婶子都做多少年媒婆了，给人介绍对象十对也有五对不成，也没见她给人脸色看啊。” “嗨，冯家那大闺女糊涂，不懂事儿。”柳芹说道：“本来在你冯叔还没走的时候两家就说好了亲事的，日子都相看好了，现在虽然因为你冯叔这事儿事发突然，延后一段时间也没什么。结果这冯家大闺女直接把婚给退了。” “礼给完了，婚事定了，亲戚们都通知到位了，突然之间就这么退了婚，还不给人商量之间的余地。男方家一气之下直接跑去李家把你李婶子堵门口骂了半天，你李婶子这现在气不顺呢。” 好吧。 赵曼仪懂了李婶子的闹心。 这个年代，通讯不算很发达，每个人的圈子有限，接触的人群有限，媒婆还是一个很威风体面的职业。家里有孩子的，多多少少都得给片区里的媒婆一些面子。 一时之间被人堵门口骂，那真是在街坊邻居里的面儿都丢光了。 难怪现在李婶子心气不顺，闻冯家色变。 不过冯家这事情听着是做的不太体面。 内心就这么感慨了一句，赵曼仪也没多想，反正都是别人家的事情，内情到底怎样她也不知道，顶多像刚刚那样遇上了凑个热闹。 “那李婶子来咱们干嘛的？” 干嘛的？柳芹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头瞧着眼前的闺女，闺女确实长大了，出落得越来越水灵，她这个当妈的都越看越心喜，何况外人？ “妈，你干嘛看我不说话。”赵曼仪被她妈欣赏的眼光盯着，怪不好意思的。 心里微微得意，嘿嘿，她知道自己长得好看，是吧，偶尔照镜子的时候她自己也越看越觉得美。 第2章 反面教材 赵曼仪一惊，“真的假的，怎么就轮到我了。” “你大哥二哥孩子都有了，你过完年就二十一，要有什么想法就跟我们说，这对象是该得寻摸起来了。” “好吧。”赵曼仪想想自己也确实差不多到了年纪，身边人大部分都是十八九二十来岁出嫁的。 家里条件差点的，早早就谈婚论嫁。家里条件好点父母宠着的，则都会晚点嫁人。 赵曼仪心里琢磨琢磨，开口道：“妈，那你得帮我找个好看的，人好的，家里爸妈不事多和太偏心的。当然，条件绝不能比咱家差。” “没了？” “没了。” “把菜端进去吧，我去看看小芸醒了没，再不醒晚上又得睡不着闹起来。”柳芹把菜篮子往闺女跟前一递，转头回房间看正在睡觉的孙女，心里一边寻思她大姑娘的要求。 这提的也太笼统了，还是得靠他们这当爹娘的一步步把好关。 心念一转，又开始扒拉起身边的好同志们来。 厂里宣传部的小伙子长得俊俏，工作也还行，不过，就是听说家里人太多太杂了些，回头得多打听打听人品，可以加入备选里。 老大上回还说厂里来了两个新的单身年轻技术员，不知道条件怎么样。 孩子她爹也说保卫科转业来了个干事，都得打听打听…… “一一，你放着，我来洗。”董琳一直在厨房里忙碌准备晚饭，看见小姑子端菜进来就要舀水清洗时连忙说道。 “行，这个粥好了要盛起来是吧？”赵曼仪伸头看了看，一如既往的粥糊糊。 大部分是粗粮玉米苗，然后加了一小把大米熬得，看着浓稠黏糊，其实喝下去过两个小时就消化没了。 不过现在干啥都定量，一大家子那么多人，想顿顿吃饱吃好也不太可能。 老赵家也就中午吃得最好，早上能吃饱，因为白天大家都要上班，得吃饱了才有劲儿。 晚上吃了就是睡，吃太多白消化完了大家也都心疼，所以基本上就是一碗粥糊糊，一人分一个半个稍微顶饱的白薯，再搭点下饭的蔬菜。 “对，你小心点别烫着。”董琳回头看了一眼，见没事继续洗菜，冬天的水本来就冷，从井里压上来放了半天就更冷。洗完这盆菜，两手都通红，冻得刺骨的疼，忙又放到炉子边捂一捂。 也不是董琳特意捧着小姑子，把不好的活都抢来自己干。 厨房说是厨房，其实也就是挨着正屋搭了个简陋又狭窄的木屋而已。刚刚小姑子对婆婆说的那些话她也都听到了。 说句不掺水的话，小姑子对对象的那些要求在她这儿都达到了。 她男人长得不错，人也好，婆家的人都明事理，条件也比她娘家好。 能嫁到这种人家过上安稳舒心的日子，她娘都常说众多闺女里属她运气最好。 所以不仅是她，弟妹也一样，嫁进来了，公公把他们的小家都分出来，平时吃住还在一块，虽然她也心疼每月要交的那十块生活费，但公婆也时常补贴她们的孩子。 能当自己的家，又有上面的老人补贴，还能沾到小姑子的光时不时吃点好的买到点不用票的稀罕东西，更不用整日活在亲人算计里，这种日子她们自然也得去维护好。 说起这一结婚分家的事，在这个年代看来其实不太寻常。 赵曼仪她爸妈原先也是不想分家的，爹娘活着不分家，有他们做爹娘的看着，几个兄弟姐妹劲儿才能往一块使。 结果她大哥结婚的第二年，巷子里出了件啼笑皆非的热闹事。 老王家，因为一块鸡蛋糕，就一块鸡蛋糕的事情，先是孩子争抢哭闹起来，后是妯娌吵起来，到最后几个儿子都下扬打得头破血流。 等王家老两口回来，看到家里各个鼻青脸肿，凳子椅子东倒西歪一地，还以为家里进贼了。再一问原因，天都塌了。 由此，这件事在巷子里或者说整个化肥厂，充当了好几年的下饭八卦以及反面教材。 赵曼仪她爹当时正好下班路过，也去凑了个热闹，回来之后心有余悸，一晚上睡不安稳，第二天就把已经结婚的赵家老大分出来了，并定下了以后分家的基调。 每个儿子一结婚就分出去，娶媳妇老大家用了多少，之后的几个兄弟们只能一样，想多给就自己出。结婚后按人头出生活费，平时家务分着干。 赵曼仪大哥赶上好时候，中专毕业，一毕业就进了化肥厂当技术员，找工作没用家里帮忙。 后来赵老二没有工作，下乡待了四年，靠赵家爷爷那边的关系弄了个学徒工的工作才回城。 算是家里提供的工作，赵爹直接让老二交了一年多的工资，等差不多攒够买一份工作的三分之二的钱，才停了工资上交。 且把老二上交的这些工资一分为二，一半给老大家，一半留着以后老四用。 当时也不止老赵家急急忙忙分家，厂子里听说有好几家都分了。 那段时间估计是厂里许多小媳妇们最开心的日子，尤其是家里如愿分成家的。 “一一啊，快拿个盆出来。”赵家奶奶徐淑荷挎着篮子拉着两个曾孙子匆匆从外面进来。 赵曼仪一听，利索地直接提了个木桶出去，桶里还有一半水，扬起笑脸迎身上前，“奶，你买到什么好东西了？” “一条大鱼。”徐奶奶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多了几道，迅速把篮子里的大鱼腾到桶里去。 “啪、啪” “哎呦，这鱼可真有劲。”赵曼仪光是闻到鱼腥味，就开始馋了，“奶，你哪儿买到的？今天菜站的鱼不用票吗？” 这鱼一看就有四五斤吧，这么大，家里的肉票月中就用完了。 董琳听到动静，也忍不住趁着水开的功夫，小跑出来看了眼，“可真大，一年难得遇到这么大的鱼。” 平时菜站里供应的鱼，很难抢到，有两三斤就不错了。 “嘿，是吧，今天运气好，回来的时候碰上有人偷偷在卖鱼，估计是底下大队的社员们来卖的。我特意抢着要了条最大的，也不知道是哪个大队的人，能养出这么大的鱼来。”徐淑荷看着这条大鱼也眉开眼笑。 董琳：“到时候鱼头用来炖汤，鱼身子拿来红烧、小炒，能吃好几回。” 徐淑荷：“先养着吧，等小四回来的那天做了吃，他在乡下估计没吃没喝的，也不知道瘦了多少。” “我爸他们怎么还不回来呢，这么晚了。”赵曼仪肚子早就饿了，眼瞅着家里人都还没回来，叨叨两句，实在忍不住去橱柜里摸了两块饼干垫垫。 第3章 开心到爆炸 不早一点睡，等把吃的东西消化完了，肚子饿了，那就想睡都睡不着。 饿着肚子烧心难受的滋味他们可真的太熟悉又太害怕了。 赵曼仪回到自己的小房间里，把窗户关紧，缩进提前用热水暖好的被窝里，冬日里，暖暖的被窝睡觉最舒服了。 和往常一样，她躺下去不用十分钟就能睡着。 只是，闭上眼睛的第一瞬间她脑子里突然闪过今儿冯家的事。 没多想，不一会儿，就进入了睡梦中。 梦里，是炎炎夏日。几个孩子躲在奶奶的房间里吹风扇，吃西瓜，看着大块头电视里面的播映的电视剧。 剧里展现了女主从青春年少到垂暮之年的一生。 女主娘在早年难产离世，小小年纪的女主负担起了弟弟妹妹们心中母亲的这个角色。 之后，女主爹也出意外没了。还未成年的女主开始又当爹又当娘的角色。 家里家外的事情一把抓。 小到家里的家务，缝补破了的裤子，生病还得每天兢兢业业地把一日三餐给弟弟妹们备好。大到养家糊口，在物资匮乏的年代里靠做辛苦的重劳力临时工拿微薄的工资度日。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吃得比猪差，干得比牛多。 千辛万苦熬尽心血终于把三个弟弟妹妹都拉扯大，读了书娶了媳妇，女主不在乎自己不到中年就白了头，满心满眼地为弟弟妹妹们都有光明的未来而开心。 结果却开始被弟弟妹妹们嫌弃在家里占了房间多余了，一床被子一卷铺盖扔出来被赶到院子里睡。 陆陆续续的，弟弟妹妹们都生了孩子，孩子吵闹得日夜不歇，既想好好上班又不想洗尿布的弟弟妹妹们终于又想起透明的大姐。 女主给弟弟妹妹当爹当娘不止，还继续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侄子侄女，甚至到后来侄孙们也理所应当地成了她的责任，吃尽妹妹弟弟弟媳们的白眼后和无视后，终于在临终前，得到了亲人们的一声感恩，心满意足了无遗憾地闭上了眼睛。 每每看到感人肺腑催人泪下的情节，一旁的奶奶总会感动地抹眼泪，时不时跟着愤慨为女主不满，骂狼心狗肺的弟弟妹妹，看到最后大结局终于为弟弟妹妹们的忏悔而满意了。 在梦里跟着看了一遍剧情，还要听着一旁奶奶夸女主坚韧不拔、重情重义有长姐责任心，是个好孩子的赵曼仪，只觉得自己的心灵受到了荼毒。 小时候她不懂，现在她长大了有自己的思想了，一定要吐槽唾骂这种万恶的剧情…… 不对啊，剧中女主叫什么？ 冯燕妮？ 赵曼仪瞬间从睡梦中惊醒，拉灯，靠坐起来，安抚好自己狂跳的心脏，心有余悸地同时慢慢反应过来。 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靠，她真的很想骂人啊。 难道地府的鬼差们不知道刚出生的婴儿脑容量很小容易忘事的吗？ 想到自己原本是由地府工作人员突发事故导致胎穿到这种物资匮乏的年代，好不容易拿到了地府的补偿金手指，结果！！ 硬是因为刚出生时候的自己脑容量太小，吃了睡睡了吃，出生第二天一觉睡醒就把整件事忘得干干净净。 鬼知道她这二十年来有多不容易嘛，虽然家里条件不错，但是物资匮乏作为时代背景的前提下，她真的就没放肆吃过几顿好的啊。 馋肉、馋鸡蛋鱼、馋大米饭，还馋各种糕点糖果水果。 尤其是记忆突然回来，上辈子的生活日常还鲜活地映在脑子里，顿顿大米饭鸡鸭鱼肉配水果，吃不尽的小吃零食…… 她已经感觉到了饿肚子烧心的难受了。 感知到金手指里唯一能现吃的就是茶叶蛋和水煮蛋，赶紧拿了茶叶蛋出来开吃，一连吃了六个下去，虽然嘴巴和心理还馋得要死，肚子好歹填饱了。 下床把窗户打开透气散味。 这才有心情仔细打量弄清楚这个地府特定的物资匮乏年代的补偿性金手指。 金手指是个1*1*2共两立方米的空间。 上方有意念控制的屏幕，分为吃穿住行四个板块。 【吃】方面的补偿最多。 粮食：每月20斤（可选大米或面粉） 鸡蛋：每天1个（可选生或熟鸡蛋，熟鸡蛋可选茶叶蛋或水煮蛋） 牛奶：每天一杯500ml。 红糖：每月2斤。 猪肉：每月7.2斤（部位自选） 鱼：每月5条（平均2斤/条，草鱼、鲤鱼、鲫鱼、青鱼） 【穿】方面是每年提供一匹布，13.33米*1.4米的规格，也就是40尺布，种类有五种可选择。 【住】是每天累积0.1元的住房补贴。 每天才0.1，有点抠门啊。 不过赵曼仪回想了一下，她们这一片属于化肥厂的家属大院，有些是以前的老房子平房，大部分原本是公有的然后划给了化肥厂，再有化肥厂给职工分配住房。她家是自己家的房子，这一片恰好被圈进了家属院。 不远处有新建的二层筒子楼，稍微逼仄一些。 她们这里都是已经分配到个人的。还没有分到房子的职工，有很大一部分就是租住着公房，十几平米的房子租金也就两三元一月。 行吧，达到平均水平就已经很好了，毕竟总归也是补偿。 【行】方面每天累积0.04的交通补贴，刚好是乘坐两次市内公交的票钱。同时每五年累积提供一辆自行车，当然是由空间提供自行车票和相应的钱，需要她自己去买。 但凡是别的工作岗位赵曼仪还会嫌麻烦，因为现在想买一辆自行车，不仅自行车票和一百大几的价格是问题，百货大楼有没有货供应也是个大问题。 得亏她自己就在百货大楼当会计，想买辆自行车让售货员那边帮忙留意一下也方便。 家里就只有一辆自行车，她上班最远，平时一般她用。但像今儿这样她爹出去办事要用的情况也不少。能再买一辆自行车是最好不过。 说是补偿还真就是补偿，这个金手指完全就是按照这个年代最需要也最基础的物资来补偿的。 不过，看看每项补偿后面的余额，强行捂住嘴，她怕自己忍不住大笑出声把家里人都吵醒。但这，也掩不住她欣喜若狂的样子，开心到爆炸。 第4章 内心狂喜 内心狂喜。 从她出生到现在，已经刚满二十年零三个月。 光是住房补贴和交通补贴就各累积到七百三十多和两百九十多，加一块儿一千多啊。 她兢兢业业辛辛苦苦从没请假过，上班到现在四年多也才存了九百多，就这还是爹妈让她自己把着工资吃喝靠家里的前提下呢。 粮食四千多斤，鸡蛋七千多个，牛奶七千多杯，红糖四百多斤，猪肉鱼和布料…好多好多。 她怀疑她们厂供销社的库存都没她的多。 虽然这金手指只作为物资匮乏时代的补偿性金手指，限定了时间的，提供的这些补偿到80年就会停止。 但是！光有这个空间就不错了，能让她放些最宝贝的东西不怕被丢被偷被抢。 且从1955年她出生到1980年，接近二十五年，这么长时间累积下的物资超多，随用随取，从今儿开始够她用很久了。 赵曼仪没想过去什么黑市卖掉这批物资。 这点东西看着多，但慢慢用都会用掉的。 况且她在百货大楼工作，偶尔拿这些东西回家都不需要理由，拿多了爸妈也会反过来补贴她钱。等大家需要买这些东西的时候，她可以假装代买，钱自己留下，东西给出去，效果是一样的。 最最主要的，她终于可以放开肚子来吃吃喝喝了。种类花样是无法和上辈子比，起码随时随刻饿了就能立马填饱肚子。 突然被梦惊醒，又突然忆起被遗忘二十年的金手指，情绪一惊一乍，让赵曼仪后半夜都没怎么睡着，心里的激动久久难以平复。 第二天早上起来脸上还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本身工作在室内不怎么晒太阳，皮肤捂得白，一有黑眼圈就格外明显。 走出去，赵大哥赵二哥两人都投以惊奇的目光。 嘿，全家除了小孩就大妹的睡眠最好，下雨打雷狗叫怎么样都吵不醒，昨晚是难道一晚没睡好？ “大姑，你的眼睛怎么了？”赵星昊小朋友看到大姑姑的脸色，惊讶地眼睛都瞪大了。 “姑姑我昨天晚上太兴奋，没睡好。” “姐，有啥喜事啊？”赵曼琴一听，捧着饭碗凑过来，眼巴巴地望着她姐。 “嗯哼，老四要回来了，我开心不行啊。” “行，当然行。”赵曼琴脸上嬉笑着，心里骂骂咧咧。 赵老四回来，第一件事准是和她抢吃的抢喝的抢饭碗。 本来老四就是她姐第一狗腿子，从小到大跟在三姐后面，随便漏点东西都是好的，看得她眼红极了。 可是再眼红，狗腿不过老四有什么办法，怪只怪她晚生了两年，道行比不过老四。 好不容易下乡去了两年，这两年她跟在亲姐屁股后面，时不时被投喂颗糖或者一个大肉包子，日子过得老幸福了。 可惜天杀的老四又要回来了。 不过，赵曼琴心里哼哼几声，到时候他们俩竞争上岗。老四回城得去上班，到时候最合她姐心意的狗腿子非她赵老五莫属。 心里有了打算，赵曼琴也不慌了，心情好了，眼疾手快夹了一大筷子的酸笋到她姐碗里，她姐爱吃这个。 “昨天店里到了一批货，有一批瑕疵品布，有普通棉花布也有灯芯绒的，你们有需要的吗？”赵曼仪开口问道。 以前百货商店偶尔也会有瑕疵布供员工不用票购买，只是僧多肉少，能分到自己手里的也不多，再回家一分就更不够了。 光凭供应，年节好的时候一人一年也最多十来尺的布票，普通成人一身衣服下来至少要耗费掉八九尺。 一年不说分四季，起码得分三季吧，想凑够春夏冬三季的衣服就很不容易。万一家里有差不多年龄的儿女，准备新婚被面新婚衣服等就差不多得消耗掉全家一年的布票供应。总之没有谁家的布票是足够的。 赵家还算好一点，节省一点一年下来每个人总能添点东西，实在没有，小孩的新衣服还能用大人的哥哥姐姐们的改一改，手巧的再绣上点花花草草。 “能有多少？一一，帮我买一些，我小妹过完年要下乡了，去的是北边天冷，家里正着急准备衣服被子呢。”赵二嫂古秀清闻言一喜，急忙说道，她原本还打算问婆婆借一点布票。 赵大嫂董琳晚了一步，“有多的话我也要一点。” 不要票的布难得有，先备着，之后无论是给大人孩子做衣服，还是拿来亲近的亲戚随礼，都好。 徐淑荷看向儿媳妇柳芹。 柳芹知道老太太什么意思，说道：“该准备的被面我都备好了。有多的，买回来给你们自己做几件换洗衣服吧。” 赵曼仪心里有数了，吃完嘴巴一抹，拎起蓝色粗布挎包，骑着自行车就上班去。 没有选择的时候还没什么，有选择的时候她这会儿骑着二八大杠哪哪都嫌。又大又重，骑着累，刹车也没那么方便。 快到是快，从化肥厂家属院到市中心百货商店，二十来分钟就能到。 停好车，赵曼仪第一时间跑去自行车柜台。 她笑容满面，乖巧喊人：“红姐。” “哎呦，曼仪啊。怎么有时间来二楼了？”李志红还在做开店前的准备，听到声音抬头道。 “红姐，我弄到一张自行车票，来货了您帮我留一辆？” “行，下个月就能有，到了我通知你，想买哪个牌子的？” “凤凰牌26型的。” “行，红姐保证给你好好留着。”李志红爽快地应道。 哼着欢乐的调子踩着点走进办公室。心里已经盘算着空间里得添置的东西。 有食材的情况下她肯定不能困于条件就不吃的。 买个煤炉，再买两个铝锅，一把菜刀，添置点碗筷勺子，自己存着的工业票应该够。 还得弄个砧板，配些油盐酱醋调料。 空闲的时候在空间里炖些黄豆猪蹄，弄些卤肉，就是卤料这种东西不好凑，回头到副食店找找。 不对，她还不知道空间能不能保温保鲜呢。 千万得保温保鲜啊，不然还得现吃现做。 “曼仪？曼仪？” “啊？”突然回过神，赵曼仪推开伸到她面前的大脸 第5章 听不懂人话 赵曼仪实话实说：“在想吃肉呢，馋死了。” “噢，难怪。”何雯雯发出了一样的感叹，哀嚎道：“我也馋。天啊，快过完这个月吧，我快受不住了。食堂大师傅也是，好久没炖肉了。” 赵曼仪露出个同情的神色。何雯雯跟她说过，家里的肉票月初就给她表姐办酒席用掉了，此后是一个月全家都见不到一点荤腥。 只能盼着食堂哪天做点好的解解馋。 她好歹这个月吃过两回肉，昨晚还吃了六个茶叶蛋解馋，何雯雯现在说起肉眼睛都冒绿光了。 赵曼仪禁不住脸抽搐，手伸进挎包从空间拿了个纸包裹着的茶叶蛋偷偷递过去，还好她机智，想到以后给自己开小灶的机会不会少，专门到日用柜台买了一提黄色打包用纸。 何雯雯感受到伸过来的手，疑惑一瞧，顿时迅速接过，飞快塞进口袋，还心虚地左右看了几眼边上的同事，见没人发现，这才松口气，转头感激地向她的天下第一好姐妹做口型道：“救命恩人！！” 赵曼仪看着她脸上灵动的表情变了又变，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何雯雯急了，眨眨眼示意，低调，低调啊姐妹。 又挤眉弄眼，眼神往外头撇了撇示意，“去不去？” 赵曼仪摇摇头。 行吧。 何雯雯是忍不住了，即使被纸包着被手和口袋裹着，她都隐隐感觉一股香味飘到鼻子面前，诱惑着她。 站起来，一脸正经地往外走。 掀掉黄纸，茶叶酱香味瞬间扑鼻而来，何雯雯忍不住露出沉迷的神色，下一秒，小心翼翼又迅速地剥开蛋壳。 一口进去，咸香茶香酱香，特别入味，真好吃，好久没吃过这么香的了。 等她有好吃的，一定报答好姐妹。 时而小口不舍得吃完，又时而耐不住诱惑咬下一大口。 等回过神来，就只剩下沾了汤汁的纸和一层蛋壳。 瞧瞧四周没人，她把蛋壳也给舔了一遍。这才十分不舍的毁尸灭迹扔了。 洗完手边甩干手上的水边往回走，脑子里还在回味刚刚美味的茶叶蛋。 忽然，脚步一顿，然后立即加快脚步甚至小跑起来，结果还是被叫住。 “等下，何雯雯。” “干嘛？”何雯雯凶巴巴地烦躁开口。 陆远航急急追过来，穿着中山装小皮鞋，头发中分好似还擦了油，看着显成熟，但是一看他一副小白脸还风一吹就倒的模样，何雯雯怎么看怎么嫌弃，别说自家小姐妹，就是她也看不上啊。 陆远航把手里提着的纸包递过去，“这是我爸出差从上海带回来的点心，很好吃，你帮我带给曼仪。” “你自己怎么不去？”何雯雯不想接，“曼仪已经跟你讲的很清楚了，她不喜欢你，也不会要你的东西，你怎么跟听不懂人话一样。” 陆远航充耳不闻，继续递过去，“我还有急事，你帮我拿过去。就当是朋友送给她的。” “不行，你别来烦曼仪了，再烦，下回告到蒋主任那儿去。” 陆远航想到舅舅上回严厉的训斥，脸一僵，正犹犹豫豫间，何雯雯趁机跑远，边跑还边骂了句“怂包”。 回到办公室就跟好姐妹诉苦，“你不知道我多倒霉，回来的路上就遇到陆远航，躲都躲不开这人。” 败坏掉她刚享受完美食的好心情。 赵曼仪闻言也是后怕，还好自己没有跟着一起出去，“下回遇到别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跑掉。” “真烦这种听不懂人话的人啊。” 是啊。 赵曼仪深感赞同。 平时聊天就会一副中专毕业高高在上的模样，话里话外看不起所有比他学历低的，让人观感十分不好，很明显本身三观就有问题，情商也太低了。 一个大男人还经常做出纠结优柔寡断的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突然想让她当他对象，时不时来彰显存在感，被严词拒绝之后，还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依旧我行我素。 可恨她讲的一番话完全白讲，遇到有选择性沟通障碍的人真的会很无语，因为无论好话坏话，对方直接把你说的话当放屁一样。 她是脑子进水了才会同意和陆远航谈对象。 不行不行，想想就可怕，赵曼仪赶紧晃晃脑袋把这种想法晃出脑子外。 “雯雯，你大哥那里有门路可以买些煤渣吗？”赵曼仪继续自己的吃喝大业，空间做菜需要的工具基本上百货大楼都能配齐，唯独煤炭不行。 家里的煤都有定量，拿着煤票到煤站买。 她一没煤票，二不适合让家里人知道。 何雯雯大哥是煤站工人，找他买不用票的煤渣最合适不过。 “有啊，你想要多少？”何雯雯凑过来小声交流。 当初她俩前后两届先后进来的新人，办公桌也都凑到一块儿了，正好给她们俩培养感情提供了天时和地利。 何雯雯大一岁先来，赵曼仪晚一年来，两人脾气合得来，相恨见晚，不出一个星期就同进同出形影不离了。 “先来五十斤，让你哥帮我做成蜂窝煤晾干，我出手工费。”最后三个字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得亏何雯雯耳朵好使。 “行。”这时候的力气不值钱，做蜂窝煤对她大哥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能挣个一块两块的他大哥肯定乐意。 同时感叹道：“可惜咱们这离煤矿远，不然还可以休息的时候去捡煤渣，一年可以省不少钱。” 赵曼仪：“有煤矿也轮不到我们这些要上班的人捡，而且我们省还没有煤矿呢。” “是哦，那估计得让家里小的才能抢到。”何雯雯羡慕道：“我大姑就嫁到了外省一个大型煤矿，那里煤可多了。我表弟表妹们没事就去捡煤渣，一个月下来能挣不少钱。” 正常聊天的声音大了些，另一边隔着过道的老前辈计修兰听到了，一脸疑惑，实在搞不懂这有什么好羡慕的，“住在煤矿整天灰尘满天飞，家里都没一个干净的地方，衣服多难洗，一天天下来灰头土脸。” 她娘家就是煤矿大省，后面跟着男人工作调动分到这边，觉得这水清了天也蓝了，啥啥都好。何况煤矿工人听着工资高供应多，但她家有亲戚就在下矿的时候没了，最是知道煤矿工人和家属的辛苦和付出。 “要说灰头土脸，那大西北不也是。”另一位老大姐停下织毛线的双手，说道：“我姑娘当时硬要往西北去，垦荒植树造林建设农扬，现在留在那儿嫁人了，回回写信都说风大沙尘大。” “一辈子没出过市里，现在我也就知道西北那边风沙多天又干燥，不过那的大枣和枸杞也是真的好吃。” 第6章 儿女都是债 英姨时常会跟她们聊天自己闺女在西北那边的事儿，也给她们分享过寄回来的红枣和枸杞。 都晒成干了依旧皮薄肉厚，又香又甜，光是回想一下就好似又闻到了香甜的红枣气息在鼻尖萦绕。 她们本省也会产一些红枣，但和大西北的红枣完全没有可比性，吃起来干巴巴的没什么肉，香味和甜度都不够。 之前她就很心水英姨家的姐姐寄回来的大红枣，又没多余的好东西可以用来交换，没好意思开这个口。 但现在不一样了啊。 有红糖可以换，虽然性质一样，换换口味也好哇。 “英姨，您家里还有红枣和枸杞吗？我手里存了不少红糖，能不能跟您换一些？”赵曼仪充满期待地问道。 英姨看着她那样子，‘噗嗤’一声，“当然行啊，我闺女那里什么都缺，就是这两样东西多，年年给我寄这些。” “你想要多少？” “一斤红糖换一斤红枣或是枸杞可以吗？” 红糖在这种时候对女性是种重要又比较稀缺的资源，平时亲戚间走礼拿半斤红糖就算体面又显重视的礼物。 而红枣同样养血益气，滋味香甜受欢迎，供应也少，枸杞倒是用得少，平常只在药房里能见到。对比市扬价，三者一比一互换也比较正常。 英姨没什么异议。 “那我红枣换两斤，枸杞换一斤吧？”这已经是赵曼仪在心里删减过的数量，一下子拿出太多红糖在外人看来不太现实。三斤这个数量都让人小小惊讶了。 计修兰当即就感慨了一句，“还是你们这些没成家没拖累的小姑娘过得舒服，像我们这些家里还要养孩子的，啥东西不是抠抠搜搜一分一厘都要计较着来。” 英姨听到这个数也很惊喜，她还以为小赵就想换半斤几两的当零嘴呢，本来没当回事。 现在有三斤，她思考着回头再凑点别的东西往西北闺女那儿寄过去。 要不说儿女都是债呢，结婚前硬是不听她劝，气都要气死了，结婚后又得时常操心闺女在远方过得好不好，老两口自己节省着，一年总得寄几回东西过去改善下生活。 她说道：“三斤我家里估计还能凑出来。小赵你吃了觉得好，下回再来找你英姨哈。” “好嘞。”赵曼仪高兴地应下来。 何雯雯在一旁看着眼热极了，呜呜呜呜呜，可惜她的红糖票月月发下来都给她妈收着了，现在想换也是有心而无力。 临到月底发工资，财务室的工作各项工作多了起来。 所幸赵曼仪作为最晚进来的人都干了快四年了，各种流程干起来得心应手有条有理，聊聊天摸摸鱼既没有领导管，也不耽搁工作进程。 轻松熬到一天的下班时间，赵曼仪拉着何雯雯两人直奔仓库。 早上她跟家里说有一批瑕疵品也不全是借口。 不过灯芯绒这种好东西大家都想要，等到她们的时候早被抢光了。 “这批花布好看，等过完年热起来了做件裙子很适合。”赵曼仪选中一匹白底玫红色花配小绿叶的碎花布。 “你看这个呢子怎么样？”何雯雯站在唯一的华达呢子布面前舍不得移开脚，“做一件外套肯定特别好看。” 赵曼仪看过去，惊讶挑眉，是深蓝色的华达呢。 这种布料是往常百货商店里最不缺货的东西。 因为特别贵，买得起的人少，舍得买的就更少了。 “好看是好看，但是你确定要这个？”赵曼仪都得佩服小何同志的勇气了，买这个回去真的不会被她妈追着揍一顿的吗？ 平时这种布料会用来做成一些制服，甚至一些将领制服也是这种布料做的，由此可见料子是真的好，带光泽有毛感，用手使劲抓也不会抓出褶皱来。 但是它贵啊！ 三十块五一米，相当于十块多一尺。 要知道最最便宜的纯白棉布才三毛多一尺，时兴的灯芯绒即条绒布才六毛多一尺呢。 “可是它真的好看，我都不敢想穿着一件这种布料做的衣服出去多风光。”何雯雯也冷静下来了，转开目光不去看它，走向一旁的棉花布。 “我们一个月工资都不够买一米的，你做件这种外套，两个月工资就花进去了。”所以即使空间里有这种布料，赵曼仪都不会轻易兑换出来，太引人注目了。 她全家就她爸有一件这种呢子布做的中山装外套，平时压箱底，每逢重要日子才舍得穿出来，不小心剐蹭到了她爸都要心疼好一阵。 “哼哼，等我结婚的时候就来扯两米回去做衣服，到时候谁都阻止不了我。”何雯雯终究不甘心，“到时候我好好爱护，能穿一辈子。” 她也不是没钱，家里爸妈对她也还算宠，不管她嫂子们什么想法，每个月只收她三分之一的工资和全部的票据。 但是她还没结婚作为小孩，敢花大钱买这么不划算的东西回去，准会被她妈拧着耳朵骂不会过日子，她还是不要轻易挑战她妈的权威好。 赵曼仪能说什么呢，只能竖个大拇指，“可以，做的时候我来帮你出谋划策怎么做最好看。” 她扯了六尺半的花布打算给自己做条裙子，找同事要了一张大包装纸盖住放在自行车后座。回家路上在偏僻没人的拐角处往里面塞了一匹灰蓝色的条绒布。 在提取时还特意限定了有10%的瑕疵，翻开看了几眼，除了每隔一段有比较明显的不均匀色差，以及有些地方被剐蹭的样子，没别的缺点。 又往挎包里放了二十个鸡蛋和一斤红糖，这才继续往家里赶。 第7章 险恶用心 古秀清从下班起就在期待小姑子的布料了，做饭的时候还在和大嫂讨论自己妹子下乡要带的东西。见人进到院子里，马上就迎上去了。 “一一……这么多！”看着赵曼仪从后座抱来的布料，她一时震惊地忘了原本想说什么。 “有一匹，六毛一一尺。你们看着分吧。”把布料送到二嫂手里，挎包递给小妹，然后抱着花布放去自己房里，等有空闲再慢慢做成衣服，过几个月才穿，不急。 “哎呦，我妹妹做一身长袖的衣服，要十尺。剩下的……”古秀清看向大嫂。 董琳此时也喜笑颜开：“我也来十尺吧。” 给俩儿子各做身小衣服，孩子长这么大一直穿他们大人旧衣服改的，这回有条件了就做身新的，剩下两三尺过年回娘家时孝敬她爸妈。 “我给自己也留十尺，一共要二十尺，还有十尺多。”古秀清看向奶奶和婆婆。 徐奶奶发话了，对着儿媳妇说：“小鹏下乡有两年都没做衣服，这次回来给他做一身体面点的，到时候第一天上班穿。” “欸。是得。”柳芹点点头。原本因为布不多她就不分了，既然有多那是得给小儿子做一身新衣服。 两年没给他做新衣服了。 几人拿出剪子和量尺分出四份，拿好各自的，再把对应的钱数好交到赵曼仪这儿。 刚嫁进来的时候两个嫂子对这种亲兄弟明算账的做法还有点不习惯，等习惯之后就明白里面的好处了，因而大家也都自觉得很。 赵曼琴孤独地抱着怀里的鸡蛋，可怜又心酸地看着这几个女人的狂欢。 瞥到她姐的身影，立马冲过去，扬起谄媚的笑脸：“姐，今晚吃煎鸡蛋吗？” “都行啊，厨房里有什么？”别说，赵曼仪还真有点想念煎鸡蛋的味道。本来煎鸡蛋费油家里就不常做，一个月能吃上一两回。 后来三个侄子侄女陆续出生，家里的鸡蛋都供应给了仨小屁孩。其余人只能偶尔喝上口蛋花汤。 “有萝卜，白菜。”赵曼琴把角落里的菜都扒拉出来，嘴里叨叨不停：“四哥寄的菌子没了，不然还能打个菌菇蛋汤最鲜美了。” “二舅送的菜都快吃完了，噢对，还有一扎韭菜，菜站买的。” 赵曼仪决定了，“吃韭菜，烙韭菜鸡蛋饼，很香的。” 哇，光是韭菜和鸡蛋俩名字放一块儿，好像就能闻到两种食材相杂糅出的特殊香味。 “我来我来，姐你教我。”赵曼琴积极道，她对好吃的美味有着无与伦比的热情。 而且看外头的妈和嫂子估计现在也没什么心情捣鼓晚饭了，除了做好的粥和杂粮馒头。 “行，我说，你做。”赵曼仪随意道，有她在一旁耳提面命看着，不会有浪费食材的机会的，味道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先把韭菜洗了，然后切碎。” “我让大哥二哥帮忙。”赵曼琴看着面前的一大把韭菜，动起了灵活的小脑子。又不是她一个人吃，大家一起干活能快点嘛。 冲着外面就喊：“大哥，二哥，快点过来帮忙。” 声音惊动了其他人，董琳和古秀清俩妯娌卷好布走过来，“需要干什么，我来就行。” “不用，你们看孩子吧。”赵曼琴拉着两个哥哥当壮丁，把三姐交代的事情再分摊下去。 两人洗菜的等待时间里，两姐妹坐在一旁当监工。 赵星昊也正是调皮好动的时候，看爸爸和叔叔蹲在地上洗菜好玩，也跟过来玩水。 赵大哥抖掉被儿子甩到身上来的水，皱眉赶人道：“昊昊，你别玩了，去客厅陪爷爷，让爷爷教你认字。” “不要不要。”赵星昊小朋友不嫌冻，小手通红了还玩得起劲。 赵曼仪乐了，“大哥，看我大侄子这么积极，洗菜切菜做饭扫地洗衣服什么的，都可以提上日程教一教了。” 赵二哥和赵曼琴两人也十分赞同，道：“没错，等他们几个长大了，咱们就可以解放双手了，回家等着吃喝被伺候就行。” 赵星昊小朋友还玩得开心，完全不懂大人们的险恶用心。 老赵家的规矩就是甭管你男娃女娃，干活都得学都得上，至于学会了之后，能不能不干活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她们五兄弟姐妹都是从小干活干过来的，小时候敢偷懒或者闹脾气不想干？那就一顿竹笋炒肉等着你。 赵曼仪本身很讨厌干家务，尤其讨厌做饭，不过这不代表她的手艺不好。 毕业上班有条件之后，她经常用吃的和钱票收买弟弟妹妹帮她干家务活。 再后来，因为出手大方，当然很大一个原因是自己嘴巴馋，会时不时往家里带东西，很多事情两个嫂子也会帮忙做。 这也是董琳和古秀清两个儿媳妇对赵家惊喜又满意的一点。 嫁人之后以为都会像娘家妈、嫂子和弟妹一样，白天辛苦上班，下班后再忙家里里里外外的事情。 但嫁进来后会发现婚后婆家生活完全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痛苦。赵家的家务早早定好规矩小辈们轮着干，两个小姑子不作妖，公婆们不多事，自己小家的事情男人们还会主动搭把手。 和小姐妹聚在一起聊天时，都参与不进吐槽婆家的话题，问起来只能尴尬笑笑，真说出去大家也都不信，还以为她对婆家爱得深沉在外面给婆家留面子。 吃了一顿稍有油水的晚餐，大家的心情都美妙很多。 就是赵曼仪在遗憾，怎么金手指不给她安排给食用油补贴呢？粮油粮油，粮食和油不分家，怎么只给她大米不给油呢。 算了，人要学会知足。 回到屋里又吃了个茶叶蛋，对着空间里可望而不可吃的肉两眼放光又连连叹息，还是得加快收集厨具的脚步。 放了杯热水进去，等第二天看空间是否能保温。 第8章 觉得晦气 冯燕妮躺在光秃秃的木板床上，被子又薄又硬，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 房间里一片漆黑，一旁还能听到冯小妮轻轻的鼾声，让本就心烦的她更加难以入睡。 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大孽，才会在意外出车祸死亡后重生到七十年代同名同姓同长相的人身上。 冯燕妮！冯燕妮！ 果然，她从刷到这个娘道剧小视频的时候就觉得晦气。 明明她爸妈给自己取的这名多好听啊，偏偏跟剧里被传统老思想荼毒的老黄牛女主同名。 烦躁地翻了个身，心里忍不住又骂了几句晦气。 当初她刚刷到小视频的时候不知道是娘道文，以为是前期软包子人人可踩一脚，后期翻身逆袭走上打脸爽文之路呢。 她抱着这种期待的心理，越看越火大，憋了一肚子气，就等着后期女主爆发，结果该死的看到结局才发现这是娘道文啊。 淦！ 好烦，身边的亲人不是吸血虫就是白眼狼，这是什么绝境啊。 “咕咕” 晚饭就喝了两碗清水粥的肚子也开始造反了，又冷又饿，浑身上下哪哪都不舒服。 冯燕妮委屈得想哭，想她当初虽然混日子学习不好干啥啥不会，堪堪混完高中就开始啃老，但真没吃过什么苦啊，唯一吃的苦还是看小说被怂包女主气的苦。 她人没了，直接送她去投胎不行吗？她保证下辈子绝不赶时间闯红灯了呜呜，也不啃老天天气她爸妈了呜呜呜。 到底什么仇什么怨让她来这种没吃没喝的地方啊。 抹干眼泪，她还得把自己安慰好继续睡觉养足精神，明天一定得把工作弄到手把吸血虫们赶回老家去，不然拖下去真的得饿死了。 第二天一早，古秀清赶着上班前把布料送回娘家。 家里娘和嫂子在帮忙缝被子，把胎棉缝进被面里，胎棉没条件弄到新的，直接拿两床旧的凑合着缝到一起，也不知道北边这种被子够不够用。 她再一看边上还在纳鞋底的妹妹，仍旧气不顺，“你怎么就非得要往北边去，你适应得了那边的温度吗？好好的在附近插队多好啊，寄个东西都方便。” “大家说的话你都不听，性子也不知道怎么就学的这么犟。” 时间往前挪个八九年刚有下乡政策那会儿，大家可能还对下乡抱有很大期待，充满热血想到祖国的各个边疆去搞建设。 随着越来越多的知青离家去边疆建设兵团和农扬，一封封的信寄回来，大家也都知道了那种地方即使有工资，工资不低，也不好待。 现在下乡最好的就是到本市周边插队。 她们家原本也已经说好了，结果临到头自己妹妹到知青办改了名单，真的要气死人。 古小妹最近已经被家里人说了骂了无数遍，知道姐姐说这话本质上还是心疼她，不顶嘴也不解释，无论怎么解释事情都已经成了定局。 报完名冷静下来之后她也后怕，但是名单报上去就没法再改。 原本她是在本市下乡。报完名后就去找超美。两个人一直是好姐妹，一起上下学，这次下乡也说好去同一个地方好相互照应。 到了超美家才知道她父母劝她去北边的国营农扬，不到本市下乡了。 原因自己也知道，超美家父母偏心得很，肯定是劝她到北边农扬去有工资拿，到时候能每个月拿到工资自己花，还能往家里寄补贴兄弟们。 她听到这消息之后又气又急，气超美的父母偏心到没边了，不补贴下乡的儿女还要超美反过来补贴他们，气超美每次都不知道反抗父母，恨铁不成钢。 又为超美一个人到那么远的地方下乡着急和担忧。 脑子一热之下，加上超美也在一旁劝她陪着一起到北方去，说两个人更没那么害怕，就匆匆跑到知青点改了地方。 回到家被家里轮流骂了后她脑子冷静下来也清醒了。 反正现在是后悔也无济于事。 “姐，你放心，我到时候肯定会小心谨慎不招惹别人，好好干活，到时候争取招工考回来。”古小妹这话既是安慰家人，也是安慰她自己。 古秀清没办法，真的，家里有个不听话的孩子太让人焦心。 苦口婆心道：“那个超美，你以后也多点心，不要什么都听她的。你是她什么人啊？她爸妈都不管她，怎么你就老想着要保护人家呢？” “有那个空闲，当初还不如让你来给我带孩子。”早知道那夏超美不是个好的，就不应该让两人玩到一块儿去。 “姐，你不要老是把人想得太坏了，超美就是胆小，正因为爸妈不管她又偏心，所以才胆小啊。” 古秀清简直气了个倒仰，心里羡慕别人家的孩子怎么那么听话那么聪明。 换做她的两个小姑子，哪个也干不出这种蠢事来啊，为了别人搭进自己。 古妈瞧大闺女被气到的模样，开口了，“行了，你快去上班吧。跟你妹这种人讲不通的，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教就会，吃了亏什么都懂了。” 也不是古妈心狠，实在是这个小女儿就是一根筋，认定了什么就是什么，这几天家里人嘴皮子都磨破了也没用。 还是家里的环境太单纯，想去北边那就去吧，真吃了亏回来就知道家里人的好，其他的是真讲再多都没用。 走出家门，古秀清还是一脸忧色。 路上碰到孔家大闺女也刚好上班，手上还有没甩干的水迹。 “雁梅，你也才出门啊。” 孔雁梅微笑应道：“秀清姐好，是啊，昨晚我侄子不小心着凉了，我给喂了药才出门。” “还是雁梅你好，有工作不用下乡，家里家外一把抓，给收拾得服服帖帖，咱们家属院谁都羡慕你妈有你这样的女儿。”古秀清不能对比，一对比就想到自家糟心的妹妹，气得她难受。 孔雁梅脸上笑得温柔，“曼仪也很好，她那工作咱们都羡慕呢。听徐奶奶说她家务事也做得好，下厨方面尤其好。” 说起小姑子，古秀清的脸上终于缓和了些，“我小姑子确实是招人稀罕。不过，家里的活也不用她干，用不着耽搁她的时间，一点小事家里随便分分就干完了。” 人不能不知好，不能一边白享受人家带来的好处，一边又半点忙都不帮。像昨天拿的那些布，让她做一年的家务也做不来二十尺的布票啊。 但显然旁边的人误会了，孔雁梅的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又很快保持住得体的笑容。 心里暗恨秀清姐实在不会讲话，啥意思这是？ 难道她就是时间不值钱专干家务的人吗？！ 难道她干家务多是因为不招人稀罕吗？啊？！ 第9章 婚姻的思考 赵曼仪一本正经地坐在办公桌前，面前摊开着一堆资料，路过的人瞟一眼都得夸一句上班真认真呢。 实际上她心思早不在这儿了。 空间里面一片热火朝天，炉子架起来了，火烧起来了，锅里的水也再次烧开了，把焯过水的排骨筒子骨一齐扔进去，再加入萝卜块，稍微洒上几颗盐到点油，就开炖。 虽说空间里的一切都是随她控制，但用意念干这些精细活还真的是太过耗费心神，看着进入最后一步终于炖着的大骨汤，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所有力气萎靡下来，趴在桌子上。 何雯雯看她终于不再盯着文件看了，把刚装的热水放到对方面前，歪头凑了过去。 “曼仪，休息休息，干活不用急的。” 她心里憋着事情，一大早跑进办公室本来想跟好姐妹分享分享，但看对方那么认真工作，不会意思打扰，现在终于有机会开口。 赵曼仪捧着热水杯暖手，被累着了，脑袋还有些呆呆的。 “曼仪，你们家最近有在给你相看对象吗？”何雯雯问起，脸上带着些羞涩又好似有些迷茫。 “有。”赵曼仪打起点精神，好奇看过去，“怎么了，你家又开始了？” 为什么说‘又’呢？ 因为何雯雯家的嫂子实在不是省油的灯。 从嫁进来之后，就看不惯小姑子拿着大把的工资吃好喝好玩好，时不时挤兑阴阳一句，偏偏公婆护着自家男人也不站自己这边。 后来生了对双胞胎，又看上了小姑子占着的房间，打上了把小姑子快点嫁出去的主意，想把房间给自己儿子们空出来。 接连给何雯雯找了好几个相亲对象。 要是这些相亲对象条件都很好，能进何家爸妈的眼就算了，毕竟何雯雯确实也差不多到该结婚的年纪。 问题就在于她嫂子找的这些人个个都有问题。 何家爸妈仔细打听一番，有的二婚带娃，有的个子太矮自尊心相貌太磕碜，有的刚结束前一段恋爱还没走出来呢。 好嘛，再一打听，这些人全都是家里条件好，何雯雯她嫂子费尽心思从自己男人以及娘家亲戚的厂里扒拉出来的实权家庭。 这打的什么算盘隔着二十条街都能听到。 这下可再忍不住，何家爸妈对着人大骂了一顿，何家大哥也气急给了一巴掌，何雯雯她嫂子才消停下来。 可惜，这刚没消停多久，现在又给闹腾起来了。 赵曼仪想到这，给小姐妹投以同情的小眼神。 也就是雯雯太善良了，换成她，高低得闹上一扬，怎么让她心堵的她就怎么回报回去。 好端端在家里生活二十来年，嫂子没进门怎么过，进了门也一样过，怎么就偏偏被嫂子容不下呢？问题是也没吃没喝嫂子的啊，相安无事不行吗？ 这种嫂子未免自私得太过极端，一嫁进婆家就把婆家的一切当成自己的。 何雯雯一看就知道曼仪误会了，也正常，了解她家情况的人一听说她又要相亲，估计都得误会。 她解释道，“不是我嫂子，是我大姨家附近有个合适的人选。” “我大姨觉得那位同志各方面条件不错，自己没有女儿，又想到我家的情况，就给我妈说了。” 她妈听完男方家的条件，再想到家里的搅家精大儿媳，就心动了。 还劝了她好一番，说好等出嫁的时候私底下会多给些压箱钱拿着，到时候去了婆家也不用在家里再受嫂子的白眼。当然前提是婆家不是个火坑。 “你们已经见过啦？” “还没呢，但是看过照片了，他是当兵的，人长得很阳刚正气。” “既然你自己觉得不错，你爸妈觉得合适，那就去看看。” 何雯雯有点小纠结，不过立马又坚定地点了点了头，“对方说是今年休年假会回来，到时候可以见到一面。” 赵曼仪看她那反应估计是已经心动了一半，另一半就等看到真人了。 “不过当兵的话，到时候你要随军啊？还是自己一个人住在婆家？当军嫂其实看着风光，内里有很多外人看不到的心酸，这些你都得提前考虑好来。” “还没到随军的等级呢。如果真的合适，我到时候住在婆家，旁边住着我大姨，大姨家有四个表哥，只要我自己立得住，婆家别想随便欺负我。”能和赵曼仪玩得来，何雯雯也不是迷糊的性子。 在没有拒绝爸妈让她相看的话那一刻，她内心里就已经考虑得差不多。 从小到大她是看着家里爸妈怎么相处生活的，她爸一副大家长做派，只在养家和大事上出力，她妈一手包揽所有家务事，还顺带伺候她爸。 后来也见识到了大哥大嫂的相处，别看她大嫂对她刻薄，在小家里对她大哥照样低声下气做不了主，事事伺候好，那天见到大哥对大嫂出手，被打懵的不仅是大嫂，还有在远处看着的她。 最开始听到大姨给她介绍的是军人时，她内心其实有一丝隐约不可见的暗喜。 男人不在家没关系，只要会寄钱票家用回来养家，在大事上能出点人脉出点力就好，她也不想伺候人。 离得远不住一块儿家暴的可能性还能减少，到时候真敢打她，豁出所有脸面她也要告到能做主的领导面前，把对方的脸皮全撕下来，让她不好过就都不要过了。 何雯雯的志向不高，只想尽最大可能地安安稳稳过着轻快的小日子，维持现状最好。 