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假死另娶?心机世子翘嘴上位!》 第001章 雨夜,真相 疾风骤雨呼来,拍打着窗棂。 蓝清洵自睡梦中惊醒,房内灯火昏暗,隔着帐幔,看见守夜的丫鬟宁慧正在检查窗户。 蓝清洵猛的想到什么,连忙起身。 “夫人,您怎么起来了?”宁慧连忙过来。 蓝清洵披上披风,抬步就往外走:“兴哥儿此前中毒伤了身子正虚弱,这打雷下雨的我怕吓着他,我去看看咳咳咳……” 一下急咳出声,身形摇晃。 宁慧紧紧扶住她:“夫人,您昨日才为小公子过了毒,自己身子骨都不好,小公子那有嬷嬷照顾呢。” “我无碍。”蓝清洵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越发牵挂这倾注所有心血教养的养子。 出了门拐过两道回廊,就看见不远处的厢房,房内灯火通明,显然兴哥儿是被惊醒了。 蓝清洵秀眉蹙紧,走近了才发现一个下人也没有。 当即沉了脸色:“怎么一个在外守夜的都没有?” 当年未婚夫为了救自己命丧洪水,她怀着愧疚扶灵嫁入康郡王府二房,也依旧备受良心谴责。 直到几个月后,大房生下一对双胞胎,将小的兴哥儿过继到她膝下,她从此有了依托。 娘家玉宁侯府就她一个女儿,她一心想将兴哥儿培养成人,将来继承侯府爵位。 十年来,将这个孩子捧在心尖上,不管是吃穿用度,还是教导,都是倾尽所有给最好的。 自己年少时不思进取,为了言传身教,硬是跟着精通了君子六艺等等才艺。 不久前,这孩子遭奸人算计,身中剧毒。 蓝清洵差点哭死过去,本以为是父族那边的人想吃自己绝户,连累了这个孩子。 在听说自己能为孩子过毒后,她丝毫没有犹豫……如今自己已是油尽灯枯。 可她还没死呢,底下人居然就敢怠慢兴哥儿,实在让她恼火! 或许是夜雨声太大,蓝清洵一直走到房门口,也没一个下人出来相迎。 “娘,兴哥儿害怕。” 孩童稚嫩乞怜得声音传来,蓝清洵心尖一颤,就要推门进入。 “娘在这儿,娘的心肝儿别怕。”一道女声先应一步,蓝清洵的手一僵。 “娘亲,您今晚能留下来陪兴哥儿吗?”兴哥儿乞怜的望着身边的秀美少妇。 蓝清洵透过门缝,看见了大伯哥和堂妹夫妇。 是了,二人本就是兴哥儿的亲爹娘,将兴哥儿过继给自己,只敢半夜来偷看孩子。 她一个将死之人……该开心的,也不必担心二人因为兴哥儿没有长在膝下而厚此薄彼。 以后自己不在了,更也不必担心兴哥儿无人撑腰。 蓝清洵刚想默默离开,却听大伯哥不屑的说:“那你就留下陪陪兴哥儿吧,今夜雨大,那恶妇已是强弩之末,也不可能半夜跑过来。” 此时雨声间歇,令屋内人的交谈声越发清晰。 恶妇?蓝清洵呆了一下。 “宴之哥哥,这样好吗,万一姐姐发现了……” 蓝清洵脑子嗡的一声,堂妹在叫什么?堂妹嫁的是大伯哥凤允之,而凤宴之是自己夫君啊! 屋内的凤宴之冷嗤:“放宽心,如今诓骗的那恶毒引毒蛊上身,她已经命不久矣。只待她归西,便可让大哥正大光明回家,届时兴哥儿名正言顺继承玉宁侯府,也不枉费咱们谋划这么多年。” 兴哥儿蹭着亲娘徐清瑶撒娇:“娘亲您不知道,那恶妇身上一股药味儿,兴哥儿闻着就想吐,晚膳都无甚胃口。兴哥儿想要香香的娘亲,想和娘亲睡。” “兴哥乖,别闹。”婆母康郡王妃的声音在另一角传来。 又说:“还是谨慎一些吧,也不差这一日,待事成,有的是时候亲香……允之,你那边如何?” 允之?大伯哥? “怕她做什么?就算被发现她又敢怎么样。”有少女抢声说……小姑子原来也在。 屋里一家子其乐融融,每一句都仿佛炸雷,炸出的火星溅在心上,仿佛凌迟,炸的蓝清洵脑子嗡嗡响。 这时,宁慧在蓝清洵耳边愤怒低语:“岂有此理,原来二爷没死,郡王府上下皆知,他们居然敢如此谋害郡主您——” 蓝清洵掐破了掌心忍住喉咙的腥甜才转过身,望着清朗的夜空,雨已经停了。 “去,拿锁链和火油来,我不想看见有活人今夜从这里走出去!” …… “都是你,是你假仁假义,非要学别人去贫民窟布施。若非你任性妄为,我二哥怎会为了救你命丧黄泉?死的怎么不是你?!” 蓝清洵被推的一个趔趄,跌倒在地,手心划破的疼痛刺激着神经,令她恍惚的神经瞬间清明。 下意识抬头四顾,周围站了许多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丫鬟婆子跪了一地,最醒目的却是挂白之下的一口棺材,这是……灵堂?! 余光一闪,蓝清洵看见自己垂落肩膀的散发,分明是未嫁之时! 她这是重生了! 少女还在喋喋不休,蓝清洵布满血丝的眸子聚焦在她的脸上,眼神一瞬间的愤恨。 凤芸溪一怔,仿佛受到挑衅:“你还敢瞪我?蓝清洵,你凭什么敢瞪我?你就不配跪在这,躺在棺材里的人就该是你,该死的是你!是你!” 举手就朝蓝清洵扇来—— “县主!”身边丫鬟想阻止,却被推开。 只见蓝清洵蹭的站起,一把扯住凤芸溪的手腕,反手就是一巴掌:“我让你诅咒宴之哥哥,我让你诅咒!天下间怎会有你这般恶毒的妹妹,你哪里是她的妹妹,你分明是来落井下石的仇人!” 前世内宅,这个小姑子利用她对凤宴之的愧疚,极尽所能的羞辱不敬。 她这个嫂子,供吃供穿,在她眼底却连家里的奴仆都不如。 前世堆积十年的愤恨化为实质,啪啪啪打在对方娇嫩的脸上。 等周围人反应过来将凤芸溪拉开,凤芸溪的脸已经红肿一片。 凤芸溪仿佛也才回魂,哇的一声崩溃大哭:“你你居然敢打我?蓝清洵你这个贱人——” 从小到大,她何曾受过此等屈辱? 就想往蓝清洵身上扑,却被蓝家的丫鬟挡住。 “我何止是打你?”蓝清洵再次扬起手,却被人攉住。 蓝清洵余光一闪,巧劲挣脱,反手也给对方一巴掌。 凤允之被打的后退一步,捂着火辣辣的脸,愕然惊瞪蓝清洵:“蓝清洵,你疯了,连我都打?” 却对上蓝清洵恨毒的眼神,不禁被唬了一跳。 蓝清洵被惯的性子从小就娇纵,但因为对二弟情根深种,所以对自己一家一直都是巴结讨好,她今日怎敢这样看自己? “打的就是你这个不忠不孝不义的卑鄙小人!”蓝清洵叱骂。 凤允之气的俊颜泛红,脱口就骂:“蓝清洵你真是个欠教化的悍妇!” 心底实则虚的很,莫不是这刁妇发现了什么? “再如何也比不得大公子会算计!”蓝清洵双眸红肿,死死盯着面前男人年轻清俊的脸。 玉冠束发,一身孝服,端的是道貌岸然。 康郡王府一对双生子容貌难辨,长子入朝从文,次子京郊大营从武,人人羡慕郡王妃好福气。 她只恨自己以前太天真,从未看清过这对畜生! 但凤允之和凤宴之,她还是分得清的。 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因为她和凤宴之的婚约,两人相处更多,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当初没有看出来,原是葬礼上主持大局的的确就是老大凤允之。 再后来的偶然接触里,她几次“恍惚认错”,还被骂失心疯了,错将大伯哥幻想成夫君,实在不知羞耻……原来从未认错。 那么此时真正的凤宴之又躲在何处呢? 蓝清洵突然走向旁边的棺材,抬手就要掀—— 第002章 大闹灵堂 “住手!”凤允之慌忙阻拦,眼神焦急。 蓝清洵反手捏住凤允之的手腕,稍微一用力,凤允之便痛的面容扭曲,在护卫帮衬下才挣回了手。 凤允之震惊蓝清洵的手劲,恼怒的瞪着蓝清洵:“蓝清洵,你究竟在闹什么?” 语气是难掩的厌恶。 这女人武将之后,从小粗鄙无礼,原来也就一张脸能看。 如今因为守了三天灵,头发散乱,面容憔悴,双目红肿,只剩面目可憎,难怪二弟不喜。 刚想顺理成章给些教训,但余光一闪,凤允之突然放软语气:“小妹都被你打成那样,我你也打了,这些我们都可以不计较。 但二弟为了闯祸的你,连命都搭进去了,如今尸骨未寒,你却大闹他的灵堂,让他无法安息,你对得起他吗?蓝清洵,撒泼也得有个度!” 旁边宾客有早看不过去的,忍不住劝说:“蓝家丫头,你快别闹了!” “平时你胡闹也就算了,今日时不应该,亏得宴之为你丧命,你对得起他吗?” “你这丫头也太张狂了!郡王妃因为丧子悲恸病倒,如今不能主事,但我们宗族里不是没有人了。你今日不给个说法,我少不得代表凤氏宗族找你母亲说道说道。”一个凤氏宗妇护住凤芸溪,出声讨伐。 “哪怕你父亲功勋斐然,陛下对你府颇为关照,也容不得你如此消耗你父辈功勋!” “你的命都是宴之给的,你但凡有点良心,都不敢这样对他的兄妹!” 眼见在场都站自己这边,凤允之松了口气。 妇人虽自称凤氏宗族,但世人皆知,凤氏便是皇族。 哪怕在座的诸位都已经是末流之家,很多已经没有了王爵之位,但和皇族权贵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还是需要掂量的。 凤允之趁机大度的说:“清洵,本来你也没有嫁进来,没人要求你守灵,你若是吃不得苦,想回去就直说,实不该这样闹。” 蓝清洵眸光一一扫过在场所有人,记忆重叠,新旧憎恶交织。 这些所谓的宗亲,上辈子时常来郡王府打秋风。 而康郡王府到了凤宴之父亲那一代,原本也该断了,只靠朝廷那点发放过活。 若非如今的康郡王在她父亲玉宁侯身边做过副将,跟着立了功,也不能再封郡王。 加上郡王妃郑氏与母亲是闺中密友,她与凤宴之的婚事便因这四位长辈各自的缘分定下。 但父亲于十年前殉职,康郡王也在军中失势,被调到京郊大营谋了一个闲职,所以郡王府的日子并不好过。 前世,一直到自己扶灵嫁进来,才好转起来。 因为愧疚,母亲将大半个侯府的财产都给她做了陪嫁,希翼能够因此弥补郡王府,让她的日子好过一些。 这些宗亲此后便如秋后春笋,时不时上门哭穷,郡王妃说都是亲戚。 但凡她有一点推诿,这些人最常说的话便是“你的命都是宴之给的,若是宴之活着,那般重情重义的孩子肯定会如何宽待族亲……”云云,令她无法拒绝。 以为凤宴之为自己而死,她从不敢叫屈,无辜赔了一生! 蓝清洵冷冷开口:“我想起来了,当时流民暴动,宴之哥哥的手被砍伤了,而抬回来的人手上根本就没伤。” 凤允之脸色一变。 周围指责戛然而止,随之是震惊哗然。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质问的是凤芸溪。 蓝清洵不免看了眼她红肿的脸,看来,凤芸溪目前还不知道自己二哥凤宴之没有死。 “骤然听闻找到宴之哥哥尸身,我悲恸过度,情绪崩溃,根本就没想到那么多,这好几天了,总算缓过来一点……但当时回来的可不止我一人,郡王府的护卫未曾告知吗?” 蓝清洵看向一旁的郡王府护卫赵平。 “我脑子里这几日除了愧疚,便是芸溪在旁边的侮辱咒骂,我能想起来什么?” 凤芸溪一噎,下意识看向凤允之。 凤允之心里一个咯噔,猛的回头瞪向赵平。 赵平吓得单膝跪地:“是,是属下失职,那尸体穿着二公子的衣裳,属下没想那么多,属下这就让人重验。” 凤允之还有什么话可说?明显事情没有办好! 凤允之一脚将人踹了出去:“狗奴才,还不快去!” 很快,结果出来,虽然那人身形和凤宴之生前相仿,穿着凤宴之的衣裳,被泡的面目全非,但确实没有相关伤口。 “这居然真的不是二公子?!” 这么大的失误,凤允之当场又狠狠给了赵平一脚,将人踹的吐血,半天没爬起来。 “废物!” 蓝清洵冷嘲:“原来允之大哥不知道此事,我原以为你故意敷衍,想借机独占郡王府一切,才骂了那些话。” 却没有抱歉。 凤允之脸色不好看,郡王府早就日落西山,有什么值得兄弟自相残杀来霸占的? 还得扯出一抹笑:“幸好清洵你及时提出,不然就闹了大乌龙。” 凤芸溪惊疑交加:“那这是不是说明,二哥可能还活着?” 蓝清洵直接扯下头上的白花,掀了素白的孝服扔掉,眼神凛然:“我现在就去找人,找不到宴之哥哥,誓不罢休!” 临走之前指着凤芸溪厉声警告:“还有,宴之哥哥是因公意外,官府有责任帮忙找寻,你少在外面造谣,让人以为他公器私用,连累死了许多无辜京营将士! 但凡我再听见一句辱没他名誉的话,我撕了你的嘴。 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我绝对说到做到!” 说话的时候余光瞄了眼大门的方向。 那里一个男人长身玉立在那,眼眸清冷,金色鞶带束腰,玄色官服衬得他尊贵冷肃。 过于出色的容貌,一出现就无法让人忽视,因此蓝清洵也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了。 她记得此人,正是凤宴之所在京郊大营的上峰,大锦史上最年轻的都指挥使,江怀晏。 没错,她虽然愤怒,但还没失去理智。 郡王府不是要站在道德制高点制裁打压自己?现在面对京郊大营的人,看他们还敢不敢站,以什么理由站? 凤芸溪被蓝清洵这一刻迸发的气势震的后退,红肿的脸都白了白。 第003章 母子算计 直到蓝清洵走出大门,凤芸溪才回过神,恼怒的喊:“蓝清洵,你怎么敢的,打完我还敢这样警告我?二哥分明是为了救你——” “住口!”凤允之脸色阴沉的打断,“你二哥确实是当职的时候遇难,流民暴动伤人,救人是他的职责所在,发生意外谁都不想!” 看了眼门口的江怀晏,心想蓝清洵应该是太在乎二弟,顾及他的名声,才故意说给江怀晏听的。 是希望江怀晏能用心找寻二弟,绝不可能是突然长脑子了,想撇开关系。 他们希望蓝清洵背负这骂名和恩情,后面好索要报偿,但是明面怎敢当? 若是真要扯皮,再把其他事情给挖出来……凤允之不敢想,如今之计是怎么摆平这件事。 忙扯出笑容迎了上去:“江世子,让您见笑了。” 凤芸溪正羞恼不已,转眸看见了江怀晏,不禁一怔,当即捂脸哭着跑掉了。 她居然在江世子面前丢人了,呜呜呜…… 等找回二哥,一定让他给蓝清洵好看! …… 蓝清洵刚走出大门没有多久,亲娘蓝氏便匆匆从内院方向快步而来。 “阿洵!” 蓝清洵回过头,看见亲娘焦急的面容,眼泪在瞬间决堤,扑进了蓝氏怀里:“娘!” 蓝氏迎住女儿:“不哭不哭,娘在呢,娘为你做主!” 眼神不悦的扫向身后,那边凤允之眼神往这边瞄,却更急于应付着江怀晏的样子。 蓝氏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这几日女儿硬要在郡王府守灵,她拗不过,而且宴之那孩子又确实是因为救女儿殒命,郡王妃又病倒,便由了她。 只是不放心女儿,便主动担起照拂郡王妃这个闺中密友的责任。 刚才丫鬟匆忙来报说女儿和芸溪县主打起来了,她害怕女儿吃亏,赶紧就过来了。 “娘,我想回家。”蓝清洵哽咽。 蓝氏看女儿状态不好,也顾不上其他,赶紧命人叫车夫。 回程的马车上,丫鬟宁秀倒豆子似的将灵堂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蓝氏才听到尸体不是凤宴之的,就大发雷霆:“不是?那我阿洵这三天白哭,白跪,灵白守了?!” “娘,等找回凤宴之,就把这婚事退了!”蓝清洵哽咽。 “好好好,你不想嫁咱们就不嫁了,只要你开心,都依你。”蓝氏想也不想便应下了。 蓝清洵眼泪却是流的更凶,她知道,娘不是应付哄骗自己。 旁边的丫鬟宁秀急的抓耳挠腮:“小姐,若是您没有发泄完,你打奴婢几拳也成,可别憋坏了身子啊。” 蓝清洵透过朦胧的泪眼根本看不清宁秀的小脸,却能感受到她的着急。 父亲因公殉职多年,娘亲独自为她撑起了一片天,视她为全部。 从小到大只要自己想要的,在娘亲这里就没办不到的。 府里上下,乃至亲近自己的人,莫敢怠慢。 以至于,她上辈子出嫁之前遇见的最大恶意,就是和其他贵女在商铺里争抢头饰衣裳。 做过最大的恶,不过是将犯错的丫鬟处罚去厨房烧火。 直到凤宴之“为救”自己而死,一条人命的分量太重,她的世界屏障挡不住良心的谴责。 为了补偿,毫不犹豫嫁进郡王府…… “娘,马车再快一些。”蓝清洵催促。 她记得,郡王府还有一场大戏等着自己。 而这一世,良心收起,她不会再给任何人算计自己的机会! 郡王府这边,凤允之刚刚应付完江怀晏,就被火急火燎的叫到后院。 还没进屋,就听见妹妹嘤嘤哭泣:“娘,你看我这脸,被打成什么样了?您可一定要为女儿做主啊!” “谁让你骂她的?”郡王妃靠着引枕,戴着抹额,一副病弱的打扮,骂人的劲头一点不像病人。 凤芸溪一顿,下一刻哭的更凶了:“二哥都被她害死了,我骂她几句怎么了?” 郡王妃眼神闪烁。 “那你也不能说的那般难听。”嘴上数落女儿,心底也是后悔,没有让人盯着一些,把那小丫头给逼急了。 这下把人气走了,事情闹砸,后面要如何补救? 康郡王妃捂着胸口,这会儿是真的气的发疼,凤芸溪却还是自顾自的抱怨咒骂。 “娘。” 凤允之走了进来。 郡王妃看了眼身边心腹高妈妈,高妈妈立马上前安慰:“县主,您快别哭了,当务之急还是先处理您脸上的伤,万一留疤就不好了。” 凤芸溪一听这话,根本不用劝,抬脚骂骂咧咧就跟高妈妈走了。 “这个小没良心的!”康郡王妃心气难顺的很,哪怕自己是装病的,但并没告诉女儿真相。 待只剩母子二人,郡王妃问忙:“怎样了?” 凤允之眉头紧锁:“京郊大营那边刚刚来人了,清洵对尸体的质疑正好被他们撞见,这件事暂时糊弄不过去了。” 郡王妃急了:“什么,他们怎么又来了?会不会发现了什么?” 凤允之沉眸:“得尽快让清瑶进门,这天气渐暖,再过些时日她的肚子就藏不住了。万一传出去,咱们郡王府的声誉便没了。” 只要把三人的婚事定下来,玉宁侯府认他们,京郊大营再追究渎职,也没了意义。 郡王妃恨铁不成钢的捶着床榻:“这个孽障真是糊涂啊,早告诉他忍着点忍着点,居然敢越过清洵那边,弄出这种丑事! 如今还搞假死来逼迫家里,真是,真是孽障啊!” 次子和徐清瑶搅合到一起,她早就知道。 徐家说是玉宁侯府二房,这一辈的玉宁侯自己都是入赘的,这二房其实什么也不算。 但架不住次子喜欢那徐清瑶,本来想着等蓝清洵过门,将徐清瑶纳了也行。 谁知道,次子鬼迷心窍了,惹出荒唐债来,还想与徐清瑶私奔。 他们也是没有办法才妥协,想着将计就计,成全次子。 郡王妃凝眉又说:“可本来说好娘今日装着病危,诱清洵自己答应扶灵嫁过来,届时让宴之冒充你的身份娶清瑶,两场婚事一起办来冲喜。 此后让宴之在盛京代替你的身份,你没有后顾之忧,自去忙大事……如今清洵突然跑了,我还如何开口?” 第004章 都是凤宴之凤芸溪兄妹撺掇 凤允之眼眸微眯:“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娘您且记住,本来您已经接受二弟遭遇意外的现实,逐渐缓了过来。 满心期待二弟还活着,结果二弟的尸体再次被找到,您被二次打击,因此更严重了。 届时,她大闹灵堂之事便是加重世人恶意舆论的秤砣,必定给她更重的清算挞伐。” “这次不会再出问题吧?”郡王妃有点不放心。 “这次绝对不会,之前的确是底下人办事不利,没有想到蓝清洵还有心思在意那点伤口。” 郡王妃:“我这心里还是不踏实,要不你派个人去道歉……就说我本来很高兴,结果知道芸溪对她不敬,被气的不轻,罚了芸溪跪祠堂。 她以前就爱讨咱们,如今心里有愧于你二弟,肯定要来探望,为芸溪求情。” 凤允之想了想,答应道:“可。” …… 回到家,蓝清洵情绪已经稳定下来。 蓝氏叫人拿了冰块,用布裹着,亲自给她敷眼睛,还在一旁安慰:“不难过了,你好几日没有休息,等会儿吃点东西睡一觉,天塌下来有娘给你顶着。” 身处阔别多年的闺房,又有亲人陪着,蓝清洵心底暖暖的:“嗯。” “夫人。”这时有下人进来禀报,“京郊大营的人来了,说是想找郡主问问暴民的案子。” 蓝氏眉头一皱:“怎么又来了?就说郡主操劳过度,需要休息,我这暂时没空招待!” 蓝清洵忙问:“等等,娘,他们之前来过?” 蓝氏理所当然道:“是啊,当时回来的又不止你一人,郡王府还有几个护卫跟着呢,有什么话不能问他们? 老是为难我乖囡一个受惊的小姑娘,纯粹是磨洋工,不办正事儿,咱不搭理他们!” 蓝清洵都不知说什么好了,她心知娘的心意,娘说过,“待你将来为人妇,便要操持起来。所以,娘希望你在闺中的十八年无忧无虑。” “娘,我愿意配合问案,你让他们进来吧。”蓝清洵叹了口气。 蓝氏看着女儿还未消肿的眼睛,有些犹豫:“可是……” “娘,那些护卫怠职,连自家主子的尸身都辨认不出来,很难再让人相信,或许我能提供什么线索。早日找到人,早日把婚事退了。”蓝清洵态度坚定。 直接就吩咐:“宁秀,将人请进来。” 又不是杀人放火,蓝氏一向依着女儿,没有阻止。 只是这会儿冷静下来不禁疑惑,女儿是执意要退婚,不是因为和芸溪起了龃龉,一时气话? 丫鬟们在内卧与外卧中间放上屏风遮挡,很快,一道颀长高大的身影迈步进来。 环佩叮当,是行走间,压衣摆的令牌与腰间金色匕首轻轻互扣的绝响。 隔着屏风,蓝清洵看着男人颀长高大的身影走近,微微诧异,是江怀晏? “侯夫人,郡主!”江怀晏站在外面,拱手朝这边行礼。 蓝氏皱着眉:“不知江世子今日来所为何事?” 江怀晏道:“侯夫人应当已经知晓,此前郡王府找回的二公子尸体是错认,可见底下人办事不力。 而发现的还是郡主,所以这才上门叨扰,想问问郡主是否还有其他线索可以提供。” 蓝清洵微微沉吟:“我想想……事发突然,这几日我也浑浑噩噩,有些事记得也不甚清晰。” 屏风外的男人眸光清冷,顿了顿,问道:“郡主可以从有布施这个想法开始回忆,咱们一道梳理。” 蓝氏立马就想反对,女儿好不容易缓过来,这不是故意逼她重新面对那些痛苦记忆吗? 却被蓝清洵抬手阻止,蓝清洵朝蓝氏摇头,神情少有的镇定稳健。 蓝氏一愣,女儿上回这般还是决心练习厨艺,结果差点烧了厨房,后面就发誓再也不进了。 不免迟疑的问:“阿洵,你别强撑,有不适之处就说出来。” 蓝清洵摇头,转头对江怀晏道:“那就有劳江世子帮忙提醒了。” 跟着开始回忆:“今年开春以来,一直阴雨连绵,一出回廊就湿了鞋袜,所以我一直未曾出过府。 一直到七天前,芸溪县主上门探望,跟我提及了洪灾之事。 说是大水冲垮了下游村庄,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无奈前往帝京周边高地,寻求朝廷庇护。 许多富绅与贵族便自发建设粥棚,提供救济……我当时一听就意动了。 芸溪又说,令妹江沐安已经带头布施好些时日了,受到诸多称赞,美誉正盛,风头无量…… 众所周知,我与令妹的关系一直不睦。” 江怀晏长睫微掀,深看了屏风一眼。 可惜桃花屏风后影影绰绰,只隐约得见少女披散着长发,斜倚在床头得轮廓。 少女字句清晰,声音清悦,实在难让人和康郡王府灵堂上浑浑噩噩哭了三天的可怜虫联系到一起。 他倒是知道,妹妹一直在与这位郡主较劲,无非是姑娘间争奇斗艳,无伤大雅的鸡毛蒜皮小事。 “所以是芸溪县主来了一趟,郡主你才决意去布施?”江怀晏问。 蓝氏听出不对劲来,看向女儿。 蓝清洵颔首:“嗯,我本来的意思是想让家里下人去办,毕竟我什么都不懂,不想去添乱。” 江怀晏又是微微诧异,这个想法和传言中的印象似乎不一样。 蓝清洵继续道:“我带着人到了地方,便遇见了宴之哥哥,他说那边人手不够,看起来焦头烂额,着急的很。 我便匀了六个玉宁侯府的侍卫,让他指派帮忙。” 蓝氏听得这里就气不过了:“好啊,原来你是为了帮宴之分担公务,这才把护卫给他调遣。我还当他们办事不力,主次不分,没有保护好你呢!” 一下子就想到很多——事发后,她根本就没问原因,直接引用父亲在军营的那一套。 指派的人没有按照吩咐照拂好女儿,让未来女婿因此丧命,就是失职。 蓝氏直接就罚了他们军棍,人如今还在下人房躺着呢。 这么看来,一切都是凤宴之凤芸溪兄妹撺掇女儿奔赴险境。 蓝氏一阵心慌,总觉得自己哪里错了。 蓝清洵看了母亲一眼,继续说道:“我本来要去人多的四区,那里离城门口近,守卫又多,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想着不懂的也可以问人。 但宴之哥哥说,平民窟很大,来这边排队得走很远,那些难民来一趟会非常辛苦。 说我若是真正想做实事帮助百姓,不必与谁计较攀比……我自然不能让宴之哥哥认为我是来做样子。 而且,我虽然存了好胜心,但也确实想帮忙。 于是,在宴之哥哥的提议下,由他陪同,带着剩下的六个护卫,推着货车去了老弱病残比较多的十二区。” 蓝氏捏紧拳头,这次没有打断。 第006章 县主都挨罚了,也不表态? 看见蓝总管,便含笑迎了上去:“蓝总管。” 蓝管事看了她一眼,笑容很淡:“是高妈妈呀,不知何事劳驾您亲自登门?” 高妈妈一笑,随即又叹口气:“我是奉我们郡王妃之命前来探望郡主的。” “那待我去问问夫人,郡主方不方便见客。”蓝管事也没有推诿,将人往府内引。 高妈妈总觉得蓝管事今日不如往常热情,但没想太多。 想到刚才看见的马车,问:“刚才镇国公府世子来过?” 蓝管事看了高妈妈一眼,别过头去,不咸不淡的应了句:“是来过。” 其他的缄默不提,高妈妈也不好追问。 …… 蓝氏再回到屋内,蓝清洵已经睡着了。 看着女儿的睡颜,百感交集,就觉得一口郁气堵在心口,难以释怀。 在此之前,心知不地道,但内心深处庆幸难压:庆幸死的是别人家的儿子,不是自己女儿。 所以从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自己,宁可亲自照顾人,让女儿受人辱骂,她也都忍下了。 “啊,不要,不要杀我——” 突然,蓝清洵自榻上惊坐而起。 乌发汗湿,散乱的遮蔽在眉眼,看来狼狈又可怜。 蓝氏脸色一变,匆匆上前。 小心掠开女儿额前的发,让她看清自己:“阿洵,阿洵,你是不是做噩梦了?没事没事,那都不是真的!你看看娘,娘在这里呢。” 蓝清洵红着鼻尖扑进蓝氏怀里,身子颤抖,好一会儿才平复情绪。 抬头看向蓝氏,哭着说:“娘,女儿女儿刚刚做了一个噩梦,那个梦就跟真的一样,女儿好怕。” “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别想太多。”蓝氏劝哄,轻拍女儿后背。 “不,是真的,我梦见宴之哥哥为救我而坠江,这是真的啊! 然后,然后郡王妃受刺激病重,喊我到了床前,骂她自己没有用。 一边宽慰我,一边痛骂她自己不顶事,担忧以后顾不上家中孩子……我受不住良心的谴责,主动扶灵嫁进了郡王府。 你为了让我日子好过,把玉宁侯府八成家业都给了我做陪嫁。 到了婚礼上,我一转头,却看见清瑶妹妹挺着肚子,和宴之哥哥在旁边拜堂!” “我,我扑上去喊宴之哥哥,他们却都说我是失心疯,想男人想疯了,非说那是允之大哥,以后是我的大伯哥。” 蓝氏原来觉得女儿是在说梦,但听得这里一愣,这有鼻子有眼的。 看女儿满脸倾诉欲,便也耐心听着。 蓝清洵继续哭诉:“嫁过去后,芸溪从不给我好脸色。我拿嫁妆讨好,各种贴补郡王府,把她妆点的胜过公主。 将他们空虚的库房填满,为郡王府在皇室宗族里扬名,尽心尽力,以为能够得到宽恕。 结果七个月后,我与清瑶妹妹同游花园,手中佛珠断裂,撒了一地。 清瑶妹妹不慎踩中滑倒,导致早产,我七个月的付出成空。 芸溪骂我是扫把星,说宴之哥哥都为我送了命,我还不放过他们,非得嫁进去; 质问我是否非得克死他们一家才甘心?骂我是深闺寂寞,没有孩子,所以见不得亲堂妹好的怨妇。 允之大哥骂我恶毒至极……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娘相信你没有!”蓝氏安慰。 “所幸清瑶妹妹无事,产下双生子,婆婆也信任我。还感念我为郡王府的付出,过继了一个孩子到我膝下…… 那个孩子,叫兴哥儿。为了那个孩子,我倾尽所有……结果养到十岁的时候,那孩子被毒害。 只有我的血能中药引,引出他体内的毒虫。我为此油尽灯枯,临死前还去看望那个孩子。 那夜电闪雷鸣,结果,结果我看见了宴之哥哥! 还有他和允之大哥,郡王妃,清瑶妹妹,芸溪,郡王府所有人齐聚一堂,呜呜呜…… 他们说,他们说——” 蓝氏眉头拧的死紧:“他们说什么?” “他们说,我是痴缠恶妇,不若清瑶妹妹温顺讨喜! 若非为了侯府财产,也不可能用计让我进郡王府的门!他们说,太好了,蓝清洵这个蠢货总算要死了! 从此以后,玉宁侯府的一切都是他们的了!” 蓝清洵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把蓝氏的眼睛都听红了,好声好气安慰。 却在这时,下面人在外面小心翼翼的喊夫人。 “何事?”蓝氏嗓子都哑了。 下人回:“郡王府的高妈妈来了,说是想见郡主,代芸溪县主致歉。” 蓝氏眉头一蹙,看了看精神恍惚的女儿,便道:“就说郡主病感染了风寒,病的严重,让她稍待片刻。” “娘,我没事,我想一个人冷静一下。” 蓝清洵想过了,康郡王府那边有心算计自己,一计不成肯定会二计三计。 如果蓝氏不去应付,怎么早日看清康郡王妃的嘴脸,好早日防备呢? 蓝氏闻言,只好安抚女儿躺下,去前厅的路上却忧心忡忡。 远远看见高妈妈坐在客座上,愁眉苦脸的走神。 一听见旁边下人喊夫人,高妈妈慌忙收起悲苦的表情,来朝蓝氏行礼。 “见过侯夫人。” “高妈妈免礼吧。”蓝氏挂着客气的笑容,“不知高妈妈前来所为何事?” 高妈妈一愣,她以为蓝氏张嘴应该先问他们郡王妃的身子。 蓝清洵大闹灵堂,蓝氏跟着就走了,一声招呼也没打。 高妈妈想,这几日蓝氏照顾郡王妃可比底下的奴才还尽心尽力,也不是完全不知县主对蓝清洵的刁难……难道蓝清洵真的病的严重? 便赔着笑脸开口:“我们县主得罪了郡主,还把郡主气走了,郡王妃知道后就罚了县主跪祠堂。” 得罪?灵堂三日的羞辱污蔑,那是得罪的事吗? 高妈妈看了眼蓝氏的脸色,见她微微蹙眉,心里不由得着急,就这? 她们县主都挨罚了,也不表态? 高妈妈只好继续说:“我们郡王妃本来想亲自来道歉的,奈何一时气急攻心晕了过去。” 蓝氏一下想到这两天好姐妹病弱崩溃的模样,连忙问:“郡王妃没事吧?” 到底十几年好姐妹,自从丈夫出了意外,她能说得上话的人不多。 她与郡王妃一直情同姐妹,所有关心的情绪都是出于本能。 第007章 扑面的企图 但随即想到女儿噩梦后的话,还有女儿被郡王府凤宴之兄妹故意引导误入险境之事,情绪一下又淡了。 而且郡王妃刚刚得知尸体是假的,不是应该高兴吗? 孰轻孰重,蓝氏都替他们犯糊涂。 高妈妈只道蓝氏果然在意郡王妃身子骨。 叹了口气,露出愁苦的表情:“郡王妃不想让您担心,不让老奴说,但老奴想着,郡王妃就夫人您一个知心人……” 蓝氏记得,以前郡王妃没有少拿类似的话哄她开心。 什么“你是我这辈子最好的姐妹,你若是男人,我便嫁你做侯夫人……” 如今蓝氏再听这话心头微妙,她女儿可不就是被芸溪好话哄骗,才撞见这倒霉事? “到底怎么了?” 高妈妈这才支支吾吾的说:“大夫说,大夫说……我们侯夫人伤心过度,波及心脉,不能再受刺激。否则,否则的话,恐怕性命不保!” 蓝色肃着脸耐心听完才开口:“如此严重?是哪家医馆请的大夫?” 高妈妈以为蓝氏为郡王妃着急,开始抹眼泪:“府里已经用了最好的药……本来已经好些了,结果因为郡主和我们县主的事,又加重了。” 眼珠子却往外面瞄,心道怎么没有看见蓝清洵出来? 以前她们县主被罚,蓝清洵必定比谁都着急。有一次还带着病,就急忙上门帮忙说情呢。 上午还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高妈妈只当是蓝氏心疼女儿的托词。 蓝氏眉头皱的死紧:“拿我的帖子,去请姜医正!” 高妈妈一滞,眼底闪过心虚:“不用!” 蓝氏怀疑看她,高妈妈赶紧解释:“是宫里的周御医给看的,御医已经说过了,王妃这是心病。” 蓝氏闻言一顿,跟着问:“京郊大营的人已经加派人手去找寻宴之下落,方才我亦派了府卫出去帮忙,你们劝着点,让她放宽心。” 高妈妈想到刚才在门口看见的马车,心里不屑,面上却是更凄苦:“这都过去数日,二公子若是没事,早该回家了,只怕是……” 蓝氏打断:“这种丧气话可不得在你们郡王妃面前说!” 声音带了警告。 高妈妈又是一滞,心道蓝氏今日是怎么了? 但想也是为郡王妃好,便又说:“奴婢自然不敢……这不,王妃念叨郡主,派了老奴来探望,务必将礼物亲自送到郡主手上,给郡主赔个不是。” 蓝氏眸光微动,仔细看了一眼高妈妈凄楚的模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报丧的。 蓝氏不由想到女儿的梦,梦里郡王妃将女儿骗到床前,利用女儿的心软答应了扶灵嫁过去的事。 当即道:“芸溪是不懂事了点,这礼我便带清洵收下了。 你们回去劝着些郡王妃,让她放宽心养病,以我们两家的交情,还能记恨不成?这府里还得她撑着。” 一旁的苏妈妈连忙上前接过礼盒。 高妈妈以为自己听错,愣神的一瞬,礼盒已经到了苏妈妈手上。 蓝氏已经站起身:“阿洵回来以后就病倒了,我这还得去照顾。郡王妃身边也离不得人,就不留高妈妈了。” 不等高妈妈再说什么,蓝氏人就走远了。 难不成蓝清洵真的病了?真是早不病晚不病的,非得这个时候! 高妈妈一时着恼,郡王妃交代的任务没有完成,她回去可不好交差。 眼珠子一转,高妈妈有了主意。 蓝氏回到内院,蓝清洵又睡了过去,看女儿睡的安稳,便没有打扰,打算在外间守着。 “夫人,这郡王府的人实在太理所当然了。”苏妈妈忍不住低声说。 蓝氏一愣:“怎么?” 苏妈妈道:“你一开始就说了,郡主染病卧床,那高妈妈一句轻重也没有问,口口声声都是芸溪县主受罚和郡王妃被气病不起。 是咱们郡主在她眼底不值一提吗?!” 蓝氏心里一个咯噔。 苏妈妈又说:“讲道理,难民之事一直是京郊大营负责。 真有百姓对朝廷安置方法不满,发生暴动,那也是京郊大营失职,暴民也该是冲着二公子去的。 若非郡主带了府卫,二公子就不是坠江下落不明,说不定早就被大卸八块了,他们应该感恩。 咱们郡主不小心撞上了,分明是无妄之灾! 他们这态度,还端上了。我看呐,郡王妃未必真的病了。 怕是少了伺候人的出气筒,不肯罢休呢!” 蓝氏脸色沉了下来。 却在这时,下人又来报:“夫人,二夫人过来了。” 下人话音方落,远远就听见外头的吵闹声。 “大嫂,大嫂!” 连睡着的蓝清洵都被惊动了,睁开惺忪的睡眼。 刚才睡的太沉,以至于醒过来的一瞬,看着帐顶的金色云纹,一时未回神。 二婶汪氏的声音在廊外传来:“我听说阿洵和芸溪县主起了冲突,把人家灵堂都给掀了,郡王妃一气之下病重,请了御医都没有用,这是怎么回事啊?” 蓝氏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汪氏大嗓门,人还没到跟前,声音老远就传了过来。 蓝氏吩咐苏妈妈去阻拦,自己连忙往内室走。 看见蓝清洵坐在床上,不禁懊恼:“吵着你了,娘这就去打发你二婶,你继续睡。” 蓝清洵却沙哑着嗓子问:“我听二婶的意思是,我掀了人家灵堂,还把郡王妃给气病了? 二婶如何知晓?这才半日不到,谁把谣言传成这样了?” 蓝氏心里又是一个咯噔,眼神冷了下来。 “大嫂,大嫂?怎么回事啊,这怎么还不让进了?”汪氏的声音持续急躁,比刚才更大了。 “你来这吵吵什么?” 蓝氏满眼愠色的从房内踏出,不悦质问。 汪氏对上她的眸子,到底悚了下。 但想到什么,连忙又说:“大嫂,我这不是来关心一下你们吗?这郡王妃都被气的病倒了。 虽然说二公子不在了,阿洵以后不用再嫁过去,但和前未婚夫家闹的太僵也不好吧。 说到底二公子也是因为阿洵没了性命。” 说这话时,眼睛一直朝房门的方向看。 “简直一派胡言!”蓝氏一声厉喝,打断汪氏。 “你都知道阿洵大闹灵堂,却不知道那尸体是找错了,宴之如今生死未仆吗?”蓝氏盯着汪氏的眼睛反问。 “什么?”汪氏故作惊讶。“我就听说阿洵把郡王妃气病了,担心阿洵,赶紧来看看你们情况。” 蓝清洵隔着墙,还有一段距离,都能听出汪氏语气里的做作,和扑面的企图。 不到片刻,郡王妃被气病这几句,汪氏反复喊了三回。 