对方的内心想法赵曼仪暂时不知道，如果知道了，恨不得冲上去拥抱一个点个赞。 两姐妹的想法极为相同。 唯一不同的在于，赵曼仪家和谐团结很多，她很大的一部分底气也来源于娘家的靠谱。 不过这扬对话也引起了她对于自己不久将来的婚姻的思考。 第10章 十分上道 而且人生漫漫，越往后兄弟姐妹朋友们都会有自己的小家庭需要照料，父母也会老去，不可能永远陪伴自己，功利地说，养两个孩子也能驱散一些孤独和寂寞。 作为多孩家庭的受益者，她希望未来能有两个小可爱，那么，这就限定了她得在未来五六年内完成这件事，赶在计划生育之前。 车子骑到家门口，里面传来的熟悉的声音一下子打断了赵曼仪的思绪，她欣喜地直接从车上跳下来冲进院子，“老四，你终于回来了。” “怎么样？下乡是不是很辛苦？看你都瘦了很多。”停好车子，她绕着许久不见的弟弟转了两圈，左瞧右瞧，黑了很多，也瘦了很多，不过精气神还算不错，颇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赵文鹏被亲姐上下左右打量得惶恐，“姐，你别这样看我，有种你是我妈的感觉，刚才妈和奶奶就是这样打量我的。”甚至还上手这摸摸那摸摸的，让他回家的那颗不安的心顿时落到实地。 “滚蛋，我瞧你两眼怎么了，我那是关心你。”赵曼仪一巴掌拍过去，对，就是这个实感，皮实好下手。 “哎呦，我的亲姐啊，一回来就拿巴掌迎接我？奶，你看看你大孙女。”赵文鹏手捂着头，作怪地冲着奶奶喊道。 “呵呵，小四回来，这个家都吵闹了不少。”徐奶奶假装啥也没看到，乐呵呵道。 赵文鹏幽怨地盯回他亲姐，委屈，眼神中熟练地传递出了某种意思。 赵曼仪：懂懂懂。 然后十分上道。 赵曼琴一回来看见的就是她姐伸向老四的手，掌心上堆了两颗大白兔奶糖。 她条件性反射伸出手就要冲上前，结拿就看见赵老四的手比她更快地一把抢过，等反应过来，已经进了对方的嘴巴，嘴巴的主人还十分可恶地冲着她露出得意的笑。 啊啊啊啊啊啊! 我恨！ 她的脸上倔强地挂起冷笑和不屑的眼神，输人不输阵。 内心在哀嚎，我的糖呜呜呜呜，四哥真的太过分了一点都不懂得爱护幼小。 下一秒，一小包奶糖已经到了她面前，“去，给大家也分一分吧。” “谢谢姐，姐我最爱你了。”赵曼琴瞬间变脸，笑得比谁都慈和，十分有爱地给侄子们都喂了一颗，还剥开投喂奶奶和爸爸妈妈。至于哥哥嫂子们，当然自己有手可以拿了。 为了欢迎赵家缺的人口回归，今晚的菜很丰盛。 赵曼仪吃得十分满意和痛快，对弟弟的归来更多了丝欢喜。 就连一向不对付的赵曼琴，也一脸沉浸在美食中，觉得四哥回来是件大好事了。 “给你安排的岗位是厂里的装卸工，目前只能拿到这个空缺。累是累了点，既然进了厂，就要好好干。”大家长赵元刚对着小儿子叮嘱道。 今天小儿子回来，难得喝了杯小酒，家里时隔两年又再次团圆，他心里实在是高兴。 “知道，爸，我会好好干的。”赵文鹏这时候去掉脸上嬉笑的表情，正经回道。 装卸工再累，比起种地也好很多。在乡下种地面朝黄土背朝天，风吹日晒汗流不止，辛苦一年无休下来能养活自己已是顶顶满足，年底拿到手里的钱，劳动力最多的人家也不过百来块。 当重劳力工人，拿不低的工资，每个月能休息一天，还能和家人住在一块儿，这种生活是很多知青求都求不来的。 而且下乡历练这两年，他看着是瘦了，同时身上的肉也更结实了，手上的劲大很多，装卸工他干得来。 赵爸听到这个回答，满意得很，下乡一趟，儿子稳重不少，“回头带点礼去见见几个老师傅，空闲的时候多跟着学一学，以后有机会转成技术工，这辈子就稳了。” “对了，你的工资先交给你妈，先交够价值你那份工作岗位三分之二的钱，跟当初你二哥一样。” “好。”这个赵文鹏没有异议，当初二哥也是这样做的。相当于爸妈把两份工作替换成钱平等地补贴给三个儿子。 董琳和古秀清一听，脸上露出一丝喜意，自己的小家又能有进账了。 “哥，你下乡的那个大队里人好吗？日子过得怎么样？”赵曼琴等她爸说完正事，在一旁问道。 赵文鹏瞅她一眼，见大家也都在听，实打实说道：“还行，不针对外来的知青，遇上事情挺热情的，也是公社里出了名的富裕大队，队里的公分比旁的大队值钱很多。” 看见她脸上的喜色，慢慢补充道：“不过知青终归是外人，该算计的还会算计，尤其是条件好一点的知青，在大队里就是香饽饽。” 赵曼琴脸上的笑意一顿，啊，她还想着如果条件不错的话，明年要下乡时也选择那个大队。 看着桌上的菜又疑惑了，“那你怎么还能带这么多东西回来，一大口袋的菌子，冬笋，菜干，还有腊鱼腊肉呢。” 忽然，她想到什么，难以置信道：“不会是家里每个月寄给你的十块钱，你都存下来换成这些带回来给我们吃？” 不应该啊，赵老四看着不像会这样干的人啊。 赵家众人也惊奇看向他，一起生活这么多年，家里谁是什么性子大家都清楚得很，难道老四下乡后变大方了啊？ “当然不是，我就是拿剩下的粮食换的。” 噢…… 老四还是那个心目中的老四。大家转回去，该吃吃该喝喝。 赵文鹏见大家的表情，有被无语到。 补贴给他的钱，当然都被他存下来带回来了，现在还在他贴身内裤口袋里藏着呢。 那是他从自己嘴里抠出来的，在乡下的时候，糖果糕点麦乳精什么都不舍得买来吃，和大队上的人换回来几颗鸡蛋都仔细规划好，三天才吃一颗补充营养。 两个月才去城里搓一顿安慰自己的嘴巴和肚子，回回路过供销社一阵风一样快跑过去，就怕自己心智不坚定把钱花出去了。平时只能羡慕地看着别的知青吃好的喝好的。 这些钱当然不能乱花，晚上有它枕着睡觉都安心很多的。 回到家的日子就好多了，能跟着爸妈吃。三姐的手像个漏勺，那他肯定就是漏勺下面的那个桶，漏啥接啥。 光是想想这种美好的日子他就心花怒放，脸上的笑遮都遮不住。 第11章 脸都笑僵了 还好弟弟回来得及时，再耽搁几天鱼死了，他就吃不到鱼肉了。 桌上的菜下去得很快。 “对了，奶奶，您会腌鸡蛋吗？”赵曼仪想起空间里的几千个鸡蛋，想换换口味，以后晚上喝粥还能配个咸鸡蛋。 “哎呦，这个，还是好多年前腌过，现在有点拿不准，你想吃？明儿我找你文家奶奶问问，她腌菜腌蛋都好吃。”时间过去太久，徐奶奶已经记不太清具体的腌蛋流程。 往年过节时吃的咸鸭蛋有菜站供应，家里的鸡蛋没有多余的，真的好多年没吃过自家腌的蛋了。 “奶奶你去学，有个朋友有门路弄到鸡蛋，我多换点回来腌鸡蛋吃。” 赵元刚忍不住先开口催道：“换，让你妈给你拿钱。” 赵爸也好这口，平时好东西自己不碰全留给孩子，唯独端午节的咸鸭蛋他能吃上两个。 色泽红艳，油润味丰的咸鸭蛋，咬一口香浓流油，光是想想就禁不住地往肚里咽口水。 柳芹瞥一眼自家男人，多大年纪了还这么馋。 赵元刚看到媳妇的眼神，微微有些不自在地抖了抖腿，夹一筷子菜两口吃完碗里的饭，转身端着茶缸去老伙计家里听收音机，今儿肚子吃的饱不用着急睡觉。 柳芹：“能换就换吧，你那儿有什么觉得合适的都换回来，下回直接找我拿钱。” “我知道了，妈。” 今儿难得不用早睡，外面天黑得早也冷，就都聚在各自的房间里，黑灯瞎火地聊天。 赵曼仪拒绝了妹妹陪聊的服务，躺在床上。 知道空间里有美味的大骨汤大骨肉，心里痒痒就是嘴巴馋得要死，无可奈何今晚吃的太好，再吃只能撑到自己的肚子，着实是浪费。 翻来覆去，思考着明天还能做些什么存在空间里慢慢吃。 上回试验出来，直接放在空间的空地上不保温不保鲜，她还遗憾了好一会儿。然而天无绝人之路，经过这几天的研究，成功发现隐藏在空间余额里的寄存功能。 被提取出来的东西还可以寄存回去，而且寄存时候是什么样子再次提取出来还是什么样。 这可真是太好了，还帮她省了盛放食物的容具，食物做好了全都可以存放在空间物资余额里，然后再准备一个碗，就能控制着装满一个碗的量，端出来直接吃。 一夜好眠。 第二天，赵家人起来，看见赵文鹏也在一旁洗漱，有种人真的回来了的实感。 冬天的风实在是凛冽，骑车在路上感觉两边的风一下一下地往她脸上招呼大耳刮子呢。 “嗯？”忽然，赵曼仪停下车速，往回骑了段，果然，国营饭店开着，里面热气朦胧，透过玻璃窗子可以隐约看到两个大桶。 是豆浆？ 怀着期待的心情拎着挎包就急急地走了进去，桌子上有不少人正在享受温暖的早餐，她眼尖地扫视到豆浆。 深吸一口气，香！各种早点的香味争奇斗艳，都在勾引着她的心神。 麻利地拿出挎包里的饭盒，“同志，给我打一份豆浆，谢谢。” “三分钱。” 接过钱和饭盒，很快，赵曼仪收获了满满一大盒热气滚烫的豆浆。 转身闻见旁边小葱花卷散发出的香味，吃过早饭的她还是被勾得走不动道。 这就是物资匮乏的不好，见到吃的就走不动道哇。 但凡放在她上辈子，路过早餐店都不会多瞧一眼，偶尔吃上一回还从形状、大小、味道各个方面吹毛求疵指指点点。 心酸，太心酸了。 一边想着一边交出一两粮票和一毛钱。 走出国营饭店，靠在自行车旁边，吹两下气喝上一口。 “嗷……” 嘶，真烫，赶紧来口花卷抚慰受伤的嘴巴，好吃，真好吃，要是有肉沫花卷就更香了。 路上的要去上班的行人不少，大都走得大步昂扬脚步飞快，充满了蓬勃向上的精气神。 有恰巧经过赵曼仪的路人，见她停在路边吃东西好奇多看了一眼，只一眼，下一秒就惊喜地大声问道：“今天饭店供应豆浆？” “嗯嗯，对啊，里面还有一大桶呢，快去吧。”赵曼仪好心提醒道。 国营饭店不是每天都供应豆浆，这种不要票、便宜、不限量、还香喷喷有营养的东西，你得碰运气。 那人的声音不小，周围原本没注意的众人都听到了。 手上带有饭盒或者杯子的人这时候脚步拐个弯不慌不忙地进店购买，手上空无一物的急匆匆打道回府拿饭盒以及通知街坊邻居们。 喝了三分之一饭盒的豆浆，又啃了半个花卷，赵曼仪不雅地打了个嗝，浑身的寒气散去，心情美丽地重新踏上上班的路程。 剩下的凉了也不要紧，大冬天不会坏，等下班带回家给几个小的喝。 “曼仪，早上好。” “早上好，安姐。” 今天是整个百货商店员工们都开心的日子，路上遇见的人都热情地问候上两句。 赵曼仪前脚对这个人问好，后脚得回复那个人的问候，一路走进办公室这段短短的路程显得忙碌极了。 “小赵，你今天心情也很好，笑得那样灿烂，果然发工资永远是最快乐的时候。” “当然，洪哥，如果我有你那么高的工资将会更开心。” 来人脸上顿时露出矜持又略带骄傲开心的表情，寒暄几句错过身各进各的科室。 赵曼仪一脚踏进办公室，一边摸摸脸，感觉脸都笑僵了。忽然办公室里同时爆发出笑声。 ？ 她一脸茫然，“发生了什么？” “哈哈，小何跟我们断言说今天大家进办公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揉脸，这不，你刚好是最后一个进来嘛。”计修兰大姐好笑地解释道。 “可不是吗，就好像所有人的热情都积聚爆发在这天一样。”赵曼仪十分赞同，道：“一路进来，不下十个人跟我问好，我不仅笑得麻木，说早上好都说得麻木了。” 何雯雯也是深受其害，“我本来以为这么多年下来已经习惯了，结果今天喝着牛奶呢，一个人从卫生间冲出来都要跟我来一句早上好，害我把牛奶呛到鼻子里难受死了。” 搞得她一时都不知道心疼浪费了牛奶还是心疼自己难受的鼻腔，给她郁闷的嘞！ 英姨：“别人今天是开心，我们今天可最累的。” 不等继续聊下去，财务科老大开口道：“好了，快点收拾收拾，分科室开始发工资吧，大家都惦记着呢。” 第12章 照相 按每个人的工资等级标准审核好，把财务室早先提取好的现金数好数目装进工资袋中。 等工人们来了，在工资袋上签上名字和工资发放表上签名加按红手印，就能心满意足地领走自己的工资袋，第二天再交回空袋就行。 整一天眼里手里脑子里过的都是钱钱钱，赵曼仪觉得脑子都晕乎乎的。 终于发放完全部的，她把自己的工资袋也放进挎包放好，边上的何雯雯早就憋不住了，起身唰地冲向外面。 赵曼仪回头就见人不见了，桌子还放着一本书。 好奇地拿过一看，四川菜谱？ “炒锅内放入猪油烧至七成熟，将肉片下入，炒至吐油时，将豆瓣、豆豉、红酱油放入……” “依次迅速地放入白菜、葱、姜、清汤、酱油、胡椒面、味精，用汤瓢稍一搅转，即用手将肉片抖散放入，随即用汤瓢搅动让它散开……” 回锅肉、鱼香肉片、小滑肉、干煵肉丝、水煮肉…… 我的天，这本书也太有违人道主义了吧？！ 我一个月吃不上两片肉的日子，你给我看怎么把肉做出花样？ 字里行间描写地那么细致。 问题是豆瓣和豆豉这些我有吗？ 赵曼仪越看越馋，本来这时候大家都处于肚子极缺油水的状态，吃块水煮大肥肉都香得很，何况这种热辣滚烫麻辣香鲜的好菜好味道。 难道现在川省的同胞们都过上这种好日子了吗？ 越看心里越不得劲，不得劲吧这死手又舍不得挪开，看到最后嘴里口水泛滥，肚子咕咕造反。 这时候何雯雯边甩手上的水边踱着小步子进来，一屁股坐下，小脸蛋上尽显疲惫。 赵曼仪问道：“你怎么弄了本菜谱来？这谁还撕了几页啊？” “啊？我撕的啊。” “好好的撕书干嘛？”这又不是什么不好的书，撕了怪可惜的。 “拿去用了啊。” “用来……”赵曼仪下意识地问用来干什么，突然脑子反应过来，嘴上的话一顿。 她张着嘴巴，有点难以言喻，手指指向门外，眼神语言齐齐确认道，“用？” “对啊。这都是店里积压的书，卖不出去又不能退回去，我妈就拿回来用了。也不止我妈，她们那儿的职工都会把挤压的书拿回家用。” “都是全新的，撕下来揉巴揉巴，不比报纸差。” 赵曼仪沉默。 “你喜欢这本书啊？那送你了，我家里还有别的，明天我再带一本来。”何雯雯看她手拿着书，大方地送出去，反正家里多得是。 赵曼仪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要还是不要。 纠结了半秒，还是道了句谢，然后不客气地将之塞到包里。 只是用途脏，书还是新的，里面的厨艺知识也是干净的。这种事挺正常，小时候她家也是用旧报纸用……上厕所，现在也多的是人家不用专门的厕纸。 对很多人家来说，家里每分每厘的钱都安排了去处，买厕纸这种小事真的没必要。 不再多想，回头她打算把这书拿回家给大家看看，以后有条件了可以试试上面的菜式。 她们这儿也挺爱吃辣的，嗯，这书就很适合她们。书店卖不出去可能是时机不对，毕竟你家里连食材都凑不出来，光花钱买菜谱有什么用。 提上挎包往外走，赵曼仪还在思考怎么想办法凑出一道菜的食材来让家里做一回，她也好解解馋。 一旁何雯雯并排走着问道：“明儿我要去照相馆照相，你说我穿什么衣服、扎什么发型好看？” “你是要拍黑白的还是彩色的啊？” “彩色的吧。”到时候寄去给对方看完，无论成没成，她都会再要回来。 一张彩色照片两块钱呢，她得留着自己以后看。 赵曼仪建议道：“那你穿靓丽一点的颜色吧，你那件绿色衬衫就很好看，拍照的时候你把外套脱了。” 何雯雯的大棉袄有两件，一件现在穿着的黑色袄子，一件是深蓝色的，颜色太暗沉。 当然大家冬天的衣服多是这种耐脏的颜色，她自己穿着的也是蓝色大袄子。 上辈子她翻看照片时还笑话小时候穿的花袄子太土，现在她连大花棉袄都穿不上。 “头发的话，你现在的就很好。最重要的是笑得自信些，超级好看的。” 何雯雯两边各扎着个短短的小辫，额头是齐刘海。她的头发天生浓密黝黑，五官端正，脸型线条流畅而有力，笑起来眼睛弯弯，眼神坚定，露出洁白的牙齿，既英气大气又显得青春靓丽。 她很喜欢看何雯雯穿军绿色衣服然后笑容自信的模样，真的很好看。 何雯雯听到夸奖的话，笑得眼睛眯起来，“是吗，那我明天换件上衣就行。今晚得早点睡，明天保持一个好状态。” “嗯嗯。等休息的时候我也去拍张照片，留着等以后老了拿出来看。” “你想得好远，不过我也没几张照片，只毕业证上有一张照片。说起来也还是我第一回去拍彩色的照片。” “我也一样。家里唯一一次合照还是我二哥要下乡之前拍的，那个时候还没这么多的回城政策，全家都以为我二哥这辈子就留乡下了。” “我家还没有合照呢，你这么说，是得去拍几张，以后爸妈老了自己老了，都可以拿出来回忆。”何雯雯想到走了好几年的爷爷奶奶，以前人还在的时候没有留下照片，现在偶尔想念他们都得靠自己模糊的记忆。 两个人越说越觉得照相留念是件很紧迫的事情。 现在的交通不便，车马邮件都很慢，人落在哪儿基本上就在此生活一辈子，很少离别，加上照相价格贵，普通人家也想不到要拍照。 但对有了上辈子记忆的赵曼仪来说，拍照是件非常稀松平常的事儿。 开心了难过了要拍照，长一岁要拍照，遇见新的人到了新的地方都得拍照，每一天都有值得纪念的怀念的事情留存在照片里，封存在书册中。 明天就是阳历新的一年，她等星期天休息就拉着全家人都去照相馆报到，以后每年都得留影纪念。 要是有台照相机就好了，这样能在家里拍照，把家里的小院子、凳子椅子、窗框屋子都拍进去，纪念意义更强。 “曼仪，好巧。” 赵曼仪脸上的笑一顿，心里叹口气，和何雯雯对视一眼，然后默契地骑上车子飞快地冲出去老远一段距离。 “曼仪，等等，曼仪……” 第13章 贴贴 摸了摸身上的挎包，心里的底气足了，豪气地决定明天无论如何得进去搓一顿。 “姐，真的吗？啊，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我一回来你就请客。”赵文鹏听到她姐的话，高兴得手舞足蹈，一不小心踢飞了他爸的茶缸。 “爸我不是故意的，我马上给你捡回来。”赵文鹏扫一眼他爸的脸色，迅速地扫地洗杯子倒水。 赵爸的脸黑了一小度，昨天饭桌上觉得小儿子变稳重了一定是他喝过酒之后的错觉。 重新倒满水送回来的茶缸里，消失的是他平时节省再节省的碎茶叶。 唉，养儿不易，养儿不易啊。 赵爸撇了角落垃圾斗里被扫进去的湿茶叶，眼中闪过一丝肉疼，紧紧捧住茶缸，控制住蠢蠢欲动想去捡回来洗洗继续泡茶的双手。 作为大家长，面子这种东西还是要保持一下的。 赵文鹏完全不知道他爸的内心戏这么多，继续为明天下馆子而高兴，和赵曼琴两兄妹在一旁傻乐。 柳芹有点心疼闺女的钱票，“一大家子人都去，得花多少粮票肉票和钱啊，不然买回家来自己做好了，还能多吃几顿。” 徐奶奶应声道，“你妈说的是，明天我和小琴去领票，领完票刚好去买肉。” 董琳也附和：“是啊，昨天刚吃一顿好的，五斤重的大鱼呢。”吃的时候开心，吃完后她还有点心疼，不过本来就是为小叔子回来准备的，吃开心了就好。 现在说全家人去下馆子，不是花她的钱她也舍不得。 “我想吃嘛，奶奶你不知道，我每天经过国营饭店，闻着里面飘出来的饭菜香味有多煎熬，馋好久了。”赵曼仪抱着她奶撒娇道。 “行行，去吃，不用一一你的钱，奶奶有钱，大家都一起去。”孙女一摇晃，徐奶奶就心软了，立马倒戈，还十分积极地要贡献钱票。 “不用奶奶的钱，用我的，我有钱。”赵曼仪大气地拍拍自己的胸膛，拿出了自己的工资袋。 那黄棕色的小文件袋，看得董琳向往极了。 曾经她也有过拿工资袋的时候。那个时候高中毕业第二年就赶上大下乡热潮，差点就去了，最后还是她妈不忍心闺女孤身一人去到离家那么远的地方，把工作让给她，但也说好只三年期限。 三年之后轮到她弟弟高中毕业，正是需要这份工作的时候。 多亏当初那份工作，让她能留在城里，结婚生子，现在即使没有工作，家里男人的工资也够养她们一家，且不说还有婆家的补贴。 现在她白天在家里带带孩子，做做家务，日子也过得充实自在。 当然能再有份工作是最好的，只是工作的名额实在难得。家里小叔子的工作等了两年才有缺口，明年小姑子高中毕业的工作又不知该哪里找，估摸着还是得先下乡待两三年。 董琳心里想七想八，思绪越飘越远，已经想到自己两个儿子以后长大寻工作的困难。 “对了，”赵曼仪继续往包里翻找，拿出那本缺了几页的菜谱，“我同事给了我本菜谱，大家有时间可以看看学一学，里面的菜看着都很好吃。” “什么？”赵文鹏先接过来蹲在门口看看，这一看就入迷了。 赵曼琴也好奇地挤过去，然后两个人排排蹲，在那里疯狂咽口水疯狂看。 古秀清在食堂上班，和大师傅打多了交道，对各种菜色有点了解，也站上前去看。 赵二哥抱着闺女一边逗，一边跟上自家媳妇的脚步，聚众扎堆。 客厅的这边，赵曼仪左拥右抱的，左边奶奶，右边妈妈，这心里舒畅了，身体的不舒服又出来找存在感，“哎呦，我好累啊今天，亲爱的妈妈，你帮我捏捏脖子肩膀。” “是不是上班一直低着头，你得注意多动动，不要到时候落得有颈椎病。”柳芹正要上手，边上小家伙自告奋勇地冲出来。 喊道：“大姑姑，我来，我会，我帮姑姑捏。” 赵曼仪正要闭上的眼睛又睁开，有点小感动又不敢应，怀疑道：“昊昊，你知道怎么按肩膀吗？” 小家伙回答得十分自信：“我会，大姑姑。妈妈说累了，爸爸就会帮妈妈捏捏，还会倒洗脚水。” “大姑姑，你累了，等下我给你倒洗脚水，跟你贴贴。” “噗嗤。”看书四人组最先忍不住笑出声来，赵文鹏也不沉迷于吃不到的菜谱了，逗着侄子道：“昊昊，小叔也累了，来跟你小叔贴贴。” 正在思考未来的董琳反应过来，血色迅速上涌满脸爆红，手脚都感觉无处安放，使劲瞪了自己男人两眼。 家人眼中一向正经的赵大哥耳朵尖也红了，赶紧一把捂住自家臭小子的嘴，抱到别处教育。 “咳咳。”柳芹假装什么都没听到，揭过话题道：“你的豆浆和花卷应该也热好了，粥也凉得差不多，大家捡碗筷吃饭。” 赵曼仪哀怨的眼神她妈，她的按摩服务飞走了。 一把抱过旁边的小老二，“明明，你哥哥被你爸抱去贴贴了，咱们贴贴啊。” 四岁的赵星明小朋友似懂未懂，乖巧地把脸蛋凑过去，小嗓音奶呼呼的，“贴贴。” 真不愧是她的宝贝好侄子，怎么能这么可爱。 董琳脸上还未消下去的红晕又有上延的趋势，赶紧抢过小儿子，不好意思地催着促狭的小姑子，“吃饭吧，今晚有咸鱼炖萝卜，很香。” 好吧，她就大方地放过无情洒她一脸狗粮的大哥大嫂。 早上剩的半个花卷给奶奶吃。 有咸鱼萝卜汤散发着香气在诱惑人，她就不想喝甜的豆浆了，推来推去推给了二嫂，二嫂刚查出怀上有两个月，正是缺营养的时候。 现在家里的鸡蛋多了个人分，古秀清和三个小的一起，每人每天能分到小半碗蛋羹。 “爸，咱们厂里能不能在家属区给弄个磨盘啊。”赵曼仪看到豆浆记起来早上想到的想法，“到时候我们就可以自己磨点豆子做豆腐豆浆吃，家属们还能磨磨玉米、大米、红薯干和辣椒之类的。” “人家公社几乎每个大队都有个磨盘，咱们厂子里的人也不比一个大队少，有个磨盘想要干点什么也方便很多。” 第14章 觉得刚刚的自己好矫情 柳芹娘家就在公社大队，队上有个磨盘，从小就会端着粮食去磨面。 所以她也赞同这个事儿，“我去跟丽莲说说，她是妇女主任，也能管管这个。” 添置磨盘应该是家属区很多人喜闻乐见的事情。 每个月的粮食定量供应，细粮与粗粮三七分。家里粗粮分得多，老人孩子吃着噎嗓子，要是能有个磨盘就能去磨细一点。 赵曼仪手上就捏着个玉米馒头，这时候的玉米面没有后世磨得那么精细，蒸软了依旧多多少少会喇嗓子，得细嚼慢咽，“等以后有磨盘了，多买点黄豆回来磨豆腐吃。” 赵曼琴频频看向她姐，最后还是没憋住问道：“姐，你会做豆腐吗？” “书上看到过，很简单的。就算我不会，奶奶肯定会，奶奶不会，家属区还有那么多人呢，总有人会做。” “真的啊，那可真是太好了。”赵曼琴闪着星星眼，她似乎已经预想到了以后实现豆腐自由的日子会有多么幸福。 副食店供应的豆腐不多，前几年还得拿豆腐票去买。现在豆腐票是取消了，想买到也不那么容易。 一个月能吃上一两回豆腐。 吃得少，口感好，白白嫩嫩的，家里老老少少都喜欢吃。 赵曼仪甚至还会做豆腐的进阶版本——豆腐干。 想法很美好，就是可惜，即使有了磨盘，豆腐也不是想吃随时能做，应该黄豆供应没那么足。 办法总比困难多，决定等下回大舅来了，得怂恿舅舅们在粮食够吃的情况下，自留地里多种点大豆，她买。 有下馆子这根大萝卜吊着，赵家一家人的心情都很美妙。 赵文鹏正式上岗了。 前一个小时还算轻松，头回上班，心情激昂，劲头足，干得十分起劲。身边的老装卸工们乐呵呵地暂避其锋芒，让出主阵地，边摸鱼边在一旁嘴上夸赞。 “不愧是赵科长家的小子，长得壮实，力气大，干活又快又好，虎父无犬子啊。” “小赵，还得是你们年轻人身体棒，这干起活来刷刷刷地一天能比我们三天的活，比不上比不上。” “这臂力不错，专门练过的吧？一次搬两三袋化肥跟玩儿似的，放古代你这也得是武松打虎样的英雄好汉。” “……” 要不说都是职扬上的老油条们呢，夸起人来那是功力深厚，一人一句不停断，直把初出茅庐的小赵同志夸成翘嘴了，身上的化肥从两袋叠加到三袋、四袋。 “嘶”，差点扭到腰，这一停下，身体被忽视的疲惫和酸累顿时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丢到角落的理智重新占据主导，赵文鹏脸上的笑僵住了，反射性地迅速转头去看同事们的神情。 只见每个人都化身暖心老大哥模式，带着鼓励的眼神和加油的话语。 他头一转，慢慢龇起牙咧着嘴，一手捂腰一手捏脖子，语气化为沮丧，不好意思地对着大家道：“唉，刚刚没注意，扛太多，不小心扭到腰了，我到旁边休息会儿。” “我爸昨天说我愣头青，干啥事都只会傻愣愣往前冲，我还不服，今天是吃到教训了，这不第一天就把腰给扭伤。” “我还是得跟叔伯你们多学学，慢慢来，保护好身体才能干长久。” 众人一看一听，知道这小子是反应过来了，相视嘿嘿两句，“是嘛，干咱们这行的，身体最重要，把身体弄垮了，哭都没处哭去，一家老小等着吃饭呢。” “行，你搁那儿休息着吧，剩下的咱们来。” 反正今天要搬的货已经被这小子一人给干掉四分之一了。 果然还是新人干活有劲啊。 赵文鹏靠坐在仓库墙边，抬头望天。 自打回城来他的心情就一直很好很亢奋，觉得天是蓝的水是绿的哪哪都好，第一回上班也想着好好表现发奋图强。 是他飘了，明明下乡经过两年磨炼，这一回家来又回到了以前天老大地老二姐老三他第四的膨胀心理。 中午早早的，徐奶奶和董琳两人就先带孩子去国营饭店外面等着占位置，每月第一天家家户户钱票最富裕的时候，来晚了没座儿涮锅水都喝不上。 赵曼仪把车骑出了兴奋开心的曲线，到门口停住，跳下地。 “老四，怎么了这是？有一桌好吃的都不开心呐？今天第一天上班遇见什么事了？”她找到位置走过来，最先注意到的就是老弟怏怏的神色，眼皮耷拉着，跟委屈巴巴的小狗一样。 赵爸闻言扫他一眼，也在偷偷看乐子。 毕竟是小儿子第一天上班，他心里有点担心，悄悄地过去看了两回，结果就碰上装卸组的老江，跟他调侃这小子的糗事。 心里暗暗有些嫌弃，真的是，光表面精明，内里掰开一看，嘁，一半白一半黑，有时精明有时傻愣愣的。 不过这种嫌弃的话他也不敢光明正大说出口，不然第一个被护犊子的媳妇和娘声讨的就是他。 “没事，姐，就是不小心干了件傻事。”赵文鹏纠结了几秒，还是没好意思把被工友们溜了一顿讲出来，含糊着道。 赵曼仪微微纳闷，见他不想细说也没再多问，只安慰道：“刚开始上班都会不小心出点错，不是什么大事，知道错了正好改正以后不再犯。” 她遇到的同事和人大多是友好的，一时之间还真没抓住赵文鹏的点，就更没法感同身受了。 还是干了一年学徒工的赵二哥猜了个大概，但赵二哥不习惯语言表达，安慰人的方式就是，手快地抢了个鸡腿到弟弟碗里，“别想那么多，多吃点。” 和大家一起开心地吃喝，一道道美食吃下肚，恢复过来的赵文鹏觉得刚刚的自己好矫情。 第15章 指桑骂槐 赵曼琴就挨着隔壁桌坐，被吵得一哆嗦，把辛苦好久才夹起来的鱼肉给掉了回去。小嘴一撇，回头看向隔壁。 欸，俩都是熟人。 赵曼琴手肘推推她姐。 赵曼仪正吃得欢呢，又不得不分出心思撇头跟着妹妹的视线看过去。 正巧和人眼神对上。 孔雁梅脚步一滞。 赵家其他人也注意到了，纷纷好奇转过来一看。 “哎呦，巧了，你们一家都改善伙食来了？”李婶子也看到赵家人，笑着打了个招呼，眼睛扫了眼人家桌上一大桌好几个鸡鸭肉的，心里赞了句这伙食可真好。 柳芹回了句：“是啊，你这是和人约在饭馆啊？” “对，我这边带两孩子见见，你们继续吃。” 声音洪亮的那位同志积极地站起身帮忙拉出凳子，“几位同志先坐，我去把菜端来，大家正好边吃边聊。” 很快端来一道冬笋炒肉丝，一道土豆片，一道鱼头，几碗米饭 如果没有看过赵家的菜色，李婶子对能白吃这些肯定很满意，现在，心里总觉得差了些。 “这位就是孔同志吧？” “对，这是孔雁梅，这是雁梅两嫂子。”李婶子打起精神，指着人互相介绍道：“小梅啊，这位就是赵启坤同志。” “大家聊，想了解什么问什么，多熟悉熟悉。” 挺巧，本家呀，赵家人默默吃瓜。 赵曼仪觉得国营饭店真是个风水宝地，不仅有她心心念念的美食，还能有听八卦下饭。 装模作样地小小地谴责了一下偷听别人聊天内容的不道德行为，下一秒耳朵继续高高竖起。 既然来了饭店这种公共扬所，估计对方也不介意被别人围观的吧？是吧？ 何况那位男同志的声音真的是与生俱来的洪亮，声音自动就进了他们的耳朵，她们也总不能捂着耳朵吃饭呀。 没见对面那桌、隔壁的隔壁那桌，人家说话声音明显降了下来，都搁那儿听着呢。 “孔同志你好，两位嫂子好。” 孔家大嫂看两个年轻人都矜持着，她先忍不住了，开口问道：“小赵啊，听李婶说你在粮站上班？” “对，就在我们区的粮站，两位嫂子我看着眼熟，平时应该有见过。” “嘿，那是好工作啊，不愁没饭吃。”孔大嫂很满意这份工作，要是小姑子嫁过去了，家里以后买粮食干什么都方便很多，所以积极夸道：“我们家小梅在化肥厂上班，高中毕业，正式工，到时候要是结婚了，双职工家庭的日子好过着呢。” 赵启坤同志点点头应声附和，他们家就是看中这个条件。 孔二嫂更实际点，问道：“你们家里几口人？住的房子多大？” “我爷奶还健在，爸妈，底下有三个妹妹一个弟弟。住的房子是爸妈单位分的房子，四十五平。” 这相当于嫁过去要十口人挤四十五平的空间。就是不知道三个妹妹什么时候能嫁出去，嫁出去了能宽敞很多。 比孔家的情况好多了，孔家住着化肥厂分的房子，因为只有孔家孔爸是厂里的普通工人，分房时家里才孔雁梅加两个哥哥共三个孩子，分到的房子就二十五平。 开始还好，能隔出独立空间。 随着两个哥哥结婚生子，现在孔雁梅和四个小的侄子侄女挤着一个小房间，每天光是睡觉就耗费很多心力。 听到这，她自然是忍不住心动，且对方的样貌确实如李婶儿嘴里说的那样，五官端正，个子高大，在普通人里算出彩了。 但她今天来就是做个摆设，见见脸，很多问题她作为女方第一次见面也不好问出口，桌子下的腿抻了抻左边的大嫂。 孔大嫂嘴里刚塞满肉丝笋片和大白米饭，腾不出嘴来，又往左踢了踢弟妹。 孔二嫂看着大嫂那个气啊，来之前说话一人轮着问一个问题，让另一个空出时间来吃饭。 “你家有几个职工？这结婚后是分出小家还是得一起上交工资呢？” 结婚分家在化肥厂似乎已经成为小年轻谈婚论嫁时一定会谈的一件事，但这股风到底还没吹出厂子外面去。 赵启坤听到这个问题，心里觉得莫名，嘴上还是老实回答：“我家我爸妈都有工作。结婚后的话，肯定是和父母在一起，我是家里长子，以后得顾着爷奶爸妈，这肯定不能分家。” 孔家两个嫂子作为主力又陆陆续续问了好几个问题，把该问的都过问一遍，接着轮到男方这边发力。 “李婶子说孔同志最是贤惠能干，家里家外一把抓，对待长辈孝顺，带孩子也细心。” 这是孔家两个嫂子对小姑子最满意的点，两人笑得得意，孔二嫂：“不是我们当嫂子的自夸，我们小梅真是样样好，学业好工作好不说，上对老人、下对侄子侄女，哪哪都周到，只要在家眼里就有活，家里家庭收拾得妥妥帖帖。” 孔大嫂：“是啊，不像我们隔壁的小姑子，尽是表面自己光鲜，啥都不干，光是嘴巴甜，还把自己当孩子呢，这种人娶回去……” 赵曼仪反应过来，面无表情地转头，盯着对方，赵曼琴和她姐同一战线，横眉冷对着对方，说谁呢说谁呢这孔家嫂子真是大嘴巴没礼貌。 孔大嫂说着，不自觉地对上赵曼仪的视线，糟了，她这是平时背地里说顺嘴了，一时忘了隔壁当事人就坐在这儿呢，即将说出口的话猛地拐了大弯，“……也是好命。”差点一口气没接上来。 她讪笑了两下，不敢对视，心虚地低下头。 嗯哼，赵曼仪转身大声夸两个嫂子道：“大哥二哥，你们眼光可真好，娶的嫂子都好，不像这有的隔壁啊，净是一些周扒皮，当嫂子的都快把小姑子榨干了，逼着人天天跟老黄牛一样没白天没黑夜地干，白天干活晚上带孩子，自己倒落得一身轻松。” 孔大嫂眼睛冒火，她逼谁了，都是小梅自己自愿的，差点就想瞪回去了，念着到底自己理亏，只低着头大口吃饭。 董琳和古秀清也上道，都提高了声音，“一一你这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现在都新社会了哪里还有人会那么狠地压榨小姑子哦，有也是丧了良心的。” 古秀清：“就是，祝那种人生儿子没屁眼，走在路上摔断腿，躺在床上砸断手，吃饭磕掉牙，喝水呛到，后半辈子儿女不孝赶出门，穷困潦倒成叫花子才好。” 孔二嫂脸上的笑勉强得差点挂不住，咬碎牙齿硬撑着，明知隔壁在指桑骂槐，就差怼着脸骂了，还不能回嘴，都怪这不争气的大嫂，怎么就没把住嘴一秃噜啥都说出来。 赵家人骂完心里好歹顺了点，李婶子专注吃饭假装啥都没听到，孔家三人气的气，尴尬的尴尬，只剩下赵启坤同志心大不知内情，嘴里还在不断输出。 “我妈说我们家最缺孔同志这样的媳妇，等嫁过来，家里可以都给孔同志管，相信孔同志肯定能把我们家照顾得好。” “到时候有孩子了，我大妹可以帮忙上班，我二妹小妹能帮忙照顾，以后孩子你亲自带大和我们也更亲。” 第16章 太过偏心 还不如杀了她来得快。 她又不傻，名声这种东西得你自己在意才有用，不在意的话屁用没有。 她不乐意的点是被当面蛐蛐到了，掉头看到孔家两嫂子的敢怒不敢言的憋屈样，心里舒畅了，回头继续吃吃喝喝，今天国营饭店的羊肉炖得特别好，没有一点腥臊味，软烂入味，不柴不硬不塞牙。 隔壁赵启坤的传入耳朵，心里半是乐呵半是无语，这是指着人嫁过去当保姆还是当媳妇的啊？怎么好像不仅惦记上了孔雁梅的能干，连工作都安排好了。 不对劲，继续往下听。 “我奶奶经常说，娶妻娶贤，孔同志这种懂事识大体的在我们家很受欢迎……” 孔雁梅最开始的心动已经去了一半，以前听着这些话她还会心里高兴，沾沾自喜，现在听着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格外刺耳。 她收敛了微笑，抿了抿嘴，道：“主席说，妇女能顶一半天，化肥厂正是扩大生产的时候，我们女同志也不能拖后腿，不好因为家事落下厂里的生产，以后有孩子了，厂里有托儿所，里面的保育员们都很认真负责。” 赵启坤摇头，依旧一副为她好的样子：“上班多累啊，你嫁到我们家来，待在家里，只用洗洗衣做做饭，干会儿家务，随时可以休息，轻松多了。” 他是真这么想的，家务嘛，顺手的事儿就能做完，一天也就是洗几身衣服，再准备好一日三餐，这么想，女同志真挺幸福的，不用像男同志一样辛苦养家糊口。 不知道孔家三人什么想法，反正周围不少女同志们都觉得很冒犯。 有工作的女同志自是知道上班的好处，比做家庭主妇轻松多了，底气还足几十倍。 没工作的女同志也隐隐觉得这话不中听，又从来没有思考过这种问题，半辈子都是这么过来的，一时半会儿也没想出其中缘由。 她们不知道，自己每天兢兢业业辛苦操持一大家子落得满身小病小痛而付出的价值，就这么被一句话轻轻松松地抹去了。 吃到尾声，大家一起帮忙把吃剩下的菜全打包带回家，一片菜叶一滴汤汁都清理得干干净净全进了饭盒里，留着晚上继续吃。 赵曼仪吃饱喝足，出来外面暖暖的太阳一晒，困意就来了。 赶紧骑车回办公室，剩下还有点时间能眯一会儿，她现在有非常规律的良好作息，每天中午都要眯半个小时。 赵家人各自散去，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徐奶奶让孙媳妇把孩子带回家，她和儿媳妇直奔巷口老树下。 老树共三棵，有几十上百年的树龄，建厂的时候没挖走。 夏天，庞大的树盖遮出一块广阔的绿荫地，待在下面凉爽舒适，还添了一套石桌石凳，建了几排长条木凳。所以每天最热的时候，大家都喜欢来这儿乘凉唠嗑。冬天树下有点阴冷，大家又习惯了这地儿，索性就自带小板凳聚在百米远太阳能晒到的地方。 这个时间点大家都已经吃完饭收拾好家里，端着针线筐子之类的出来聚在一块儿热热闹闹地边聊天边干活。 柳芹眼尖，一眼就看到孔母，看着对方抱着孙子什么都不用干，老脸笑成菊花样，也不知道是遇上什么喜事。 两相对比之下，心里又想起闺女说的老黄牛，不得不说，形容的确实挺对的。小梅这孩子是好的，就是遇到了不靠谱的爹妈和哥嫂。 谁人背后无人说？谁人背后不说人？ 这道理她不是不懂，但说她闺女坏话还舞到她们面前，这就是孔家人的不对了。 和婆婆两人八卦一般慢慢走过去，“呦，这是遇上什么好事啊，老远过来就看到红花姐你笑得最开心。” 孔母还没说话，边上人先替她说了，“在说她侄子呢，从乡下返城，还拿到临时工岗位，红花心里高兴，现在给侄子说亲来了。” 那人指指坐一块儿的中年女性道：“刚跟李嫂子说好，找天时间让两家孩子坐下来见见呢。” 这运气，还正好赶上了，柳芹说：“那不是巧了嘛，刚还在国营饭店遇到小梅在相看，红花姐你家这是要双喜临门啊。” 孔母笑得灿烂，“是，我家小梅也到年纪了，该给她找个好人家。” 有人好奇，打听到：“男方怎么样？什么条件？” “这我们也没多注意，长得是高高大大的。”徐奶奶语重心长道：“不过啊，红花，不是婶子说你，人家丽莲天天给家属们做思想教育，新时代了，不能太过重男轻女，怎么你们家是一点不听呢。” 孔母一脸懵，“啊？我家没啊。” “怎么没？刚刚一顿饭下来，就光听你家两儿媳夸小梅在家里怎么能干怎么懂事，说家里其他人是半点家务都不用沾。你这偏心也太过了，闺女上完班回家伺候你们两老不算，怎么还伺候哥哥嫂嫂侄子侄女们呢？” 徐奶奶这话说的一点不虚，其她家属只知道孔家平常最爱在外面夸他家闺女能干，在教闺女这方面的名声是真好。住的近的人家才知道实情，只是大家也不好说什么。 “让丽莲知道，回头得来说你们压榨妇女了。” 孔母没当回事，让闺女多干点活怎么了，谁家闺女不干活，完全没注意到周围人略显诧异的神色。 柳芹：“你说你们平时夸就夸，怎么还带拉踩的呢。合着夸你家闺女能干，还得拉踩我家闺女懒才行啊？” “我家两闺女该教的都教会了。嫁人前让她们松快点怎么了？你瞅瞅哪个好人家的闺女不是好好养着的？” 她眼睛扫过几个家里不怎么重男轻女的家属们，被扫视的家属都用不赞同的眼神看向孔母，然后应和柳芹的话道： “是啊，咱们这一辈子也就只有在娘家当姑娘时能轻松几年。” “我家闺女乖巧听话，当父母的当然得多疼着点。” “家里我没工作，家务慢慢干总能干完，我闺女想帮忙，我也心疼她，只让做点简单的。” “我家……” 第17章 说服自己 像是这样胡乱猜测不好一般，她迅速止住了话头。 有家里和孔家人一个车间的那都若有所思，紧锁眉头。 尤其后面坐着的一个大娘脸色一变，她儿子和孔老大在同个车间，两个都是竞争对手，上个月偏偏孔家老大当上了组长，谁知道是不是在领导面前胡说了什么。 她也没心思聊天了，端着东西赶紧回家找老头子。 柳芹眼看着那大娘黑着脸往家赶，假装什么都不知道，退后一步看向婆婆发挥。 徐奶奶：“就你家这种重男轻女的程度，嫁进去了没生出儿子不得被磋磨死？小梅两个嫂子也是运气好，都生了儿子。但那么多小媳妇，也有一些很多一辈子没生出儿子的，这事谁都说不定。” 说完还求证般看向大家：“你们说是吧？” 家里有闺女的说道：“是这样，红花你这确实做的不对。” 还有那确实没生到儿子，受尽婆家白眼冷脸的人说话就更不客气了，“红花，你得好好改改，咱们是工人家属，不能当那种磋磨人的恶婆子，回头我告诉丽莲，让她来给你做做思想教育。” 孔母不开心了，觉得这赵家婆媳俩就是小心眼，这点小事也值得来劈头盖脸指责她一顿？搞得在大家眼里她里外不是了都。 然而，挨着她坐的李婶子脸上也早早没了笑容，心里后怕，对孔母说：“红花啊，刚刚说的那事，就算了吧，我想着我闺女还小，让她在家里多留两年，你侄子适合更好的，你再找找哈。” 说完人就走了。 “不是，两人咋不合适了？咱都说好了的…你别走啊……”孔母着急，手忙脚乱地抱着孙子站起来追出去几步，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围人叹叹气，劝道：“红花啊，你家这情况是得改改，小梅那么好的孩子，得好好对待。” 说完，心里一时都有了膈应，散的散回家的回家。 徐奶奶也对着她又感叹两句，这才心情舒畅地和儿媳妇往家走。 孔母心里是又急又气又觉得丢人。 转身正好碰上相完亲回来的三人，一腔怒火正好有了发泄。 “看你俩干的好事，说了我去你们俩馋那顿饭非要抢着去，怎么，上辈子饿死鬼投胎啊？就那么馋？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饭都不给你们吃呢。” “去也就去了，这么大的人连个话也不会说？当着人一家的面敢说人闺女的坏话，你这是看不起谁啊？” “当初老大老二怎么就看上你们两个蠢的。” 孔大嫂远远就看到从孔母身边离开的赵家两婆媳，当时心就提起来了。 如今走近就迎来一顿骂，提着的那口气松了，心里骂骂咧咧赵家人还有完没完，心眼子怎么就那么小。 “妈，又不是我说的，要怪就怪大嫂嘴快，这嘴没个把门的。”一直连累着被骂的孔二嫂心气也不顺，半点不想和大嫂分摊这责任。 被顶嘴的孔母第一回雄起，刚消下去的怒火又熊熊燃起，“那还不是你们在家里说习惯说顺嘴了？没事背后就知道讲别人坏话，到时候别老大老二也被你们这嘴连累到。” “我看你们就是日子过的太好太闲了，以后家里的活都自己干，别老让小梅干，小梅也不是你们的佣人。” 孔家两个嫂子心一提，看周围没人注意这儿才放下心，不满道：“妈，你小心点，别乱说话啊。” 佣人这个词是能乱说的吗？ 孔母也反应过来自己嘴快说了不该说的话，面上不自在了一瞬，马上又冷哼道：“小梅也快要嫁人了，让她在家里轻松点，以后你们男人和你们孩子的事情，自己做吧。” 这样等妇女主任真来家里教育她，看到她积极做出的改正，也不会多说什么了。还能让小梅记她的好。 这样想着，孔母拉着闺女并排走在前面。留两儿媳妇在后面猜测自己婆婆好端端发什么疯。 她慈笑着问道：“小梅啊，今天的那位同志你觉得怎么样？” “妈，他想让我嫁过去做全家的家务。”孔雁梅表情淡淡，心里茫然。 孔母一听，好笑道：“这有什么，我们女人啊，最重要的就是得贤惠、要能干。从小帮衬家里，嫁人后操持一家子，老了还得带孙子，哪个不是这样？” “我当初就是大队上最能干的，这才被你奶奶看上嫁给你爸，看，我现在跟着你爸进到城里，吃上商品粮，当初大队上的姑娘里，就属你妈我现在的日子最好。” 又是这些从小听到大的话，以前妈说什么她听什么，现在心里却不耐烦了，说出自己想说的话：“可是妈，你现在每天就带着侄子玩一玩，买买菜，其他也没见有什么活干啊。” 那不是活都叫你干完了吗？ 这事孔母心里门清，但话不能这样说：“我那是从小熬过来的，小时候家里就属我最懂事干得最多，嫁过来也是家里家外都忙，后来孩子渐渐长大需要操心的就少了些，还有你听话懂事帮衬我。” “可是两个嫂子嫁到我们家，也什么都不用干，连她们自己的裤衩子都不用洗，扔给我洗的。”孔雁梅越说，心里越是委屈和气愤。 只是她的委屈没人看在眼里，孔母拉下脸来，“你这是干什么，我教你还教错了？你自己周围看看，哪家闺女不用干活？” “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两个哥哥都才读完初中，却供你读完了高中。没让你饿着冻着，没打过你骂过你的，大队上哪家闺女有你这样的好日子？” 不是这样的。 两个哥哥只读完初中，一个是刚好碰上招工，一个是自己不愿意读。家属楼很多女孩子也都打扮得漂漂亮亮，饿不着冻不着，还能有自己的时间去干自己喜欢的事。 但是，她也想到了外婆大队上的女孩子，没有一个能读到初中，一件衣服几姐妹共穿，还得下地赚工分、割猪草、养鸡扫鸡粪…… 她确实过着很好的日子，只是赵曼仪说的那番话始终印在她心里。突然要揭开父母并不爱自己的现实，真的是一件很困难很痛苦的事情。 她的爸妈比起别人家的爸妈，不打她不骂她，在外都是骄傲地夸她，还供她念完高中，只是多做些家务罢了。 所以，她爸妈也不算不在乎她，只是可能不那么在乎而已。 孔雁梅说服了自己，只是走到家门前，一时之间又不想进去，干脆转身回厂里。 第18章 超级漂亮的小车车 “真的？”赵曼仪惊喜，准备好钱票连忙到自行车柜台找红姐。 “来看看你要的车，要的话就交钱拉走吧，不然放在这里一直有人来问。”李志红隔得远远的都看到了小姑娘脸上洋溢着的欢乐笑容，小跑着奔过来。 “哎好，谢谢红姐，麻烦红姐了。这是我换的大红枣，可好吃了，红姐上班无聊的时候甜甜嘴。”赵曼仪手里捏了四五颗一小把的红枣塞过去。 李志红不接，她帮忙是自己挺喜欢小赵同志这个人，且又是同事，哪好意思和人抢小零嘴。 “哎呀，红姐，你就尝尝嘛，我吃到好吃的和你分享分享。”赵曼仪不依，直接塞到人口袋里。 “行行，那我就尝尝。”李志红笑得无奈，心里贴心，要不说她还是喜欢人美嘴甜的小同志呢。 