十六岁的身体装着二十六岁的灵魂,撕开障目的虚伪,再回头来看曾经这些人事,自己当初真眼瞎啊! 第008章 又找到了二公子的尸身 还想用这招引她上门,然后利用她愧疚逼嫁“死人”,给她宝贝女儿让路!? 蓝清洵不急着出去,有些事情需要娘亲直面感受。 不然娘会无条件站自己这边,不让她看清那些人的嘴脸,她指不定心里还怀着愧疚,以后少不了继续悄悄帮扶。 “郡王府的人办事不利,另外,宴之生死未知。郡王妃是被芸溪给气的,跟我们没有关系。”蓝氏说。 “我阿洵重情重义,白守了三天三夜灵,都累病了,你别在这吵吵影响她休息。回你们西院去,不要再在外面胡说八道。” 汪氏被堵的一时愣住,重情重义?谁? 不是凤宴之为救蓝清洵而死,怎么就被蓝氏几句话颠倒了黑白? “送二夫人!”蓝氏直接下令。 “诶?”汪氏被推搡着离开。 汪氏心底不舒服大嫂的态度,却并不着急。 虽然郡王府交代的事情没有办成,但大嫂这态度,是急于和郡王府撇清关系? 那可真是太妙了! 蓝氏回到内室,忙解释:“你不要听外面谣言,当务之急是养好自己身子骨,不要让娘担心。” 蓝清洵轻扯蓝氏衣袂:“娘,您也照料了郡王妃好几日,一定也累坏了,你陪我一起睡好不好?” 蓝氏觉着,只要女儿不闹着上郡王府敬孝就行。 “你等娘一下。” 蓝氏转身又出了内卧,叫来苏妈妈吩咐了道:“你去查查二夫人为何会突然来访,今日有谁去过西院。” …… “人还没来?” 凤允之在外头跑了一天回到家,就被郡王妃叫过来。 一听说蓝清洵根本没有来,脸色十分难看。 “她是否不知娘您病的厉害?”凤允之问。 郡王妃:“汪氏说她都跑到那丫头窗外,喊的二里地都能听见了,怕是病的起不来身了。” 不然蓝清洵不可能不来看望她。 但蓝清洵不来,就没法进行下一步,郡王妃忍不住骂:“没用的东西,才跪了三天就受不住了。” 并且想着,待以后人进门,可得好好立立规矩,给她掰正过来,万不能再像在娘家时娇纵。 “现在如何是好?” 凤允之道:“本来也没指望这件事让她松口,便当给她上了一剂眼药,估计她如今心里正懊悔。 外面的事情都安排妥了,明日就能见效,届时她终究要出来面对咱们。” 郡王妃惊诧:“明日?会不会太仓促了,令人起疑?” 凤允之:“等不得了,京营那边加派了人手,我怕二弟藏不住。” 另外又急书一封叫来赵平:“送去福灵寺,让清瑶见机行事。” 恩情若是动摇不了蓝清洵,那就别怪他用更厉害的手段了! …… 做了一夜的梦,蓝清洵醒的时候,太阳都出来了。 望着透过窗棂的光,蓝清洵不免恍惚惊惶。 跟着忙喊:“宁秀,宁秀?” 黑沉的梦乡,全是过去的记忆,令她不安。 不管是那一夜,还是重生了,记忆里仿佛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热烈的阳光。 宁秀匆匆而来,掀开纱幔:“郡主,您可是又做噩梦了?夫人让请了大夫上门,您一直未曾醒,便没敢打扰您。” 蓝清洵眸光里盈了浅泪,亮晶晶的看着宁秀,摇了摇头:“我没事。” 小丫头圆圆的脸,带着婴儿肥,水汪汪的大眼满是担忧。 前世这个丫头陪着自己嫁去康郡王府,一直忠心耿耿。 但因为自己手串断线,散落的珠子导致徐清瑶滑倒早产,她百口莫辩。 最后是宁秀站出来,说是她偷懒,没有检查好配饰导致。 郡王府不好把她这个主子怎么样,宁秀作为专门负责伺候她的丫鬟却是难辞其咎。 后来被罚了二十板子,送去了庄子。 没过多久就嫁了人,再没能回她身边伺候。 当时她真的以为是宁秀疏忽,如今回想,怕是郡王府削去自己臂膀的第一步。 他们大概没想到,娘后来又将文武双全的宁慧送了过来,也幸好宁慧陪了她那些年。 让她临死之前还有反扑余地! “我要起来梳妆。”蓝清洵说。 她得振作起来,她要报仇,更想护住身边人。 宁秀为蓝清洵梳发,问道:“郡主,您今日想梳什么发髻?” 蓝清洵这才看向面前的铜镜,里面的少女面容精致清绝,没有经历后宅的磋磨,眼底还有莹莹亮光。 昨个眼睑还红肿的厉害,一夜过来恢复的已经没有痕迹。 白皙的双颊透着粉嫩,吹弹可破。 年轻真好啊! 蓝清洵心情好了一些,朱唇弯起浅笑:“梳个简单些的,等会我要出门。” 宁秀想起自家主子昨个在灵堂上的信誓旦旦,忙说:“郡主是担心二公子?可是夫人已经派了人去找寻了。” “我既然夸了海口,总要走个过场。”蓝清洵说。 宁秀一呆,按照郡主的性子,以及对郡王府二公子的痴心,知道人没死,昨个就该出门找人了。 郡主如今是看清他们不怀好意了? “郡主,郡主,不好了。”突然,外面有下人急喊。 蓝清洵转过头,就看见屋里的另一个丫鬟宁月快步进来:“郡主,刚才京郊大营来人,说是又找到了二公子的尸身,请您过去帮忙认一认。” “找到了?”蓝清洵眸光微动。 “京郊大营来人,找阿洵认尸?” 蓝清洵闻声看了过去,蓝氏大步进来,眉头蹙紧,苏妈妈手里捧着瓷盅跟在后头。 “娘。”蓝清洵迎上前,“那我去一趟吧。” “这怎么行?康郡王府那么多亲人,怎么也轮不上你。”蓝氏下意识就是反对。 她女儿待字闺中,虽然与凤宴之有婚约在身,但到底没有成亲,让她去认尸,以后名节还要不要了? 蓝清洵主动握住蓝氏的手,恳切的看着她:“娘,女儿知道你想为女儿遮风挡雨。 可最近发生之事,很多超出了女儿以往认知,若是不看到尸身,女儿无法安心。 女儿要退了郡王府的婚事,不论凤宴之是死是活,但必须退的坦坦荡荡,不能污了玉宁侯府的名声。” 蓝氏看着女儿坚定的眼神,仿佛柔嫩的小花在一夜之间长直了茎叶,一时怔愣住。 正是自己一心想要为女儿遮风挡雨,这才让女儿不知人心险恶,着了别人的道。 是的,她已经查过了。 高妈妈昨个见阿洵不成,转道就去了二房,随后二弟妹就上门来。 那兴师问罪的架势,哪里是关心?分明就是想骗阿洵去康郡王府! 本来她还想查一查侄女徐清瑶,不巧,侄女已经去庙里祈福好几日,至今未归。 蓝氏觉得,阿洵那个梦恐怕不是空穴来风,八成是她那短命的男人知道女儿有危险,刻意托梦给女儿示警。 而撇开梦,这一系列的事也明晃晃的处处透着古怪算计。 “好,那娘陪你一起去!” 第009章 错了,他不是凤宴之! 母女俩便一道出门上了马车,由京郊大营的士兵引路。 很快来到陈尸处,隔着人群,远远就听见凤芸溪尖锐的喊声—— “凭什么要等?这分明就是我二哥,我们认得就好了,等蓝清洵来确认?她算什么,她可不是我二嫂!” 凤芸溪脸上戴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眼,显然昨个脸上的伤还没好。 “县主,这是避免出错是为贵府二公子好。万一不对,搜救会继续。若是你们确定了此人就是二公子,我们可就要收队了。”一旁的京营卫解释着缘由。 凤芸溪根本不听:“那也轮不到蓝清洵来确认!” 而康郡王背着手站在一旁沉着脸,什么话都没说。 “那你们认出来了吗?” 听见这声音,凤芸溪猛的回头,一眼看见蓝清洵,不禁一愣。 蓝清洵一身松花色软烟罗平袖绣金莲纹交领束腰长裙,单螺髻间,蜜蜡雕花簪子垂着金色流苏。 随着她的步伐,流苏摇曳,衬得她面色红润,精致的面容清绝逼人。 嫉妒愤恨在一瞬间充斥凤芸溪眼眸,自己被这贱人打的没脸见人,她居然一夜之间就光彩照人。 她怎么好意思? “蓝清洵,你真敢来!你害的我二哥还不够惨吗?又来捣什么乱?”凤芸溪张口就是指责。 蓝氏眉头一来就没有松开,听见这话就想开口。 蓝清洵却已经上前:“捣乱?你指的是揭穿郡王府府卫失职,找错尸身这件事吗?” 凤芸溪一噎,立即又说:“若非你害的我二哥——” “我害的?”蓝清洵打断,反问,“若你说的是我去难民营布施引来逆贼,连累了宴之哥哥这件事。 那这锅我可真不能背,毕竟当初布施之事是你主动约的我。 我都说了让玉宁侯府的下人去办,你偏要拉着我一起来。” 凤芸溪脸色大变,眼神慌乱四顾:“谁,谁约的你,你你血口喷人?” 周围人山人海,除了那些低贱的刁民,还有一些在附近布施的各家女眷。 最重要的是,江怀晏也在,她怎能让蓝清洵将脏水泼在她身上? 蓝清洵一笑:“布施救人,本是善举,怎么就血口喷人了?你如此害怕承认,是以为我会像你一样,把你二哥的意外冤枉在你身上吗?” “你难道不是这样想的吗,你故意污蔑我!”凤芸溪下意识喊。 蓝清洵浅笑摇头,抬手就是一巴掌,猝不及防的凤芸溪被打的一个趔趄。 不等凤芸溪反应,蓝清洵指着她叱骂:“凤芸溪,你口口声声是我害死宴之哥哥,我污蔑你提议布施。 你几次三番颠倒黑白,是想包庇破坏朝廷救灾的逆贼,故意为他们打掩护吗?” 康郡王扶着女儿,本来还想责问,被蓝清洵这顶大帽子连环扣下来,脸色惊变。 “阿洵,你怎能这样说,这、这搞不好是要杀头的大罪啊!那些暴民——” 蓝清洵冷眼看了过去:“暴民?陛下勤政爱民,自灾情发生以来,便严令各处官员积极救援。 在陛下英明神武下,大家有钱有物积极捐赠,救济贫苦百姓,这城外的难民棚都搭建了十里地。 良善百姓何故为暴?要对乐善好施的布施者痛下杀手?是暴民还是趁机作乱的逆贼,伯父想清楚再说!” 康郡王惊愕的说不出话,想说如今外面都在这样传唱。 但这话是能说的吗? “是啊,本官也很好奇,哪里来的暴民,芸溪县主若非了解,怎敢如此笃定那些人是冲着清洵郡主来的?” 一道好听的声线不疾不徐传来,却惊的康郡王父女脸色都白了。 凤芸溪捂着面纱,望着江怀晏的眼眸泫然欲泣。 她来了好一会儿了,江怀晏正眼都没看过自己,如今总算正视自己,却是这番质问。 “我,我没有说是冲着她来的,那,那我二哥是为她挡刀——” “芸溪!”康郡王连忙打断她的话,严肃呵斥,“都说了,那是你二哥职责所在!” 凤芸溪紧咬着唇,不敢反驳,只是眼睛死死瞪向蓝清洵,满是不服。 江怀晏轻启唇,不疾不徐道:“既没有办法证明那些逆贼是冲着清洵郡主而来,那为何不是二公子自己不敌呢?” 蓝清洵当即给了江怀晏一个赞赏的笑,说:“谢谢江都指挥使帮忙说了句实话,宴之哥哥的武功的确不如我。” 江怀晏一顿,清冷的眸光定定看了蓝清洵一瞬,勾唇一笑:“郡主将门之后,早就听闻身手不凡。” 凤芸溪气炸了:“蓝清洵,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种话抹黑我二哥?” 蓝清洵乜了她眼:“你若真在乎你二哥,刚才又在嚷嚷拖延什么?我看你也不见得多关心他死活!” “你——” “尸体在哪里,还需要我看吗?”蓝清洵直接问。 康郡王连忙将女儿拉开:“休要再胡闹了!” 凤芸溪敢怒不敢言,只好借着台阶下了。 江怀晏抬起修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在前面带路。 蓝氏跟在女儿后面,看了女儿好几眼,一时还有些恍惚。 这处是临时搭建的棚户,专门用来摆放灾情后找到的尸体,方便亲属来认领。 周围撒了很多石灰粉,白茫茫一片,用于消毒防疫。 “凤宴之”的尸体被摆在棚户外面的草席上,上面盖着白布。 “方才康郡王与县主已经确认过,说此人的确是郡王府二公子。”江怀晏抬手让人掀开白布。 蓝清洵踩着石灰走了过去,弯腰蹲在了尸体身边:“二位是通过什么辨别确认的?” 只见尸体身形与凤宴之差不多,一张脸被泡的浮肿,还有一些伤痕。 但比起上一具面目全非的,还真能看出五分影子。 “他长的这么明显,我们又不是瞎子,而且他手臂上还有伤!”凤芸溪带着哭腔呛声道。 蓝清洵已经在看尸身上的伤口,但只看了一眼,就说:“错了,他不是凤宴之!” 凤芸溪一下就怒了:“蓝清洵!” 一把甩开康郡王的手就冲上前:“你是非要与我们作对,让宴之哥哥不得安生是不是?” 蓝清洵淡瞥了她一眼,站起身:“你是非要你二哥死了才满意是吗?” “你——” “芸溪,休要胡说!”康郡王赶紧拉住女儿,呵斥了几句。 不禁看了蓝氏一眼,蓝氏读懂了,这是想让自己也管一管女儿呢。 第010章 淬毒的眼神 真是可笑! 康郡王见蓝氏不为所动,只好又扯出个难看的笑容问蓝清洵:“阿洵,这可开不得玩笑,我们已经看过了。 他身上衣裳虽然被换了,但想来是逃生的途中遇见波折。 之前那个找到的尸体,推测是宴之为了求生,故意脱下来穿在他身上掩人耳目。 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刺杀的暴……逆贼之一。” 说到这里一阵哽咽,缓了缓情绪才又说:“仵作也说了,眼下这尸身近日才遇害。这说明,他从江水里曾经上来过。 除了这面容,我们还在他身上找到了宴之贴身的玉佩。 这块玉,你总该认识吧。” 蓝清洵看着躺在康郡王手里的半块玉玦,眼神里有情绪汹涌。 伸手接过,紧紧攥在手心里。 “这是你与宴之定亲的信物,他至死都握在手心。”康郡王哽咽着别过头。 凤芸溪呜咽一声大哭:“蓝清洵,你究竟有没有心?” 蓝清洵盯着她:“这话该我问你,你究竟有没有良心?” 凤芸溪一愕,没有想到都这样了,蓝清洵还能回嘴。 “是你自己要去布施的,不是我……”凤芸溪眼神闪烁,却下意识否认,不,她绝不可能承认。 蓝清洵分明是要当众败坏她的名声,简直太恶毒! 刚要张口,男人低磁的声音传来:“看样子,芸溪县主迫切想要给二公子定下死讯。” 凤芸溪脸色大变:“我我没有,江世子你怎么能……” “那你不妨等清洵郡主说出判否的依据,毕竟耽误一刻,影响的是令兄的安危。”江怀晏淡声说。 “如康郡王所说,这尸身是死的更近一些,若非贵府护卫办事不力,或许人找到的时候还活着。” 凤芸溪哑口无言,尤其江怀晏冶丽的眉眼泛着冷意,黑沉的眸光仿佛还含着蔑视。 一时又羞又气,红肿的脸涨疼的厉害。 凤芸溪硬着头皮,咬牙转问蓝清洵:“你凭什么说他不是我二哥?” 蓝清洵指着那伤处开口:“我记得很清楚,那些逆贼用的是柴刀,柴刀的刀口都钝了还有缺口,绝不可能砍出如此平整的伤口。 能够造成这样伤口的刀,必然锋利无比,没有缺口。 当时赵平也在场,他自己也受了伤,你们对比着找不就知道了!难道他没说清楚?” 后面一句问的康郡王,康郡王愕然。 但又迟疑的看了一眼尸身:“可他这长相……” 江怀晏幽深的眸光锁在蓝清洵脸上:“郡主对兵器很了解?” 蓝清洵还带着浅浅婴儿肥的下颌一扬:“那是当然,我将门出身,江世子应当知道。 我家库房里有十八班兵器,我三岁开蒙,先学的就是辨认兵器。 各种兵器的杀伤力,以及造成的伤口,我耳熟能详。” 她当然没有这么能耐,她能够辨别得清楚,除了对武器的了解,曾经的记忆,还因为她后来学过医理。 这还得亏郡王妃与兴哥儿嘴挑,身子又“弱”。 她为了给这一老一小调理身子骨,亲自研究药膳,为了更合理的搭配,便学了一些医术和推拿辅助。 如今结合起来,也算得心应手。 这自然是不能对江怀晏说的。 江怀晏微微颔首:“还有呢?” 蓝清洵回头仰望他,觉得这人好高,站在旁边把阳光都挡了,不方便她察言观色。 想了想,往旁边挪了一步,望着他说:“十三岁的时候,宴之哥哥不慎坠树落湖,被树枝刮伤了腿,都见骨了,流了好多血。 芸溪三年前跟我诉苦,说哪怕过去好几年,伤处依旧遇寒就疼,伤疤也一直好不了。 所以这三年来,玉宁侯府都会在入冬前,送一车上好的银丝碳去郡王府。 另外我还重金着人寻了好几回祛疤的药送过去。 去年芸溪还跟我说,幸好有玉宁侯府的银丝碳,不然宴之哥哥冬日又不好过了。 只是可惜,许是伤的太深,祛疤药没有用。” 凤芸溪错愕的瞪大眼,嗓子仿佛被堵住。 银丝碳和祛疤药这事情是有,但哪里是因为二哥有旧伤,那就是个要东西的借口而已! 祛疤药若是有用,她下回还怎么继续张口? 江怀晏修手一抬:“去细验!” 底下人连忙将人抬进棚子里勘验。 眼神也是意味不明的扫过康郡王府一众,看的康郡王羞愧的抬不起头来。 凤芸溪露出面纱的部分白的厉害,这回仿佛学乖了,一声未吭。 很快,棚子的人喊:“大人,尸体腿上没有旧伤!” 康郡王脸色阴沉的可怕,厉声喊道:“赵平呢,赵平在哪儿?” 一直沉默的蓝氏这时开口:“康郡王,你也不必喊赵平,宴之是你的亲儿子你都认不出来。 若只是手上的刀伤还说的过去,毕竟你当时不在场。 但当初宴之摔的那么严重,我们都清楚,你居然一无所知?” 康郡王被问的哑口无言。 蓝氏又将矛头指向凤芸溪:“还有你芸溪,我知道你承担不起害死亲哥哥的责任,可宴之是被逆贼所伤,人也还生死未仆。 你不能为了掩盖自己所为,随便就认了尸。你难道还怕你二哥有机会生还回来,找你算账吗?” “我不是,我没有……”凤芸溪慌忙否认。 蓝清洵挽住了蓝氏的手,死死锁住凤芸溪的眼眸:“你不必跟我纠缠不休,事情来龙去脉究竟如何,你我心知肚明。 芸溪,你我二人自小长大的情分,我不需要别人相信我。 只要你心中无愧,夜半醒来不怕就好!” 不等凤芸溪说什么,转对江怀晏:“若是没有什么事,我们便告辞了。” 江怀晏微微颔首,又朝蓝氏拱手。 蓝氏道:“玉宁侯府的人也会继续帮忙找寻,劳烦江世子,有消息的话,务必告知我们。” 江怀晏:“好,伯母慢走。” 蓝氏眼神扫了一圈周围看热闹的一些熟面孔:“不论当初是郡王府的谁提议,还是我家阿洵自己要来,布施终究是利民善举。 希望大家不要受到影响,因为害怕担责,就不敢再来,可怜了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 而凤宴之为大锦护百姓被逆贼所伤,不该背负什么‘为了儿女私情擅离职守’的罪名。 若是大家能够提供线索,是为朝廷立功。 我玉宁侯府人微言轻,但愿意重金酬谢。” 一番话,为蓝清洵正名,也将凤宴之抬上一个壮烈的高度。 谁还敢说他是为了救未婚妻殒命,便是往他声明上抹黑。 蓝清洵很开心母亲的进步,她很期待凤宴之在制高点上被拆穿后的坠落惨摔! 母女俩上了马车,浑然未觉身后凤芸溪淬毒的眼神。 第011章 查账 “康郡王。”江怀晏的声音传来,令凤芸溪恍然回神,赶紧压下眼底的情绪。 康郡王赔着笑:“江世子,今日之事是我等疏忽,给你添麻烦了。” 江怀晏朱唇轻启:“贵府御下不严,得好好整顿了。” “是是是,本王回去一定严加惩处。” 江怀晏清冷的眸冷芒犀利,唇瓣勾起嘲意:“惩处?康郡王还是先查清楚贵府护卫几番怠职的因由吧。 你府里上下糊涂一片,很难不让本官怀疑你们是否在故意隐藏什么。 我大营如今为难民营的百姓忙的不可开交,不是你们能随便耍着玩的!” 因由?康郡王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江怀晏后面的话吓住,冷汗当即就下来了。 刚想解释,凤芸溪就激动的辩解:“江世子,您不会被蓝清洵蒙蔽,真以为是我大哥想霸占家产故意的吧?” 江怀晏垂眸斜睨了凤芸溪一眼。 “芸溪,别再说了!”康郡王赶紧扯住女儿。 他自问不聪明,但这件事处处透着古怪,他都感觉出来了。 外人想不清楚因由,他们哪能自己上赶着往外暴短,为别人填充怀疑? 江怀晏只淡声道:“这段时日郡王还是回家处理好家务,康郡王府的人都在城里好好待着,最好不要再出城。” 这是变相停职软禁了? 康郡王却是一句反驳也不敢有。 官大一级压死人,谁让他在江怀晏手底下。 回到家,康郡王就开始数落女儿:“你怎么那样说阿洵?你二哥的事情又不是她的错。” 凤芸溪正趴在亲娘怀里哭,闻言不服气道:“怎么就不是她的错,我二哥就是为了救她,谁要她假好心!” “你怎么还说这种话?也不怕祸从口出!”康郡王气结,急的在屋内踱来踱去。 “就是她,就是她害死的!”凤芸溪哭喊。 郡王妃拍着女儿:“好了好了,别哭了。” 转而责备的看向丈夫:“你跟孩子置气什么?现在失去哥哥和儿子的是咱们,孩子已经够伤心了,你少说几句。” 康郡王还想说什么,郡王妃又问:“你们进来有一会儿了,还没说外头什么情况,宴之……找到了吗?” 最后一句待着期待。 康郡王皱眉:“我瞅着那人分明就是宴之,可阿洵说不是。” 康郡王妃心尖一跳,蓝清洵什么意思? 但随即满脸悲恸的捂着胸口:“你你说什么,是宴之,我的儿啊,你终究没能躲过,啊——” 悲鸣到一半,突然一口气仿佛上不来,直挺挺往后倒去。 “孩子他娘!” “娘!” “快,快请大夫。” 不到一刻钟,郡王妃因为次子失踪,受到二次打击病入膏肓的事情,就传遍了郡王府附近几条街道。 …… 再回说另一边,马车上,蓝清洵在回忆一些事。 前世,所有人都以为徐清瑶早产是她害的。她临死之前烧了康郡王府一家,转头就杀去二房。 从二婶汪氏嘴里撬出,徐清瑶婚前就已经失贞,早就与凤宴之珠胎暗结的真相。 什么被害早产?分明是月份到了,怕人看出端倪,便故意算计了她! 蓝清洵捏紧腰间的软鞭,压下心尖恨意,尽量让自己冷静。 两府闹了这么久,汪氏昨个都来了。 那她的“好”姐妹徐清瑶此时躲在哪里,养、胎、呢? “阿洵。”蓝氏的轻唤打断思绪。 蓝氏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女儿:“啧啧啧,何时这般伶牙俐齿了?” 蓝清洵眸光微动:“女儿以前和人吵架也没输过啊,所谓输人不输阵,更何况这件事咱们本来就占理。” 蓝氏想想女儿以前活泼的性子,很快就释然了。 亲娘看女儿,哪儿哪儿都优秀。 她也没有多想,无非是跟自己一样,爱憎分明。 对自己好的涌泉相报,对自己不好的,必要时,就该睚眦必较! “这件事,你怎么看?”蓝氏想了想,还是决定直接问。 蓝清洵眸光清澈:“娘,哪怕我自己极力否认凤宴之是为了救我遇难,但都改变不了他为我挨那刀的事实。 这恩被动受了,若是咱们什么也不做,未免让人心寒。 我想再加大物资去难民营布施,以表心意,对外宣称是为凤宴之和自己积福德。” 蓝氏很赞同的颔首:“这方法不错,咱们家最不差的就是银子,娘这就吩咐人去办。” “娘,我想亲自去商铺看看,比起找人,这事情简单的多,亲力亲为才更有说服力。” 蓝氏想想也是,便吩咐马车往商铺去。 看女儿的眼神一半欣慰一半心疼。 女儿的成长,蓝氏一切归咎为凤芸溪这几日的无理刁难。 自己曾经也是稀里糊涂,丈夫去世之后,才逐渐在压力下自己当起家来。 很快到了商铺,掌柜的立马迎了上来。 一个照面,蓝清洵没有错过对方眼底的慌乱。 蓝清洵心中冷笑,却不动声色。 “夫人,郡主,你们怎么过来了?府里缺什么物件,你们令人来知会一声,这边就着人送去了,怎还亲自跑来了?” 蓝清洵微抬手,让宁秀递上清单:“正好路过,这上面的东西你点下库存,看看能拿出多少来。” 掌柜的忙接过,才看了一眼冷汗就出来了。 清单上是一些竹席,粗棉布,蜡烛等等家家户户都会常备的杂物,但量不小。 另外还有现在紧俏的粮食…… 赶忙说道:“郡主,这,怎么突然一下子要这么多?” 蓝清洵看着掌柜:“如今五月,我记得各大铺面应该才补货没有多久。 你就说库房还能拿出多少吧,我准备捐出去赈灾,都记在侯府公中账上,回头你报账的时候划去这部分即可。” “这个,那个……”掌故的支支吾吾,抬手擦了把额头的汗,站着没动。 “这都给出去,后面铺子要如何运作啊?如今世道有些乱,想再补货,可就不容易了。” 蓝清洵看了他眼:“后续我会想办法,你只管现在把东西拿出来救急。 真补不到,我侯府也不会因为暂停一个铺子就维持不下去。” “这……”掌柜的依旧没动。 “怎么还不快去?”蓝氏察觉出不对劲,冷眼扫了一圈,发现掌柜的身边跟着的跑趟账房等等,表情都不对。 蓝清洵摩挲着腰间的软鞭。冷嗤:“徐掌柜不会在这商铺作威作福太久,把商铺当成了自己的,连东家都敢不放眼底了!” 徐掌柜脸色一变:“小的不敢。” 但就是说不出所以然来。 不敢? 这徐掌柜是父亲徐氏一族里的人。 玉宁侯府虽然就他们母女俩,但祖上几代积攒下来的家产丰厚。 因为爱屋及乌,与爹成亲之后,娘对徐氏一族多有帮扶。 这家铺子是交给二婶监督主管的,账本从她手里过,捞油水这种事是默认的。 蓝娘当初想的是,爹是入赘,这样不会让爹和徐家人觉得难堪。 从未想过自己喂出了一群敲骨吸髓的白眼狼! “账本拿来!”蓝氏失去耐心,直接吩咐带来的护卫去查看库房。 第012章 得这样偷偷摸摸到几时? 蓝清洵挽着蓝氏坐到账房主位,并不多说。 很快账目查清楚,蓝氏惊怒:“上个月刚进的一批货,足够铺子里一个季度的供应。这才多久,库房里就没有库存了?账上也未盈利,这是怎么一回事?” 蓝氏狠狠将册子拍在桌上。 徐掌柜硬着头皮站出来:“是二夫人,她此前把东西都调走了。她是主事,小的不敢不从。” 二弟妹? 听得这答案,蓝氏居然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东西调去了哪里?”蓝氏咬牙质问。 徐掌柜支支吾吾:“这,这小的不大清楚啊……” “那你也不必在这干了!苏妈妈,去将蓝管家叫来,重新安排人接手。”蓝氏话落,苏妈妈连忙答应。 蓝清洵注意到,徐掌柜等人虽然看起来着急,但并未见多少害怕。 这些人凭什么敢这样有恃无恐? 怕是一些事早有端倪,只是她们母女太把这些所谓的亲人当回事! 蓝清洵冷声吩咐:“将此人给我看牢了,不把账目核对清楚,你们就等着吃牢饭吧!” 徐掌柜顿时吓的脸都白了:“郡主息怒,这这不关小的事啊。 是二夫人,八天前,二夫人让人将那些货物送到福灵寺里去的,说是福灵寺里要给百姓布施,苦无能力…… “啪”的一声,蓝氏气的狠拍桌子:“所以就拿我玉宁侯府的货物充当门面?” 八天过去了,还在阿洵出事前,昨个二弟妹还来过,也一个字都没有提。 徐掌柜心道事情不妙,忙说:“二夫人总管咱们这些铺子,她都下令了,小的就以为是夫人您的意思。 您刚才来问账,小的才觉得不对劲。” 蓝清洵冷嗤:“若是本郡主给你清单的时候,你老实说话,倒是还信你几分。” 直接叫人把掌柜拿下,先看押起来。 “你们、你们不能这样做,我我好歹是徐氏族里的人,是是侯爷表舅!”徐掌柜挣扎。 蓝氏气的不轻:“若非看在侯爷的面子上,本夫人现在就去京兆府叫人了,如今这般已是为你留了颜面——拖下去!” 人被带下去后,蓝氏好一会儿气都难顺过来,满脑子都是女儿说的那个梦境。 难道真是丈夫在天有灵,托梦示警? 也没瞒着蓝清洵,当即就让人去福灵寺查问。 而不等派人出去,就有先前派出去调查汪氏的人来汇报进展。 “夫人!”来人叫蓝山,是以前老玉宁侯旧部的儿子。 蓝山看了眼一旁的蓝清洵,表情很凝重。 “怎么了,有话直说。”蓝氏说。 以前她想着什么坏的都瞒着女儿,把女儿养的不谙世事。 事到如今,她觉得母女二人必须要开诚布公了。 她倒要看看,究竟是误会,还是有人想害她女儿! 蓝山这才开口:“您让小的注意二房那边的动向,二老爷一早就去鸟市和人斗蛐蛐去了。而二夫人,则是去了城外福灵寺。” “又是福灵寺!”蓝氏脸色沉了下来。“她去做什么?” 蓝山本来还克制的情绪便压不住了,他本来就觉得很多事情不该瞒着郡主。 她是玉宁侯府小主子,不该养在温室。 “小的打听过了,说是二小姐前段时间捐了一批物资给福灵寺,让福灵寺用于救助逃难过去的灾民。 她偶尔下去帮忙发发馒头,露个脸,如今在福灵寺那边声望颇高。 很多地方已经在传……” 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蓝叔,你不必委婉,有什么直说。”蓝清洵道。 蓝山看着蓝清洵:“在传郡主您身为侯府嫡女,为争名逐利,不自量力的去布施,结果连累未婚夫殒命。 而侯府二小姐自知能力有限,将事情交给寺庙处理,自己不贪功名,品德高下立现!” “简直是荒谬!”蓝氏听得一半便怒火中烧,听完更觉得可笑至极,“她不贪功名,拿我侯府财产做好事,怎么全知道是她做的好事?!” 以前还觉得这侄女乖顺懂事,比自家跳脱的女儿省心,如今看来,可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岂有此理,现在我就叫她们回来问清楚!”蓝氏站起来就要回府。 “娘,直接报官吧。”蓝清洵说。 蓝氏一愣:“报官?” 蓝清洵:“你现在叫二婶回来又能怎样呢?二房就那点家底,是让他们还银子,还是让他们道歉赔礼? 反正物资已经发出去,肯定是拿不回来了。” 蓝氏一下被问住。 蓝清洵看着蓝氏表情,不禁问道:“娘若是查出结果是个误会,是底下人事没有办好,把这好名声还给咱们,你会算了吗?” “这……”蓝氏下意识想说,若真是误会,自然说开了还是一家人。 梦的事情她虽然担心,但到底太玄了。 蓝清洵问:“二房认错很简单,他们怎会不认错呢? 您若信女儿,那就报官,就说底下人欺上瞒下,偷盗商铺物资,高额折价卖了出去,企图发国难财。 二婶真能给个合理解释,您愿意解除‘误会’也不迟!” 蓝氏迟疑:“可是,她终究是你二婶,宗族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蓝氏想着女儿虽然姓蓝,但也有徐氏血脉。 以后成亲不算招赘,只是一个男孩要继承侯府,徐氏和凤氏,自然是徐氏这边更靠谱一些。 蓝清洵一笑:“娘您放心吧,二婶会给你一个完美交代!除非徐氏一族以后不需要咱们帮扶了,否则也不敢跟咱们撕破脸。” 蓝氏一愣,不再说什么。 …… “事情闹到了京兆府?” 江怀晏手中的笔微顿。 江余说:“是啊,现在外头都传遍了,说玉宁侯夫人为了贫苦百姓,便想加大救济力度,于是去了自家商行钦点库存。 谁知道这一查才发现,守仓库得监守自盗,还污蔑主事的。 侯夫人觉得荒谬,直接报官处理。 现已经全权交给了京兆府,并且对外承诺,能够提供货物线索的,给予报偿。 等货物找回来,愿意将一半捐给朝廷,用于救济灾民。 另外,后期若是朝廷为这些灾民重建家园,也会优先帮扶提供线索的百姓。” 江怀晏唇瓣一勾:“好一个驱虎吞狼。” 若流言蜚语是伤人猛虎,徐家二房便是恩将仇报的白眼狼,本来他们想伤的是玉宁侯母女,大概没有想到玉宁侯母女突然转性吧。 这样也好,省了他很多麻烦,不必担心无法向那人交代。 江余笑着说:“可不是吗,如今福灵寺那边徐二姑娘风头无量,都夸她人美心善,反骂清洵郡主沽名钓誉,忘恩负义,所作所为实在给玉宁侯脸上抹黑。 很多去上香祈福的贵人都被误导,谣言都传回了盛京,只是玉宁侯夫人还不知道。 但不过如今因为那掌柜一口咬定是徐二夫人吩咐的,京兆府已经让人去福灵寺抓‘问话’了。 今日之后,所有人都会知道,玉宁侯府二房偷花献佛,这件‘美谈’了。” 江怀晏眉眼平静,修长玉手折起宣纸,塞进了信封:“将这个交给千姬,让她扇一扇风,务必加把火。” 然后起身:“去备马,这周边近日不太平,我去福灵寺迎一迎母亲回府。” …… 福灵寺,一间被树荫遮蔽的僻静禅房内。 女子靠在男人的臂弯间,呼吸还未平复,指尖勾缠着男人的发丝,满眼都是依恋。 “宴之哥哥,咱们得这样偷偷摸摸到几时?” 第013章 人美心善? 二人正是徐家二房小姐徐清瑶与死讯下落不明的凤宴之! 凤宴之清俊的眉眼满是柔情,狠吸了下徐清瑶的柔荑:“快了,至多不会超过七日,好瑶儿且再忍耐忍耐,我便能摆脱那个刁妇,正大光明娶你过门。” 他的瑶儿这般温软乖顺,他绝不辜负。 徐清瑶轻咬红唇,翻了个身,轻抚自己平坦的小腹:“娶……那姐姐怎么办?” 凤宴之的大掌随即落在她的手背,冷嗤道:“她还需要你担心?她仗着陛下册封的郡主身份,骄纵刁蛮,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侯夫人都恨不能给她摘下来。 我与她本就没有感情,婚事是父母定下的,等过段时间她缓过来,侯府肯定会为她另觅良缘。 届时我已经以大哥的身份娶你过门,等大哥在外面办完事再回来,起码也得明后年了。 木已成舟,她也不能怎样。” “真的吗?” “那是自然,我何时骗过你?” 当然,蓝清洵还是会嫁进二房做自己名义上的妻子,但那跟成为“凤允之”的自己可没关系。 凤宴之觉得是善意的谎言,不算骗瑶儿。 瑶儿天真善良,他并不想她知道后过度忧思,以免影响腹中胎儿。 徐清瑶唇瓣微翘,故作关心的问:“那允之大哥要去何处办事,一个人在外能成吗?” “是事关郡王府未来兴衰的大事!”凤宴之神色微肃,但立即转移话题,“你就不必操心了,还是多关心关心以后怎么好生服侍我。” 说着大手又在徐清瑶腰间软肉摩挲。 “叩叩叩”,一阵敲门声传来。 凤宴之眉头一皱,徐清瑶小心询问问:“谁?” “是我!”熟悉的男声传来。 凤宴之眸光一动:“大哥!” 跟着赶紧翻身下地,套上衣衫。 很快拉门出去,不忘将门带上。 “大哥,你怎么这个时候上山来了?”凤宴之腰带还没系好。 凤允之看着眼前和自己无二的脸,眉头紧锁:“你要荒唐也看时候,这是你寻欢作乐的地方吗?就算不顾体面,不是说有孩子了吗?” 凤宴之当即不乐意了:“大哥,你怎么这样说?让瑶儿听见不好,是我忍不住,但我知道分寸。” “你还知道分寸?”凤允之嗤之以鼻,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用。 催促道:“你们赶紧收拾好,准备下山,后头的事就交给你了!” 隔着门板,徐清瑶脸颊涨红,很快整理好妆容。 听见这话,连忙开门出来,看见凤允之,柔顺的朝他一礼:“大公子!” 凤允之看了徐清瑶一眼,少女低眉顺眼,脸颊还有情事后的红晕,柔美动人,的确是我见犹怜。 再想蓝清洵在灵堂上张牙舞爪打人的样子,高下立现,也不怪二弟不喜那门娃娃亲。 所幸玉宁侯府没有男丁,还不如徐家二房这些年帮衬他们的多,又知事听话,这门亲事将来利大于弊。 凤允之态度不由放缓,叮嘱道:“如今造势已经差不多,城外那边应该已经找到尸体,‘噩耗’传回府里。 如今就差最后一步你二人便可正大光明成亲,你们可千万别露出破绽。” 徐清瑶眸露喜色,转眸与凤宴之互相凝望。 “你们二人也收敛一些,不要让人看出端倪。”凤允之提醒。 二人这才收回眸光。 正好下面人来提醒,厨房的馒头出炉了。 徐清瑶戴上面纱,看了凤宴之一眼,便如往日一般,去山门外帮忙派发馒头。 “别离那些贱民太近,免得被冲撞到了,事情让下人做即可,我稍后就来。”凤宴之在后面依依不舍的叮嘱。 徐清瑶回眸一笑,摆了摆手,眼神依恋的离开。 这一眼令凤宴之心尖轻颤。 与凤允之回屋互换了衣裳,就匆忙出了门。 好几天了,他总算可以正大光明出现在人前。 凤允之则从后门出去,顺着小路往后山离开。 徐清瑶到了山门前,布施的棚子内已经在忙碌,领粥水的队伍从山门前一直排到了山门下。 看见家丁抬着装馒头的大筐出现,立马就沸腾了。 “是徐二小姐,徐二小姐来发馒头了!” 根本不需要徐清瑶说什么,人山人海间已经有人高喊起了口号。 “清瑶小姐人美心善,简直是活菩萨啊!” “这不是寺里布施吗,什么菩萨?”有新来的不解其意。 立马就有人跟着解释:“这是玉宁侯府二房的小姐徐清瑶,寺庙里布施的粮食,都是她提供的。 她还亲自给咱们派发食物,已经好几天了,若非她,我们一家早饿死了。” 等领馒头的凑到跟前,接过二房下人递来的白面热馒头,捧在心口,便对着人后站着的徐清瑶感恩戴德。 徐清瑶露出面纱的眼睛满是温柔笑意:“大家误会了,这些都是家中长辈安排,小女子不敢居功。” 感恩的人觉得家中长辈那也是徐家长辈,这也没差别,有人就要朝她磕头谢恩。 “快别,这是应该的……真不是我,是长辈。” 有人就在后头议论:“玉宁侯府二小姐不仅人美心善又谦虚温良,不似那府中大小姐,清洵郡主。 根本什么也不会,却去难民区添乱,惹得暴民动怒,连累未婚夫救她而亡!” 用词含糊,怎么添乱的却不说。 便有人云亦云,传到难民耳里,但听过大多当知道这回事,不懂其中纠葛,更多的还是夸赞徐清瑶。 徐清瑶眼眸扫了一眼狼吞虎咽感恩戴德的难民们,暗骂一群饿死鬼投胎,腌臜无用货。 不过没有关系,她的主要目的本就不在此。 福灵寺是有名的寺庙,来此礼佛的不乏达官贵人,有下人听见了,肯定会传到主子耳里。 这几日下来,整个寺里都已经知道蓝清洵的恶名,无不对她称颂赞美,她也因此结识了好几位贵妇人。 只待下一步计划完成,她名利双收。 再回京,就是实至名归的郡王府少夫人! 再也不是身份低微,名不正言不顺,要看蓝清洵脸色过日子的玉宁侯府二房小姐。 以后蓝清洵想过好日子,便得看她这个长嫂脸色……是的,康郡王府的所有计划她都知道。 凤允之之前跟凤宴之商议交代的时候,她都听见了。 “徐二小姐。” 徐清瑶忙收敛情绪,转过头。 便看见一个身着藏蓝色绣云纹的妇人缓步朝这边而来,妇人面如珠玉,看不出多少岁月的痕迹,笑容也很和善。 倒是她身边一身嫩青色,梳着双髻的甜美少女,阶梯下的一蹦一跳,很是灵动可爱,但眼白几乎翻天上。 第014章 那抓的就是你 徐清瑶瞄了少女一眼,忙迎了上去,屈膝向妇人行礼:“民女见过国公夫人,三小姐。” “徐二小姐太客气了,快快免礼。” 二人却是镇国公夫人陈氏,以及嫡女江沐安。 徐清瑶抬眸看向陈氏,浅笑盈盈,声音绵软:“国公夫人这是准备下山回府了?” “是——” “你瞎啊,大包小包的不回家,难道去踏青?总不可能是去逃难!”江沐安直接打断母亲的话,直接没好气的怼道,扯着陈氏一步不停的往阶梯下走。 “回了,再迟路就堵了。”江沐安不耐的说。 “你这孩子!”陈氏歉意的朝徐清瑶颔首,一句完整话都没说出口,便被拉着走出好远。 徐清瑶始终保持着有礼的微笑,目送二人带着家仆走远。 “你这是做什么?” “娘你糊涂,跟这种人套什么近乎,也不怕惹祸上身。”江沐安声音不小,一点也不背着人。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好端端的惹什么祸?”陈氏不解,几番想回头致歉。 但江沐安几乎将亲娘架起来,见亲娘想回头,还喊了丫鬟素玉一起帮忙。 眼看着江沐安逃也似的将陈氏带走,徐清瑶捏紧袖子里的手,一口银牙隐忍的几乎咬断。 忍不住暗骂蓝清洵害人不浅,江沐安因为与她不对付,迁怒自己很久了,没有想到现在都还对自己心存成见。 可惜了,她还想在国公夫人面前卖点好。 虽然这样的家庭自己没有机会高攀上,但多一条人脉以后多一条路子。 “瑶……清瑶。”凤宴之远远喊道。 走到跟前就发现徐清瑶脸色不郁,忙关心的问:“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 徐清瑶摇摇头:“江三小姐可能因为姐姐对我有些误会。” 凤宴之皱眉:“江沐安?” “嗯。” 凤宴之倒是知道,蓝清洵与江沐安从小就不对付。 都是家里独女,骄纵着长大,处处都要攀比。 从衣裳首饰到吃穿用度,出行靴子,跟着的仆从等等…… 蓝清洵以前没有少在自己耳边聒噪,让他比过江沐安的大哥江怀晏……尤为刺耳伤人自尊。 也因此,妹妹芸溪也与江沐安不对付。 清瑶作为蓝清洵的亲堂妹,自然不会受待见。 “真是扫把星!” 没有点名,但是彼此心知肚明这说的是谁。 “你不要这样说姐姐……” “你姐姐怎么了?”汪氏这时走了过来,看见凤宴之,迟疑了一下,“你是……” “娘,这是允之大哥。”徐清瑶朝她眨眨眼。 汪氏了然,她知道凤宴之在寺庙里陪着女儿,今日大公子也来了。 虽然分辨不出凤允之和凤宴之兄弟,但女儿说是谁就是谁。 “是大公子啊,你可是要下山了?” 凤宴之学着大哥的样子端起右手,作出文士的派头。 轻应了一声,问:“伯母之前说也要回去,近日周边不太平,不如一起,路上也有个照应。” 汪氏与女儿交换了个眼色,一下就明白这是要行事了……一时心中欢喜不已。 忙说:“好好,我正怕回去的路不好走。” “官差办案,让一让,都让一让!” 却在这时,上山的阶梯一阵骚动。 几人垂眸看去,却见京兆府的捕快手持大刀,一行数十人,还带着一批京郊大营卫,气势汹汹的上来。 “京郊大营的人怎么来了?”汪氏诧异,慌忙看向凤宴之。 徐清瑶下意识想抓凤宴之的手,凤宴之也下意识回握,但很快松开做出镇定的样子。 他现在是大哥的身份,见什么人都能坦坦荡荡! 徐清瑶也意识到失态,红了脸,慌忙将手藏到身后。 凤宴之看了她一眼,心底闪过隐秘的兴奋。 “谁是寺庙主持?”为首的张捕头走到山门前就问询。 一个和尚迎了上来:“阿弥陀佛,施主找方丈所为何事?” 捕头拿出令牌:“现在怀疑你们寺庙偷盗朝廷救济物资用来沽名钓誉,我奉我们府尹大人之命前来调查抓捕嫌疑人,麻烦你们配合。” 这话一出,周围一片哗然。 “偷盗物资?”小和尚慌神了。 汪氏连忙提着裙摆走下阶梯:“这位官爷,你们是否弄错了? 佛灵寺如今布施的物资都是本夫人送来的,怎么可能是偷盗!” 张捕头上下打量汪氏一眼:“是你送的?你是何人?” 汪氏身边的刘妈妈趾高气昂的上前一步,介绍:“你们可真是没有眼力劲,我们夫人是玉宁侯府的二夫人,我们送的物资在这儿布施好些日子了,这里这么多百姓都是证人。” 汪氏微昂下巴,笑容里难掩志得意满。 张捕头上下打量汪氏一眼:“徐二夫人?汪氏!” “正是!”汪氏皱眉,对后面的‘汪氏’有几分不满。 “那抓的就是你!” “什么?”汪氏主仆脸色大变。 而捕快不由分说,已经准备给汪氏上枷锁。 “住手!”一道厉喝传来,捕快们皆是一顿。 凤宴之匆忙到了跟前:“你们凭什么抓人?” 徐清瑶跟在后面,和仆从想将汪氏抢回来,但却被京郊大营的人挡住。 “退后,不然同罪论处!”张捕头呵斥。 凤宴之满眼愤怒,不看张捕头,眸光落在京郊大营卫里的一人身上:“梅颂,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梅颂坚毅的眉峰微挑,狐疑的打量了一番凤宴之。 凤宴之眸光微闪,忙说:“我二弟之前与你是同僚,咱们见过。” 梅颂笑道:“允大公子啊,这事你问不着本官。 本官奉命协助京兆府找回物资,然后送去官署,必要时协助处理阻挡者,其余一概不管。” 凤宴之气的咬牙:“我只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你聋啊?”梅颂掏了掏耳朵。 不再搭理凤宴之,一声令下,带着人冲进寺庙搜查物资。 物资来路不明,和尚们不敢阻拦,慌忙去请方丈。 “你——”凤宴之几乎咬断牙齿,这个梅颂,以前就与自己不对付,此时分明是故意刁难。 只能看向张捕头:“我是康郡王府大公子,你在我面前无故抓人,今日不给个正当理由,我必定是要联合宗室上奏参你们一本的。” 说到皇族宗室张捕头多少有些忌惮,皱着眉头再解释一遍:“不是说了吗,偷盗朝廷物资。 我们依法抓人,你就算告御状,我们也是有理有据。” 手里还拎着手下提过来的麻布袋子,上面赫然还有“蓝”字标记。 “我没有,我们送来寺庙的是玉宁侯府商铺的货物,是从正规渠道购买,商铺里还有合法文书,不信你们跟我去铺子里看。”汪氏极力争辩。 第015章 是蓝清洵吧,是她嫉妒清瑶 张捕头笑了:“是玉宁侯府要捐给朝廷的物资没有错了,你自己既然承认拿了,那就跟我们走吧。 看在你是妇道人家,这个头套你拿着,乖乖套上,别闹的太难看。” 说着真拿了个黑布套扔了过去。 “什么?” 看见那头套,又听得周围捕快的讥笑声,汪氏脸色青一阵,红一阵。 随即明白了什么:“是,是大嫂报的官?” “大嫂不可能这样对我!”汪氏拼命摇头,想往后躲。 徐清瑶救不出母亲,便摘下了面纱,往前一步。 先是朝张捕头福身一礼,而后声音柔的仿佛要滴出水:“这位官爷,我们是玉宁侯府二房,拿的自家商铺的东西,怎么能算偷窃? 而且都是送来寺庙救济灾民,并没有为恶……这其中必定有误会!” “什么误会我们管不着,我们只是奉命追查朝廷物资,案子查到这里了,你就得跟我们走,带走。”张捕头态度依旧很强硬。 “什么朝廷物资,那是玉宁侯府的东西!”凤宴之跟着着急,却不能上前一步。 对于张捕头完全不给面子的行为,十分恼火。 汪氏拼命挣扎,望着压过来的枷锁,眼神恐惧:“对对,你胡说,大嫂不会这样对我的,你们是不是受什么人指使?” 凤宴之大喊:“你们退下,我们会去找侯夫人说清楚!” 张捕头道:“允大公子,这不就是要去见侯夫人吗。” 凤宴之脸都气红了:“有你们如此办事的吗?而且那些物资都是用于百姓,你们这样做,分明是故意针对!” 凤宴之随即想到什么:“是蓝清洵吧,是她嫉妒清瑶在这儿布施收获赞誉,所以故意搞这么一出,栽赃陷害!” 转而又朝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喊:“诸位父老乡亲,你们这段时日在这边可是受了清瑶不少恩惠,天地良心,你们评评理。” 徐清瑶满脸惊讶:“是、是大姐姐,可是,可是这些物资就是她让我们拿来的呀!” 凤宴之震惊:“什么?” 跟着恍然大悟:“原来她等着在这儿坑二夫人与清瑶你们,简直恶毒!” 张捕头被这反咬弄愣住,周围的百姓也是议论纷纷。 “我咋没听懂呢,说的啥意思啊?” “意思是那徐二小姐发给咱们的东西是玉宁侯府大小姐让她发的,不是她自己的。” “不对不对,说是大小姐假装让她发,现在咱们把东西吃了,要拿徐二夫人问罪?” “这意思,是让咱们把吃掉的东西吐出来吗?!” 话题议论到这,人群开始躁动。 有人喊了一嗓子:“徐二人是我们的恩人,前几日要是没有她送来的物资,咱们早就饿死了! 你们凭什么抓人?反正是要给朝廷救济我们的,谁发不一样啊!” “说的是啊……这都能定罪?你们是贪官污吏,想讹诈徐二夫人银子吧!” “不能让他们把人抓走!” “对,不能抓人,赶紧把人放了!” 徐清瑶与凤宴之交换了个眼神。 自从拿了商铺的货,徐清瑶就知道会有东窗事发的这日。 至于事发之后是谁倒霉,那就看谁奇高一招了。 蓝清洵与蓝氏偏偏这个时候发难,真是把他们蠢笑了。 贱民愚昧无知,贫苦的生活令他们只知温饱,实在太好利用。 等今日之后,蓝清洵与身败名裂也差不多了,以后进了康郡王府,再不论如何被磋磨,也不会有人为她出头。 张捕头见群情激昂,冷汗都出来了。 前头暴民伤人的事情还未解决,书院的学子堵在京郊大营那边闹绝食,朝上都在想办法安抚百姓。 如今若因为他抓捕不当引起更大的乱子,他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我们在依法办事,闲杂人等都让开。”张捕头扶着腰间的刀柄大喊。 汪氏看了女儿一眼,松了口气,并趁势喊道:“这是我们自家人之间的矛盾……公道自在人心,本夫人愿意跟你们回城说明情况,但你们这样咄咄逼人实在过分。” 百姓们不懂律法,越发觉得有道理,纷纷高喊着放人。 张捕头进退两难,正想着要不要妥协,反正人愿意跟着回去就行。 就听得哎呦一声惨嚎,有百姓冲撞到捕快身上。 “酷吏伤人啦!”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张捕头脸色聚变! 急忙大喊:“都不许动手,退后,都退后!” “官逼民反,跟他们拼了——” 却有人在后面喊的更大声,一时百姓暴动。 梅颂从山门里匆匆出来,后面还跟着方丈,看见这场面都被吓住,暗道一声不妙。 却见一人凌空而来,踩着众人肩膀,直接从人群里揪出一人,扔在了山门下的阶梯上。 那人“啊”的一声惨叫,半天没有爬起来。 周围混乱的场面一静,就见那道玄色身影飞纵上山门旁的石狮子,昂首挺立。 跟着高声喊道:“逆贼冒充百姓造谣生事,现已抓获,再有胁从者,满门抄斩!” 这声喊带着震慑人心的威压,绵延数里,周围百姓纷纷为之一震。 乌泱泱的山道,人山人海,顿时鸦雀无声。 纷纷抬头望着石狮上站立的男人,男人身材挺拔颀长,玄色的衣袂随风而动。 仿若天神下凡,尊贵逼人,凛然不可藐视。 “逆,逆贼?”有人小声惊疑,随即捂住嘴往阶梯边上退。 “不关我们事,我们就是来接几口救济粮而已。” “也不关我的事,我们我们就是普通老百姓……” 的确也还没到那地步,普通人哪里敢与皇权对抗? “除了这逆贼,还有谁伤着了?被哪个官差伤着了?”江怀晏居高临下的扫过下面人群,清冷的眸子幽寒无温。 在扫到一道亮眼的松花色,不禁微动。 徐清瑶抬眸看向江怀晏,眼底闪过复杂的光,袖子里的手不禁攥紧,刚想开口。 “就听见叫唤了,皮毛都没伤着一根,我在底下看好一会儿了。”一道清悦的女声传来。 徐清瑶脸色一变,下意识回头。 就见身着松花色软烟罗的少女踏着轻盈的步子拾级而上。 少女鬓边的流苏被风扬起,端的是清绝精致,飘逸清灵。 “大姐姐……你,你怎么来了?” 蓝清洵没有立即回答她,而是问去查探情况的张捕头。 张捕头摇头:“的确未曾有人受伤,刚才是后面人推搡,一个老人撞到了咱们的兄弟,都没受伤。” “哦,原来是个误会,啧啧,就差一点,好好的平头百姓就被人撺掇成了起义逆贼呢。” 这话出来,周围百姓脸都白了,吓得纷纷后退,还警惕的看着自己左右的生人。 生怕哪个就是逆贼,等会打起来被无辜殃及。 绵延山门下的阶梯,空出长长的过道,一时只剩蓝清洵一人缓步而上。 第016章 是大姐姐你答应宴之哥哥的呀 蓝清洵的眸光这才扫向徐清瑶:“我不来这一趟,还真不知道被扣了这么一顶黑锅。” 徐清瑶眸光一闪,脸上浮现慌乱。 但想有什么好慌的,她还有招……她让她百口莫辩,当众被打脸! “你说是我,让你把我玉宁侯府准备捐给朝廷的物资拉到这寺庙来,为你沽名钓誉的?”蓝清洵脚步一停,直直望进徐清瑶的眼底。 徐清瑶被问的心头一跳。 “不是你,清瑶又怎会说是你?”凤宴之上前一步,挡在徐清瑶身前,瞪着蓝清洵的眼神满是厌恶。 “哦?何时何地何人为证?”蓝清洵已经走到了凤宴之面前。 徐清瑶咬了咬牙,开口:“是大姐姐你答应宴之哥哥的呀,你忘记了吗?我也是听宴之哥哥说的,不然我娘哪里敢自作主张。 我在这里这些时日,一直都说了,是家中长辈安排,并未曾居功。” 蓝清洵都听笑了,眸光落在她身边的凤宴之身上:“所以说,是凤宴之让你们把我玉宁侯府的货物拉到寺庙来的,你却对外说是我让你拉的。” 徐清瑶一噎,暗道蓝清洵不该就此打住吗? 毕竟宴之哥哥都为了她“丧命”,蓝清洵此时应该满怀愧疚的说的确是她,不管有没有这回事都不能让凤宴之的身后名被人诟病。 她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蓝清洵笑问:“把责任推给一个生死不明的人,清瑶妹妹是笃定宴之哥哥必死无疑,回不来了是吗?” “够了!”凤宴之不耐烦的呵斥。 眼神傲慢的睨着蓝清洵:“清瑶都解释清楚了,你还想怎样?都说了,是宴之,你自己和宴之什么纠葛理不清楚,就拿清瑶撒气,凭什么? 她是你堂妹,又不是你家下人!” 蓝清洵清眸扫过凤宴之绑着纱布的手,最后死死盯住凤宴之的脸:“呵!” 你果然在这里! 凤宴之被她那过于直白的眼神看的心尖一颤,手连忙缩进袖子里,眼神下意识躲闪:“你看什么?” 蓝清洵抬手就是一巴掌,直将毫无防备的凤宴之打的一个趔趄。 “宴……允之大哥!”徐清瑶惊吓的冲过去扶人。 却被蓝清洵一把扯住手腕,徐清瑶一脸惊慌,以为蓝清洵要打自己。 谁知道蓝清洵纤指囚住她手腕,转头对着凤宴之就骂:“我看你脸皮有多厚,你们平时吃我的用我的喝我的拿我的,我都不说什么了。 但这是要捐给朝廷救助百姓所用,不是给你们用来沽名钓誉的! 你一句话推给宴之哥哥,你是真当他死了,没法出来澄清是吗?” 心里则冷笑,徐清瑶还真有孕快两个月了呢,当年七月产子,真是好算计…… 凤宴之半边脸都被打麻了,但却依旧感觉到了两颗牙齿的松动,可见蓝清洵用了多大的力气。 什么叫“吃我的用我喝我的拿我的”? 缓过来后,凤宴之恼羞成怒,抬起就要回敬:“你敢打我啊——” 手刚举起一半,就被鞭子缠住。 蓝清洵松开徐清瑶,借力一个纵身,双脚踹在凤宴之胸口,直接将人打飞出去。 凤宴之一个大男人就如断了线的风筝般,砰的撞在了江怀晏脚下的石狮子脚边,当场喷血。 江怀晏垂眸看了一眼,唇瓣微勾,并未打算阻止。 徐清瑶尖叫一声冲了过去,手忙脚乱的要扶人:“你怎么样?” 转而回头愤恨的瞪着蓝清洵:“大姐姐,你怎能动手伤人,你太过分了!” 蓝清洵唇瓣勾起一抹浅笑,眸光冰冷的落在凤宴之身上:“凤宴之!” 凤宴之还没缓过来,脸色便惊变。 “大姐姐,你是不是受刺激认错人了?”徐清瑶忙喊,“这分明是允之大哥!” 蓝清洵嗤笑一声,却说:“凤宴之,凤宴之,口口声声将罪责推给他。但人说父债子偿,长兄如父。 若真是他假传我的话,拉走我玉宁侯府的货物,你这兄长也该为他受这一顿揍! 不管你们怎么责怪我,拿给朝廷的救灾的物资事关千千万万百姓的性命,容不得儿戏! 你们真有担当,就帮他把东西还回来,而不是一味的推卸责任。” 徐清瑶与凤宴之听得这里纷纷松了口气,真是被这大喘气吓半死,还以为蓝清洵认出来了。 蓝清洵又放缓了语气,笑看着凤宴之:“允之大哥,你也别怪我情急之下动手,宴之这次是犯了大错。” 徐清瑶看着凤宴之红肿起来的脸,心疼不已,忍着怒意转头,委屈的问:“东西我们也不是自己用了,都是利于百姓之事,大姐姐,你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蓝清洵直接背过身去,望向底下看热闹的百姓。 问道:“诸位父老乡亲是否也有一样的疑问?” 众人面面相觑,刚刚那逆贼还被绑着丢在地上堵着嘴,哪怕他们心里这样想,也不敢回答啊。 蓝清洵指着那人道:“在江都指挥使抓出这逆贼之前,你们有谁知道他煽动纯良百姓,恶意制造混乱,想拉着你们一起当逆贼,想你们被当逆贼剿灭的险恶用心?” 没有人回答,但很多人下意识摇头。 蓝清洵跟着又说:“据我所知,朝廷有设立专门的救助区,百姓跟着户籍分区安置。 然后按照份例,排队去领取物资,这些在官府都有登记。 但是物资流入其他地方——” 蓝清转头看向山门的方向,问站在那的梅颂:“不知福灵寺可有出入账记录备案?” 梅颂摊手:“没有,说什么拿到多少全都回馈于民,绝不藏私一粒米!” “是逆贼还是百姓,他们知道吗?”蓝清洵又问。 梅颂:“开玩笑,刚才若非那人当着我们武功高强,耳聪目明的江都指挥使大人的面搞事情,也不会被认出来。 还别说,这些动乱民心的逆贼被养的还挺肥,应该也没少吃救济粮吧! 哦,对了,听说他们还对外发放粮食。” 说到最后一句,大拇指指着徐清瑶的方向。 事情到这里,百姓们再蠢也听明白了。 这救济的可不止是普通百姓,还有逆贼! 蓝清洵再回头问脸色发白的徐清瑶:“清瑶妹妹,如今你还觉得,谁发放都一样吗? 粮食给出去,就一定是在济世救人吗?” 眸光又落在爬起来的凤宴之身上:“允之大哥!你应该也没有忘记,你弟弟是怎么遇难的吧?就是那些逍遥法外的逆贼!” “这些逆贼还混在纯良百姓之间,冒充什么被朝廷不公对待的暴民,给多少无辜百姓带来困扰? 这件事,你应该比谁都明白其中恶果!” 凤宴之面目狰狞,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疼的。 第017章 物资数量对不上 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没挤出来。 他恨不能当即做回自己,以未婚夫的身份一口咬死是蓝清洵让他拿的物资,咬死是蓝清洵嫉妒堂妹,因此做局要害二堂妹一家! 但若是那样,之前的一切就都白费,他就不得不面对与蓝清洵这个刁妇的婚约了。 他必须明媒正娶瑶儿进门! 凤宴之看了眼身边委屈红了眼眶的徐清瑶,努力压下几分怒意。 心想等蓝清洵扶灵嫁进郡王府,届时他以大伯哥的身份,有的是办法教训她! “他遇难几日了?这几日你们依旧糊涂的我行我素!”蓝清洵盯着徐清瑶质问。 徐清瑶脸色红白交加,气出的眼泪正好压住眸子里的情绪。 徐清瑶泫然欲泣的开口:“可是大姐……” 蓝清洵眸光犀冷的扫向她:“可是什么?” 徐清瑶觉得太不对劲了,蓝清洵不是应该担下这件事吗,怎么还添油加醋往凤宴之身上推? 凤宴之为她而“死”,她就没有一丝一毫的羞愧吗? 别说那些东西对于玉宁侯府只是九牛一毛,就算是一整头牛,她都应该不舍得计较。 以往蓝清洵为了讨好凤宴之,送的东西可远远不止这些。 徐清瑶压低声音:“姐姐,宴之哥哥人已经不在了,你想想他的身后名……我若是办事不力,他又能有什么好名声?” 如今的问题都是凤宴之不适宜的做法遗留下来的呀。 “我想他的身后名?”蓝清洵笑出声。 这些人啊,一直都是这样,拿她对凤宴之的感情绑架她。 但她对凤宴之有感情吗? 她杀了他们全家后想过这个问题,青梅竹马的情分是有的,但更多的是愧疚。 后来那点情分成了笑话,愧疚成憎恨。现在,都给她等着再受一次死吧! 当然,这次她要撕开他们所有的虚伪,让他们死的更难看。 徐清瑶眸光闪烁:“大姐姐,你为何要这样笑?” 偷偷看了眼凤宴之铁青的脸色,确定这话他们三个都能听清。 蓝清洵突然高声质问:“那谁想我玉宁侯府祖祖辈辈的身后名?我外祖父二十五岁战死沙场,膝下就我母亲一个女儿。 我父亲,你的亲大伯,虽然是入赘玉宁侯府,但他也是铁骨铮铮的英雄,不到三十岁便为护三皇子回朝英勇就义。 我郡主封号是推恩,是我父亲拿命换来的荣耀。 我没有做过的事,却要我因为儿女私情去承认,承受罪责,玷污玉宁侯府几代清誉。 我不配,你们更不配!” 徐清瑶脸色忒变,被蓝清洵鞭柄指的后退一步,尤其是注意到山门附近已经围了很多盛京贵人。 这些人当是因为这边的闹剧闻讯出来的,如今很多都纷纷点头。 她甚至听见有人低语:“没有想到传闻中骄纵跋扈的清洵郡主,在大是大非面前倒是拎得清。” “小姑娘吗,又不是杀人放火逞凶斗狠,骄纵一点怎么了?骄纵点好,喏,骄纵点不受欺负,不比遇事只知道嘤嘤哭强?” “清洵郡主的确有将门风范,倒是这徐二小姐……” 后面未尽之意,各人心知肚明。 “要说还是这康郡王府厉害,我可算是明白什么叫软饭硬吃,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啊?” 徐清瑶慌了,她好不容易营造出的人设:“大姐姐,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误会我了。” 一副委屈的要哭了的可怜模样,究竟是什么意思,也不说。 凤宴之几乎气晕,好不容易缓过来疼痛:“你打我也就算了,怎么还要欺负清瑶?你别太过分!” 蓝清洵看都不看他一眼,只对着徐清瑶道:“二妹妹,你姓徐,终究不是我玉宁侯府蓝家人,不能理解荣辱与共,我能理解。 但是,你既不能,以后便莫要打着我玉宁侯府的名义在外招摇。 这带来的恶果,我们被骂的冤枉,不管还道我们不近人情!” 这话一出,徐清瑶几乎晕厥。 “蓝清洵!”凤宴之忍无可忍。 “叫什么?”蓝清洵右手执鞭,轻击着左手掌心,清凌凌的眸光落在他脸上。 凤宴之硬是被看的打了一个冷颤,防备的后退一步。 就这一步,凤宴之在蓝清洵的眼底看见了轻蔑,顿时一股怒火蹿上天灵盖。 蓝清洵看不起他,她凭什么看不起他?她也配?! “吃未过门弟媳软饭的窝囊废,给我苟着!”蓝清洵冷笑。 “你——”凤宴之只觉得喉咙腥甜,差点又吐血。 “郡主,有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向您核实一下。”梅颂突然举手说。 “梅校尉请讲。”蓝清洵面对梅颂的态度明显客气。 梅颂道:“贵府之前给的清单上说,少的粮食,布料,成衣,蜡烛,凉席等等,价值五万两,清单上数量金额是否有误?” 这话一出,下面的百姓都沸腾了。 “这么多东西,除了粮食,还有布料成衣,蜡烛?凉席?我们一根稻草都没看见呀!” “我们可从没见过,就一日三顿几粒米的水粥,上午和晚上各一个馒头。” “我这身还是守在后门跟寺里的和尚拿铜板换的麻布袋,让我老娘剪裁出的遮羞布,哪里有成衣又有布了!” 梅颂大手圈在嘴边,朝着石狮子上的江怀晏喊:“回都指挥使大人,寺庙仓库也没有!物资数量对不上,与清单差了有八成!” 江怀晏微垂羽睫,眸光落在同样诧异的蓝清洵身上:“具体差了哪些物件?” 梅颂扯着嗓子喊:“据方丈所说,这里布施粥水粗粮馒头,已经有七日,实际用米粮大概三十石。但是清单上的粮食是一百石,光粮食就差了七十石!” 一旁的方丈都失了出家人的淡然,忙说:“阿弥陀佛,大人明鉴,我们统共就收到三十石粮食,别的什么都没有。 本寺接收善人捐赠,没有想到东西来历不正,罪过罪过。” 所有人眸光都落在了汪氏身上,汪氏慌了,下意识去看凤宴之。 从商铺拿走多少东西,她自然清楚,领到以后就都交给了凤宴之的人处理。 但是东西怎么只有这么一点到寺庙,她还真不清楚。 第018章 被连累丧失接近江怀晏的资格 她这个时候无法跟凤宴之争辩,再三权衡后,一咬牙—— 决定都推给“死人”:“我,我也不知道啊,东西是交给二公子的。 他是玉宁侯府未来姑爷,我没想太多。 以前他要什么,阿洵给什么,别说五万两,这么些年,给的物件加上银子,十万两都不止了。” 凤宴之脸色一僵,很想说最后一句大可不必! “我二弟人如今生死未仆……”转而看向蓝清洵,硬着头,屈辱的从牙缝里挤出字,“你看能不能——” “不能!”蓝清洵直接拒绝。 跟着转身朝阶梯下喊道:“我母亲玉宁侯夫人已经答应朝廷,找回的物资,一半按照原来计划的捐给朝廷。” “若是物资失窃,有百姓能够提供有用线索,后期所在村子重建之时,玉宁侯府会另外出资给予帮扶。 事关民生大计,还望诸位父老乡亲有知情者不吝告知!” 百姓们顿时沸腾,本来还以为这事情闹到最后会让他们把吃的赔上,没有想到玉宁侯府是真的想为百姓办实事。 不仅会捐物资,另外还有帮扶?最令人心动的也是这后面的帮扶! 如今家园被洪水淹没,潮水未退,春耕种下的粮食全泡汤了。 等潮水退去,重建和下个季度的收成都是大难题。 很多里正,村长,还有族长立,当场就动员询问起族人和同村。 凤宴之眼神一闪,想喝止蓝清洵,却知道自己如今没有立场。 不就是一些东西吗,用得着这样小题大做? 分明就是故意欺负瑶儿一家! 忍了又忍,凤宴之压下怒火,捂着心口,放软了语气又说:“到底是你二婶。” “允大公子看来还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你敢保证丢失的物资不是到了逆贼手里吗?”蓝清洵反问。 “我……”凤宴之一下被问住。 “据查,这次江口决堤,造成数万百姓流离失所,伤亡惨重,是人为破坏堤坝。”这时,江怀晏清冷好听的声音传来。 “为的就是煽动民心,造成动乱。” 这话一出,周围又是一片哗然。 江怀晏的眸光落在凤宴之身上:“所以,你们康郡王府最好是祈祷不出乱子,凤宴之也是真的死了。 但凡那些东西有一日出现在反贼手里……” 后面的话让汪氏,凤宴之齐齐白了脸色。 蓝清洵也诧异的抬头看向江怀晏,好高啊,本来长的就高,还站这么高。 这消息她记忆里有那么一点,但是她没找到合适时机说出来,江怀晏既然已经知道,那是好事。 她就觉得,有事多找京郊大营,事半功倍。 江怀晏虽然是武将,但文韬武略,不比朝内很多老文臣差。 上一世,自己死的时候,这位正得恩宠,很多奸佞都折在他手下。 当然,打交道的时候,她也得谨慎。 看势造的差不多了,蓝清洵趁机道:“我玉宁侯府旁的没有,祖上基业为陛下赏赐,如今有机会回馈朝廷,福泽百姓,必定义不容辞!” 江怀晏眸光落在少女精致的面容上,唇瓣微勾:“昭明郡主高义,这等气魄怕是多少软饭硬吃的男人听了都要脸红!” 外头到处都在说清洵郡主如何,仿佛是为了记住她的名字。 但实际上,她的封号是昭明。 没有指名道姓,但二人眼神双双扫过凤宴之。 凤宴之被看的面红耳赤,薄唇紧抿。 蓝清洵轻叹一声,上下扫了凤宴之一眼:“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呐!” 凤宴之气的眼前发黑,身子晃了晃。 蓝清洵朝江怀晏拱手:“那小女子告辞,就不在这儿添乱了。” 江怀晏轻挥袖:“事关逆贼,将涉案人员直接押送京郊大营,严查!” 张捕头听了,立即让手下绑上汪氏,这回头套都省了。 就连寺庙里的相关和尚都要跟着回去配合调查。 汪氏想喊蓝清洵救自己,但看京郊大营的人要对徐清瑶动手,连忙惊呼:“你们别动我女儿,她什么都不知道,东西是我让人给拿来。 她这些日子只是在这儿帮忙布施,她什么都不知道!” 凤宴之赶紧将徐清瑶护到身后:“你们没有听见吗,不关她的事!” “娘——”徐清瑶眼泪直流。 虽然怀疑与逆贼有关,但实际上没有直接证据指向汪氏和康郡王府,所以最终只有汪氏被带走。 汪氏最后扑到凤宴之面前,紧紧盯着他的眼:“大公子,我家清瑶就拜托你了。” 你可千万不能辜负她! 凤宴之满眼动容:“伯母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她!” 眼神却挑衅的朝蓝清洵的方向看去。 却看见蓝清洵已经下了山,手里摇着鞭子的手柄,步履轻盈的仿佛去踏春。 顿时气的一股腥甜上涌喉头。 最终汪氏还没到山下便晕了过去,到底是女眷,压抑怕闹出乱子,便允许徐家家仆抬着她,为她遮了一点羞。 “蓝清洵!” 蓝清洵刚翻身上马,就听见有人叫自己。 回头看去,却见死对头江沐安朝自己竖起大拇指:“飒!” 蓝清洵挑眉,抱拳朝她一礼:“过奖!” 徐清瑶被搀扶着走到山脚下,刚好看见这一幕,眼底的愕然难掩,心里愤恨的情绪更是翻滚! 蓝清洵娇纵跋扈出名,闺誉烂成那样。 因为方才踩着她们一家与宴之哥哥,说了几句道貌岸然的话,得了江怀晏另眼相看,江沐安这才夸她的吧?! 可是凭什么啊,她与芸溪都被蓝清洵连累,遭江沐安记恨。 江沐安的长兄江怀晏,年少有为,惊才艳绝,是多少帝京闺女的深闺梦里人。 多少人因此巴结讨好江沐安,想借机多看江怀晏一眼,偏偏蓝清洵与她不对付。 她们被连累丧失接近江怀晏的资格,如今蓝清洵自己却和江沐安搭上话了?! 一时气急攻心,直接晕了过去。 “瑶儿!”凤宴之急忙将人打横抱起。 蓝清洵回头看了一眼,便神色淡漠的翻身上了马。 风掠烟纱裙摆,英飒又旖旎。 马车旁的江沐安看着蓝清洵走远,手捂着胸口,明显松了口气的模样。 “你这是怎么了?”陈氏掀着帘子问。 江沐安扭过头道:“我刚才都以为蓝清洵会心软,去扶那心机女,幸好她没有继续犯蠢。” 陈氏听得诧异:“你怎知徐二小姐心机重?” 第019章 背后有人在帮他们 江沐安道:“这几日咱们在寺庙听到的,看到的,全部都是歌功颂德徐清瑶,贬损蓝清洵的。 这要是旁人来布施也就罢了,偏偏是她。 徐清瑶以前跟着蓝清洵出门买东西,哪次不是蓝清洵掏银子? 我用脚指头想就知道,她一定是在慷他人之慨。 整个寺庙都在传蓝清洵的谣言,我不信她不知道。 过分的是,她有这么高的声望,还任由其他人诋毁自己亲堂姐,她能是什么好东西?” 陈氏了然,却又纳闷的问:“你以往不是老跟昭明郡主过不去,今个居然夸赞她。” 江沐安摇摇纤手:“娘您不懂,那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谁当真啦? 我以前看不惯她,是因为她老被凤芸溪和徐清瑶那两个人当枪使,蠢而不自知。 但除了蠢这点,她本性是不坏的。 就好比我们争抢簪子,她竞价输给我,她会生气。 但我直呼她名讳,她从来不会计较我僭越。她若是跟我较真,够我喝一壶的。” 陈氏嗔她一眼:“你还知道僭越啊!说人家昭明郡主蠢? 那你可知道,那回你被激的一千两竞价了那根簪子后,人家转身拿着净赚的八百两去买了四根差不多规格的。 三个小姐妹一人一根,多的一根带回家孝敬亲娘去了。 另外那二百两,还给自家店铺创收了。 你呢,月例银子超支,被你二婶在你祖母面前上了眼药。 后来罚了一个月月例不说,还罚你抄写了一遍女诫,祠堂里反省了三日。” “什吗?”江沐安杏眼都瞪圆了,“她坑我?娘您怎么知道的?不对,您的意思是,那是他们家的店铺,太可恶了,太可恶了,她们居然合伙坑我!” 一时间气的原地打转,抓起地上的石子扬手想朝蓝清洵离开的方向砸。 但蓝清洵早走远了,连扬起的尘沙都被风吹散了。 “真是气死我了!” “好了好了!”陈氏觉得好气又好笑,也真的忍不住笑出声,“哈哈,你问我怎么知道的? 因为后来玉宁侯府人上门代昭明郡主致歉来了,赔了一千两银票。” 江沐安眼眸一亮:“一千两还回来了?哈哈哈,那还是我赢了,我一分钱没花,还白得了一根簪子! 哈哈哈哈……娘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害得我白受罚!” “告诉你后呢?你以为占了便宜,下回还去逞能斗狠?”江怀晏走了过来。 “哥——”江沐安噘嘴跺脚。 “你哥哥说的在理,你那性子,娘还不知道?也就昭明郡主没跟你真计较,不然不还你银子,你又能如何?” 江怀晏没有搭理妹妹,对陈氏说:“娘,咱们回府。” 陈氏笑着道:“好。” …… 蓝清洵刚刚到家门口,蓝氏就迎了出来,上下打量蓝清洵:“阿洵,你没事吧?” 确定人完好无损,这才松了口气。 “我能有什么事啊,娘你怎么了?”蓝清洵纳闷。 “你回来的时候一点未曾听说吗?现在外头都传遍了!”蓝氏眼神复杂。 “什么呀?”蓝清洵随口一问,觉得无非是玉宁侯府的闲话,关于二婶那点事。 “外面都在传,康郡王府二公子欲要对你谋财害命,结果没有把控好,把自己命给搭进去了。”蓝氏说来义愤填膺,分明是真信了这说法。 蓝清洵都愣了愣:“谋财害命?” 原来福灵寺发生之事比她更早一步进城,现在外面都在传,康郡王府二公子凤宴之冒名偷拿了玉宁侯府商铺巨额货物。 而后又让凤芸溪利用昭明郡主蓝清洵的善心,骗她至险境。 本来以为把人害死,就死无对证,能够独吞货物,结果没有想到失足摔江里,把自己命弄丢了。 还有说凤宴之根本没死,故意躲起来不认账,想继续往蓝清洵身上泼脏水,逼死她,然后再回来便是死无对证。 康郡王当爹的,凤允之当大哥的,凤芸溪当亲妹妹的,三个人两次都认错尸体不说,还阻挠蓝清洵提供线索。 表现刻意过头,印证了前面的说辞……诸如此类,传的活灵活现。 蓝清洵听完都呆了呆:“凤宴之是怎么谋财害命的?直接娶我,再丧妻不是能得到更多?” “呸呸呸,说什么胡话!”蓝氏捂了下女儿的嘴,现在一点听不得赖话。 解释说:“因为有地方官员上报,多地发现奸商趁机抬高物价,发国难财。 咱们丢掉的东西,若是被转手,那便是三倍增长,你算算是多少?” “货是从咱家白拿的,他得净挣十五万两!”蓝清洵咂舌。 在旁人不知玉宁侯府底蕴的情况下,十五万两,估计帝京一些老牌世家都未必能有这么多账面。 对于康郡王府那样的空壳子,那可真是巨款了。 这次水灾,朝廷目前抠抠搜搜的也只拨出十五万两,其他的多为各家自发捐赠。 有人哄抬物价,发国难财这件事前世就有,但她还没契机结合在一起往康郡王府引导。 蓝清洵感觉到,背后有人在帮他们。 一下子就想到江怀晏,毕竟除了自己一家,现在应该没人比他更希望平息这件事,降低影响。 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康郡王府认下这罪责! “娘也是信以为真,怕康郡王府对我下手啊?”蓝清洵了然亲娘的担心。 “娘今日才发现,以前是看错他们了。”蓝氏脸色沉郁。 若说之前的梦还是怀疑,二次验错尸便笃定了这怀疑,当商铺东西丢失,最后问题都被推到了凤宴之这个死人头上。 蓝氏现在只想挖出凤宴之,还女儿清白! 这人一日不找到,女儿就不安全。 想到这里,忍不住叮嘱:“阿洵,这几日你便不要出门了。” 蓝清洵想,那可不行,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办呢。 现在凤宴之是出现了,凤允之又躲了起来。 前世便是这个时间段,凤宴之以凤允之的身份与徐清瑶“患难定情”,然后为病入膏肓的康郡王妃冲喜。 徐清瑶的肚子可等不了,应该也就这几日了。 她不反对渣男贱女锁死,但想踩着她上,那就得承受被掀翻在地的痛! “娘,不至于,你看我今日不好好的吗,你若实在不放心,就给我安排个女卫。”蓝清洵试探的问。 