赵曼仪这才转向即将要属于自己的自行车。 26型的女式自行车，凤凰牌，车身线条流畅，用的钢材结实，绿漆光滑闪亮，单撑脚，车头有转铃，车座是棕色牛皮材质的，尤其是车架前管上有一个颜色绚丽的凤凰形状车标，下面标了凤凰牌名和产地——‘上海自行车三厂’。 真的是超级超级漂亮的一辆小车车，赵曼仪看得眼泛红心，她太喜欢了。 就是付钱的时候有些肉疼。 一张票和一百五十七元，她不吃不喝得攒半年哇，是攥在手里都厚厚一叠的程度，被红姐无情地一把抽走。 “好了，我帮你喊个人帮忙抬下去，记得早些去车管所上钢印、领执照和车牌。” “好的，我让我奶明儿帮我去弄。”她自己是没有时间，等她下班人车管所的同志也下班了。 下班的时候她把新的自行车绑在二八大杠上。 在一车难求的时代，骑出去满大街地引人注目。 路人都忍不住看过来，嚯，脚下骑车一辆，后座还放着一辆，这哪个大户人家这么豪横啊。 尤其是路过的半大小子们，羡慕地眼睛都红了，梦里都想有一天自己能这么出风头，暗暗决定等以后自己了自行车也要骑着绕城几圈，让满城的人都欣赏到自己骑着车的潇洒风姿。 “天呐，一一啊，你家这是又买了一辆车嘞？”老树下还有零星几个没回家的人，看到老赵家闺女，大为震惊道。 “是啊婶，我存了好几年的钱终于买了一辆。” 等她骑过去，身后人的目光也跟着她的背影移过去，脖子都酸了才转回来，心里嘴里都酸里酸气的道。 “这老赵家的日子好啊，自行车一辆接着一辆地买。” “那可不是，我们家连半辆车的钱都存不下来。” “还是得要孩子出息，也不知道厂里什么时候能招工，把我儿子招进去，以后家里也能多份工资。” “别说，咱们厂子里，老赵家的大闺女条件真不错，自己有工作，家里还宠着，你说这嫁出去，赵科长他们会给不少嫁妆吧？” 那肯定啊，身边的人话刚要说出口，忽而反应过来，有些惊讶又无语：“怎么，你看上了？你家小子不是下乡去了吗？” “我娘家还好几个侄子呢。” 身旁的人嘴上笑笑两声，心里唾道，这老婆子瞎想什么好事呢。 赵曼仪风风光光到家，赶上赵爸和几个兄弟也前后脚到家。 “姐，你这辆车好看。”赵文鹏赶紧冲上去帮忙卸下来，忍不住上手好好摸了一把，有些跃跃欲试。 “想骑就骑吧。” “嘿嘿，还是姐你懂我。”当即，就在家门口狭小的地盘上转了两圈过过瘾，感觉还是二八大杠骑着更酷些。 赵大哥和赵二哥更矜持一些，当然也是手慢一步，只能在一旁眼热地看着。 还是赵大哥反应得快，想起来妹妹有了新车，想必那辆二八大杠他也能骑几天去上班，脑海里似乎都预想到了明天同事们会怎么跟他打招呼，转头一看，他车呢？ 立即原地转一圈寻找，就见他老子正在院子角落里宝贝地在给车擦拭，那眼神，平时看他妈都没那么黏糊。 老头子嘴里念念叨叨的，走近一听，还要给链条和零件上油呢。 赵大哥心里空落落地进了里屋找媳妇儿子寻安慰。 算了，他做儿子的得孝顺一点，就不跟老父亲去争那点风头了。 “爸，既然姐有了新车，这辆二八大杠给我上班用怎么样？”赵文鹏兴冲冲地跳进院子，冲他爸高兴喊道，语气里充满了期待。 “滚一边儿去，这是你爸我的车，想要骑车上班，自己争气点买一辆。”赵元刚丝毫不留情地拒绝，铁面无情，今儿个谁来要车都没用。 这车买回来没两月大闺女就毕业上班了，百货大楼离家远，而他上班在隔壁两步路的距离，所以被媳妇无情征用给夺了过去。 他自己都没骑过瘾，只偶尔外出办事才能享受一下，哪轮得到这群小子。 赵文鹏失望，赵大哥在屋子里听得直乐，逗着小儿子，小声道：“明明啊，你长大了可得学着点爸爸，千万不能跟你小叔一样没眼色。” 像他就有眼色多了，瞧他爸那宝贝样就知道抢不过，问也是多挨个白眼。 柳芹和弟弟聊完天，风风火火地从堂屋出来，走到自行车旁边，把碍事的自家男人撇一边去。 “哎，干嘛？” 柳芹没理他，催弟弟道：“你骑车回去更快，等下马上就天黑得看不见路了。” 还是赵曼仪旁听了她妈和二舅地聊天，好心地给她爸解释道：“建民表弟腊八后两天要结婚，二舅本来还愁上哪借自行车，这不正好咱家空出来了吗，到时候给建民迎亲用。” 赵元刚还想挽救一下，“那也不用现在就骑过去啊。” 赵曼仪满脸怪异地看着她爸，“骑着车二舅还能赶在天彻底暗下来到家，不然就得摸黑走路了，一个人多不安全啊。” 本来柳二舅早上来送东西的，大队上有事耽搁了，这才半下午来。 “姐夫，一一，那我就先走了。” 赵元刚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爱车又离他而去，长长叹了口气。 第19章 被打 赵元刚的不舍瞬间消散，咳了咳正经道：“我当姑父的，建民结婚，当然得帮忙。借个车而已多大点事。” 说完往客厅走，心里开始数起了日子，建民怎么结个婚还拖拖拉拉的，还要等一个多星期呢。 桥湾大队的那家人手艺是真的好啊，口粮酒酿得比副食店的散酒好喝得多，让他想念得紧，年年就等着回老丈人家喝上两口。 “妈，二舅怎么还提了两只鸡来啊。他们自己不用留着下蛋吗？”赵曼仪看到厨房里放着的一大筐蔬菜，边上还有两只捆住脚的老母鸡。 外婆家在市底下的公社大队，不远，也就离着二十来里地。 大队的社员不比城里吃供应粮，月月都有票发，他们想弄到一些票又难又没门路。而相反，城里吃的菜和粮食会更受限制点，所以两家就资源交换。 她记得小时候最难熬的那三年里，也是外婆他们帮了不少，从自己嘴里抠下来送进城，山上采的蘑菇野菜打的肉，都会送些来。 现在收成越来越好，更是每月都会送粮食和自留地种的蔬菜过来，她妈则把家里的肉票布票工业票等分一些出去，再贴点钱。 两家关系处得很好。 赵曼仪看着两只安分不叫不吵的母鸡，就算没蛋下了也不能全给他们送来啊。 “你大姨家的美英说好了人家，要嫁到镇上，想弄块好看点的布做件衣裳当嫁衣，让美英更体面些。” “美英也要嫁人了啊。布给二舅带回去了吗？”赵曼仪感慨了一句问道，想着要是还没给，她可以帮忙。 美英是大姨家的表妹，比她小一岁，性子温和善良，上敬长辈，下对待兄弟姐妹们都很好，回老家的时候几个姐妹之间玩得很融洽。 柳芹：“今天刚领完布票呢，你奶带着你二舅去百货大楼挑了块好看的红花布。” 好吧，没有她的用武之地哦。 二嫂下班到家，徐奶奶也估摸好时间带着玩累的大曾孙回家来，一家人聚在一起吃晚饭。 中午的剩菜热一热，香味飘散开来，传到附近好几个院子，勾得小孩闹着家长们想吃肉，得亏在被拒绝后很有求生欲地及时止住了哭嚎，不然就要喜提竹笋炒肉了。 不远的拐角处，一座大院子里。 孔二等天黑了才偷偷摸摸回到家里，就怕路上遇到邻居们，走到大院外，碰上蹑手蹑脚扶着墙的孔大。 两人于夜色间，借着邻居的微茫灯光，面面相觑，还纳闷对方怎么这么晚回家，忽然想到自个，心有猜测。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孔大嫂一整天都心气不顺，尤其今天下午干了一下午活就等着吃饭，结果这两男人还左等右等就是不回家。 抱着孩子手又酸又累，想着自家男人力气大给他抱会儿，刚碰到就听到男人的小声哀嚎。 “嗷……你别碰我。” “怎么了这是？”天黑了，为了节省，屋里没开灯。 “身上痛。”孔大忙小心挪开步子远离媳妇，他身上到处都酸痛，肯定有淤血了。 赵老四就算了，怎么该死的赵老大，看着文弱书生模样，打起人来也拳拳到肉，半点不含糊，直把他打的浑身上下哪哪都痛。 “怎么了，生病了吗？”孔母关心儿子，着急地大叫一声。 “妈你小声点。”孔二心一跳连忙止住他妈的大喊大叫，这一下，又扯到了脸上的神经，痛得龇牙咧嘴，“嘶……” 该死的赵老二，都说打人不打脸，他个二愣子，全往他脸上招呼，王八愣子，这让他明天怎么上班见人啊。 孔二嫂听到自己男人的痛呼声，找了油灯点起来。 随着灯光渐渐亮起，鼻青脸肿的孔二显现在众人面前无所遁形。 “哎呦，哪个挨千刀的干的。”孔母看到心痛极了，手想摸上去又怕弄疼儿子，在那里伸着手不知所措。 “要不要去厂里卫生院看看？别打坏了身体。” 孔大：“我不去，这么丢人的事。”回房擦点药酒忍忍就行。 孔父皱着眉，紧盯着两儿子，道：“怎么回事，你们上班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下班又去哪里惹事了？” “现在这个世道，讲了要低调点，你出去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被打了都没处说理去。” 说起这事，孔大是又憋屈又委屈，指着自己媳妇和弟妹，小声吼道：“还不是你们俩干的好事！害得我回家路上被赵老大兄弟俩拖到巷子里打了一顿。” 想起被打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无助和痛苦，至今心有余悸。 他这都娶的什么婆娘啊，平时就会偷奸耍滑，现在还害得自己无辜被打。 孔二同样愤愤道：“我是被赵老二打的，说你们俩中午当面说赵曼仪的坏话了？” “你们还真是看得起我们啊，那赵家一串人高马大的汉子，我们就两兄弟，惹得起吗？” “在家里啥事不干，出门也没点脑子，柿子都不知道挑软的捏。” 两兄弟在那骂骂咧咧，孔母也新仇旧恨一起来，拱火道：“你们这两媳妇是不得了了。我中午还不是害得被赵家两婆媳追着赵在所有人面前给挖苦了好一顿。” 把她给自家侄子看好的对象也给搞没了。 着实得压一压这俩儿媳的气势，不然等闺女嫁出去，家里这么多事情岂不是都堆她身上？ 孔母心里打了个哆嗦，打定主意，连忙道：“今天这片儿的家属还说我们家太过重男轻女，事情都推给小梅一个人干，你们俩媳妇在家当少奶奶呢。”后半句说得小声。 “都有人告到妇联那儿去了，回头丽莲上门来看到，万一把我们家拉出去树典型、开会的时候批评怎么办？全家的脸都得丢光。”说完，觑觑两儿子的神情，两儿子都不语，她又把期待落在孔父身上。 孔父听不得这话，他最重脸面。 眼睛盯向两儿子，“老大，老二，你们的媳妇自己管好。” 孔老大终于开口了，看着他媳妇道：“以后我们自己房里的事都你自己做好，两孩子你自己带，还有空帮家里也多干干，让小梅休息几天。” 孔老二也是一样的意思。 第20章 哑巴亏 嫁来这么多年过惯了饭有人煮、衣服有人洗、孩子有人带，万事不管的轻松日子。现在让她们回到娘家那种天天有干不完家务的日子，心里那个悔啊。 孔大嫂更是扇了两下自己的嘴巴，怎么中午就没憋住话呢。 晚上临睡前，孔二嫂还是不服气，她觉得自己什么事都没有，全是被老大家的拖累了。 她看向自家男人，“明明就是大嫂说的话被赵家人听到，凭什么我也要跟着受累，还害得你被打。” 孔二脸上不舒服，心里也窝火，语气不快，道：“平时你在家里就少说了？” “起码今天我没当面说。反正这家里的活我不想干。” “你不干让谁干？小妹嫁人之后让谁干？谁家媳妇不用操持家里的？就你们家的闺女金贵！” 这话听得孔二嫂心堵，又无可奈何，只能恨恨道：“那得大嫂多干点，她惹出来的事情。” “你要是能做到你就让大嫂多干，我没意见。你也不看看今晚那样子，老大是愿意吃亏的人吗？他媳妇连累出来的事情，对我们半点表示都没有。” 话是这样说，要是他媳妇真的占到便宜，他自然乐得开心。 他心底里一直计较着，觉得自己和老大比起来处处吃亏。 孔家两兄弟挨打，所有人都默契地没提要报复回去的事。一是结果在这呢，他们打不过。二是他们本身就理亏。真闹大了，大家也会先抨击他们不对，一点没有认错的态度。 所以这个哑巴亏孔家人只能吃下，以后管好自己的嘴。 而孔家怂包，有的人不怂包。 第二天下班回家，赵曼仪就听到了苦情剧女主的后续，还是同一位好心人给她分享的。 “这燕妮啊真的是被她二叔家给逼急了，大家下班，厂子领导们也下班。人来人往的空隙里，她往厂长面前一跪，眼泪哗哗流。” “豁，把厂长给吓得啊。” “然后呢？”赵曼仪急着听后续。这王婶讲八卦情绪饱满，能让人身临其境，但坏也坏在这，讲得太慢了。 然后？ 然后，厂长本来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担心是一些不好让外人知道的，就想把人劝到办公室里。结果冯燕妮不肯啊，她是专门找下班人最多的时候。 那天她把自己早就办好接班手续的事情告诉奶奶和二叔他们，又好说歹说咬死不同意让出名额，终于第二天才把人送走，临走还把家里仅剩的半袋粮食给抢走了，最后还是自己又从一些邻居家借的粮食，才不至于让几个人饿死。 本来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她也接受现实，正在慢慢融入这个时代。 今天中午，冯老太太就带着侄子和冯二婶带着上门。 冯燕妮心里厌烦，但也只以为是来打秋风的，没在意，毕竟这个家里已经没什么秋风可打了，家徒四壁，稍微有价值的都被她拿去换吃的喝的。 结果，她吃完午饭要午休了，那冯老太太的侄子就摸进她房间想对她行不轨。 冯燕妮顿时明白了她奶和二婶这回上门的用意，大声喊叫着想逼退人。 那男的伸手来抓想制服住她，冯燕妮率先跑到窗口，使出全身的劲喊着“耍流氓啊”，把院子里的所有邻居都喊出来，外面冯家奶奶和冯家二婶才无可奈何拉着脸把房门打开，然后和稀泥把邻居们全劝回去。 “小妮啊，你喊那么大声做什么，跃进作为你未婚夫，就是想进房间和你说说话呢。”冯奶奶看着这不懂事的孙女说道。 冯燕妮看着她奶睁眼说瞎话，差点要被气死，“我哪来的未婚夫？我的婚早退了，这院子里谁不知道。” 说完就跑了，回到厂里忍着气上了一下午班，等到下班铃声响起，大家都往外走，冯燕妮这才抓准时机众目睽睽之下往厂长面前一跪，声泪俱下地诉说了亲奶奶亲婶婶做出的糊涂肮脏事。 厂长听了个开头，明白过来不是什么举报或是损害厂子的大事，当即站在原地听完了全程，这才开口。 “小冯啊，你奶奶这事做的是不地道。你现在是厂里的一份子，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这事我们会给你个公道。”听完整件事的厂长铁青着脸说道。 冯燕妮的父亲冯长征他也认识，出了名的和气，厂子里谁有事都会帮忙，如今人一走，给家里几个小的留下份工作原本也能活得好，偏偏家里老母亲和弟弟就是群豺狼虎豹。 先前来争抢工作的事情他事后自然也是听说了，因为是私事，家家都有难念的经，没闹到面前来，他作为外人掺和不得，就没管也没放在心上。 现在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也摊开求到他面前了，他自然得出面替几个孩子做主。 厂长带了几个人往冯家一走，站在亲情道义的制高点上，对冯家老太太先是关怀慰问，又是批评敲打，最后一群领导把威逼的话说得很有水平，直把冯家几人吓得两股战战离开，心里所有的想法全都打消。 不打消能怎么办呢？有厂里撑腰，冯老太太她们也知道自己不占理，脑子斗不过身份人脉能力也斗不过。 回头别真把她娘家侄子以耍流氓的罪名给弄进局子里了。 不仅如此，还根据实际情况把原本冯长征每月给老家的15元孝敬钱砍到三分之一只剩5元。 以前冯长征十几年的工龄一个月能拿到四十来块钱。现在顶替工作的冯燕妮只能拿到18一个月，18块钱要养活一家四口。 就这5块钱还是硬挤出来的，起码不能太落人口舌。 至此，冯家的工作名额抢夺之战才终于落下帷幕。 赵曼仪挺佩服冯燕妮的勇气和魄力。 既让老冯家的人赔了夫人又折兵，也会让她自己在厂里“名声大噪”，短时间内怕是没人敢瞧不起她们家没个顶梁柱欺负她们。 “这老冯家的人真是可恶，把性子老实胆小的小妮逼成这个样子。”王婶感叹一句，“只是，这小妮以后说亲估计是难了。” 冯家发生的事大家都过去凑热闹听了个大概，虽是老冯家的人嘴脸贪婪得寸进尺在先，但小妮的一寸不让强势反抗也被大家看在眼里。 以后想起冯家，记起更多的还是冯家老婆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可怜样子。 第21章 作妖 “那可不，滑溜着呢，回家我都少用几分钟。”赵曼仪好玩地拨弄了几下车铃，铃声清亮，就跟她美好的心情一样。 “还是你们小年轻好啊，日子爽快。”说着，王婶的眼神移到车头篮子里的小竹编篮子上，“今儿买了什么？有什么好东西也记着记着你王婶呀。” 赵曼仪手握了个圈比划比划。 王婶眼睛一亮，问道：“鸡蛋？” “还是王婶眼利。” 这话说的，她老王同志就没眼拙过，她上前挽着小赵同志的手，亲切道：“咱可是好朋友了吧？有啥热闹你王婶都想着和你分享呢。” “是呀。” “那这鸡蛋……能不能给你王婶我弄点来？放心，一一，我不让你吃亏。” “能是能，但是数量也不能太多。” “有多少算多少，三十个不嫌多，十个也不嫌少。”只要有王婶就很满足了。 她家人比赵家还多，生了五个儿子三个闺女，除去下乡的，城里的孩子接连娶妻生子，家里简直人满为患，讲话你一句我一句吵得人头痛不说，这每天的吃喝水平也直线下降。 以前人少时，她还能偶尔吃上个鸡蛋，现在随着儿媳妇们一个接一个地怀孩子，家里快挤死了，肉蛋奶供应完全不够吃，得首先给供应给孕妇和孩子，偶尔还得补贴闺女家。 总之，家里啥都缺。 要不是几个儿子都是学徒工没转正几年分不到房子，她真的很想把家一分把人全赶出去，留她们夫妻俩带着两老人过得自在。 “得嘞，等弄到了给你送去。”赵曼仪大大方方地应下。 王婶这人，虽然爱凑热闹，也大嘴巴存不住秘密，爱讲八卦，但性子直率坦诚，不爱占人便宜，主要王叔是厂里的高级技术员，每月工资一百多，家里职工不少，不缺钱。 别说她最爱跟王婶聊八卦，家属院里很多人喜欢和王婶玩，有什么热闹第一时间也会叫她。 听到这回答，王婶开心，同时习惯性地骂上一句，“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羔子举报的，等我知道了，一定得喊上全家属区的人一起去骂上几天几夜。” 赵曼仪也跟着骂了几句。 问题出在前几年，不知道哪个心不怀好意的人眼红还是怎么滴，举报他们家属们家家院子里养鸡种菜，是小资主义，影响市容。 家属们反驳，这怎么就是小资了，明明就是给国家减轻负担少添麻烦，自给自足。 物资紧缺的年代，什么都要精打细算，何况土地？ 从自然灾害最缺粮的那几年开始，家家户户都把院子里的空地利用到了极致，种菜养鸭养鸡，人人都这样做，领导们也都睁只眼闭只眼。 然而，据理力争也没用，某会的小队一来，把鸡笼全拆了，种的菜都拔了，勒令早日整改，不然下回再来全给没收。 至此，家属院里没有人家能养鸡种菜了，也恨死那个举报的人，每日饭桌上准要骂上几句，这个现象持续了好几年，直到现在还有很多人骂。 一边骂一边暗恨自己没用，至今没把罪魁祸首找出来。 不过今晚的饭桌谈资大部分都得换一换，腾出空间聊今天冯家的热闹。 赵曼仪和王婶聊了一路，进家门来，就看到她妈脸色不好。 停好车，打算把鸡蛋拿去给奶奶。明儿休息，腌鸡蛋的时候她要在现扬偷师，回头备了材料在空间里腌上一些。 结果就看到奶奶脸上也不见笑，在那里静静纳鞋底。 转头戳戳小妹，问道：“怎么了这是？” 赵曼琴撅着脸，“还不是那边的人。” 接着噼里啪啦一连串的输出：“赵宏海在乡下把一个知青的肚子搞大了，现在人家以这个要挟他爹妈弄一份工作回城再结婚，不然就去告他强奸耍流氓。那边一时弄不到工作，赵宏海他妈着急就来找咱家要工作了，说当初二哥的工作就是抢她儿子的，不然现在还在乡下的就是二哥了。” “老太婆也跟着过来了，求奶奶帮忙弄个工作，话里话外二哥的工作是赵宏海让出来的现在该还回去了。” 赵曼仪眉头紧皱，那边的人简直太过分，心里面心疼和担忧奶奶和二哥，两人心情肯定是最受影响的。 她走过去抱着老太太，声音娇软道：“奶奶，你别管他们，这本来就是那边欠咱们的，当初说好的事情现在又来反悔，自己把脸放地上让人踩。” “这工作我们绝对不会帮忙的。”小妹明年还没着落呢，哪轮得上他们。 赵元刚从媳妇那了解到详情，也径直过来安慰他娘，“一一说的没错，那边的事情从把工作名额给到老二就算结束了，之后两边只有个表面情。” “我会找那边说说，这事娘你们不用管。” 他心里也气得很，日子过得好好的，对方又要蹦出来作妖，真是恶心人。 赵曼仪把竹篮上的布掀开，露出一个个圆润可爱的鸡蛋，“奶，我买了五十个鸡蛋，明天我们一起腌，你可得教会我怎么做。不然以后我嫁人了，还得把你一道陪嫁过去。” “你啊你，说什么浑话呢。”徐奶奶终于被逗笑，心里郁结的气一下就散了。 她这个年纪了，也不是说放不下这件事，只是每每想到连带着一大家子要被那些人恶心，二孙子的心情和工作更是可能被影响到，这心里就堵得慌。 然而此时看着家里众人关心她的神情，徐奶奶发觉还是自己一把年纪不通透，纠结的太多，本末倒置了。 她担心那边影响儿孙，所有自己心情不好。但在家里人眼里，是觉得那边影响到她心情了，大家跟着担心和气愤。 “好了我不气，就是想岔了。”徐奶奶温和笑道，也叮嘱二孙子：“诚诚你也别担心什么，你现在在轧钢厂转正也成一级工了，他们影响不到你，真去找你了，回来跟我说，我过去骂那老头。” 第22章 关系 赵曼仪见奶奶心情好了，当即想让事情揭过，把三个小侄子侄女拉过来一起哄老太太，被几个小家伙头嘟嘟的小手抱着，甜甜的声音喊着太奶奶，什么烦心事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晚饭的粥早在众人下班前就开始熬着，等回来再弄点下饭菜就行。 今儿轮到两姐妹，赵曼仪没要嫂子帮忙，和赵曼琴一起躲进厨房里边干活边吐槽那边的人。 那边，是指的赵爷爷赵昌义和他后老婆的家。不过大家私底下都不想叫爷爷，通常用老头代替，对那后老婆更是用老太婆代替。 徐奶奶和赵老头曾经是青梅竹马，徐奶奶十六岁那年就在双方家庭的促成之下喜结连理组合成一个小家庭，日子过得幸福美满温情脉脉，然而好景不长，战乱时代的背景下，少数人能不被殃及。在儿子五岁的时候，战争蔓延到生活的城市，逃离期间在混乱中走散。 徐奶奶带着幼子，随着人流奔逃一路，后面经过一年才重新找回只剩公婆的家里。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赵老头毫无音讯，大家都以为他人没了。徐奶奶一边守寡养大儿子，一边给公公婆婆养老送终，尤其建国后，日子渐渐安稳起来。 结果建国后没几年，消失了二十年的赵老头突然回到南城，找回家里，看到院子里的徐奶奶和儿子大为震惊。 两人相认，原来当初走散之后赵老头还去找过人没找到，并冒险回到家里想等家人回来，只是久等没有等来人，以为出了意外或者是流散定居在了别处，因为某些原因赵老头后也离开了南城。 听完徐奶奶的话，赵老头这才知道原来他走不久，父母和妻儿就相继回归，只是现在终于已经物是人非，父母都已经离去，周围的邻居也全是新人。 难以启齿之下，赵老头道出自己已经另娶妻子的实情。消失的那些年里，他辗转到了别的城市安定下来，拜了个师傅学手艺谋生。他当时以为和妻子已经阴阳两隔，后面碰巧遇到故人，两人无心算有心之下也不知道谁先主动的，组建了家庭，后面生了两个儿子。等建国彻底安稳了，他思念故土这才回到家乡来。 听到这话，徐奶奶久别重逢之下的欣喜里夹杂了痛苦和难过，还有点惆怅与茫然，一时不知怎么面对。还没等理清情绪，赵老头后娶的妻子就各种来闹，又是哭又是求又是撒泼，就怕两人重拾旧情，做出了种种啼笑皆非又恶心人的事情。 徐奶奶的那点愁肠全被打散，马上就对赵老头避之不及。好歹也是自己撑起十几年家的人，徐奶奶立马把两个人的事情都分割清楚了，当初是她给两老养老送终的，且也有儿子继承，脚下的这套小院子是属于她儿子的。 原先的赵家也不是很富裕，过世的老两口留下的房子不过七十来平米。 但再怎么也是房子，何况还是在赵老头带着一家妻小刚回南城还没落稳脚的时候，老太婆当然不乐意，她觉得自己也是赵家的媳妇，还生了两个儿子，房子怎么也得争一争。还是赵老头没有丧失所有的良心，光是给父母养老送终，这套房子让出去就不为过，强力镇压了现在的妻子。 赵老头对徐奶奶和儿子是怀有愧疚的，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也都在给钱票补偿。 徐奶奶没有拒绝，认了这份关系，现在的社会背景里，以后儿子总得尽些孝，既然都要尽孝了，那先收回些利息是必然的。 之后赵老头靠着娴熟精湛手艺评到六级钳工，在轧钢厂有些人脉，混得不错，给儿子的钱财补贴还多了些。 也多亏最开始没有拒绝，赵家二哥赶上不好的时候，在乡下待了四年，也是凭这才能从对方那里拿到个学徒工的名额让人回城。 当然坏处就是，老太婆心里不舒坦，以至每年总要来那么两回找找存在感恶心人。本来那份工作就是结束，两家以后来往减少，现在又出来蹦跶。 赵曼琴脸上满是嫌弃：“要我说啊，爸就应该直接去找赵老头和他两儿子说清楚，别让老太婆和赵宏海那个妈出来烦人。” “就是啊，他妈也是蠢，这不是把把柄送到我们手上呢？”赵曼仪冷笑道，“到时候别等那姑娘去告了，我们不一封举报信送到他们公社就算好的了。” 原本她对赵老头和那老太婆的没什么恶意，但是从小到大，每年那老太婆都来家里说些有的没的唱大戏一样就很让人厌烦了。 这件真论起对错来，都是时代和战争的错。但是她们现在住着的这座院子，本来就应该归属她奶和她爸，赵老头都没资格抢，老太婆原先是自己不服气来闹，后面有儿媳了又带着儿媳时不时来闹。 钱票补偿方面也是，奶奶帮赵老头体面地送走了两老人，而多年后被迫没了丈夫，她爸从小没有父亲，给点补偿不应该吗？那点补偿对赵老头来说只是洒洒水的程度，也就是拿出个工作名额运作了一番而已。 她现在都怀疑赵老头是不是根本就没怎么管这事，也不知道怀的什么心思。管不住自己媳妇和儿媳，过年跟着她爸去送礼拜年时也没见对方在家里那么没威严啊。 赵元刚和闺女的想法差不多。 吃过晚饭，拎着铁皮电筒就出了门。 到轧钢厂的时候，一家子都还没睡，屋子里点着灯。 看到赵元刚的到来，赵家婆媳俩面上都闪过不自在，想到正要和当家的说却还未说出口的事，心里也有些虚。 而赵元刚也确实没给他们留脸，对着赵老头道：“爸，当初我家老二来你们厂里当学徒的时候就说好了，两家的事到此结束，以后只逢年过节我们上门来看望您。” “现如今宏海他妈和他奶又上我们家闹，怎么，这是传达您和赵恺的意思？” 赵老头这才知道家里两个蠢女人又干了什么事，脸色不虞，瞪了她们两眼，又笑着对大儿子说：“怎么可能，这段时间厂里忙了些，我一时没注意那么多。” 赵恺也注意到娘和媳妇一闪而过的心虚，脸色讪讪，解释道：“大哥，我们真没什么意思……”擦屁股解释的话说了无数遍，他说得既心累又苍白无力。 赵元刚仔细打量屋里人的神色，道：“我家老二的工作是不可能让给宏海的，家里也没别的工作多。真出了事，要怪就怪你们自己没教好，让宏海尽学些不好的，把人家肚子搞大了还没脑子。” “什么？”赵恺惊得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 看看赵元刚，又转身看看他媳妇不敢看他的眼神，一把捂住胸口，差点被气死。 他手指指着对方，咬牙切齿吼道：“看你宠出来的儿子，他这不仅想害死自己，还要拖累我们……” 赵元刚没心思看他们吵架，对着同样被气到的老头子道：“话我是放这儿了，以后你们媳妇再来闹事，我们直接找你们厂里领导主持大局，以后逢年过节我们也不用来上面惹人嫌弃。” “好好好，刚儿，我向你保证，一定管好，一定管好。”看儿子把话说得这么重，赵老头也不敢轻易视之，毕竟他也不想没了这儿子。 第23章 好看 现在她空间里能吃的东西多了不少。除了自带的茶叶蛋、水煮蛋和牛奶。通过她这些天的努力，渐渐增加了萝卜炖大骨、黄豆炖猪蹄、卤肉、酱大骨、红糖枸杞炖蛋，蒸了几锅大米饭。 这些吃食的配料，她倒腾了好久才给倒腾齐全。 辛苦的付出之后是丰实的回报。光是心里知道自己有这些东西，能随时吃，就满满的安心感。 有面粉有猪肉，她还想蒸几锅大肉包子，那个吃起来最方便，能随时拿出去吃不怕让人看见，看见就说是国营饭店买的、家里带的，借口多多。 唯独这包子弄起来实在太麻烦， 又是揉面发面又是搅和馅料。 她现在是每天晚上回房就从里面把房门给栓起来，然后把家伙什儿都搬出来，花上半小时揉面，揉得两手酸软，揉好后寄存，第二天晚上切馅拌馅，第三天白天再拿把面团取到空间发酵，发酵完继续等晚上才能包和蒸。 如此流程，三天才能蒸出一两锅香喷喷的软面大包子。 啃完两块肉，喝上一碗浓香的肉汤，肚子饱饱的，再揉完一盆面，赵曼仪才心满意足地倒头就睡。 一月份的第一个休息日，大家往常上班一样早早地起床，舍不得浪费一周就一天的休息日子。 赵曼仪六点钟自然醒来，在床上磨蹭十几分钟，她已经听到了外面细碎的声音，但她房间在角落里倒也不是很吵。 他们家的房子是原本的老房子，七十来平看着不大，大大小小的房间不少，格局有点像一进四合院。 三间正屋都是九平米，奶奶占左边，爸妈占右边一间，中间的白天作为客厅饭厅，晚上收拾好作为赵老四睡觉的屋子。 连着正屋的两间耳房各六平米，赵曼仪自己占左边，连着奶奶的房间，妹妹住右边那间。两间厢房十平米，大哥和二哥各占一间。此外，就是在院子里建的厨房和厕所。 赵家自己拥有的这套小房子被厂里很多人羡慕眼热。家属的二层筒子楼大多才二三十平米，得高级技术人员和厂领导才能分上五六十平的房子。被划给化肥厂当家属房的公房面积比较大，都是七八十平上百平的院子，只是里面通常会按人数安排好几家人同住。 不过，成也这套房败也这套房。 当初赵爸因为家就处于化肥厂的选址上，厂子建立之初就进了厂当工人，算是因此得到便宜，家里人住得也宽敞。 但也因为有这套房子，他现在作为保卫科科长，老大和老二媳妇同为化肥厂职工，他们家依旧所有人没有申请厂里分房的资格。 申请厂子的房子，要评好几个指标，包括工龄、职务职称、家庭人口情况和住房困难程度等等。 他们家凭着住房困难程度这一指标首先得被pass掉。现在家里只能期待赵曼仪和她二哥熬够资历，说不定能在本单位分到房子。 言归正传，赵家人大部分都住得舒坦，有属于自己的房间。 她的六平米小房间里，放了一张用料扎实的大床外，还有一个衣柜一张书桌配一把椅子，听着简陋，布置得很温馨。桌上摆了不少舅舅们木雕的小物件，以及她自己搜罗的小东西。 起来先吃上一个鸡蛋，喝了一杯牛奶，然后放开衣柜挑衣服，昨天她已经说服了大家今天一起去拍张全家福。 衣柜看着大，实则衣服没多少。里面叠着两个带锁的木箱子，是她没有空间之前放宝贝的地方。 她以前追求吃大于穿，花在衣服上的钱不多。好多还是她妈帮忙添置的衣服，有的穿了四五年依旧舍不得扔，至于七八年前的早穿不了被改成别的衣服。 暗色系偏多，挑来挑去，最终还是挑了一件浅绿色衬衫，嫩黄色的马甲。 这件马甲所用的羊毛线是她当初一眼看中挤上去从众多人手里虎口夺食抢回来的，为了抢这个她的头发都不知道被哪个女同志薅了一把，痛的她眼泪哗哗流，之后再也不想走正道买东西，转而搞好关系拖同事们帮忙留着。 买回来之后重量不够，就织成马甲，平时可爱护了，轻易舍不得穿。 今天穿上这件衣服心情依旧美美的，所以她以前也不是不爱美，只是在条件有限的前提下吃更重要。 赵曼仪拿出小圆镜子，左右前后调整角度照一遍，都快翻出白眼了才看到全身的样子，好看，嘻嘻。 再拿出她的百搭道具——白色假领子。 冬天的裤子不是黑色就是棕色的，她随手拿了棕色条绒的裤子，今天颜色穿艳一点，心情要好一点。 “姐，你就穿这个啊？” 赵曼琴太兴奋，今儿很早就醒了，爬起来挑衣服，挑来挑去每件衣服都过了几道手。挑好出来后她就等着看大家的穿着，结果就看到她姐还是黑袄子，大失所望。 “那当然不是啦。”赵曼仪狡黠一笑，解开扣子露出里面的装扮。 “哇，真好看，我怎么没想到还能在照相馆脱了外衣拍。”赵曼琴大喊道，反正照相馆里人不多，又一大家子人陪着，里面穿着好几件，脱个外套没人能说什么吧。 大家转过来一看，就看到了焕然一新吸引人眼球的大妹/闺女/孙女。 “真好看，一一你以后就得这样穿，看得奶奶的心情都愉悦很多。”徐奶奶跟着上前夸夸，边看边点头。 古秀清突然拍拍头道：“突然想起来我也有一个白色的假领子，这会儿刚好带上，一时之间给忘了。” 董琳眼睛盯在小姑子身上越看越觉得好看，看看身上穿着的最体面的袄子，后悔怎么自己没买个领子回来配衣服，要不然这会儿也可以去换件衬衫搭。 这可是多年难得照一次的相，她自己也想打扮成最好看的样子。 被她一启发，除了二嫂，几个兄弟也都纷纷找出假领子换上得体的衬衫，看着精神气十足。 第24章 白眼狼 照相师心里赞了一声，迅速按下按键，要把这美好的一幕定格在照片相机里。 拍完合照之后，赵曼仪又拍了张个人照。 赵大哥和赵二哥也有样学样，拍了张小家庭的照片。 全家福的钱由赵爸亲情赞助，共洗了7份，几个孩子一人一张。其余人有钱拍别的他不管。 拍完照片，还要等洗照片，应赵曼仪的强烈要求洗成彩色的，等一个星期后才能拿到。 付完钱走出照相馆，赵元刚心里还抽抽地疼，他没了解过彩色照片的行情，以为就贵个一毛两毛，刚刚乍一听价格，当即就想反悔换成黑白的。 不行，下回绝不再拍彩色的，要拍也拍黑白，省下的钱都够买十几斤的肉。 两个嫂子带着男人和孩子回娘家的回娘家，去逛百货大楼的逛百货大楼。 赵曼琴问她妈要了两毛钱去看电影，赵文鹏见到，也跟着要了两毛钱，转头两人就跑得无影无踪。 赵爸约好跟老朋友叙旧，光手插着兜一步一步走远。 转眼就剩下赵曼仪和她妈她奶三个人。 柳芹：“一个个的，到放假就没影儿了。” 徐奶奶被太阳一晒，浑身暖洋洋，说话也变得懒洋洋了，“管他们呢，都走了也好，家里清净。反正吃午饭前都得回来。” 赵曼仪左看右看，拉着她妈的手追上去挽住奶奶的手，老少三代并排走。淡淡金黄色的阳光打落在身上，三张年纪不一但都极尽特色巧笑倩兮的嫣然笑容，好似给城市两边暗淡的背景都增添了色彩。 “哎呦，你拉得这么紧干吗？又不冷。”柳芹嗔道，给闺女捋了捋掉下来的碎发。 “我乐意，我就要拉着，等我老了，我也要这样拉着你们。” 徐奶奶慈爱地笑着：“等你老了，我都作古了。” “奶，你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啊。” “这有什么，人老了都得走，只要你们好好的，我走也走得开心。” “哎呀，妈你看奶奶，老说我不爱听的话。”赵曼仪急眼了，转头又跟奶奶说：“奶，我比你小44岁，我要求也不高，你至少得陪我到六十岁。” “行，只要奶奶有那么长的命。” 赵曼仪被哄得眉开眼笑。 她喜欢现在的日子，节奏慢下来，充满欢乐，无忧无虑，不用担心未来的任何事情，好像未来必然是前途光明充满希望的。 冯燕妮看着对方喜笑颜开的样子，由内而外洋溢着的开心，心里就像被刺扎了一下一样，酸酸的。 明明才穿过来没多少天，她却感觉像度日如年般痛苦。 也不知道这辈子离开她爸妈的庇护下，还能不能再有这种笑得没有烦恼的时候。 “姐，我饿了。”冯红军捂着肚子和她诉苦，擦窗户擦得他脸上身上沾满了灰尘。 他正是处于能吃的年纪，早上只喝了两碗很稀很稀的粥和一个红薯，这会儿消化完，肚子雷鸣般咕咕作响，又饿又累。 冯燕妮冷漠脸，“谁不饿？我不饿吗？家里的粮食就这么多，不省着点吃后面去喝西北风吗？” 冯红军吞吞吐吐，终是没把话说出口，十五岁的年纪已经知晓很多事，周围邻居们的粮食也紧缺，上个月已经借过，这个月没到弹尽粮绝的时候不好厚着脸皮再借。 两个妹妹看着大哥无功而返，露出失望的表情，低下头继续打扫屋子没讲话。 局势变了。 以前家里有爸爸在，能吃饱喝足，家务大姐会干，他们三兄妹每天只用读书和玩就行。现在爸走了，奶奶和二叔变了脸面不说，大姐也开始逼着她们天天做家务，要做饭洗衣扫地擦桌子等等。 冯燕妮才不管几个弟妹在想什么。 原主爹死了除了一份工作什么都没留下，仅有的几块钱存款她没反应过来，晚了一步，被奶奶搜走，粮食被拉走。原主身上更是一分钱都没有，还不如弟弟妹妹们有个几分钱。 上个月靠借粮熬过来的，这个月她支了半个月工资，买完粮食和一些菜就一分不剩。粮食她全锁在柜子里，钥匙随身藏好，每天按量分配。 她现在就是在熬日子。 熬到找到家里条件好的嫁过去。 家里的弟弟妹妹们懒得理，她上班赚钱，他们包家务，不饿死就行，反正一堆白眼狼。三年后工作直接扔给冯红军，以后这个家怎么样和她没关系。 冯燕妮对着两个妹妹吩咐道：“我身体不舒服，先回去躺躺，中午做饭之前喊我。” 冯家两个小的没说话，等大姐进去了才互相对视一眼，聚在一起小声发泄着心里的不满和愤怒。 “这活我真是干够了，每天醒了就是干，没完没了。” “就是啊，大姐说身体不舒服，这都躺了五六天，我看她就是不想干活找借口。” “就属我们两个最可怜，没爹没娘，年龄还不够抢什么都抢不过大姐和大哥。”冯小妹想到早上被大哥抢去的那碗粥，和大姐告状也不管，眼睛一酸，眼泪就溢满眼眶。 “要是这工作被二叔拿去了，说不定我们还能过得更好呢。”冯大妹幻想道，她现在就很不爽大姐有了工作后什么都不用干的得意样子。 冯小妹擦擦眼泪，道：“算了吧，二叔自己家的堂妹比我们过得还惨。我们得好好念书，以后毕业找到更好的工作，大姐大哥求我们帮忙我都不理。” 还念书，做梦去吧。 破门板挡隔音差，外面细细碎碎的说话声传来，冯燕妮冷笑着翻了个身。 她的工资买完粮食和每月家里必须的一些东西，再寄5块回老家，剩不了几个钱，只能够供一个人读书的份，到时候这读书资源肯定是落在冯红军身上。 第25章 出走的良心好像回来了 她上辈子好像有见过奶奶腌出的咸鸭蛋，都是装在袋子里被系紧，拿出来一个个都有红泥包裹，所以给她留下的印象就是很麻烦，要用上泥巴。 回到家里提出鸡蛋，她就打起了精神，想要好好看着学一学。 “先把鸡蛋给洗干净，得注意啊，破了的裂了的都得挑出来不能用，不然到时候全臭了空了。”徐奶奶见孙女看得认真，一步步仔细地教着，“洗干净的鸡蛋，再倒入水，倒上一碗白醋泡上一段时间。” 赵曼仪和柳芹两人跟着徐奶奶干活，三个人把每个鸡蛋都小心地转上一圈检查，还真挑出了三个裂的。 “正好，给我们中午加个菜。”赵曼仪说完，盯着三个不争气的蛋，她拿出空间的时候肯定都是完好无损的，估计是一路回来骑车不小心互相之间磕碰到的。 不争气啊太不争气了，整整五十个，就你们仨的蛋壳最脆。 “打个蛋花汤，大家都喝上几口。” 说起汤，赵曼仪想起来还在屋檐下关着的两只鸡，“妈，大姨送来的鸡我们什么时候吃啊？炖汤吗？” 她最喜欢喝肉汤了，大骨汤、鱼汤、鸡汤，光是想到，就禁不住咽了咽口水。 “前天才吃了那么多肉，这两只鸡……”柳芹想了想，“都做成腊鸡吧，留着慢慢吃。” 现在不能养鸡了，一直拴着也不是事，没什么喂养的，会越来越瘦。 柳芹：“等你爸回来就让他们把鸡都杀了，今天中午一道蛋花汤，一个爆炒鸡血，再弄个蔬菜就好了。” “哦，好吧，有鸡血也不错，鸡杂留着明天加酸菜炒一盘。”赵曼仪跟着思考道。 一只鸡，里里外外都有价值，不能吃的鸡毛给家里小孩拿去卖，换来两三分钱买糖果吃。内脏和血都能做菜，再剩下的，就都是肉了。 “诶，泡的酸菜好像快没了，”徐奶奶忽然想起来，“等下得洗几个萝卜晾干放到酸菜缸里泡着。” “荞头，洋姜，都丢点进去哇奶奶。” “好好，知道你爱吃，等下我看看，有的都洗了。” 所以说，家里泡的酸菜主要不是用来做菜被消耗了，而是被当成零嘴吃完了。 平时没什么吃的，嘴巴又总不想闲下来，你吃一个我拿一个的，一大缸的酸菜泡好没多久就少掉一半。 这种是泡的酸菜，还有一种是积的酸菜，或者可以说是腌酸菜，腌的酸菜之后也能继续做成梅干菜，这几种都是年年家里需要做的。 鸡蛋用醋水泡着的时候，赵曼仪就帮着奶奶积极地把厨房里能泡酸菜的菜都搬出来，三人在院子里干得热火朝天。 也不止她们，家家户户都一片繁忙的扬景，得趁着难得的休息天把平时没时间做的都做完。院子架起竹竿，上面晒满了棉被床单和袄子衣服等，还有的人家趁着天气好烧了热水，全家洗头洗澡，出去碰上女性，大的小的老的很多披散着头发。 赵曼仪看到对面人家的小孩洗完头在院子里晒太阳，她也想着等一两点太阳最暖的时候洗个澡。 把洗干净的大白萝卜等晾上，鸡蛋也泡得差不多。 赵曼仪看着奶奶端出的半碗白酒，满头问号，“奶，还要用白酒啊？” “要用，沾一圈白酒腌出来的蛋更香更容易流油起沙，正好你爸的酒瓶子里还剩了一点，现在倒来用。” 赵曼仪：“……” 她爸肯定不知道吧？看到宝贝好酒拿去沾鸡蛋，只怕是半夜想起来都拍床板后悔心疼的程度。 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毕竟要腌鸡蛋的罪魁祸首是她。 还想着挣扎挣扎，道：“不用白酒不行吗？” “那不行，你文奶奶可说了，这白酒是最重要的一部分。” “好吧，我来帮忙。”听到这，她把心里的那点纠结甩到九霄云外。反正她爸爱吃腌蛋，现在这两者结合估计更喜欢吃，回头让她爸多吃点就行。 柳芹沾着白酒毫不心疼，“正好，让你爸少喝点酒，对身体也好。” 沾完白酒的鸡蛋搬到太阳底下暴晒两个小时，之后再用桂皮八角小茴香之类的香料加盐煮水煮开。等下晒好的鸡蛋一个个放入缸里，再倒入料水，最后用白酒封口盖上盖子。 “二十多天就可以吃了。”面对孙女的问题，徐奶奶回答道。 “回头好吃咱们可以继续腌，等爸买了新酒以后。” “你就惦记你爸的酒吧。”柳芹好笑地点了点闺女的额头。 “那大哥二哥不爱喝酒嘛，想惦记他们的也没有啊。”不然她也不用逮着她爸一个人薅了。 虽然过程不是很难，赵曼仪还是拿本子和笔把所有流程都详细记下来，回头多看几遍把各种水盐比例记牢些。 看着桌上四分之一碗的白酒，觉得到了可惜，“妈，不然鸡血明天做吧，今天先把鸡杂做了，这白酒也不浪费，都用进去，中午让爸多吃点。” “多吃点什么？”赵元刚甫一进院子就听到闺女说让他中午多吃点，心里窝心，还是闺女知道疼人。 “咳”赵曼仪清了两声嗓子，出走的良心好像回来了，露出甜甜的笑容，“爸，妈说把两只鸡杀了腊起来，今儿正好炒一盘鸡杂，你爱吃，多吃点。” “还是我闺女贴心。”赵元刚走近，鼻子嗅了嗅，“哪儿来的酒香。”和他平时喝的香味一模一样。 忽然，他看到边上的碗，碗里还有小半碗地液体，表情有些凝重，端起碗凑近一闻，还沾了些尝，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看向家里三人，问道：“我的酒？” “对啊，腌鸡蛋要用上，就倒了一点你的。”看着儿子的表情，徐奶奶莫名也有些心虚，这酒还是她倒的呢。 赵元刚疾步冲向自己放酒的柜子，打开拿出酒瓶，声音中充满着悲愤，“一点？！” 这哪是倒了一点，这分明就是一点都没给他留！ 抱着酒瓶，赵元刚的心伤透了，短短一个上午，他就经历了两次心痛。 第26章 说好的新手保护期呢？ 虽然这安慰，她自己都感觉有些苍白无力。 “好了好了，快去把两只鸡处理了，等建民成完亲还有一坛子酒等着你呢。”柳芹看她男人这样子，翻了个白眼催促道。 赵元刚收拾好心情，把还剩着几滴酒的酒瓶藏到卧室去，这才利索地杀鸡褪毛。 赵家其他人都陆续回来，家里院子也晒满各自屋里的被子衣服。 吃过午饭小睡了会，就搬凳子椅子到院子里 躺着晒太阳，暖暖的太阳洒满身上，舒服地眯着眼，听着身旁家人以及外头邻居的聊天声，惬意地差点又睡过去。 这时，一个年轻小伙子冲进赵家院子喊道： “大鹏，走，去捉鱼。” 赵文鹏站起来，来了兴趣，问道：“哪儿？” “不走远，就城西外头的江边。” “你们带钓鱼竿吗还是什么？”赵文鹏才回来没多久，平时玩乐的东西还没准备全乎。 “钓鱼竿呀，大冬天我们也不敢下水。”来人也是厂里的子弟，叫肖志兵，从小和赵文鹏一块儿玩得来，后来接替家里人的工作留城，现在赵文鹏一回来进了厂里，大家就又玩到一起。 他走进院子，熟悉地和赵家人都打了招呼，催道：“你没竿的话，咱去寻回收站杨大爷，他那儿有材料会做。”说完给展示了自己手上拿着的竿，然后又凑近了赵文鹏的耳朵小声道：“不然你拿你妈的缝衣线和针，捡根直的棍子自己做一个也行。” 肖志兵还是自己开始拿工资，这才到杨大爷那边换了更好的装备，小时候大家都是偷拿家里的针线使。 赵文鹏也想起来自己以前干的好事和被揍屁股嗷嗷叫的样子，瞬间打消此想法，何况他奶他妈就在这儿坐着，现在摸不到针线啊。 赵曼仪靠得近，听到他俩的谈话，“我也要去。” 赵曼琴撇嘴嫌弃，“姐，江边很冷啊。” “在家里待着多无聊，去了说不定还能弄两条鱼给家里添个菜。” 赵曼琴想吃鱼但是觉得钓上鱼的可能性不大，去了也是白挨冷风吹。 然而看着三姐四哥兴致勃勃地决定去弄鱼竿，她想了想，跑进厅里拿军用水壶灌满热水裹在袄子里面，准备充足这才急忙忙跟上去，“等等我。” “快上来，我搭你。”赵曼仪已经骑上车做好出发的姿势，赵文鹏坐在肖志兵自行车的后座。 骑出去没多久，就被人喊住。 “你们去钓鱼吗？”冯燕妮看着那根招摇的钓鱼竿，想到这几天没滋没味的嘴巴，忙把人喊住，问道。 “是啊。” “能不能带我一个，我也去。” 肖志兵先开口了，“你有竿吗？” 冯燕妮正想说没有，心里急呢，边上冯红军递来一根自制简陋的鱼竿，替她回答道：“有。” “那行吧。”肖志兵指着方向道：“你带着竿去我家，搭我妹的车，跟他们说先走别等了，我们晚些自己去。” 看着四人的背影，冯燕妮拿着手上的竿，问向冯红军，“不是，这也算鱼竿？能钓到鱼吗？” 这和烧木棍有什么区别啊？冯燕妮崩溃。 她没有原主的记忆，真的两辈子就没见过这么简陋的鱼竿。 得到肯定的回答，还是拿了个篓子将信将疑地出了门，实在不行她就在泥滩边上翻翻螃蟹，捡点指头大的小鱼小虾，再不然，螺蛳河蚌也行，反正她总要吃上点肉，不然真的会疯掉。 花了一些时间拿到合适的装备，精心挑选的竹竿被阴干打磨，鱼线挑的韧性好的尼龙线，鱼钩也用了心去打磨出来的，再加上浮漂，这个鱼竿在现在算很好了。 一路往城外骑，靠近江边，一个个的人头沿着江岸排列开。 想给家里改善伙食的人不少，大部分是半大小子年轻人，少部分是中年人和老头们。 “兵哥，这里。”有人看到肖志兵，忙扯开嗓子喊道。 “声音小点，别把我的鱼给吓跑了。”一边安静守着鱼竿的钓鱼大叔低声呵斥。 “嘿嘿，知道了叔。”那人嬉笑认错，又使劲挥手。 赵曼仪停车下来，长长的江面浮出各种浮漂，有大蒜，有鸡毛鹅毛，还有剪碎的牙膏皮，鱼竿和鱼线也是各有特色，不愧是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的年代。 “鹏哥，你这鱼竿好啊。”有相熟的人呢冲上来摸着新买的三根鱼竿，眼里流出羡慕的神色。 “兵哥，鹏哥，来这里，我们占好位置了，车都放一块儿，让我弟他们看着。”他们厂离江边远，能来的基本都是家里有自行车的，有人还专门带了家里十岁出头的弟弟妹妹们来守着车，给几块糖哄着几个小孩能看一下午。 赵曼仪和妹妹两人提着小木桶和小板凳拿着自己的鱼竿过去，她还看到了冯燕妮，鱼竿插在岸边，此时蹲在岸边翻石头捡东西。 “嘶，风好大，阳光晒着都不暖了。”赵曼琴抱紧了身上的水壶，“姐，我带了热水，你冷了跟我说，拿去喝点顺便捂一会儿。” “行。还是你机智。”赵曼仪夸道。 “嘿嘿。”赵曼琴扬起笑脸。 好久没来过江边钓鱼，赵曼仪观察了一下别人的甩杆方式，找了找手感，这才安全地把鱼钩抛出去落入水中。 鱼饵是在杨大爷那儿买鱼竿的赠品，不多，一小团，估计够用四五次的样子，再不够，她转向身后，不少人在泥里挖着蚯蚓，天然的饵料。 风一会儿很大，猛吹过来，让她想到风浪越大鱼越贵，心中充满了期待。 在小板凳上安安静静坐着，时间慢慢过去，手表上的分针转了小半个圈。 然而，直到腿麻了，风停了，依旧没什么动静。 想提起来看看鱼饵有没有被吃完，又怕恰恰就在这时有鱼来被她赶走。 就在这时，左边不远处传来一阵小声的喝彩声，引得两姐妹立马转过头去看。 “真厉害，这也能钓上鱼。”赵曼仪眼睛都直了，不是，大蒜当浮漂的鱼竿还真能钓上鱼，有手掌大小呢，看得她恨不得拿着桶冲过去装进自己的小桶。 回头一看，水面依旧毫无动静。 哎，不是我说，你这水面好歹波动一下，来点虚假繁荣也好啊。 她想起几年前还小的时候来钓鱼，也是没有收获，不是，说好的新手保护期呢？ 第27章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刚停会儿的风又刮回来，赵曼仪心怀崇敬死死地握住鱼竿，一动不敢动，唯恐吓跑了水下的小鱼大鱼们。 大风席卷着水浪啪啪拍在岸边，涌起一阵浪花。 离岸几米远的浮漂下猛然弹起一股水波，赵曼仪心一紧，屏住呼吸迅速往上一提。 放眼一看，空的？ 空的！！！ 没鱼，鱼饵也没了。 看刚刚那架势，估计是条不小的鱼，心中那个心痛啊，错失一个亿。 “鱼跑了。”赵曼琴也注意到她姐的动静，眼睛看过来，看到光秃秃一根鱼线，心下也是遗憾不已。 “姐，是不是你拉太快了，鱼脱钩了。” “不知道啊，你四哥他们不是说鱼咬钩了就往上提吗，我是往上提呀，按道理来说应该能勾得更稳固来着。”赵曼仪郁闷之中也百思不得其解。 算了，继续，有一回就有第二回，第二回再咬勾她总不能再错过，那真的会被气死。 然而，接来下一直等到大家都开始收拾东西往回走了，依旧没等来第二条来咬钩的鱼。 可恶，更遗憾更气了，她人生中的第一次，第一条鱼啊，就这么白白跑了。 还不如开始就没咬她勾呢，这样好歹不会有煮熟的鸭子飞了的心痛感。 “姐，你们情况怎么样，钓到了吗？”赵文鹏手里也提了只小木桶过来，边问，头边探往姐妹俩的木桶里瞧，嘿，空空如也尽是水，寒酸又心酸。 他憋住笑安慰道：“没事，每天来这么多人，也只有少数几个运气好的能钓到。” 赵曼仪眼尖地看到他桶里的小动静，好奇凑过去，“你钓到了？” “虾？你怎么弄到的？”她惊奇道，瞪大双眼继续看，有好几只手指大小的虾，在水里蹦蹦跳跳很是活跃，此外还有两条大拇指大小的鱼，四只大小不一的螃蟹。 “当然是钓的，这不是鱼难钓嘛，我就干脆去挖了点蚯蚓，虾容易钓很多。”赵文鹏得意洋洋道，多亏他看到边上人钓了不少虾，这才心思一转有样学样，现在这些收获提回家，光是想想都倍有面子。 “你不早点来告诉我们，这样我们还能多钓点虾呢。”赵曼琴控诉道，她今儿白白坐着吹了一下午江风，人都要吹傻了，一点收获的快乐都没体验到。 赵文鹏摸摸鼻子，以前他来江边也是没有什么收获过，今儿的虾是一条条钓上来，这不，就被成就感和激动冲迷糊了脑子，一下子给忘了。 之后又是学着人家沿着江边去翻石头，收获了螃蟹和两条小杂鱼，等大家开始收拾东西往回走，他才匆匆跑了一路过来找人汇合。 “走回家吧，这些弄一块也能吃一餐了。”赵曼仪推着两人往回走，想起虾的几十种做法，那鲜嫩弹牙的紧实肉质，建议道：“不然我们下回弄个网来捞小鱼小虾吧，比钓鱼容易。” 经过今天的一无所获，她现在对钓鱼没那么大兴趣了，空间里多的是鱼等着她宠幸，现下还是虾更紧缺好吃容易捕。 “不会被人举报吧？”赵曼琴有些担心，钓鱼就算了，大家的装备都差不多，基本上就看运气，偶尔钓一条两条回家改善，她没见谁带了网的。 赵文鹏：“不至于，就一个小捞网，手柄就那么短，也捞不到什么大鱼，一些小鱼小虾，想捞多少都没人管。” 转而对着他姐道：“姐，杨大爷肯定知道哪儿有，明儿中午我去找他，到下个星期天再来。” “行。” 回到大路上，空手而归的多，但五六个人里总有一个有收获的。 赵曼仪观察了一下，大家的战利品大差不差，鱼虾螃蟹，还有几个撸起裤腿赤脚的勇士，手里拿着几个河蚌，想必是下江淌水辛辛苦苦摸出来的。 不过，她看着路过手里拿着绿叶的人，还是很垂涎他们手里的虾，眼睛跟着移动舍不得收回。 他们这儿是内陆，海虾没有，河虾也极少，长这么大总共没吃上两回虾。 心动再多不如直接行动。 她干脆和老弟耳语两声，然后和妹妹大声喊道：“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水果糖换虾，大家想吃糖的拿虾来换啊。” 肖志兵本来看到赵文鹏急匆匆骑车而去，以为是急着回家，听这一喊，才反应过来，同时，受到启发，也想找人换鱼。 衣服裤子口袋上下摸一遭，半分钱没摸出来。 他来之前只想着自己钓，没有换的打算，半点准备没有。 上前问道：“姐，大鹏是去附近供销社买糖了吗？” “对。”赵曼仪说完，跟有意向的人先解释道：“我弟去买糖了，很快就回来，大家等一等，不会耽误多少回家的时间哈。” 抬起手腕看一下时间，现在四点半，五点半左右天黑前到家就行。 “怎么换？什么虾你都要吗？”有个年轻女孩子过来问道。 “食指大的，一只一颗糖，半指大小指大的，两只一颗糖。” 河虾普遍小，市扬价也不高，只是本地没有虾养殖所以供应少，稀缺。 女孩一听价格不错，就拎着着木篓子留在原地，她今天专职捉虾，收获不少，打算换一半糖回去哄弟弟妹妹。 “姐，等下糖要是有多，能不能借我点。”肖志兵在一旁瞅着机会问道。 “你也要换？” “换鱼。”虾他不馋，没什么吃头。鱼就不一样了，小点能炖汤，大点怎么吃都行。 “行，有多给你。” “好，谢谢姐。”肖志兵笑道，转头喊道：“换几条鱼，大家有多的鱼换给我，也是用糖换，不会让大家吃亏的。” 不是他不想问人直接借钱，只是用糖换，是名正言顺的以物易物换点东西，用钱就涉及买卖，在众目睽睽之下谁敢说买卖二字，他又不傻。 想换糖的人跟着等会儿，不想换和空军的人陆陆续续离去。 好在，附近的大队距离不远，几句话的功夫，赵文鹏就带着一大纸包的糖回来了，两个轮子蹬得风风火火地冲过来，到近前，一跃跳下。 “可以开始换了。”随着话落，留下的人都聚过来。 赵曼仪和弟弟妹妹三人忙得手忙脚乱。 肖志兵厂里几个相熟的子弟主动上前来帮忙。 许卫阳刚刚就跟着厂里兄弟们一起在边上等着，看了好一会儿，这会儿有机会，急忙灵活地挤开兄弟上前帮忙。 大家一手交糖一手交货，空着的木桶里一只两只不断地有虾扔进去。 第28章 眼光真高 最后没什么人了，冯燕妮这才上前去，提着自己的旧篓子，把虾抓出来。 “燕妮，你也钓到鱼了。”赵曼仪瞟到篓子里还时不时蹦哒一下的草鱼还是什么鱼，又是惊讶又是唏嘘，着实是羡慕，“真好。” “对，今天走运了。”冯燕妮脸上也难得露出了笑容，心里舒畅。 本来没对这破竿子抱什么希望，没想到还真给她钓上来一条。 今晚喝鱼汤吃鱼肉，捉到的虾就拿来换糖，留着想吃的时候吃一颗。 这糟心日子过着过着，可算是有点让人舒心欢喜的时候了。 “给，你的三颗糖。”赵曼仪递过去，看看已经没人来换虾，就把剩下的糖都给了肖志兵。 她们自己的木桶里面装着不少虾，回到家里洗洗刷刷干净，不好啃的大虾头全都剥下来，熬出些许虾油，加入蒜片干辣椒葱白炒香，炖个白菜，平时吃腻的寡淡白菜全染上虾的香味。 按奶奶的吃后感来说，就是“这白菜吃着跟吃肉一样，变得香喷喷的。” 剩下虾肉带壳烘干，留着后天中午加上配菜配料好好烹饪一下，就是一道美味的好菜。 烘干之后，赵曼仪还先忍不住尝了一个。 嗯，新鲜的虾，肉质果然鲜嫩又紧实，很有嚼劲，鲜虾的一点点腥味可以忽略不计，鲜甜中还有一丝丝烘出来的酥烤香味。 嚼嚼嚼，嚼完一只，手和嘴有共同的想法，两厢打配合又扔了只进嘴里。 “好吃，不用做菜了烘干拿来当零嘴也很好吃唉。” “就是太少了，嚼两口就没了。” 赵曼琴和董琳两人点评道。 赵曼仪沉浸美味中，差点以为是自己的心里话说出了口，待反应过来，发现身边聚了不少人。 柳芹出去一会儿的功夫，再回来看见一大家子搁这围着，手上嘴上都拿着吃着虾。 凑近一看，好嘛，原本贴好一锅的虾少了最外面的一个大圈。 跟着捏了只塞进自己嘴里尝尝，这才赶人道：“好了都吃过了，剩下的得留着，省着点能做两回菜。”大半包糖换回来的呢，不能一下子就祸祸完。 另一边，肖志兵被许卫阳拉着问了许久，给问得刮肚搜肠、绞尽脑汁回想知道的事情。 也亏得他和赵文鹏玩得好，赵文鹏以前又爱跟着他姐，是个姐吹，所以他对赵家姐姐的事情知道的比较多。 面前的人，看着相貌堂堂，眉目疏朗，眼神清澈一股少年意气。不过也就是看着，知人知面不知心，对方有心问，肖志兵也不好把人家女孩子大大小小的事对不熟的人讲啊。 多说了几句大家都知道的敷衍下，推脱道：“阳哥，天黑了，家里估计做好饭就等我们了，咱们快点回家吃饭呢吧。” “你还想知道什么，回头问你妈你婶婶，她们在家属院里打交道比我更清楚。” 说完，许卫阳阻止不及，眼睁睁看着对方推着车拐个弯进了院子。 好吧，反正已经知道人是谁了，同个家属区的，想了解也方便，许卫阳怀着美好的心情回到家中。 推开门，许母在跟婆婆和弟妹一起聊天。 她看向小儿子道：“阿阳回来了，饭快好了再等等。” “妈，爷爷，奶奶……”许卫阳和大家挨个打了个招呼，家里几个男的坐在另一端看报纸的看报纸，听收音机的听收音机。 许爸和许二叔两兄弟在同个厂子，分的房子也巧在同一层，中间就隔了个过道。家里由许爸这房赡养老人，许二叔一家也经常过来。 许妈招手让儿子坐过来，“我和你奶奶二婶在聊给你说媳妇的事呢，有没有什么喜欢的？” 闻言，许卫阳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青春阳光的脸上带着一丝羞赧，坐过去，“妈，我今儿和大家一起去江边玩，见到一位女同志很合我眼缘。” 他用了一个自己觉得稍微没那么唐突的词。 “哦，谁啊，我们厂里的吗？”许二婶乔丽莲身子前倾抢先道，“你形容形容长什么样，我对厂里每个人都很熟悉。” 这个小侄子从小养在他外婆家，最近才搬过来这边工作，对厂里的人还不熟悉。 许母和许奶奶眼神也充满好奇。 “是赵科长家的。” “噢，他家大闺女是吧。”乔丽莲确实很熟悉，他家小闺女还在上学，应该就是大闺女。 许奶奶心里活动开了，笑道：“赵家大闺女长得好，跟我们阿阳很配，工作也好，在百货大楼呢，买什么东西很方便。” 许母却不以为然，微笑道：“只见过吗？那姑娘长得是不错。” 见儿子点点头，她话锋一转，“不过挑媳妇得慢慢来，要性子合得来才行。咱们厂里长得标致的小姑娘不少，回头我和你奶奶二婶帮忙找几个合适的，带你见见。” “妈，我不……”许卫阳皱眉想拒绝。 “妈不是害你，娶妻娶贤，就得找合适你的。”许母温柔打断儿子的话道：“你二婶家隔壁天天吵架你也听到了吧？” “他们家媳妇长得可好看了，一眼就相中娶回家，现在呢，性子不合大事小事很容易吵起来。” 许母引导着问道：“难道你以后想过和媳妇天天吵架的日子？” “不想。” “是吧，那就听妈的话，妈会按你的喜好挑个好看的媳妇给你。”许母满意，看到大儿媳做好菜了，招呼人吃饭。 乔丽莲和丈夫也回家吃饭。 家里的饭菜热好，端上桌和几个孩子一起吃饭。 饭桌上，许二叔还在想刚刚他大嫂的话，“赵家闺女样样好，大嫂竟然还不满意，眼光真高。” “呵，相处了这么多年，还有个大致媳妇在那呢，大嫂喜欢什么媳妇谁不知道？” 许二叔茫然，回想了下侄媳妇的样子，“难道是喜欢和她一样性子温婉的？” “爸，我知道，大伯母喜欢听话的，能干活的。”许家大女儿插话道。 乔丽莲给了自家姑娘一个赞赏的眼光，再看看丈夫明白了的神情，说道：“大哥大嫂和两个侄子都有工作，不缺钱票，所以她更看重能打理家里照顾男人孩子的儿媳妇。” “也确实这种媳妇更适合阿阳，他从小没干过什么活。”乔丽莲当妇女主任这么多年算是看透了，大部分男人在家里都是万事不沾等着享受伺候，又看看自家男人，心思笨点就笨点，能赚钱，回家还会帮忙干活管孩子，已经很好了。 她没说的是，估计大嫂还想找那些娘家势弱的儿媳妇，这样拿捏起来容易，不怕出现婆媳矛盾，一压就能压下去。 第29章 归属感激增 赵曼仪把一个茶叶蛋递给何雯雯。 “谢谢曼仪。”何雯雯熊抱了姐妹一下，然后开心接过，可想死她了。棕色的汤汁渗透黄纸，浓浓的香味根本不是一个纸袋能包住的。 这回她能在办公室光明正大吃了，急急忙忙剥开蛋壳，剥壳之后的茶叶蛋布满好看的纹路和琥珀色的光泽，十分诱人。 卤汁的香味混合茶香蛋香味钻入鼻腔，像一把小钩子，狠狠地勾动她的食欲。 不仅何雯雯自己，除了这段时间有些吃腻茶叶蛋的赵曼仪，办公室的大哥大姐们都被吸引了，目光看过来。 “小赵啊，这是你家卤的吗？”有位男同志早上家里啃的馒头，没滋没味，这会子闻到这么浓郁的香味实在受不了了。 “不啊，我家可卤不出这么香的茶叶蛋，路过国营饭店帮雯雯带的。”赵曼仪这话说得不心虚，她也是后来自己好奇想试试国营饭店的茶叶蛋什么味，买了一个试试，才发现和她空间出产的茶叶蛋味道近乎一样。 饭店的味道更淡一些，她怀疑这可能是饭店里卤的时间不够。 何雯雯让她帮忙从国营饭店带，她就拿了自己空间的出来，味道没差别。 “嗯嗯。”何雯雯边吃边点头，她上回吃了曼仪给的茶叶蛋念念不忘，这个月发了工资就拖曼仪帮她带五天，每天一个，因为她来的路上不经过国营饭店。 “好吧。唉，这养孩子花销就是大，我上个月都没去下馆子过。”那人感叹道。 今早他也从国营饭店路过，但眼睛都没敢往那瞟。 上个月家里媳妇又给他添了对双胞胎，花销多出来很多，靠他一个人养家，压力也渐大，仅仅一天之间，他就不敢再像之前那样时不时还能花个小钱潇洒一下。 边上的计修兰调侃道：“小唐啊，你这是孩子生太多了。” 赵曼仪和大家一起连连点头，都对兰姐说的这话赞同。 现在养孩子花销是真不大，家里有一个工人能轻松养三四个孩子。 奈何唐哥家里都已经是第5个儿子了，还有两个女儿想想就可怕的程度。 “多子多福，现在能生肯定是多生一些，老了有着落。”唐立国笑着，脸上颇有家里儿子多的自豪。 “嗨，等长大了，住都住不下。”有人叹了一句。 唐立国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这还真是个问题，家里住着的是前几年单位给他分的房子，三十多平，隔成了三个房间。 他大儿子已经十四岁，下面几个也不小，晚上一间房里躺这一排，睡觉翻身都不好翻。以后儿子女儿全长大了，肯定更挤，结婚更是困难。 赵曼仪看到对面唐哥的脸上染上苦涩，想到化肥厂家属院里也是家家户户孩子多，三四个打底，七八个不算上限。 她大哥大嫂有两个孩子也还想继续生几个。 没多想，她好奇的是另一个，“兰姐，刚刚进来听你说厂里分鱼，是元旦的还是提前发过年节礼啊？” “都不是，是我男人厂子里有孩子在附近公社下乡，正好那个大队的人擅长养鱼，队里合伙养了几亩塘的鱼，那孩子帮着给厂子和大队牵线，换一些东西。” “这么好。”她心里快速算了一下，一亩养得好，收获个一两百条能有三四百斤吧，几亩怎么也有上千斤。兰姐家爱人是鞋厂的，具体多少职工不知道。 她心里还是抱了希望，问道：“兰姐，那个大队里的鱼还有剩吗？” 计修兰摊手：“没了，鞋厂都不够分的。” “好吧。” 何雯雯也很羡慕，“你们说怎么就没大队带着物资来找我们换呢，我们百货大楼的东西最多了。找我爸妈的厂子也行啊。” 有人笑道：“你说得轻松，没人脉没关系，人家社员哪敢来，厂子大门都进不去。就算有，也多半找县里的厂子。” “何况大队里也没什么能大量出产的东西，自留地种的菜除了自己吃的剩不了多少，养鸡养鸭基本上都是一家养几只用来下蛋。会养鱼还有人组织的大队整个公社找不到几个。” 说话的这人自己老家在公社，对这些清楚得很。 不过赵曼仪还是把这事放在了心上，回家再跟她爸说说。 没有某一种大量出产的特产，可以把各种不同特产全部放一起，数量总能凑够。 她弟下乡的那个大队菌子好吃，家家户户每年能采不少。 土地的馈赠多着呢。春天有春笋、茶叶、数不清的野菜和野菌菇，夏秋有水果，冬天有冬笋……这一些那一些的累积起来东西真不少，即使是自留地的菜每家凑几斤送来城里，也是好东西，因为不要票。 她想起外婆队里的鱼塘，里面养的鱼不多，种了荷花，每年秋天能分到莲子，冬天能尝到莲藕。 就这，还是队里没有精心养护的结果。 外婆大队里的池塘有十几个，大大小小到处分布，如果能建立起互换资源的合作关系，让大队里把池塘收拾起来，那以后他们厂子里的鱼、莲子、莲藕等等都不缺，还有藕带、茭白…… “曼仪？”何雯雯推了推姐妹，这是又想什么入迷了，坐在那儿不说话眼睛都直了。 “怎么了？” “今天食堂有好菜，吃食堂吗？” “什么菜？”赵曼仪心思瞬间被勾到午饭上，月初啊，食堂是得上回好菜了，她的饭盒已经空虚寂寞好久，是时候该拿出来发挥用处了。 “炸小酥鱼和甏肉。” “嗷……”赵曼仪差点一嗓子大喊出来，笑容瞬间爬上脸颊，确认了几遍，“真的吗？没有听错吗？” “真的，老大去打听的。” “那就是了。”他们老大住食堂大师傅的隔壁，食堂有什么好菜经过他的口传出来准没错。 食堂老师傅是山省人，有时候爱做家乡的菜。 赵曼仪入职第一天就在食堂吃到甏肉，软烂入味，肥而不腻入口即化，之后迅速占据她心目中菜单的第一位。 咳，当然那个时候其实主要是因为大师傅做的甏肉豪横，手掌大一块，大口吃也得吃一会儿才能吃完，百货大楼的职工都最爱这道菜。 不过就是因为太豪横了，即使人人都爱，食堂轻易也做不了这道菜，食材不够。 反正，那道菜让她第一天上班就对百货大楼的归属感激增。 第30章 什么锅配什么盖 “行，我现在就数着时间等吃饭，干活都没心思。”何雯雯控制不住自己，眼睛时不时往窗外食堂的方向转去，可能是她的错觉，她觉得这会儿好像已经闻到肉的味道了。 “待会儿我打了菜带回家吃。” “那我一个人在食堂吃，回去还要分给我嫂子她们，我才不想呢。”何雯雯皱皱鼻子，想到自己的好处要被嫂子分享到她就不爽。 以前她还会带回家分享，现在嘛，反正家里也不缺这口肉，她还是自己享受吧。 办公室里没有挂钟，有手表的自己时不时看一下，没表的隔一会儿问有表的人，大家都翘首以待。 办公室老大平时是个稳重的性子，这一上午看向门口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随着分针即将转向十二的数字，大家纷纷拎着饭盒往外走，路上还遇到不同科室的人，可能除了售货员们还得兢兢业业地坚守岗位，能走的都冲向食堂抢不用票的肉菜去了。 “可惜限定了一人只能打一份，不然我还能多吃点。”何雯雯伸出脑袋去看前面窗口的菜，“今天好菜多，知道没什么人爱打青菜了，就敷衍简单炒了个萝卜片，蒜叶都没加一片进去炒。”平时没有肉菜的时候，食堂的蔬菜都能炒出花来。 “做这两个肉菜就很费时间，估计也腾不出人手来。”赵曼仪也是一样的姿势，伸着脑袋往前探，身子往前挤。 不只她俩，全食堂的人都这样，看着真的很像一群闻到肉味的丧尸。 窗口的大娘婶子也为今儿的好菜笑得开怀，难得见到这群饿死鬼一样的人没有骂出来。 很快就排到了她，拿出比砖头更大更厚实的铝饭盒，两个菜塞得满满的。 “我先走了啊。”何雯雯还在下一个打菜，赵曼仪抱着沉甸甸的饭盒往大门去，走路带风，风里都洋溢着她快乐的心情。 穿过百货大楼一楼的大厅的时候，突然从左侧卫生间方向走廊跑着冲出来个人，差点给撞到。 “不好意思，没摔倒吧。”赵曼仪紧急刹车止住脚步，看向对方问道。 “走那么快，你没长眼睛啊，撞到我怎么办。”那人也被吓一跳，匆忙之间扶住墙壁才缓下来稳住身体，掉头大声冲赵曼仪喊道，声音尖利刺耳。 两个人同时走得快，又不是她一个人的责任，何况还没撞一起，自己也先道歉了，赵曼仪的好心情被按下暂停键，“我走快了是我不对。” 她继续道：“不过，你跑比我走还快呢，不也没长眼睛看不到路嘛。” “你！”那位女同志气急，指着赵曼仪，“我是孕妇，你要是把我撞倒了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嘛。” “静静，你没事吧？”女同志后面追上来一位男同志，先扶着人焦急地关心道，又看向赵曼仪方向。 两人眼神对上，对面先撤回撇开视线，眼角朝上都抬到天上去了。 赵宏海心里憋着一口气，回城之后他妈全告诉他了，大伯一家什么忙都不愿意帮，还到家里来奚落了一顿，说他不学好。 他心里对看不上自己的大伯一家都没好态度，这回遇上了更是没话可说，眼神都不愿多给一个。 “赵宏海，你怎么什么用都没有，照顾我都照顾不好，刚刚差点我就被这个女人给撞了。”那位女同志对着赵宏海的态度也不好，颐指气使的。 “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知道了这俩个是什么德性的人，赵曼仪心里还嫌晦气呢。 “你什么意思，你别跑啊，你……”身后女同志尖锐的声音还在不断输出。 赵曼仪走远了模糊间还听到两个不堪入目的词汇，不知道是家学渊源还是从乡下进修出来的。 回家的路上风一吹，刚刚那点不愉快瞬间被吹散而去。 往常遇上食堂有好菜的时候，她大部分是和何雯雯一起在食堂里吃。现在她空间里不缺肉，这段时间来给自己开小灶吃的也不少，味道上可能比大师傅精心制作的差一些，好歹单纯对猪肉的那份馋意给止得差不多了。 从食堂带回去的菜能光明正大分享给家人吃，她不想浪费这个机会。 回到家的时间不比平常晚，大家都摆好了碗筷就等她一个人。 赵曼琴看着她姐没拿包就车篮子上放着个饭盒，嘴巴比脑子转得快，脱口而出道：“肉？” 赵文鹏则直接冲上去了，殷勤地帮忙停好车，然后捧着饭盒打开，“姐，你们食堂大师傅手艺真好。”这味道闻着比化肥厂食堂师傅做出来的肉香多了。 饭盒摆着桌上，赵曼琴去厨房拿了个盘，赵文鹏把小酥鱼全夹到盘里，底部的一些已经浸满甏肉的汤汁。 赵大哥看着饭盒里的那块大肉，好奇道：“东坡肉吗？” 用绳子绑着，很像东坡肉，只是比起精致的东坡肉显得更粗犷潦草些。 赵曼琴眼睛一亮，想起姐姐以前跟自己形容过的，“是不是你讲的山省的那个什么肉？” 具体叫什么她给忘记了，当时就没弄明白，她姐还给她写出来看，是很复杂不认识的一个字。 赵曼仪拿菜刀洗干净把肉切成小块，更好分，介绍道：“山省的甏肉，我们食堂大厨的拿手好菜，算是红烧肉和卤肉的结合体吧，先炒再卤的。” “你们大家都尝尝，不用给我留，我吃炸鱼就行，这鱼炸得又香又脆。”看着大家下筷子都收着，赵曼仪赶紧劝道。 徐奶奶夹了小块肥的，入口即化，几乎就抿了抿，这肉就咽到肚子里，只留满腔的香味，“好吃。” 古秀清也尝了块，然后夹了块肥的送到闺女碗里，夸道：“一一你们单位够大气，肉做成这么大一块。” “是啊，我们厂里，遇上红烧肉只能打一勺，里面最多四五块。”赵文鹏哀嚎，这还是打饭的婶子看在他们活最重的份上给多打的。 赵元刚：“有的吃就不错了，厂里每个月能供我们吃几次肉，不收肉票，外面哪有这种好事。” 这话把柳芹说得都叹一口气，“大队上一年到头也就杀年猪的时候能分到肉。” 说起分肉，赵曼仪：“听说鞋厂那边和一个会养鱼的大队交换了物资，给职工换来上千斤不用鱼票的鱼。” 第31章 美好的幻想 小时候跟着爸妈回外婆家玩，是59年，收成很不好的一年，赶巧遇上大队上一个婶子直接在地里生产，激烈又尖锐的惨叫声，还有脸色苍白汗流不止的画面正好让他给撞上，吓得差点魂都飞了，当晚外婆就到地里去给他喊魂…… 那个扬景他至今印象深刻，后来听大家说是没补到营养，胎怀得艰难，才会生得困难。 “对啊，大队用鱼换鞋厂的物资，解放鞋、胶鞋和小皮鞋，都是乡下人们没有票寻常难以买到的东西。”全用来换鞋肯定也不至于，赵曼仪猜鞋厂还换了一些别的东西出去，或者干脆付的钱。 反正大队的鱼是用集团的名义换出去的，真收钱也不能算投机倒把。 鞋厂的这个交易引起了赵家众人的一些想法。 换东西？他们厂里也有啊，化肥呢，乡下大队最稀缺和重视的物资之一了。 往常他们厂的化肥供应给农扬的多，分给公社的供应不多，但年年都会回桥湾大队，柳大舅还是小队长，公社下面的大队之间抢化肥抢得有多激烈他们是知道的。 “要是能和厂里换化肥，队里的产量也能提高，队里的公分更值钱，年底家家户户的粮也能分到更多，日子好过不少。”柳芹先想到了自己娘家大队。 知道她嫁到的是化肥厂，要说大队的干部对她们没半点想法是不可能的，之前也拐弯抹角旁敲侧听过。 只是厂里的东西是公家的东西，生产也是按照上面分配的指标来生产的，想借他们私人的关系弄来化肥，顶多也只能弄到那么几斤上百斤，何况这个口子不好开。 现在这倒是一个好机会。 “妈，那这样是不是能让大队长他们多养点鱼，以后咱们也能分到一些。”大家第一时间想到了桥湾大队的鱼塘，想到了莲子和莲藕，都是很好吃的东西。 “能换化肥，大队长肯定是乐意组织大家一起把全部鱼塘都清理出来伺弄好。”柳芹知道大队长那人，最看重队里的收成，“等周末我回家一趟，跟你们外公说说这事，最后能不能成还得看他们自己吧。” 赵曼琴：“今年大队的鱼塘还没起吧。” 赵曼仪一听就知道小妹惦记上了大队今年的鱼，一边夹菜扒饭一边道：“大队里没怎么管那几个鱼塘，就算全部清理出来，估计也就和往年一样有四五百斤鱼就不错了。” 这些鱼顶多让大队上每家每户分到一条两条，对两千职工的化肥厂来说远远不够分。 “还有莲藕。”赵二哥补充，媳妇多吃莲藕，到时候生个和莲藕一样白白胖胖的孩子，想到这，赵二哥的脸上露出慈爱的憨笑。 赵文鹏：“外婆家种的甘蔗很甜，想来别人家的也一样甜。” 赵元刚默默加入：“还有粮食酒。” 赵元刚不承认自己有私心，只是大队上的酒真的酿得好，他帮大队多想出一种能用来交换的产品罢了。 赵大哥：“年猪正好还没杀呢。” 古秀清左看右看，婆婆的娘家自己只在刚嫁过来的时候去过一次，有什么特产还真不了解，不过，想来都是乡下，该有的东西应该都有，这么想想，开心道：“鸡鸭鹅什么的肯定也有，不换化肥，借用大队和厂子的名义和我们换也行啊。” 徐奶奶：“不是说还有片柿子林吗，那个晒成柿饼味道好，厂里大家也都喜欢。” “不说别的，就是自留地的菜换来给我们分一些也好啊。”董琳说道，婆家有婆婆的娘家每个月送菜来，她的娘家可没谁送菜，和厂子里的人家一样，新鲜菜不够吃，种类也不够丰富，年年吃月月吃，尤其是冬天，几乎就是那几个菜，吃得人都快变成萝卜味土豆味的了。 赵曼仪看着一家子人全在美好地幻想，各自的发言听得她嘴角抽抽。 真的，比她还周扒皮，雁过拔毛啊，这是想把桥湾大队的好东西全拢回来，不给人留点的嘛。 她脑子里很不合时宜地出现了一副画面，她亲爱的家人，如土匪强盗一般，嚣张地把桥湾大队的好东西全给搜罗了一遍，所过之处寸草不生，你拎着鸡，我提着鱼，他赶着猪，满载而归，徒留后面的队员们挥着尔康手哭唧唧。 “咳。”差点把自己逗笑，赵曼仪赶紧清了清嗓子，“不是，你们就没有想过多找几个大队换东西嘛，找那些有好特产的大队换啊。” “你们这样，只逮着桥湾大队一个大队薅，大队上的人肯定也不愿意啊。” 鱼塘是大队公有的，里面的鱼啊莲藕啊什么的换出去还不是那么心痛，但把家里的鸡鸭鹅和大队的猪给换出去，大队上的人肯定不乐意。 一年到头辛辛苦苦365天，就等着杀年猪吃肉，就靠着鸡蛋给饭桌增加一些荤腥、换一些油盐针线等。 众人一听，确实也是，赶紧收敛了一下自己那美好的幻想。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别的大队里有什么好东西他们也不知道啊。 最后，期待的目光都放到赵元刚身上。 赵元刚说出似曾相识的话，“我找后勤反映。” 大家这才继续开心起来，上次找后勤反映的石磨，没两天就抬过来在家属院里摆着了，家里还去用过，用着很方便，这次肯定也能成。 赵大哥脸上露出期待的笑容，“厂里那么多人，很多人家里就在下面周边的大队，大家集思广益，总能给厂里换来好东西。” “是啊，也不知道别的大队里有些什么好东西，希望厂子里的人能干点，早点把东西换回来。”赵曼琴已经开始期待了，回想着有哪个同学家在后勤部当干事的，她回头用自己的方法帮忙催一催。 对赵家其他人来说，厂子能换到好东西，他们能落得实惠是最重要的。 而在柳芹看来，自己的娘家桥湾大队如果能赶上这趟便车换得一些化肥，改善未来的日子也很重要。 另一个，就像老二家的说的那样，换不了化肥，大队和厂子作为中间人，让队员和职工们自己物资置换也是好的啊。 第32章 怎么脸能这么大这么厚呢 建民哥结婚的那天下午，她妈回了趟家，第二天上午再回来，身后不仅跟着提了坛酒的二舅，大队长和支书大爷也跟着来了。 “小芹，你们家这院子好，宽敞。”支书大爷一进门就开始夸了。 他小儿子在砖厂上班，分到一间小房子，孩子他娘去带孩子住过一段时间，回来说又窄又潮湿，住着哪哪都难受。 打眼一瞧小芹家的这套小院子，砖瓦房，房间多，院里还有一棵桂花树，住着肯定舒坦。 “二舅。” “三大爷。” “叔。”见到人来，赵家兄弟姐妹们都开始喊人。 柳家在桥湾大队是大姓，支书大爷姓柳，两家拐来拐去算亲戚。大队长则是另一个大姓。 “哎。”两人笑眯眯的应声，跟着进了堂屋。 赵元刚把自己珍藏的茶叶拿出来，泡上一壶，“三叔，宗逵哥，二哥，随便坐。” 柳支书：“老嫂子，元刚，我们这回呢，也是听小芹说了这换化肥的事，太着急了，所以没说一声就上门来了。” 赵元刚给大家倒茶，道：“理解理解，换我来我也会急。” “这个事情是怎么个做法，厂里有计划了吗？”李大队长直奔主题问道，柳芹回去跟他们说了具体的内容，但厂子的领导们还没商量好。 “暂时还没，不过也就这两天的时间。” 赵元刚也算厂里领导班子的一员，参与了小会，自然也清楚这事讨论到最后大家都有意向，问题在于组成合作关系的大队还没确定好。 几十上百年聚集成的大队村子，多多少少都有一些自己的特点。 比如有的大队附近多竹林，队里的人都擅长竹编；有的大队擅长制曲酿酒；有的大队木材多又好，擅长做木工制作家具；有的大队沿江而耕地又少，队里打渔人多，擅长修补渔网、制作小渔船、打渔…… 但他们作为市里的大厂，厂子职工的福利好，他们想换的最主要的就是肉，一些稀缺的食物。 至于其他东西，不是用不着，就是能用钱买到。 像木材，结婚都要用到。所谓的三十六条腿，哪条腿不用木材？适合的木料在城里不仅贵也稀缺。 不过，大家有钱的能在百货大楼买到，或者找别的渠道买，没钱的就去废品收购站扒拉回来自己改造修理一下。 总而言之，最缺的只有吃食，每天都要吃，缺不得的东西。 “我们大队里合计了一下，如果能换的话，鱼塘里的鱼和莲藕都拿来换。”李队长说道，自己的嘴就先亏待一下，粮食最重要。 柳支书：“今年的鱼可能会少一点，等明年开始我们队里会专门安排人照顾鱼塘，多养一些鱼，莲子、莲叶、莲藕、藕带…这些东西明年产出都能多出很多，尽量达到你们的要求。” “对，有一个小池塘，里面的泥多，长满了水芹，这些可以当添头送给厂里。” “送倒是不用，本来就是厂子工人和大队社员们互帮互助，哪能占这个便宜。”赵元刚站起来道： “厂里大家有意愿换东西，现在就差确定和哪个大队换，我们大队的东西好，大家都喜欢，肯定乐意换。” “这样吧，我带你们到厂长家聊聊。”赵元刚让小儿子去把后勤部主任也喊过去。 大家面对面互相聊一聊，让厂子领导知道大队的具体情况，大队也好清楚地知道厂里的需求。 几人出了门。 “柳芹啊。”邻居张大娘脸上带笑、脚下生风地走进赵家小院。 “你家的缝纫机放在那儿没人用，能不能借我家文芳用用？”往堂屋探了探头，没看到缝纫机，但赵家有一架缝纫机她是知道的，有些年头了。 柳芹热情地应道：“行啊，是要做衣服吗？让文芳过来用吧。” “不是…”张大娘摆摆手，脸上满是得意： “街道办来了一批活要用到缝纫机，我这立马就想到你家有缝纫机，反正也不需要用，借给我家文芳正好，她一个人在家没事做，挣点钱补贴家用。” “呵…呵……”柳芹脸上的笑僵在那儿，缝纫机这种大件，借外人用半天一天的可以。 但借出去一段时间，无论是把机子搬走，还是让别人每天来家里，她都不太能接受。 正想着怎么拒绝呢，眼睛瞥到旁边若有所思的大儿媳，瞬间开口道： “张婶，不是我不愿意借给你。这不是巧了嘛，我亲家也要借呢，我已经答应下来了。” 董琳猛地抬眼，看着婆婆脸上的笑松了口气，自己也笑起来，上前去附和道： “是啊张大娘，不好意思啊，我娘家也就两个职工，要养一大群人，日子过得困难，这回街道办好不容易有了事情做，我娘家那边肯定不能错过的。” 张大娘的眼皮立马就耷拉下来，嘴角的笑牵强，语气里也变得不太好： “柳芹啊，我们都几十年的老邻居了，这东西哪能借给外人啊……” 赵曼仪在一旁晒太阳织袜子，顺便教妹妹自己从办公室同事那儿学来的不同花样。 听到这话忍不住转过去看一眼张大娘，这长得和常人没什么区别啊，怎么脸能这么大这么厚呢？ 柳芹也是这样想的，人怎么能这么没有眼色呢？ “婶子，我这都答应下来了。小琳嫁来我家当儿媳事事合我们全家心意，做亲家的能帮忙肯定得帮忙的是吧。” 她看张大娘张口还要说，忙继续说道： “要不然您先去找别人借一下，现在知道这事的人不多，有缝纫机的人家可能还没借出去，晚了就说不定了。” 听到婆婆的话，董琳心里一阵欢喜，暖暖的，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张大娘一想也是，也不拉扯，赶紧出门往下一家去。 她一走，董琳就转向婆婆，“妈，那个缝纫机？” “你妈要用就借去吧，待会儿让老大老二他们搬过去。” 和董家当了这么多年亲家，娶儿媳之前也仔细打听过，对方是什么人她清楚，借给对方柳芹倒是不介意。 “谢谢妈。”董琳把儿子放下，踱着欢欣的步伐进屋找她男人去。 第33章 糟心玩意 “文谦妈，这是要出门啊。”董琳妈看着柳芹，想到来意，拘束地打着招呼。 “哎，想带明明出去玩一会儿，老憋在家里不好。”柳芹看到亲家上门，猜到了来意，“是街道办的活要用上缝纫机是吧？我刚跟小琳说好，让老大老二给你那搬去呢。” 董琳妈脸上涌现惊喜，手捻着衣角，不好意思道： “这回的活单价不低，做得快一天下来能挣一两块钱。” 所以她实在舍不得放弃，在家里辗转纠结好一会儿还是提上东西厚着脸皮来了闺女家。 她提了提手上的网兜，道：“带了点鸡蛋糕，给孩子们吃，还有一些鸡蛋，给孩子吃。” “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柳芹推辞，一袋鸡蛋糕要不少钱，鸡蛋也不好买。 董琳妈直接拆开，拿了一个递到外孙手上，看到边上的赵星芸也塞了两个去。 “妈。”董琳指挥着两兄弟把缝纫机抬出来，就听见她妈的声音，赶紧跑过去紧张问道：“你来的路上没碰上张家大娘吧？”她指了指张家的方向。 “没啊，怎么了？”董琳妈一头雾水。 “她刚刚才来家里借缝纫机，我们说你先借，答应给你了，还好没碰上被她问起来。” “没事，等下一起搬过去，就算遇见了也不怕，就说我来送东西的。”董琳妈拎一拎手上的东西示意道。 “行吧，现在搬过去吧。”董琳安心了，她还想着万一搬出去刚好碰上怎么解释呢。 “姑姑，吃。”赵星明见大人没人理他，捏着鸡蛋糕边吃边一步一步挪到两个姑姑这儿来。 左手捏着，上面还有被咬过的口水，下一秒推送到赵曼仪嘴边，还说着糯糯的话哄着，“姑姑吃，好吃，鸡蛋糕香香的。” “姑姑不吃，姑姑就想亲一个。” 赵曼仪小心放下手里的毛线针，把小侄子抱过来狠狠亲了一下，皮肤又白又嫩又软。 第一万次羡慕嫉妒她大哥大嫂，怎么能生出这么可爱的小宝贝来。 明明小朋友被亲不躲也不哭闹，乖乖地窝在她怀里，嘻嘻笑着，露出洁白的小牙齿，眼睛弯成月牙状。 完了，感觉更可爱更想要这样的小孩了，赵曼仪手捂住胸口，完完全全被小可爱给俘获了。 赵曼琴也被吸引了过去，当然，不是被小可爱吸引，而是被小可爱手上的鸡蛋糕吸引。 “明明，我也是姑姑，来给我啃一口。” 只见听话的鸡蛋糕离她嘴巴越来越近，近到香气直直钻入鼻腔的时候，一口咬下去。 甜！香！ 真好吃。 好好的一个鸡蛋糕由缺了一个小口变成缺了一个大口。 “好啊，赵曼琴，你连小孩的吃食都抢。”赵文鹏跑腿回来就看见糟心小妹一口下去吃得开心的模样，面上一派义正词严，心里面是谁嫉妒了没人知道。 “这哪叫抢，是小侄子喜欢我这个当姑姑的，吃到好吃的东西来跟我分享。”赵曼琴笑得得意洋洋，说完还向小孩求证，“是吧？明明。” 结果就看到明明小朋友稚嫩不懂掩饰的脸上，呈现出一副震惊心疼的表情，跟着小侄子的视线看过去，看到鸡蛋糕上的大豁口。 咳，她一阵心虚。 这不怪她，真的，要怪就怪她妈把她生得嘴巴大了点。 赵文鹏也看到了，当即要走过去继续打击一番，走到半路遇到拦路虎，低头一看，立马弯下腰夹着嗓子道：“哎呦，我们芸芸宝有两个糕糕呢，好不好吃呀？” 被一把抱起来的赵星芸小姑娘把一个鸡蛋糕怼到他嘴上，“吃。” “好好好，小叔吃，咱们芸芸宝就是大方善良。” 赵文鹏一口咬下去，不知道是被香甜的鸡蛋糕还是被窝心的侄女给甜迷糊了，嘴巴笑得咧到耳后根。 “哼，前一秒还说我呢。”赵曼琴不服气道。 这俩糟心玩意，真的是，多大人了，还抢侄子侄女的零嘴，自己不能拿块新的吗。 柳芹眼不见为净，把孙子外婆送来的东西收进堂屋柜子里，用缝纫机换来的吃食，她也不好叫大儿媳收到自己房里去。 左不过最后多是进了几个孙子孙女嘴里。 把毛线收起来，赵曼仪拿出自己小时候用过的故事书，念给两个小朋友听。 当然主要是侄子爱听，听得津津有味。 小侄女在一旁和她小叔小姑两人玩闹笑得声音传出去老远。 明明几人聚在一起，生生隔出了两个互不干扰的小圈子一样。 古秀清在远处晒着太阳，眼神盯向闺女，闺女是一点听不进去她大姑念的故事，而大嫂家的小侄子从一两岁开始就爱听，听到就容易安静下来。 爱不爱读书已经差不多能看出来了。 大哥是会读书能静下心来钻研技术的，大嫂听说读书时成绩也不错，小侄子估计随了大哥大嫂。 而她和她男人看到书就头大，读书时都在睡大觉，自个闺女肯定随了自己，没念书的缘分。 “奶奶，太奶奶让我回来拿酱油瓶，她忘记拿了。” 赵星昊风风火火地冲进来，边跑边踢飞几片落在地上的树叶，接过东西又风风火火地跑出去。 嗯，这个……看着性子更像小叔子，活泼爱动，古秀清心想，随即，又闭上了眼靠在椅背上。 “这次能成还是靠你们，没你们说，我们都不知道有这么好的事。”柳支书几人回来，脸上眼里都带着笑意，笑得畅快。 “小芹是大队出来的，她时时想着念着队里大家，这回的事情对大队有好处，消息差不多确切了，她下班就第一时间就来通知你们。” 赵元刚不揽功，把功劳全推给自己媳妇。 “小芹是个好的，回去我们跟大家说说，要在大家面前表扬表扬，不忘本。”柳支书夸道。 “是，这做了好事得夸，回头大家都跟小芹多学学。”李大队长也高兴地应道。 赵元刚心里乐，等今年回老丈人家，路上遇见大家夸，做的事没白费，还被人记在心上了，他媳妇肯定开心。 第34章 想打弟弟 为大队解决了一桩大事，柳支书和李大队长就想着回去了。 来的时候是李大队长骑的他家自己的车，搭着柳支书，现在回去也一样。 李大队长看向柳森问道：“你也现在搭我们的车一块儿回去吧？不然等下午走路回去也麻烦。” 二十里的山路走着回去也得几个小时呢。 跟他们一块儿走，省下来的时间还能下地拿几个工分。 “留下来吃个饭，支书和大队长你们这是第一回来，怎么也得吃个饭再走。”徐奶奶听到，在一旁劝着说。 赵元刚和柳芹也在一旁劝。 “不用，老嫂子，回去家里有准备我们的饭。”柳支书摆摆手，他们上门什么都没带，怎么还能好意思蹭人家一顿饭，现在谁家的粮食都不宽松。 “那走吧。”柳森继续待着也没什么要做的，平时他来送菜也不在赵家吃饭，还是那句话，现在家家户户的粮食都是计算着来的，自家人放开了吃都不一定够。 到底没劝住风风火火的几人，车子一蹬，就往家里赶去。 中午赵家人吃的普普通通，二米饭，酸萝卜丝，水煮萝卜叶，这放到后世，哪个看了不得说句糊弄学，猪都吃得比这丰盛。 赵家人除了赵曼仪，也想不到后世的猪都能吃得比他们好，这会儿大家都吃得香。 几个最小两岁最大六岁的孩子们也都吃得津津有味，不小心掉一粒饭在饭桌上，捡回来继续塞进嘴里。 尤其赵元刚，等柳二舅他们一走，迅速奔向那坛子酒，他惦记老久了，小心拔开塞子，轻轻一闻，香味醇香厚重。 吃饭时没忍住给自己倒上一碗，慢慢喝着品着，心里美滋滋，脸上的笑止不住。 “爸，给我来点呗？” 赵文鹏迅速扒完碗里的饭，嘴巴一抹本想下地，看到他爸喝着乐得眼睛眯起来，浑身散发出一股愉悦的气息，凑上去闻了一下，笑嘻嘻地谄媚开口道。 赵元刚把小儿子的脑袋推开，“你小孩子，喝什么酒。” 赵文鹏嘴巴一撇，“我都上班了，是大人了。” “没结婚就不算大人。”赵元刚不应，这酒他得自己省着喝。 眼睛再一瞥到这糟心儿子还在盯着他的碗，上手捂住挪开一些。 暗暗庆幸还好老大老二对酒没兴趣，不然一坛酒还得分三个人喝。 看到三姐和小妹也都吃完饭，赵文鹏这才没再纠缠，跑去把抄网拿出来，先把去江边需要的装备准备好。 抄网不大，直径四十厘米左右。 “今天能不能有收获，就全看你的抄网靠不靠谱了。”赵曼仪接过抄网仔细看了一下，做的不错。 “肯定能捞到。”赵文鹏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道，他现在对这网兜充满了自信。 赵曼仪也对这抄网充满期待：“要是有用，以后我们就不愁鱼虾吃了。” 当初她弟以为杨大爷会有抄网，结果人家那儿没有，又去别处找人问了一圈，兜兜转转下来，还是自己动手做出来的。 网兜的线是她出钱买的尼龙线，固定网兜的那个圈和杆子是她弟专门回了趟桥湾大队，找大队篾匠帮忙制作出来的。 至于网兜，则是她弟亲自一个结一个结慢慢编出来的，编四个结才能组成一个格子，但凡闲下来的功夫都在编，整整一个星期才编好。 两米长的杆，握着很结实。 赵曼仪握住比划了两下，有点重，但这不是问题。 上回她钓鱼，就看见一些鱼在水下游动，但离岸不近，又抓不着，这回她看那些鱼往哪儿跑。 “一一，要不要我们也跟着去，我和你二哥力气大，用起抄网来更趁手。”赵大哥看到弟弟花了一个星期弄出来的成品，也心痒痒，拿着这抄网往河里一捞就是几条鱼，想想就爽。 “算了吧，大哥，就你，力气还没我大呢。”赵文鹏不给面子地嗤笑一声，家里男子汉就大哥看着最弱了。 赵大哥脸僵了一下，握了握拳头，想捞鱼过瘾的心变成想打弟弟，虽然没打过，但他猜弟弟这东西打起来应该也很爽很过瘾的。 