前世宁慧就是娘送给她的。 蓝氏皱眉:“咱家哪里有女卫?现栽培也来不及啊!若是临时出去找,也未必可靠。” 第021章 婚期就在七天后 她自问对二房一家不薄,以前衣裳首饰,但凡阿洵有的,也都会有清瑶一份。 徐向阳想读书走仕途,她就把侯府在国子监的名额给了他。 想着男子在外行走交友,事关前途,所以吃穿用度上比清瑶给的体面还多。 结果就养出这样的不知廉耻,理所当然?! 蓝清洵给蓝氏倒了杯水安抚,轻嗤:“合理损耗,五万两银子的货物,你轻飘飘一句损耗?” “什么,五万两?!”徐二叔震惊,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蓝氏冷笑一声:“银子的事情暂且不提,既然阳儿都这样说了,你们就搬出去吧。 我一介女流,家里也没个男主人,继续留着你们在西院,瓜田李下,恐怕惹人闲话。” 此话一出,父子俩脸色都变了。 蓝清洵跟着说:“想要官府放人,你们去求康郡王府应该更有用些。 让他们不要阻挠京郊大营找人,只要凤宴之回来,就能为二夫人洗清罪名。 毕竟,二婶是把东西交给的凤宴之。 康郡王府若是认这笔账,把窟窿填上,对朝廷有个交代,我们也不会咬着不放,反正对于我们来说那些东西本就是要捐给朝廷的。 如今是朝廷要东西赈灾,事关千万百姓身家性命,已经由不得我们做主说算了。” “什么,东西怎会在二公子那?那是被抬去郡王府了吗?”徐二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像什么话啊,阿洵还没嫁过去,你二婶也是糊涂!” 蓝清洵看了眼脸色难看的徐向阳:“二叔还是回去问问清瑶吧,我们就不耽误你们搬家了。” 蓝氏直接道:“送客!” 徐二叔父子被轰出正厅。 徐二叔没有注意到儿子低垂着眼,双拳攥着死死的。 愁眉苦脸的问:“这究竟是咋回事? 不是说宴之遇难了吗,既然东西给二公子了,郡王府的人还回来就是了。 你娘也是真糊涂……你也是,说话咋没有分寸。 现在惹怒你大伯娘让咱们搬出去,可怎么办啊?! 先要东西,对……先去郡王府把东西要回来。” 徐向阳猛的抬头,眼底满是憎恨:“我怎么了?大伯母从来看不起咱们二房! 若非怕人说她们凉薄,又怎会留咱们在西院?不过是为了沽名钓誉! 既如此,娘和妹妹用一些布施怎么了?他们不是喜欢装大度吗,这回怎么就不装了?” 徐二叔震惊:“你,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咱们这些年住你大伯母的,吃你大伯母的,她对咱们哪里差了? 你别忘了,你能在国子监读书,全得亏你大伯母。” 徐向阳唇瓣动了动,满脸的不服:“我们用银子,他们得好名声,各取所需罢了! 她又没儿子,一个名额不给我,她难道带进棺材?” “你——”徐二叔觉得道理不对,但他没有读过什么书,说不出所以然来。 “不好啦,不好啦,二小姐遇刺啦!” 突然,有下人在远处大喊。 父子二人具惊:“什么?” 大厅这边,蓝清洵正和蓝氏商量要去各个店铺巡视,让蓝氏教她看账本。 央求蓝氏给她请个教养嬷嬷回来,信誓旦旦决定要学规矩。 蓝氏惊诧:“看账本这个娘支持你学,但你要学规矩?上房揭瓦还讲规矩的吗? 自己家里不讲江湖规矩,你只要不伤到人,打坏了屋顶,修就是。” “娘——”蓝清洵不依。 她哪里想学规矩,只是她以前就没学过,从来都是野蛮生长,还是前世后来嫁进郡王府恶补的。 等将来出去行走,若是突然会了,她得有个出处。 主要是让娘知道她现在想要收敛性子,当然收不收的另说……关键是让亲娘信任,以后别继续把自己当温室里的花教养。 母女俩正商量着,却听外面一阵嘈杂吵闹。 “怎么回事?”蓝氏听得说谁遇刺,不免站起身。 蓝清洵眸光微动,来了吗? 就看见蓝管家跑了进来,拱手道:“说是二小姐回城的途中遇到路匪,允之大公子与路匪发生械斗。 二小姐为允大公子挡了一刀,身受重伤。” 蓝氏惊讶,下意识回头看了女儿一眼,电光石闪之间,有什么划过。 蓝清洵接过话问:“人伤的如何了?” 蓝管家道:“人被送去了康郡王府就医,听说请了宫里的周御医帮忙问诊,派了人回来传讯,让二房去个人。” “周御医?又是这个庸医!”蓝氏嘀咕。 上回也是给郡王妃看病,说什么心病还需心药是吧! “怎么了娘?”蓝清洵似是不经意的问。 蓝氏秀眉蹙紧,看着女儿天真娇嫩的脸:“阿洵,你可还记得此前的梦里,清瑶是如何嫁给……嫁进的郡王府?” 蓝清洵做出仔细回忆的模样,随后惊讶的喊:“我,我隐约记得,梦里是因为凤宴之救我的时候伤了某个暴民的弟弟。 然后那个人就找凤允之报仇,是清瑶给他挡了一刀,受了伤,包扎的时候有了一些肌肤之亲。 凤允之就想以身相许,报这救命之恩。 正好郡王妃病重,便以冲喜的理由,让二人仓促成亲,也恰好与我扶灵在一起办的。 算算日子,应该婚期就在这个月初八!” 蓝氏捂着心口,一下就气不顺了。 蓝清洵赶紧安抚:“娘,您消消气,也只是梦。” 蓝氏摆摆手:“你那死鬼爹死后也就这点大用——让蓝管家去查!” 随后不出两日,满城都传遍了—— 凤宴之拿玉宁侯府的物资去救济灾民,惹怒想挑事的逆贼。 那些逆贼无法煽动难民,于是报复到了他大哥凤允之头上。 徐清瑶为救凤允之身受重伤,大义感人。 而且还有逆贼传信去郡王府,物资在他们手里,讽刺凤宴之慷慨。 还放出话来,会帮凤宴之好好照顾他的父母家人,慰藉他在天之灵。 郡王妃一听,又受惊吓,一时出气多进气更少了。 为了报徐清瑶的救命之恩,凤允之求娶了徐清瑶,正好也给郡王妃冲喜。 婚期就在七天后,正好五月初八! 蓝氏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要发作的,被蓝清洵劝了下来,让她先把账目盘清再一次性算总账。 随后几日查账果然发现了很多问题,都与汪氏和郡王府有关。 四处跑的时候,还听到一点别的流言蜚语,说玉宁侯府不近人情,把郡王府一家害的不浅。 “郡王妃都快不行了,这玉宁侯把人害成这样,也没有上门问一句。” “怎么害的?” 两个小姑娘在店里选首饰,好似是碰巧遇见,正说两句闲话。 冷不丁的被人这样问,其中一个吓了一跳。 一回头,就看见身后清绝精致的姑娘。 第022章 有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姑娘身着雨过天青色软烟罗衫,月色锦靴踩着木质阶梯,无声自二楼而下。 扭头朝这边看时,单螺髻间的翡翠簪子垂下的玉珠蹭过她娇嫩的脸颊。 看起来无害又温和,但鞭子的手柄敲打着手心,让熟悉她性格的人心颤。 “昭明,昭明郡主。”黄衣小姑娘后退一步,眼珠子乱闪。 另一个听八卦的蓝衣小姑娘连忙说:“我、我想起来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蓝清洵一直走到黄衣小姑娘身边,小姑娘看起来慌乱,但是一步也没有挪动。 是熟人呢,蓝清洵记得这人和康郡王府沾亲带故。 “李小姐继续说啊,我们郡主是怎么害人的?”宁秀叉腰上前一步。 “倒是满盛京都知道,宴二公子伙同徐二夫人偷了我们玉宁侯府价值五万两的货物,我们甚至都还没上门要账。” 李小姐眼圈一下就红了,支支吾吾的道:“郡主您您听错了,我我刚才是说郡王妃好惨。 御医说,她还剩一口气了。 是,是那些逆贼害人不浅。” 跟着泪水仿佛开闸,李小姐大着胆子上前一步:“郡主,您若是上门看看就知道了。 芸溪县主眼睛都哭肿的睁不开了,也跟着一病不起。 郡主,您以前和县主关系那么好,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去看看她吧。” 哦?原来在这等着自己呢! 蓝清洵还想,是哪个不长眼的,去哪儿说她闲话不好,跑她家店铺来。 宁秀直接挡住人,刚想说什么,李小姐顿住脚步。 看了蓝清洵一眼,便扭头跑了出去。 这副姿态,任谁也不好继续追究。 蓝清洵觉得有意思的是,对方三步一回头,生怕自己追过去的模样,就差在脸上写着“我心里有鬼,你快跟上来看看”。 “我怀疑她有问题,看看她往哪儿去了。”蓝清洵勾唇。 “是!”一旁的蓝山答应一声,朝身边的蓝鹰使了个眼色,蓝鹰连忙跟了出去。 李红诗上了马车后,悄悄掀开帘子一角。 看见后头鬼鬼祟祟跟着蓝鹰,唇瓣微翘。 撂下帘子道:“去前面的藏名楼。” 藏名楼是盛京有名的茶楼,离蓝清洵家的金器店不远,一条街就到。 李红诗下了马车后,便直接从大门走了进去,仿若未觉被人跟踪。 径直上了二楼,敲响了雅间的房门。 不多时,房门被人拉开,有一人探出头来。 蓝鹰一眼认出对方,凤宴之? 的确是凤宴之的穿衣风格! 凤宴之仿佛未有所觉,将李红诗迎了进去。 蓝鹰想了想,凑到了门边上。 没有察觉斜对面的房间留着缝隙,将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房内很快传来交谈声—— “如何了?”凤宴之问。 李红诗朝他挤眉弄眼,背对着门口却是重重叹了口气:“二公子,我已经尽力了,郡主她大约不会去看芸溪县主了。 你若是真的想跟她解释清楚,不如想想别的办法吧。” 凤宴之眉头皱起,颇为遗憾的道:“玉宁侯府如今守卫森严,除了她来找我,我如何有机会接近? 一旦我出现,怕是不等我解释一句,就会被京郊大营的人抓走,盖上逆贼的烙印,想出来就难了。” “郡主对你一往情深,她若是知道你还活着,必定十分欢喜,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被抓走陷害的。”李红诗劝说。 “你有没有办法带消息给她,让她小心京郊大营的人,他们不安好心。” “可是,郡主怎会相信我呢?” 沉默片刻后,门边的护卫朝凤宴之点点头。 凤宴之与李红诗纷纷松了口气。 李红诗忍不住说:“这样她真的会来吗?” 凤宴之冷笑:“不管是想我活,还是想我死,她知道我在这里,必定会来!” 而蓝清洵又如何希望自己死? 之前对他大哥和小妹那样咄咄逼人,怕是以为自己死了。 人走茶凉,加上芸溪的态度确实差了点,也情有可原。 至于蓝清洵在山门上殴打自己,也只是将自己当成了大哥,在为自己出气。 当然,他理解却不能原谅。 待今日事成之后,将人纳入康郡王府,再慢慢给她立规矩。 “那我就先出去了。”李红诗说。 打开房门,确认没有人注意,这才从来时相反的楼道下去。 而旁边的房门也跟着合上,梅颂单手环胸,一手托着下巴纳闷:“稀罕了,他来时自称凤允之,却跟那李红诗又说是凤宴之,还故意引来玉宁侯府的护卫。 嘶……咱们现在冲进去抓人的话,他敢承认自己是凤宴之吗?” 语气并不着急。 正对桌案的方桌前,江怀晏一身玄衣,不动如山的端坐在那,仿若幽渊处矜持盘着骨瓣的墨莲。 稍许,如玉的指尖捻着黑子,轻轻落在棋盘上。 “等。” “我去!”对面月色锦衣的男人立马跳了起来,“你就不能让我一子?跟你下棋真没意思!” “此子是你最容易的转圜之地。” 男人气了个仰倒:“合着你想了半天,就是琢磨着在哪儿给我放水啊?你咋不给我放个海!” 江怀晏鸦羽般的长睫微掀,轻耽了他一眼,便捻起几粒白子,连续落在棋盘。 刚刚还赢面十足的棋盘,顿时逆转:“那你赢了!” “诶诶诶,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吗,你真放啊……这就没有意思啦。”男人哈哈哈,将后脖子里的扇子抽出,猛扇几下。 梅颂无语的很:“五爷,您要找成就感,不如跟小的下吧。” “去去去,你那臭棋篓子,白送我赢都不稀罕。”被称五爷的男人满脸嫌弃。 随即凑到江怀晏身边问:“表哥,你方才说等什么?你不会真等着昭明郡主上来,羊入狼口吧! 那康郡王府不人不鬼的,一看就没安好心,咱不救啊?” 此人却是当朝庆王,今帝兄弟之一,行五。 出门在外,为了低调便让人称他五爷。 江怀晏声音淡淡:“若她心里还对凤宴之痴心不改,独身前来,便会上当,救得了一次,救不了次次。” 本来他以为小姑娘是幡然醒悟,才和盘托出被诱骗布施之事。 可是好几日过去了,依照她火爆的脾气不该忍得住的。 却也没见人去郡王府要说法,甚至再给任何刁难,怕是又心软了。 还是被家里保护的太好,吃的亏太少了。 “那人家小姑娘天真善良一点,又不犯法,咱的职责呢?”五爷一脸不赞同。 江怀晏抬眸看了他一眼:“王爷倒是怜香惜玉。” “哈哈,谈不上,谈不上,这换成任何大锦的子民,爷都不能忍心看她往火坑里跳不是。” 江怀晏顿了顿,说:“有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第023章 断背污名 “什么?”梅颂与庆王异口同声。 江怀晏看着庆王:“联姻。” 庆王恍然大悟:“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这郡王府无非是觊觎玉宁侯府的财富,和玉宁侯留下的人脉关系。 若是昭明郡主另觅良缘,他们再上蹿下跳也没用了。” 梅颂道:“好方法……大人麾下最不缺青年才俊,闭着眼睛随便抓一个都比康郡王府兄弟俩强。 不过,昭明郡主与凤宴之是从小的性子,才肯为他收敛一二。 那原本火爆的脾气,一般人恐怕降不住啊。” “什么降不降的,女孩子是用来疼宠的。”庆王不赞同道。 梅颂突然走到门边,朝门缝外看了一眼,扭头说:“等讨论出结果,羊都入虎口了。” 庆王跳了起来:“小丫头人真的被骗来了?” 而对面的房间内,护卫也合上了门,朝凤宴之汇报:“看见昭明郡主了,她上楼了。” 凤宴之一喜,开始脱衣裳:“你等会躲门口,她人一进来,我就喊,你见机行事。” 待今日过后,蓝清洵爬未婚夫兄长床的丑闻便会传遍皇城,届时她只能嫁给自己。 而自己与瑶儿婚期就在七日后,婚书已下,蓝清洵再来就是妾了。 护卫刚张嘴—— “砰”的一声巨响,房门被踹开,护卫还未来得及躲,连人带门朝内飞去,一下砸倒凤宴之。 “……” 凤宴之腹稿好的那句:蓝清洵你想男人想疯了,居然对未婚夫的大哥欲行不轨。 完全没有机会出口,只觉得眼冒金星。 “来,来,人救救命……” 所幸门板很快被人抬开,随即一阵尖叫四起。 “天哪,两个大男人?!” “果然有人在此通奸Y乱,我还道是哪个纨绔约的青楼花娘,竟然是两个大男人?!” “简直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呀!” “把人给我揪出来,看看是哪个不要脸的,敢在我们茶楼行如此荒唐之事!” 凤宴之依旧晕乎乎的,却本能觉得不妙,想抬手挡脸,茶楼的打手已经冲了进来,直接将他与地上的护卫架起。 “郡主,您别上前,非礼勿视,下面的事交给衙里的兄弟就行。” 凤宴之木掉的脑袋这一刻轰隆一声,蓝清洵,她居然报官他通奸Y乱?! 他刚以为进来的只有蓝清洵,如今脱的只剩下裤子,身上还压着半死不活的护卫。 凤宴之自己回想那个画面,死的心都有了…… 尤其听见有人喊:“天呐,这不是凤允之吗!” 凤宴之心尖一颤,居然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他如今是顶着大哥的名。 “天呐,天呐,不会吧?!不是说郡王妃病的还剩一口气,徐二小姐为了救他,挨刀子,身受重伤。 还有七日二人就要成亲冲喜了吗?!” “大公子居然还有心思在这儿和男人寻欢作乐?” 凤宴之眼前一黑,不对啊……大哥名声坏了,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一时恨不能晕死过去,但真那样就坐实污名了。 忍痛拂开跑堂的手,凤宴之就要往门外冲:“蓝清洵,你害我!” “这都能倒打一耙?!”有人咂舌。 “让蓝清洵出来!” “我出来了,怎的?”清悦的声音传来,人群散开,露出后面俏生生站着的蓝清洵。 凤宴之目眦欲裂:“你——” “我怎么害你了?”蓝清洵反问。“是几里之外隔空扒了你衣裳,还是按着你康郡王府的护卫骑你身上了?” 宁秀捂脸,小声提醒自家郡主用词太虎狼。 凤宴之差点噎死:“是你报的官?事情根本不是那样的!” “我也纳闷呢。”蓝清洵笑说,“我二妹妹为了救你,差点把命搭进去,你们还有几日就要成亲了。 谁曾想,你在这儿私会李家小姐。 我自然是要报官,为我二妹妹出口恶气的。 真是没有想到……啧啧啧,大公子还有这种嗜好。” 凤宴之眼前这阵发黑,几乎气晕过去。 而躲在人后,本来准备见机煽风点火的李红诗脸色一白。 慌忙喊:“郡主,您怎能如此污蔑我?这件事跟我有何关系,我不过路过这里喝茶。 而且你为徐二小姐打抱不平,你有那么好心?明明你们都闹翻了!” 暗自庆幸蓝清洵来的慢,不然要真撞见她与凤宴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就完了。 “你撒谎!”突然有人当场戳穿李红诗。 “谁在造谣生事?”凤宴之与李红诗同时愤怒的看去,下一刻都变了脸色。 “庆、庆王殿下?”凤宴之愕然。 只见大锦最浑不吝的五王爷摇着桃花折扇,一身春辰色绸缎锦衣,昂着头,笑眯着桃花眼,一派风流的走来。 不仅如此,梅颂、还有江怀晏都跟在庆王身后。 一绛,一玄,气场承托的十足。 闹哄哄的场面为之一静,周围人后一步反应过来,纷纷朝庆王行礼。 庆王却是朝蓝清洵抬手,笑眯眯的道:“昭明郡主多礼了,诸位都平身吧,出门在外不必多礼。” 蓝清洵看了看这位五王爷,又看了眼他身后沉默不语的江怀晏,心里有点疑惑。 庆王摇着的扇子一收,突然指向李红诗:“我们都看见你之前和凤允之共处一室! 你才走没有一会儿,那护卫就进去了,啧啧……二人衣衫不整独处差不多一刻钟以上。” 李红诗怎么也没想到庆王会横插一脚,如今百口莫辩。 脸色清白交加,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 庆王不动如山,眼神扫向凤宴之:“你呢,还有何话好说?” 凤宴之身形晃了晃,也想当场昏过去。 但他不能,他必须解释清楚:“我没有,是我娘听说我要成亲,心情大好。 突然就想吃藏名楼的茶点,我便来为她购买,正等着厨房做好。 是李姑娘突然过来,说看见清洵在隔壁街,托她传话,想单独和我聊聊。 期间李姑娘不慎打翻茶盏,弄湿了我的衣裳,李姑娘便回避出去。 我正在里头换下脏衣裳,等下人去取,护卫守在门边上,谁知道你们一脚把门给踹开了。” 是和李红诗有私情,还是背负断背的污名,凤宴之拎得清。 但是蓝清洵害他至此,她也别想好过! “我托她传话?”蓝清洵刚想说话。 “诶诶诶。”庆王却是抬手将蓝清洵拦到身后,反手就给了凤宴之一巴掌。 把凤宴之打的一个趔趄,往后跌进门里。 “王爷?”凤宴之愕然,但对方是庆王,敢怒不敢言。 第024章 您不会心动了吧 庆王扇子转手往他脑门一戳,直把人戳的往后仰倒,幸好后面有打手扶着:“都这种时候了,还敢胡乱攀咬昭明郡主。 你不会以为这样说,就算不能拉她下水,也泼她一身腥吧? 告诉你,本王底下人刚才就在隔壁,根本没有听见昭明郡主说要见你。” 凤宴之咬牙争辩:“不是我,是李姑娘说的……” “你还是不是男人啊?一个大男人一点担当都没有!”庆王看凤宴之的眼神满是鄙夷。 蓝清洵掩嘴在旁边嘀咕了一句:“他刚才在下面,我听说,一对男人里下面那个是妻,的确不算男人。” 庆王差点笑喷。 而凤宴之喉头一阵腥甜直冲口腔,“唔”的唇角溢血。 捂着胸口,面目狰狞的瞪着蓝清洵:“蓝清洵!” 蓝清洵眼珠子无辜转了转,瞄到江怀晏意味不明的眼神。 决定在人被自己气死之前先甩锅:“江都指挥使,你说句话啊,他现在可是您的嫌犯。” 庆王压住上翘的唇角,转头看向江怀晏:“江都指挥使,你是怎么办事的? 不是说玉宁侯府捐的物资丢失,康郡王府有很大嫌疑。 怎么嫌疑人还能出门喝茶买点心寻欢作乐呢?” 江怀晏看看蓝清洵,又看看庆王:“下官这就让人送允大公子回府,必定让康郡王好好管束。” 说罢直接下令,让人架起衣衫不整的凤宴之,抬着下了楼梯。 藏名楼是皇城最大的茶楼,每日都宾客满座。 此时所经之处,纷纷对凤宴之指指点点。 梅颂还在那大声说:“允大公子,狎男宠下回可得背着些人。” “我没有——” 凤宴之本就有内伤在身,再次口吐鲜血,头一歪晕死过去。 “太不像话了,简直有辱斯文。”庆王扇着扇子,直摇头。 又转头问蓝清洵:“本王准备亲自押人回康郡王府,昭明郡主要不要跟去凑个热闹?” 蓝清洵:…… 怀疑庆王与康郡王府有不共戴天之仇。 她可以找江怀晏,利用他职务之便,大家互惠互利,却不想和这位庆王明面上走的太近。 哪怕她上辈子一直深居后宅,不太清楚朝中事,但还是知道大概朝局的。 先帝总共有五个成年儿子,先皇后生皇长子与三皇子。 皇长子早夭,三皇子被册封太子,奈何时局动荡,这太子也不好当。 为了保住大锦江山,三皇子被送去强国做了质子。 十年前,她爹玉宁侯就是为了救回三皇子才牺牲,功勋给她换了这郡主封号。 而三皇子回来的途中伤了腿,自然与皇位无缘。 当时先帝病重,江贵妃盛宠不衰,只有她能近身伺候。 所有人都以为皇位会传给江贵妃所出的五皇子,也就是眼前的庆王。 谁知先帝突然暴毙,并未留下遗诏。 二皇子随即手持御玺,在世家的拥护下登基称帝,便是如今被暗地里诟病的“昏君”英帝。 英帝登基后,一个兄弟也没有动,但也一个都未重用。 尤其是五王爷,听说几年前就被催着就番,但一直赖着不走。 为此还在殿前撒泼打滚,以死相逼。 英帝的帝位本就被人诟病,也不敢逼他,就随了他。 之后还重用其母族镇国公府,让他的亲表哥江怀晏坐上了京郊大营都指挥使的位置。 如今的时间段,其实不少老臣并不认可江怀晏。 在世人看来,英帝是在对付庆王,故意捧杀贵太妃娘家,意在削弱庆王一脉势力。 就好比最近暴民之事,压力最大的便是京郊大营卫。 为此英帝发了几通火,勒令严查,任何阻碍者按逆贼同党处置。 “他好歹是宴之哥哥的大哥,我以前也叫他一声大哥。”蓝清洵说,“虽然他想害我,但宴之哥哥生死未仆,我也不想两家闹的太难看,以后他回来,无法交代。” 这话一出,就感觉一道颇深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蓝清洵顺着感觉看了过去,就对上江怀晏黑梭梭的眸子,写满狐疑。 那一瞬间,仿佛被洞悉内心,眸光心虚一闪。 “那个……今日多谢庆王殿下,改日必定重谢……臣女便先告退了。”蓝清洵说罢一挥手,呼啦啦带走一串护卫。 庆王想阻拦,隔着一群,连蓝清洵衣袂都没碰着。 “嗨呦,这小丫头,排场比本王还大!”庆王咂舌,却不见生气。 梅颂笑着说:“这不是之前遭遇刺杀,侯夫人不放心多派几个护卫也是人之常情。” 庆王睨了他眼:“你这么着急维护,怎么,考虑考虑我表哥提的联姻之事?” 梅颂表情一僵:“那我以后出来喝花酒会被打死吧?” “出息!”庆王拿扇子点他,“有昭明郡主这副容貌,还有什么酒比家里的香,比家里的赏心悦目?” 梅颂惊讶:“五爷您不会心动了吧?!那还找旁人做什么,还有谁比您更合适呢?” 庆王仿佛很认真的想了想,颔首:“也成,为救纯良少女于水火,身为亲王,当义不容辞。 正好我母妃催婚,先定个侧妃吧。” 梅颂挑眉:“侧妃?” 看了眼旁边的江怀晏。 “这只是五爷你单方面的想法,你看人家嫁不嫁。”江怀晏淡淡丢下一句,抬步就走。 “那我不比康郡王府那个人模狗样的强啊,她那样的都看得上!”庆王追了上去。 江怀晏:“回头拟个花名册,找个合适的媒人,让玉宁侯府人挑。” 直接就忽视掉庆王。 “诶?你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吗!” 蓝清洵一行出了茶楼,宁秀兴奋的和旁边的蓝鹰一击掌。 “你们收敛一点。”蓝清洵提醒,落了帘子。 宁秀咧着牙跟了进去,忍不住好奇的问:“郡主,你怎么知道里面有男人,蓝鹰也没说啊,允大公子居然……啧啧啧。” “巧合。”蓝清洵勾唇,一手支着下颌惬意的靠着垫子上。 其实对于这个结果,她并不意外。 今日不是和李红诗,就是和自己府里护卫。 凤宴之对徐清瑶一往情深,为了她不惜放弃所有私奔。 而郡王府贪得无厌,绝不可能放过玉宁侯府这头肥羊。 名声,和富贵,他们既要又要。 之前感情牌打失败,如今故意引诱她单独见凤宴之,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他们想算计自己清白。 只要凤宴之一口咬死自己是凤允之的身份,像前世一样污蔑她,想男人想疯了……她清白就说不清了。 既然他们有这打算,那屋内绝对有好戏。 这不,稍微动作一下,煽风点火,事情就成了。 “咱们现在去哪儿啊?要不要趁势上门要账?”宁秀雀跃的问。 第025章 这骂的全是他 她跟着郡主视察了几日店铺,真是查出不少问题。 真没想到,平时郡主送了那么多东西给郡王府,都喂不饱。 他们还在各个店铺赊了不少账! “不急,继续查。”蓝清洵说。 她不仅要,还得连本带利! …… “凤允之”还没被送回府,就有跑腿的先一步到了康郡王府门前。 朝着门口一声吼:“不好啦,贵府凤允之大公子在茶楼狎男宠被抓啦!” 行走的路人集体被定格。 不出片刻,路过的,没有路过的左邻右舍全都被这劲爆大瓜炸裂。 内厢,徐清瑶亲自端着碗,正给郡王妃喂药。 郡王妃一口一口喝完,看徐清瑶的眼神相当满意,做女人本该如此温良贤惠。 虽然出身低了一些,但出身如蓝清洵那般又有何用? 一个被吃绝户的孤女,分不清谁究竟才是她未来仪仗。 不懂三从四德,还敢跟未来夫家叫板,真是一点教养都没有! “伯母感觉好些了没有?”徐清瑶关切的问。 郡王妃眉目难得出现几分慈祥,握住徐清瑶的手:“想着将要有你这么懂事乖顺的儿媳,伯母的病好了大半。” “不好了,郡王妃不好了!” 郡王妃眉头一皱。 旁边的高妈妈立马走了出去,大声叱骂:“呸呸呸,什么不好了?仔细撕了你的嘴!” 那下人都要急哭了:“大公子狎弄男宠,被被抓了!” “砰”的一声,药碗碎裂。 不出半日,郡王妃被荒唐儿子气吐血得消息就传遍皇城。 康郡王府一阵人仰马翻后,送走了御医。 郡王妃躺在榻上默默流泪,半天都没缓过来,这回是真气病了。 也不止这回了,福灵寺那天的事情后,她也是气了一场,但没这么严重。 她自嫁给康郡王以来,虽然没有跟他享过福,但二十余年来从未受过气。 最近一个月不到,仿佛把二十年积攒的气都一口吸了,人眼见着憔悴了五岁。 康郡王在一旁给她扇风,皱眉愤声问对面垂头丧气的儿子:“你怎能干出那般荒唐之事? 你弟弟的谣言都还没洗清,如今还生死未仆,你怎么能……哎,太不像话了!” “允之大哥一定是被陷害的,我相信他!”徐清瑶第一个摆出立场。 凤宴之灰败的脸上顿时露出感动:“瑶儿……我的确是被人算计!” 可是觉得哪里不对味,允之是被陷害的,那身为凤宴之的自己呢? 不过现在不是争辩这个的时候。 “我都不用想,肯定是蓝清洵那个贱人害的!”凤芸溪咬牙愤恨的说。 康郡王当即虎着脸喝止:“啧,姑娘家,怎么说话的呢?” “难道她害的我们还不够惨吗,我骂她错了?”凤芸溪很不服气,顿时倒豆子似得把最近的委屈都喊了出来。 “二哥为了救她遇险,她却闹的我们家鸡犬不宁。 如今为着一点破东西,还把徐二婶给抓了。她是冲着二婶去的吗,分明是冲着咱们家! 现在全帝京的人都知道我们康郡王府是吸玉宁侯府的血长大,骂我们不要脸,软饭硬吃!” 康郡王眼神闪烁,不赞同的说:“那银丝碳不是你开口要的吗?你说你,你扯那谎干什么?” 也幸好确定那尸体不是次子的,不然又添一条骂名。 凤芸溪激动尖叫:“那是我一个人用了吗?爹你屋里冬日可没短缺过!” 康郡王一噎,满脸心虚的别过脸:“啧,你这孩子,吃爆竹了吗?” “你闭嘴吧!”郡王妃不耐烦的打断。 康郡王便趁机指着郡王妃:“瞧把你娘气的,你少说几句。” “我是让你闭嘴!”郡王妃却压着暴躁对康郡王吼。 康郡王愕然:“你朝我吼?” 康郡王妃冷冷睨着他:“芸溪有句话说的没错,咱们什么家底你不清楚? 你自己没本事,孩子们为了让你锦衣玉食,脸都折进去了。 你以前跟着享福的时候,想过东西哪里来的吗?问过家里进项够不够吗?” “我,我这……管家不都是你们女人应该管的吗。”康郡王声音很弱。 郡王妃都被无赖的话气的呼吸急促:“那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呢,你家业挣来了吗,让我管什么?” “我……”康郡王哑口无言。 郡王妃越看他这窝囊样越来气:“既然以前没问过,如今也别在这马后炮,你继续装你的糊涂去,少在这儿添乱!” 康郡王被怼的老脸通红,最后气愤丢下一句:“我管不了你们,我不管了。” 便扬长而去。 屋里剩余几人脸色也都没有好看到哪里。 听护卫说了来龙去脉,还没听完,郡王妃就喊人拿救心丸来。 将药丸吞下去,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眼睛已经气的通红。 “贱人,毒妇,毒妇啊!她居然敢这样算计你!” 凤芸溪也气哭了:“二哥软饭硬吃的污名还没洗清,大哥你怎么也这么不小心啊。 算计女子清白,居然都能输……蓝清洵疯了吗,这是与咱们家杠上了! 明明是她害的二哥,她凭什么这样对我们?” 她已经好几日没脸出门见人了,如今更不敢了。 眼看着到了说亲的年龄,本来都在相看了,结果因为这件事黄了。 家里便商量,解铃还须系铃人,打算把蓝清洵算计进来当妾。 到时候都是一家人,误会也就解除了。 再让蓝清洵为她出嫁妆,他们就原谅她一点,至于以后怎么对她,还看蓝清洵表现。 怎么也没想到,把大哥的清白给算没了。 如今还有哪个好人家敢要自己? 凤芸溪越想越气,越气哭的越凶。 凤宴之被妹妹说的脸色铁青,二妹并不知道自己如今的真实身份。 所以“二哥软饭硬吃”,“大哥断背狎男宠”,这骂的全是他。 父亲这样想,妹妹也这样想。 “大姐姐怎么突然变成这样……”徐清瑶满脸的忧愁。 凤宴之当即想到什么,找补似得急急指责妹妹:“若非你在灵堂上依依不饶,把人逼急了,蓝清洵能跟我们翻脸?” 越说越觉得是这样的。 凤芸溪不可置信的瞪大眼,抬手指着自己,眼泪更汹涌了:“大哥你也觉得二哥的死是因为我约了蓝清洵出门布施? 可是我都说了,这件事是二哥让我做的。 我若不死死咬住她,难道等着她反咬二哥一口,如外面现在传的,是二哥没安好心吗? 我骂她骂的自己都信了,二哥是被蓝清洵害死的。 你现在要责怪我,二哥是我害死的吗? 可是二哥拿了人家东西,我们一个铜板没有见到,还不如那些贱民。 我都还在维护着他,你却怪我?!” 第026章 东西都交给了大哥处理 凤宴之顿时噎住,妹妹确实是在维护自己。 但他也冤枉,那些东西一小部分用来给瑶儿布施,剩下的大头也不在他手里…… “你大哥不是那个意思,芸溪你别想太多,为今之计是如何挽回声誉,可千万别咱们自己先自乱阵脚。”徐清瑶赶紧在一旁劝说。 凤芸溪却是一把甩开她的手:“要你教训我?你还没进门呢,真当自己是我大嫂了!” 自己以前要哄着蓝清洵,徐清瑶是她堂妹,又对自己恭恭敬敬,愿意为郡王府驱使,自己才给她几分好脸色。 蓝清洵都跟二房翻脸了,如今的徐清瑶什么都不算,她都不懂大哥为什么还要娶她。 若非因为要给她正妻位置,大哥直接接替二哥,明媒正娶蓝清洵,哪里有这么多事? 都是徐清瑶这个祸水! “怎么挽回?你直接退婚,让大哥娶蓝清洵就好了。 非要算计人家做妾! 我若是蓝清洵,真着道的话,第一个要求就是让你做妾,自己做正妻!” 也就大哥鬼迷心窍,放着有爵位陪嫁的郡主不要,要一个低贱民女做正妻。 徐清瑶脸色一僵。 “够了!”郡王妃缓过气来,厉声呵斥。 凤芸溪刚想诉苦,却听郡王妃道:“芸溪,你先回房休息,这些事你就别掺和了。” 很多事情她们还不方便告诉女儿,真是越掺和越乱。 凤芸溪却以为亲娘也埋怨嫌弃自己,顿时被委屈淹没,哇的一声哭跑了。 郡王妃揉着太阳穴,让高妈妈去哄。 这才缓下情绪问凤宴之:“不是说,以你自己的身份引她单独相见,怎么把事情搞成这样?” 凤宴之听出责怪之意,心底忍不住的恼火:“我哪里知道,她直接就报的官。” 随后猛的想到什么:“是庆王殿下! 对,一定是他,他居然一直就躲在我隔壁。 恐怕早就窥破了咱们的计划,故意反咬我一口。 如今江怀晏处处跟咱们作对,一定是他们! 也不知道他们跟蓝清洵那个蠢妇说了什么,她就偏信了他们。” 所以蓝清洵并非对自己绝情,而是以为大哥要害她,所以才那样对付大哥。 她并不知道如今自己是顶替大哥的身份,否则早就巴巴的来单独相见,计划这时都该成了。 郡王妃听了,也是恼恨不已。 想到蓝清洵守灵回去以后,高妈妈说看见江怀晏上了玉宁侯府,肯定是那个时候! 这个江怀晏,处处刁难他们家,更没有想到庆王都亲自出面了。 顿时感受到了危机:“如今她不上钩,而明日你与清瑶就要走礼了。” 眸光迟疑的落在徐清瑶身上,若是这亲一成,可就再无回头路了。 徐清瑶一眼看穿郡王妃的顾虑,眼圈也红了:“是啊,这可如何是好,我娘还在牢里关着。” 郡王妃心里一个咯噔,她倒是忘了这茬。 “本来以为能够以此让大姐姐听话,先将我娘放出来,如今她对咱们的误会更深了。”徐清瑶担惊受怕的模样难掩。 “那么大的金额,说起来都是自家人,我娘应该不会有事吧?” 那么大的金额,自家人不会有事,但若是其他人,足够死好几回了。 尤其是如今翻脸的蓝清洵,郡王妃不敢肯定她知道儿子逃婚的真相后,会不会更变本加厉的报复他们。 徐清瑶此时提来是在威胁自己?! 心里顿时不舒服极了,她算什么东西,也敢威胁自己! 却见儿子一把将人揽住:“瑶儿,我知道你和伯母为我们受委屈了,但伯母一定不会有事的。 若是侯夫人真拿你娘入罪,除非她以后不想面对徐氏族人,那蓝清洵可真成孤家绝户女了。 她难道不怕以后没有人为她撑腰?哪个女人能没有娘家?脱离宗族立足于世?” 徐清瑶稍微放心,仿佛被劝住。 哥哥已经派人写信给徐氏族长,他们已经在赶来的路上,相信不日就会抵达。 蓝氏族里早没人了,蓝氏爱屋及乌,一向看中徐氏宗族,徐清瑶不信她不给族老们面子。 郡王妃暗骂一声狐狸精,不过汪氏到底是为了郡王府。 便道:“等你嫁过来,就是一家人,我们还能不管你娘? 好了,你还有身孕,先下去休息吧。” 明显是单独有话跟凤宴之讲。 徐清瑶垂下眼睫,柔顺的告了退。 待剩下母子二人,郡王妃说:“事已至此,只能先娶了清瑶,但清洵这边你也不能放。” 凤宴之皱眉:“还能怎么不放?你也看清楚她是什么人了,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想我娶那种愚蠢刁妇?” “不然汪氏这件事你想如何收场?”郡王妃恨铁不成钢道。 跟着放缓了语气说:“清洵那丫头是不大聪明了点,肯定是被人蒙蔽,你好好哄哄,毕竟两家这么多年的交情。 等我找侯夫人谈一谈,我俩姐妹情深,误会很快就能解除。” 何止是不聪明?凤宴之现在想起蓝清洵都有阴影,这几天照回面,挨回打,身上各处还隐隐作痛。 她是真下死手啊! 心里带了几分惧意,忍不住说:“我不娶她,纳也不行!” 郡王妃急了:“你不娶?若非你胡来,何至于闹成这样?但凡你做事之前和娘,和你大哥商量一下……” “商量了又如何,你们若是容不下,我就带瑶儿走。”凤宴之一下觉得委屈至极。 郡王妃顿时怒火中烧:“你,你真是要气死娘啊。 你要真悄无声息的走了也就罢了,你却在走之前拿了那些东西。 你自己听听你现在的名声,连你大哥的名声都被你连累了! 为了一个女子,你爹娘都不在乎了。” 凤宴之脸色阴沉,瑶儿有孕后,他就想带着她私奔。 二房为玉宁侯府打理铺子,任劳任怨多年,拿他几万两的货物怎么了? 外头现在都在炒物价,他拿出去一转手,以后与瑶儿后半辈子就无忧了。 是大哥发现,阻拦了他,还说会让他如愿,正大光明娶瑶儿。 他信了大哥,不仅配合大哥计划,还把东西都交给了大哥处理。 结果现在他一样都没落着,倒还背负了骂名。 若是按照他的计划,他现在已经死遁,早与瑶儿在外逍遥快活了。 见郡王妃气喘吁吁,凤宴之也不欲与其争辩,丢下一句:“东西我又没用多少,既然娘这么希望蓝清洵过门,那你等大哥回来跟他说,让他娶了便是。 反正东西在他手里,你让他善后。” 便转身出了门,只把郡王妃气的又吃了一把救心丸。 出了门,远远看见徐清瑶歪在走廊里,神情郁郁,不禁心尖一颤,忙加快步子走了过去。 第027章 成亲之事,恐怕得缓一缓 一时扯动了身上的内外伤,凤宴之难受的捂着心口。 徐清瑶慌忙擦了下眼角的泪,迎了上来:“宴之哥哥,你的伤口又疼了?我去叫大夫。” 凤宴之握住她的手,放缓了态度,满脸疼惜道:“不必了。” 徐清瑶看他脸色不郁,便宽慰道:“芸溪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她没有真的责怪你的意思。” 跟着垂下眸子,神色黯然:“芸溪以前说过,你在他心目中光风霁月。 姐姐将门出身,大大咧咧的不懂体贴人,根本配不上你。 而我……我只是寄居在侯府的亲戚,还不如姐姐。 是我,是我连累你了。” 凤宴之一下就想到妹妹以往对蓝清洵的态度,表面姐妹情深,背地里又嫌弃蓝清洵给的不够好。 蓝清洵确实粗鄙无礼,这是默认的事实。 以前听芸溪抱怨,便不觉得有问题。 如今立场一换,凤宴之一下想通了,凤芸溪哪里是怕他背负罪责,分明是她自己想找蓝清洵撒气。 以前苦于没有机会,这是以为占据道德制高点,终于不用憋了! 她甚至还怪自己! “这怎么能怨你,是她自己不懂事。 你没有比不上任何人,你在我心目中便是最好的。” 凤宴之将人揽进怀里,细声哄道,“是我无能,才叫你跟着我受委屈。” 下意识就埋怨上了凤芸溪。 徐清瑶纤手轻按他的唇:“宴之哥哥,这怎能怨你?你千万不要说这种话……” 又轻叹:“怪只怪造化弄人,你与姐姐先有了婚约。 姐姐一腔热忱,你为郡王府考虑,一直也不忍心拒绝,才把事情拖到如今局面。 说起来,我也对不起姐姐……” 对啊! 凤宴之突然醍醐灌顶,一把握住徐清瑶的手:“我们哪里有错?当初定下婚事前家里怎么不问问我? 明明我前头还有大哥,这么好的婚事怎么不给他? 是因为更偏爱我吗? 还不是因为他们觉得我不够好,需要大哥顶门立户,继承郡王府,这才拿我献祭! 我为什么被说吃软饭,那些东西是我要的吗? 他们把我献祭出去换来荣华富贵,却怪我不会哄人,我与雅馆小倌有什么区别?! 他们怪我污了大哥名声,他们不给我定下这婚约,我何必如此折腾? 若不是大哥出的馊主意,想让蓝清洵扶灵嫁过来……我早就能将你明媒正娶了!” 不管是以前的,还是汪氏帮他从商铺拿走的,大头基本上都被一家子用掉了。 他才沾几分光? 凤宴之越想越觉得理直气壮,越想越觉得委屈。 徐清瑶羽睫微垂,压下那份放松,轻靠进凤宴之怀里:“只要宴之哥哥你不嫌弃我,就算为你赴汤蹈火,哪怕是牺牲至亲……瑶儿也在所不辞。” 凤宴之就想到如今还在京郊大营看押的汪氏,愧疚的不行。 再看看他的家人,妹妹自私,娘偏心,爹,爹不提也罢……大哥又真心是为他着想吗? 也只有瑶儿了,他们全家都为了自己都与玉宁侯府反目了。 不禁暗暗发誓,这辈子绝不负她,谁也不能阻止! 二人搂着温存了片刻,下人来报,说是有贵客上门。 “什么贵客见不得人,大晚上的过府。”凤宴之不耐烦应付。 但随即想到什么,与护卫对视一眼,便明白,是大哥回来了。 慌忙安慰徐清瑶几句,抬脚往书房走。 推开书房的门,一人穿着黑色斗篷,背对着凤宴之,但凤宴之一眼认出来人。 “大哥,你怎么现在回来,要是被人发现,你让我怎么办?” 对方回过头,果然是一张与凤宴之无二的脸。 不同的是,府里的虽然锦衣华服,但脸上有伤,眼窝明显下陷,憔悴的厉害。 戴斗篷的神采奕奕,只是脸色有些阴沉:“我若不回来,以后可真就没脸见人了,你这边究竟怎么回事? 瑶儿身子不方便,你狎妓也就算了,怎么还和男人传出那种荒唐丑闻?” 一听这话,凤宴之都气笑了:“在你眼底,我就是那色中饿鬼?我是被蓝清洵算计的!” 凤允之沉着眉,眼底满是怀疑。 凤宴之对亲大哥的表现尤为失望,也不争辩了:“大哥不妨先说说,我给你的那些货物如今在何处?我岳母可还等着那些东西救命呢!” 凤允之脸色一僵:“你跟我计较这个?” “不是大哥要跟我计较得失吗?我都是按照你的建议走到如今,现在事情办砸了,倒都是我的错了。” “你——” 凤允之压下怒火:“现在说那些也没有意义,关于你与清瑶的成亲之事,恐怕得缓一缓。” 凤宴之听得这个要求,居然有种果然如此的心情。 不禁冷笑:“利用干净了,就想把人一脚踹开?瑶儿肚子里怀着我的孩子,我没有你们那么狼心狗肺!” 凤允之被骂的脸色一僵:“二弟,你要为郡王府未来考量,这是贵人的意思。 玉宁侯府背后的财富和人脉,能助咱们直登青云梯,你可别捡了芝麻丢西瓜! 不然等爹不在了,郡王位断延,咱们就是普通宗亲。” 凤宴之嘲讽:“是助你登青云梯吧,郡王府能不能延续,与我何干? 你那么在意身份地位,你不如直接娶了蓝清洵,至少还能得个爵位。 不比你殚精竭虑容易轻松?郡王位?如今郡王府几个字在外人耳里就是笑话!” 凤允之绷着脸:“不过一群蝼蚁愚民,听风是雨罢了。 就算是当今陛下,不也被骂名不正言不顺。 可是那又如何?” 凤宴之一顿。 凤允之拿起桌案上的名贵砚台在手里把玩,说:“只要咱们站在权力的巅峰,谁又敢说道什么?历史从来都是胜利者书写! 你也不想想,这满目的富贵是怎么来的,你真舍得放弃吗?” 凤宴之脸色不好看,却无法反驳。 这方砚台是蓝清洵所赠,价值千金,本来他都收起来,准备带走得。 因为如今回来了,才被瑶儿又归置在了这里。 除了这方砚台,桌案上的笔墨纸砚,无一不是精品,都是蓝清洵所赠。 本来以为带走那批货物可以有依傍,但是现在东西没有了,大哥明显不会还自己。 如今再走,已是不可能。 第028章 昨个看见允大公子去雅馆 凤允之以为弟弟听进去一些,便放缓了语气:“你可以照旧娶清瑶,贵人这边有个办法。 不仅可以拿到玉宁侯府的所有,还让蓝清洵以后为奴为婢,任你磋磨撒气。 等以后就说她不能生,让你与瑶儿的孩子继承侯府爵位。” 凤宴之眼睛一亮:“什么办法?” 兄弟二人凑到一处,一番密谋…… 凤允之不敢在郡王府逗留太久,宵禁之前又悄悄从后门离开。 没有发现,一条人影悄悄跟在后面,尾随他的马车,一直到目的地。 次日—— “雅馆?” 听到这个词的时候,蓝清洵沉思了好一会儿。 她才睡醒,隔着窗都听出蓝鹰的迟疑。 “嗯?”然后呢。 蓝鹰想解释吧,又觉得不好意思。 一时急的抓耳挠腮,在走廊外转了一圈:“这个雅馆就是那个……” “就是那种,那种寻欢作乐的地方。” 宁秀给蓝清洵梳着头,满脸鄙夷:“不就是花楼吗,真是不要脸,花了咱们玉宁侯府那么多银子,对外说给不起郡王妃的医药费,暂时没钱还那货款。 却还有钱在花楼眠花宿柳,简直简直……” 宁秀都觉得词穷了。 “不是花楼,是那个……那个接客的都是男人。” “嘶——”蓝清洵轻吸了一口气。 宁秀吓得不轻:“对不起对不起,郡主,我太震惊了。” 蓝清洵揉着头皮摆摆手,让她等下再梳,蓝鹰继续说完。 “小的蹲守了一夜,一直到今早换班,都没见允大公子再出来。初步确定,他当是落脚在雅馆了。” “那昨天茶楼的事算误打误撞了,也没冤枉‘允大公子’了?!”宁秀瞠目,实在难以置信。 “难怪允大公子比宴二公子年长,却至今都未定亲。 原来,原来他居然喜欢那些不正经的男人!” “我是正经男人哈!”蓝鹰在外面为自己声明。 宁秀脸一红:“我又没说你,我说的是……哎,那郡主要把人抓出来,当众戳穿吗?” 蓝清洵知道,既然让底下人办事,有些秘密就瞒不住。 所以凤允之躲藏,实际上将要娶徐清瑶的是凤宴之这件事,并没有刻意隐瞒。 初时蓝山一干手下,还有宁秀震惊了许久,在蓝清洵的压制下,才没有厮打上门掀了郡王府。 “不急,火候还不够。”蓝清洵说。 转吩咐蓝鹰:“摸清楚他在里头做什么,将人看牢了。” “是!” 蓝鹰还没走,就有下人来报,说是庆王殿下来访。 庆王? 蓝清洵第一感觉就是麻烦:“他来做什么?我娘回来没有?” 不管做什么,这人亲王身份在那里,还真不好拒绝。 “夫人还没回。” 蓝氏带着蓝清洵查了半天的账,就查出不少问题。 问题都发现了,蓝氏便决定一查到底,将帝京所有产业都查一遍。 带着女儿才半天,女儿就已经得心应手,于是母女二人兵分两路。 昨个上午蓝氏去了周边几个庄子视察,如今还没回来。 玉宁侯府前厅外的花池旁,庆王后脖插着折扇,倾身往池子里撒食逗鱼。 蓝管家陪在一旁,挂着商业化笑容。 “嗯,你们这玉宁侯府的鱼食都是格外香啊,你瞧这鱼,多肥啊。”庆王指着一窝锦鲤尬吹。 当然,脸上没有一点尴尬。 蓝管家笑眯眯:“王爷谬赞了,鱼食就是普通的鱼食,这鱼也是普通的鱼。 鱼吗,记性短,不记得自己前脚吃过,只要喂就一直能吃到撑。” “是吗?”庆王回头看他。 蓝管家:“是呀。” “我不信!” 庆王说着抢过鱼食闻了闻,眼看着要上嘴尝,可把蓝管家给惊掉下巴—— “王爷,使不得!” “郡主来了。”旁边一直当空气的庆王府护卫陌言板正的提醒。 庆王抢鱼食的动作一顿,转眸看了过去。 在蓝管家松口气的时候,将鱼食往嘴里一丢。 “王爷?!”蓝管家声音都惊劈叉,这癫痫祖宗,可别吃出问题讹上他们呀。 庆王咂巴了两下嘴:“嗯,不错。蓝管家你果然骗本王,这根本不一样。 算了,给本王打包一份,等会带回去,就恕你欺上之罪。” 蓝管家:??? 庆王拍拍手,只见蓝清洵被两个丫环扶着,步履微颤的朝这边挪,隔着老远都看得出她唇色煞白,眼下青黑。 庆王挑眉,抬脚迎了上去。 “诶,郡主这是怎么了,怎么瞧着好憔悴啊!” 蓝清洵掩嘴轻咳两声,虚弱的道:“臣女见过庆王殿下,因得略感风热,身子不适,见驾来迟,还望恕罪。” 五月天,蓝清洵罩了一件薄披风,发髻软歪,簪子仿佛都是匆忙之下没有簪稳。 但凡有点眼力劲的都不还有事再耽误人休息。 庆王摆摆手:“郡主言重了,是本王冒昧到访。” “殿下,咳咳……”蓝清洵似乎想客气两句,但根本说不出整话。 庆王都看的不忍心了,叹了口气:“你别急,本王长话短说吧。 哎,啧,本来想着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蓝清洵不觉得有什么事关自己的好消息需要这位亲自上门告知。 她甚至不明白他为何找上门来,以前两府八竿子都搭不到边。 庆王犹豫了一下,又说:“你现在这样,也不知能否承受得住这个好消息的打击。” 好消息的打击? 蓝清洵觉得这位颠三倒四的,迟疑一瞬,捂着心口说:“臣女也不确定,要不您先告诉我府上下人,等臣女病情好一些,让他们再说给臣女听?” 庆王眼眸微睁,还能这样? 就见蓝清洵掩面:“最近府里发生之事相信殿下也有所耳闻,哎……” 欲言又止,悲伤难掩。 庆王:??? 这段时间这小丫头的悍名,他是如雷贯耳。 若非昨个亲眼见到一回她抓凤允之奸的壮举,还真以为那些都是谣言。 庆王桃花眼一转,笑眯眯道:“你这样不行啊,你是玉宁侯府唯一后人,得有顶门立户的魄力,不能被一点困难打倒。” 语重心长。 蓝清洵虚弱一笑:“那殿下请讲,臣女尽量撑住。” 说着身子却一阵摇晃。 庆王真怕她直接晕过去般,赶紧说道:“本王昨个看见允大公子去雅馆了!” 蓝清洵一怔,惊疑的问:“什么?什么雅馆?” 第031章 希望郡主也帮本官一个忙 “前面谁家办喜事,这么热闹?” “是茉莉巷的徐善人,今日他家未来女婿上门下聘呢。” “茉莉巷徐善人?没有听说过啊!” “那是以前人家低调,我跟你说啊,这徐家的闺女了不得了,温柔贤惠,品貌端庄,未来女婿可是郡王府的大公子呢。” “郡王府?那是皇室吧,天啊,那这徐家是什么来头?” “这你都不知道,孤陋寡闻了吧……那徐家姑娘乐善好施,菩萨心肠,之前还出钱救济灾民。 与这郡王府大公子的缘分是因为去救济的途中路见不平,救了被人刺杀的大公子。 大公子知恩图报,感念她的善良,便决意上门求娶,正好郡王妃病重,为了冲喜把婚期提前了……是仁义大孝,是天作之合呀!” 而高挂“徐府”的门边,护卫远远看着路口越聚越多的人,全部都在赞颂徐清瑶与郡王府,满意的回了屋。 徐府的正厅内,徐向阳歪在椅子上,由下人帮忙处理脸上的伤。 期间抽气声不断,惹得徐二叔一阵阵头疼。 徐二叔端着袖子窝在那,听着护卫的回报眼神茫然。 护卫是郡王府的,刚才凤宴之让他出去造势的时候,他就不解。 如今听到周围都是夸赞羡慕,心底直打鼓:“这不是造谣吗,要是被拆穿了怎么办?” 造谣两个字实在刺耳,凤宴之不禁皱眉:“岳父大人不必担忧,这也是为了瑶儿好。 你们也不希望等过几日瑶儿出嫁,周围都在议论她有个在坐牢的娘吧? 而且瑶儿人美心善,哪一句是错的?” 徐二叔被问住,女儿一直乖巧懂事,她应该不知道汪氏做的那些事,的确不该被连累。 徐向阳黑着脸说:“爹,你就别说那些没用的了。 如果迟早都要挨骂,那迟一些,先让清瑶安心嫁出去,有个风光的婚礼,有什么错?” 反正再也不会比之前更丢人现眼了。 他是看出来了,蓝清洵就是嫉妒瑶儿。 丢的那些东西,他觉得根本不值一提。虽然他觉得屈辱,却是清楚大伯母以前为他们二房的付出。 娘给宴二公子拿的那点,与过去那些给他们的比较起来真不算什么,如今不过是找个打压他们的借口而已。 因为清瑶得了好名声,能嫁进皇室郡王府,蓝清洵却落了个克死未婚夫的骂名。 外面那些关于宴二公子谋害蓝清洵的谣言,肯定也是她们母女找人放出去的,为的就是掩盖她们自己的恶行。 但徐向阳相信,日久见人心。 只要他们日子好起来,以后清者自清。 不让他们从玉宁侯府出嫁,他们还不稀罕,清瑶以后说不定还有机会当郡王妃,总有侯府求他们的时候。 跟着门房来报,说是徐氏族老们来了。 徐二叔愣了一下,随即喜笑颜开:“是叔公他们,赶紧将人请进来啊。看茶,上最好的!” 徐向阳眸光一闪,却说:“爹,等会见族长,你少说话,听我的就行。” 徐二叔一愣,差点忘了,他媳妇还在京郊大营的牢里,六表弟徐掌柜也还在京兆府大牢,他们跟侯府已经闹翻了。 “那,那这如何是好?”徐二叔慌了神,毕竟六表弟是被自己媳妇连累的。 “说了,让你听我的。”徐向阳绷着脸说。 转而看向凤宴之:“我妹妹需要风风光光的出嫁,不能有任何污点,这些族老是我叫来给我们撑场面的。 但是如今这宅子就这么大,恐怕招待不下。” 眼神扫过四周,这宅子不过两进,还不如侯府西院一半大。 这方寸的客厅更是逼仄,令人窒息,他是一刻都不想多待。 等妹妹嫁过去,他们得让郡王府帮忙换个大点的宅子。 凤宴之愣了一下,顿时明白徐向阳的意思,不禁皱眉。 说真的,他虽喜爱瑶儿,却对他这个弟弟怎么都喜欢不起来。 明明寄人篱下,却总是一副清高的模样,做事也不问人。 但想到一切是为了瑶儿,便咬牙答应:“我郡王府有一处别院,可以安排他们住下。” …… 庆王离开没有多久,就回来了,这次还带了江怀晏一起。 “本官可以配合郡主的计划,先不抓人,把这案子再压一压,但希望郡主也帮本官一个忙。”江怀晏来了也没拐弯抹角。 蓝清洵微微诧异,不知道这位鼎鼎大名的年轻都指挥使有什么是需要自己帮忙的? 镇国公府,当今贵太妃娘家,在众多世家中是排得上名号的三大世家之一,底蕴深厚。 不管是人脉财富,胜过自家玉宁侯府不知凡几。 “京郊大营那些堵着的学子,有人绝世抗议已经好几日,眼见着快不行了。”江怀晏说。 清冷的眸子盯着蓝清洵:“六日时间,他们怕是撑不到。” 蓝清洵一顿,这还真不能说是帮江怀晏,说到底还是自己愚蠢被人算计,才引发了后面一系列的事。 她是不急着把人抓住,但外界有些恶劣影响是压不住的。 凤宴之一日没有找到,一切都只是空口白牙。 “这事好办,我便随江大人走一趟京郊大营吧。”蓝清洵说着站起身。 蓝清洵出行,向来张扬,这边刚出门就传到康郡王府。 郡王妃脸色很不好看:“这个时候她怎么跟庆王还有江怀晏搅合到了一起?真是不守妇道!” 恨不能现在就把人叫过来,压着跪下学规矩。 凤宴之沉着脸:“我就说她不知羞耻,半点不如瑶儿。娘,你可想好了,一定要纳她进门?” “你还有的选吗?你就算不想汪氏回来,但有个罪妇的岳母,你脸上就有光了?还得要她松开才是。”郡王妃没好气道。 凤宴之绷着脸,只盼早到成亲那日,让蓝清洵好看。 半个时辰不到,马车抵达京郊大营外。 远远看去,一座座帐篷,绵延壮观,却没见多少营卫在其间走动。 蓝清洵记得,这京郊大营差不多有五万多人,估计大多派出去抗洪救灾了。 这便显得大营门口与席地而坐的一群青衫儒生尤为突兀。 按照江怀晏所说,在凤宴之的第一次尸身被找回后,有人煽风点火,不利英帝的谣言四起。 这群学子就来这里来闹了,如今坐了有五六日。 蓝清洵下了马车,走近的时候,还有听见期间有人气若游丝的骂:“酷吏无道,还百姓安宁!” 第032章 就这么任由郡主胡闹吗? “他们一直在这儿,从来就没离开过吗?”蓝清洵问江怀晏。 声音不小,引得几个儒生回头。 蓝清洵也得以更直观的看清这群人的状态,一个个面黄肌瘦,头发油腻板结,嘴唇破皮。 坐着的地方衣衫被染污了一大片,看样子是之前下雨都没挪过。 那看来的眼神都不甚清明,仿佛随时会晕。 但在看清江怀晏的时候,纷纷眼里有了异样光彩,有人咬牙怒骂:“狗官!” “哈。”庆王掩嘴笑得幸灾乐祸。 蓝清洵不知道他的笑点在哪里,觑了眼江怀晏平静的脸色。 江怀晏清冷的眸光垂望向她,仿佛在说:看你的了。 蓝清洵唇瓣一勾,给了一个安心眼神。 跟着缓步走近几个儒生,扫了一圈,眸光落在其中一个盯着自己的年轻男子身上。 那男子气若游丝,似乎快不行了,靠在同窗身上,看着她的眼却炯炯有神。 难怪江怀晏找自己,因为这群人她都不陌生。 她此前在皇城问秋书院读书,问秋书院分为东西两院。 东院为一些京中权贵官员子弟,西院则为闺阁千金。 这里面,有六个问秋出院的,还有另外一些不认识。 不过看衣着,是城外知秋书院的。 知秋书院收的多为平民百姓家里有才华的子弟,对于民生当是更为敏感,所以占了多数。 “商师兄,听说你们为了逃学,都到这儿来绝食了。” 这话一出,一群儒生先是错愕,随即气红了脸。 尤其是商序,眼睛直翻白,随时要噶的样子。被身边人硬掐人中,才缓过来。 “你、你休要胡说八道!”有人想争辩,奈何没有多少力气。 “蓝师妹,你也是暴民事件的受害者,你怎能说出这种话?”有人哑着嗓子质问,下意识去看商序。 蓝清洵却是朝身后招了招手,蓝鹰与蓝山立马上前,将商序左右架起,一手将他捏成小鸡嘴。 宁秀乘其不备,将一小碗汤水给他灌了下去。 商序本来是拒绝的,但是挣扎间,香甜的汤汁却是顺着喉咙咽了下去。 出于本能的吞咽,暖流就顺着食道下了肚子。 商序大怔,下意识想扣嗓子眼,奈何挣扎不开。 “商序!” “商师弟!” 惊呼四起。 有人愤怒质问蓝清洵:“你给他喂的是什么?” 蓝清洵一笑:“毒药。” “你——” “能令人强身健体,长命百岁,体验完人间疾苦,才能活活老死的毒药!” “……” 然后眼神扫了一圈,语气从未有过的温柔,笑眯眯的问:“诸位师兄弟是自己吃,还是要师妹亲自来喂?” “你你……”商序面红耳赤,羞窘的指着蓝清洵,浑身颤抖。 蓝清洵素手一挥,身后二十几个护卫撸起袖子,就要上前轮番喂。 “酷吏——” “我们不是官府的人,换个骂词。”蓝清洵纠正。 众儒生:“……” “快点做决断,自己喝,还是真要本郡主喂各位师兄弟?”蓝清洵催促,也撸起袖子,只要他们敢开口,她就敢帮忙的架势。 不经意间露出的一截雪白手腕让儒生们慌忙避开眼。 江怀晏看了一眼,按住庆王的脸,将人拉到旁边避嫌。 “你,你不讲道理——” “本郡主需要跟你们讲什么道理?”蓝清洵歪着头问,发髻垂下的金色流苏璀璨夺目,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天真模样。 众儒生:“……” 被气的快没了脾气! 只能暗骂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又愤愤瞪向江怀晏:“小人!” 自己不敢动他们,却让女子上阵。 这怎么掰扯?真要让这女子掐着脖子灌汤,以后也别出门见人了。 士可杀不可辱! “你们悠着点,别把人呛死了,有个万一,赔命是小。若是连累师兄们的身后名,说是被同门师妹灌汤灌死的,多稀罕诡异的死法,这可不能流芳百世。” 儒生们,气的浑身更没力气了。 一个不注意,就有两个人被灌了汤汁。 其他人见状,知道躲不过,干脆就自己来了。 等看着众儒生都吃了东西,气的恢复了几分人气。 蓝清洵道:“吃完了本郡主的东西就该给本郡主干活!” 干活? 有人义愤填膺的喊:“我等不知郡主究竟想做什么,但你实在不该助纣为虐。 我们如此,也是为了让官府作为,交出凤宴之。 郡主被人蒙在鼓里,差点丢了性命,难道不想把人找出来问个究竟?找回赈灾的物资!” 蓝清洵明白了,合着他们以为凤宴之是被京郊大营的人包庇了。 蓝清洵也没解释太多,如今说什么他们都不会信。 一挥手,让护卫给他们发放东西:“说什么你们都不信,不如你们自己查好了。 是个男人就别在这儿窝囊躺,都跟本郡主走!” 众儒生一愣,下意识看向江怀晏。 庆王忍不住说:“就这么任由郡主胡闹吗?” 但手里扇子惬意摇着,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江怀晏什么都没说,等于默认蓝清洵作为。 众人都不免震惊,江怀晏的意思,允许他们自己去查探? 那他们刚才,是误会蓝清洵了? 也是,应该没有人比蓝清洵更希望找到未婚夫凤宴之了。 刚才喝了汤,很多人逐渐恢复力气,还真的爬了起来。 而一刻钟后,他们就后悔冲动了…… 且不说后悔的儒生们后面六天的煎熬。 很快到了婚礼这日—— 这六日以来,康郡王府乃至徐清瑶一家都过的心惊胆战,直到花轿顺利出门,总算是松了口气。 因为还有五万的货物在头上压着,一直害怕蓝清洵和京郊大营那边来要账。 所幸汪氏咬死东西给了凤宴之,而凤宴之“死无对证”,郡王府一众也是逆贼事件受害者,案子并没有进展。 加上朝中也有皇室宗亲的人帮康郡王府说话,这件事便僵持下来。 康郡王府这几日是铆足劲为自己造势,宣扬允大公子为郡王妃冲喜,是为孝道。 一大早,康郡王府来参宴的宾客络绎不绝。 有很多观望的吃瓜路人议论:“看来谣言也不可尽信,这康郡王府真若外头传的那般难堪,也不可能来这么多人参宴吧。” “不管怎么样,冲喜是为孝道,生死大事,不该拿来议论。” 有人想说大公子狎玩护卫之事,却被人连番质问:你看见了?你不是哪家派来捣乱的吧?你都听说了,人新娘子能不知道,新娘子却还嫁,分明是造谣! 蓝清洵坐在马车里,掀帘观察前面的盛况,眼看着花轿落地,意气风发的新郎将新娘牵进了大门。 第033章 徐二小姐可真是个福星啊 隔着一段距离,凤宴之那脸上的温柔是蓝清洵前世今生都没见过的。 一时觉得讽刺至极,再次想撬开自己脑袋看看里面是什么构造,上辈子竟然那般愚蠢可欺。 不,明明她名声也不好的,谁敢欺负她啊? 除了这一家狼心狗肺的白眼狼! 哦,还有徐家二房。 周围赞美不绝,人是挺多的,但一眼扫过去,却多数是凤氏宗亲里前世经常来打秋风的那些。 大门口排队进门的宾客,也是以宗亲和徐氏族人为主,除此以外,还没看见什么有分量的官员。 她纤指间捏着一张字条,唇瓣微翘。 纸条上书:新郎是凤宴之,速来。 若是前几天有人跟她通风报信,她还当是哪个好心人。 偏偏是今个一大早,她刚起床梳妆的时候。 这不明摆着喊她来婚礼闹吗? 巧的是,更早一些,府里茶楼来人急报,说是勇国公家的小公子在楼里摔断了腿,闹起来了。 勇国公府, 当今太后的娘家,英帝亲舅舅家,扶持英帝上位的大功臣。 蓝氏不好得罪,第一时间出门处理。 这让蓝清洵想起一件事,凤芸溪前世的原配相公就是勇国公府的庶出公子。 因为这位公子后来意外去世,凤芸溪又激动之下小产。 勇国公府便放了凤芸溪归家,允她另觅良缘…… 蓝清洵还真不知道,康郡王府一早就抱上了这么一个大腿。 蓝清洵不确定,两边是早就有交集,还是因为自己最近与江怀晏还有庆王走动频繁,被误会站队了,所以才会帮着康郡王府算计自己。 “你们快看,那不是玉宁侯府的马车吗?!” 不知谁一声大喊,还离郡王府十丈远的蓝清洵便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是昭明郡主,她怎么也来了?” “蓝清洵?不是说两家已经闹翻了吗!她怎么还敢来?” 蓝清洵听着那些质疑议论,淡定的落下了帘子。 片刻后,宁秀在外面说:“郡主,郡王妃出来了。” 蓝清洵撩开帘子,就看见康郡王府出来一群人。 为首的康郡王妃面容枯槁,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厥过去,是被两个婆子架着往这边来的。 这阵仗顿时引得围观的人又是一阵议论:“康郡王妃怎么出来了?不是说病的快不行了吗?” “我听说是因为大公子今天成亲,人逢喜事精神爽,居然就能起身了。” “那这徐二小姐可真是个福星啊,前头还救了允大公子的性命,这冲喜冲对了呀。” “可不是吗,就是有些人真没眼力劲儿,自身不详,克父又克夫,还敢来诶你干什么——”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揪着衣领从人群里提了出来,直接扔到了郡王妃前面。 郡王妃脚步一顿,吓了一大跳。 蓝山指着那人骂:“你说谁不详?” 那人慌了神,慌忙去看郡王妃,郡王妃下垂的眸子一利。 “算了,看来本郡主不受欢迎,实在不该来参加这个婚宴。”蓝清洵叹了口气,准备下马车的动作一顿。 郡王妃一愣,顿时急了:“阿洵,既然来了就进来吃杯喜酒吧。” 心里则是纳闷,蓝清洵收到小儿子的消息不应该直接杀进门吗? 听说来了好一会儿,就在外面安分守己的排队,不然她也不会拖着“病体”出来。 人都扔到脚边,蓝清洵看郡王妃也不去解释是郡王府特意发帖子邀请的她。 便道:“还是算了,郡王妃的美意我心领了,帖子还是还给你们吧。” 话音方落,宁秀就把烫金的帖子递到了郡王妃跟前。 郡王妃噎了一下,面对周围质疑的眼神,捂着胸口咳了好几下,随时要晕过去的模样。 高妈妈赶紧为她顺背:“郡王妃,您别激动,御医说了,您身子刚刚好一些,受不得刺激。” 转而看向蓝清洵:“郡主,您可是心底对我们郡王妃有气? 那日你与我们县主起冲突之后,她就病倒了,也就今日人逢喜事才有些精神。 今日一听说你来了,就赶紧要出来迎你,生怕下面人怠慢。 您就看在我们郡王妃的面子上,不要再气了,行吗?算老奴求您了。” 她与凤芸溪起冲突之后? 蓝清洵满脸的不解:“高妈妈这话说的本郡主不明白,那日郡王妃不是因为听闻二公子没有死,急火攻心,这才病情加重的吗。 这件事你们只字不提,倒是芸溪不懂事,我教训了她几句,居然值当你们记恨这么久。 每次一提郡王妃的病情,就说是我与芸溪闹的。 我不懂了,宴之哥哥在你们眼底算什么?” 高妈妈被噎住。 郡王妃死死咬住牙齿,才没有露出怒意,但眼底一闪而过的恼恨还是被蓝清洵观察到了。 若非还需要将蓝清洵引进府里,她真想当场晕厥过去,让蓝清洵再落个气病长辈的恶名。 待她嫁进来,以后不管怎么对待她,外人也会觉得她罪有应得。 “高妈妈!”郡王妃当即立断呵斥一声,“退下。” 高妈妈一脸惶恐:“是老奴说错话。” 郡王妃转而眼巴巴的仰望蓝清洵:“阿洵,我知道你对宴之一往情深,得亏有你发现问题。 如今下人还在找他,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我们都不会放弃。 你好久没有来看伯母了,进来坐坐好吗,就当陪我了?” 避重就轻,就想轻飘飘带过这些日子发生的种种。 蓝清洵本来也是来参宴的,觉得演的差不多了,便下了马车:“既然郡王妃邀请,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实际上接了康郡王府的帖子后,我精心准备了一份大礼,希望你们能喜欢。” 郡王妃眼眸一亮,以前一盒东珠在蓝清洵眼底都不算什么。 一份大礼?那必定是贵重之物,下意识去看她身后。 果然看见几个文弱的随从抬着个半人高的大箱子,摇摇晃晃的跟在后头。 郡王妃嘴角难压,几乎要咧到耳后根,眼底贪婪尽显。 “阿洵有心了。”郡王妃看蓝清洵的眼神都真诚了,直接拉着蓝清洵的手,要跟她一起进府。 心底却在想,蓝清洵打算何时发作呢? 听儿子说,蓝清洵最近变化挺大,如今看来的确比以前沉稳了不少。 要在以前,她早就直接带人杀进喜堂找出凤宴之质问求证了。 不过人既然来了,踏进这个门槛,就别想再出去。 至于那个被揪出来的人,郡王妃并没有放在心上。 任由侯府护卫以以下犯上的罪名把人扣住拎到了一边,说等会算账……等会蓝清洵都是他们掌中物! 蓝清洵走的一路都是焦点,进了门不免听见一些低声议论。 无非就是和外头一样,觉得她不应该来。 怀疑防备着,觉得她是来搅局的。 “蓝清洵,你还敢来!” 蓝清洵刚走到正厅外,凤宴之就大步走了出来。 第034章 是怕你们讹诈碰瓷 他一身红衣,胸口扎着大红花,金冠束发,倒是有几分意气风发。 “允之,你这是做什么?”郡王妃呵斥。 凤宴之下意识把手往袖子里藏了藏,防备的盯着蓝清洵:“娘,您让她来,就不怕她把婚礼搞砸了? 她上次诬陷我的事闹的满城风雨,害我郡王府颜面扫地,如今没跟我道歉!” 却发现蓝清洵直直盯着他的手看,看完又狐疑的落在了他的脸上,似乎要看穿他。 凤宴之眼底闪过慌乱,但心里一点也不虚。 看来,她真的对自己一往情深,相信了那字条来砸场子的。 “允之,今日是你的大喜之日,不要胡闹。”郡王妃拉住儿子温声劝说。 又歉意的看向蓝清洵:“阿洵,你别往心里去……咱们去内院坐,你陪陪我,好吗?” 这就迫不及待的将她往内院带啦? 蓝清洵却避开了郡王妃的手,扫了一圈厅内:“今日宾客到的挺齐啊。” 凤宴之蹙眉:“关你什么事,你想耍什么花样?” 来了,蓝清洵这是要朝自己发难了。 凤宴之捏紧拳头,就等着蓝清洵说出他的名字,便当众给她一巴掌,叫她痴心妄想! “凤宴之?”蓝清洵轻启朱唇,浅笑睨着眼前人。 凤宴之眼底闪过兴奋,准备多时的手猛的抬起—— “啊”的一声惨叫,伴随巴掌的脆响。 凤宴之一边胳膊被当众扭断,疼的龇牙咧嘴,惨嚎不断:“啊,你你疯了,你松开我!” 再也没有料到,蓝清洵出手这么快。 自己铆足了力气,在她手里居然毫无招架之力?! 郡王妃脸色惊变,连忙要冲上去:“阿洵,你做什么?” 却被宁秀挡住,几个护卫顿时将蓝清洵与凤宴之阻在喜堂中间。 郡王府的护卫也动了,但刚刚上前一人就被蓝山一脚踹飞。 眼看着场面混乱,周围尖叫四起,凤宴之眼底难掩亢奋。 忍着疼,面目狰狞的瞪着蓝清洵:“蓝清洵你想男人想疯了,居然把我认作二弟,你还要不要脸!?你还想干什么?不会想逼我娶你吧? 我告诉你,你做梦! 我心中只有瑶儿,她温柔善良,贤良淑德。 就你这种泼妇,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说出来了,这些心里话他总算骂出来了! 只是纳闷,蓝清洵怎么只一味浅笑,丝毫不恼? 他想挣扎,却也挣脱不开蓝清洵钳制着她的手,那手看来分明柔若无骨。 “阿洵,有话好好说,你先把你允之大哥放开。”郡王妃捂着心口,呼吸急促。 高妈妈惊慌大喊:“郡主,求您别闹了,王妃心疾怕是要发作了。 今日借着这冲喜,才稍微好一点,你这样闹下去可是要她的命啊。” “简直太过分了!” 徐氏族长第一个站了起来,当即指着蓝清洵斥责:“阿洵,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不睦兄弟姐妹,不敬长辈。 之前阳儿跟我说,我还不信。 你与宴二公子好歹还有婚约,她也算是你未来婆婆,你的长辈。 你娘就是教你这样对待长辈的?你这,你这算是大不孝!” 蓝清洵转眸看了过去,徐氏族长,年月四十出头。 穿的人模人样,一嘴的声音却像狗吠。 “好大一顶帽子啊!”蓝清洵啧啧。 “你还不服?简直是顽固不化!你娘真是把你给惯坏了!”又有好几个徐氏族人跑出来声讨。 “你还不快向郡王妃道歉,别在这胡闹了。” 凤氏一族这边也有人出声:“昭明郡主,玉宁侯以命换的荣耀呢,上面有陛下撑腰,我们哪敢让她道歉。” 却是凤芸溪在阴阳怪气。 “一样米养百样人,你们徐家也得亏二房还明事理。”有人附和。 “这位啊,我们可都受不起她道歉,听说前面才把允之给打伤了,今个居然撵到家里来。” “简直欺人太甚,当我们凤氏没有人了是吗!”一个长辈拍案而起,仿佛隐忍很久。 面对一片的指责,蓝清洵嗤笑一声。 扯下凤宴之手上绑着的纱布,露出上面的伤口:“这伤是怎么来的?宴之哥哥之前为我挡刀,就是这里挨了一处。” “你实在可笑!”凤芸溪窜了起来,“我大哥手上之前就伤了,是第一次找到那个假尸身的时候,情急之下亲自下水打捞,不慎被水草给割伤的。 我们全家都知道,你那几日也在这哭灵,你瞎吗?” “确实是差点瞎了,幸好及时醒悟,才能拨开阴云见天明!”蓝清洵说着扔开凤宴之。 “你简直是个疯子!”凤宴之捂着红了一圈的手腕,有些气急败坏。 郡王妃心疼的冲了上来,一把将人挡在身后,身子微弯,近乎哀求的朝蓝清洵哭喊:“阿洵,算伯母求你了,别再闹了好吗。 今个是允之和你妹妹大喜之日,你先跟伯母到后院,咱们冷静冷静。” “娘,您求她做什么?”凤芸溪要去拽亲娘。 愤恨瞪着蓝清洵:“就算我二哥今日在这里,你也还没嫁进来呢,蓝清洵,你别太猖狂了!” 郡王妃适时的捂着心口,直接就腿软要倒。 高妈妈尖叫一声,与丫鬟紧紧扶住人:“郡王妃,您别吓奴婢——快,快请御医!” “阿洵,还不道歉退下!”徐族长怒斥。 蓝清洵理都没理,转过头看向门口,继而一笑:“正好,我请庆王殿下帮忙,请来了宫里的姜医正。” “什么?”郡王妃一下直挺,脸色惊变。“我我不需要……” “庆王到——”一声高喝掩盖下郡王妃的话。 屋内一静,众人纷纷回头,朝大门的方向看去。 就看见庆王一身杏色绸缎锦衣,金冠束发,大摇大摆的摇着扇子进来。 身后跟着江怀晏和姜医正,再后面是一支二十余人的护卫队。 一直等人进了大厅,众人才反应过来,连忙朝庆王行礼。 “虚情假意,都不必了。”庆王摆摆手,几步凑到蓝清洵身边。 “怎么样,本王来的及时吗?” 蓝清洵挑眉,看了眼满脸慌乱的郡王妃:“请姜医正赶紧为郡王妃就医,我怕再迟就来不及了。” 郡王妃十分抗拒,高妈妈直接拉着人后退:“我家王妃的病一直是周御医在瞧。” 姜医正微微蹙眉,庆王就不答应了:“嘿,我说你们这一家,可真是四六不分,不知所谓。 儿子失踪,不如女儿受委屈重要。 周御医一个新进御医院的大夫,医术还能跃过医正? 给你们看病不是看得起你们,是怕你们讹诈碰瓷,懂吗!” 第035章 大礼 一挥手,两个王府护卫立马上前将高妈妈和丫鬟强硬拖走。 再来两个婆子,将郡王妃按在了椅子里。 “你们干什么?”凤宴之急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庆王会来。 庆王这人最不着调,上回虽然在玉宁侯府见着,但他也没管两家的事在旁边避着,这回怎会帮蓝清洵请御医? “庆王殿下,这是我们的家务事——” 庆王抬起扇子敲在他脑门上:“给你娘治病救命呢,还问干什么,不孝子,嚷嚷个屁!” 很快结果出来,姜医正啧了一声:“郡王妃这身子再活二十年不成问题,只要放宽心,少生气,能撑到抱曾孙。” 