赵曼仪看着大哥的脸色，差点也不地道地笑出来，还好及时憋住了。 董琳脸上也涌上笑意，把贴心乖巧的小儿子推过去哄他爸爸。 到了约定的时间，几人骑着车带着东西往江边赶去。 路过巷口的老树处，树底下已经聚集起不少家属们，聊天说话热闹得很。 “呀，一一啊，你们还上哪弄来了抄网嘞。”有眼尖的婶子看见绑在自行车后座的抄网惊讶道。 赵曼仪的车没停，声音传来：“自己做的。” 有人羡慕：“看来今儿能抓到不少鱼啊。” “不一定，就这么小小的抄网，江里的鱼被抓多了也变精了，哪有那么好抓。” “怎么不好抓了，厂里孩子拿自己做的鱼竿都能钓到鱼，怎么抄网就不行？”有人反驳道，这人是冯燕妮同个院子的邻居，嘴里说的就是上回冯燕妮钓到的鱼。 有婶子说道：“要是能捞到鱼，回头我去跟一一学学怎么做，做一把让我闺女儿子带去捞鱼。” “那看着是用尼龙线做的网兜吧？好几块钱呢，你也舍得？” “做一把能用几年，只要能捞到鱼，很划得来。” “说的也对。”大家想到今晚说不定赵家又能吃上鱼，感慨道：“还是赵家的日子好过。” 当然也有那看不惯的，孔母就听着大家的话心里不舒坦，对身旁的人不屑道：“这老赵家也真是，惯孩子没边了，这么大的姑娘天天跟着小子往外跑，也不说留在家里帮忙干活。” “孔姐说的是，还是你们家小梅贤惠。”那人笑笑应道，余光瞥到又有人骑车来，打眼看去，立马停下手里的动作，喊道：“卫阳，你去哪儿？” “妈，我和肖志兵他们约好去江边钓鱼。”许卫阳看到他妈，停下回了一句话后，就要继续往外骑去。 “等一下，”许母喊住人，“我刚刚想起来了，家里还有袋玉米面要拿来磨细一些，你有时间的话就帮妈推一下磨，妈最近腰痛，不能用劲。” 第35章 多简单的事啊 “妈你是不是腰痛的老毛病又犯了，家里还有药吗，没有我现在去拿几副。” 他妈用的膏药是专门找老大夫偷偷做的，贴了之后缓解控制得很好，已经很长时间没犯过，可能最近又累到导致的。 “不用，我缓缓就好。”许母扶腰，拦住他，“你去把玉米面提过来磨好，明早要用。磨细一些你奶和你侄子他们吃着才不容易喇嗓子。” “好，我马上去拿。”许卫阳骑车往家里赶，不用多久就提着一袋玉米苗过来。 “哎呦，你这孩子，就是没干过活，光提粮食，小扫帚和勺子没拿。” 许母不出意料地看到自己儿子除去玉米面外什么都没拿，心里有数，但面上表现出一副哭笑不得嗔笑的模样。 “嗨，你家这个会帮忙干活就很好了。”孔母越看许卫阳越觉得喜欢，心里有某些打算，抢先开口道：“我闺女刚好也在磨面，待会用我家的吧。” “那就借用红花姐家的了。”许母自然而然地代替儿子应下来。 明明家离得不远，也没说回去拿。 她不动声色地扫向石磨边正在磨面的姑娘，隐晦地观察打量，心里暗自满意。转头看向杵在面前等着的儿子，笑道： “待会儿还要借人家东西呢，你力气大，去帮人家姑娘推磨。”说完一把推人上前去。 许卫阳上前观察一下推磨的技巧，这才说道：“我来帮忙吧。” 孔雁梅看他一眼，没停下：“不用，这些活我都干熟了，还差一点就能磨好。等下小扫帚和勺子你拿去用就是。” 离得不远，她自然是听到了孔母她们的谈话。 “我来吧，你已经都推这么久了，停下来休息会儿。”许卫阳上前拉住，待孔雁梅解下木制磨杆，他自己套上，站在石磨的半米处用磨杆带动石磨转起来。 开始不得要领，动作还很笨拙，等多转了几圈，就能推得又快又好。 孔雁梅看得呆住。 直到凹槽里落下的细面越来越多，石磨里的粮食没了，许卫阳停下，拿起勺子不确定地问道：“是不是得把要磨的面倒入洞里？” 她这才如梦初醒般，急忙上前，“是，我来加吧。” “行。” 等孔家的粮食磨好，许母上前，作状要接过往磨眼加粮食的工作。 “婶子，我来吧，你腰痛得多休息休息。”孔雁梅笑着避开。 “那多不好意思。” “没啥，刚刚许卫阳也帮我了。” 许母笑着想了想，道：“那这样，等下磨好后，让阿阳帮你把粮食提回家，他力气大，好使唤。” “好。”孔雁梅没再拒绝。 许母也没立刻走开，站在那儿，聊起了家里的琐事，孔雁梅没多想，桩桩件件都能接上话。 她从小到大什么活没干过？干多了就干出经验和技巧来了，所以她跟家属区里的婶子大娘们很能聊上天，反而和同龄人没什么话题。 孔母看她们聊天一派祥和，也没凑过来，转头找老姐妹过去凑热闹。 现在家里两个儿媳干活你推我我推你的，她不敢待在家里看热闹，不然看着看着这活就不知怎地到了她手上，偏她就一个人又说不过那两人。 现在她学聪明了，不再掺和两儿媳的事，吃过饭就带着孙子出来躲清净。 边和人唠嗑边注意着这边的情况。 等老姐妹出来了，两人你好我好的坐到一起。 “你怎么出来的那么晚，就是洗碗刷锅也早该弄完了啊。”孔母说道。 老姐妹闻言，脸上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开始吐槽家里的儿媳。 噼里啪啦一大串讲下来，听得孔母也火起，跟着一起大倒苦水道： “我家那两个不还是，嫁来家里什么都不干，日子过得多轻松啊。现在让去干点活不是这里抱怨就是那里不满，背后里指着我骂呢，我跟你说啊……” “是吧，我家都娶的什么两面人啊，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表面上好说话，背后挑拨我和儿子的感情呢。” 那老姐妹听着来劲了，心里一堆糟心事等着发泄出来，讲着讲着，面前的人嗖地一下跑了。 “不是，红花你干嘛去啊那么急？我还没说完呢……” “回头再聊，我有事。”孔母聊开心了一时没注意，等再回头石磨那里已经没人了。 小跑回家，果然，远远地看到许卫阳提着粮食直接送到门口。 看着人走远了，孔母这才进家门，找到闺女，小声道：“你和上回那个赵启坤……” 孔雁梅不耐烦，不等她妈说完就直接打断道：“妈，我说了不合适，我不喜欢那人，以后别跟我说他了。” “不说就不说，你这么凶干嘛。”孔母被甩冷脸也不开心了，她本来也没想说什么嘛，“还你看不上人家，人家也看不上你呢，听说他都已经找到对象了。” 见到闺女手上的动作一顿，孔母继续道：“人家对象听说是厂里的广播员呢，这工作比你的还好。” 孔雁梅声音没什么情绪，“再好也是他的事，以后妈你别说他了，我还要继续相看呢，你还想不想我找个好人家了？” 孔母那个气啊，“我怎么不想你找好人家了，现在这不就要问你呢。” 闺女找的人家好，以后孝敬她的东西也好，说出去也倍有面，她不至于分不清轻重。 “你刚刚跟许主任家的小儿子接触了，觉得怎么样？” 孔雁梅低着头继续做手里的事。 孔母推她一把，“你倒是说话啊。” “说什么？”孔雁梅无奈，“人家又没说要和我相看，光我觉得好不好有什么用。” “许卫阳他妈都放出风声，要给他找个媳妇安家稳定下来。” “我估摸着他妈对你印象挺好的，刚刚笑得那么开心。” 孔母思索着，觉得闺女就很适合成为这个人选。 “人许家那个条件，看得上我吗？”孔雁梅怀疑道。 许爷爷是退下来的领导，许父是车间主任，许二婶是妇女主任，条件很好。 “你怎么就配不上了，你长得好有工作自己又能干，不是我这个当妈的自夸，咱们厂没谁比你更好的姑娘了。” 孔母是真的觉得自己养出来的闺女样样好，谁家娶了去那是祖坟冒青烟。 不行，她得去找两儿媳商量商量，孔母急急地往外走，要是闺女能嫁到许家，那自家的好处肯定少不了。 老话说的，一人那什么，鸡狗都跟着升天。 她也不求成神仙，让她儿子多被领导提拔就好，对许家来说多简单的事啊。 第36章 就是脑子太不好 有了抄网这东西，钓鱼竿都没什么人爱用了，毕竟钓鱼竿很难钓到鱼。 而用着抄网，不管眼睛看没看到鱼虾，一网下去捞两下，提起来时总是抱有期待，且这种期待十次里总有那么两三次不会落空。 赵曼仪第一回尝到这种收获的感觉，乐趣满满。 赵曼琴也是，眼睛死死盯着江边寻找水下鱼虾的身影，还不乐意离开，最后被拉着走的。 “赵曼仪，你们今天不换虾了吗？”回去的路上，没等到赵家几人提出糖换虾，冯燕妮提着篓子自己过来问了。 “不用换，我们今天抓到不少虾。”赵曼仪把手里的木桶递过去看，里面虾挤虾，时不时蹦跳起来又落下去。 “好吧。”冯燕妮失望道。 她今天运气不好，没再钓到鱼，后面把时间都花在捉虾上，原本还想着这回多换些糖回去慢慢吃，可惜人不用换了。 她看着赵文鹏手里的抄网，估计以后也都没了用虾换糖的机会。 不过赵家姐弟不用换，肖志兵和厂里另外一个子弟倒是专门带了糖出来，成功换到几条鱼。 回去的时候，因为肖家妹妹有事先走了，冯燕妮最后被分配到有两辆车的赵家人里。 赵曼琴换去赵文鹏的后座，赵曼仪的后座换上冯燕妮。 车一骑动，赵曼仪就感觉到这人看着比妹妹高半个头，重量上却还要轻上许多。 骑到厂子附近，远远就看见一个人在厂门口一侧，双手插兜左右徘徊，还时不时往里面看一眼。 等近了看清来人，赵曼仪眼睛迅速瞥开。 那人转身，看到她，惊喜喊道：“赵曼仪。” 几步跑上前，挡到前面的路让赵曼仪想及时撤回弯过车头都不行，不得不停下。 “你怎么在这里？”没记错的，这人家的方向和化肥厂八竿子打不着啊。 陆远航眼含雀跃，笑着道：“我来找你的。” 他来之前没多想，到了之后不知道赵曼仪家具体在哪，对上门卫大爷凶巴巴的锐利眼神又不敢上前问，只能在门口转来转去碰运气。 结果运气好真的碰上了，他和赵曼仪果然是有缘分的。 “是工作上有什么事吗？有事的话明天来办公室找我就好了。” “不是，”问到这，陆远航立马就支支吾吾了，“我是想来见见赵叔叔和婶子。” 赵曼仪怀疑她脑子可能在江边被风吹坏了，空出只手抠了抠耳朵。 想了想可能也是自己理解错了，问道：“你家还有亲戚在化肥厂啊，叫什么？姓赵的我都认识，真认识的话我带你进去。” 陆远航微笑着，直看着她不说话。 赵曼仪真的很烦，脸上的表情一下就冷了下来。 “你说想来见我爸妈？” 陆远航解释道：“对，我想了想，你不愿意跟我谈对象，可能是没有经过父母的同意不好意思，这回来我是想取得叔叔阿姨的同意，同意你和我谈对象。” 为了表示诚意，他还专门问他妈要了钱票，准备了一罐麦乳精、四瓶罐头、一斤橘子、一包糕点和一瓶好酒提过来。 “你有病啊。”赵曼仪觉得控制不住脾气真的不能怪她，实在是有的人是真的有病。 “你是不是真的听不懂人话啊？我已经非常明确地跟你说过我不喜欢你，绝对不会和你处对象！” 陆远航不相信，“我中专毕业那么优秀，长得还俊，工资也高，和你多合适啊，我妈都说了……” 赵曼仪都被气乐了，“你就算再优秀，关我什么事，别来烦我，再拦我路我举报你耍流氓啊。” 说完，她直接下来手动移动车子，换个方向直接骑进厂里，速度飞快，闪电一般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家附近，把冯燕妮放下来，这才回到自己家。 冯燕妮看着赵曼仪消失的身影，忍不住有一丝同情，怎么能遇到这么奇葩的追求者。 那个男同志，外部条件倒是好，中专毕业工作好，长得人模人样，看衣着和手里提着的东西，估摸着家里条件也还行。 可惜了，她想找个条件好的对象，那位男同志什么都合适，就是脑子太不好。 赵文鹏眼睁睁看着姐姐飞一般地消失，他载着妹妹在后面追，回家看到三姐已经坐下来吃东西了。 他和小妹凑过去，偷偷观察，还好还好，看着不是很气的样子，应该没被那个傻子气到。 “姐，要不要我帮你去教训教训他？”赵文鹏问道，他刚刚在三姐后面听了个完整的对话，也觉得对方病得不轻，脑子有问题就被家人放出门来骚扰外人了。 “暂时不用。” “教训什么？”徐奶奶好奇问道。 “一个脑子有问题的男的，骚扰我姐，刚刚都找到厂门口了。”赵文鹏表情愤愤，把他知道的详情和大家说了。 徐奶奶一听，皱眉，“这种一看就是家里没教好，一一你是对的，他不仅自己有问题，家里的父母兄弟姐妹估计都是一个性子，不好相处。” “挑对象一定得睁大眼睛，一般本人做人处事方面有问题的，把他教出来的爸妈肯定也有问题，遇到这种人赶紧离得远远的。”柳芹对着两个闺女教到。 “结婚不单单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更是两个家庭的事。一旦嫁过去了，不出意外这辈子都要对方的家庭打交道，遇到家风不正的那种家庭，表里不一、面甜心苦的公婆和兄弟妯娌，后半辈子烦心事数都数不过来。” 对这种事到底放心不下，柳芹道：“我丑话先说在前头，你们找对象，一定得过我和你们爸、奶奶的眼，我们不同意的，你们就趁早撒手，真敢嫁敢娶，那以后就赶出家门，和我们家没关系，永远别回来了。” 柳芹这话说得狠。 她是绝对不想闺女嫁去不好的婆家，不想儿子娶回搅家精类的儿媳妇。 到时候真管不住，那他们干脆就不管了，反正当父母的该做的都做了。 现在看来，老大老二两个的媳妇都很好，儿媳妇自己能掌事，性子好，不会把争强好胜的小心思全用在家里人身上，娘家也不拖后腿。 接下来还得仔细操心三个小的。 第37章 竖大拇指 她家里人三观正，都很爱自家的孩子，没什么偏心，她没什么可担心的。 奶奶和爸妈走过的路、见过的人、遇到的事，是她们的好几倍，看人有自己的独到之处。 听爸妈的，不吃亏。 “是啊妈，我还等着你给我找媳妇呢。”赵文鹏也跟着说道。 家里哥哥们的媳妇都是他妈和奶奶找的，轮到他肯定也得妈和奶奶帮忙。娶媳妇这种事情，他考虑的不及大人周到。他要求也不高，帮他找个像大嫂二嫂这样差不多的就好。 柳芹好笑，“好好好，妈和奶奶肯定给你们好好找。” 上回帮闺女看的那两个男同志还是不行，问题太大，她得尽量多寻摸寻摸。 整个南城那么大，她就不信自己找不出几个好同志。 讨人厌的事情就此掀过。 赵文鹏看着他三姐笑得开怀，没有被坏事影响心情，松了口气。 眼睛一转，刚刚被他忽视的荸荠重新进入他眼里。 再一看，旁边赵曼琴已经啃来一地的蒂了。 “不是，你别一个人全吃了，给我留点啊。” 赵文鹏赶紧把篮子里剩下的全抢过来，咬掉顶上的蒂和底部硬硬的残根，剩下的整个带皮塞进嘴里。 脆脆甜甜的，嚼完甜汁之后吧渣吞进肚子里。 他好奇道：“哪里来的荸荠？” “我娘家亲戚给的，我妈刚才给我送了小半筐来，不够厨房里还有，你自己去洗一下。” 古秀清在一旁帮女儿把皮给啃了，荸荠的皮对孩子来说比较硬，容易划伤嗓子牙龈之类的。 “真好吃。”赵文鹏突然想到，“哎，这个也可以让舅舅他们大队种啊，我记得荸荠是种在水田里，让舅舅他们沿着池塘的岸边种一圈。” “是可以，这个不难种。”柳芹回想了一下，她小的时候确实有人种这个。 “大队沿江的地方，有很大一块滩涂芦苇林，估计能种，就是除去芦苇有些难。” “那我还吃吗？”赵文鹏看着手里剩下的几颗，心有不舍，他才刚吃两个呢。 话是这么问，手里握着剩下的几颗攥得紧紧的，舍不得交出来。 柳芹嘴角抽了抽，“洗都洗干净了，吃就吃吧。厨房剩的那些也不够大队种。” 她看向二儿媳妇，问道：“这是你亲戚家自己种的还是他们大队里种的？到时候桥湾大队真种的话，得买一些，不知道量够不够。” 古秀清这还真不清楚，送东西的是她表姨，不怎么熟。 “我得问问我妈。” “行，这事不急。” 又是一个周一。 赵曼仪从主任办公室出来，想到主任刚刚的黑脸就开心。 本来陆远航的事应该归他父母管，但她这不是就近原则嘛，蒋主任作为陆远航的舅舅，管外甥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当然，另一个原因就是，养出陆远航这么妈宝自大的性子，他家里人肯定更难缠，蒋主任是部队转业过来的，平时行事作风最严肃，眼里容不得沙子。 向他告状才最有用。 天天把中专毕业挂在嘴上，结果自己的本职工作还处处有漏洞和失误，她不去告上一状都对不起陆远航老在她眼前晃悠的那份心思。 “你去找蒋主任干嘛？”何雯雯小声问道，她刚刚一进办公楼就看到赵曼仪踏进主任的办公室。 赵曼仪逗她，“我说汇报一下工作你信吗？” 何雯雯瞅瞅她脸上的笑，总感觉带着些不怀好意，所以果断道：“不信。” “哼。”赵曼仪哼笑道：“上回他提交过来的采购申请里，一堆不合格的资料，工作了这么久连这么简单的工作都做不好，漏洞百出。还不如以前的张姐呢。” 何雯雯也跟着遗憾，“是啊，张姐虽然才小学毕业，但是人家工作上真的上心，一教就会。可惜卖掉工作回家照顾婆婆去了。” 说起陆远航则是满脸嫌弃，“采购那边的人说他干啥啥不行，嫌这嫌那的，整天只会抱着笔杆子在那里坐着，老前辈认真教他他还鸡蛋里挑骨头在那找茬。真的绝了。” “当初就应该让他去宣传的，这种性格哪干得来采购。”说完又自己先否定了自己，“不对，干宣传也不行，别到时候把咱们百货大楼的脸都丢尽了。” “你不知道，昨天还找到我们厂里去了…”赵曼仪说昨天的事，继续道： “所以我趁着上班前的时间去跟蒋主任说了，建议陆同志不要浪费现在大好的学习机会，虚心向前辈们学习，先把专业本领好好加强一下，别堕了人中专学校的名声，也别脑子里天天儿女情长，骚扰女同志。” “你狠。”何雯雯不禁佩服地朝好姐妹竖起大拇指，“这会儿不会已经被叫去大骂一顿了吧？” 她好奇地探头往主任办公室看去，可惜什么都看不到，只看到几堵白墙。 “他不是最怕蒋主任嘛，这回估计能丢脸死他，以后应该不会来找我了。” “你就不怕给蒋主任留下不好的印象啊？” “怕什么，蒋主任管不到我们科室，而且我也没干什么啊，他又不能把我给开了。” 赵曼仪会去领导面前做出告人家晚辈状这种事，当然不仅仅是觉得蒋主任为人公正才敢做的。 她是有多天真才会把希望和未来寄托于别人一念之间的品行上？！ 一是因为现在她的工作在现在是铁饭碗，比后世那种所谓的铁饭碗铁几十倍，只要不违规不被抓把柄，单位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没见售货员们不仅敢对顾客们态度不好，对领导也敢掀桌子、大小声嘛。 现在大家硬气是真硬气，时代和周围环境给予的底气。 二是在她的规划里，她的这份工作顶多再干个两年就结束了，又不追求升职加薪。 对工作没要求，那干嘛还要怕这怕那让自己憋屈。 第38章 粉色梦幻 摸起来冰冰凉凉的，脸蛋还好，有雪花膏保护着。 就是最近嘴唇有点干，起皮，总是想用牙齿咬，又怕撕出血，以前就有这种经历，结果不仅出血还痛，影响吃饭。 “你说我手上的吗？”何雯雯指了指手上的东西问道。 “不然呢？”她那么大的眼睛看着示意呢。 “嗨呀，我这是想改造一下发箍，让它好看些。” 何雯雯摆弄着手上的金属发箍，边说道：“最近不是风大嘛，我奶奶把她的抹额又给拿出来用了，用了几十年的老东西，上面的丝线颜色还是很艳丽，配上各种精妙的图案，比我们现在的发箍好看多了。” “我受到启发，琢磨着老人家用的抹额跟我们的发箍其实差不多，所以就想给自己的发箍裹层颜色好看的布，好看点。” 她挑了块红色的布料包裹在发箍的外层，自己拿起来左右看看。还是得头上戴着试一下看。 她目光转向赵曼仪：“曼仪你别动，我戴你头上看看。” 宽宽的弯月形状，鲜艳的红色，衬得人更显雪肤乌发唇红齿白了。 “好看，特别衬你。” “我比你肤色暗一些，不知道适不适合。” “我帮你看一下。”赵曼仪拿回来放在何雯雯头上，看了一眼，道：“合适，显得你更美更精神了，走到人群中你肯定是最靓眼的那个。” 边上英姨也瞅了两眼，赞同道：“好看，你们都是年轻女孩子，红色最衬你们。” 计修兰也道：“效果就和丝巾差不多。小何你忘了，上回你在大厅试的那条红色丝巾，不也绑头上照镜子看过嘛。” 百货大楼一楼卖丝巾帽子的柜台上，有一排的大镜子，是少有的有试戴条件的商品。 平时不在上班时，年轻的女职工们非上班时间时最爱往那边凑。 何雯雯想起来了，那个时候她确实有被镜子里自己戴上丝巾的效果给惊艳到，以至于现在还存有这个印象。 “要不然，你让兰姐戴一下给你看看效果。” 赵曼仪建议道，兰姐的肤色与何雯雯的比较相近。 何雯雯欣然跑到兰姐面前：“兰姐～” “戴吧，我给你试。”计修兰大方道。 戴上之后，还调侃了一句，“怎么样，好不好看，是不是把兰姐我都给显年轻了两岁？” “嗯嗯。”何雯雯小鸡啄米状点头应道。 回到自己座位上，沿着发箍的形状把布料裁剪下来。 赵曼仪看着对方拿出一瓶502胶水，眼看着就要滴上去了，赶紧抓住她手问道：“你打算用这个胶水粘？” “对啊，就是为了蹭办公室的胶水我才带来这里弄嘛，家里要有胶水我在家里就弄好了。” “这种胶干了变硬，你戴着会不舒服吧。” 何雯雯犹豫了，“可是不用胶水怎么办？”她第一反应就是用胶水粘来着。 “用针线缝？” 赵曼仪也不确定，她以前好像隐约有看过手工博主用塑料发箍和绸布缝出好看的新发箍。 想到此，她提议道：“就用针线缝吧，针线固定得还更稳固，你用胶水，万一不小心扯下来了，这块硬了的布就没用了不能再粘第二次。” “也对，那我研究一下怎么弄。”何雯雯把胶水放回原处。 缝的话得在中间把两边的布缝在起来，把发箍包在中间，幸好刚刚裁剪布料的时候没有剪得太秃。 不然这会儿就不好操作了。 她跑到楼下借了针线回来，手巧两三下就缝好，没费什么力气。 “底部是不是要再加一层布？”何雯雯看着成品，总觉得还缺了点什么。 戴在头上表面看不出来，拿下来发箍的底部是显露的针线缝过的痕迹。 说干就干，她又裁了一小条布，缝上去之后，果然整体看着里里外外都很完美。 当即就戴在了头上，摆了个大大方方的姿势问大家，“看着怎么样？” “非常好，手巧人也美。”赵曼仪和大家都很捧扬。 计修兰：“这样下来花的布料合起来不过巴掌大小，回去把我自己的也给改改，比买条丝巾划算得多。” “还是我们这里的货品少了些，想好看只能自己动手。”何雯雯羡慕道，“听说上海那边的百货大楼可气派了，里面的衣服、饰品、日用品等等都是最时髦最好的。” 赵曼仪也有所耳闻上海市百货大楼的名声，但这辈子还没出过市区呢。想了想，道：“我们可以等结婚的时候去一趟。” 现在随着生活好一些，小两口们婚前几天或者婚后去上海见识一趟，以及采买东西，已经成了流行的事。 当然这也限于家境比较不错的小两口，不然光是车旅费就不舍得花费出去。 “对啊，我怎么把这给忘了。那我得开始存钱了。”何雯雯被提醒才反应过来，她的工资除去上交她妈，剩下的月月光。 不过又一想，她爸妈说了会给她笔嫁妆钱，她可以和爸妈商量一下结婚前要过来。 英姨：“碗具柜台的小金，上个月结婚前就和她对象去了上海添置结婚物品。她头上天天戴着的玻璃发卡就是从上海带回来的，精致又喜庆，引得好多小姑娘以为咱们店里有，到饰品柜台去问售货员指定要那款。” 说起上海和发卡，赵曼仪终于想起被她遗忘的事情。 拿出挎包摸索两下，果然，搜出个粉色的塑料发卡。 “哇，真好看，曼仪你哪来的？”何雯雯注意到动静看过来，惊喜地眼睛都亮了一瞬。 “我们厂子里的婶子送我的，她亲戚从上海带回来的。” 这个发卡是上回王婶送的，她那天有事急着回家，道谢过后就把东西塞到包里，今天之前一直没想起来。 发卡是喇叭花形状，叶子和搭扣是金属材质，叶子刷的是翠绿色的漆，花朵是粉色塑料，中间部分的花托则是铜色金属材质。 整个看起来既精致，颜色又很绚丽，在时下浅暗色占主导的一众服装、饰品里更显耀眼了。 赵曼仪仔细看过后也不得不说确实精致好看，只除了塑料有些俗气。 自己是不喜欢戴，回家可以送给小妹，她应该会喜欢。 “粉色真梦幻，奈何楼下没得卖。”何雯雯盯着眼前的发卡撒不开手，直直叹气，“也不知道上海有没有粉色的布，要是有，我一定要扯几尺回来。” 第39章 承情 “什么？有吗？”何雯雯大为震惊，别说以前，就是自从在百货大楼上班后，也没注意到有粉色的布料。 “当然有啦。”兰姐好笑道：“你没见过人穿吗？” 何雯雯难以置信又不得不信，喃喃道：“我都以为那是她们有人脉从外面带回来的呢。” 不禁扶额，自己怎么就留下这种深刻的成见呢。 赵曼仪也没有买过粉色布料，但她还是知道店里有卖的，“你现在知道了，下回可以让人帮你留意着。” “下回休息，我要再把店里好好逛一下。”何雯雯总感觉自己可能还漏了什么好东西，正好好久没逛过店里了，腾个时间逛一下。 “你那块黄色的小布还有用吗？” “不用了，你要吗？本来我是想着红色黄色各一半，现在光红色就好看，黄色的太小了，拿回去用处不大，给你吧。” 何雯雯把手边的嫩黄色碎布递过去，这是她之前做衣服裁下来的小碎布。 颜色好看，只是太碎，小小一条，拿回去也是缝补衣服用上。 赵曼仪也就是看中了这个颜色。图案在手里，像春日里雏鸭的一团绒毛，温柔细腻又带有生机。 她把布料顺好折叠两下，拿出一根橡胶头绳套进去，把外层的布料缝好，边缝边把里面的布扯出来继续缝，很快，缝好收口，一个漂亮的肥肠发圈就做好了。 因为布少，做出的是细细的小肠圈，她扒拉过自己右边的辫子扎上去，看着更秀气，不如大肠圈那么累赘。 “就做好了？我都还没看明白。”何雯雯只看到赵曼仪折叠，然后两手快速地缝针，缝好后成品就好了。 她还没捋顺原理呢。 “对啊，这个做起来很简单。” “你教教我，我家里还有布，回去我也做几个。” 何雯雯眼睛亮晶晶，她爱美，拥有很多头绳，红棉绳的、丝绸的、橡胶的，甚至有塑料图案的她都有，现在这种她也看上了，用起来比丝绸发带更方便，看着也别有风味。 “没布给你做示范了。” “有有有。”何雯雯赶紧从自己包里扒拉出来两条，她早上拿碎布的时候不小心连带出来的，懒得放回去就都带来了。 现在刚好用上。 “就这样，先对齐折叠一下……”赵曼仪仔细地教着，兰姐也好奇地站在后面学着。 “这比棉头绳好看，做起来也容易，回去给我闺女做几个她肯定高兴。”兰姐说道，主要是耗费的布料不多，比起买新头绳还更省钱。 一上午的时间就又这么插科打诨、笑笑闹闹打发过去。 下午赵曼仪到售货大楼那边办事，办完事正要回去，就被人喊住了。 李志红趁着柜台没什么人，让边上的同事帮忙看着一下，匆匆过去，拉着人到偏僻角落处。 “红姐，什么事啊？”赵曼仪好奇道。 “你之前不是说，你家里弟弟还在乡下插队吗？” “对啊，不过上月底家里给弄了个工作，回来了。” 李志红闻言，脸上稍有遗憾，“这样啊，那没什么事了。” 赵曼仪看到红姐的神色，心中一动，嘴上说道：“红姐是要帮忙打听大队的事情吗？我弟弟虽然回来了，但他还有别的知青朋友在那儿，需要的话可以寄信去问问。” 对方有这个心，李志红就觉得自己把人叫住没叫错，笑着道：“这倒不是。我是想着你弟弟还在乡下的话，会不会需要买工作。”后面几个字她小声囫囵略过。 但赵曼仪有心之下还是听清楚了，心猛地一跳。 “现在回来了也好，家人团聚，你爸妈也安心。” “是这样。”赵曼仪点头，随之又涌上忧愁的表情，“我弟是回来了，但过完年家里的小妹又要毕业去下乡了，家里人现在正愁这事呢。” “你还有妹妹啊。”李志红眉毛一挑，笑着说：“那正好嘛。我这儿有个工作的消息，刚刚你说你弟回城了，我还想着再找别人呢。” “真的吗。红姐，我们家为这事是真的愁啊。”赵曼仪欣喜挽着红姐的手，道：“还是红姐对我好，有好事都想着我。” “什么工作啊？我马上回家跟我爸妈说，这事不论成没成，我们全家都得承姐姐你的情。” “哎呦。”李志红满脸笑，有这话心里已经是满意了，“承什么情呀。就是一件小事，本来我也是帮别人忙找人接手工作的。” 赵曼仪就只冲她傻乐，没说话，心里已经盘算开要送些什么东西给红姐，算了，还是让她妈来决定吧。 “工作呢，是我大姨的，是城南片区国营饭店里的切菜工，正好离你家也近。只是国营饭店的切菜工，工作不算轻松，那里的大师傅手艺好，也有些脾气。” “他要求不低，如果你妹妹要去的话，得有些基础在身上，过去上班也得勤奋，认真多学着点。” “我妹妹在家里会下厨，手艺不错，人机灵，眼里有活。她平时自己也爱琢磨吃的，还会看菜谱，最是羡慕饭店里的职工，这回这个切菜工她指定很乐意去。” 赵曼仪觉得这个工作是真的挺适合小妹的，饭店里工作饿不着，看二嫂这个切菜工就知道。 国营饭店的活可能会比二嫂的多一些累一些，待遇当然也会更好。 现在找份工作多难啊，有这么一份好工作撞上来她们家还有啥可挑的啊。 李志红一听，觉得确实挺适合的。她也把实话全说了： “我大姨家的儿子分配到外省工作，在那成的家，现在媳妇怀孕了，需要我大姨过去帮忙，以后估计也留在那儿。” “我大姨和夫家的人都不亲近。当初我姨夫出意外时，婆家那边还来抢工作抢房子，结了怨的。现在我姨夫那边的侄子为了不下乡到处找工作，不想便宜他们，所以就让我帮忙找人接手这工作。” 婆家需要不卖，却卖给邻居外人，做这事传出去名声不好。 但李志红作为娘家人接手了工作，婆家那边自然想找茬都没办法。 所以她大姨就来找她帮忙处理工作了。李志红自己家人口也不多，亲戚们也都不缺一个切菜工都工作，她才在同事里面找。 这不，就想到了赵曼仪，两人关系算亲近，赵曼仪又正好有个弟弟在插队，表达过几次想找工作让人回城的意向。 第40章 最最重要的老师 现在城里有孩子的人家都在求一份工作，连带着工作名额的市扬行情跟着好起来。 她大姨这份工作按她自己的资历工资来算，不过是一年半的工资，价不算高。 谁要买了这份工作去，照新入职的工资算，两年多也能回本，两年多的工资换一份能拿几十年工资的工作，很划算了。 赵曼仪心里也激动和迫切，这份工作是一定要拿下的。 “红姐，这工作我要了，是先交定金还是现在就能交接工作呢？” “你真确定了？不用和你爸妈商量？” “嗯，我爸妈早就叮嘱过我多回，有工作空缺一定得帮家里留下，钱不是问题，不够问亲戚借借总能凑出来。” “那行，我带你去找我大姨看看情况，看完了没问题你给她定金，明早带你妹妹交接工作。” 李志红也是个行事利索的人，当即和赵曼仪两人请了一段时间的假，径直往国营饭店里去。 现在这个点国营饭店在为晚上的开店做准备，后厨正是忙的时候。 李志红把她大姨叫出来，大姨个头不高，身材敦实，一看就比常人的伙食好，赵曼仪的心又稳了一个度。 “闺女，是你想买我的工作？”大姨瞧自家外甥女带来的人，心里有数，左右四顾无人，直接小声问道。 赵曼仪微笑点头，道：“是，婶子，我和红姐是同事，知道你那这儿有工作要卖就赶紧来找您了。” “价钱知道了吧？” 赵曼仪点点头。 “那我先带你进去看看吧，现在后厨正忙，看两眼就得出来。”大姨带着赵曼仪一个人进去。 国营饭店的后厨出乎她意料的大，不过这也正配得上它的性质和地位。 一筐筐的蔬菜整齐排列在地上，一排排的架子上也摆满了各种配料食材等。现在正是切菜工备菜的时间，一位婶子和一位中年大叔在清洗蔬菜，可以看见他们的手被冷水冻得通红。 “笃笃” “咔嚓咔嚓” 切菜声不绝于耳，只见木案板上，菜刀唰唰唰几下就是一排排整齐的菜被切成块、片、丝、丁落下。 耳边是大姨的介绍，“我这工作主要是备菜，洗菜、切菜…” “尤其是切菜的刀工，一定要多练多学，切片切丝、剁馅、改刀花等等。像切片切丝，最起码得切得大小厚薄均匀，不然做成菜端出去丢的是饭店的脸。” “不同的菜有不同的切法，肉类里的鱼、猪肉、鸡鸭等，蔬菜里的土豆啊芹菜啊这些，每种菜最基础的切法肯定要学会的。同一种菜不同的做法，也会有不同的切法，这些都要心里记住、手上练会。” 赵曼仪看着，第一回到见识到这种后厨大扬面，看着人家利落切出的菜，片片厚薄均匀，大小一致。 再一想以往在国营饭店吃到的菜，色香味形俱全，形要做得好，一定是切菜下了功夫。 匆匆看了几分钟，赵曼仪跟着人出来。 “怎么样？还买吗？” “买。”赵曼仪斩钉截铁道。 甭说到国营饭店切菜工，就算是别的更差的工作遇到了她也得买下来。 有了工作，小妹就能先做着不下乡，以后遇到更好的工作可以进行置换，或者直接买新的，旧的工作留给两舅舅家。 “行，那你先给五十定金吧，明儿早上八点来这交接工作吧。”大姨也干脆利落不多过问，她相信外甥女介绍的人。 从包里拿出五十块钱，有李志红这个亲近的介绍人在，两人之间也没写什么字据。 赵曼仪觉得她妹运气比她弟的好多了，还没毕业，工作就到手。 殊不知，赵文鹏第一反应也是这个，他听到这个消息后，震惊得眼睛都发直了，然后小眼神嗖嗖地盯向赵小五，语气又酸又羡慕，“你这命可真好啊。” 心里酸得冒泡，唉，他生不逢时啊，但凡晚几年生，估计也不用下乡了。 不过，话是这么说，他心里对赵小五的那些担忧也跟着消散一些。自己插队过，知道有多苦，赵小五能不用下乡是好事。 赵曼琴也要高兴疯了，跺跺脚，没理赵老四的酸言酸语，冲上去使劲摇晃两下她姐的肩膀然后抱住，偷偷抹去眼角挤出的眼泪，“姐你真是太好了。” 在家里面前没表现出来，但内心里她很不想和害怕下乡的。要离开家里，吃不好睡不好，最重要的是她干不来农活。 越接近毕业越焦虑，好几次夜里她还偷偷哭了，疯狂跑城里各个厂子找招工，然而根本找不到。 甚至想着实在没办法了，让爸妈把她弄到桥湾大队下乡，好歹有亲人在更安心。 哪知道今天就是和往常一样普普通通的一天，回家路上还和同学忧虑了一下未来，结果一到家就得到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不仅她脸上的笑止不住，柳芹和徐奶奶也是笑得欣慰，一直悬在胸腔的那口气终于放下来了。 赵元刚也笑得一身轻松，笑完提醒道：“老二媳妇，今晚你多教教小琴，切菜洗菜要注意什么事项。明天交接完工作直接上班，争取给大家留个稍微好一点的印象。” 古秀清：“好，爸，我吃完饭就教。” “小琴，明天你正式上班了，以后要多长点心眼，少说多做事，能学多学点，学到的东西都是你自己的。” “好的爸。”现在无论谁说什么，赵曼琴都应得开心。 “奶，你明天到学校帮我跟老师说清楚情况，回头我再去拿毕业证。” “行，明天你只管上班去吧，这事奶奶会给你办好。” 只差半年毕业，和学校说明情况，等大家毕业的时候，赵曼琴还是能拿到自己的高中毕业证的。 柳芹拿出四百六十块钱给大闺女，交代道： “入职有什么手续你也清楚，明天你妹妹交接工作你多看着点。即便是熟人介绍，该留的心眼还是得留。能顺利交接不出问题是最好的。” “我知道，妈。” “也不晓得你妹能不能干得好这活。”惊喜高兴的情绪过去，柳芹开始担忧起来，“国营饭店不比我们自己厂里的食堂，要求更严格，任务更重。” “放心吧，妈，小妹在厨艺方面还是有点天赋的，在正事上我们兄弟姐妹几个谁掉链子过？” “是是是，我们家的孩子，个顶个都是好的。”柳芹说起这个，脸上流露出骄傲自豪的神色。 “嘿嘿，都是你们教得好。”赵曼仪由衷地道。 家长是孩子人生中最最重要的老师。 就是因为奶奶和爸妈的言传身教，所以她和几个兄弟妹妹们，虽性格上有偏差，在大局上三观上却都没有问题。 有他们在，有品行正的嫂子们，下一代的孩子们又将如她这代一样地成长起来。 第41章 过得更好一点 她打算以后每天下班回来就把当天学到的重点记录在本子上，之后时不时地背诵记忆，把东西都学到脑子里心里去。 董琳回到自己房间里，也点了盏煤油灯，打开嫁妆箱子，把里面的家庭存款都拿出来。 一张张大团结摆放在床上，看得她心花怒放。 即使这个数字牢牢地印在脑子里，她还是愉悦地上手点了一遍。 “数完了？给我也数一遍。”赵大哥在旁边看着媳妇数，等媳妇数完了接过来自己也数一遍。 他每次领完工资就上交给媳妇，现在难得能一次性手握这么多钱。 “你说，这回小琴的工作是爸妈出钱买的，也没说让小琴上交工资，是怎么个意思？” 赵大哥低头数钱，头也没抬，“跟一一一样啊，钱让自己存着，以后当嫁妆。” 董琳：“那当初，一一的工作是自己找的，家里没出钱，这不是不公平嘛。” “给你们三兄弟出钱买工作都要算得公平，怎么两妹妹不一样。”她寻思着，公婆几个也没有更偏向谁的意思啊。 “你操心这个干嘛，反正爸妈肯定会安排好。可能是私底下补给一一了，只是我们不知道。也有可能等出嫁的时候，补在嫁妆钱里。” 赵大哥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他爸妈不可能会亏待大妹的。 董琳觉得自己男人说的也有道理，索性不去纠结了，“行吧，我这就是好奇一下怎么爸妈没有像对你们仨当时一样，直接地说清楚嘛。” 赵大哥终于抬头看她一眼，然后又低下头，“还能为什么，对我们那样做，当然是为了让你们看清楚啊。” “我们…”董琳皱眉，没听明白。 过了几秒反应过来了，瞬间无语，白他一眼道：“怎么，还怕我们闹起来不成。” 不过她心里确实对公婆把关于钱的事情全放到明面上来说这事感到满意和舒坦，也让她少了私底下自己胡乱琢磨和猜测。 “我知道媳妇你的好，肯定不会闹得不体面。”房间里就小两口，赵大哥直接揽着他媳妇，语重心长道： “我爸妈也是为了家里和睦，把你们当家人，所以才有什么事情都明明白白地说出来。总不能仗着你性子好，就不把你和弟妹当回事吧。” 董琳：行吧，说的也是。 赵大哥声音低沉稳重：“我们爸妈对家里几个孩子的心都是一样的。何况爸妈的钱和房子，是属于他们自己的东西，该怎么分配也是由他们考量。” “而我挣来的呢，全由你管，想怎么花你来安排。” 董琳拍开他的手，“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 她不是不识好歹的人，虽然婆家没偏心他们房，但也没偏心别的孩子。 一碗水端平，该给的也给了，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何况自己男人得力，想要的能自己挣来。 看着这沓钱，想了想，问他：“你说，下回遇到工作，我也买一个怎么样？” 这件事她想了很久。 之前是因为家里还有小妹需要工作安置，优先级排第一。 现在小妹的工作到手，家里其他人也不缺工作，可以轮到她了。 赵大哥大力支持，道：“有合适的你就买，放心，家里其他人遇到了，会来过问你的。至于几个孩子，到时候送到厂里托儿所去。” 买工作的钱也够。 虽然就他自己一个人上班，但花销真没多大。 每个月一家四口的供应的粮食买回来来，花销大概在十元，再加十元生活费，除去自己小家的一些别的花销，一个月下来还能存二十。 上班八九年，加上爸妈给俩弟弟买工作补贴给他的钱，存起来的钱够买两份工作有余。 “行，下回有合适的工作我也去上班。”董琳笑意从眼中溢出，没再阻止某人不规矩的手。 煤油灯熄灭，只剩满室情意绵绵。 事实上也正如赵大哥想的那样。 柳芹想到箱子里往日存钱的地方再次空荡荡起来，舒了口气。 “家里几个孩子可算都有着落了。” 赵元刚躺在她身旁，同样没睡着，“接下来我的工资，先给一一存着，存够了直接给她。” “嗯。”柳芹翻了个身，“给一一补贴四百六，和小琴一样。之后再存的就是她们的嫁妆彩礼钱。” 她们两口子选择单独出钱补贴一一，而不是让小琴自己攒出一半买工作的钱来补贴给一一。 相当于她们当爸妈的补贴给两个闺女一人四百六，而三个儿子平摊下来差不多一人三百多，看着是闺女更多。 但账不是这么算的。 以后闺女迟早会嫁出去，而儿子连带着孙子们能一直得到他们的补贴。 总归还是俩闺女吃亏。 现在她们能多补贴，就尽量多补贴些。 柳芹自小在大队长大，见多了身边同伴们不被家里重视，像草芥一样生存着。她运气好一点，父母不算太偏心。 轮到自己当母亲了，自然也希望闺女们在娘家能过得好一点。多教导一些，更包容偏宠一些，能给的多给一些。 第42章 交接 外面的天才刚蒙蒙亮，天空像是被一块灰白的幕布遮住，伸出手只能看见隐约的轮廓。四周一片寂静，最勤劳的家庭妇女们都还没起来准备早饭。 再躺下去也睡不着，她干脆靠坐在床边回忆昨晚二嫂教的东西。 她人年轻，脑子新，好使，睡了一夜该记的东西也没忘。 把技巧和注意事项过上一遍，外边的天终于白了大半。听到别人家传来的细碎声音，她也出来到厨房，准备早饭。 赵曼仪和平常一样的时间爬起来，就看见一向晚起的小妹已经在桌上忙前忙后，手脚利索，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样。 “今天的菜，怎么奇奇怪怪的。”洗漱完上桌，桌上除去加了红薯的二米饭，还有两个大盆装的菜。一盆土豆，一盆萝卜，两盆看过去都乱七八糟的样子。 细细辨认了一下，才认出里面既有丝，又有片、块和丁，放在一起煮，可不就是有的都煮烂了，有的才刚熟嘛。 赵曼琴也看到被自己煮得不成样子的两盆菜，瞬间脸色涨红，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想试下自己切菜的水平，试完了就一起煮了。” 她心虚地先尝了一口，这才哎呀一句，“放心，味道和以往一样。” 一样的萝卜味和土豆味。 填饱肚子，赵曼仪搭上小脸兴奋的妹妹，直奔国营饭店。 “梁姨。”远远地，就看着李志红大姨站在饭店的门口处等着。 “来了。”今天的梁姨不用上班，也算是最后一天和老同事们的告别，穿了一身精神齐整的衣服，气质明显就和昨天不同了。 她带着两同志进去，“我先带你们去见下万经理，她管理我们城南的这个饭店，饭店里大小事由她处理。” 城南国营饭店是个占地三百多平的大饭店，除了供顾客堂食的前厅外，还有后厨和几间办公室。 万经理是位精神矍铄的老同志，两鬓微白，面容坚定而包容，她对赵曼琴同志的到来表示欢迎，说了些鼓舞的话语，也和为饭店奉献几十年的梁同志说了些话。 赵曼仪没跟着进办公室，就看见两人出来后，一人精神亢奋，大受鼓舞，一人面色复杂，眼角微红。 她眉头一挑，陪着去了后厨。 梁姨收拾好情绪继续为她们做介绍，“前厅主要是有两位杂工收拾桌子负责打扫，以及一位点餐员兼收银的连同志，刚刚你们都见到了。” “后厨有六位大师傅，分白案和红案，负责早餐、中餐、晚餐的师傅不同。咱们国营饭店早上不供菜和米饭，就只有白案邢玉魁师傅在，进去身材最高大的那位就是，他性子算好。” “待会儿你进去给看看你的基本功。” 今天的后厨与昨天赵曼仪见到的不一样，主要是堆满地的蔬菜肉菜换成了各种面食半成品。几位身材壮硕的帮工在帮忙揉面团，面团砸在案板上乒乓作响，粉面飞起；几位职工在煮粥熬汤、煎炸果子…… 赵曼琴的厨艺也算是从小就练的，展示一番后，邢师傅没说话，点头算是过了。 看到邢师傅手上飞快捏出的一圈如同复制黏贴的包子褶子，赵曼仪心里暗赞一声好，长了见识，不愧是行行出状元，现在国营饭店的大师傅都是有几把刷子的。 除了剩下没到扬的几位大师傅，梁姨引着赵曼琴和后厨的众人都打了个招呼，这才出了饭店。 站在饭店大门口前的台阶上，抬头望向四周和天边，心里充满了惆怅，她舍不得一起共事半辈子的同事，也舍不得作为城南人民骄傲的大饭店，舍不得在这经历的大半辈子时光。 然而，远方的儿子一家还要她的帮衬。 梁姨一步作两步跨下台阶，“走吧，我们去市饮食服务公司完成最后一步交接。” 赵曼仪：“有劳梁姨了。” 市饮食服务公司位于南城的另一个区，属于市里商贸系统名下的国有企业。而在饮食服务公司虽然有饮食两字，它名下不仅管理着南城的四个国营饭店，还包括几家招待所、冷食部、理发店等。 亲眼见着妹妹成功办理好入职，从市饮食服务公司出来，赵曼仪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把剩余的钱交给梁姨，“您过下数。” 梁姨点头，一张张数过去，数目没错，这才收起来，给了小姑娘最后几句忠告：“别小看切菜工这个职业，我们饭店的切菜工基本上都有自己的一技之长，有的擅长做豆腐脑，有的八宝粥一绝，有的会雕花。” “你还年轻，有机会多学一学，像今早的邢师傅性子看着冷，其实是大师傅里性子最好的，他喜欢勤快人，你多努努力，能让他教你一招两招的，这辈子就值当了。” 梁姨自己当初刚进饭店的时候也是什么都不会，连基础的做饭都没有母亲教，全靠自己摸索着。 后面在饭店几十年，全靠勤奋老实能吃苦能吃亏，才有老师傅教了她几招。 她心里自乐，有些得意地想到，等孙子孙女长大了，愿意学就教给他们，多学点本事不吃亏。 “走吧，我送你回去饭店。”赵曼仪示意妹妹赶紧上车，交代道：“记住爸昨天教的，刚去，少说话多做事，要有眼力劲。” “不惹事，但是我们也不怕事，知道嘛，真遇到事情说出来，家里这么多哥哥姐姐呢。” 赵曼琴从后面抱紧她姐：“知道了，姐。我肯定好好做。” “等以后哪天学到手艺，回家就给你们露几手。” 她想得可清楚了，不就是勤奋点嘛。厨艺这种东西，做得越多越熟练，她多做事，就当积累经验了。 二嫂说食堂的大师傅有点小气，做菜的时候会把大家都赶出去不准看怕被偷学。就是不知道国营饭店的师傅大不大方。 涉及秘诀的肯定不会教给外人。 算了，她先把切菜学好吧，这肯定是要教她的，且经得练呢。 把人送到饭店，目送她进去。 赵曼仪这才快速奔向百货大楼，车轮都给瞪出火星子来了。 第43章 客人 自行车柜台有一家几口在挑车，等了一会儿人走了赵曼仪才过去，把爸妈准备的一兜子东西递过去。 里头有两斤杨梅干，杨梅干是夏天的时候舅舅那边晒好送过来，她妈本来准备存着过年当年货的，现在拿出来了。 还有家里仅剩的两个冬笋，寻常城里难吃到这东西。 一包干菌菇，里面塞了一张鱼票和一张大团结。 东西给出去柳芹还是有些心疼的，但一想要是没有人家给的路子，过完年小闺女当真就得去下乡了。且多礼多备一些，也好帮大闺女维持好人脉关系。 