说完就退到了一边继续看八卦。 郡王妃脸都白了。 蓝清洵却笑了:“这么说,接下来无论什么打击都能承受住了?” 姜医正不明所以,但还是说:“郡主,动刀是犯法的。” 蓝清洵拱手感谢:“多谢姜医正提醒,本郡主是奉公守法的大锦好子民,不干那杀人越货之事。” 庆王就在一旁笑,掩嘴跟江怀晏说:“昭明郡主冰雪聪明,回头京郊大营立了功,可得给她送个牌匾。” 江怀晏唇瓣微勾:“要的。” 康郡王府,及一众宾客:…… 蓝清洵这才看向脸色铁青的郡王妃:“看来之前到处传言,说我把郡王妃气的病入膏肓是不实谣言了。” 郡王妃唇瓣动了动,高妈妈连忙一拍大腿哭了起来:“天大的冤枉啊,只说郡王妃身子不好,可从来没有人想诬陷郡主您啊,都是外面人造谣。 郡主,您说您一进门朝我们大公子喊二公子的名字,如今又这样质疑我们王妃一片苦心,你究竟居心为何啊? 老奴斗胆,不得不为主得罪您。 您不是来送礼的,分明是来送麻烦的! 人说你嫉妒我们少夫人,之前老奴还不信,如今这样大闹婚礼,却是让人难解。” “我闹?那你是没看见我闹的样子!” 蓝清洵说罢,笑容一敛:“刁奴僭越,以下犯上,掌嘴三十!” “是!”宁秀早就摩拳擦掌了,上去揪住高妈妈的衣领就左右开弓。 有庆王带来的人,还有玉宁侯府的护卫,康郡王府的人一个都上不得前。 郡王妃和凤芸溪吓的抱在一起:“蓝清洵,你疯了,你真疯了!” “姐姐——” 正在这时,一道鲜红的身影从外面冲了进来。 却是一身喜服的徐清瑶,徐清瑶眼眸含泪,一进门就看见歪在椅子里脸色难看的郡王妃。 当即惊喊一声冲了过去:“娘!” “娘没事,好孩子,你怎么出来了?” 郡王妃看见徐清瑶脸色总算有所缓和,眼圈里蓄上泪意,母女情深,更衬得蓝清洵咄咄逼人,不被待见。 徐清瑶红着眼圈:“我听说姐姐来了,非要指着相公说他是二弟。” 转而看向蓝清洵:“姐姐,你有什么冲着我来,我婆婆的身子经不住打击了。” 蓝清洵鼓了两下掌:“演技不错,但我的好妹妹,别急。 别稍后需要你压轴的时候,你没劲唱了。” 徐清瑶一噎。 凤宴之怒目而视:“蓝清洵你——” 蓝清洵冷睨他一眼,将一张纸条拍在桌上:“本来呢,本郡主也没打算来吃这酒。 但是有人给本郡主送来了这个字条,说你是凤宴之本人。 本郡主一听消息就要过来确认——” “你还在痴心妄想,肖想我!”凤宴之兴奋的怒骂。 蓝清洵眯了眯眼,庆王当即上去给了凤宴之一巴掌:“闭嘴吧你,让昭明郡主说。” 凤宴之被打的脑袋一歪,敢怒不敢言:“庆王殿下你——” 庆王做出要扇他大耳刮子的动作,这才让他不甘心道:“蓝清洵,看在庆王的面子上,我倒要看你怎么编排污蔑!” 蓝清洵嗤笑一声,继续说:“本郡主一听说消息就要过来确认,若是真的,那可就稀罕了。 若是假的,万一是有人故意捣乱,想挑拨离间呢? 却有人半路拦住了本郡主,说空手来不好,有一份大礼,可助我宾主皆宜。” 转而看向江怀晏:“感谢江都指挥使借渣献鬼!” 江怀晏唇瓣一勾,冶丽的眉眼笑意戏谑:“郡主客气了。” 所有人都是一愣,下意识去看蓝清洵带来的大箱子。 什么鬼? 对了,这个箱子蓝清洵一直让人抬到喜堂外头,并没有跟着别的礼一起收纳到指定的库房。 蓝清洵挥了挥手,四个文弱随从微微颤颤的又将箱子抬进了喜堂。 箱子盖被打开,屋内康郡王府乃至所有宾客都伸长了脑袋张望。 箱子太高,并不看得清里面。 “掀了。”蓝清洵一声令下。 四个文弱书生铆足力气,在后面一推,只见一个只着了亵衣的男人从里面滚落出来。 那人被五花大绑,身子别扭的歪着,嘴上呜呜呜,却没爬起来。 “啊,是个人!” “什么人这是——” 屋内人都吓得不轻,凤宴之又要发怒:“蓝清洵你搞什么?” 却在那人抬起头的一瞬脸色惊变,几乎是脱口而出:“大哥?!” 话出口,惊觉失言,慌忙又张嘴:“不是,二弟你怎么会在这里?” “呵呵。”蓝清洵却是轻笑出声。 里面的幸灾乐祸,嘲讽,应有尽有,令康郡王府一众面红耳赤,更是百感交集。 凤芸溪义愤填膺,却是指着蓝清洵大无能狂怒:“蓝清洵,你、你凭什么绑着我二哥?” “是本官绑的。”江怀晏这时开口。 凤芸溪愕然看了过去,气焰一下就弱了。 却听江怀晏道:“本官接到举报,说有朝廷通缉犯躲藏在雅馆冒充小倌,便突袭抓捕。 却没想到在两个小倌的榻上抓到了……” 看了眼满眼羞愤与惊惧,正努力摇头的凤允之,江怀晏不确定的说:“你们确认他就是贵府失踪多日,传言已经命丧逆贼手里的宴二公子,凤宴之吗?” 清冷审视的眼神扫过康郡王府集体哑巴的众人,这一个个的脸色可真精彩。 “不会吧!”蓝清洵,“我那为救我而坠江下落不明的未婚夫,原是躲在雅馆狎玩男宠。 从二婶那拉走的货物怪不得找不到,都是用在了这种腌臜地方吗?” 第036章 他不是凤宴之,我才是! 江怀晏让人拔掉凤允之嘴里的东西:“宴二公子,你怎么还? 无论你们把物资用在了何处,既然是要给朝廷的,便抵赖不掉。” 被心上人这样问,凤芸溪羞愤欲死。 一下又想到这段时间府里的窘迫,不由惊怒。 冲到凤允之跟前,跪地扯住他衣袖:“二哥,你真的把那些东西都花光了?” 却想肯定是了,不然二哥哪里有银子住雅馆? 那种销金窟,听说一郑千金,也就一夜,二哥好几天没有下落,原来都是住在那里。 还还一夜俩……凤芸溪羞愤的红了脸:“二哥,你真不要脸。” 更是觉得自己人生无望,呜呜直哭。 “他不是凤宴之,我才是!” 一旁的凤宴之终于绷不住,几乎大吼出声。 不能,他绝不可能背负这种污名! 在这一瞬间,他权衡出了利弊,当即做出取舍。 他娶瑶儿顶多是背信弃义,退了玉宁侯府的婚事就是了。 一段风流韵事,哪个男人没有? 他与瑶儿打破世俗的真情,说不定还能成为一段佳话。 但坑骗未婚妻家财,用来狎弄男宠这种惊天丑闻落身上,他下辈子都完蛋了。 蓝清洵笑得眼眸晶亮,凤宴之此刻在这张脸上居然看到了“赏心悦目”,温和无害。 有那么一刻,凤宴之觉得蓝清洵也不是没有任何可取之处。 “哦?你刚才不还说我痴心妄想,乱认未婚夫吗?你朝他喊的那声二弟,可还在耳边回荡。” 语气极尽嘲讽。 凤宴之只当蓝清洵是太在乎自己了,多少有了一丝心虚:“我,我跟瑶儿两情相悦,我是为了娶她!” 你自己是什么德行,有多招人烦,你自己心里没数吗——这话凤宴之骂在心里。 对,就是这样! 是蓝清洵的错,是她不配自己,这些事她自己也有一定的责任! 而一开始没有吭气的凤允之也急了。 “大哥,你在说什么?”凤允之声嘶力竭的惊喊出声。 这回换凤宴之傻眼,不可置信的瞪着亲兄长:“大哥,你在说什么?” “噗——”庆王一声喷笑,有点破坏气氛。 捂着嘴,抱歉的说:“你俩继续。” 蓝清洵就不客气了,直接笑出声:“亲兄弟当众反目,真是一出好戏,那究竟谁是大哥,谁是二弟呢?” 凤宴之却仿佛抓到救命稻草,忙冲向蓝清洵:“阿洵,你应该可以为我作证,我手上这伤还是为你所伤。” 他算是看透了,什么亲人。 好处全部他们拿,有困难的时候,都是他背负骂名。 反正外面已经在传大哥是断袖,当初也是大哥的计划失误造成,如今多背一回怎么了? 蓝清洵勾唇:“你们刚才不是说,这是捞尸体的时候伤的吗?” 眼神扫到凤允之脸上,凤允之猛的想到什么,顾不上仪态,急忙拉起袖子朝蓝清洵展示:“我也有,阿洵,但我是被冤枉的。 我之前是被歹人绑走,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到了雅馆。 本来正想办法脱身,谁知道今日江世子就带人冲进来绑了我……你信我。” 心里对弟弟也是恼恨无比。 当初说好互换身份,让弟弟以自己的身份娶心爱之人。 弟弟当初办砸事情,已经让他背负一次断袖污名,他都没说什么,如今却想要回身份? 不论是想私奔,还是遇事,这个弟弟心里只有自己。 他算是看透他的自私自利了! 蓝清洵惊讶不已:“宴之哥哥的意思是,有人恶意绑架了你,让你在雅馆当小倌接客?!” 凤允之:…… 这话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只能干巴巴的争辩:“我没有接客!” “啧啧啧,本王都看见了,你当时裤子都还没穿呢。”庆王在后面起哄。 凤允之气的面红耳赤:“谁睡觉穿裤子!” “啊,你们全家睡觉不穿裤子啊?”庆王很惊讶。 康郡王府全家:…… 凤宴之羞恼的打断:“我说了,我才是凤宴之!” “不管怎样,郡王府这段时间少了一个儿子。对吧。 你又因何在这里以你大哥的名义娶亲?”庆王质问,“你与昭明郡主可是有婚约在身的!你这不是负心汉吗?还两情相悦。” 凤宴之眼神一闪:“我,我那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大哥说急需一批物资救灾立功,好为康郡王府延续荣耀。 我便厚着脸皮问二夫人要了那些东西给他,想着郡王府好起来,对将来阿洵也有好处。 结果东西却被劫,大哥也跟着不知所踪。 后来,后来那些劫匪还找到我,想要我再偷商行的东西换大哥。 我无意把阿洵牵扯进来,但还是连累了她,接着为救阿洵落水…… 好不容易避开追杀逃回来,一回来,就听到处在说我谋财害命。 东西不在我手里,我没有办法说清楚,只能冒认大哥的身份。 顺势就娶了瑶儿……大哥,你原来被绑去藏进了雅馆,难怪我们翻遍京城都没找到你。” 这话听着是在帮凤允之,凤允之却气的喉头腥甜:“你——” 凤宴之又看向蓝清洵:“阿洵,虽然我有负于你,但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没有想过要害你。” “这么说,并非暴民不服朝廷,被逼作乱?”蓝清洵问。 扫了眼门口已经傻眼的那几个文弱随从,却是商序等几个儒生代表。 “不是,那就是一群穷凶极恶的逆贼……”凤宴之咬牙承认。 “既然被绑的是允大公子,那当初是你让凤芸溪叫我去布施的?”蓝清洵问。 凤宴之眼神一闪:“是我,我没有恶意,那也是想为你扬名立万。 毕竟,毕竟瑶儿也在山上布施,我也想你有个好名声,后来的意外不是我能控制的。” 编的可真好啊,蓝清洵都听笑了:“你什么都知道,后来却在灵堂上眼睁睁的看着凤芸溪污蔑辱骂我三日?” “我我劝过她,她以为我死了,也挺伤心的。” 蓝清洵只觉得可笑:“那福灵寺山门外,说我自己送东西,故意陷害自己二婶的,也是你?” “实际上,拿着我府里的东西,为徐清瑶造势,故意踩我的也是你!” 凤宴之愕然,他怎么忘记这茬…… 但知道想要拿回身份,就不得不认:“是我,但,但……” 蓝清洵抬手就是一巴掌,“啪”的一声,将人打倒在地,半天没有爬起来。 蓝清洵:“你还敢说你没有要害我?! 诬陷陛下亲封的郡主,为你心上人造势,煽动百姓聚众闹事。 凤宴之,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真以为这事实能够由你口述,便非黑即白?” 第038章 加上利息,凑个整 凤宴之又抓住徐清瑶的手:“瑶儿,咱们多年的情意,你说,我究竟是谁? 你别忘了,我走到如今可都是为了你。” 你怎能被判我? 徐清瑶却只一个劲的哽咽。 “大哥,你何苦逼迫清瑶说谎。”凤允之在一旁说,一副为徐清瑶抱不平的模样。 “你也别为难清瑶妹妹了,宴之哥哥。”蓝清洵这时说道。 “她若是承认你是凤宴之,那你和她的婚约算什么呢?” 此话一出,凤宴之惊喜的看向蓝清洵:“阿洵,你,你叫我什么?” 凤允之急了,想说什么,却对上蓝清洵讥讽的眼,当即一滞。 蓝清洵清澈的眸光在兄弟二人脸上扫过,落在凤宴之脸上:“我自己从小定下的未婚夫,我怎会认不出? 从你在福灵寺外山门外,站在我面前,为了二妹妹指责我的时候,我就一眼认出了你。 而当初灵堂之上的,根本就不是你。 所以,从头到尾,你们兄弟二人都没有被人绑架!” 凤宴之愕然,一下就慌了。 不是因为自己帮徐清瑶踩她,而是蓝清洵这样说,意味着他其他谎言就站不住脚了。 而他想要证明自己,就不能让蓝清洵的话被任何人质疑。 蓝清洵眼神又扫过康郡王府一众:“妹妹认不出哥哥情有可原,母亲连儿子都认不出,宴之哥哥,你道是为何呢?” 郡王妃想争辩,却想不出该说什么。 说自己的确认不出?那她这母亲也太失败,更显得她之前为儿子病入膏肓的事情太假。 说认出来了,却偏帮老大?那这是和官府作对啊,罪责她承担不起。 “你是如何判断出他们谁是谁的?”郡王妃半晌挤出这句。“他们穿着一样的衣裳,有时候我都不一定分得清,何况,何况他们故意模仿对方。” 蓝清洵上前一步,一把扯过凤宴之的头发,指着他鬓发一处:“之前他上树坠下,身上有没有伤我不清楚,但这里划伤过,之后就再没长出过头发。” 不待凤宴之挣扎,一把又将人推的趔趄跌倒。 宁秀赶紧递上帕子,蓝清洵接过,一根根擦拭青葱玉指,仿佛刚才碰了什么脏东西。 凤宴之捂着差点被扯掉的头皮,满心羞恼。 暗骂这泼妇何时这么大力气,自己居然挣脱不开? 刚才一点喜意全无,却硬是挤出笑容:“还是阿洵了解我……” 阿洵到底是在意他的,再看徐清瑶,眼底只有失望。 不过他还得想想,怎么圆谎。 徐清瑶满心慌乱,期期艾艾的低泣着:“相公……” 蓝清洵冷笑一声:“要打情骂俏等会二位回洞房吧,既然如今明确身份,也该算我这边的帐了!” “什么账?”凤宴之顿时有不好的预感。 蓝清洵接过宁秀递来的册子,翻开一页:“你既然已经另娶他人,咱们婚约自然作废,这些年你们康郡王府在我玉宁侯府名下店铺赊欠的东西也不好再拖。 今日趁着你们收了礼金,账上应该有些银子,麻烦把这笔欠款还了吧。” “我说你早知真相为何等今日呢,原来是怕来的太早,郡王府没有银子还啊?!”一旁的庆王一合扇子,恍然大悟。 江怀晏说:“本官看过了,除了礼金,礼物也不少。” 看着微昂下巴,一脸傲娇的蓝清洵,唇瓣不禁勾起。 蓝清洵错觉在他眼底看见了赞赏,一时觉得稀罕。 郡王妃听得这话,脸色相当精彩,差点气晕。 之前知道那五万两货物欠账的时候,她就想过。 若是蓝清洵上门,她就装病危,让世人看清她的恶毒刁钻。 可是蓝清洵没有来……她还以为蓝清洵是对二儿子还有情分,怎么都没想到是因为这个! 凤宴之却是松了口气,蓝清洵没有闹生闹死,让他休了瑶儿,这是意料之外的。 既然要退婚,的确不可能再拖欠。 “欠你们多少?”凤宴之说。 顿了下又说:“此前你也送了我一些物件,回头我就让人规整出来,让你全部带走。” 这句话倒是让蓝清洵高看了他一眼,没有想到,他与徐清瑶还是真爱呢。 凤宴之其实很清楚,既然拿回自己的身份,以后要干净立足,就得有所舍弃。 软饭硬吃?不是他,他从来没有! “不算徐清瑶娘给你的那五万物资,不算我主动送你的物件,单论赊账金额,十二万两八千六百七十文。 加上利息,凑个整,就收你们十三万吧。” “什么?!”凤宴之惊的声音都劈叉,猛的回头去看家人们。 最心虚的莫过于凤芸溪,下意识就往郡王妃身后躲。 “怎么可能这么多?”郡王妃惊喊,心虚的去看高妈妈。 高妈妈被打肿了嘴脸,颓丧的跪坐在一旁,想说什么,刚张嘴就是火辣辣的疼。 但眼底的心虚难掩,郡王妃就知道,高妈妈以郡王府的名义没有少拿。 但那能拿多少? 她又想起来,女儿经常去玉宁侯府的铺子拿衣裳首饰。 猛的又看向女儿,就对上她闪躲的眼神。 郡王妃还有什么不明白? 账大概是没有错的,但她怎能承认? 郡王妃只得看向蓝清洵,挤出笑容:“阿洵,你是不是算错了,你娘呢?这件事咱们稍后再说,等你娘回来……” “不必等我娘,我是玉宁侯府蓝氏唯一血脉,唯一继承人。府里的事情,我做得了主!”蓝清洵说。 她人以前是糊涂,但玉宁侯府的账不糊涂。 也得亏于这些人从来没把她放眼底,因为她的偏爱有恃无恐,明目张胆连吃带拿还敢留下签字。 “再说了,我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我娘只要能办到也必定摘给我,更何况只是要些本该还的旧账。” 说这一句的时候,蓝清洵微抬下巴,满脸的倨傲,高高在上的模样胜过皇家公主。 旁人看出的是咄咄逼人,江怀晏却在这之间看出了几分刻意。 清冷的眸微动,唇瓣轻勾:“郡王妃若是担心昭明郡主搬不动,我京郊大营可以提供帮助。” 蓝清洵看了江怀晏一眼,也是一笑:“那等会可要劳烦京郊大营的官爷们出大力了。” 郡王妃脸色一下难看,慌的不行。 十三万两,就算把郡王府掏空,也不够呀。 再说了,拿都拿了,怎么可能还? 她从来没有想过还需要还! 郡王妃再清楚不过,这些年的燕窝鱼翅,当归雪蛤,不是玉宁侯府她根本吃不起。 这段时间称病,更是趁机从玉宁侯的药铺拿了不少名贵药材,都是记的账。 第039章 休了徐清瑶 当时侯府一直没有拒绝,她便有恃无恐。 后面的一系列事情,全都依此觉得无论如何都有蓝清洵对凤宴之的情意托底。 “不,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郡王妃慌忙指着凤宴之,“我当真不知宴之假冒了他兄长,若是知道,我怎么也不可能答应这门婚事的。 所幸,所幸还未入洞房,大错没有铸成。 宴之还娶你,这个徐清瑶,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我们不认!” 徐清瑶脸色惊变:“娘——” “你别叫我娘,我不是你娘!”郡王妃抬手甩了徐清瑶一巴掌。 徐清瑶脚步一晃,顺势跌到凤宴之的怀里。 凤宴之本能接住她,垂眸正好看见她捂小腹的动作,脑子一热:“娘,你怎能如此?我与瑶儿是正常走了三书六礼,已经拜堂礼成了!” 哪怕对徐清瑶有气,但都已经这样了,他总不能抛妻弃子。 郡王妃是一肚子憋屈闷火,她不能对蓝清洵发,还不能对自己儿子和一个勾引儿子的贱人发? 抬手又给了徐清瑶一巴掌,指着维护她的凤宴之叱骂:“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没有答应,你们的这婚事便不算!” 一把扯开徐清瑶,将她往旁边一推:“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真是不知廉耻!” 又指着凤宴之:“你现在迷途知返给我跪下,求阿洵原谅你的糊涂,一切还来得及。 否则的话,我就没你这个不孝的儿子!” “娘!”凤宴之怒极。 一顶不孝的帽子扣下来,他以后还如何立足于世? 娘真是偏心大哥到了没边,为了大哥,便不顾他的幸福了。 “你别忘了,阿洵还没跟你算那批物资。你自己都承认拿了,若非看在婚约的份上,你凭什么拿玉宁侯府的东西?”郡王妃提醒。 她扪心自问,确实也是为小儿子着想:那些几年积累的旧账另说,最近那批物资可是已经上了朝廷的账了,若是找不回来就得自己出。 他们哪里有银子出?还不是得靠蓝清洵! 凤宴之被说的没脸,强辩道:“那东西是大哥拿的,不是我。大哥不也承认了,你怎么不说? 他既然拿了,那让他以身相许有什么不对?” 蓝清洵都听气笑了:“本郡主是什么没人要的破烂玩意吗,任你一家人在这推来阻去?” “真是笑死本王了,你们家穷的一口水喝不上,没尿吗?”庆王手里扇子在蓝清洵身后直扇。 又说:“昭明你别妄自菲薄,没人要,本王要!” 蓝清洵:…… 最后一句大可不必! 转而远离庆王,冷笑着看郡王妃:“你们搞清楚一件事,当年两家是有婚约,但只凭一对玉佩为信物,并未立下婚书。 上次玉佩康郡王已经归还于我,凤宴之已经和别人走完三书六礼,徐清瑶就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你们还想与我履行婚约? 就算没有这回事,我想退婚也只是一句话的事。 为了玉宁侯府名声,我才忍气吞声等到今日揭穿你们恶心的嘴脸。 你们不会真以为我对你们还有情分吧?我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银子不还,咱们就官府见! 看看堂堂康郡王府是如何没脸没皮,欺凌忠烈之后的!”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对玉佩,当众众人的面,狠狠砸在地上。 “啪”的一声,两块玉佩摔的粉碎。 郡王妃脸色惨白,但她偏执的以为,问题还是在儿子娶了徐清瑶上。 蓝清洵对凤宴之多年的情意,蓝氏与自己多年的姐妹情,都不是假的。 因为曾经经她们母女自己手,不要钱似得给到郡王府的东西只多不少。 “不能报官!”郡王妃急忙喊,“阿洵,你不要冲动,我知道你气什么。 我现在就给你说法,让你满意。” 根本不等蓝清洵回答,又给了凤宴之一巴掌:“你现在就给我写休书,休了徐清瑶! 你顾念情分,你别忘了,刚才她是怎么对你的? 未来的枕边人居然认不出你,是真的认不出,还是有别的心思?” 凤宴之伸到一半的手一顿,不禁犹豫住了。 一下就想到七夕礼物那件事。 郡王妃见此,立即让人上笔墨纸砚,下人不敢怠慢,连忙就去抢了门外记礼金的笔墨过来。 徐清瑶慌了神,急急冲上前去:“不,不要,娘,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为了相公,我娘还在牢里。” 却是被凤芸溪一把推开。 凤芸溪用了十足的力气,徐清瑶脚下不稳,惊叫一声往后仰倒去。 “瑶儿——”凤宴之惊喊。 蓝清洵却是顺势拖住了徐清瑶的腰肢,将人扶住。 “想悔婚?”蓝清洵嗤笑。 这话一出,徐清瑶都惊疑的回头看蓝清洵。 “我二妹妹肚子都被你们弄大了,你们休了她,让她以后如何自处?”蓝清洵一句话,仿佛惊雷。 炸的全屋惊哗一片。 徐清瑶下意识想反驳,但想到郡王妃与凤芸溪的狠绝,竟是没有开口。 事已至此,这可能是她最后的底牌了。 “阿洵,你,是不是这贱人跟你说了什么?你不要相信她!”郡王妃眼神闪烁。 蓝清洵:“姜医正。” “暧,在在!” 姜医正将手里的瓜子扔回桌上,拍着衣摆小跑过来。 途经宁秀,接过她手里的帕子擦干净手,到了跟前隔着衣袖就给徐清瑶把上脉。 徐清瑶没有拒绝,只委屈的咬紧了唇瓣,楚楚可怜的去看凤宴之。 很快,姜医正得出结论:“嗯,两个月身孕了,不过胎向有些不稳,年轻人要节制啊。 前三个月,就算不是绝对要禁房事,却也不能三天两头胡来啊。” 一句话,揭露凤宴之与徐清瑶这段时间的腌臜荒唐,让康郡王府诸人都跟着无地自容。 一些皇室宗亲再也看不下去,直接甩袖离开:“简直是,简直是不知廉耻。 你们就是宗室之辱! 我等羞于与你们为伍,告辞……” 一人起身,好几个跟着陆续退席。 一开始,凤氏宗亲这些还能跟康郡王府沆瀣一气。 因为不少人以前也得过康郡王府的帮忙,从玉宁侯府这边占过一些好处。 事发后,还能坐到现在,是以为两府关系还有缓和余地。 如今凤宴之与徐清瑶亲成了,孩子都有了,还有什么好说? 郡王府大公子狎玩男宠,二公子婚前背弃未婚妻,和别人做出这种丑事……简直是烂透了! 他们再跟着纠缠不清,只剩一身腥。 其他一些末流小官,本以为郡王府多高大上,想借着攀附权贵。 没有想到,皇室宗亲居然是这样式的。 难怪外头那些人骂英帝昏庸无能,自家宗室都搞不清…… 徐氏族人们一句话不敢说,都缩的跟鹌鹑一样。 郡王妃脑海里只回荡着一句:完了,全完了! 第040章 锁死 “不……” 郡王妃还想说什么,却是绞尽脑汁想不出对策,只觉眼前发黑,直挺挺倒了下去。 “娘!” 一阵兵荒马乱,郡王妃被抬了下去,却并不影响蓝清洵叫人算账。 凤芸溪哭肿了眼,挡在礼盒堆前头抽泣:“阿洵,你、你给我二哥一个机会吧。 是那徐清瑶不知廉耻,勾引的我二哥。 娶为妻,奔为妾,她还未过门,那孩子还不知道是谁的呢。 就算是我二哥的,那她也只配为妾,并不影响娶正妻。” 蓝清洵笑了,看了眼旁边脸色惨白的徐清瑶:“是妻是妾,你们自己商量,我今日只为要债! 你若是再挡着,我便请京兆府的人了。” 凤芸溪一下还真被唬住。 “姐姐!”这时,徐清瑶却突然跪了下来,想膝行到蓝清洵跟前,却被宁秀挡住。 徐清瑶无法,泪流满面的仰望蓝清洵:“姐姐,我自请下堂,纵使为奴为婢。 但你能不能看在两家的情分上,宽限几日。 我婆婆虽然病的没有那么重,但身子不好,后面还要吃药。 若是你现在拿走账上所有银子,家里可没法活了。” 这话令凤宴之动容,但他心里堵着一口气,到底没有说话。 蓝清洵一笑:“怎么会呢?他们不还有你吗。” “我……”徐清瑶想说自己人微言轻什么也没有。 蓝清洵摇着手指打断她的话:“妹妹,姐姐不似你,温柔恭顺,贤良淑德。 是别人未婚夫的朱砂痣,亦是不知谁人的意难平。 让我前未婚夫全家合着伙,背信弃义,宁可担下腌臜污名也要护你周全,给你一个正妻的名分。 可怜我啊,猫憎狗嫌,贫瘠的只剩银子傍身了。 你不是在外传我,说我一向娇纵跋扈,睚眦必报? 我啊,实在大方不了一点!” 一句话,让凤宴之与徐清瑶都变了脸色。 谁的意难平? 凤宴之一下想到凤允之……自己本来想要带瑶儿私奔,是他问他难道不想给心爱之人一个正妻之位? 刚刚他腹背受敌,心爱之人却选择了站在凤允之那边。 只看凤宴之表情,徐清瑶就知道他怀疑什么了,只觉一觉天旋地转。 蓝清洵挑拨的目的达成,非常满意,抬手吩咐蓝鹰去报官。 她要这二人锁死,却再也难团结一心,以后同床共枕的每一日都是惶惶不安与猜忌。 “慢着!” 正在这时,凤允之眼神阴鸷的走了出来。 哪怕已经穿整齐了衣裳,但经历刚才一遭,凤允之如今的脸色如丧考妣,气色也比凤宴之差了很多。 兄弟二人在短时间内境遇反转。 凤允之看了凤宴之一眼,有刀光在彼此眼底交锋。 “钦点账目,先把赊欠的帐能还多少是多少。”凤允之咬牙说。 “是!”账房领命,算盘珠子立马敲的飞起。 又问蓝清洵:“十三万两,郡王府一下实在拿不出,能不能……” “不能!”蓝清洵直接打断他的话,“我只给你三日时间,三日我拿不到欠账那就京兆府见!” 凤允之咬牙:“就算是典当家产,也是需要时间的,不可能那么快找到人接手。” “哦,那拿店铺抵账也行。” 听得蓝清洵松口凤允之一点不见高兴,因为看出了她的决绝。 凤宴之却是脸色难看的滴墨,他从来没有这刻般痛恨大哥这副大家长的做派。 刚才还想冒认他…… 凤宴之赌气般下令:“立刻把我那里玉宁侯府的东西都整理出来,给郡主带走。” 蓝清洵却抬手阻止,凤宴之一顿,看向蓝清洵的眸光放软。 阿洵终究放不下他,不舍得他吗…… 却见蓝清洵从袖子里抽出一卷纸递到了江怀晏手里:“江都指挥使,我今日只收郡王府赊欠的帐。 至于我送出去的东西……不知道朝廷接受这种捐赠吗?” 江怀晏看了蓝清洵一眼,接过清单,勾唇道:“郡主好大的手笔,这些东西你真不要了?” “腌臜玩意碰过的东西我嫌脏,朝廷嫌弃吗?”蓝清洵说。 这把凤宴之兄妹几个气的脸色涨红。 凤芸溪羞愤欲死:“蓝清洵,你别太过分,分明是你要送的,我们又没跟你要!” 蓝清洵觉得很好笑:“你要脸,那你自己在我店铺里赊欠的五万多两的衣裳首饰怎么算?” “我……”凤芸溪羞窘的别过脸,最终哇的一声哭跑了。 江怀晏淡然接过清单:“本官代朝廷谢过郡主慷慨,回头这些东西会拿去转卖。所得银钱尽数用于赈灾,明细届时会告知郡主。” 一挥手,一群候在府外多时的京郊大营卫冲了进来。 梅颂接过清单,一边咂舌,一边喊人搬。 后面的事情蓝清洵没有再管,留下宁秀帮忙清点,便打道回府。 刚刚走出大门,就看见徐氏族老们候在马车旁边,蓝清洵冷了脸。 “阿洵。”族老带着歉疚走了过来,“你说你,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也不早点跟我们说。 要是早点说,我们肯定不会支持清瑶嫁进郡王府。” 上来就是指责。 刚想靠近一步,就被蓝山挡住。 蓝清洵隔着护卫冷眼看着这群人:“本郡主年轻不懂事,没有招待各位长辈的能力。 后来,我娘从庄子上回来,派人去请诸位的时候,诸位是怎么回的?” 族长脸色一僵,后来蓝氏的确派人去请过他们议事。 但此前本是蓝清洵怠慢,蓝氏回来后知道情况,肯定是觉得理亏,急了。 他们才故意晾着蓝氏,想等徐清瑶成为康郡王府的少夫人后,再仗着这层关系压制蓝氏。 届时他们就好拿捏住蓝氏,不只让蓝氏将老六放了,还得向他们赔礼道歉,给予补偿……不然他们以后就不会为蓝清洵撑腰。 结果什么皇室宗族,郡王府? 原来早就日落西山,靠着坑蒙拐骗女人过活。 蓝清洵今日来要账,康郡王从头到尾都没露面,郡王府一大家子居然一点招架之力都没有。 反观蓝清洵,京郊大营卫开路,庆王为她鞍前马后,连宫里专为皇帝治病的医正都请来了……他们这才知道站错队。 这徐氏振兴,以后还是得靠玉宁侯府啊。 “阿洵,我们那是被徐向阳那个无赖蒙蔽了。” 蓝清洵只觉得可笑。 前世,自己嫁进郡王府的第五年,娘染病去世。 这群人逼到郡王府来,想让她从徐氏宗族里过继一个孩子到她父母膝下,继承爵位。 当时是凤宴之以妹夫的身份出面,强硬轰走这群人,两边闹的挺凶。 当时她还以为郡王府是在护自己,还为此感动。 第041章 书到用时方恨少 但是紧接着,她偶然听得下人议论—— “玉宁侯府家财万贯,稍微指缝里漏点,帮衬一下父族并无不妥。要我说,二少夫人就不该太小家子气,跟徐家关系闹僵了。” “可是他们要的是爵位,那可是兴小公子的。” “爵位当然不能给,但完全可以委婉一些的。兴小公子从礼法上是玉宁侯府未来继承人,叫徐二爷一声叔公,叫徐家大公子堂舅。 但从情理上,徐二爷是他亲外祖,徐大公子是亲舅舅。 这两个人都还在徐氏族里,以后要不要靠宗族守望相助? 再绕回来,二少夫人是否要兴小公子跟她一样,只做玉宁侯府蓝氏一脉的孤儿?” 当时蓝清洵很受冲击。 她本就愧对郡王府,愧对因为自己治下不严而早产的堂妹,愧对离开爹娘身边的兴哥儿。 兴哥儿是她当时的全部依托,只要为兴哥儿好的事情,她根本不会犹豫。 最后她又低声下气去求凤宴之,让凤宴之再去找徐氏一族商量。 凤宴之顶着族老们拿乔捏姿态的嘲讽,咬牙帮她送了一个京郊庄子给徐氏一族做祖产。 还答应在一千两的基础上,每年再给五千两银子,用于培养徐氏后辈…… 不能回忆,一回忆,蓝清洵就想哐哐去撞墙。 “现在他是无赖了?”蓝清洵冷笑。 不待他们争辩,直道:“之前我娘流水一样的银子流向你们这些外姓人,以为你们能看在我父亲的面上照拂我一二,万一有个事儿,能够充当我娘家的门面。 结果吃里扒外,帮着外人盗我玉宁侯府家产。 真有事的时候,又是帮着外人一致对我! 那还养着你们这群外姓敌人何用?” 徐氏族老被骂的老脸通红:“你,阿洵你怎能这样说话,我们好歹是你的长辈。 你六叔那事,那事也是受了你二婶的蒙蔽。” “我认你你才是长辈,我不认你,你算什么?” 蓝清洵冷笑一声,不欲与其分辩,直接上了马车。 徐氏族长还想说什么,却被侯府护卫推开:“躲开,再敢上前,以冒犯郡主之罪论处!” 徐氏族人当即就想到喜堂上被打的鼻青脸肿的高妈妈。 也是此时意识到,除开感情羁绊,人与人的尊卑高低,是道常人无法僭越的宏堑。 …… 独自坐在马车内,蓝清洵呆了好一会儿。 心中积压两世的怨恨倾轧宣泄,如今整个人放空松懈下来,一行清冷忍不住滑落。 “叩叩叩。” 一阵敲击声打断蓝清洵,蓝清洵眨了眨眼,才发现视线模糊。 忙擦去泪水,整理好情绪,才小心掀开车帘一角。 便看见男人站在马车旁边,俊美的面容没有什么表情,迎着天光,完美无瑕到不似凡人。 “江都指挥使,可是要账之事还有疑虑?”蓝清洵问。 江怀晏眸光落在蓝清洵娇颜上,少女粉面如玉透亮,鼻尖泛红。 哪怕故意避在阴暗处,也显眼的很。 瞧她面对郡王府的人时凶悍的很,原来也有脆弱的时候。 江怀晏不动声色的递上一截拇指长短的竹筒:“这个给郡主。” 蓝清洵接过东西,满脸疑惑:“这是何物?” “京郊大营特质讯号弹,若是遇险拔下引线,对天发射即可。但凡在帝京范围内,看见的京郊大营卫,包括五城兵马司的人,都会第一时间支援。”江怀晏说。 蓝清洵诧异:“给我做什么?” 眼神扫了下自家马车周围,一圈二十个护卫,都快把马路给占满了。 “有备无患。”江怀晏说。 蓝清洵忽然想到什么,左右看了看,往车窗外探出半个脑袋,掩嘴问道:“老实说,你们去揪人的雅馆是哪个权贵开的?” 刚才清点东西的时候她没有走,郡王府的管家就一直在那哭穷,说账上没有什么银子。 她家价值五万两的货物,一大批物资呢,总不能凭空消失吧。 要么被卖了,要么被藏起来了。 据她分析,运出去炒高价卖掉的几率更大一些,但凤允之宁愿拿铺子抵账也不拿银子。 那银子去了哪里? 凤允之躲在雅馆那种地方,还得有江怀晏的特殊搜查令才能抓到人,可见背后势力不一般。 江怀晏清冷的眸光微深,直视蓝清洵的眼眸:“郡主该回府了,侯夫人处理完与勇国公府的纠纷也该回来了。” 而后朝蓝清洵拱了拱手,转身又回了康郡王府。 蓝清洵愣了愣,反应过来:“勇国公府?陛下亲舅舅?” 一下子眸光变得凝重。 可是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一时百思不得其解,想到凤芸溪上辈子与勇国公府的关系,赶紧要打道回府去问问蓝氏。 但一扭头,看见商序几个在远处扭扭捏捏的要来不来,你推我,我挤你。 引得江怀晏也停了脚步,侧眸看着几人。 几人顿时如临大敌,求救似的看向蓝清洵。 蓝清洵顿了顿,开口询问:“几位师兄是要回书院了吗?” 商序这才腆着脸准备朝蓝清洵过来说两句。 “几位若是不忙的话,不妨留下,本官还有事需要帮忙。”江怀晏说。 商序一顿,尴尬的不敢与江怀晏对视,拱手朝他问道:“江都指挥使言重了,若是能为百姓尽微薄之力,在所不辞。” 那日被蓝清洵强喂了汤水后,他们没有多久都精神抖擞。 本来以为要被怎样,结果是被拉去亦庄收拾无名野尸仪容。 美其名曰,这些都是洪灾中遇难的人,让他们帮忙看看,有没有冤假错案。 他们忍着恶心和惧意处理了两天尸体,跟着学会了各种消杀防疫知识,才知道收殓并非易事。 真应了那句“书到用时方恨少”。 后来,又被叫去帮忙搭建修补难民营区的房舍,开垦附近荒田,临时撒种种菜…… 这些活对于养尊处优的他们的确是累,但当他们来到堤坝,看见累瘫睡在堤坝淤泥旁的京郊大营卫们,只剩沉默和羞愧。 后面几日,他们也试着帮忙扛沙袋堆叠堤坝,但一袋就让他们腿软乏力。 而那些营卫已经在这边忙了月余,不分昼夜的轮流,加固堤坝,搜救百姓,安顿百姓……睡眠都不足两个时辰。 就在他们闹的这几日,还有两个因为下水救援百姓被洪水冲走…… 京郊大营卫也有很多世家子弟,这本不是他们的灾难。 在这里,军民一心,“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很多人或许都没读过,却在他们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今日再惊见闹出“暴民”谣言的郡王府一众的丑闻,忍不住发指。 现在江怀晏不管提出什么要求,他们都会义不容辞。 第042章 你就是太善良了 “这府内账目繁杂,本官底下多是一些不通文墨的大老粗,不知几位可否相助?” 商序一愣,回头与几个同窗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见雀跃。 “没问题,我商师兄算学最厉害了,我们虽然不如他,但算盘都是会打的。” “江世子只管吩咐!” 蓝清洵看到这里一笑:“那就有劳诸位师兄了,康郡王府的人狡猾奸诈,最擅长装可怜,巧言令色,博取同情,不似大营里的那些耿直汉子。 还请诸位帮忙好好掌眼,别被他们蒙混过去。” 商序几个顿时面红耳赤,这就差没直说他们偏听偏信,之前被耍的团团转了,不过这也的确是他们有错在先。 商序稍微正了脸色,郑重朝蓝清洵一拱手:“郡主宽宏大义,是我等楷模,事关百姓福祉,商序也绝不敢怠慢!” 蓝清洵这才满意地离开,相信就算自己要放过康郡王府,这群愤青的笔也不会放过。 …… 康郡王府,等玉宁侯府的人和京郊大营的人都走光,府里一片狼藉。 