赵曼仪半路翻看了一下，又自己加进去一斤红糖。 “曼仪啊，真不用给这么多东西。”李志红看着这么一兜东西，真心推拒，“这工作的事呢，本就是在帮我大姨，碰巧遇到了你有需要摆了。” 赵曼仪：“红姐，话不是这样说的。你能来问我，就是把这个机会给了我们。现在我妹妹能留在城里，有这份工作，这辈子就不愁啦。” “而且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你看这些笋啊果干啊什么的，都是家里人从乡下大队带回来的，不值什么钱，就是尝尝鲜。” 李志红看到确实是一些山特产，这才厚着脸皮收下了，“这样，你姐夫他正好在城北的国营饭店上班，我让他总结一些后厨上班的经验写下来，到时候你带给你妹妹。” 赵曼仪没想到竟然还能有意外之喜，连忙点头，笑靥如花，道：“那我就代替妹妹先谢谢姐夫，辛苦姐夫啦。” 能有在国营饭店职扬浸淫多年的人总结经验，她妹妹也能少踩坑，上班更顺一些。 李志红笑道：“好了，上班去吧。” 赵曼仪走了，她把东西提到柜台下，趁着这会儿没人，好奇地拆开看了下，裹着菌菇的纸包一打开，就看到显眼的鱼票和那张大团结。 她心一跳，再抬头人都走远了。 算了，曼仪家里人都是懂礼，知恩图报的，既然是诚心备下的谢礼，她这回就干脆利落收下。以后有机会帮上忙的多帮些就是。 想了想，她把票和钱都收进口袋里捏紧。 隔会儿又怕掉了，干脆借着柜台遮挡塞进衣服的内口袋里，放好拍两下，打算等周日去买条鱼给家里人补补，这袋菌菇也是好东西，回头让家里男人弄两根骨头回来熬汤。 “你刚刚没来不知道，听说市里打算再开一家百货大楼。” 好姐妹不在，不能陪着聊天，何雯雯甚是想念。等了两小时，如今一见人进来，就把早上听来的大消息分享出去。 “消息真实可靠吗？”赵曼仪一听，喝水的动作都停下来。新建百货大楼意味着什么？ 当然是招工啊。 一座百货大楼将增加上百个工作岗位，全部内部消化不可能，招工是必然的。 而她刚看着小妹办完入职手续。 国营饭店的工作是很好，但切菜工比不过百货大楼的工作轻松体面啊。 要不然，回去让小妹多关注一下招工信息？ “可靠是可靠的，只是还没选好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开始建。” “哦，那估计至少得一年了。”赵曼仪纠结的念头立马消散掉。 选址可能就得拉扯一通，选好址还得建房子，时间快不了。她还以为用现成的房子呢。 现在1976年元月，过一年就1977年了，那时候哪还纠结什么工作的事情，自有另外的事情等着小妹呢。 何雯雯撑着下巴，“应该是，等百货大楼建成，赶上那届毕业的学生就有福了。” 不过她想说的是，“新的百货大楼应该会离现在的这里远一些，很有可能会离我家更近一些。” 赵曼仪知道她想说什么了。 不过，她朝对方眨眨眼，逗道：“一年之后，你估计都不在家里住了。” 见对方一脸懵逼，还没反应过来，继续笑着道：“有可能啊，到时候你反而离我们这更近了呢。” 何雯雯摸不着头脑，等看到曼仪眼里的坏笑，灵光一闪，顿时面红耳赤。 “好啊，你打趣我。”她起身作势去掐人脖子，微微打闹过后，脸上的红晕很快就消散，落落大方道：“哼，那我以后要是还在这里上班的话，我就继续天天烦你，等你找对象时也来打趣你。” “那你祝我早日找到对象吧。” 何雯雯还真思考了一下，遗憾道：“可惜我大姨家的五个哥哥都结婚了，不然介绍给你，我们以后能当邻居。” 赵曼仪母胎单身了两辈子，内心也在祈祷自己的正缘早点出现，至于某些烂桃花就别来沾边了，退退退！ 刚祈祷完，下班的时候遇到陆远航，她正要装没看见快步离开，结果对方看到她之后身一转走得比她还快。 赵曼仪摸着下巴看向对方身影消失的方向，不禁感叹了下蒋主任的威武。 回家的半路上，从空间偷渡出一根猪蹄，带些猪蹄膀部位的那种，大概两斤半左右。 昨天奶奶说会买黄豆准备做豆腐，她现在带猪蹄回去，清炖个黄豆猪蹄汤，大冬天的她们这儿没炕又没暖气，得多滋补滋补才更抗冻。 用牛皮纸包好放在车头篮子里盖上盖子。 有空间后，她就专门挑了个差不多大小带盖的秸秆编织篮子，套在车篮上，放东西进去能盖住。 还没到家，碰到提着篮子往回走的赵文鹏。 “你这是去干嘛了？怎么这么晚出来买菜？” 篮子里放着香肠，粉皮，几棵大蒜，还有四瓶桔子汽水。 赵文鹏解释道：“家里有客人来了，妈让我出来买的。” “谁来了啊？”赵曼仪下车，把包着的猪蹄拿出来放进他篮子里，扶着车往回走。 “爸不是有个在部队的朋友，当初送建学哥当兵出了把力吗？就那个叔叔家的儿子，他转业到我们厂保卫科，今天来报到，爸就把他带回来了。” 走到家门口，就听到一道爽朗的陌生笑声从院内传来。 第44章 打破了刻板印象 柳芹看到小儿子终于提着她要的东西来了，还念叨一句：“怎么这么慢，就等着菜下锅呢。” 翻了翻篮子，把汽水拿出来，“这个拿进厅里去。” 赵曼仪绕到自己房间把包放好，才走到厨房帮忙，“妈，我带了猪脚回来。你看是今晚炖汤吗？” 炖猪蹄汤需要花费的时间不短，有客人在，也不好让人一直饿着等。 “你买到猪蹄了。”柳芹脸上一喜，她还愁这么晚出去买菜都买不到什么，专门交代老四没买到肉菜就到供销社买根香肠。 香肠的价格贵得她肉疼，早知道有猪蹄，就不让老四买了。 “你去你王婶家把高压锅借来，今晚炖汤，肉肠留着以后吃。” 吩咐完这句，柳芹忙着指挥老大家的粉皮用热水泡一下，炒个酸菜粉皮；老二家的洗几把黄豆出来，她自己则把煤炉上的锅搬开，把猪蹄火烧一下，之后还得锤掉猪脚趾上的壳，刮干净毛。 赵曼仪看着折腾许久终于炖上的高压锅，想着难得少见她妈这么热情地待客，年后表哥表姐们来拜年都没这么郑重。 “先吃着饭吧，猪蹄汤还得炖会儿，估计吃到一半就差不多能好。”其他饭菜好了，柳芹招呼大家上桌。 外面天黑得差不多，客厅的灯打开，赵曼仪终于见到所谓的客人。 小麦肤色的一个年轻人，坐在那儿背挺得直直的跟松树似的，穿着笔挺的军装，整个人散发着英姿飒爽的气质，和身边几人尤其是赵元刚相谈甚欢，在厨房就听见不同的笑声不断从客厅传出。 她好奇看过去，那人转过头来，两人对上，对方绽开笑容友好示意，一排大白牙格外耀眼。 赵曼仪觉得自己眼睛被闪到了，在想，自己的牙齿有这么白吗？ 好像没有啊，可恶。 她没觉醒上辈子记忆之前，最爱吃甜的东西，又不爱刷牙，每天只早上刷一次还敷牙，然后，成功收获几颗龋齿。 天塌了啊！ 此后她都是勤勤恳恳爱护牙齿，争取让龋齿停留在浅龋阶段不要加深，晚上睡前给自己开完小灶都会刷完牙再睡。 羡慕啊，这人牙齿怎么养出来的。还是说小麦肤色更衬牙白？ “小毅，以后有什么事直接来家里找人，今晚和小鹏挤一晚，明天让他们去帮你把宿舍收拾好。都是自己人，当兄弟处着。” 赵元刚拉着人坐到一起，倒上杯酒，刚刚聊完了老兄弟的近况，他兄弟还在部队，兄弟的儿子反而年纪轻轻的转业出来，有些可惜。 不过人既然转业回老家，还落在了他的地盘，他肯定得好好关照的。 “好，赵叔，以后就多打扰叔叔婶婶和大家了。”顾毅满口应下，嘴上一直咧嘴笑着，“我爸说您跟他关系最铁，以前两家离得远交流不方便，让我来了之后一定得来拜访您，他记得您最爱酒，专门给您备了一瓶虎骨酒。” 赵元刚眼睛一亮，好东西，他激动地放下筷子拍拍对方肩膀，道：“还是你爸能耐。这好酒他也没自己留着。你爸自己也爱喝酒，当初他还没进部队的时候，遇到好酒，宁肯把全部家当给出去也要换回酒来。” 那酒又烈又醇，他蹭着喝了小半杯，那滋味，至今难以忘记，想起来就得回味一番。 “现在不能多喝了，他身体不比当年，我妈也管得严。”顾毅笑笑，丝毫不介意揭他爸的短。 赵元刚一听，差点没忍住笑，忽然对上媳妇的眼神，想到自己的处境也没好到哪去，顿时脸上的嘲笑之色丝滑地转为讪笑，对媳妇讨好地笑笑。 柳芹接话道：“你妈也是为你爸的身体，酒这种东西，好是好，不能多喝。” “是，婶子，我妈也是您这样说的。” “多吃菜，今晚也没做什么好菜，都是咱们南城的家常菜，你没在这边长大，不知道吃不吃得惯。”柳芹热情地把菜往他面前移，拿了双备用筷子给人碗里夹了几大筷子。 “谢谢婶子，吃得惯，家里我妈也常做这些。何况您手艺这好，这菜做得又香又好吃，快比得上国营饭店大师傅的手艺了。” “嗨，我们都是自己做做，哪能跟人家大师傅比。”这夸得柳芹自认脸皮不薄的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刚刚小琴回来还在厨房外跟她们叨叨了好久，说饭店大师傅的手艺有多好多妙多令她震惊，还详细清晰地描述刻画了一番，生生拔高了大师傅们在她们心中的厉害形象。 她不敢比，比不上。 “我说真话，婶子，您这火候掌握得很好，入味又下饭，吃着还额外有一种家里的味道。”顾毅还边说边夹了筷子菜进嘴里，细细品味之后点点头配合自己的说法。 “爱吃你多吃点，吃饱些，厨房里的汤也好了，我去端出来。”柳芹笑得一脸开心，眼角纹都笑出了两道。 古秀清推了推自家男人示意，赵二哥这才反应过来，起身跟去厨房帮忙。 整顿饭吃下来，饭桌上的交谈声就没停，你一句我一句他一句，赵曼仪和其他人就默默吃饭，静静听着她爸妈和顾毅三人占据饭桌的主扬，听得她脑袋都嗡嗡的。 太能说了，简直打破了她对兵哥哥的刻板印象，按道理不应该是不善言辞、沉默寡言。 不仅赵曼仪，赵曼琴在吃饭期间，也好几次抬头多看了人几眼，眼里带着惊奇。 看完再转向她妈，只见她妈被哄得嘴角的笑压都压不下去。 吃完饭，赵文鹏先给把桌子折叠好靠在墙边，把晚上睡觉的床挪出来一些，然后才去刷碗和收拾厨房。 看到三姐带着暖水壶来灌水，想起件事，凑过去问道：“姐，你的牙膏皮呢？不会扔了吧？” “不是在那儿放着吗？”赵曼仪看向厨房窗台上的牙刷架，上面放着大家的牙刷以及两盒牙膏。一个是大家一起用的，一个是她用的。 “不是这管新的，前几天我还见你旧牙膏快挤完了，牙膏皮咋没了。” “噢，那个，我好像扔房间里了，我去拿给你。” 赵曼仪装好水提回去，然后从空间里拿出用空了的牙膏皮。她发现龋齿之后，晚上吃完东西后需要刷牙，那天晚上挤完最后一点，就直接扔房间里了。 第45章 都怪你没用 他姐现在可是换了更好的牙膏，是锡制的牙膏皮，卖去回收站能有五分钱，比原先的铝管还贵上三分钱。 虽然他姐看不上这一两个月才能攒去换的几分钱，他穷，他看得上啊。 几分钱也是钱，他都得好好攒着。 唉，现在他可是全家最底层，每月到手的钱最少最可怜了。 “对了姐，这周日我不去捞鱼了，你让大哥或者二哥陪你们去吧。” 赵曼仪疑惑，他不是最爱捞鱼了嘛，好奇问道：“你要去干嘛？” “我有个工友，家里在乡下大队，他说他每周日都回家上山挖药材送到供销社收购。”说起这个，赵文鹏有种错亿的痛觉，“我现在才知道，原先乡下还能采中药赚钱。” “除了中药，还有像蜈蚣、土鳖、知了皮这些也能送到中药铺，像一条大点的蜈蚣，一毛钱收呢。”他想到了前些年在家里突然出现吓到人，然后被砸成泥的那条蜈蚣。 怪他早不知道，让那条蜈蚣死得太没价值了。 还有知了皮，三个能换一分钱，小时候他夏天到外公家玩，祸害了多少知了。 现在想想，那祸害的是知了吗？ 是钱啊！ 赵文鹏的内心在哀嚎。 “所以你是要回桥湾大队采药吗？”赵曼仪对医药方面的事情不甚了解，家里也没个这方面的亲朋，她也是第一回知道现在还能卖中药。 且，前几年还被打压得严重呢…… 不多想某些不好的回忆，她对着点头的弟弟鼓励道：“那你加油，想去就去，现在山里怕是动物也没吃没喝，不知道安不安全，你让表哥他们带你进山吧，在外围找找就行。” “我知道的，让我一个人进去我也不敢啊。”赵文鹏说道。 桥湾大队的山不算太高太深，他下乡的那个大队，山与山连绵不绝，还有冬日野兽下山咬伤人的事情发生。 他在那待了两年，也见到过一次野猪冲下山的扬景，吓得社员们四散奔逃，最后还是民兵队带着木仓赶到，那头野猪最终化作一锅锅肉和汤，进了他们的肚子抚慰被惊吓到的小心脏。 正因为亲身经历过，他现在对大山可是敬畏的很。再不敢像小时候无畏无惧随随便便进山了。 “到时候我带着舅舅他们一起。” “不过，你认得草药吗？” “之前不认识，现在我去中药铺找人教我认了一些。”花了他一些存款。 “行，记得注意安全，安全第一啊。”赵曼仪说这话的时候忽然有些怀疑不定地看着弟弟。 “你应该不会要钱不要命吧？” 赵文鹏有一丝懵，“姐，你怎么会这样想，我是那种蠢人吗？有钱没命花的事我肯定不会干的。” “咳，”赵曼仪反应过来也觉得自己关心过度了，“没事，你知道就好。你继续刷碗吧。” “你今天怎么这么开心。” 赵元刚从虎骨酒坛上抬起视线，看着媳妇走路风风火火，脸上的笑一直没落下，连叠出的衣服都给好好摆弄得没有一丝褶子，终于意识到她那异常好的心情。 柳芹看眼关紧的门，声音刻意压低了些，道：“你说这老顾挺会养儿子的哈，长相上全取了老顾和老靳的优点，自身工作能力强，还人情练达。” 赵元刚认同这话，道：“是不错，老顾虽然不爱讲话，但是老靳就很会讲话，和周围的人际关系搞得很好，顾毅是她带着长大的，耳濡目染也能学到。” “你说，”柳芹凑过去，眼中带着期待，“这孩子和我们一一差不多年龄，让两孩子相处试试怎么样？” 这话把赵元刚吓得手一抖，差点把宝贝酒坛子给掀倒，他稳住坛子，不可置信，问道：“你想让他当你女婿？” “对啊。” “不行，我不同意。”赵元刚这话脱口而出毫不犹豫，要不是还顾忌着人就在外面客厅，他差点就喊起来了。 “怎么不行了？”柳芹不乐意了。 “他家里我们知根知底，自己的各方能力也好，现在还在你手底下上班，到时候一一嫁出去了让人申请个宿舍房子的，还能住在附近时常回家，有我们照应。” 她越想越觉得好，以后闺女生孩子婆婆不在眼前正好，有她帮忙照顾。 赵元刚眼睛一瞪，看看门外又看看媳妇，心里一团火烧着一样，皱眉又龇牙，道：“不是，他都有孩子了，你怎么会想把一一嫁过去，当后妈这合适吗？” 他气得围着柳芹走来走去，嘴里小声念念叨叨， “我们一一条件多好，想找什么同志找不到？” “柳同志啊柳同志，没想到你思想竟然这么迂腐，还当后妈？！！” 柳芹脸上的表情一僵，脑子都懵了，“他有孩子了？结婚了啊？” “不然呢？”赵元刚恨恨地说道：“老顾孙子出生的时候来信告诉我，就前两年，我还寄了两块细布过去当贺礼，这布还是你给准备的。” “你也没告诉我呀，你当时只说是老顾家孙子，老顾不还有个大儿子吗。” 赵元刚脸色一变，疑惑了，“我没跟你说吗？” “说你个大头鬼，你什么都没说，我连顾毅结婚了不知道。” 害得她现在弄了个大乌龙，柳芹给他个白眼，伸手熟练一扯一扭。 “哎呦呦，你轻点轻点，我的耳朵……”赵元刚咬牙，小声痛嚎，事情没说清楚是他不对，心里发虚，反抗的动作都不敢太大。 “都怪你没用，平时朋友一大堆，现在让你寻摸个好小伙子都寻摸不出来，闺女的事你是真不上心啊？” 赵元刚听了，此时也只敢在心里叨叨，你还不是这么久没寻摸出来半个。 面上殷勤地帮媳妇捏肩，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是是是，我办事不周到，我明天就写信给老朋友们问问，把他们家的好儿子都扒拉回来。” 柳芹这会儿看见这张大脸就来气，还说她迂腐，她那个气啊。一把挥开，低声吼道：“写什么写，把闺女嫁那么远你舍得啊？” 第46章 好饭不怕晚 “哼哼。”发泄完心里的小小怒气，柳芹心情平复下来，对顾毅也没了什么额外的热情和看重，就把他当老朋友家的晚辈而已。 想到刚刚自家男人说的是后妈而不是插足别人感情，好奇问道：“那他媳妇和孩子呢？怎么没一起过来这里安家？” “他媳妇身体不好，孩子一岁就没了，现在孩子两岁，留在家里让老靳带着。” “行吧。”柳芹也没太在意别人的事，交代道：“今晚就当我什么都没说，你什么都没听到。睡一觉全给我忘了！” “媳妇你放心，我本来就忘性大。”赵元刚也想赶紧揭过这个话题呢，转而安慰自家媳妇道：“一一的事你也别太急，好饭不怕晚，真要能找到好的对象，就是晚个几年也没关系。” “话也不是这么说，不是我想要急。是再晚下去，本来就不多的好小伙子全被别人挑走了。” 柳芹把身边能扒拉的都扒拉完了，没一个入眼的。 她寻思着自己的要求也不高啊，家里不事多，自己有工作，稍微体贴人点就行。她家三个儿子都是这样呢，怎么到外头找就这么难。 “今天我好不容易看上了个，人长得端正，在电业局上班，性子温和，家里就两个兄弟，哥哥嫂子都是体面工作体面人。” 说到这里，柳芹叹了口气。 赵元刚：“挺好的，怎么不行呢？” “他妈是我同事的妯娌，听说别的方面挺好，唯独爱指挥媳妇们干这干那，媳妇做点什么都得搅和一下。” “那不行，这种婆家不好相处。” 柳芹瞥他一眼，现在对着自己女儿就知道这种婆婆不好相处了。 她自己刚嫁来赵家的第一年，和婆婆相处得也很不顺，他嘴上就会说自家妈辛苦，当儿子儿媳的多让着点。 还是后来生了老大，她心里有了些底气，才认真地和人把话说开、把道理理顺，之后日子才越过越和谐融洽。 她还算运气好，自家男人和婆婆人品都不错，听得进去道理，也愿意为了家人生活融洽调整一些习性和观念。 但她不敢让自己闺女拿后半生的人生去赌那男人的人品、去赌那婆婆会不会改好。 好不容易看上的男同志，结果家庭不过关。 她心里遗憾，所以回家看到顾毅这孩子样样好，在不知道人已婚已育的前提下，才会觉得老天终于急她所急，给送了个合适人选来，而自己代入岳母的身份，越看人越满意。 赵曼仪完全不知道她妈对人家有想法，她自己对顾毅的最大印象就是一排大白牙。 别说她妈自己只是搞了个乌龙，就算真拿当后妈这事来问，她也绝不会答应哇，哪个脑子进水了才会去当后妈？呵，还不如宁愿单着一辈子呢。 今天起来她给自己扎了个中马尾，然后编了辫子挽起来，用的那个嫩黄色的肥肠圈，特别适合，她脸型本来就非常适合挽发的发型，再配上这个颜色，有点温婉，又更青春明媚。 看完镜子里的自己，她忍不住夸上一句年轻就是好啊，满满的朝气。 “怎么样？上班的感觉还适应吧？会不会觉得很累？”看到妹妹依旧起得比她早，赵曼仪走过去问道。 赵曼琴咧着嘴笑道：“很好啊，一睁开眼，想到待会儿能上班，我就激情满满不想赖床了。” 赵曼仪不禁竖了个大拇指，这心态，真是好。 可能是被后世心态影响到。没记起上辈子的记忆之前，她上班也快快乐乐的，记起来之后，她开始有些懈怠，偶尔会很不想起床，开始有上班是当牛马的心理了。 可明明，现在的工作多轻松啊，摸鱼聊天看报是常态。 “而且，我只要想到中午能吃到的饭，就恨不得时间再过快点。”赵曼琴想到昨天吃的由大师傅做的职工餐，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抬手摸摸嘴角，还好，干干净净的没丢人。 “你早上的上班时间和我们一样吗，不用提前去？” “我现在就得走，已经跟妈说不用煮我早饭了。”说着，就已经提着包出门去了。 赵曼仪抬起手腕一看，还不到六点半的时间。 得了，现在小妹成为家里上班时间最早的人，下班时间也是最晚的。 二嫂在厂里食堂，好歹会轮班，不用每天提早上班，下班时间也正常。 几个在厂子上班的要赶着七点上班的时间出门。 渐渐的家里的就剩下赵曼仪和奶奶嫂子，以及几个小孩。 董琳悄悄看了眼还在慢吞吞磨蹭啃番薯的小姑子。隔了几分钟忍不住再次看过去，对方还在啃。 她手里抱着侄女，坐过去，不好意思地开口，“一一啊，我想找个工作，你认识的人多，能不能帮我注意着一下哪里有工作名额出让的。” 那天她男人说不用专门说，家里人知道了自然会问她。 但她事后想了一下，这种事情还是得说一下，得让人知道你缺、想要工作，放出风声去了，那些要卖工作的人才会找上来啊。 就像这次小琴的那份工作，也是人家以为一一家里需要，才会专门过问一句的。 赵曼仪不意外她嫂子想要工作，每次家里给弟弟妹妹们谈起买工作时，对方那渴望的眼神她不瞎都能看到。 “可以啊，我跟我同事朋友们说一声，以后有工作了就第一时间告诉你。” 董琳脸上露出笑容，“麻烦一一了，今年过年我给你多弄一些年糕来。” 她知道小姑子最爱吃蒸年糕沾糖。 而她娘家有亲戚大队会打年糕，打出来的年糕比过年副食店卖的更香更糯更好吃。 赵曼仪没拒绝，每年家里都能吃到大嫂娘家送来的年糕，确实好吃，如果能有炸的就更好吃了，可惜家里不可能费那油去炸，顶多蒸软了，拿筷子插着沾糖水，或者奢侈点沾红糖吃。 “有消息说我们市里要新建一座百货大楼，到时候肯定要大量招工。不过时间得一两年后，近期不可能。” 董琳眼睛一亮，百货大楼的工作啊，工资高、体面不说还能买到很多稀罕货，看小姑子就知道了。 第47章 最好拿捏 拿到手的才是自己的，新百货大楼建都还没建好，要是能先遇到别的工作，她肯定会立马买。遇不到，那就只能之后等百货大楼的招工了。 心里这样想的，她也这样说了，“我不挑工作，有工作就行，临时工也可以。” “好，我帮你看着。” 啃完番薯，洗干净手，赵曼仪把侄女抱到自己怀里，刚喝完奶的小姑娘身上还残留着一些奶香味。 “芸宝，吃饱饱了没啊？” “饱呀。”赵星芸睁着一双葡萄似的大眼睛，脸上的肉嘟嘟的白嫩可爱，二嫂给她绑了两个小辫子，下面一堆不受拘束的小碎发散落出来。 “饱了啊，哥哥呢？哥哥去哪儿了知不知道？” 赵星芸扭头往四周看，看到赵星明，手指过去，“哥哥。” “这是哪个哥哥？叫什么呀？” “明明。” “我们芸宝真乖，这都知道呀，那芸宝自己的大名叫什么呢？” 赵星芸小朋友听习惯了所有人叫她小名，大名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出口，“赵……叫星芸。” “嘿，真聪明。” 董琳在一旁也夸道：“芸宝比明明爱讲话，学得也更快，跟她说的大部分能听懂了，现在一些长句子也讲得挺顺的。” “哈哈，二哥肯定私底下经常逗芸宝讲话，他在我们大家面前不爱讲话，对着芸宝有一堆话讲。”而且每次声音都夹得很，每次她在旁边都会听的一激灵，然后赶紧走开，实在是消受不起。 跟侄女好好亲香了一会儿，等到快七点半多才出门。 这个点依旧还有很多人和她一样在去上班的路上。 刚拐过一个弯，看着前面的人，许卫阳扶着车的手不自觉停顿一下，开口想打个招呼。 一起出来的许母注意到了，抢先喊了人：“曼仪啊，这是去上班呢？” “对啊。”赵曼仪看着眼前不熟的人，不甚热情地笑着回应。 “你这工作挺好，上班时间舒服，和我家卫阳一样。”说着，她推了推儿子，“你今天记得下班早点回家，还要去电影院买电影票，人雁梅还等着看呢。” 边说这话，边看着赵曼仪擦身而过。 等人远去了，许卫阳才无奈地看向他妈，道：“妈，我就是下班路过电影院帮她买两张票而已。”被他妈一说，搞得好像他和孔雁梅一起看一样。 许母等人身影都不见了，这才无所谓道：“都一样，你也可以请人家看嘛。” “我们又没什么关系，妈你下回别这样乱说话，对我没什么，但影响人家女同志的声誉多不好。” 这段时间下来，许卫阳再傻也看清了她妈的意思，何况自己还不傻。 虽然对他妈的撮合无意有点烦躁，但又不好生气，毕竟是亲妈，这样做是为他好。 “小梅真的是个很好的女孩子，这些天你也跟她接触了，她善良懂事，善解人意，长得也好看，哪哪都配你。” 许卫阳无言以对，干脆回避话题，“我先上班去了。” 许母看着离开的小儿子不以为意。 就算不是自己亲自带大的，许家人一脉相传的性子她最了解不过了。 现在看着不乐意，但再犟也犟不到哪里去，性子不坚定，最好拿捏。 再说自己也没做错，就这种耳根子软的性子，自己不帮忙看着，娶回了不合适的媳妇，以后日子准过的一团糟。 也就是他们许家人都命好，娶回来的媳妇，像婆婆、她和弟妹都还不错。 赵曼仪是好，可再好不合适自家儿子有什么用。 而且像聪明的女孩子，她只要稍微透露点话头，对方自会遇到她儿子就远离，在误会的情况下，完全不会给出机会，卫阳这孩子也不是那种会勇敢冲上去直接坦白心意的人。 事实确实如许母所想的那样。 赵曼仪路过两人碰巧听到那话，心里八卦的是，孔雁梅原来没嫁上回那个张口闭口家务事的男同志，现在这个看着还不错，比上次那个好一些。 …… 一排黑白的照片里，有几张彩色的照片尤为突出显眼。 其中一张单人照，当中的女孩子上半身着绿色的衬衫，嫩黄色的马甲，洁白的领子，洋溢着的笑容灿烂又明媚，与暗色调为主的照相馆格格不入，但又吸引着人的目光舍不得移开。 那股灵动和自信飞扬的气势更是似乎要冲破照片的封印，直冲人面前，摄人心神。 “三哥，我拍完了，回家了，你怎么还呆在那里。”隔间呼喊的声音传来。 “来了。” “你真不拍一张？” “不用。” “好吧，妈还说让你拍两张，以后你不在家想你了多拿出来看看呢。” 照相师傅拍完照片走过来，看到柜台上直喇喇放着的照片，嘿了一声，赶紧拿个纸袋装着，放在柜子里收好，掀开帘子进去暗房，对着徒弟就训道： “说了多少遍了，下次冲洗好的照片不要随便放，你就放在那儿，万一哪个客人这么不讲究顺走了怎么办？你赔啊？” “师傅，我这不是想着今天客人就要来拿了吗。”小徒弟喏喏道，他一时着急，就直接放桌子上给忘了。 说曹操曹操到。 赵曼仪趁着午休时间来照相馆拿上回照的照片。 “有人吗？师傅，我来拿照片。”大厅里不见人，她听见说话声，冲着里头喊道。 “在，在。”照相师傅走出去，“字据收条给我。” 赵曼仪递过去，期待地见他对过收据之后拿出照片袋，“都在这儿了。” “谢谢师傅。” 拿出照片，她站在柜台前一张张看着，虽然照相条件不好、衣着不靓丽多彩、背景也不出色，但是每一张照片都真的真的很好看。 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是笑着的，她爸笑得克制，有些不自在，她妈笑得温柔，眼里含着包容，奶奶笑得慈祥，还有大哥大嫂…… 这些照片，看一眼，就能感受到满满的温情，还能记起那天拍照时发生的趣事，看得她不自觉地扬起笑容，心里暖暖的。 这是后世她照片拍得再多、再精致好看，都没有的感觉，少了灵魂。 她衷心夸赞道：“师傅，你们拍真好看，等明年我们家还来您这儿拍。” “是吧，我们照相馆的技术在整个南城是数一数二的。”照相师傅被夸技术好，那心里就跟大夏天灌一瓶冰水下肚一样，舒坦极了。 第48章 转移战火 至于全家福，这是拿来以后留念用的，就夹在册子里好好保存着，当以后的传家宝。 拿到照片往回走，路过人民大广扬，说是广扬，却像个小公园，种着绿植，建了石雕，还有一排排的木椅，平常大家都爱在这歇脚游玩。 她人已经走过去一段距离，忽然又往后倒几步，头转过去看两眼，然后趁人没发现前赶紧走开。 陆远航和冯燕妮？ 这两人怎么凑一块去了。 那两人坐一块儿，你说一句我回一句聊得开心，也不像是刚认识时不熟的样子啊。 赵曼仪摇摇头，搞不懂。 回到办公室，抓紧时间睡了一觉，等到上班的点了，去上了个厕所回来，屁股还没坐热呢，财务科老大找上来了。 “曼仪，食品厂打电话过来说上月的账有几个地方有问题，你带上资料过去跟他们会计合一下。”孟科长说道，“食品厂一直是你在负责，有什么问题你最清楚。” “好的，科长，我现在就去吗？”赵曼仪停下别的工作，从身后一排排的柜子里开锁拿出食品厂的资料袋。 “对，你现在就去吧，那边在等着。” “好嘞。”赵曼仪带着东西再次出门，脸上没半点不乐意。边上何雯雯向她投来羡慕的眼神，到食品厂出外勤多好啊，有东西吃，干完活能直接回家了。 * 另一边，顾毅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把宿舍整理好，邮寄来的几大包行李全都分类安置好，粮食关系和入职手续等也全部办好，被人带着把化肥厂里外都摸清楚了，以后吃饭洗浴理发买东西干什么都清楚在哪儿。 他到邮电局里给爸妈发了个电报，然后提着带回来的一些特产，以及在百货大楼买来的一些礼品，上门去拜访南城的长辈们。 这些长辈们往常都是爸妈在通过信件往来维系关系，既然他转业回来了，无论早前亲近不亲近，都要亲自走动起来。 现在提着东西上门，一是让大家都知道他这个晚辈回来了，以后可以多关照。二也是拉近一下关系，以后真有什么事相求也好上门。 走了几家，大家看到他上门都是惊喜欢迎的，相互问候，让他心里有了些底。 从一位关系不太疏远也不太亲近的叔叔家出来，回宿舍拿上最后一份礼品，按着父亲描述里的路线找到目的地，略带拘谨地站在院外敲门。 门咯吱一声，从里面被打开。 “老严，怎么是你？你回家了？”顾毅脸上的正经褪去，露出惊喜的神色，上前捶了来人一拳。 “小弟昨天成婚，我昨天回来的。” “你弟弟结婚啦？我也是昨天回来的，没早知道，早知道的话我也得来送一份贺礼的。”顾毅嬉笑着脸和人进去，“明天给他补上。” “知道你要回来，我去你家找过你，你爸妈说你已经走了。”严新征低声解释道。 他刚出任务回来，看到家里的来信，想到顾毅也是差不多时间该回南城，还想着一起，顺便帮他提行李，结果两人前后脚错过。 “啧，我怎么就急那一下呢，要是晚些走我也不至于那么狼狈。”顾毅可惜道，除去提前邮寄回来的东西，他昨天自己还左一包右一包、身上两个包地自己扛回来很多行李。 也就是他身体好，才没被他妈收拾的东西给压趴下，不然这脸可就丢大了。 “顾毅来了，你爸妈寄信来说你要回来，我还想着你什么时候到呢。”严母听到声音从里面迎出来，热情道：“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 “伯母，这些都是我爸妈的心意，他们好久没见您和顾伯伯，心里念着，这次我要回来，他们就给准备了些东西。”顾毅把东西都放在茶几上。 客厅里在的几人站起来，和他问好。 严家的几人里，顾毅只认识严家父母，以及和严老三严新征是好兄弟，严家的其他兄弟他还是小时候一块儿玩过，现在记不太清样子了。 严母走过来介绍道：“这是老大媳妇和老二家媳妇，那是老四和他媳妇，其他人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你待会儿留下来吃饭，等你伯父回来好好聊聊天，也见见咱家的人。” “好，那伯母，我就厚着脸皮蹭顿饭啦。”顾毅和几位嫂子弟妹打完招呼，笑着答应下来。 严母拉着人坐下，说道：“你伯父知道你来了肯定开心呢。” 顾毅：“离开这么多年没见，我爸妈和我们也一直没时间回来看望一下大家，今天我可得和伯父好好叙个旧。” “是，多年不见，你现在回来了，往后啊，得多来我们家走动走动。你妈托我多看顾着你点，给你找个媳妇。” 听到娶媳妇，顾毅笑着打哈哈，道：“伯母，我就算了吧，不急。您先帮新征相看着，弟弟都结婚了，现在就差他一个老大不小了。” 说着，还打趣了兄弟一眼，颇有些转移战火幸灾乐祸的意味。 可不是嘛，严母跟着看向自己儿子，满是恨铁不成钢和无奈，“他这人，怎么催都不急。现在老四先一步结婚了，怕是老四孩子生出来他都还打着光棍呢。” 严新征眼看着战火烧到自己身上，毫无波动，不受影响地继续喝自己的茶。 严母瞪了他两眼。 旁边两个兄弟也在偷笑。 顾毅心里乐完了，转移话题宽慰道：“伯母，勋武给您娶了个好儿媳妇回来，以后您又可以有多几个孙子孙女了。” 听到这话，一边坐着的老大和老二媳妇脸色有一瞬间的耐人寻味，又很快恢复，用意味深长的眼神扫了老四媳妇一眼，然后两人对视上，眼里都含着戏谑。 顾毅没注意到旁边的动静，专注和严母聊天，“我爸妈就羡慕您家里人丁兴旺，家里和睦，子孙都有出息。” “你妈这人，就会夸别人家，她自个才是最会经营日子的……” 第49章 没好意思 赵曼仪轻车熟路地找进财务室，找到负责的会计对账，细致地把上个月的收据和账目，一张张地对了两遍。 “好了，终于没问题了。”食品厂会计对接的会计是位大姐，姓韩，此时抬起头松了口气，扭扭酸痛的脖子，吐槽道：“这个月我请了半个月假，让他们帮我把账目单子放好，偏偏给我乱放弄丢了一张，厂里又刚好出了新产品送到百货大楼。” “这回麻烦你了，曼仪。” “没事，都是工作需要，咱们是合作厂子，有问题我们肯定得帮忙解决。”赵曼仪刚刚眼睛看得有些花，现在收拾好了文件袋，站在窗前远眺。 外面是几棵高大的香樟树，在寒冷的冬日里，依旧翠绿，生机盎然，看得眼睛的酸涩散去，舒缓许多。 “走吧，我带你出去转两圈。”韩大姐也把东西都收拾好，看向对方邀请道。 赵曼仪微笑着对上眼神，两人都心照不宣地往仓库去。 “这会儿的新产品你可以带些回去试试，钙奶饼干，吃起来香香甜甜，不比动物饼干差，还有营养，里面加了奶粉和鲜鸡蛋，很有营养，我们自己工人现在就最爱吃那个。” “知道，我们店里这款饼干销量也一直很好，广受大家欢迎，以前都是从外省进货，现在你们厂能自己生产以后进货也方便很多。” “是，厂里研发了很久的，比外省的吃着会更香一些，家里老人孩子都很适合，浓浓的奶香味。我家姑娘就最爱吃这个，就是贵了些，吃得我心疼。” 说话间，两人到了仓库，韩大姐和赵曼仪两人轻车熟路地到了瑕疵品的存放地。 益民食品厂主要生产糖果、饼干点心等等，是众多人心目中最好的厂子之一。因为里面的福利好，外头人们买这些吃的，价格贵，有的还需要粮票。 而食品厂的工人，就和别的厂子一样，时常可以在本厂买到一些瑕疵品，不用粮票，价格也更便宜。节日福利里，自家产的产品总少不了，拿去走亲访友都是倍有面子的好东西。 “你自己挑吧。”韩大姐说道，她这回是把自己的名额给让出来了，又让仓库的人专门帮忙留着的。 赵曼仪来了不止一次，知道情况。 直接略过糖，食品厂生产的糖是最常见的水果硬糖，外头很好买。 桃酥两斤，钙奶饼干两斤，还有一斤麻花，她避开烤得发焦的、太过稀碎的，挑挑练练好拿去过称。 仓库的工人负责收钱：“两块七毛一。” 真便宜啊。赵曼仪数好钱递过去，在心里不禁感慨，没用粮票还打了八折，这福利，她都有点心动了。 “你自己知道路，那我就不送了。”交叉路口，韩大姐说道。 “韩姐你回去吧，我对你们厂子很熟悉。”这话说出口，赵曼仪自己都笑了。每回她出外勤都会摸鱼，车间生产区不能逛，她就逛一逛小操扬，沿着绿荫树下慢慢溜几圈。 这回也是，愉快地走在绿荫大道下，微风吹来，树叶沙沙作响，今天的太阳好，吹过来的风不那么冷。 “马大姐家这是撞了什么霉头，好不容易老儿子长大进厂上班，自己老两口也办好退休，眼看着可以带孙子孙女享福了，出个事故儿子没了。” 赵曼仪前头并排走着的两位老大姐一边聊天一边唏嘘，声音传进赵曼仪耳朵里，让她被动成了个听众。 “可不嘛，前两天办离职的时候车间里大家还在羡慕，说马姐的好日子来了，她就盼着儿子成家生子，都开始准备办喜事用的东西了。” “刚刚我看到马姐两口子在厂办，哭得跟着泪人似的，才两天没见，头上的头发就白了一半多。” 一位老大姐连连叹了几声，道：“以后的日子难过啊，他们家又没得第二个儿子，这个儿子都是盼了十几年才得来的。现在这样，等老了病了，床前也没个孝子前后伺候，再往后腿脚不能动的时候，日子该怎么过呢？” “话也不是这么说，马姐儿子也是因为厂里出意外，厂里给了一笔抚恤金。马姐男人是正常退休的有退休金拿。马姐工作是临退休让她儿子顶替的，现在这份工作重新空出来了，厂办给马姐办好退休手续，以后月月有工资拿。有什么事街道办也会帮忙。” “再有钱没孩子有什么用，街道办顶多帮你一回两回，还能天天来家里照顾人不成。这当初啊，马姐自己不好生养，也该捡个孩子回来养，现在就不会只剩老两口。以后天天听着别人家的热闹，再看着自己家冷冷清清，心里能不难受嘛。” “也是，还好我家孩子好几个，以后不怕没人在身边。” “可不是嘛，我邻居家的媳妇也一直生不出孩子，我就劝他们早点去抱个孩子回来养，现在看到马姐这事，我回去还得劝人多抱几个回来养，以后才不怕出意外。” “哪有这么多孩子抱来养？” 那人声音里满是疑惑，寻思着身边谁家有孩子不是自己家养着，条件好养得好，条件差自然也有穷养的法子。 “哪没有哦，你往乡下走几圈，那些个女娃子，你不抱回来命不好也是被家里丢掉淹死，抱回来养还积点功德呢。” “真的？你和我详细说说，我有个侄女也是就生了一个迟迟没生第二个，回头我跟她妈讲一下……” 话题越偏越远，赵曼仪正听得入迷，马上就要知道具体哪个大队这么多遗弃孩子的了，结果对方拐个小弯往家属院去了。 她站在那里小脸纠结了一下，实在没好意思因为听个八卦就跟进人家的家属院去。 看时间差不多，她慢悠悠地走出食品厂，太阳挂在西边，橘黄带粉紫色的夕阳挥洒下来，整个食品厂都映上了多彩的色调。 忽然脚下一硌，差点把她脚给扭了。 第50章 怎么没把他生成女孩子 她心中猛地一惊，心中砰砰直跳，身子都被吓得僵硬了，小心又迅速往周围看了圈，没人，憋着的那口气这才重重吐出。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弯腰拾起，翻过一看。 赵曼仪：…… 好嘛，就是一枚正常的胸针，差点把她人给吓没了。 那一刻，她真的以为自己不小心踩到的是某个伟大的胸针，差点把自己下辈子投胎前的事都给安排好了。 发现没人看到的时候才悄悄松口气，现在一看，纯纯一个乌龙啊。 哪位好人的胸针掉地上，给她来了这么个惊吓。 这地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离食品厂门卫八九百米，前后左右也没别的单位。 她正要返回食品厂把东西交给门卫，骑上车就看见一位同志打前方出现，低着头左右巡视似乎是在找什么。 这是，失主来了？ 赵曼仪正要上前去问，对方看见她先小跑两步开口了，“你好，小同志，请问有没有见到一枚胸针，这么大一枚，外圈是红色的铜制胸针。” 这位女同志着急地比划着胸针的样子，脸上充满了期盼。 “这个吗？我刚刚捡到，正好想拿去给门卫呢。”赵曼仪赶紧把东西递过去。 “对对对，就是这个。”那人双手拿回胸针，紧握放在胸口，脸上紧绷着的情绪，松动之下化作眼泪流下，啜泣出声道:“就是这个，我儿子的，我刚刚收拾东西回去的时候不小心掉了。” “谢谢你啊同志，还好被你捡到。”对方反复道了五六遍谢谢，足以看出这物对她的重要性。 “没事，但凡晚一点，你自己就能捡到了。” 赵曼仪说真的，但凡她在食品厂内多溜达一圈再出来，就不会被惊吓到，这位同志也能凭自己捡到失物。 那位女同志激动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悲伤的脸上勉强挤出一抹微笑，道：“你捡到没丢也不带走，这份谢就不为过。” 不管如何，马玉君是从这位姑娘手里拿回失物的，那就得感谢对方。 她不去想那么多假设，她也再不信任何假设，假设再多，不过是没用的幻想罢了。 “我家就在前面巷子里，挨着路边，你要是不赶时间，我给你煮个鸡蛋吧。” 赵曼仪婉拒，手却一直被抓着。 最后她就还是无奈之下被带着到了婶子家门口，大门敞开，小院子里摆满了杂物家具。 “小心些，家里在收拾东西，乱了点，你注意脚下别被刮到了。”马玉君把人带进家里，安置在桌子前坐着，把柜子里的吃食都拿出来，瓜子糖果、鸡蛋糕江米条油馃子。 “你先吃着，我给你炖碗蛋来。”马玉君大方地把家里的吃食都拿出来了，反正都要走了，这么多东西她也吃不完。 转身进了对角的厨房，炉子里还有火，拿出盆敲了两个鸡蛋下去，红糖红枣，还加了酒酿，然后盖上盖子炖。 赵曼仪看着对方炖蛋的豪放做法，她真的就只捡了个胸针啊。 要不是能听见外头热闹的讲话声，大门也敞开着，对方这么热情，她真不敢进来。 现在也是有些坐立不安，摸不准缘由，这年头，她就没见过这么大方的人。 “马姐。”外面进来两个人，一位男同志同样头发半百，脸上略显沧桑，另一位男同志稍显年轻些。 显年轻的那位男同志跟在后面进来，嘴上喊着人，“马姐，你看，我现在手头不宽裕，这个价能不能降一点。” 马玉君听到声音，跨出门槛出来，为难道：“小钱啊，真不是我这价出得高，我和你林哥打算去西北，穷家富路的，且到那边还得安家，总得多准备些钱。” “而且你看，家里的家具都好好的，我们也都洗干净给晾晒好，可以给你留下一半。”她感慨道：“当初这些家具都是请木匠打的，用的好木材，外面光这些家具打一套新的至少两三百。” 钱同志呐呐无言，他家现在真没这个钱，只将将够马姐房价的一半。 但这房子他是真的心动，买下来以后家里孩子结婚生子就不愁没地方住了。 独门独户，院里还有口井，上班也近，住着比家属楼舒坦得多。 他站着纠结良久，挺着的肩膀终是耷拉下来，放弃了买房，指着院里晒着的一件家具问道：“这个竹沙发多少钱？” “给个三块吧。”马玉君看在曾经同事的份上，给了个便宜价。 这张沙发是用木头做脚，竹片编出来的，中间有活页，靠一半在墙上时可以当沙发，放下来可以做床，很适合家里空间不大的人家。 “行，我要这个。” “让老林帮你一起搬过去吧。” 钱同志付了钱，和另一位林同志一起往外搬，出门的时候他的眼神还不舍地停留在这座屋子上。 出了门回头看安安静静矗立在那的小院，灰墙青瓦，不见一丝斑驳的痕迹，估计不久前才被马姐家刷新过。 往前走了几步再次回头看一眼，还是不甘心，想买下这座院子的欲望又死灰复燃。 他打算回去让媳妇再来一趟，媳妇更会讲话，和马姐更好讲价。 赵曼仪待人走了，看向继续回到灶前低着头的马玉君，终于反应过来，她今天真是巧，两回认识到马同志。 期间，外面又进来一位同志，买走了两张架子，一张八仙桌。 “好了，有点烫，慢慢吃。”马玉君用布垫着，端来炖好的蛋。 “谢谢婶子。”赵曼仪这回没拒绝，接过瓦调羹。 红糖炖蛋散发着热气，充满甜甜滋味的雾气扑到她的脸上，钻进她的鼻腔，带些一丝甜酒的香味。 对赵曼仪来说，这是一种闻到就会觉得温暖的味道。 在她们家，女孩子来月经之后，她妈就会隔三差弄红糖炖蛋给她们吃，或者是益母草烘干切碎混进鸡蛋里，煎好再加红糖进去煮。 她现在还记得那个时候，老四每次看到她和妹妹吃这个，都会羡慕得不要不要的，抱怨爸妈怎么没把他生成女孩子。 第51章 有幸见识过 “不是，我在百货大楼上班，来食品厂办事。”赵曼仪抬头，就对上对方温柔慈祥的眼神，似乎还带着些怀念，她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夸道： “婶子，你手艺真好，炖的蛋很香，这红枣也很大个肉厚，不像咱们这的，倒像是西北那边儿的。” “是吧，这是我侄子寄给我的，他就在西北建设兵团，那里的枣子好吃，只是生活条件比不得这边，要更艰苦些。” “西北那边是国家建设前线，是更艰难很多。” 但即使如此，也永远有人前仆后继地往那儿去，他们满怀着崇高的理想，克服艰苦的环境，放弃追求自身的舒适生活，垦荒、造林、建造国之重器，发展重工业……他们一代代人的努力，建设出美丽而又富强的祖国。 那是她曾有幸见识过的，美丽富强、和平安稳的祖国。 冬天的一切都凉得快，一碗刚出锅热气腾腾的炖蛋很快就变温凉，被吃进她的肚子里。 这时，外面又进来一位大娘，是附近巷子的邻居。 大娘走进来，闻到室内满屋的香味，探头看了看碗里的东西，结果只见个吃得只剩个底的碗，她冲马玉君笑笑：“家里亲戚啊？” “是。”马玉君含糊过去，问道：“吴大娘您有什么事？” 是亲戚啊，吴大娘心里念叨了一下，“你和老林要搬走，那这房子怎么安置？” “看情况，还没决定好。” 吴大娘踌躇一会儿，凑近了说道：“你看想买的话能出个什么价？” 马玉君压低了嗓子，声音有些沙哑，“吴大娘，我们和您当了这么多年的邻居了，也不唬您，这个价。”她比出一个手势。 “六百？”吴大娘震惊得头一仰，“这也太贵了，这谁家一下子能拿出这么多钱。” “大娘，咱们家的房子都是用好材料建起来的，当初您也在，知道是什么个情况呢。” “那也不用这么贵。”吴大娘试图讲价，“反正你们俩又不用住了，就当是照顾我们这些老邻居，降一点。” 说着，吴大娘伸出个手掌。 马玉君一看，一口气梗在心头，脸上满是无奈之色，“大娘，我这已经是最低价了。” 她当初建房子就花了三百多，买砖买瓦、请泥瓦工、粉刷等等。 院子里打的那口井工期加材料钱也花了二十块。 整个院子零零碎碎的加起来，六百真的是良心价。 “行吧。”吴大娘叹口气，“看来我是和这座院子没缘分了。” 又左右闲扯两句，这才走，走之前还叮嘱道：“要是没合适的人接手，到时候来找我啊。” “欸。” 赵曼仪吃完，慢吞吞地站起来，“婶子，您这房子要卖啊？” “是啊，我和我男人要去西北我侄子那儿，以后不回来了，这院子自然要处理了。”马玉君苦笑了一下。 “婶子，那您看，卖给我行吗？” 马玉君看她的年纪，只当她脑子一热才有的想法，没当真，摇头劝道：“姑娘，你还没结婚吧？现在家里有房住就好了，你们百货大楼待遇好，以后会分房的。” “我说真的，婶子。现在的房子难求，您就当我为我以后的孩子准备的好了。” 这个想法不是突然出现的。知道后面的发展趋势，她就想多买几套房子给自己存着了，反正现在的钱放着也是放着，不如把钱置换成房子。 她也没什么很大的野心，自己过得快乐就好，买几套房子，考个大学，之后再轻轻松松进个比较轻松且待遇不错的单位，陪伴在家人身边，悠闲度过这辈子。 马玉君认真看着她，半响，才开口：“这个价钱你同意吗？你刚刚是看到的，我不降价。”实在不行，她就托人帮忙租出去，慢慢卖。 “这房子怎么样你也能看到，不久前还翻新过。”马玉君说着，想到当初翻新时的情景和心态，现今已物是人非。 “屋子朝向好，院子里有井用水很方便，你要想，还能种棵树。” “可以的，婶子。” “那行，剩下的家具我给你留一半，一张床，两张柜子，三张竹椅，一个衣橱，碗柜，一张小皮艺沙发。”马玉君对这个姑娘有些眼缘，索性也指着客厅正对大门那面墙前放着的大桌子道：“那张桌子也留给你。” 赵曼仪看过去，那张桌子占据了一面墙的三分之一，是最大的一张桌子，上面是桌子，中间是柜子，底下是空的能放东西。以前是被大家用作供桌的存在，很费木料。 “你自己看看，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可以换。” “就婶子您说的这些。我现在回家拿钱，您等我一会儿，别先卖了行吗。”赵曼仪请求道，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看到两个人上门，她怕等她拿个钱的时间，房子就被卖了。 “行，我等你。干脆把户口本和证件也拿来吧，我今天能带你去过户。”马玉君答应下来。 “谢谢婶子。” 赵曼仪这会儿不复之前慢悠悠的状态，骑上车飞快地往家里赶。 柳芹还在街道办服务社的厂里上班。 这会儿的街道办服务社厂子，介于正经工厂和街道办手工活之间，算是众多工厂的外包部门，工作强度不小，工资也不比正经工厂差多少，吃亏在没有正经编制，不算是铁饭碗。 她连续干了两个小时的活，刚停下来，和工友们聊完一句，就被风风火火闯进来的闺女拉走了。 “这是干嘛啊？怎么这么急。”柳芹不解地问道，坐上闺女的车直奔家去。 “妈，我要买房子，你把户口簿给我。”到家了，赵曼仪解释一句，催人道。 “买什么房子？”柳芹皱眉，脚步也顿住不走了，“好端端买什么房子，家里你随便住着，又没人赶你走。” 该不是闺女听见谁讲了些什么不中听的话吧。 也不应该啊，家里没人会讲这种话。 “是不是外头谁又嚼你舌根了？”柳芹生气地问道，让她知道外头谁敢乱讲，她非得一个大耳刮子上去。 “不是啊妈。”赵曼仪解释了一下，“就是我自己想买房子，我的钱放着也是放着，换成房子当嫁妆不是更好啊，这样嫁到别人家他们也不能惦记。” 柳芹觉得有点道理，可是家里有房子住，买什么房子呀。 “哎呀你去拿嘛，人家等着我呢。” “行行行。” 赵曼仪回到房间，从空间里数出六百的存款，把自己的工作证明也一并拿上。然后带着怕她被骗非要跟上的亲妈，往马婶子家赶。 柳芹直到半路，还没想明白怎么劝闺女不要买房。 说贵吧，她闺女有这个钱。 说没用吧，她仔细想想，女孩子有个属于自己家，这是多美好、多给自己增加底气的一件事啊，她顺着想想，自己都沉浸于有属于自己房子的美好梦幻里了。 于是，索性闭上嘴巴。 她闺女有钱，自己开心，那这房子有什么不能买的？ 没有！ 第52章 就他最穷 “还不错，这里挺热闹的。” 柳芹转头看了看四周，这里位置挺好的，甚至比她们自己家处的位置还更繁荣些。 走过去就是食品厂，医院、粮站离得不远，饴糖厂、织布厂和工人文化宫也在附近。 “是吧，咱们进去吧。”院子有个小门槛，她手动把自行车抬进去。 “来了，这是你林叔叔。”马玉君看到人果真回来了，指着自己男人说道。 “林叔叔好，这是我妈。” “大姐，你们这房子有证吗？”柳芹上前打了声招呼，笑着跟人问道。 她环视了一圈这座院子，是还不错。比自己家小了一些，估计四五十平米的样子，房间也不多，就两间堂屋加一间厢房，院子和自家的差不多大，还多了一口井。 大家庭住着拥挤，小家庭住着很舒服。 “有的。”说话的是林叔，“当初这房子建成的时候就去把证跑下来了。该有的证我们都有，这个您放心。” 话未说完，马玉君就拿出了一个老式泛黄的文件袋，“您看看，都在这儿呢。” 好几张薄薄的文件证明。其中一张打开，奖状的样式，题头大字写着南城人民委员会房屋产权证。 下面详细地写上了这座院子所在的具体位置，房屋共42.4平米。 盖了委员会章的房屋产权证，后面一张纸上附有简略的房屋平面建设图。 产权证、房契…赵曼仪细细看去，有些材料甚至是毛笔手写而成的，虽然简陋，但上面的盖的章是真真切切的。 她们自己家的房子都没办这么齐全的证。 付过钱后，她问道：“婶子，我们现在去办过户登记吗？” “走吧，我跟人讲好了，想办登记随时可以去。”马玉君点点头，手拿资料，又提了一袋大白兔奶糖，带着赵曼仪两人去人民委员会。 这时候的房产证主要是由委员会发放和登记，当然有些地方有专门的房管所负责。 “小凤，来帮我办一下过户登记。”马玉君带着她们找到一位女同志办事员，直接开口，看上去彼此关系熟稔。 “好，马姐，把证件资料给我一下。”女同志和柳芹差不多的年纪，说话间看向赵曼仪两人，眼里带着好奇。 她儿子和马姐已过世的儿子关系十分铁，这次要卖房过户之事，马姐夫妇提前和她交代过，没想到这才过了几天就卖出去了。 她边办手续边打听道：“马姐，你亲戚也是食品厂的？” “不是，兄弟厂子的。” “这样啊。还想着要是食品厂的，以后可以互相关照一下呢。”女同志一边说着，一边很快就把手续办好，“给，登记好了。” “麻烦你了。这袋糖带回去给小健的孩子吃。”马玉君接过材料，递给赵曼仪，然后把手里那袋糖递过去给女同志。 “马姐，您和姐夫具体哪天的火车，我让小健去帮您提东西，他心里念着呢。” “不用，也没多少东西，就一些随身衣物，不耽误孩子上班。”马玉君推拒道。 进来前，房子还在她名下，出去后，她在南城的根算是没了，和南城的联系又少了一份。 以后怕是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城市，她们老两口就投身于帮国家植树造林，每天多做点事，不让自己停下来，这脑子啊，才不会多想，才能短暂地忘记那些痛苦的事。 赵曼仪心真意切地抚摸着手里的证件，盯着上面她的名字看了好一会儿，才舍得收起来。 她转向马玉君，道：“婶子，房子我不急着搬进去，您的东西可以慢慢收拾。” 这份心意马玉君领了，道：“我们车票已经买好了，明天下午发车，你明天中午来收房吧。到时候把钥匙给你。” 出来公干一趟，顺便还买了一套房子，赵曼仪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脸上的笑是压都压不下去。 六百块钱，这可真的太值了。 “六百块钱？！！！” 晚上，饭桌上，大家被赵曼仪扔出的买房消息给炸出声，尤以赵文鹏喊得最大声，脸上震惊、不理解、难以置信等等神色变幻来变幻去。 不是，他拿出几毛钱买瓶汽水都要纠结好几天，他姐就已经能随随便便拿出几百块买房子？ 可恶，怎么家里看来看去就他最穷，连初出茅庐的小妹都即将要超过他。 决定了，他一定要好好学草药知识，把桥湾大队的草药全部挖回来变成钱。 古秀清：“干嘛要买房啊，还这么贵。家里不是住得好好的吗。” 赵二哥狠狠点头，贵，太贵了，“这房子哪值六百，还不如咱家大呢。” 董琳也一脸不理解，“一一你有工作，单位迟早会给你分房子的，自己买，多吃亏啊。”现在有房子，就参与不了单位分房子了。 嘶，这么一说，大家脸上的不理解瞬间变成心疼。 这不是买了一套房子，而是丢了一套能白得的房子啊。 徐奶奶经历过建国前的社会，那时的房子都是自己挣钱买的，是家里最重要的一项资产，也就是近二十年来有房子分。所以她倒很能接受孙女买房的事情，支持道： “买就买了，房子这种东西能住几代人。等厂子里分房子，分到手也才二三十平，挤在里面跟鸽子笼一样。” 现在大家住着的这座院子一直是奶奶的骄傲，所以她也赞成孙女有属于自己的房子。 “反正我钱放在那也是放着，等单位给我分房子还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呢，即使轮到分给我，我也不想住那么挤的房子。” 赵曼仪很有自知之明，她在单位没等级没资历没职称，即使分房子也是分到最小的，且她也没打算在百货大楼熬到能分房子的时候。 “买就买了吧，反正你自己的钱，你自己安排。”赵元刚没说什么，反而心里隐隐有些羡慕，他当老子的还没有属于自己的房子呢。 他扒拉一口饭，压下去心里的酸气。 第53章 可以过得很滋润 董琳艳羡地眼神看向小姑子，心里更加坚定了得买个工作上班的决心。 像小姑子，工作才几年就轻易攒出这么多钱。等她也找到工作，和自家男人一起，两个人攒钱的速度会更快。 赵大哥：“那个房子，你应该不会搬去住吧，虽然那边离你上班更近，但你一个人在那不熟悉，住着我们也不放心。” “我不搬，搬过去还得添置东西，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多孤单啊。”赵曼仪完全没有离开家独自一人的打算。 “那房子还是租出去的好，不然空在那里放久了容易坏。” “我是这么打算的，那里附近厂子多，职工多，应该挺好租出去的。”这个房子，她就是买来当做一个固定资产的，一个会稳定爆金币的固定资产。 按现在的租房行情，四十平米三个房间，一个月怎么能有五六块钱，这些钱全花在买吃的上，可以过得很滋润。 “要租出去，你就别出面了，让你兄弟们去。” 赵元刚说道，扫视了几个儿子，老大看着文文弱弱，还是老二吧，老二长得最高大壮实，又不爱说话，走出去就是一副不好惹的样子，和租户打交道没那么多麻烦事。 赵二哥对上他爸直勾勾的眼神，咽下嘴里的饭，道：“我来吧。” “那麻烦二哥了，你尽量帮我找一些爱干净的租户，不然我怕他们把房子弄得不成样子。” 柳芹听了，看二儿子一眼，想想还是交代道：“有合适的人选你带我过去看一眼，我和人多聊几句看看品行，难缠的邋遢的人家都不合适。” 吃过晚饭，一起洗脚的时候，赵曼琴还在一边念叨：“姐，你怎么不等等再买房，等单位给你分完房子再买，岂不是能得两套。” “现在的房子紧缺，愿意卖房子的人太少了，不是到时候你想买就能买到这么合心意的。”赵曼仪慢慢说道：“钱放在那里不会钱生钱，买房子租出去，我一年还能得五六十块钱房租，比你两个月工资还高呢。” 赵曼琴眼睛一亮，是啊，这样算下来，十年左右买房子的钱就能赚回来。在单位想分房也差不多得熬十来年资历。 这么一盘算，两种方式都是白得的房子，且自己买的还更大。 “那我也存钱买一套房子。” “有闲钱就买，没坏处。”但凡时间推后个二三十年，闲钱还能用来投资、买期货炒股之类的，现在可不就一个买房的用处了嘛。 “对了，你在饭店里上班，消息最灵通，遇到谁要卖房子通知我，反正你现在还没存够钱自己买。”赵曼仪叮嘱道。 “嗯嗯，知道了，等休息的时候我多去打听，打听到了再告诉姐你。” 赵文鹏端着洗脚水也凑过来，“有新上映的电影，你们想去看吗？听说是由戏剧改编来的。” 赵曼仪：“去，看今年的最后一次电影，马上就是新的一年了。” “老四，你大方一回，你请我们看呐。”赵曼琴笑嘻嘻地看向她哥，果不其然等到了对方露出肉痛的表情。 赵文鹏纠结不过两秒，就同意了，“行，我来买票，买完票喊你们。” 就当是今年花的最后一笔钱，没事，挖草药能赚回来的。 第二天，中午在食堂吃过午饭，赵曼仪跑到楼下买了一把大锁，花出去一张工业券，得亏上个月随工资发了一张工业券，不然她这会儿想买锁都买不了。 今天的小院和昨天的小院全然不一样了。 昨天的小院虽然东西搬得到处都是，杂乱，但有人烟气息。今天的小院则被收拾得一干二净，显得空荡荡的。 院子里清理得连一棵两棵刚冒头的杂草都给拔干净了，地面扫得一尘不染，木制格子窗户也很干净，玻璃被擦得铮亮，屋里剩下的家具也是清洗晾晒过的。 可以看出马婶和林叔两口子的用心。 “钥匙交给你，以后这个房子就完完全全是你的了。”马玉君把一串黄铜色的钥匙递过去。 “谢谢婶子。我准备了一包干薄荷，你们在车上要待几天，气味难闻，可以拿出干薄荷闻一闻，或者泡水喝。”不多，用黄纸捆包着，巴掌大小。 她家的院子里不能种菜种果树，就种上不少薄荷，平时可以驱蚊，夏天还能泡茶祛暑。 “你有心了，多谢。”马玉君微微笑着接过，小心放进随身的包里，把行李提起，道：“我们这就出发了。” “要不我送您们吧？” “不用这么麻烦，火车站的路我们认识，坐公交不用多久就能到。” 两人跨出门槛，最后看了一回这个院子，快步往前走去，没再回头。 赵曼仪仔细把房子的每一处查看一遍。 住了十几年的房子，经过翻新，现在看着比新房子差不了多少，真的是被前主人一家好好爱护着的。 她把门都关上，把院门原本的锁卸下来，换上自己新买的大锁，咔嚓一声，门被锁上。 “姑娘，马家夫妇走了？”身后传来一道询问声。 赵曼仪转过身，看到一位梳着刘胡兰头的大娘。 “是的，刚走不久，您是有什么事吗？” 大娘摆摆手，“我能有啥事，就是问问。” 赵曼仪笑笑，骑着自行车离开。 大娘看着门上的新锁，走进巷子里找到老姐妹扎堆的地方，“巷口老马家离开了，我看那大门的锁都换了新的，房子估计是卖出去了。” “这么快，还以为要晚几天呢。不过马家的房子是好。”接话的人看向别处，笑道：“老吴，你不是说想买马家的院子嘛，怎么没买。” 吴大娘唾她一口，“我家日子过得紧巴，哪有这个钱。” 吴大娘好奇地问传消息的人，“谁这么有钱买下来的？” “是个脸生的姑娘。”大娘描述了一下刚刚看到的姑娘模样，猜道：“肯定是附近厂子里的小媳妇，家里住不下买房子搬出来住。” 吴大娘回想起昨天见到的人，“估计不是。按你说的那模样，应该是马家的亲戚，我昨天问过，马玉君自己承认的。” “也不知道这新邻居好不好相处。” “怕什么，再不好相处，又能把我们怎么样！” 第54章 跟捡钱一样 柳芹出手帮忙把关的承租人，租房合同是赵爸找那些租房同事们要过来合同借鉴着写的，他没事就坐在办公室里写，一共复制了五份出来。 最后，则是由赵二哥出面和人谈好的价钱以及签订字据。 一间房间2元一个月，一间租给了一对小两口，两间租给了一个五口之家，都是附近单位的职工。 原先马婶子他们是用空房当厨房的，现在则是由赵家几兄弟都帮忙搭了个厨房，简陋但春夏秋冬四季都能用。 才刚收上来第一笔租金，转头又从江里捞到一头露出水面呼吸的黑鱼，赵曼仪最近的运气实在是好，脸上的笑就没下来过。 “走，回家。”收拾好东西，赵曼仪拉着妹妹赶紧往回跑，再耽误一会儿万一雨下大，把袄子淋湿可就大大不妙了。 “这雨下得好，得亏下雨，才让我们捞到这大鱼。” 赵曼琴也是亲眼看见那鱼浮出水面，没反应过来，还是她姐眼疾手快迅速一捞，才没让送到嘴边的鸭子给飞了。 “这雨不知道待会儿会不会下大，万一下大了，老四估计要明天回来。”骑车半途中，赵曼仪抬头看了眼天，天上的乌云还在蔓延，大有遮住整个上空的趋势。 “半下午的时候还好好的，突然就要下雨，也不给人点准备时间。”赵曼琴手提着桶，只能一只手捂着头，阻挡雨飘在身上的作用聊胜于无。 她们在这儿担忧下雨的烦扰。 结果，好嘛，下了一个小时之后雨淅淅沥沥地又渐渐停了。 留一地的潮湿和被雨水打落一大的枯叶残叶，天空重新亮起来。 “该死的雨，要下就继续下，光下这一会儿，不是逗我玩呢。”赵文鹏扶着车子走进小院，身上穿着蓑衣戴着斗笠，身后还跟着个年轻小伙子。 停好车，他把斗笠蓑衣一脱，被遮到的地方上半身和头发是干的，下半身的棉裤全湿透了。 “快点去把裤子换了，大冬天的别着凉了。”徐奶奶接过孙子手上的东西，把人往屋里赶。 柳芹喊道：“给你表哥也找一条裤子出来先换上。” 说完示意侄子，“快进去吧，这扬雨下得太不是时候了。” 人进去了，留下一地的水迹，把蓑衣和斗笠在墙上挂起来，还有一个大筐，里面的东西一颗颗被洗得干干净净。 “原来要挖的就是这种啊？”柳芹翻了翻，两种都是她眼熟的东西，小时候满山跑，见得可多了。 赵家其他人好奇地凑过来看。 “这是什么？”赵曼仪指着筐里的东西问道，一颗颗不规则的球体，看着有点像花生。 她不认得，大家都不认得，除了柳芹，“这是麦冬，就你二外公家下面长了一大片、叶子像韭菜的那种。” “啊？那不是很常见嘛。”赵曼仪捻起一颗来仔细看了看，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她要是没理解错东西的话，这种麦冬不仅二外公家外面有，桥湾大队很多地方都有，平时路过看到了也只把它当做普通的野草，闲着没事可能还会脚贱去踩上两脚。 “看得我都想去挖草药了，跟捡钱一样。” 换完裤子出来的赵文鹏正好听到这句话，瞥一眼赵老五，哼哼道：“哪有你看得这么简单。就这么一筐，我们好几个人才挖出来的。” 董琳好奇，“那收购价多少啊？” “新鲜的8分钱一斤，干的两毛八一斤。” “挺好的，挖这个比做手工活赚钱多了。”董琳夸道，她妈和嫂子做手工活，叠一千个才两毛钱，一天下来叠得手抽筋还赚不到五毛钱。 “是很好，所以我把建民也给带回来了。” “奶奶，姑，姑父。”后一步换好衣服出来的柳建民跟赵家一个个打招呼道。 柳芹应了一声，没弄明白小儿子的话，“啥意思，你把建民带来跟你这个什么关系？” “姑，大队长和支书都觉得挖草药挺挣钱的，所以让我跟着大鹏来城里看看，有什么草药我们那儿有，中药铺会收的。”柳建民解释道。 “是啊，支书觉得既然这种草药能换钱，那就大队里多种一些。”赵文鹏跟着道，作为补偿，今天算是叫人帮忙把大部分麦冬都挖给他了。 哎，第一次想赚钱的尝试就这么结束了。 通过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讲述，大家这才明白队里干部们的想法。 自从上次和化肥厂的物资交换成功之后，柳支书和李大队长回去就带着大队的干部们讨论了一下。 他们觉得以后不能只顾着桥湾大队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想要日子过得好，按老路子纯靠种粮食是不够的。 地里种出来的粮食交完公粮，再自己分一分，就没了。 但大队里地盘那么广，除去耕地，还有湖有山有荒地，只要是土地，就能有产出。 湖能养鱼种藕，人家化肥厂要。那山上和荒地也可以开出来，尽量多种上果树，水果也是城里稀缺的东西，即使最后城里没厂子乐意要、供销社不收，还能自家人吃呢。 李大队长每天都在大队里转悠几圈，监督大家干活的同时，顺便观察一下大队还能种些什么。 巧了，转最后一圈的时候，远远看见赵文鹏挖杂草挖得起劲，他站后边看了一会儿，发现这小伙子是专挑一种东西挖啊。 脑子一转，带着和善的笑容上前一问。 听完回答之后他大手一拍！ 这个妙啊！ 当即喊了人来帮忙挖，给挖了满满一篓当做谢礼。 自己则匆匆找到支书一商量。 最后两人决定把大队上能用的地都种上这些杂…呃，不是，草药，以后收成了卖钱，大队社员们的收入又能增一增。 那些犄角旮旯、碎石地里都给种上，这些草药好啊，不用像地里的庄稼一样得细细照料，给点土壤和水分，自己就能哗哗地长。 “那也别耽误了，你们快去中药铺找人问问吧。”柳芹听完，大力支持，忙拿出两把伞，推着人往外走。 “哎，别急，我得把这筐东西带过去啊。”赵文鹏差点被推了个趔趄。 第55章 她不嫌弃，让她来吧 “建民哥，你先在这里学着，我先去干别的事，待会儿来找你。” “行，你去吧。”柳建民头也没回地说道。 他趁着现在没人，在跟中药铺的工作人员打听本地产的一些中药。 带了一张纸和笔，把一些本地有的常见草药和自己印象中见过的杂草野草对应上，画个自己能认明白的草图，然后记上人家正经的名字，重点是在一旁标注上收购价钱。 以前他们真是没见识，啥也不懂，好好的能卖钱的草药就被他们给错过糟蹋了。 工作人员说的有好多种是他非常熟悉的草药，地里田间多得是，每年除草季都把它们当草除干净。 另一边，赵文鹏急匆匆地找到黑市的所在地，难得大方地从里面买了一小块肉。 巴掌大的肉，纸包着往口袋一塞，从里头小心翼翼地探头往外看，见没人赶紧出来。 疾走几百米后，才松口气停下来，拍拍屁股，扬起大大的笑脸慢慢往回晃悠，手时不时摸一摸装有肉的口袋。 路过国营饭店的时候，站在外头带着憧憬地往里面看了好一会儿。 想念里面的饭菜了。 忽然，和正要出来的亲昵的两人对上，他看看男的，皱皱眉，这不是上回烦他姐的那个吗？ 赵文鹏又看向另一个熟人，与冯燕妮大眼瞪小眼，几秒钟后像是不认识一样，继续往回走。 啥眼神啊，看上这么一个人。 冯燕妮的前未婚夫他也认识，是他们装卸组里的同事，那身上的肌肉看得他都忍不住流口水，背地里偷偷练。 那位兄弟人不爱说话，但为人老实可靠，活干得好，听说在家里也是上孝顺父母、下敬爱兄弟姐妹。 大家都背地里猜测冯燕妮踢了那位兄弟，是眼光高了，要找个更好的对象呢。 结果？就找了这么个怂包？ 对方什么样的人，赵文鹏找他三姐问过，当时心里还很不屑来着。 冯燕妮在回家的路上，想到刚刚碰到赵文鹏两人视线对上，对方把她和陆远航看了个明明白白，就觉得尴尬，也有点心虚。 “姐，你回来了。”冯家大妹听到动静，激动地冲出来迎接她们大姐，看到她空空的双手，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变得勉强，“姐，你去国营饭店，怎么也没带点吃的回来？” 就算是剩饭剩菜也好啊。 “带什么带，我没钱又没票。” 冯大妹心里的话脱口而出，道：“你没钱，可是陆大哥不是有钱吗？他上回两次来咱家找你都带了吃的上门，有钱又大方，你哄一哄他不就好了。” 自己做是一回事，被人明晃晃地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冯燕妮不爽地看了这个妹妹一眼，直把对方看得心里发毛，这才冷笑着说道：“你这么能耐，自己去找个冤大头供你吃喝呀。” “我不欠你们谁的，能让你们吃上饭就不错了，别整天想些有的没的，以为自己还是家里祖宗呢。” 冯燕妮本来就不是个什么好性子，几个弟弟妹妹还时不时闹出些幺蛾子，她真的是烦死了。 就因为她不干活，家务活都推给对方三人干，现在每天不是在家里喊累喊痛、说些阴阳怪气的话，就是出去找别人说她的不好。 别人一听还以为她在家怎么虐待了三个弟妹呢。 她又不是原版冯燕妮，自己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凭什么要给她们仨当牛做马？ 每天上班上得她就很烦躁，化肥厂的流水线工作又累又重，还枯燥无味，干久了，她整个人都累得恍恍惚惚。 累还没什么钱，有时候她真的绝望到想不顾任何体面，原地大喊大叫发扬颠，来倾泄内心的郁闷和压力。 冯燕妮再度躺回床上，在思考和陆远航的下一步怎么走。 她第一次见对方只当对方脑子有病。 后来她去百货商店和国营饭店外面转悠，碰上几次，偶然有了交集。 接触之后发现对方倒也不是那么无可救药，说话是有点难听，但稍微哄一哄，就能钓成翘嘴。 他有很多“优点”都是冯燕妮觉得很适合自己的。 首先他家庭好，有钱、大方，比那些穷且抠抠巴巴小气得很，但嘴里总爱扯些大道理的虚伪男人好。 二是他好哄。 哄人，她擅长啊，上辈子为什么能啃老，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她会哄人。 以后哄陆远航，她有经验的，就跟哄爸妈一样。都是衣食父母，招不在老，有用就行。 三是对方好面子，把学历和工作看成是自己的骄傲。 哈，这不是巧了吗，她不爱干活，只想躺着。这辈子父母早死没有她发挥的地方，这才不得不找个对象来。 动动嘴哄哄对方，把人架起来，一辈子钉死在他热爱的工作岗位上，挣钱给她花，多好啊。 陆远航这种人，只要把他哄住了，就不怕他的家人。 冯燕妮经过这两天的旁敲侧击发现，对方还是家里的耀祖独苗苗，这就更好办了，拿捏住男人，他家里人就管不了她。 所以，心里仔细分析了这么多，陆远航是最适合自己的，她才会那么迅速地把对方拿下。 至于之前陆远航和赵曼仪之间的事……嗯，反正赵曼仪看不上，她不嫌弃，就让她来吧。 门外的冯大妹没得到好处，还被说了一顿，心里不舒坦，拉着小妹出了院门，吸吸鼻子，眨出两滴眼泪，继续到外头哭诉自己仨兄妹的可怜与不易。 赵曼仪在家里，听着领居婶子在和她奶奶嫂子们八卦，也听得一愣一愣的。 不是说好的娘道文女主吗？ 娘道文女主不应该是不计回报，倾其所有地付出吗？ 她一时纠结得小脑都打结了，所以让弟弟妹妹每天干家务算不算娘道女主的范围呀？ “大家都说，燕妮太自私了，一点不懂得照顾弟妹，没有当姐姐的样。”张奶奶说道，她不认同这种说法，人燕妮小姑娘从小就是个好孩子，多会干活啊。 她猜道：“我估计啊，是燕妮经历了大变，觉得人还是得自己立起来更重要，这是在锻炼弟弟妹妹们呢。” 赵曼仪听得茅塞顿开，说的有道理，她很赞同。 忍不住搭话道：“是啊，她之前对抗恶奶奶和二叔，护住自己和弟妹，现在又每天辛苦上班，周日还跟着去江边钓鱼弄吃的，看着就是心里有成算、很上进的一个人。这样做应该是想锻炼弟妹吧。” 虽然这些弟妹是白眼狼不值得她这么费心。 第56章 太折磨人了 “姑，中药铺会收的草药可多了，很多都是我们大队有的。”柳建民满脸兴奋，拿出那张黄纸，上面记录得满满当当。 赵曼仪凑过去看，建民哥的笔记出乎意料得好看，不是说单个字的好看，而是写得特别整齐，像撇会撇得很长垂下来，每个字的撇都很长，形成了一种特别的韵味。 就是图有点潦草了，她看来看去是一种都没认出来。 “像红花，这种东西也会收。”柳建民说道，红花他知道一些，家里娘和姐妹们会晒干加进蛋里吃。 “还有这个，”他指给柳芹看，“叫桔梗，山上偶尔也有见到，五毛钱一斤呢。挖两斤就可以买一斤半的肉了。” “艾叶也要啊。”只能说不愧是姑侄俩，柳芹看侄子画出来的图没有一点压力，时不时发出惊叹声。 这两人聊得开心，赵家人其他人凑过去，和赵曼仪一样看不懂，看了两眼就无趣地走开了。 “先别聊了，饭好了，吃饭吧。”赵曼琴从厨房出来催着人道，她肚子都饿了，今晚把那条黑鱼炖了，香味弥漫在她鼻尖，太诱人了，肚子一直咕噜咕噜响，就等人回来吃饭呢。 赵文鹏这才想起来他忘了什么，口袋里的肉啊。 都怪表哥，回来拉着他念叨了一路，念得他脑子里全是草药草药的，完全忘了自己还买了肉。 “肉明天吃吧，今天炖了酸菜鱼。”赵曼仪稀罕得看着她弟口袋里摸出来的肉，“你在哪儿买的？” 赵文鹏嘿嘿笑了两声，眼睛眨了眨，“那个地方。” “今天下了扬雨还没散啊。” “没呢，为了赚钱，一扬雨算什么。” “行吧，下回少去点，终究不安全。” “放心吧，姐，我机灵着呢。而且那地方抓得其实也没那么严。”赵文鹏说道。前几年抓得严，这几年管得松了很多，要不是有人举报，没谁会专门天天去盯着。 有钱缺票又想要好东西的人多了去了，大家总会遇到需要的时候，得往那地方去几回，索性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临近过年了，赵曼仪最近几天路过老树下，看见大家手里的活计多是换成了缝补衣裳。 不是人人都能每年穿上新衣服，尤其是孩子，基本上穿的都是旧衣服改的、捡哥哥姐姐的。 但新年新气象，即使没那个条件给大家都做新衣服，也得收拾出一身体面的来。衣服洗干净，把剐蹭了破了的地方给补好，有心灵手巧的家长，还会给孩子们的衣裳在袖口裤腿处绣上一圈花纹，或是几朵小花小草。 前年她大嫂给大侄子的衣服上绣了一只小老虎，引得整个家属院的小孩羡慕起他，还有人想拿新衣服来换，扣子都结到一半了，被急忙赶来的家长哭笑不得地抱走回家。 “把窗户擦干净，天花板和墙壁拿长扫帚扫，蛛网得扫干净。”赵曼仪一到家，就听见徐奶奶在指挥众人打扫家里。 二嫂陪着几个小孩坐在院子一角玩耍。 她放好东西，带了她妈上班用的袖套，选了个擦玻璃的活。 木制格子玻璃窗很容易积灰尘，抹布一擦，就是黑黑的一条。 “大嫂，你理发了？”赵曼仪碰到从房里端着脏水出来的大嫂，只见她形象大变，平时长长的总挽在后头的秀发，被剪得只到耳边。 “对啊，怎么样这个发型？”董琳眨眨眼，想摸一摸头发，刚腾出只手，看到满手的脏污，放弃了，复又端起木盆。 “好看，精神面容都不同了，现在看着比以前更秀气更精神。” “不难看就好，我看大家都去理发，也干脆剪短，这样洗头梳头方便多了。”董琳说道，原先长长的头发剪掉，觉得脑袋和脖子都轻松不少。 “快点把活干完，干完就吃饭，吃完饭到澡堂里去洗个澡，今晚能睡个舒坦觉。”柳芹催着大家道。 赵曼仪把手上的动作又加快几分。 厂里的澡堂也就过年这几天会开放，去澡堂洗澡花个几分钱，不用在家里用炉子一锅一锅地烧水，也不像家里浴室那么逼仄的空间。 经过一家人的努力，一个小时左右就把家里家外打扫得干干净净。吃完饭，洗完澡，浑身舒坦地躺上床上。 第二天一大早，赵文鹏就爬起来去抢年糕，供应有限，万一去晚了抢不到就糟了。 今年他在家，就由他作为抢过年供应的主力。 冒着寒气和雾气出门，到副食店外头，已经排着几个人了，他把凳子往前一摆，坐着排队的同时闭上眼睛再眯一会儿。 等赵家人陆续起来了，徐奶奶吃过早饭带着篮子去把孙子换回来。 等七点钟副食店开门了，才提着一篮子白白胖胖的年糕回来。 “闻不到味道。”赵曼琴凑近去闻了一下，不像蒸软了的年糕有股清香味，用手戳了戳，果然是硬的。 小年这天是周六，还是一样得上班。 赵曼仪赶到办公室，进去坐下来就被投喂了一小块年糕，还带着些温热。 “你就吃上了？” 何雯雯点头，嘴里嚼嚼嚼，咽下去了才说道：“出门前哄我妈给我蒸了一条带来吃。一年就这时候能吃到，惦记很久了。” “好吃，今天就期待着下班，下班了回家吃好吃的。”赵曼仪觉得过年上班真的太折磨人了，谁有心思上班啊。 今天是小年就算了，过几天的除夕也依旧得上班，“三十不停战，初一接着干”，也就幸亏今年的初一是周日，不然真的从除夕到初一初二初三都得上班。 “今天也就只有年糕吃，而且还不让吃太多，我期待过几天家里准备年货呢。”何雯雯每年最期待过年，能吃上好多东西，过年的年节供应也是最好的。 “对了，三十晚上咱们单位的文艺晚会你会留下来看吗？” “不看，我回去和家人一起看化肥厂的晚会。”赵曼仪说道，她从小到大都是和家人看化肥厂的晚会，一个人看百货商店晚会的没什么兴趣，更不想大晚上还跑这么远。 “好吧，今年我爸妈说好来看我们单位的。”何雯雯不同，她爸妈的单位人比较少，并不举办文艺晚会。之前去看过他哥哥们厂里的，今年轮到她这儿。 “可惜今年报名错过了，不然你还能报个节目上去，拿一点补贴回来。” 何雯雯也苦着脸遗憾，“是哇。” 百货大楼的福利好，她第一年的时候就报了口琴的节目上去，成功入选，最后还评了个第三名，带回来两张工业券和一提桃酥饼，那时候可把她美得啊，走路带风，做梦都在笑。 第57章 费尽心思 芝麻酱、香油、茶叶、粗粉条、粉丝、花椒、大料、木耳……还有花生瓜子等，都是一些稀缺东西，平时难得买到，过年才会给每家每户专门供应。 “乖乖等着，别乱跑啊。”徐奶奶叮嘱着想挣脱她手跑去玩的赵星昊，这儿不是家属院，又是过年最乱的时候，她不看仔细些怕把孩子给弄丢了。 不是危言耸听，以前就有发生过这种事，过年趁着街上人多又乱的时候，就有人贩子哄骗着小孩走，虽然后面发现得及时找回来了，也给大家敲了个警钟。 “徐大姐，你也这个时候来领供应啊。”身后又来一位大娘，穿着一身灰色大襟袄，带着几根银丝的发梳得一丝不苟、服服帖帖。 “对，家里人都去上班了，我老婆子没什么事，正好来领。”徐奶奶侧过身来和人聊天，“你家小孙孙呢，没带出来啊。” 文老太太摇了摇头，“还睡着呢，她妈看着，总是白天睡晚上不爱睡，又爱嚎。我说要赶紧把这坏习惯给扭过来，不然天天晚上吵着邻居们，影响人家睡不好，第二天上班都没劲。可孩子妈舍不得逼孩子，就惯着。” “这习惯是得改过来，现在还小没什么，等以后长大了白天不得上学啊。” “就是啊，但我说什么没用，他们不听。”文老太太想到家里的这事也无奈，看到徐奶奶手里牵着的孩子，跳脱又皮实，笑着道：“你家这个该上小学了吧？” “不急，还早着呢。”徐奶奶看向身边蹦来蹦去不得消停的赵星昊，按年岁过了年是可以去读一年级了。但家里人都没打算这么早送去。 晚一年上学就晚一年毕业，以后也能晚一年下乡。 “也是，家里人有时间能带着，晚几年上学也没事。”文老太太说道，看着前头有人领完票证开开心心地出来，“也不知道今年的过年供应具体有什么，要是能多发点肉票就好了。” “你家不是有亲戚在屠宰扬上班啊？那里有人，想吃肉比我们可方便多了。” “那是我孙媳妇的娘家，总不好次次麻烦人家。” “这有什么，又不是不给钱，亲戚之间就是有来有往的。人家卖给你一些碎肉是小事，你给足了好处和体面，人还能不乐意不成。” 徐奶奶脸上露出羡慕的表情，这时候有个屠宰扬上班的亲戚，多好的事啊，所有亲戚都能沾到光。 文老太太是旧时代里少有的受了些文化熏陶的女性，平时好相处，但本质上有些清高，道德底线高，平时生怕占了别人便宜或者麻烦别人。 她没接这话，忽然想起什么，道：“徐大姐，你家要是想，说不定也能和我那孙媳妇的娘家做个亲家。” “这话怎么说？”徐奶奶诧异。 文老太太走近了，贴着耳边小声道：“他家还有个小儿子，有文化的体面人，你家养出来的孩子，也是好的，你要是有这个意思，我给你们搭条线。” 老太太对孙媳妇娇惯孩子略有异议，但不可否认亲家的家风还算不错，孙媳妇不错，相比孙媳妇家的弟弟人品也过得去。 她与徐大姐多年的邻居，平时多有守望相助，赵家的几个孩子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各个出色，两方能成，也是一桩美事。 “你仔细说说。”徐奶奶来了兴趣，看前面人多经得排，竖起耳朵，两小老太太接头密语。 “我家孙媳妇你也见过，心善、大气，家里大人教养得好。可见得我那亲家的家风还算不错。” “她那弟弟呢，前几年下乡，后面家里托关系给弄了个工农兵大学，读完后就直接留在学校当了个干事。” “平时她在家里也会提起弟弟，我听着，对方人品端正，有责任心，重感情重家人。” 说完，文老太太看向徐奶奶，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这我一时也不好判断啊。”徐奶奶说得直白，道： “你说话我是相信的。只是你跟人小伙子也不熟，都是听人家姐姐说的，那在人姐姐心里，自家弟弟肯定是最好的，说的肯定也是好话。” “也是，这样，我回头去跟我老姐妹打听清楚一些。我老姐妹就是当初给我家孙子孙媳做媒的，她对我孙媳娘家更熟悉。” 徐奶奶：“行，你给我打听一下。” “你家两姑娘都是好的，挑女婿是要好好挑，得擦亮眼睛。”文老太太笑着道。 她自己也是有闺女的，当初为了给自家闺女挑个好女婿，可谓是费尽心思，总怕一时不慎让闺女所托非偶。 徐奶奶笑呵呵道：“是这个理。都是家里细心养大的孩子，不仔细些，万一到时候没挑准女婿，不仅误了孩子，也是剜我们当家长的心。” 回到家里，晚上徐奶奶就把这事给儿媳妇讲了。 “等你文婶打听好了，我们再仔细考量一下那小伙子的条件。” “文婶做事靠谱，她既然觉得对方不错，那估计确实还行。”柳芹道，文婶不是那种信口胡来、爱说大话的人，她心思细腻，看她家娶的媳妇和挑的女婿就知道她看人也挺准的。 想到这里，她心里欣喜，可算是有个好消息了。 只期盼着文婶加把劲儿，等打听好了没问题就让她姑娘去见上一面，看对眼了可以先定下来，要是没看对眼就算了，再慢慢寻下一个。 柳芹心里是这样想的，可哪知好事都爱扎堆地来。 前一段时间她还忧心怎么就找不到好的年轻男同志，还怨愤怎么这世上就没个好同志能配得上自家闺女。 现在倒好，一来就来俩。 “齐姐，你回来了，家里老太太身体好多些了吧？”柳芹这天刚到车间，就见请假这几天不见人影的小组长齐姐回到了岗位上。 “不是，我回来有点事，等一下我先检查完这批货品情况。”齐美兰摆了个手势，低头继续看这几天大家的工作情况。 看完了，她才把柳芹拉到一边讲话，“阿芹啊，我是有事来找你的。” 第58章 各花入各眼 “嗨，是我妹妹，她有个儿子，挺大的年纪了，还没成家，我妹妹着急啊，担心再拖下去以后老了身边没个贴心人的。”齐美兰两手搓了搓裤管，这第一次说媒她也没什么经验的。 这次也是被她妹催得紧，天天在耳边念紧箍咒一样念叨，把身边亲戚们认识的好女孩子都扒拉了个遍，不是她看不上人家，就是人家看不上她。 偏她妹又要求高，说什么要一次性到位，不能找到个糟心的影响自家儿子。另一个也是被小儿子两口子给搞怕了，担心自己不出手帮忙找，让儿子继续光棍着，外面自有那些个心思不正的姑娘用些歪门邪道赖上来。 她这不是，在家里好端端地伺候生病的婆婆，都被催着赶着来找人做媒了嘛。 “我之前听车间里聊起你闺女，觉得两人都优秀，挺合适的，所以来跟你说道说道。”齐美兰向来性子大咧咧，坦诚直率，这媒婆身上的弯弯绕绕她是半点不懂啊。 柳芹：“齐姐，这合不合适也不是看优不优秀的。” “是是，我知道，各花入各眼，我们现在就是先长辈之间对对信息，你再回去问问你家姑娘，看到时候乐不乐意见上一面。”齐美兰笑着道，说话也真诚。 “我先跟你说说家里的条件，我妹夫家是大小是个领导，本地人，有自己的房子，住房比我们宽松些。” “他们兄弟四人，人口是杂了些，不过我妹说了，现在差我三外甥还没成家，就等他一结婚，家里就会给他们分家，以后自己经营小家，长辈再偶尔给些补贴。”齐美兰重点说这个，她知道柳芹家里是早早就给孩子们分家了的，肯定注重这些。 她自己也是当人儿媳妇，当她闺女的妈。 作为丈母娘，自然是希望闺女嫁过去头上能没有人压着。作为儿媳妇，有底气有能力的儿媳妇不缺公婆手里那三瓜两枣的，自然也是想要分家的。 赵家条件不错，人姑娘自己也有工作，是个立得住的，不指望看公婆眼色过日子。 “我妹也不是那种爱为难人的婆婆，”齐美兰说这句话的时候，想到最近妹妹来家里吐槽四外甥媳妇的事，略有些脸热。 但一想，四外甥媳妇自己干的事情不体面，也不怪别人不给她体面。 何况她妹妹也没有给对方不体面，就算心里不喜，顶多也就是和自家亲姐妹之间说道两句，没有在几个媳妇面前捧一个踩一个，结婚时该给的也给了。 现在也正是因为家里儿媳妇多了，怕以后是非多起来伤感情，才想着赶紧把这些人都给分出去，只是在分家之前，她还得把剩下那个儿子的大事给解决了。 柳芹轻轻扬起下巴，微微颔首，这点还算满意。 家里妯娌多确实不好，但愿意分家，比那种独生子家庭需要事事在公婆眼皮子底下过活强得多。 “那你外甥人怎么样？做什么工作的？” “他啊，在部队当兵的。”齐美兰说起外甥，脸上满是骄傲，不过看到柳芹沉思的面色，顿时反应过来，“放心放心，他够随军的职级，不会让小两口异地的。” “我外甥啊，为人专一、刚毅、靠谱，对家庭绝对有担当，虽然因为工作原因不能随时在家，但会上交工资当家用的。” “我妹说了，这种情况，她肯定会帮忙带孩子的，只要儿媳妇不嫌弃，家里她都能帮忙照应。”这个齐美兰没说大话，她妹原话就是：“哪家好姑娘愿意嫁过来，我儿子不在，我在，我给伺候月子、带孩子、帮忙做饭。” 柳芹的眉头蹙起，心下当即觉得不太合适。 她自私些，顾不得那么多大义，只想自己女儿过得轻松点。 自己娘家侄子就是当兵的，侄媳妇一个人在家带孩子，其中的辛苦与心酸到底有多少，只有侄媳妇知道。她作为侄子这边的亲戚，肯定是夸侄媳妇坚韧，能撑起家。 但她作为母亲，肯定是不太想挑这样的女婿，讲得不好听，这不跟那丧什么没区别嘛。 “咳，”柳芹扯起笑脸，道：“齐姐啊，我家闺女平时家里娇惯了些，她的性子当不来军嫂。” 对方眼里的勉强齐美兰看得明明白白，顿时心里一个咯噔，今天她妹交给她的任务算是失败了。 “哎，阿芹，你可以回去多想想，我家外甥条件不差的。” 是不差，但是不合适呀，柳芹心想，等嫁过去了，遇到什么事得我闺女自己扛，生了孩子得我闺女自己带，心情不好了都没个人在身边安慰。 她面上笑容得体，委婉应道：“行，那我回去琢磨琢磨。” “唉。”齐美兰眼看着对方进入车间，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回家。 “怎么样？”齐美香原本在和大姐婆婆聊天，听到大姐回来的动静立马起身，迎出来问道。 “估计不成。”齐美兰实话实说，看柳芹那样子，她就不抱什么希望了。 “怎么就不成了？”齐美香心里着急，眉头拧巴着想不通啊。 她家老三哪哪都好，怎么偏就婚姻这事上这么坎坷。 以前这片区还有挺多合适的姑娘，也看得上她家老三。 但老三这个混账东西总拖她后腿，以至于现在那些好姑娘们早就嫁到好人家去了。 “都跟你说了人家那姑娘家里条件不差，家里都宠着，哪愿意当军嫂这么辛苦。” 听了这话，齐美香拧着的眉头没放下来，在屋里走来走去。 良久，她开口问道：“大姐，你没跟人家讲清楚吗？” 齐美兰不禁嘴角抽搐。 看她妹在那里走来走去，以为想到了什么好主意，结果就憋出这么一句，扔她个白眼，道：“我怎么没讲清楚，该说的都说了。” “问题是人家不图你家有权有势，就图自个闺女以后日子舒坦，你家老三这个条件就是讲出话来也没用啊。” 齐美香还是不想放弃，她的经验之谈，现在的好姑娘放过一个少一个。 这次她可得好好抓住机会。 第59章 脑子跟被屎糊了一样 齐美兰纳闷了，“不是，外面的姑娘一抓一大把，你干啥就一定得眼光那么高啊。你家小四要娶那个媳妇，也没见你阻拦啊。” 齐美香眼神幽怨地看着她姐，道：“那是我没阻拦吗？小四下乡的之前我跟他千叮咛万嘱咐，说了多少遍别招惹女孩子也别烂好心，脑子放灵活点，遇到不对劲的事赶紧走开。” “但是他听我的了吗？人一走，就把我的话当屁放了。” “大庭广众之下，两个人衣服湿了搂搂抱抱在一起，全大队的人都看着，对那姑娘的名声也确实有影响。当时我们就跟小四掰扯清楚了，他自己没心没肺不介意继续要娶人家，我们当爹妈的能怎么办？” 齐美香一肚子火，当初什么情况她专门让老大到那个大队了解过。 从小在大队长大的姑娘，那条河又不深，又不陡，就那么巧地掉下去了？ 好，就当你倒霉不小心掉下去的，不远处自家兄弟不来救人，等看到知青男同志来救人了，就跳出来说这说那，说什么毁了清白了。 合着全大队那么多人，就等着严勋武这个大傻子去救呗？ 行，是她们家养出来的傻子，她们无话可说。 但对方事情做得那么糙，怎么，以为他们跟老四一样蠢啊？ 事后问过，老四原本没打算走那条路，是被人带着走过的，当时没在意，哪知道就碰上有人落水。 对方闹着，而老四又不介意，愿意娶。 这个结果他们家认了，彩礼也给了，喜宴也办了，分家时该给的东西她们老两口看在自己儿子份上会给，至于别的就别想了。 老四媳妇，自己事情做得那么难看，自己都不自爱，那有什么资格要别人对她尊重和体面？ 她家老四也是，脑子跟被屎糊了一样。 好心没好报，救人救出错来，被人给赖上了……真闹大了明明就不是他们严家理亏。偏偏老四不知道怎么回事，英雄救美上瘾了还是咋的，竟然也没个膈应。 真是越想越窝火。 齐美兰感受到她妹的怒火，暗骂自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默默地坐远了一些。 “那人家都说了不适合，你也没必要纠缠啊，继续找过就是了。” 齐美香委屈，“我也没纠缠人家啊。什么好东西不得自己努力追求来的，你当好姑娘就会自己掉到我家里啊。” “老大老二我都帮忙好好找了媳妇，轮到老三，他保家卫国，为国家、人民做贡献，我还不能多上点心嘛。” “就是因为他不能顾家，我才想着找个家里氛围好些的姑娘，婚后不仅我和老严可以照应，娘家那边也可以帮上忙，这样小家庭才更稳固些。” “什么氛围养什么人，家风好的人家养出的孩子好，以后结婚了教养出的孩子也好。” 想到这里，也不知道老四以后的日子会过成什么样，不知道以后看到自家和哥哥们的差距越来越大，自己会不会后悔。 后悔就后悔吧，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教就会，只有在这次事情上后悔了吃到教训了，他才能有些长进。 “大姐，你就再帮我传一次话吧。” “行行，最后再帮你去问一下，实在不行你另找过，这种事情不能强求。” “我知道，那我先回家去了。”齐美香得到应承，心满意足地走出大姐家。 回到自己家，老大和老二媳妇在讨论什么，老四媳妇一个人坐在角落。 看得心烦，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谁排挤她了呢。 不对，齐美香回想起来，自家人好像确实对老四媳妇不太热情，包括自己，顿时心里有些讪讪。 不过马上又理直气壮，她们也没干什么啊。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她在心里把这话连着念了几遍。 “妈，您回来了。”林月娇站起来，看着婆婆问好道：“您累了吧，我去给您倒杯水。” “不用，”齐美香把人拦下，挤出一抹笑，“不用，你坐着吧，我不累，你们不用管我。” 说完，就赶紧遁进了自己房里。 脸上那抹略带僵硬的笑容放下。 齐美香觉得自己也是矛盾，明明看不惯对方，对对方心有微词，偏偏还不好天天拉着脸对人。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不去过多纠结。 找出放存款的箱子，把家里的存款好好数了遍，心里盘算着分家怎么分，存款肯定得给大家都分一部分，给完四个儿子，剩下的给他们老两口自己留一些。 分家，分完家她才懒得再管一大家子人。 尤其是老四家两口子，一个太蠢一个太会算计，看得她心烦眼睛痛。 等分完家，他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去。 另一边，文老太太确实没辜负她在赵家人心里留下的靠谱印象。 领完了供应物资的票证之后，家务事用不着她干，排队购买物资还没这么快，物资都还没送来店里。 她找上来当初给孙子和孙媳做媒的老姐妹，委托老姐妹再去帮忙打听一下他家的小儿子，用的全是自己的名义，没把徐大姐一家透露出来。 这样等打听到了男方有什么问题，或者徐大姐家没看上对方，也不会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 就在同一个城区，老太太们自年轻时吃瓜八卦锻炼出来的情报能力也不是盖的，第二天就把消息打听地明明白白，传达给了文老太太，还八卦了一句， “这小伙子不错，也正到了该讨媳妇的时候，估计不少家里有女儿的已经盯上了。怎么，你要给谁做媒啊？” 文老太太摇头，“先看着，这么好的小伙子先了解一下，亲戚朋友里总会有适龄的姑娘，回头有合适的介绍过去。” 她听完老姐妹的消息之后，心里就有了这个想法，肥水不流外人田，要是徐大姐不喜欢，她就看看身边有哪个好姑娘适合的介绍过去。 不过介绍之前，肯定也得先征得孙媳妇的同意，孙媳妇不同意就算了，免得影响家庭和谐。 第60章 看看选哪个 正在家里等着的徐奶奶高兴地走前来，“都打听好了，我给你仔细说说。” 徐奶奶把人拉到房里，具体都说了一遍，“那孩子样貌偏向清秀，个子挺高的，和你文婶家的大孙子差不多。” 文婶家大孙子比自家老大还高半个头，不矮了，柳芹面色稍霁。 “家里爹妈双职工，都是屠宰扬的职工呢，福利好着。家里爷奶和外祖这边的亲戚都在下面县里，家里负担不重。” “他自个呢，从小就是附近大院里出名的乖孩子，性子好，会帮家里做事，在外头也会护着家里的姊妹，总的来说品性不错。” “现在读了两年工农兵大学出来，在本校，就市里的化工学院当干事，工资听说还挺高的，比我们一一的高一些。” 柳芹拂了拂裤子上的脏东西，道：“读完大学出来就是干部身份，一进单位就能拿23级工资，比一一的多了一半多。” “那你怎么还是这个表情？”徐奶奶看着儿媳妇无动于衷的表情，不解问道，这孩子她听着很好啊。 柳芹紧了紧嘴唇，微叹口气道：“这两天我们小组长也给介绍了一位同志，我这边拿不准，要不妈您给盘算盘算？” “具体什么个情况？你说。”徐奶奶坐正身子，竖着耳朵道。 “对方和我娘家建学一样，在外当兵，不同的是对方职级能随军……”柳芹慢慢说道，本来她没把这位同志放入待选项中，还是齐姐今天又来找她，推心置腹劝说了一番。 徐奶奶慢慢听着，时而皱眉时而放松，最后道：“没了？” “嗯，妈您听着，觉得怎么样？” “这跟着去随军不可能的，一一自己有工作，家里人都在这边，跟过去人生地不熟，唯一认识的还不能天天陪在身边。”徐奶奶说道。 “是吧，我也这么想的。” “不过，如果不去随军，这种情况，倒是可以让一一继续住家里。”徐奶奶这般想着，忽然被自己某个想法逗笑了，她说：“这听着，就跟入赘一样，不过真入赘可没这么好的男同志乐意。” “那肯定的，现在男娃都好面子，哪个乐意去入赘，隔壁厂里的后勤主任家只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就是千挑万选找了个赘婿，听大家说是个撑不起事的，在外事事要媳妇出面做主，在内倒是挺硬气的。” 柳芹想起同事之间聊天时说的，真的听得她满脑子问号，这不是出钱出力也没讨到什么好嘛。 “妈，咱们说一一呢。年轻姑娘们肯定希望能夫妻俩长聚一起、感情甜甜蜜蜜的。”柳芹自己人到中年都希望自家男人在身边能有个顶事的，何况年轻人，新婚时哪个不是黏黏糊糊的，“随军不好，不随军也不好。” 说着，手碰到衣服上的硬块，忽然想起来齐姐把男同志的照片塞给她带回来了，把它从口袋里摸出来。 “这就是那位同志？”徐奶奶头凑近去，剑眉星目，面庞硬朗，一脸正气，呦，这长相，放那戏文里去还能捞个古代的大将军当当。 徐奶奶被面相俘获了一瞬，语气都松动了些许，“不然你干脆直接去问问一一的想法。我们在这里说再多，最后不还是得一一自己选嘛。又不是说咱们自己认同的，一一就一定会喜欢，你总得多提供几个，让她有挑选的余地。” “也是。”柳芹傻了，光自己纠结有什么用啊。 这位同志吧，也确实没什么硬性问题，她在这里纠结来纠结去，说不定一一直接就没看上呢。 柳芹看着手里的照片，自己家里人都不是什么很看重脸的，而且大闺女向来有自己的主见。 晚饭的时候，还能听到外头有报了晚会的邻居在记台词的声音。 随着年三十的临近，向来素净的街道上也能偶尔见到些红色，给人们增添些过年的喜庆氛围。 “妈，明天店里就会来供应，谁和我一起早起去排队？”赵文鹏吃着桌上没什么油水的菜，期待起了几天后的年夜饭。家里的年夜饭很多好菜，他心心念念了两年多。 “我去吧。”赵曼仪开口，前几年她没有参与，今年也该轮到她了，正好她的工作就是坐在办公室里，困了还能眯一会儿。 “让你爸也去。”柳芹看着自家男人道，过年附近抢供应是抢得最激烈的，多几个人去，得把家里要的东西全给买回来。 “东西买回来了，明天老大家的你辛苦些先把蛋饺和酥肉做好。” “好嘞，妈，放心，这些我有经验，肯定做得漂漂亮亮的。” 董琳应道，第一年的时候她尝试炸酥肉，结果没把握好火候和时间，焦了不少，之后有经验后再做就能炸得又香又脆金灿灿的。 晚饭后回到房间，赵曼仪本来想早点吃些东西睡觉明天早起的，就听到房外传来敲门声。 “妈，奶奶。”打开门，就见两人站在门外。 徐奶奶和柳芹进来房间里，开了灯，“我和你奶奶帮你寻摸了两位对象人选。” 泡过脚，赵曼仪爬上床裹上被子，坐着聊天，夸道：“一下子就找到两个，奶奶你和我妈可真厉害。” “我们跟你讲一讲，你先看看选哪个。” “行，你们讲吧。” 徐奶奶和儿媳妇对视一眼，干脆自己先开口了，“我寻的这个是你文奶奶家孙媳的亲弟弟……” 赵曼仪先是手肘撑在被面上，弯腰下去，两手撑着脸蛋，后面觉得这个姿势太累了，干脆靠在她妈身上，细细听着。 奶奶介绍完一个，换她妈介绍第二个。 毕竟不是自己亲眼见到所接触过的人物，能说的不过是从别人嘴里打听而来的，几句话就介绍完。 柳芹看着闺女沉思不说话的表情，道：“你先仔细想想，先选一个。” 现在这个年代，相亲成就成，不成就不成，基本上一次就决定，不像后世那样相亲第一面就是见见聊聊天，后面接触个三四次再判断两人合不合适。 所以需要先做一个选择。 第61章 自觉自己是个肤浅的人 心里思索着，不断对比两方的条件。 能让她妈和奶奶介绍给她的，都是没什么大的缺陷，剩下的无非是她自己的抉择，在两方条件当中选择，选择自己更在乎觉得更重要的。 两人自身条件都好，家庭也不拖后腿。 唯独在两个方面各有各的优势和短处。 一是家庭责任。前者工作离家近且比较闲和轻松，更能顾家，以后建立家庭了能承担更多为人夫为人父的家庭责任，能长时间地陪伴在身侧，而这恰是后者的短板。 二是权势和潜力方面。前者无论家庭还是自身都是普通层面，不触及权势，后续发展没有大变化的话，那位同志就是一直在学校作为管理人员发展下去。而后者，无论家庭还是自身，都是已经看得见的优势，且以后者本身这个年纪所达到的成就可以看出其本人的潜力。 赵曼仪自觉自己是个肤浅的人。 她在现在为什么能活得很好？为什么能够读完高中、幸运地找到工作、想买房就买想花钱就花？ 当然是因为有家庭在托底。 家庭环境开明，所以她能够读完高中，在现在算得上是较高学历的一员，所以她不用天天在家里做家务、带孩子。 家庭经济条件良好，所以她自己的工资不需要用来养整个家，家里人也不会觊觎她的钱财，把她的东西当做囊中之物。 她的爸妈给孩子们提供了自己所能提供的最好的条件，超越这个时代许多人的条件，而她们五兄弟姐妹在爸妈的庇护下自由生长。 轮到她，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孩子，她都功利地选择第二位同志。 在都不缺钱的条件下，有权势可选当然要选啊。以后自己或家里有什么事情，有更多的人脉解决。 且她既然有生孩子的想法，能为孩子提供更好的起点，当然就要提供更好的啊。 “奶奶，我选妈介绍的这位同志。” 柳芹不解，面露担忧，“一一，你得想清楚，如果选这个的话，他不能随时陪在你身边。” 赵曼仪笑了，“妈，我已经拥有最好的亲情了，也有很美好的友情，爱情对我来说是锦上添花的那朵花。” “我每天要上班，休息的时间我要和朋友出去逛街，或者和你们聊天交流感情，每天都过得很快乐，又不是一定要和对象黏黏糊糊。” “再说了，我选文奶奶家亲戚那个，是能经常在一起，但也并不一定感情就能好啊。” “那等以后你生孩子了呢？你得一个人带孩子吗？” 赵曼仪面露诧异，小声叨叨，“妈，别说别人，就是我们自己家，我们小时候不也是你和奶奶带得多啊，还有侄子侄女们也是嫂子们带为主。” “嘿嘿，我当然没有想过自己一个人带、什么事都自己做嘛。” 徐奶奶赞同：“到时候你婆婆肯定得照顾你月子，帮忙带着孩子，你妈得上班没时间，我去给你看孩子。” 赵曼仪揽着她奶的肩膀靠过去，“奶，我哪舍得辛苦你哦。” “也行，工作日多辛苦你婆婆，休息日你把孩子带家里来。孩子就前三年最难带，懂事点之后就好带了。” “妈，我肯定不会生很多个的，最最最多两个。你说，我到时候请舅舅家或者大姨家的亲戚来帮我带几年怎么样？” “到时候我给工资，有条件的话还能帮她们找个工作渠道。”现在不能请保姆，那她从亲戚里找个人品过关且愿意帮忙的，没人能说什么。 柳芹沉默下来，思考半晌，“是可以。” 厂里也有领导家里请了亲戚来帮忙照顾打理家里的事情，这个她是知道的。 发工资请人帮忙带孩子做点家务，大队里肯定很多人愿意。大队上哪个女性不用带孩子做家务？在带孩子做家务之外还得下地挣工分，就算这么辛苦了，一年下来也拿不到什么钱，或者说即使分钱了也到不了她们自己手里。 换成她没有工作的那段时间里，有人出钱请她去帮忙带孩子，她会立马答应下来。 “你要真有这个想法，到时候我帮你回大队去找合适的亲戚。” 柳芹心里豁然开朗，觉得第二位同志当兵不能在家也是好事了。 这样她闺女生孩子完全有正当理由找个人帮忙，婆家不能有半点异议，甚至女婿也得乖乖地、心甘情愿地把这钱出了。 换成文婶介绍的那位男同志，就得自己带孩子，婆婆顶多帮个忙。 她想到自己带大五个孩子的那段时间，就算有男人和婆婆帮衬，依旧没个消停，孩子哭了要哄，饿了要喂，拉了要换洗尿布，一天下来，手肘腰背酸痛，脑子也是嗡嗡的、胀胀的。 带孩子是真的辛苦啊。 她闺女有条件少受些苦，她当然双手双脚地赞同。 母女俩越说越觉得好，徐奶奶也挺受震撼的。 她原先根本就没想到这个方法，除了以前的大户人家少奶奶外，哪个女儿家不需要经历生孩子带孩子的苦痛。 她看向孙女的笑颜，也忍不住轻松地笑起来。 “先相第一个吧，要是我没看上那位同志，或者那位同志没看上我，妈你再帮我找下一个。” 至于文奶奶家的那位亲戚，可能实际见到人、感受到对方家的家庭环境会心动，但是现在光听条件并没什么感触。 “行，那就先相这个吧。”柳芹看着手里的照片道，“我先和人约个时间。” 徐奶奶想稳妥点，“你先相这个，没相中，我再让你文奶奶牵线和她亲家儿子见个面。要是都没相中，那就以后再慢慢找合适的。” “我都可以，奶奶你们安排吧。”赵曼仪乖乖应道，这种事家里人安排就行，她懒得花费心思去自己找。 同事里除了曾经有朵烂桃花外，都是不合适的。而同学里，能看对眼当初刚毕业就在一起了，不会拖到现在。 第62章 有些亏了 第二天四点半就起床，走出门外寒气袭来，紧了紧身上的袄子，拿吊盐水的瓶子灌了两瓶热水，分给老四一瓶，另一瓶自己抱在怀里捂着。 今天的战况最紧张激烈，他们连凳子都不拿了，万一搬了凳子坐着，很容易就被后面的人给挤出队伍去。 她们远远地就看到食品商店外已经排起的长龙大队，周围还不断有人紧赶慢赶地赶来，赵曼仪和弟弟两人见状连忙冲上前去抢占了个位置排着。 “现在排队可真早啊，越来越早了。”赵文鹏几年了没参与过买过年物资的活动，乍一看到这扬景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可不是，就应该把我老娘叫来排队的，她觉少，起得早才抢得过人家。”晚他们一步排在赵文鹏身后的一位老大哥说道，看着前面人这么多脸一黑，他今儿差点睡过头，估计等老娘来了还得训他一顿。 “现在也不比前些年物资紧张，怎么还这么多人觉都不睡了就为了排队。”边上有个大姐也郁闷，你说前几年物资是真的少，大家半夜十二点来排队就算了，现在情况好很多了还这么早来。 “大姐，你觉得物资不紧张，那你现在也这么早就来了。”边上有年轻小伙子半眯着眼打瞌睡，听到这话回了一句，“来得早，能挑到花鲢、青鱼这种好的花色鱼，来得晚只能买别人挑剩的咸带鱼了。” “来得早抢到了好东西，能过个丰盛的好年，晚了花同样的钱只能做出凑合的年夜饭。” 赵曼仪在一旁深感赞同，晚了倒不是抢不到东西，而是只能买些挑剩的替代品。 年夜饭啊，全家人期待了整整一年的东西，不得整好点？ 几条长龙排着，挡住了两边的寒风，只是冷空气那是无孔不入，从被窝里出来的身子还是热乎的，现在就已经是冷冰冰的了，站一会儿就得跺跺脚，搓两下手掌。 早上排队，中午午休把觉补回来，晚上吃了饭，三姐弟妹再次出门，把年前的最后一扬电影看完。 南城唯一的一座电影院，原先是个小二层楼建筑，前些年翻建过，建成了三层楼，现在看着高大又气派，算是她们市里一个有名的地标建筑了。 里面的观影室有两种，一种是普通平坦的观影室，安装了一排排的木制活动椅。 一种是建成阶梯式的，没有凳子椅子，一层一层的水泥大台阶，刷的是绿色的漆。观众坐在阶梯上，前方低处正对着就是舞台，白色幕布垂下挂在那里，放映员和放映机在不远处的一侧，放映机一开，一扬电影就开始了。 “这扬电影不少人想要抢票看，还好我抢得快。”给票盖完戳，几人往里边走，赵文鹏洋洋得意道。 过年了，平时节省的人们也愿意花个一两毛钱自己或者让孩子来看扬电影，享受一下，告别即将过去的这一年。 赵曼仪：“过年那天我们厂里应该会放一扬电影，到时候你可以去看。” 她自己是不去了，除了第一年的时候凑热闹，之后就没再去过，太拥挤，人与人之间坐下来衣服粘着衣服，细细碎碎的剧情讨论声以及交织杂乱的气味混合在一起，都让她的观影体验不太好，做得远了，还听不清电影的声音。 “啊？我们厂里也开始放电影了吗？”赵文鹏震惊，“谁说的？我下乡前都还没呢。” 赵曼琴瞅她亲哥一眼，幽幽道：“就是你下乡那年开始的。” 赵文鹏：…… “那年电影院办了个放映员培训班，招了上百来号人。培训完就被分配去了各地，尤其是乡下几个公社之间游走放映，还有一些留在了城里，负责城里各厂子放映电影。” 不仅过年，平时节日也会来放映。 赵文鹏沉默不语，忽然觉得自己这钱花得有些亏了。 早知道过两天厂里就有免费的电影看，他还费这钱干啥。 赵曼仪她们按照位置找到对应的观影室，里面开着大灯，亮堂堂的，已经到了的人们欢声交谈着，一片嘈杂。 最前面几排的位置已经坐满，她们在中间找空位坐下。 时间快到的时候，室内的灯光暗淡下来，正前方的银幕亮起，大家知道电影要开始了，都停下说话，转回身子，鸦雀无声，大家的目光被眼前的画面吸引过去。 赵曼仪几人也都静静地抬头看着画面，听着设备传出的声响。 很简陋的设备和观影室，但大家没有被各种现代信息轰炸过，接触的娱乐活动不多，没有杂念，能沉浸在眼前展现的电影故事里。 赵曼仪也放空大脑，视线和心神跟着银幕里的主人公转动。 这部电影讲的是建国前，主人公率领部队解放矿区，并负责恢复矿山工作的故事。 主人公是一个矿工出身的英雄，他接手的矿区一片凄凉，被残匪败逃前炸毁了大部分设备，看到这里，大家心里跟着气愤起来，好端端的设备，就这么浪费了，这些敌对分子真可恶。 随后，是主人公发动护矿积极分子和工人们，抢修被敌人损坏的设备、尽全力保障矿石的供应。 观众们视线跟着主人公，看他在恢复生产中遇到各种阻挠与困难，自己也跟着气敌人乱造谣言、气群众不明是非……遇到一个困难解决一个困难，情绪跟着一起一伏。 最终，矿山成功恢复了生产并有力支援了前线。室内人们同时重重吐出一口气，压抑的情绪抒发出来，电影谢幕，灯光重新亮起。 “好！” “好看！” 有人忍不住大声喝彩，一声带动一片声音，大家都笑着称赞道好，甚至有人唱起了国歌来抚慰心中那激荡的情绪。 赵曼仪也抚摸着胸膛，感受着剧烈跳动着的心脏。 最简单的故事带动最原始的情绪波动，看完这扬电影，她更加为自己的国家自豪，为先辈们顶着巨大的压力下建立国家、在一贫如洗的情况下摸索和建设出国之重器让国家强大起来而骄傲和致以真诚的崇敬。 “这些敌特坏分子，没一个好东西。”散扬的路上，赵文鹏嘴里骂骂咧咧道，“我要和厂里前辈们好好请教学习，争取转到技术岗，研究出好用便宜的化肥，当好农业领域的一枚螺丝钉，为国家发展做出小小的贡献。” 说到最后，赵文鹏盛大的气势骤降，小小两个字说出来，不禁脸上一红，觉得自己现在太没出息了。 第63章 是个香饽饽 “是吧，姐，我也这么觉得的。”赵文鹏立马又支棱起来。 “只是想转到技术岗，基础知识还是要捡起来的。”赵曼仪说道：“家里你高中的书还没扔，休息的时候你可以多看看，把基础知识打牢，才好学习更进一步的东西。” 赵文鹏觉得他姐说的有道理，重重点头道：“嗯嗯，我回去就把书翻出来。” 赵曼仪继而将目光转向低头走路的妹妹，寻思着该寻个什么理由让小妹也别把书和知识给扔了。 天上明亮的星星一闪一闪，荧光消散夜空中的黑暗，天边挂着的上弦月也洒下光辉，照耀着地上的路面，让在外的行人能借着这些微弱的光芒找到路回家。 赵曼仪和弟弟妹妹们走夜路快速地回到家，倒出热水壶里的热水泡个脚，然后匆匆躺上床睡下。 进入大年三十，大家的心都沸腾起来。 这几天百货大楼也是一年中最忙的时候，赵曼仪和何雯雯她们这些坐办公室的都被调到柜台和仓库帮忙。 “都这么累了怎么你心情还这么好。”忙完一上午，在食堂吃完午饭回到办公室午休，就看到何雯雯在那坐着笑得开心，小脸红红的。 何雯雯从自己的思绪中脱离出来，看向好姐妹，眼睛朝她俏皮地眨了眨，“你猜。” 赵曼仪狐疑地看过去，身子凑前去紧紧盯着她的眼睛，看着对方红晕还没散去的脸蛋，试图从她眼里看出点什么来。 直把何雯雯都看得不好意思了，瞥开眼睛。 嗯，好似有一点羞涩，平时何雯雯可没有这种羞赧的表情，赵曼仪大胆猜道：“你的对象有结果了？” “嗯。”何雯雯抿嘴笑道。 “就相看完了？”她心说还挺快的嘛，她还以为两方信件一来一回都要一个月呢，结果人就已经回来相上了。 “那到还没有。”何雯雯摇摇头，“不过我昨天收到他的信了。” “是表明了对你有意？” “嗯。” “那等人回来，你们需要再正式相看一扬吗？” “不用啊，我和他现在就属于双方家人都知道，互相了解对方信息，且见过照片了。同意了就代表相亲成功了。等他回来我们见面只是当对象相处。” 赵曼仪啊哈两声，“我这还是第一次见你们这种隔空相亲的方式呢。” “也还好啦，面对面坐着相看和我这也差不多。” 何雯雯见过她哥嫂之间的相亲，见面也就是把对方的信息再多过问一遍，实际感受一下对方的言谈举止、家教等等。 “那你们有讨论过定亲和结婚的事吗？”赵曼仪好奇，她如果相亲不出意外，情况估计与雯雯的差不多。 另一方都是军人，在家的时间不长，结婚的流程肯定不会拖太长。 “过年他会休假回来，我们先定亲，结婚的事还没商谈好，估计可能会吧。”何雯雯自己也不清楚，她都是听两方父母的安排，“我爸妈已经在谈彩礼了，谈完可能看他这次的假期长不长，长一些的话可能会先把婚结了。” “好快啊。”赵曼仪感叹道，果然只要相亲一成功，婚事就算是进入快车道，基本上一年内半年内就能走完全部流程。 “到时候我办酒席你一定得来。”何雯雯拉着姐妹的手，激动地提前发出邀约。 “嘿嘿，放心我肯定到，你就是不说我也得不请自来。” “办酒席？谁要办酒席？小何，你要结婚啦？”兰姐拖着疲累的身子刚从门外进来就听到这话，霍地又提起劲来八卦问道。 “不是现在，不过也快了。”在外人面前讲起这种事，何雯雯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不好意思。 “你们两个年纪差不多，小何好事将近，小赵你也得抓紧啊。” 英姨也走进来，显然听到了何雯雯的话，转头就盯上了办公室里唯一的单身人士。 她年纪大了，就喜欢看年轻人成双成对，给人做媒。以前给办公室俩小姑娘说这些，对方都是拒绝，现在她手里正好有合适的男同志。 “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个小伙子？” “英姨，我家人最近在给我安排这事。” “这样啊，那你先相看，要是没成跟我说，我绝对不害你。” “好嘞。”赵曼仪笑道。 下了班，南城各家大厂子人流涌动。很多人早早地就端着饭守在晚会的台前。 赵曼仪和家里人吃了饭，也都赶到大礼堂，一家家地扎堆坐着。 “姐，你猜我看到了什么？”赵曼琴趁着表演还没开始，出去上个厕所的功夫就听到了人八卦。 “什么事让你这么兴奋。”赵曼仪看着她妹小跑挤回座位，脸上都分享八卦的急切，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你知道吗，雁梅姐和许主任侄子处对象了。”她说话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不仅赵家人听到了，周围一圈的人都听到了。 此时以赵家人为中心散开，周围的谈话声降低几个度，似乎都在等着她分享的消息。 许主任是谁，当然是厂里妇联主任啊。 许主任的侄子他们也知道，相貌堂堂有工作家庭又好，是个香饽饽，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拿下了。 然后呢然后呢，有人心中急切，快讲后续啊。 在一起了，是定亲了吗？怎么在一起的啊？没听说许主任家侄子要相亲啊。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周围人心里那个急切啊，跟猫抓了似的痒痒的不得劲，身子不由往前倾。 第64章 尺度是一个比一个劲爆 “真的啊？”董琳吃惊道，嘴一撇，“这下可算是让孔家那几个人得意了。”她还记得上回孔家两媳妇的事，自那以后，路上见到双方都扭开头，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 “真的，我刚刚路过，看到她们两人在一块儿。雁梅姐她妈也说了，人俩个现在正接触呢。”赵曼琴说道，她有几个小姐妹的家里也想把许主任侄子拉到自家碗里，她们还凑一起看热闹过，打赌到时候哪家能得手呢。 没想到结果没出在她们的人选里。 “这许主任家瞒得也真紧，这么大事也没跟我们讲一声。”有位婶子不得劲道，觉得自己吃瓜落后了，这么大的消息等人家自己说出来才知道。 “哪儿呢，是你最近忙活家里的事没注意到，实际这事早有一些苗头。”那婶子的婆婆道，她们老太太们眼睛是最利的，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能分析出来。 许主任大嫂，早前有透露口风说想让儿子成家了，过后没几天有这个意向的人家再去问时，又被打哈哈糊弄过去。 且有两回她们当中，有老姐妹看到过这两家的小子姑娘单独两人聚在一起，说说笑笑的。 老姐妹们各自嘀咕两句，多多少少能猜到点啥。 “嗨，你们先看着，这儿挤，我换个位置坐。”那婆婆说完起身，着急地寻老姐妹们，打算往孔家媳妇那儿坐去。 孔家人这里现在正是热闹的扬面，主要是闺女和人终于定下来，孔母有机会能把这事说出口，畅快得意极了。脸上得意洋洋的笑容停不下来，一张脸笑得跟菊花似的。 “红花啊，你家闺女有福气，嫁进许家，以后好日子来了。”有熟悉的家属婶子羡慕恭维道。 “是，我家闺女打小就命好，读书、结婚，啥都顺畅。”孔母笑得赞同道。 她真是这么认为的，她闺女从出生起就命好生在了她们家，不像投胎到别人家的女孩儿，从小被非打即骂。被家里供着读完书，运气好又拿到了工作不用下乡，现在还能攀到好人家。 “卫阳这小子有能力，还有个得力的婆家，你家雁梅的后半辈子是不用愁了，红花你以后能跟着闺女女婿享福了。” “这能享到闺女多少福气啊，得看她自己有多少良心。”孔母说着，不经意地看了闺女一眼，只见对方还在和小姐妹头碰头聊天，不知道在聊什么完全没注意她的话，脸上的笑一滞，散了些去，继续道：“我家老大老二都是好的，老了等他们的福享呢，养孩子还是得有儿子最好。” “红花，还是你下手快啊，这么好的女婿给扒拉家了。”有人从别处坐过来，朝着孔母道。 “哪啊，是我家闺女自己出挑，卫阳和他妈两个人都瞧上了，请了许主任来当中间媒人。” 问话的人心里嘘嘘两声，家属院里出挑的姑娘多了去了，你家的条件也不多出众，还人先瞧上你家，红花这人也太假了，说话一点都不真诚。 “许主任当媒人啊，那说好什么时候定亲了没？”有婶子好奇道，“也不知道许家能出什么样的彩礼。” “快了，明后天等过完年，大家有时间的时候来。彩礼嘛，看许家的心意，我们又不求什么。”孔母完全没担心这事，彩礼多不多又咋样，只要嫁过去了，家里需要帮什么忙的时候她闺女总不能干看着，回娘家时礼品也不能带太少，不合脸面，反正往后几十年有的是好处等着她们老孔家去薅呢。 她也打听的清清楚楚，当初许家给大儿子娶妻出了一台缝纫机和一只手表，还另给了66块钱，轮到她们家，以许母对卫阳的态度来看，这些东西也不会少。 她笑看着大家，道：“等办酒席的时候还得大家帮衬帮衬呢。” “到时候你说一声，我们上门给你家帮忙，碗筷这些我们家里也有不少。”周围坐着的都是平时跟孔母关系要好的一班人，此时纷纷应好。 现在办酒席都是这样，要不然就借厂子食堂办一下，要不然就在家办，在家办没那么多工具，圆桌长凳、碗筷瓢盆啊这些都是问亲朋好友们借着用，用完了再送回去。 说话间，台上的表演开始了。先是厂子弟学校学生的黄河大合唱，一排排人站得整齐，齐声高歌，旋律悠扬，唱得整个大会堂一静，仔细回味着歌声里的韵味，甚至还跟着大声吼唱起来。 “那上面第一排中间的是我家姑娘，她平时在家唱得就好，学校组织节目的时候就给选上了。”有家长指着上面自家的孩子，自豪地跟周围人炫耀。 “唱得这么好，以后让你家姑娘去报考文工团，有前途。” “嘿嘿，家里是这么想的。” 大合唱唱完，还有厂里家属们排的各种话剧，有厂里老一辈奠基人进行的朗诵，有小年轻儿女们表演的歌舞。 有一些是直接选取的现有的话剧团歌舞团文艺节目，一些是厂里人发动自己的灵思妙想，结合身边的真人真事编出来的节目，很有现扬效果。 赵曼仪看得是目不转睛，指不定哪个节目就是大家根据哪个炸裂的大瓜改编出来的呢，所以说劳动群众也都是一个个的创作者啊。 她平时不在厂里，吃的瓜漏了的不少，比如现在妹妹就在告诉她，“姐，这话剧，里面的故事一听，就知道是那谁家发生的事。” “详细说说。”赵曼仪凑过头去，看表演和听八卦两不误。 赵曼琴左右看看大家都被舞台吸引住了心神，没人注意自己这儿，她凑近去，就差直接对着她姐的耳朵了，把自己吃到的瓜分享出去，这个瓜有些不堪入目惊爆人眼球，但又实在吸引人，就是不好光明正大地到处传，她也是打听了多方才打听到。 台上这个节目虽多有改编，没那么丢人，但吃过当事瓜的人一听就能听出来。 也真不知道哪个人才这么促狭，被原主一家知道了不得闹上门去啊。 赵曼仪直听得连舞台都不看了，心中那是哇哇惊叹，好嘛，现在人们弄出来的某些八卦，那尺度是一个比一个劲爆，真有意思。 第65章 除夕 整个后半扬，她们两姐妹都沉浸在分享瓜吃瓜的快乐中，引得一旁的柳芹好奇头靠过去听，听到一点儿又立马转回来，不禁嘴角抽抽，这俩闺女，背后传人热闹也不知道私底下传，这地方坐着这么多人呢。 她转头看看周围，还好大家都被舞台上的热闹吸引住了，一个个眼睛直盯着最前方。 文艺晚会一过，第二天就是除夕了。 一大早，甚至可以说还是半夜，外面就四处响起了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声音巨响，赵曼仪被吵醒了。 本还想再睡一会儿，刚静下来一些，又是冷不丁的一声爆竹，吓得她在床上心脏一个弹跳，无奈之下爬起来，她怕再躺下去给弄得心脏病都给吓出来。 打开门外面亮堂堂一片，家家户户都有亮起的灯。 她拖着步子打着哈欠走到堂屋，定眼一瞧，还不到五点。而家里的她妈和嫂子们已经准备到一半了。 “快去洗漱，洗完把小琴她们喊起来，让你大哥他们把孩子也叫起来，穿个衣服刷个牙就差不多能吃饭了。”柳芹在炒菜，主菜配菜都是提前一天准备好的，炒起来也快，她看着门外探头探脑的闺女交代道。 “好。”赵曼仪装了一缸温水刷牙，洗完脸才完全清醒，然后去把弟弟妹妹们扒拉起来，碰上两哥哥就让他们去把侄子侄女们哄起来。 大人们好叫，有好肉好菜吊着，喊一声就起来了，小孩们难哄一点，但好歹也都穿好衣服扒拉起来了。 厨房的香味弥漫出来，溢满整个院子，能闻到自家的，也能闻到别人家传来的。 赵文鹏蹲在厨房口，重重吸溜一声，另一边赵曼琴也深深一吸，手放在鼻前煽动着香味。 “你们俩，大早上的蹲这门口当门神呢。”柳芹做好最后一盘菜，和儿媳妇们端着菜出来，脚还没跨过门槛就看到这俩巨大的显眼包，“想早点吃上就去端菜。” “哎，好。”赵文鹏笑着站起来，大声喊道，声音刺得柳芹耳朵往后一撇，脸上露出一言难尽的神情，见人进去了又想起来交代一句：“小心点烫，别把菜给我倒了。” 这才笑着摇摇头把手上的菜送到堂屋去。 “他们俩大傻子在门口蹲着，你们是在桌上等着。”柳芹来到堂屋，就看到桌上已经坐了一圈大爷。 “嘻嘻，妈，辛苦你了，你坐着，剩下的我们来。”赵曼仪向着家里的大功臣讨好的笑笑，扶着人坐在她爸旁边。 把嫂子们也按在座位上，然后和两个哥哥往厨房去端菜收拾碗筷。 今天的荤菜尤其多，萝卜炖大骨，满满一锅，用大瓷碗先装了一大碗送到桌上吃着；酒糟鱼，炸过的腊鱼本身就非常香，肉质紧实又酥香，再配上蒜姜末干辣椒碎，加入灵魂酒糟，成品香死个人，赵家人的最爱；还有烧鸡、香辣猪蹄、蒜苗炒腊肉、蛋饺、酿豆腐，以及拌芹菜、香辣萝卜条和辣菜，足足凑了几个菜出来。 不说小孩子，就是一桌的大人看着这满满当当的菜，无论哪一碗都香气诱人，油润润的色泽勾着她们的眼珠子舍不得转动。 “咕咚”赵文鹏猛地咽了下口水。 赵曼仪也眼巴巴地看着奶奶和爸妈。 徐奶奶接受到众人的目光，露出慈和的笑容，道：“也不多说什么，过去这一年里我们家算是圆满，小四回来，我们一家团聚，小琴也有着落不用下乡了。” “希望新的一年我们家里人都能平平安安，日子和和顺顺，今后的每一年里都能团团圆圆的。” 赵元刚看他妈讲完了，自家媳妇没啥要讲的意思，他也没什么心思多讲什么，“新的一年，大家好好工作，不给组织添麻烦，没病没灾，热热闹闹，健健康康，日子越过越红火。” “好了，吃饭吧。”说完，率先夹了一筷子鸡屁股，这个地方的肉最肥最嫩，尤其是烧鸡的鸡屁股，肉油油的最好吃，赵元刚筷子转了个弯，送到了他妈碗里。 下一秒，筷子齐发，赵曼仪差点和二嫂的筷子撞上，让了一下才把自己早就看好的那块酒糟鱼夹到碗里，这块是鱼肚子的肉，只有几根大骨，吃起来最爽。 吸吮一口，浓浓的酒香酱香肉香迸发在嘴里，辣度微微辣正好，酒酿配上干辣椒经过油锅翻炒之后真的好香。可惜现在是年早饭，吃完还得上班，不适宜饮酒，即使是度数不高的米酒。 连吃了几块过瘾，这才把目光转向别的菜。 柳芹站起来分烧鸡，脸上笑得慈爱，“昊昊和明明一个鸡腿，老大你帮忙分一下。芸宝也吃一个，多吃肉好好长大。” 扯下鸡腿，又把两个肉不多但最嫩的鸡翅扯下来，“一一和小琴，一人一个鸡翅。” 赵曼仪嘴里还在啃着一块猪蹄上的筋，“不用，妈你给弟弟妹妹吧。”以前她爱吃是因为它是肉，现在不那么缺肉了，对鸡翅也就不怎么感兴趣了。这个饭桌上她专攻酒糟鱼和猪蹄的筋。 “行，给你俩。”柳芹筷子一转，分给两个小儿女。 她看闺女啃完蹄筋，就把还剩大块肉的猪蹄扔到她碗里，刚想夹回去就被阻止。 “妈，今天好菜多，我想多吃点筋，这个好吃，剩下的肥肉你帮我分担一些。”赵曼仪看她妈筷子多数往青菜上夹，干脆把啃完筋剩下的肥肉和皮都夹过去。 “多好的肉啊，你自己多吃点。” “不要不要，妈，我的肚子就那么大，我要挑好吃的。”赵曼仪挪开自己的碗，不让她妈筷子上的肉放下。 “行，我给你多挑一点筋，真是不会吃，好吃的不吃偏爱这些没什么油水的。”柳芹嘴里笑着囔囔，身体诚实地站起来，拿了双新筷子从猪蹄里挑筋下来，现在在家里，都是自家人，这个菜才能扒拉一下，在别人家是不好这么做的。 第66章 生活富足起来了 “妈，你自己也多吃点，为我们家辛苦操劳一年，你最该多吃一点。”赵曼仪劝着她妈道，劝不动就直接上手夹，给自己夹一筷子再给她妈夹一筷子。 也就是她们家饭桌上比较谦让，像别人家那种抢着吃的，根本捡不着半块肉吃。 “好了好了，我吃不完这么多，够了够了。”柳芹眼看着碗里一块接一块的肉，赶紧把碗移开。 另一边赵元刚看着伸过来的碗，也夹了块肉进去，“闺女说得对，一年辛苦下来，别舍不得吃，今天大家吃得开心，要省也得过完年再省。” 柳芹一个没注意，碗里的肉没少还多了一块，气得横自家男人一眼，瞎凑什么热闹。 赵大哥：“妈，你多吃点，还有奶奶和爸，你们三个作为长辈，别给我们晚辈省，自己多吃点。” 几个弟弟妹妹也都劝着，把三位长辈的碗里堆满肉，然后再慢慢吃自己的饭。 柳芹看着肉比饭多的碗，心疼又窝心，最终笑意从眼睛里流露出来，“行，我吃，你们也吃，你们爸说得对，大过年的吃开心点。” 年早饭吃完，全家人都吃得心满意足，天边这才泛起了鱼肚白，家家户户的灯被关掉。 灯火相映的热闹景象没了，但人声又嘈杂起来，大家吃完后，嘴上的油都舍不得添掉，敞开着大门，走出去跟人交谈，一年难得几次的炫耀时刻。 “今天我家炖了鸡，可真香啊，辛苦工作一年也就吃这么一两回。”说话的人还在回味刚刚鸡肉鸡汤进肚子的那个滋味，脸上露出沉迷之色，喉咙跟着上下一动。 “嘿，我家做了红烧鱼，酱料放得足，终于不像平时那样油盐什么都舍不得放，吃起来没滋没味的。” “现在的日子真是好啊，时间再往前倒几年，我都不敢想能吃上这么丰盛的饭食。” “是啊，供应多起来了，人民的生活富足起来了。” “老王，今早你们家起得最早吧？我家四点零几分就起来了，结果看到你家的灯。明年要转运啊。”有人对着王家人说道。 王家人的脸上是止不住的高兴愉悦之色，“那是，我们前天早早就睡了，晚会都没看完就赶回来睡觉。”就为了第二天早起。 他们这儿过早年除了传统，另一个是有点迷信色彩，说是过得越早来年越有钱，于是大家都抢着过早年。城里需要上班得注意安全的还算克制住了，有些大队的人家，那是半夜十二点一过，就抢先爬起来过年了。 天渐渐全亮了，赵大哥把春联找出来，和赵二哥一起把大门上的旧春联撕掉，换上新春联。 他们的春联都是买回红纸自己裁好自己写出来的，他们大门贴的是“祖国江山千古秀，人民幸福万年长”，此外还有院门贴的“春风柳条万千条，六亿神州尽舜尧”。 反正吉星高照之类的现在不好贴，出门看看别人家的，和他们家的差不多，什么“人努力天帮忙，政策好粮丰收”、“海阔天空地想，移山倒海地干”，都非常具有时代特色的。 赵曼仪肚子有些撑，就在院子里绕圈稍微消点食，听着外头大家的聊天觉得很有意思，一种安心感，一种这个世界这个时代充满希望、蓬勃向上的精神面貌体现。 好不容易肚子不撑了，她又开始犯困，现在才六点半，离去上班的点还有一个半多小时。 “奶奶，我回去睡一会儿，等八点钟的时候叫我啊。” “行，去睡吧，你们年轻人觉多，回去补足觉上班才有精神。”徐奶奶挥挥手，让孙女快去。 不止她，家里好几个人以及小孩子都睡了个回笼觉，尤其是二嫂怀着孕易困，早早就带着闺女回去补觉了。 实在是太困，倒下去不出一分钟就进入了梦乡，直至八点被叫醒的时候，身体舒服了很多，神清气爽，这才不困了。 今天又是发工资的一天，赵曼仪一上班就感受到大家翻倍的热情与溢于言表的喜意。 “曼仪，你家今天吃的什么？”何雯雯看到人进来，高兴地招招手打了个招呼，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我家有亲戚给我们寄了海鲜干货，有墨鱼干、鱿鱼干和牡蛎干，好鲜啊哈哈。” “这么好，我们这边都买不到这些。”赵曼仪这辈子除了墨鱼干，另两种都还没吃过呢，“我家今天做的就是过年供应的那些东西，鸡、猪蹄和酒糟鱼这些。” “有酒糟鱼很好啊，我妈不太会做酒糟鱼，她做这个不好吃，所以我们家都没有。” “小何，你那个亲戚是在海边城市吗？我们能不能跟他换一些海鲜干货啊？”兰姐听到海鲜，微微有些心动，副食店里买得太贵了，“像海带、紫菜和虾皮这种，平时煮个汤方便又美味。” “这个我没问过唉，兰姐，那我回去问一下，应该可行，我那个亲戚是在沿海地方下乡，听说她们大队就是靠海吃海，这些东西吃腻吃吐了都。” “那你帮我问问，能换我就换上一些。” 赵曼仪也摇晃着人的手，道：“我也要换一些，让你亲戚多寄一点，她需要换什么我们这边给她寄过去。” “好好，我回去就发电报帮你们问。”何雯雯看着办公室所有人的视线都看过来，赶紧应道。 “发电报啊，我们几个凑钱，不能让你帮忙出力又出钱。”办公室老大即科长，孟丽敏也掺和进来。这个年代，只要是与物资有关的，就没几个人不心动。 “行，等我发完电报再跟你们说。”何雯雯没有假客气，她们办公室里的人都很好相处，说话也都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你让你亲戚多寄一点，像虾干、海参、花胶、干贝、鲍鱼干、蛏子干这些，有的都寄来，别人不要我要。”赵曼仪补充交代道。 “停停停，你还是写下来吧。”何雯雯听得脑子发胀，“你说的这些，很多是我没有听过的。” “是啊，小赵，你怎么对海边的物产那么了解。”兰姐也跟着道，这一个个的名字报出来，有些能对上号，有些她们多活了十几年的老大姐也没听过。 赵曼仪笑笑：“我二嫂是在食堂上班，她们大师傅见识广，这些都是她从大师傅那儿听来跟我们讲的。” 众人恍然大悟，英姨道：“原来是这样，别说，那些当厨子的就是比我们普通人见识多，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海里游的，人家都吃过见过听过。” 第67章 日子像是人过的了 下班前，她到柜台处把给家里帮忙带的东西都买回去，一些是自己家需要的，还有一些是她妈和嫂子们回娘家时会用上的。 白酒和卷纸卷烟是必备的，都拿上三份。 另一个是糖果和糕点，嫂子们点名要的糖果糕点会更贵一些，她妈送到外婆家的则是实惠更重要，挑挑拣拣的，几个网兜就装满了。 大姨家美英姐的婚事定在年后几天，她们肯定没有时间去参加，添妆礼得提前送到。 她妈打算送一对枕巾，叫她专门挑红双喜的喜庆图案。两位嫂子则送一对搪瓷茶缸，上面印着喜鹊登枝，也是喜庆的图案。 她自己和弟弟妹妹则一起凑钱送一双硬皮鞋。 给美英姐的东西也另分了个网兜装着，几个网兜在车头上挂着，显得满满当当，但扭头四处看一看，很多人和她一样车上挂着许多东西或者是手里提着大包小包，显然也有很多人和她一样在准备年后走亲访友的礼物。 车头前的篮子，依旧是她从空间里拿出来的物资。 这回她多拿了些出来，十斤五米，五斤白面，两斤红糖，一个猪心猪肺和一个猪肚，将将能装下，但盖子是盖不住了。 满载而归，一路上经过遇到的都是欢声笑语。进入家属院更是明显，大家也不聚在老树下了，都在自家院子里。或是自家家人聚在一起聊天谈笑，或者隔着围墙和隔壁邻居大声交谈，一切都是其乐融融的画面。 大家绷紧了一年的神经在今天完全松懈下来，再暴脾气的人今天都变得温和宽容了许多，起码打骂声和孩子的哭闹声在今明两天可以暂时隐去。 “一一啊，你家东西还没买全啊。”王婶搬了个板凳坐在院门口给面前排排坐的孙女孙子喂蛋羹，看见赵曼仪经过打了个招呼。 “对啊王婶，这不是我下班刚好带回来嘛。”赵曼仪扭过头去，笑着说：“婶子家里今天做的什么这么香，我在外边闻到都忍不住流口水。” “嘿嘿，我前儿个抢到只老母鸡，加了不少墨鱼干在炖汤呢，这玩意儿炖汤最香最补了。”王婶自己也吸气使劲一闻，满满的肉香味吸进鼻腔，她也有些饿了。 “难怪闻着香，又觉得比平时的鸡汤香很多。”赵曼仪觉得不愧是人脉圈子广的王婶，墨鱼干炖肉她还在惦记阶段呢，人王婶就已经吃上了。 “那可不是，好肉就得配好食材，炖出来的才香。”王婶有些自得，这墨鱼干可是她好不容易弄来的，老母鸡也是她半夜排队抢到的，今晚这鸡汤她高低得多喝几碗才对得起自己花费的心思。 赵曼仪眼睛盯着车篮里被遮住的猪肚，顿时感觉两车子被胶水黏在了地上一样，想走走不了，索性她直接下车来，露出核善的微笑冲着王婶走去。 “王婶，我们是好朋友吧？” 王婶不自觉地突然觉得后背一凉，看着赵曼仪的笑容总觉得有些渗得慌，她脸上的笑挂不住了，换上微微防备的表情，“啊…是吧，怎么了？” “好朋友啊，遇到好东西咱们应该多分享分享是吧？” 王婶眼神飘忽，心里恨不得抽自己个大嘴巴子，叫你得瑟得瑟，这不就引来饿狼了。 “哈哈，是吧，一一啊，怎么，你又遇上什么好东西要跟你王婶分享了？” 赵曼仪笑得非常灿烂，企图让王婶看出她眼里的真诚，“那是，我有个同事，她家有屠宰扬的关系，五花肉啊猪蹄猪板油啊什么的，都能弄点出来，还有上回那个鸡蛋，你需要的话我还能帮你弄到。” 王婶心动了，一块猪板油大的能有五斤，好一点的能熬出三斤多猪油，三斤多啊，炒个青菜都香死个人，可惜这种东西实在太抢手，她一年能抢到一回就算运气好了。 她试探性地开口，“你想要什么？” 赵曼仪眼睛一亮，迅速说出口：“墨鱼干。” “我就弄到一些，给你我就没了。”王婶心疼，脸部表情变来变去，万分不舍，她家吃墨鱼干都是省着来用，仅有五只巴掌大小的，今天那么大一只鸡她才舍得放了一只呢。 “王婶，听说静香姐姐下个月就要生了吧，我到时候帮婶子弄几个猪蹄回来。” 猪板油她实在想要，闺女生完孩子坐月子也缺不得猪蹄，去肉摊买的话不一定回回能买到，她面露不舍，心一狠，“我给你去拿。” “行，我就知道婶子跟我是好朋友，最大方了。”赵曼仪笑眯眯着道。 接过王婶手上的碗，给面前的小孩一人喂了一勺蛋羹，勺子送进去，小嘴巴给舔得干干净净，还会反馈给你一个甜甜的笑容，难怪平时不少见到王婶给孙子孙女喂饭呢。 “给，都在这儿了，你全拿回去吧。”王婶拿着个纸包出来，把家里剩下的四只墨鱼干全给赵曼仪了，眼睛忍住不去看那纸包，心里不断默念猪蹄猪蹄，猪板油猪板油来安慰自己。 “谢谢王婶了，放心，静香姐生了孩子你跟我说，我给你弄回来。”赵曼仪接了一下没接过来，笑着用力一扯然后抱着，从口袋里掏出钱来付给王婶，这才乐滋滋地推着车回家。 狭小的巷子里，一路走过都是外溢的香味，烟火气息十足，今天绝对是家里孩子们最最快乐的一天。 就连冯家为了过年，也难得买了只鸡回来。 冯燕妮让弟弟妹妹把过年供应领到手，然后除了鸡肉票其他的都卖出去了，卖票得来的钱她去抢了只鸡回来。 也没什么配料，她让妹妹把鸡先炖好，炖好之后留下汤，鸡肉挑出来斩碎，加些酱油醋葱花蒜末拌一拌，就又是另一道菜，再配上几个青菜，就是一桌年夜饭。 今天的主食她也没控制定量，想吃多少吃多少，过年这一天起码得吃饱。 饭桌上，她看着弟弟妹妹们吃得狼吞虎咽，三双筷子乱飞，抢的比谁都快，要不是她提前给自己夹了一些出来，这顿饭的肉她也吃不上几筷子。 她自己喝了一碗汤，一碗二米饭，就吃得饱饱的，剩下的任弟弟妹妹们吃干净。 最近她有陆远航的补贴，日子好过很多，肚子终于能吃饱，嘴巴也能时不时沾上肉味，吃上糕点喝上麦乳精，这日子才好歹像是人过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