凤宴之与凤允之各自坐在一边门槛,一样的脸,一样的丧气。 凤芸溪披头散发跪坐在一旁地上,哭的眼睛都肿成了核桃。 “他们怎么敢这样的啊?连墙皮都不放过!” 凤芸溪指着影壁的方向,一边哭一边打嗝。 今天清点了礼金三万二千两,礼品价值一万一千两,府里账上五千两。 库房里的东西,七七八八凑了个二万,统共六万八千两。 十三万的欠单,还差六万二千两。 本来他们打算从私房里拿金器首饰抵扣,但拾出来一件,宁秀就报一遍礼单。 那些值钱的大多是玉宁侯府所赠,所以无一例外,被当成捐赠被京郊大营的人拿走。 因为去年对面的影壁老化,雕花脱落,是蓝氏帮忙介绍的工匠重建,银子吗,康郡王府没有给。 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他们心知肚明肯定是蓝清洵给结账了……如今便被当成赠物整个挖了抬走。 还有花园里的小径上铺路的雨花石,荷花池里的锦鲤……最后是她们身上的衣裳。 也就凤宴之那套婚服,讽刺的幸存着。 说是脱一层皮,不仅是房舍,还有她们这群人。 最最过分的是,那群穷酸书生,仗着庆王殿下撑腰,连柴房的煤炭柴火都不放过,把下人床上的稻草都捡的干干净净一根不剩! 完了还趾高气昂,说是因为可以拿去编草鞋发给难民,才给算了两个铜板! 如此雁过拔毛,真是气死人的精打细算! “别哭了。”凤允之站起身来。 凤芸溪一滞,随即爆发更大的哭声:“我哭都不能哭了?” 凤允之阴沉着脸,就要往外走。 “你做什么去?”凤宴之连忙也跟着站了起来。 凤允之冷冷看向他:“不想办法把店铺盘出去,难道等着进大牢?你别忘了,还有那五万两的货物没有着落。” 刚才清算完后,除了欠账,还有五万两物资的去向。 还好凤允之早有准备,全推给了逆贼,江怀晏居然放过了他。 如今京郊大营的人已经去追查,他却不能坐以待毙。 因为他允诺了会赔,若是不能补救,他最后还是免不了牢狱之灾。 搞不好,会要命。 凤宴之绷着脸:“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凤允之一噎,愤怒的瞪着他,最终甩袖离开。 凤芸溪见二哥这种态度,气不打一处来:“都怨你,你还敢说大哥! 要不是你非得娶徐清瑶那个狐狸精,按照婚约娶了蓝清洵,我们根本不用面对这些。 现在银子没了,脸也都丢尽了,你让我以后怎么出门见人啊?” 凤宴之已经精疲力尽,本不想和妹妹吵。 但一个个的都怨自己,凭什么? 一时火气上来,怒气冲冲的骂道:“你怨我,你凭什么怨我? 你除了爱慕虚荣,招摇闯祸,你又为家里做过什么?家里就你最没资格抱怨! 有本事,你倒是许个好人家,让人给你这么多聘礼,为家里解燃眉之急。” “你,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凤芸溪气的发抖,丢下一句“我恨你”,便哭跑了。 凤宴之一肚子火,一脚踹翻旁边被拔了花枝的土盆。 土盆顺地滚了一圈,嘎吱吱的响,仿佛在嘲笑他的无能。 “宴之哥哥……” 一道娇软的声音传来,凤宴之带着喜意回头。 却看见徐清瑶被丫环扶着,站在走廊不远处,一副弱柳迎风的模样。 他在想什么呢,蓝清洵已经走了,怎么会再回来? 一抹失望莫名划过心头,凤宴之冷着脸:“你身子不适,这个时候出来做什么?” 徐清瑶摇摇欲坠的挪了过来,凤宴之犹豫了一下,并没有上前相迎。 徐清瑶艰难到了跟前,扶住他的手腕:“宴之哥哥,你还在怪我刚才在大厅上没有认你吗?我是有苦衷的,我全部是为了你啊。” 凤宴之皱眉:“为了我?” 徐清瑶颔首,梨花带雨的哭诉:“你想想,你都已经是郡王府的大公子了,以后郡王府的一切都是你的。 你何必再做回听父母兄长,不能自主的老二?” “你不懂,爹娘妹妹都偏向大哥,就算以后郡王府好起来,还能有我的份?他们一定会让我把身份还给大哥的!” “是没有次子份,他们这才把你推给骄纵跋扈的姐姐,受寄人篱下之苦,借着你吸血玉宁侯府,以后还要吸你的骨血,供养郡王府——可你本来已经是长子了啊!”徐清瑶说。 “大哥他就算建功立业,也越不过公公去。届时延续郡王府荣耀,册封世子,还能册封次子不成?你就是太善良了,太孝顺听话了,不然自己就当了这长子又如何?! 这么好的机会,这身份本来就是大哥自己不要的啊!” 凤宴之不禁愣住,觉得好像有些道理。 徐清瑶一把握住他的手,带向自己的小腹:“咱们会先生下郡王府嫡孙,大哥婚事都没着落。 发扬家族,延续未来,最看中的就是子嗣啊。 若是宴之哥哥你今日没有与大哥争老二的身份,也不必听他在这儿发号施令。 你所得货物给了他,一个子儿没有见到,如今府里的东西也全都拿去典当填补了他们的亏空。 就因为他是长兄,你全部都得听他的…… 事到如今,你信他在这中间不会为自己中饱私囊吗?” 是啊?凤宴之本就对家人不满,觉得很有这个可能。 “二公子。” 却在这时,郡王妃身边的丫鬟出现在走廊另一头。 徐清瑶脸色一慌,下意识往凤宴之身边躲。 “何事?” “郡王妃叫您过去一趟,有大事商议。”说话的时候瞄了眼徐清瑶,眸底是掩不住的轻视。 徐清瑶被看的心里一个咯噔,顿时有不好的预感。 第043章 悔意 哪怕心底恨的要死,也只能摆出楚楚可怜的模样,揪住凤宴之的衣袂,亦步亦趋的跟着。 两人很快来到郡王妃处,郡王妃靠在藤椅里,额头搭着布巾。 下人在一旁为她扇风揉太阳穴,小心伺候着。 看见二人,郡王妃指着不远处的桌案说:“宴之,休书已经写好,你把字签了。” 徐清瑶脸色大变,当即泪眼婆娑,乞怜的去看凤宴之。 凤宴之怔愣住,回神后安抚的握住她的手。 转头皱眉问郡王妃:“赔都已经赔给玉宁侯府了,两家已经两清,为什么还要我休了瑶儿? 我与瑶儿已经拜堂成亲,孩子都有了。 刚才还玉宁侯府欠账,瑶儿还把嫁妆都拿出来,帮忙抵了三千多两。” 还清了吗?哪里就还清了? 郡王妃冷笑:“搭上我们郡王府给的聘礼,她也才掏出三千两。 你知道你去年弱冠礼吗,就你穿的那件锦衣,都花了阿洵一万多两! 若是你今日娶的是阿洵,这二十多万两的损失根本就不会有,另外还有整个玉宁侯府作陪嫁!” 凤宴之又是一怔,是啊,赊账十三万两,还有五万物资没有还,另外那些被抬走的东西…… 怕是接近三十万两了! 而且刚刚江怀晏还说了,那五万两的物资,他们京郊大营要的是物资,不要银子。 凤宴之面红耳赤,顿时有些气急败坏:“娘你还提这个干嘛?” 落魄的失落感和软饭男的屈辱在心中复杂交织,掀动着凤宴之的情绪,让他心烦意乱。 徐清瑶看见凤宴之眼底浮现的悔意,几乎咬断银牙。 垂着头掩下恨意,只捂着肚子嘤嘤哭泣。 郡王妃被哭的太阳穴突突的跳,很想将人扔出去。 但知道这个儿子猪油蒙心,被狐狸精迷惑,什么道理都不会听。 只道:“要么你签字,要么就开宗祠将你出族,你自己选。” “娘!”凤宴之不可置信。 郡王妃闭了闭眼,咬牙切齿的说:“本来你要带着她私奔,也没想再认爹娘,那你就跟她走吧。” 凤宴之气疯了,只觉得心寒至极。 “娘,如果之前你们放我走,我还当你顾念母子情分。 可是大哥拿走我的货物,家里都赔成断壁残垣了,儿子鞋子都没有一双。 你让我现在带着瑶儿走?” 说着展示出自己临时从下人那拿来的旧布鞋。 郡王妃缩了下自己只穿了袜子的脚,脸色青白交加。 指着徐清瑶就骂:“你还有脸说?那是你的货吗?哪怕你抛掉爹娘家族不要跟她走了。 但你要想她娘没事,到头来还不是要我们家里赔! 你别忘了,她娘咬死的是你拿的!你以为你假死,我们能逃掉?” 郡王妃越说越激动,声嘶力竭的控诉:“你今日也看见了,有庆王撑腰,蓝清洵那个小贱人有多嚣张! 你能逃到天涯海角,我们呢?” 凤宴之怔愣了下,居然反驳不了。 徐清瑶见此慌了,但她知道,有些事情过犹不及。 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扯住凤宴之,抬起头来,楚楚可怜的望着他:“相公,你还是休了我吧。 娘身体不好,不能再受气,若是能让娘消气,我怎样都行。” 凤宴之心头又是一颤,扭头对郡王妃呵斥:“瑶儿已经怀了我的骨肉,娘你难道还想让我背负始乱终弃的罪名吗?” “你确定是你的吗?”郡王妃不以为意的。 凤宴之身子一怔,下意识看向徐清瑶的肚子。 徐清瑶惊慌道:“相公,你信我,我是清白身子跟了你的!” “哼,你当时是清白的,之后呢?我儿又不是日日和你在一处。”郡王妃反问。 徐清瑶脸上血色顿时全无。 郡王妃冷笑,对于徐清瑶的小动作,心里门清,这个狐狸精! 若真是好的,怎会干出抢姐姐未婚夫,婚前有孕这等腌臜事? 想攀他们康郡王府的高枝,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蓝清洵那些似是而非挑拨两兄弟的话,郡王妃知道多少说进了二儿子心里。 但她不在乎,左右一个没有背影的玩意儿,上不得台面,随时都能弃了。 他的儿子,终究是要娶高门大户的千金,助益家族的。 郡王妃看了看凤宴之,放缓了语气:“宴之,你要真心喜欢她,留下也行,但必须得先休了她。 之后是奴是妾,全凭你们自愿。” “另外,因为徐清瑶你,我们家得罪玉宁侯府,你把我们害成这样,不能跟没事人一样。” 徐清瑶顿时明白郡王妃的意思,这是要借机将她贬妻为妾,还想她拿好处帮郡王府还账。 只在心中痛骂老妖婆,这是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不可能离开郡王府。 真是穷途末路了,连她娘家的家财都惦记上了,简直太恶毒。 郡王妃并不给徐清瑶考虑的时间,直接给下人使了个眼色,便拿来凤宴之的私印,在休书上盖上了章。 凤宴之反应过来的时候,下人已经拿着休书出门去官媒处改婚约了。 那一刻,他脚下仿佛生根。 居然想,现在离不开郡王府,就暂且委屈瑶儿一下,不论是妻是妾,不分开就行。 若是瑶儿真心待他,自是能够理解的。 但郡王妃独断的做法却是激起了他的反骨,眼看着下人走远,事情成定局。 凤宴之气冲冲就带着徐清瑶回了娘家,表示对抗。 郡王妃只是一声冷笑:“让他去,我看他是不是真一辈子躲岳丈家不回来。” …… 蓝清洵先是去的酒楼,被告知勇国公府的三公子已经离开,是蓝氏亲自派人护送了他回家。 若是她派人来寻,让她不必着急,安心在家等着即可。 蓝清洵询问了一下宋三公子的情况,说是小腿骨裂,蓝氏已经递了牌子去请御医。 “是谁这么不小心?”蓝清洵不免闻讯经过。 掌柜的一脸苦涩:“是一个客人,叫了一份猪肚鸡煲,菜上了没有多久就要小二打包。 那客人身边的小厮下楼的时候不慎把汤水打翻,宋三公子就走在后头,一脚就踩上,滑倒摔下了楼梯。 我们当时就请了大夫过来,大夫说,除了这几个月不能走路,要养一养,其他并无大碍。” 第044章 威胁 “客人?什么来路?”蓝清洵皱眉。 这说起来前头那个也有一定责任了。 掌柜的无奈叹息:“那客人说是因为前面小二上菜的时候挡路,不然他也不会停留。 还怪咱们店里没有打包好,否则也不会发生倾斜漏汤之事。 勇国公府的下人也是认定咱们的责任,哎……” 这事要说是前头的客人故意撒汤,那也得有证据,有人看见了……这还真推卸不掉。 “其实,宋三公子人还好,说不怪咱们,回去将养一段时间就好。 小的也答应会赔偿,禀明夫人,但勇国公府的下人不依不饶非得见东家。 侯夫人来了,也答应赔偿三千两,以及后续治疗,并且择日登门致歉。 他们却说做不了主,非要夫人去见他们勇国公夫人。 听得掌柜说完经过,这勇国公府的人绊住娘的意图也太明显。 前世,郡王府的中馈一直在郡王妃手里,只是缺银子的时候才会找自己。 所以那时她与勇国公府交集不多,只知道宋三公子身体本就不好。 凤芸溪嫁过去后,夫妻感情不和,因此三天两头往娘家跑。 凤芸溪跟自己的说法是宋三公子要长期吃药,大嫂旭盈郡主还苛刻他们用度,看不起他们庶出。 宋三公子不理解她的苦心,还不让她去闹,就经常吵。 蓝清洵还知道,勇国公府大公子也是体弱多病,从小泡在药罐子里,娶的长公主之女旭盈郡主。 婚后不到两年,大公子去世,留下旭盈郡主孤儿寡母。 后来勇国公府是嫡二子宋随封继承,当时未曾娶妻,掌家的便一直是大嫂旭盈郡主。 凤芸溪那些年听的最多的,就是旭盈郡主仗着身份如何刻薄,如何瞧不起她。 如今想来,凤芸溪一句话都不可信。 但当时蓝清洵是丝毫不怀疑,各种名贵药材流水般的任她拿。 另外又是衣裳又是首饰的哄……不能回忆,一点不能回忆,等蓝氏回来问问情况再说。 蓝清洵怕与蓝氏走岔,所以直接回了玉宁侯府。 刚到家门口,就看见蓝氏满脸疲惫的从另一辆马车下来。 “娘!” 蓝清洵忙迎了上去。 蓝氏看见女儿,紧绷的神经一松:“阿洵。” 母女二人进了屋,蓝清洵没有急着说康郡王府的事,先问起了宋三公子。 蓝氏下意识就想瞒着女儿,但对上女儿殷切的眸光,到底选择说明了情况。 御医已经请了,并且帮宋三公子瞧过了,说是问题不大。 但是勇国公夫人的态度并不好,威胁若是人好不了,定要叫玉宁侯府好看。 若非勇国公下朝回来,她可能还在勇国公府挨骂。 蓝清洵听得皱眉,知道康郡王府若是与勇国公府串通调开蓝氏,那肯定会想方设法绊住她。 这个“若是好不了”,也很难不让她心起防备。 “是赔偿不满意?”蓝清洵问。“听说宋三公子生母早逝,只是个庶子,勇国公夫人这么上心的吗?” 蓝氏叹了口气:“你有所不知,宋三公子虽是庶出,生母早亡。 但也因此从小被抱到宋夫人膝下,当亲子般养大,吃穿用度不亚于嫡子。 还有一个传闻,因为宋三公子生母是勇国公的挚爱,勇国公对这个庶子也是颇为偏爱。 宋夫人为了留住丈夫的心,甚至对这个庶子比亲生的长子和次子还要上心。 加上宋三公子身子本就不好,这才多番刁难于我。” 蓝清洵诧异,原来这中间还有这么多内宅官司……这个理由倒是合情合理。 那今日就是一个巧合,两府并未合谋? 否则看中的话,怎会让身体不好的他去冒险? 不过前世凤芸溪嫁给了宋三,凤芸溪那眼光正常情况也不可能看得上…… 宋三对凤芸溪情根深种,冒险与郡王府合作,牵制他们?条件是事后把凤芸溪嫁给他? 蓝清洵想不通,觉得自己这个脑子还是差了宅斗经验。 想了想,蓝清洵又将今早自己的丰功伟绩跟蓝氏讲了。 蓝氏一听说女儿一早去康郡王府吃酒,惊的不行。 再听她说完经过,才逐渐冷静,好半晌都没有说出话来。 “这么大的事情,就这么解决了?!” 蓝清洵指着大厅中央的箱子:“喏,这是京郊大营帮忙送回来的,还有一部分,我给了他们三日时间。” 蓝氏忙走上前观摩女儿的战利品,不由得对女儿竖起大拇指。 “我女儿足智多谋,看来是娘慈母多败儿,以前耽误你了。” 都怪自己,只教她凭喜好做事,那时还庆幸女儿没学坏,喜好只是对未婚夫一家好。 如今想来,真是猪油蒙心,看错人,还带偏了女儿的认知。 不然也不会被康郡王府那群狗东西蒙蔽这么久。 蓝清洵抱住亲娘,头歪在她肩膀撒娇:“娘,你应该说,果然虎母无犬女! 若非爹娘有勇有谋,也生不出我这么机灵的女儿不是?” 蓝氏被女儿哄的眉开眼笑,但欣慰过后,又不免忧虑。 “庆王殿下怎的如此殷勤?本来以为只是玉宁侯府与康郡王府两家的事,算清楚以后断绝来往便罢。 听你这么说,勇国公府掺和进来,怕不是以为咱们家站队了庆王殿下吧!” 虽说如今党派林立,但是玉宁侯府就她们母女二人,一直不问朝政。 蓝氏只想女儿有个合适归宿,夫妻和睦。 若非当初康郡王跟着夫君上过战场,是过命的兄弟,并不站队,她也不会仅凭与郡王妃的姐妹情,就定下这门亲事。 蓝清洵清眸认真的看着蓝氏:“娘,万事万物都不会一成不变,人更要随机应变。 就像你年轻时认识的康郡王一家,也当真为国为民尽心尽力过。 所以,女儿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可能还有后续。 咱们且静观其变,做好应对准备。” 蓝氏一愣:“此话怎讲?” “娘,之前我遇险,你听到外面那些关于暴民的谣言的吧?”蓝清洵问。 蓝氏脸色顿时凝重,连忙让人守好厅门。 只剩母女二人,才拉住她的手:“你不要听外面瞎说,有些谣言是不能偏听偏信瞎传的。” 暴君逼民暴? 这种谣言也就逆贼敢说,他们这些世族敢沾一个字,怕是要抄灭满门。 蓝清洵却说:“咱们不言不传,却不能一无所知。 娘,您想过咱们丢失的那批货物究竟去了哪里吗?” 蓝氏一下被问住:“不是说凤允之想像清瑶一样求名,结果被逆贼劫了吗? 都这种时候了,他还敢欺骗江世子?” 蓝氏觉得,凤允之急功近利,却栽在逆贼手里,肯定也想通过朝廷报仇。 若是东西找回来,说不定还能戴罪立功。 蓝清洵摇头:“娘,你还记得之前有一种谣言吧,说是东西实际上被他们兄弟拿去倒卖,发了国难财。” “这怎么可能?”蓝氏震惊。 第045章 表姐对我是最好的 “娘不相信这个说法,无非是咱们扒了郡王府也没有找出这么多银子来。”蓝清洵说。 蓝氏颔首:“五万两的物资被倒卖了十五万两,甚至更高,他们也不像有钱啊。 当然,不排除他们给自己留了余地。 娘大概是知道,康郡王府的产业都不怎么挣钱。 前几年我还带着一些,后来……” 蓝氏叹了口气,后来她发现郡王妃好像不是那块料,便也没强迫人家一定会管家。 想着等阿洵嫁过去,找几个得力的管家陪嫁,以儿媳的身份稍微搭把手帮衬,似乎更妥当。 “两相结合,女儿怀疑,康郡王府怕是搭上了某一派,早已视咱们为囊中物! 所以,即使婚约退了,可能他们还会出幺蛾子。”蓝清洵分析。 “或者还有其他人找咱们麻烦。” “其他人?”蓝氏一下想到勇国公府的问题。 虽说御医已经说了人没有问题,但宋三公子本就是个病秧子,她心里没底。 可意外已经造成,她们已经竭尽所能赔偿,他们要真不依不饶,她也不是吃素的。 蓝氏心里多了警醒。 …… 凤允之奔波了一天,吃了无数闭门羹,一分银子都没借到,还受尽奚落。 铺子盘的急,根本要不上价。 三间铺子顶多能盘个两万多两,还不如抵给玉宁侯府,还值个三万两。 剩下两间,和一个庄子不敢再动,否则全家后面都得喝西北风。 这样算下来,还差三万二,怎么都挤不出来了。 凤允之无法,趁着夜色摸进了雅馆的后巷。 左右观察一番,确定没有人跟着,这才敲响了角门。 守门的出来看见是他,对了一句暗号,确定是他本人,这才领着他进去。 蓝鹰跟到这里,眼睁睁看着凤允之进门,满眼震惊。 不禁暗自嘀咕:这就是灯下黑吗? 谁敢想,康郡王府大公子,白天才因为狎玩小倌被抓,身败名裂,当天晚上还敢再来?! 刚想往前,突然,暗地里劲风袭来。 蓝鹰一惊,下意识后退,不过瞬间二人已过招几十…… 经过白日里的扫荡,雅馆被官府通知暂停营业,平时里的纸醉金迷暂歇,看起来冷冷清清,连廊下灯火都阴霾昏暗。 但灯笼上精妙迤逦的仙人水墨图,处处显出热闹时的放浪奢靡。 拐过九曲走廊,寂静中隐隐传来女子的嬉笑声。 “主子在里头。”领路的在一座水榭外停住脚步。 凤允之独自榻上阶梯,随着距离靠近,靡靡笑音入耳。 一阵风过,扬起红纱,露出之后糜艳的画面,女人侧躺锦铺之上,身后的强壮男人头埋在她香肩。 女人身体随之而动,一脸陶醉。 感受到有人靠近,掀眸看来,一张明艳妖媚的脸上泛着艳红,眼底竟是情迷。 只微微曲起玉白的长腿,朝凤允之勾了勾手。 凤允之眼睛已经充血,压抑一天的情绪仿佛在这一刻上涌,急需出口。 手扯下腰带,便凑了上去…… 亭子里便是更激烈的绯色糜音。 …… 半个时辰后,云雨稍歇。 强壮男人伺候女人清洁后,便躬身出了亭子。 凤允之趴在锦铺上,平复着喘息。 “累坏了吧?”女子斜靠在一边,身上只披了薄纱,曼妙的曲线若隐若现。 凤允之微微哽咽:“表姐不责怪我没有办好事吗?” 女子一声轻笑,捻起旁边果盘里的一粒果子丢到凤允之唇边。 凤允之实在没有胃口,但还是张开嘴,甘甜在嘴里蔓延开,心情似乎也好了些许。 女子说:“这件事怪不得你,是那江怀晏太难缠。” 前个荒唐一夜,她后半夜就走了。 留下凤允之与她两个男宠在房里酣睡,一大早落在江怀晏手里,是始料未及。 “也是我错估了昭明那个小丫头,没有想到她半点旧情不念,会这样对你们。” 话锋一转:“不过,归根究底还在你那个好弟弟,会被儿女情长冲昏头脑。 一个卑贱的商户女,仗着玉宁侯府的庇荫,才能在高门大户间走动。 本来收房也没什么大不了,却偏偏要娶进门……也是好手段!” 凤允之脸色顿时难看:“当初说好的互换身份,我假死去外行走,也方便行事……没想到他会在关键时候反咬我一口。” 叹了口气,匍匐到女子腿边,扶着她雪色的腿,仰望着她:“可是那物资的事情终究包不住,若是寻不回来,江怀晏一定不会放过我。 我已经答应,带他们寻逆贼的蛛丝马迹。” 女子眸光微深:“这件事,我自有打算。” 凤允之一顿,因为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女子看了他一眼,从旁边矮几上抽了一沓银票给他:“这些你先应应急,昭明那边还是不能放。 若是你那弟弟依旧不顾大局,你替了他便是。” 凤允之接银票的手一顿:“让我娶那悍妇?” 女子却是笑了:“哪里就悍了,我瞧着昭明是不错的。 你可别学你弟弟眼瞎心盲……你仔细想想,以前没有翻脸的时候,昭明对你们一家如何?” 凤允之不说话了,因为回忆起来还真想不出一点蓝清洵以前怠慢他们家人的地方。 哪怕她在外名声骄纵跋扈,但在他们家人面前,从未摆过一点架子。 就是从二弟假死,她被芸溪骂了三天。 回去见了一次江怀晏,后来就变了。 “一只卧在你们膝边顺毛撸就可以为你们保驾护航的小老虎,硬是被你们戏弄的张牙舞爪成食人猛兽,这其实也不怪人家小姑娘了。” 凤允之唇瓣动了动,想说当时打算让蓝清洵扶灵嫁进郡王府的主意还是你出的。 但到底是二弟办砸了事情,表姐想为他们善后。 一步错,步步错。 ……如果蓝清洵能够跟以前一样对他们家人好,凤允之带入想了想,似乎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娶她回来摆设。 “就算表姐舍得我娶妻,我也愿意为表姐应付,可是今日已经撕破脸,蓝清洵她恐怕不会答应。”凤允之看着手里的银票,估算有近三万两。 想办法再凑一凑,应该能应付玉宁侯府。 另外就是那货物了…… 既然表姐给了银子,货物的事情应该也不会坑他。 女子勾起凤允之的下颌,勾唇媚笑:“虽然如今从庆王嘴里抢人有点困难,但你既是姐姐的人,姐姐自然会护,你且等着。” 凤允之扑到女子怀里,紧紧贴住:“我就知道,表姐对我是最好的。” 女子娇笑着推开他,附耳低语。 第046章 物尽其用 等凤允之离开,女子也穿上沉香色华服,前一刻的媚态便被沉郁之色压的只剩端庄克制。 随后坐上马车,在夜色里没入暗沉的小巷,七拐八弯,停在胡同里一户人家…… 蓝鹰好不容易甩脱尾巴,再回到雅馆的时候,马车都已经走远了。 夜色已深,勇国公府内烛火明亮,雕梁画栋,处处彰显钟鸣鼎食之家的繁华。 沉香色的身影被仆人簇拥着,行走在廊下。 路过的下人看见了,连忙弯身行礼:“问郡主安。” “问郡主安。” 一路走来,下人皆是毕恭毕敬。 来人却是勇国公府少夫人,旭盈郡主。 旭盈郡主叫住一个下人:“今日是怎么了,府里这么亮的灯火?” 下人忙回道:“回郡主,是三公子在府外摔伤了腿,如今又旧病复发,大夫才走。” 旭盈郡主微微蹙眉,想了想,让下人多准备些东西稍后去看婆母,便直接往自己的院子而去。 回到院子,下人已经准备好热水。 旭盈郡主下到热水里,被漂浮的花瓣淹没,舒服的喟叹出声。 一双宽厚修长的大掌搭上她的香肩,旭盈郡主微掀眼皮,对上男人幽冷不明的眼神。 “吓我一跳。”旭盈郡主复又闭眼,很随意的将双臂搭上浴桶的边缘。 任由男人带着茧的粗糙掌心摩挲到柔嫩的脖颈,缓慢按压。 旭盈郡主舒服的轻哼,没有注意到雪臂的痕迹尽收男人眼底。 骇人的冷意盛满男人的黑眸,男人冷傲的眉眼尽是戾色。 男人盯着她明艳娇媚的脸看了好一会儿,见她不为所动,终究忍不住弯下腰,钳住她的下颌,迫使她抬头迎上自己,狠狠吻了下去…… 好一会儿,旭盈郡主推开了男人起身:“我还有事,别闹……” “外面的野男人把你喂饱了?”宋随封很不满意, 旭盈郡主嗔了他眼,招了人进来为自己更衣。 大丫鬟一言不发的为旭盈郡主整理,仿佛自己是空气。 宋随封看着深沉的青靛都压不住浑身艳色的女人,长眉微蹙:“这么晚了,还要出去?” 旭盈郡主:“三弟受伤,娘一定担心坏了,总要去问问。” 宋随封剑眉轻佻:“问谁?” 旭盈郡主轻捶他的胸膛:“你若是说这些,可以不必来了。” 宋随封闻言,趁着丫鬟退开,搂过人按住后脑又是一个深深索吻。 直到人快透不过气,才将人放开:“你可真没良心!” “你又不是今日才知。”旭盈郡主不以为意,勾唇一笑千娇百媚,惹得男人一阵恼怒,却只能凶狠的瞪她。 旭盈郡主恍若未见:“那批货物不能往外出了,得拿回来。” 宋随封皱眉:“你那两个表弟就这点能耐?” “那个眼里只有情情爱爱的蠢货就算了吧。”旭盈郡主说。 宋随封眼眸微深:“爷也栽在你手里的蠢货了!” 旭盈郡主看他一眼,却说:“那批货怎么拿出来得讲究方法,京郊大营那边如今都偏向江怀晏,这是扳回一局的好机会。” 宋随封挑眉:“不用来为你好弟弟邀功,那批货本来可是他们拿来的?” 旭盈郡主一笑:“当了贼,还想人家感恩戴德?浪费!” “真是绝情!”宋随封顿时愉悦很多,轻捏了下旭盈郡主的下颌。 又说:“三弟那边你想留着?” 旭盈郡主红唇轻勾:“左右活不了多久的人,当然是物尽其用。” …… “砰砰砰”—— 一大早,玉宁侯府的大门就被敲响,门房骂骂咧咧来开门。 看见鼻青脸肿的蓝鹰,睁了睁眼,艰难认出来:“鹰哥?” “快让我进去。”蓝鹰瘸着腿,窜进门内。 门房张大嘴,连忙关上大门。 “你怎么伤成这样?” 蓝鹰顾不上回答,急匆匆要见蓝清洵。 蓝清洵正打着哈欠在院子里耍着八段锦,看见蓝鹰的样子,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是?” 上下打量一眼,忙让人去叫大夫。 蓝山道:“跟踪被发现了?” 蓝鹰捂着脸道:“那个先不说,郡主,大事不好。 勇国公府三公子病情恶化,天没亮就闹起来了,估计等会会有人上门兴师问罪。” 蓝清洵动作一顿,就想去找蓝氏。 但想了想,让蓝鹰先去歇息,自己则是耐着性子将一套拳打完,急的身边人都跟着跳脚。 “郡主?!” 宁秀已经撸起袖子:“兴师问罪?银子都已经赔了,他们还想怎么样?” 一副等着上来就干的架势。 蓝清洵不疾不徐的收势,冷静的说道:“只要对方不是故意找茬,该负责的我们会负,不必惊慌。” 换言之,对方都要找茬了,慌也不能解决问题。 又看了看宁秀:“你呀,也学着沉住气,别一激就急。” 宁秀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最近郡主带着她们“四处征战”,她受了鼓舞,恨不能脚踩风火轮,大杀四方,为郡主开路。 不过话说回来,郡主好像越来越稳重了。 “郡主您现在变得好厉害啊,奴婢都快不认识你了。”宁秀性子直,想什么都直接说了。 蓝清洵眸光微动:“吃一堑长一智吧。” 然后抬手点了下宁秀的鼻尖:“你们想一直跟着我,就得学着长心眼,不然趁早去庄子上重地养老,那安逸。” 蓝清洵深知自家这块肥肉有多肥,如今婚约退了,惦记的人只多不少。 毕竟娶她,等于加官进爵! “不要啊,我要一辈子跟着郡主。”宁秀急忙表态。 蓝清洵笑着鼓励:“那后面跟着本郡主一起学规矩。” 宁秀顿时垮了脸,蓝清洵只轻点了下她的鼻尖:“学不好,就把你嫁出去。” 换来宁秀一阵哀嚎。 …… 稍微收拾了一下,蓝清洵去见蓝氏。 蓝氏也是刚起来没有多久,母女才说上两句,下人就来禀报,说是勇国公府来人了。 母女二人在前厅接待,来的是勇国公夫人身边的江妈妈。 蓝氏知道,江妈妈是勇国公夫人的陪嫁,很得重用。 江妈妈朝蓝清洵与蓝氏行礼,礼仪上挑不错,脸色却是不好看。 跟着开口说道:“一大早上门叨扰,实在是无奈。 我家三公子昨夜病情恶化,如今情况不大好,我家夫人实在是着急。” 说完就看向蓝氏,眼神扫过蓝清洵的脸,那评价挑剔的眼神令蓝清洵蹙眉。 第047章 那就没的可谈了 要换成以前,蓝清洵当场就能怼她脸上,什么挑白菜嫌萝卜的眼神? 蓝氏也是微微蹙眉:“请大夫了吗?昨个不是说骨裂,好好卧床休养即可,怎会突然恶化?” 蓝氏不明白,隐隐猜到这是如女儿所料,来找茬的。 江妈妈脸色更不高兴了,语气生硬的说:“我们三公子身子本就不好,每日都需要服用药物调养。 也就昨个身子骨好一些,出门会个友。 结果不幸摔伤,又多添了药物,未曾想里面两种药物相冲,如今旧病复发,差点去了大半条命。” 蓝氏:??? 蓝清洵:“昨个大夫来看的时候,没有对比过去的药方吗?” 江妈妈说:“自然是对过的,谁知道御医是怎么开的方子?” 蓝清洵就不乐意了:“你不知道,那你去问御医啊,不是救人要紧吗?” 江妈妈一下就义愤填膺道:“郡主若是这态度,那就没的可谈了!” 蓝清洵忍不住笑了:“那就不谈咯,反正银子我们已经赔了,药费你们拿脉案和药方来算,还想谈什么?” “你——”江妈妈气红了脸,“郡主这是想推卸责任?” 蓝氏都气笑了,但没有插手,有意锻炼女儿的应对能力。 蓝清洵道:“本郡主倒要问问,我玉宁后顾推卸什么责任了? 是事发之后没有请医,还是没有赔银子,还是没有付医药费? 还是没有上门慰问关心?贵府还想让我们如何负责?” 江妈妈眸光一闪,忙说:“我们勇国公府差那点银子?” “不差?那是差本郡主一条腿,应该断了给你们三公子接上不成?”蓝清洵一甩手里的鞭子,吓得江妈妈直退。 她差点忘了,这女罗刹在帝京可是出了名的骄纵跋扈,如今更是悍名远播。 玉宁侯府是上不得台面,但她以郡主之名教训自己,自己还躲不得。 “我,老奴不是那个意思……你们总该上门再问问。”江妈妈牵强的说。 蓝清洵笑着问:“那要不要本郡主亲自到床前递汤喂药,再以身相许啊?” 江妈妈眸光一闪:“郡主说笑了。” 心里却暗想:自己什么名声,心里没数?配我们勇国公府的三公子,都可惜三公子了。 “我看你也没笑啊,是本郡主讲的笑话不好听吗?”蓝清洵笑着问。 “倒不如江妈妈你了,你看我们母女听了你讲的话,都笑了。” 江妈妈一噎,强撑着开口:“郡主,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看来玉宁侯府是打算仗势欺人了! 那老奴只好回去如实汇报我们国公夫人了!” 说罢看了眼蓝氏,转身就走。 蓝清洵冷笑着看她离开。 江妈妈气冲冲出了侯府,临到大门的时候,转头朝侯府大门哼了一声,扬声说:“我们三公子是在你们酒楼摔的,你们想不管不问?我们勇国公府不是好欺负的!” 说罢上了马车就走。 最近玉宁侯府与康郡王府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有左邻右舍和路人听见动静,立马就凑了过来,想吃最新的瓜。 “这玉宁侯府又怎么了?”有人就问。 “你没听那妈妈说吗,勇国公府的三公子在玉宁侯府的酒楼摔伤了,玉宁侯府不认账。” “啊?这不能吧,之前玉宁侯府刚捐了不少东西救灾,侯夫人为人一直宽厚,怎么会不认账?” “侯夫人是挺大气宽厚,可是昭明郡主就不好说了……前些日子我亲眼看见她把族里的长辈都拒之门外,昨个还把未婚夫家给砸了。” “居然还有人帮这种伤风败俗的人家说话?!那康郡王府一对双生子,男盗男娼,一个弟弟哥哥娶未婚妻堂妹,还偷盗未婚妻家的财物。 哥哥狎玩男宠,被砸是活该!” “话是这么说没有错,但这昭明郡主也太凶悍了一些,以后哪个婆家敢要啊!玉宁侯府也不是没有人了,要她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的,成何体统? 她性格向来火爆,今个怕是又得罪人了。” 当下社会,男尊女卑,一听这话,还真带动了一波人。 虽然,但是……蓝清洵的确做的有些过分了,都操起了她嫁不出去的心。 再讨论回今天的事,因为并没有勇国公府的负面传言,舆论几乎一面倒的偏向勇国公府这边。 众人正议论的欢,就看见一道粉白丽影出现,谣言不禁一顿。 只见蓝清洵指挥着下人抬了一块公告栏出来。 “就这吧,这里显眼,走过的路过都能一眼看到。”蓝清洵清悦好听的声音里带着愉悦兴奋。 吃瓜路人看得纳闷,有人看见上面抬头的大字跟着念出声—— “瓜牌?” “啊,玉宁侯府簪缨世家,在大门口卖起了西瓜?” “不知道啊,上去看看。” “我不敢……” “我也不敢,昭明郡主还在那……” 蓝清洵看着下人将一张张纸贴上公告牌,便回了府,对于外面的议论置若罔闻。 众人待她一走,就都围了过去。 “上面写的什么啊?” “我看看,这,这是……” “丁卯年五月二十七,康郡王府还赊欠款总数……还欠六万二千……” “丁卯年五月二十八,赔付勇国公府三千两纹银,医药费全包,另附赔礼……”有人念到这里已经瞪大了眼珠子。 另附的内容鱼翅鲍鱼燕窝等等名贵补品…… 随便拿出一样来,那价值都够普通人吃喝一年不愁了。 还别说,上面已经赔了三千两,医药费都全包。 那勇国公府的妈妈还嚷嚷说玉宁侯府不负责?! “康郡王府居然赊欠康郡王府这么多银子?我的天啊!” “这不会是扯谎造谣吧?”有人提出质疑。 “扯谎敢这么明目张胆白纸黑字写出来,还贴在这里,闹的人尽皆知?”一道带着玩味的声音说。 “那可说不准,若她们真的赔了,勇国公府的妈妈会说他们不负责?”有人不服气。 “我也不信,康郡王府那可是皇族,真正的贵胄,会赊欠这么多银子不还?” 话音才落,脑袋就被人拿扇子抵住。 那人吓了一跳,回头对上男人含笑的桃花眼,胆子差点掉了:“庆,庆王殿下……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当即白着脸要跪下。 第048章 被欺绝户的处境 却被庆王抬扇挡住:“诶,本王没叫你跪,没得等会要说本王仗势欺人了。” “不敢不敢,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庆王手中扇子一转,指着公告栏:“来个人,去趟勇国公府报个信。 他们若有异议,让他们拿着这上面的纸去京兆府。 只要这上面有一句虚言,玉宁侯府是要吃诽谤官司的! 本王瞅着这人山人海的,酌情下来,罪责还挺严重。” 这话出来,路人懵了一圈。 一时搞不清楚,这庆王是在帮玉宁侯府出头,还是帮勇国公府来找茬的,纷纷都不敢吱声了。 “来,把牌匾抬上去!”庆王这时喊。 这话一出,所有人侧眸,这才发现庆王不是一个人来的。 好几个京郊大营的护卫抬着一块牌匾,敲锣打鼓的上了玉宁侯府的大门口。 蓝清洵闻讯出来,就看见这热闹的场面。 “诶,昭明!”庆王扇子一展,潇洒的上前,对着蓝清洵一阵猛扇。 蓝清洵抬了抬手,避免鬓发乱飞。 下意识拉开与庆王的距离,避到蓝山旁边:“臣女见过庆王殿下。” “这就见外了,咱俩谁跟谁呀?”庆王大大咧咧的笑,还想撞蓝清洵一下。 蓝清洵听得这话,又退离一步,保持着客套礼貌的微笑:“庆王殿下说笑了。” 庆王也不生气,扇子一收,指着公告牌问:“这是何故啊?” 蓝清洵神色淡然:“还不是有人欺臣女好教养,不会当街与人撕扯吗。 于是随便指派个上不得台面的奴才,在外造本郡主的谣。 再收买点地痞流氓,跟着煽风点火,本郡主一个女孩子的名声就臭了。 臣女骂不出难听的话,便只能把这些烂账清清楚楚挂出来,我看他们还怎么凭一张嘴造谣生事! 看看是臣女得理不饶人,还是他们无耻又丢人现眼!” 收买地痞流氓? 这话一出,刚刚还一面倒的吃瓜群众忍不住左右四顾,看谁都像谣言生事者。 不然呢?总不能是他们这些人自己编造的…… 这一看,还真有几个人被视线集火。 其中就有刚才被庆王质问的。 “我、草民什么都不知道,草民也是听人说的……” 说着就要跑。 一个京郊大营卫一把揪住他领子,将人提了回来,丢到庆王与蓝清洵脚下。 “是听人说的,还是被谁指使的?”庆王指着他叱问。 那人不过就是个普通人,收银子办事,稍微一吓唬,当即把知道的都说了:“草民也不知道那人是谁啊,就一个人蒙着脸,给了草民银子。 让草民往郡主身上泼脏水就是……” 庆王转头去看蓝清洵,蓝清洵却道:“你不知道是谁,但本郡主心里有数。” 也不需要蓝清洵辩证,今日事情是谁挑起的,明眼人一听就知。 庆王抬起手里的扇子就朝他那人脑门敲了下去:“泼脏水,本王让你泼脏水,泼脏水! 堂堂郡主的脏水你也敢泼?僭越犯上,已是触犯律法,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将人打了一顿觉得不解气,又吩咐人从旁边客栈要了一桶泔水来,给抓住的几个人一人泼了一身,才送去京兆府。 完事笑眯眯的凑到蓝清洵跟前:“昭明,你猜本王今日给你送了什么好东西过来?” 蓝清洵看了眼那罩着红布的牌匾,心里已经有数,笑着说:“臣女白花花的银子捐出去,也该听见点响声了。” 庆王眉开眼笑的上前掀开牌匾:“当当当当,陛下亲笔御赐,护国忠烈,积善之家! 这是对于昭明郡主此前代表玉宁侯府捐赠朝廷物资银两,总计十五万两的嘉奖!” 跟着一个公公声音尖细的说:“恭喜郡主,贺喜郡主,快叫侯夫人出来,这就准备接旨谢恩吧!” 而下人早欢喜的跑进去叫蓝氏了。 刚才蓝清洵以“小孩子”身份出来应对,故意让蓝氏避着的。 这一出令围观百姓哗然。 之前听八卦,只当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千金们吃饱了没事干了找架掐,消遣着玩。 如今纷纷对蓝清洵钦佩不已,甚至有人猜测,蓝清洵就是太耿直,衬托的那些人尸位素餐,这才惹得都针对她。 财帛动人心,也是那些人贪得无厌。 话传到勇国公府,已经成了:康郡王府软饭硬吃,男盗女娼,赖着未来亲家欠账不还,勇国公府就像嗅到腥味的狗,跟着就来讹诈了。 勇国公夫人气的茶盏都砸了,当即放话出去,以后跟玉宁侯府誓不两立。 越想越气,自从陛下登基以来,勇国公府跟着水涨船高。 她夫君儿子都在朝中得到重用,尤其是夫君,掌管兵部,手握重权。 想巴结攀附者众,大多连国公府的大门都进不来。 如今去请了,居然敢有人和他们硬刚着不来?! “哪些人家还与玉宁侯府交好,以后便别到本夫人跟前显眼!”勇国公夫人恼怒的说。 旭盈郡主在一旁安抚婆母:“娘,您消消气,这件事闹大了会不会不好? 玉宁侯府终究是忠烈之后,只有她们母女二人。” 勇国公夫人冷笑:“既是知道自己是被欺绝户的处境,就该缩着脖子做人! 觉得我们要多了?本夫人还真不稀罕那点东西! 但她们敢这样目中无人,本夫人必要叫她们知晓,什么是得不偿失!” 说着就叫人将之前玉宁侯府送来的东西尽数返还,一根燕毛都不许留。 旭盈郡主眸光微动,没有劝阻。 勇国公夫人命令下了后,看向大儿媳:“娘知道,你怜惜那昭明之前所托非人,有意撮合你三弟,但这样的女子,咱们勇国公府真要不起。 没得进来后,搅合的家里天翻地覆。” “娘说的是,他们敬酒不吃吃罚酒,该让她们长点教训。”旭盈郡主说。 …… 另一边的康郡王府就没有这么硬气了。 凤允之昨个拿了银子回来,悬着的心便放下了,一觉修整到快中午。 银子有二万八千两,他知道雅馆被查,表姐能拿出这些银子不容易。 还差四千两,已经不是难事,还有两日之期呢。 但当听说蓝清洵做的事,惊的从榻上弹跳而起。 “她怎敢如此!?” 还瓜牌?! 匆忙去找郡王妃,同时吩咐人去叫凤宴之一道商讨。 这才知道,凤宴之昨个就带着徐清瑶负气去了岳家未归。 “我昨个出去借了一万三千两,就算把铺子一起抵给玉宁侯府,也还差了一万九千两,二弟居然躲出去了……” 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蹙了蹙眉,又问:“娘你那边还能凑多少?” 第049章 当初装的贤良淑德 郡王妃眸光一闪,愁眉苦脸道:“我就剩那些旧衣裳,已经让人整理出来,你拉去当铺看看能不能当些银子?” 凤允之看着旁边的一口箱子,就想:这还没之前蓝清洵装自己回来的那口大,这能值当多少? 突然又恼恨至极,回忆这个干嘛? “这些还是留着吧,当了您以后穿什么?” 人已经丢光了,遮羞布却不能没有,他们总不能一辈子躲家里不出门见人。 郡王妃感觉有把无形的刀狠狠扎在心口,深呼吸一口才压了下去:“你去叫你弟弟回来,若是真决心要为了那个小贱人和家人断绝。 那就拿两万出来,就当我的赡养金,以后各不相干。 否则的话,别怪我不认他这个儿子!” 凤允之觉得是这个道理,又问:“爹呢?” 昨个婚礼结束就没看见他了。 一提这个就来气,郡王妃铁青着脸:“那个窝囊废,直接去庄子上躲闲去了!” 她恨不能让儿子把那个庄子卖了,但那是自己的陪嫁。 老东西心里门清,估计是料到,她卖什么都不可能卖自己的陪嫁抵债,才躲去那里。 凤允之对这爹已经谈不上失望,直接就去了茉莉巷。 “你来干什么?”凤宴之坐在徐宅的正厅主位上,黑着脸。 凤允之也不与他争执,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纸,拍在桌案上:“你若决意不闻不问家里,就签了这断亲书,给娘两万两养老金,以后你去哪儿我们都当不认识。” 凤宴之蹭的站起来:“两万两?你怎么不去抢?” “这是娘的意思,你若觉得背负大不孝的罪名也无碍,你可以不用管府里死活。”凤允之语气很冷淡。 “凭什么?那些东西又不是我赊欠的!”凤宴之气红了眼。 还不用管他府里死活? 这分明是断也得管,不断也得管。 如果他想不闻不问,他敢确定娘得去告他大不孝。 娘也没到赡养年纪,最终或许暂时不用掏银子,但他还得进去,那他就完了。 凤宴之狠狠瞪着凤允之,此时杀人的心都有了,肯定是他撺掇的娘! 凤允之嘲讽道:“你享受的还少? 若非你是康郡王府的二公子,徐清瑶都未必看得上你,更别说受封的侯府郡主了!” 徐清瑶端着茶盏刚刚走到门口,也惊的不行,随之而来的是满腔怒意,当即气红了眼。 她娘还在牢里,嫁妆全赔进去帮他们还债,结果还被休回家。 凤宴之跟她回来的时候,一件换洗衣裳都没有。 康郡王妃这二万两是问凤宴之要吗?分明是问她们家要! 真是从不知道康郡王妃这样不要脸! 这一瞬间,徐清瑶心底浮现悔意。 早知道郡王妃金玉其表,再也没想过内里能败成这样! 早知如此,她继续哄着大姐,依附于侯府,哪会沦落到今日? 面对凤允之的断亲威胁,凤宴之终究败下阵来。 看到站在门口落泪的徐清瑶,神情无奈,欲言又止。 徐清瑶一下又清醒了,她怎么能后悔呢? 若是现在后悔,以前的付出都算什么?笑话吗? 徐清瑶泪眼婆娑的哽咽:“我昨日已经与爹说了,他在想办法变卖一些东西,应该能够凑个三五千两…… 相公,你是知道的。 我爹和二弟被赶出来的时候,是空着手,也就剩这个宅子里和一些旧物件了。” 就发现凤允之开始打量这个宅子,仿佛在估价。 一下就觉得脑充血,死死咬住牙齿才没有破口大骂,把自己生生气哭了。 凤宴之却忍不住问:“你们家在玉宁侯府住那么久,就一点私房没有攒下? 这段时间,你们去见过你娘没有?” 徐清瑶脚步虚浮,几乎软倒。 急忙捂住腹部,就觉得隐隐作痛。 这意思是连还在坐牢的娘的体己都不放过? 他就一点没顾虑,她娘家以后该怎么办? 她们家又不似玉宁侯府绝户了,她家里可还有爹娘弟弟,一大家子要过活。 “真是天大的笑话!”徐向阳大步走了进来,怒气冲冲的模样。 “你们把我妹妹休了,嫁妆不还,居然还敢倒要?!” 凤允之凤宴之兄弟脸色一下都黑了。 “哥,你不要这样说,这不是遇见难处了吗?”徐清瑶赶紧去拉人,劝阻他说出更激烈的话来。 徐向阳不高兴道:“你还护着他们?难处,难处就是让你花银子倒贴给人家做妾?” 这话是直接在打郡王府两兄弟的脸了,二人脸色相当难看。 凤允之冷笑一声:“徐大公子,你莫不是忘了,我二弟与阿洵本是有婚约的。 我不为我二弟开脱,但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们全家都知道我二弟的处境,合谋助他们二人暗渡陈仓的时候,就没想过翻船的时候怎么办? 是早就想好有事了,就把我们一脚踢开吧!” “我知道的时候,没有责问过你们全家一句。 作为长兄,我竭尽所能周全府里与你们,不想唯一的亲弟弟有遗憾,结果因为事情办砸,倒是成了罪人!? 若是我没有被人算计,强行抓出来,就算蓝清洵知道那些真相,她没有证据又能奈你们何? 你们如今若是风风光光的康郡王府大公子、少夫人,你们还会怪我吗? 我是被人算计,不是我要害你们!” 这些事情本就有风险,出了差错的恶果几乎全是自己承担了,凤允之越想越怄,觉得没有人比自己更委屈。 “但凡婚礼上二弟你不翻脸,我认下那婚约,事情也不至于闹成这样!” 一番话把几人怼的沉默,凤宴之也不禁有几分松动。 是啊,大哥也不想被人算计,不免暗怪凤允之太不小心了,但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 从头到尾,他为了清瑶,那么好的未婚妻都不要,还跟家里翻了脸。 现在最困难的时候,徐向阳却说这种话?! “好处你们占尽,风险却要我们一家承担,呵,我算是看清你们了。”凤允之轻蔑瞄了眼徐清瑶,又扫过脸色不好看的徐向阳。 “当初装的贤良淑德,如今恶人却让家人做,二弟,你确定认清过枕边人吗?” 真的贤良淑德,会与人婚前无媒苟合吗? 第050章 大批量退单 也就二弟被冲昏头脑,才看不清。 若非一母同胞,后面的烂摊子他本来也不想帮他收拾。 让二弟直接跟徐清瑶私奔,从家族除名,自己来娶蓝清洵,那个时候至多也就是赔个凤宴之带走的五万两。 凤宴之沉着脸,看徐清瑶的神色带了审视。 徐清瑶泪眼婆娑,以前叫梨花带雨,总能叫凤宴之怜惜心疼。 如今的话……昨个闹成那样,大家都没休息好,加上她胎向不稳,仿佛一夜之间就蔫了的花。 看起来只剩苦楚,让他心烦气躁。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徐清瑶知道,凤宴之后悔了,他后悔了!那自己算什么? 婚礼上,凤宴之自己要跟兄长翻脸争身份,还因此质疑自己的用心,她不委屈? 但她知道,她不能和凤宴之争对错,在这个时候把凤宴之和凤允之推成统一战线。 “宴之哥哥!”徐清瑶一把抓住凤宴之的手,哽咽,“我从来没有责怪过你,也没有想过背弃你。 我若还有银子,咱们同床共枕,还能瞒得住你?” “你有什么脸怪我二弟?”凤允之冷笑。 徐向阳:“你不要太过分!” “你们在吵什么?” 眼看着要闹起来,徐二叔进来了。 “爹。”徐清瑶连忙迎了上去。 凤宴之也紧紧盯着他,徐二叔看看一屋子小年轻,叹了口气。 从袖子里掏出几张银票:“这是我卖的物件,还有以前你娘攒的一些体己,只有这么多了。 再多……也拿不出来了。” 凤宴之理所当然想伸手去拿,徐向阳更快一步抢过银票,防备的看他。 凤宴之一滞,只觉很没脸。 徐二叔将徐向阳往后护了护,说道:“宴之,有些丑话,你别怪我说在前头。” 凤宴之心里顿时有些不舒服,他打心眼里瞧不上这个窝囊废岳父,这位就跟自己爹差不多。 这也是当初他能与徐清瑶共情,走到一起的契机。 徐家二房一家都在玉宁侯府讨生活,因为徐二叔的无能,汪氏一个人苦苦支撑。 因此徐清瑶在蓝清洵这里受了委屈,也没有人能护着她。 徐二叔总是叫她乖巧懂事,感恩玉宁侯府,可他自己却做着甩手掌柜,整日吃喝玩乐,招猫逗狗的。 明明这些责任该是这些爹担当的,却被转给别人。 当他们的子女要还父母恩,另外还要还这份人情。 凭什么? 想到徐二叔可能要跟自己讨价还价,凤宴之脸色便不大好,但还是说:“岳父请讲。” 徐二叔看看泪眼婆娑的女儿,叹了口气,才道:“瑶儿现在对于你们家算怎么回事?这门亲,你们认是不认?” 凤宴之下意识去看自家大哥。 就这一个举动,令徐清瑶心寒至极。 她为了他把全家都搭进去了,他现在去看凤允之脸色? 腹部的疼痛加剧,但徐清瑶强忍着,定定看着凤宴之。 凤宴之被她看的心生恼怒:“我若是不想要瑶儿,我何故跟你们回家来?” 徐清瑶心中冷笑,凤宴之终究没有敢给她确切答案。 徐二叔也是听出来了:“我家这个闺女是不够好,我也知道她有诸多不是,但她已经跟了你,陪嫁的银子我就不说了。 你若还要她,起码给她个贵妾身份,我便再添三千两作为陪嫁,你允诺以后好好待她即可。” 这话一出,徐清瑶不可置信的望向亲爹:“爹?你让我做妾?” 徐二叔偏过头不看她,恨铁不成钢的说:“就你做的那等事,放正经人家连妾都没资格做! 你别忘了,这个婚事本来就该是阿洵的,是你用不正当手段从她那抢来的。” 他是没什么本事,却还有起码的廉耻心。 他要是早知道徐清瑶嫁的是凤宴之,不是凤允之,他根本不会答应这门亲事! 正经人家?凤允之听得这话心里不舒坦极了,但想着那银子,还是开口:“徐二叔倒是明白人,我母亲也是这个意思。” 看了眼摇摇欲坠的徐清瑶:“到底清瑶已经怀了二弟的骨肉,我们家也不会不管。 贵妾之事,自然可以商量。” 一个妾而已,哪个男人没有三四个? 至于怎么商量,凤允之眼神落在那银票上。 徐二叔松了口气,刚要开口,徐向阳却是不干了:“爹,凭什么? 妹妹之前的陪嫁已经给过了,连郡王府给的那点聘礼都悉数帮他们家还债了,他们却还休了妹妹。 你如今还要往里砸三千两,回头娘怎么办?她如今可还在牢里! 娘如果入罪,我的仕途可就全完了!” 自从事情发生后,他每天在国子监都备受流言蜚语困扰,不少人见风使舵与他划清了界限。 提到汪氏,徐二叔神色复杂:“我已经问过了,就算东西找回来,她监守自盗的东西却不止这些,也免不了牢狱之灾。” “不止这些?”凤允之抓到重点。 徐二叔:“在她私账上,已经被官府没收,藏在西院的那些都已经被侯府扣下了,还不够赔那些。” 凤允之难掩失望。 徐向阳脸色灰败,跌坐在椅子里:“完了……” 徐二叔看向徐向阳,叹了口气:“这里有六千两,你兄妹二人一人一半……爹没用,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现在责怪谁也没用了,怪只怪自己,对妻儿不上心,让他们人心不足蛇吞象。 最终是凤宴之带着徐清瑶回郡王府,而凤允之拿着银子去玉宁侯府还债。 本来还想游说徐向阳,把那三千两拿出来帮衬救急,谁知徐向阳直接翻脸,拿了自己那份就出门了。 那欠债的大字还挂在玉宁侯府门口的狗屁瓜牌上,多挂一日,就多一个人看见,凤允之不敢耽误。 风尘仆仆赶到玉宁侯府门口的时候,正好看见脸都笑僵的蓝清洵和庆王出门。 凤允之脸色当即就不好看了,暗骂了一句不知检点。 因为在同意表姐得提议,决定自己代替弟弟履行婚约之后,蓝清洵在他心底如在囊中。 如今的种种,不过是权宜之计。 她居然跟庆王走的这么近了?! “微臣见过庆王殿下。”凤允之提高声音喊道。 庆王笑容一顿,回头看见凤允之,随即啧了一声。 明明也没说什么,凤允之就感觉到了莫大的羞辱。 “是来还债的吗?”蓝清洵总算收住笑容,淡漠的问。 凤允之心头猛窜一股戾气,很艰难才压住,好不容易挤出一丝自以为满含苦衷和痛苦的笑容:“阿洵……” 蓝清洵眼神却根本没有在看他,这让凤允之异常恼怒。 “怎么回事,好像都是朝这边来的。”庆王摇着扇子,看着从两条街汇聚过来的几辆马车。 很快马车停在了玉宁侯府,来的都是玉宁侯府名下店铺的掌柜。 “郡主,大事不好了,刚才,刚才好些贵客上绣庄来退订单,金额太大,小的做不了主。”一个掌柜的看见蓝清洵,仿佛看见救星。 蓝清洵微微蹙眉,看向其他的掌柜,不出所料的话,这些应该都是遇见大批量退单了。 第051章 这是给江大人的回礼 蓝清洵让他们暂且进府,稍后详谈。 只朝凤允之看了一眼,宁秀立马会意的上前朝他伸手:“允大公子是来还余下欠账的吧,银子给奴婢即可。” 凤允之暗骂一句狗奴才,让护卫上前。 宁秀直接上前抢过护卫手里的盒子,蓝山跟着帮忙清点。 凤允之心里不郁,却不得不放低几分姿态,耐心说:“这里面是一万六千两银票,另外是我郡王府正常经营的店铺,货物和店铺都可以抵给阿……郡主你。” 蓝清洵拿出地契看了看,嘲讽一笑:“就这三间破门边,盈利也就勉强维持运作,你敢抵给我近五万两? 呵呵,你还是拿回去自己盘,说不定能要六万呢,本郡主就要银子!” 说着直接递回给凤允之。 凤允之抬手挡住:“郡主,这不是全部,但我们已经竭尽所能。 能不能宽限几日?我已经在想办法了。” 蓝清洵便收回了地契,看了看里面银票:“总欠账六万二,你这几间铺子也就地皮还值点,算你二万六,加上银票……还差二万,你还有两日时间。” 凤允之一噎,这是一点没退让,还派人查过他家铺子了。 不过比他预期的抵扣要多了百八十两。 凤允之想再讨价还价:“两日之期太短,我们真的已经尽力了,你也只是想要银子,我们拿不出来。 你闹到京兆府,我们以后想借只会更难。” 蓝清洵一笑:“难是你的事,跟我有何关系?” 凤允之从她讥讽的眼底看见了快意,顿时明白,她哪里是要银子?她根本目的是要他们不痛快! 想想这几日家里发生的,兄弟阋墙,母子反目,夫妻失和……蓝清洵是要他们家破人亡啊! 凤允之眼底难掩惊怒,忍不住说:“郡主,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看了眼侯府的大门内:“你如今也遇见困难,就没有想过是行事过激,触怒了旁观者,不欲与你们为伍了吗?” 蓝清洵听笑了,抬手指着身后的牌匾:“这怎么念?” 凤允之顺着她看去,不由念道:“护国忠烈,积善之家。” 庆王跟着鼓掌,凤允之还没懂,不就是一砸银子弄来的牌匾,有什么可得意。 帝京勋贵,谁家祖上还没过英烈?他祖上还是皇帝呢! 蓝清洵说:“跟我们这样的人家都处不来,还要处处打压的,那是什么好人家? 他们敢来,我还不敢开门呢!” 凤允之一滞,还真是无法反驳。 只能又说:“我会尽量……能不能麻烦郡主把那瓜牌上有关我康郡王府的东西撕掉?” 蓝清洵微微挑眉,一挥手。 在凤允之期待的眼神下,门房把上面的六万二划掉,改成了二万。 凤允之气的眼前一黑,这还不如不涂改。 就那么放着,他找人造个谣……就会有人对此存疑。 这么一涂,但凡经过的都知道,他们确实是赊欠了女方的东西……并且在砸锅卖铁的还。 “你还是别划了,等我凑够, 一次性揭掉吧。”凤允之咬牙切齿的说。 蓝清洵摇头:“那可不行,允大公子已经还了一部分,我若不说清楚,你回头再拿着这个去京兆府告我污蔑,我还得倒赔你银子呢。” “你——”凤允之身子摇晃,气的手脚发抖。 以前只道她是骄纵跋扈,现在是直白面对她的嚣张,才知道以前蓝清洵真的对他们太客气了。 正如表姐所说的那样,猛虎反噬。 除了暗骂蓝清洵,痛恨那个不成器的弟弟,也无可奈何。 “把东西抬上去!” 正说着话,就看见勇国公府的江嬷嬷带着十五六下人,大包小包的提上了玉宁侯府的阶梯。 到了跟前,江妈妈才看到庆王,眸光一动。 梗着脖子见了礼,这才吩咐下人将东西放下。 “郡主,我们夫人说了,这些东西我们三公子消受不起,让老奴给你们送回来。”江妈妈说着,下人便把东西负气般的丢在了侯府大门口。 江妈妈维昂下巴,朝蓝清洵与庆王一礼,转身就要告退。 “慢着。”蓝清洵说。 江妈妈脚步一顿,眼里划过一抹得意,表情倨傲,带着得体的笑:“敢问郡主还有何事?” 她其中早一步就来了,眼看着一众玉宁侯府名下产业的各大掌柜上门,就知道他们夫人发出去的话起到作用了。 正等着蓝清洵焦头烂额的时候,再丢还礼物,狠狠打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小丫头的脸。 谁知道那个凤允之没完没了的纠缠,她实在失去了耐心。 所幸凤允之提到她得罪了人,引来退单,她便适时登场了。 “蓝管家,你们过去清点一下东西。”蓝清洵说。 蓝管家答应一声,连忙吩咐人拿来出库的单子,一一对账。 江妈妈气了个仰倒:“欺人太甚!昭明郡主,你当我勇国公府是什么地方,还都还回来了,还能差你这三瓜两枣不成?” 蓝清洵笑着说:“你不要多想,本郡主知道勇国公府高义,这不是怕外面人以讹传讹,有损勇国公府清誉吗。” 此时侯府外又聚集了很多吃瓜群众,不少都自备了瓜子。 遭遇之前有人造谣被抓去京兆府一事,今日煽风点火的一个也没有。 江妈妈气笑了:“说的也是,那就麻烦郡主看清楚了,我们勇国公府分文未取你玉宁侯府。” “好。”蓝清洵气定神闲。 很快,蓝管家汇报:“郡主,东西都对,一样也没有少。” “嗯。”蓝清洵轻应一声,挥了挥手。 府卫立马上前把瓜牌上有关勇国公府的那张给撕了,另外又贴了张崭新的上去。 “这是什么?”江妈妈下意识问。 但她很快就知道了,因为与之前的长长清单不同。 上面就浅浅几行字:勇国公府高风亮节,从未欺负玉宁侯府孤儿寡母,现返还所有赔礼,玉宁侯府感激不尽。 江妈妈一口气没有上来,差点背过。 真是长这么老,没见过敢在她面前这么无耻的,受过这种窝囊气。 她能说什么?说他们夫人讲了,要跟玉宁侯府势不两立,其实想要的更多? 还是说,真的就算了,三公子的事情就那么算了?! 江妈妈干脆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诶诶,怎么就晕了,至于高兴成这样吗!”庆王诧异。 “噗”蓝清洵,好艰难才忍住。 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庆王:“这是给江大人的回礼,还望庆王殿下帮忙转达。” 第052章 趁机涨价? 庆王接过,爽快的答应:“这点小事,没有问题。” 午饭也蹭过了,热闹也看完了,凤允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灰溜溜的跑了,庆王便也告辞离开。 只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直到上了马车,恍然一拍脑门:“给表哥的回礼?本王的呢?” 虽说牌匾是江怀晏为玉宁侯府求的,但他也跟着跑前跑后张罗了呀! “叩叩叩”! 车厢被敲响。 庆王探出头去,就看见蓝总管笑呵呵的看着他,手里提着一摞包纸。 “王爷,您喜欢的鱼食,郡主让给您准备的。” 庆王:…… 也成吧,比一张莫名其妙的纸条好! 转身又好奇的端看那纸条—— “西郊山神庙,童氏一族?” 江怀晏轻念纸上的内容,星眸幽深,随即朝外叫道:“传我令,准备去西郊。 另外让赵寒查一查童氏一族最近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童氏,勇国公夫人的娘家。 “什么意思?” 庆王咽下一口金银花露,翘着二郎腿,靠在书房内的躺椅上,含糊不清的问。 来了一会儿,他将玉宁侯府发生的事情都跟江怀晏吐槽了,这会儿是口干舌燥。 江余已经一脸兴奋的跑了出去。 江怀晏也拿起桌案上的册子,准备出门的架势。 “诶?你还亲自去啊!”庆王一下跳了起来。 江怀晏长腿已经迈出书房:“毕竟五万多两的物资,不能大意。” 庆王眼眸顿时亮了:“东西找到了?!” 而后扇子一拍脑门,蓝清洵纸条上的字! 不禁纳闷:“昭明是怎么知道的?诶,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一行人经过庭院的时候遇见江沐安。 江沐安看见亲哥还是回来那身玄衣,急匆匆的样子,忙小跑过去:“哥,你才回来就走啊,不在家用午膳吗!” “还有公务处理,帮我跟娘说一声。”江怀晏说。 脚步一顿,对江沐安道:“过几日祖母生辰宴,你递个帖子给昭明郡主,请她过府参宴。” “啊?”江沐安瞪大眼。 “记得。” 眼看着江怀晏淡淡撂下这话就走,江沐安急了:“为什么请她啊,我和她不对付,你又不是不知道?” 庆王凑了过来:“既是这样,就更该叫她过来,好好奚落她一番了。” 江沐安一愣,想到最近盛京的传闻,随即皱眉,“虽然我跟她不对付,但这样落井下石不太好吧,她遇上那种人渣也挺倒霉的。” “我小表妹人美心善。”庆王夸赞。 江沐安连忙摆手:“别别,别这样夸我,现在听见这四个字我就怵的慌。” 之前谁不夸徐清瑶人美心善啊? 以前在书院里,聊起私德这个话题,这四字便是她的标签。 就她最显眼,作为对照组,生生压了蓝清洵那个蠢货一头,结果呢? “行吧,不过昭明郡主可是帮了你哥大忙呢,你哥估计又要立功了。 而他们家现在遇见麻烦,表哥估计想要投桃报李。”庆王顺势说。 江沐安纳闷:“什么麻烦啊,最近她不是挺风光的吗? 才得了御赐牌匾,在郡王府大杀四方。 你不知道,书院那边很多师兄都在夸她将门虎女呢。” 庆王便把勇国公府的刁难说了:“我虽然没有好多插手,但估摸着那些来退货的和勇国公府脱不了干系。” 江沐安蹙眉:“这样啊……” “这样,你把她约来,尽情奚落,我到时候英雄救美。你气也出了,我也哄了美人开心,你看怎么样?” 江沐安惊愕的瞪大眼:“表哥你想干嘛?你不会,不会想娶蓝清洵吧?” “是有这个打算,正在努力,所以你帮不帮表哥?”庆王笑眯眯的问。 江沐安:…… 不敢想象两人凑一起的画面,更不想请了! “反正你叫她来,也算是给那些见风使舵的人一个警示,这玉宁侯府,本王罩着了!又不只是他勇国公府有人!” 江沐安勉强颔首:“行吧……” …… 玉宁侯府。 各大店铺的掌柜已经汇报完了情况,盛京城皇城区内的七家店铺。 其中绣庄、成衣铺子,两间,被退订季度订单等共计十几笔。 酒楼茶楼,两间,退订酒席订单好几家。 金器店两间,退订此前定制订单,甚至不惜倒贴他们违约赔偿。 还有一间粮油铺子,就说他们家老爷不爱某某地的菜籽油了,要退货。 还有他们家的某某米吃腻了,要去谁家买粳米……总之就是要退货。 蓝氏脸色很不好看,午膳的时候,就有交好的人家给她偷偷递了信,说勇国公府已经对外放话了。 这样的结果在预料之中,只是没有想到趋炎附势的人如此之多。 “都有签契书吗?”蓝清洵冷静的问。 “除了粮油铺子的退货,其他订单都有契书,但是他们说了,宁愿按照契约赔偿金器的三倍,也不要咱们的货物了。”金器店的掌柜说。 绣坊的掌柜是个年长的妈妈,叹气:“那些衣裳他们不做了,布料可以再做,成品也能再卖成衣,加上那些赔偿,目前来看咱们没有损失。 但显然这些人不会再回头了,以后生意势必受到影响,令仓库货物积压。” “做生意吗,讲的是口碑。”茶楼老板也唉声叹气。 蓝清洵听完,从容决定:“都给他们退了,有契书的按照契书处理,没有契书的,检查东西没有问题,就按原价收回来。” 蓝氏讶异的看向女儿:“阿洵,你是有什么想法?” 她虽然一向惯着女儿,但事关家族基业、往后女儿的依傍。 这件事发展到现在,她有想过,女儿是不是太激进了? 一时意气用事,当时心里是爽快了,但后患接踵而来。 她有意让女儿吃一点亏,以后行事更谨慎一些,差不多时候,她再出来提点、兜底。 如今的话,各大掌柜都在,她怕女儿出错,不利她后面继承接管,所以想听听她的想法。 不对的话,好及时纠正。 蓝清洵大概明白蓝氏的想法,温和反问:“娘,您忘了今年是什么年?” “什么年?”蓝氏愣了一下,而后惊道,“天灾年!?” 蓝清洵颔首:“不错,水灾还未褪去,据女儿所知,受到影响的可不仅仅是农田。 大雨连绵,桑田也受到影响。 下个季度蚕丝必定减产,会不会影响明年还真不好说。 之前有人说凤宴之坑了咱们的货物,是出去抄高价发国难财,并非空穴来风。” 粮油铺的掌柜一拍大腿:“这么说,咱们不仅没有事,撑到后面,还会物以稀为贵。 咱们可以趁机涨价,那必定大赚啊!” 蓝清洵清眸嗖的扫向他,瞬间犀冷。 第053章 可惜,你来迟一步 掌柜吓了一跳:“小的,小的是说错什么了吗?” “那与发国难财有什么区别?”蓝清洵反问,“真那样,我玉宁侯府外挂的御赐牌匾可就成了天大的笑话!” 掌柜的脸都白了:“是、是小的目光短浅,请郡主责罚。” “就罚你一个季度的红利,让你记得这件事别说是做,就是动的念头也不能有!”蓝清洵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 眸光扫过所有掌柜,郑重警告:“你们也都给本郡主记着,否则汪氏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 掌柜们一个个板正了身子,立誓不敢行差踏错。 汪氏,那可是蓝清洵的亲二婶,犯了罪,照样法办,他们可不敢赌郡主会对他们手下留情。 蓝氏露出满意笑容,眼角却又不由湿润,女儿真的仿佛一夜之间长大。 叹了口气:“百姓的日子要难过了,不过咱们已经捐出去那么多,再捐的话,恐怕也会树大招风。” 他们母女若过于张扬,倒显得别的世家大族小家子气了,到时候得罪更多人。 蓝清洵一笑:“不捐,留着慢慢卖。 从今天起,采取限购措施,老顾客最多可以多一个份额,以防有人囤积居奇,造成动荡。” 蓝氏当即拍案:“妙,就按阿洵你说的办。” “郡主英明!” 一群掌柜的跟着拍马屁,是真的松了口气。 下午的时候,又陆续收到一些店铺的退单,但金额都不大。 按照之前吩咐的,并未在玉宁侯府掀起水花。 勇国公府。 勇国公夫人听了下人回报,知道玉宁侯府大半天就忙着退货了,觉得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哼,等他们求上门,直接拒见!” 手里的汤勺却小心递到病弱公子的嘴边。 宋三公子宋随遇靠着引枕,面无人色,脸颊消瘦凹陷,清秀的眉宇微微蹙着。 “已经放温了,可以喝了。”勇国公夫人童氏少有的耐心,眼底也是一扫先前的阴郁,换成慈蔼,声音也是温和的怕吓坏孩子。 宋随遇听话的张嘴,一口一口的喝光了童氏喂的药。 童氏殷切的看着他:“有没有觉得好一些?” 宋随遇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儿子已经好多了,让母亲挂心了。” “傻孩子,娘这算什么,最要紧是你能早点康复。娘还等着给你娶妻生子,抱孙子呢。”童氏这话说的真心。 宋随遇眸光微闪,唇瓣颤动。 犹犹豫豫的道:“娘,那件事就算了吧……本来也怨不得玉宁侯夫人。” 童氏笑容一顿,把药碗递给下人,才开口:“这件事你就别操心了,你只管养好身子骨。” 然后为宋随遇掖了掖被角,站起身:“你好好休息,莫要劳心伤神,就算天塌下来,也有爹娘顶着。” 宋随遇不可谓不感动,他亲娘生他难产,是嫡母将他养大,待他与亲身的没有区别。 而他已经不能为母亲分忧解难,这副残躯反而成了她的负累…… 看着母亲出去,宋随遇心中百感交集,却什么都做不了。 童氏从庶子的房内出来,脸就沉了。 冷冷扫了一眼周围的下人:“谁在三公子面前嚼舌根了?” 廊下几个仆人吓得噤若寒蝉,都不敢吱声。 勇国公夫人冷哼一声:“查,查出来打出去!” “是!” 童氏这才离开。 出了院子,江妈妈义愤填膺道:“这昭明郡主太不识好歹,夫人看得上她,是她的福分,三公子多好的人啊。” 童氏皱眉,眸露隐忧:“我怕她真进来,旭盈压不住她那火爆脾气,以后家宅不宁。” 可是,再没有比蓝清洵更好的人选了。 娶她可等于直接封爵。 以前这样的婚事,哪怕是她勇国公府里的嫡子也未必好说。 但如今蓝清洵被人退婚,名声也坏了……刚好与她随遇匹配。 随遇的身子不好,撑不起一户门面不说,还需要大量的银钱养着,自己还掌家能不计代价。 但以后,中馈终究是要交到大儿媳旭盈,又或者次子未来媳妇手里的。 俗话说,亲兄弟明算账,他们可会介意? 为了保证家族昌盛传承,也不可能给继承人之外的子嗣太多家产。 刚刚好,玉宁侯府家财万贯,可以让随遇一辈子不愁。 所以,大儿媳提及的时候,她几乎没有考虑就答应了。 但就蓝清洵的性子,必须在嫁进来之前给她磨平了才行。 女人可以强势,太不能过头,得进退有度。 她做这些并不想让随遇知道,徒增烦恼,他只要好好养身子。 这是自己欠他的…… “等她们穷途末路的时候,总要服软。”江妈妈志在必得的说。 “嗯。” 童氏知道,只能等。 所幸现在损失流血的又不是她。 …… 西郊山神庙。 江怀晏刚刚叫人往外搬东西,就有一群人冲了进来。 顿时都如临大敌,但两方人马照面,四目相对,双方都愣了愣。 “怎么回事?”宋随封迈着闲适的步子进来,语气散漫。 当看见背对自己的男人时,冷傲的表情瞬间龟裂。 黑沉的眼底仿佛要掀起浪潮,很快压下,却是咬牙切齿的念出:“江都指挥使?” 前面的玄衣男人这才回头,一张俊美绝伦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星眸里一片清冷无波。 江怀晏淡声道:“宋指挥佥事。” 淡淡五个字,听在宋随封耳里,分明是在讽刺二人之间地位的悬殊。 都指挥使,正二品大员。 指挥佥事,正四品。 同为公府的嫡出,江怀晏是长子嫡孙。 自己虽然是次子,但是长兄病逝,他是唯一继承人,却连世子身份还未请封下来……高下立现。 宋随封磨着牙槽,笑出几分狰狞之色:“好巧。” 江怀晏看了眼他的身后,微微疑惑:“巧?谁让你来的?这里不需要支援,我们已经准备收队了。” 谁让他来的?他还想问他呢! “属下想着京郊大营派了不少人找玉宁侯府丢失的物资,这么久也没有音讯,是不是找错了方向,便想着往这边来看看。 没有想到……” 眼神扫过石像后被翻出洞天,轻笑:“居然和江都指挥使想到一处来了。” “可惜,你来迟一步。” 江怀晏也是一笑,明明没带情绪,却让宋随封几乎暴走。 第054章 对庆王,你是怎么想的 就是这副模样,仿佛泰山崩于前,都不会让他惊一下眼皮。 从小到大,宋随封真是恨极了江怀晏这模样! “那属下这就回了。” 出了庙,下属凑到宋随封跟前:“头,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宋随封一脚踹断旁边的小树。 哗啦啦,惊起附近飞鸟。 下属噤若寒蝉,不敢再问。 今日若是来的旁人,这功劳指不定是谁的,但来的偏偏是江怀晏! “收队!”宋随封恨声说。 宋随封一走, 江余凑到江怀晏跟前,笑嘻嘻道:“小的看宋指挥俭事恐怕是气疯了,不过话又说回来,昭明郡主的消息居然比咱们还灵通,这次可是帮了大忙!” 江怀晏唇瓣微勾,的确是帮了大忙。 这批物资,又能解决灾区很多民生问题,是及时雨。 他也很好奇,蓝清洵是怎么知道的。 在这之前,他的人翻遍了周围的山头,也经过这个有些香火的山神庙,却是一无所获。 今日来了,既然锁定了,那便是掘地三尺拆了庙,就好找了。 这位郡主好像藏了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让他刷新之前对她的感官…… 次日一早,玉宁侯府接到了两个请帖。 一个是勇国公府,以旭盈郡主的名义送来的,说是后日在侯府办冰宴,邀请昭明郡主过府叙话。 不似江妈妈的趾高气昂,来送帖子的文妈妈态度算得上和善。 文妈妈有意透露,说这些事情是国公夫人脾气上头,旭盈郡主已经极力在安抚,有意帮忙说和。 只是,需要玉宁侯府这边表个态,这事情也就过去了。 蓝氏眉头蹙紧:“中午才来还东西,下午就求和?这婆媳二人唱什么红白脸呢!” 可笑的是,下午退货的事情就没断过。 这得亏女儿机敏,否则哪怕玉宁侯府底蕴深厚,这样大出血,谁不心疼呢? 蓝清洵若有所思,问道:“娘,您对这位郡主了解多少?” 上辈子她对旭盈郡主的了解仅限于凤芸溪的嘴,基本上没有一句好话。 本来凤芸溪不可信,如今她们又与勇国公府对上,得深入了解一下了。 蓝氏说道:“旭盈郡主是裕和大长公主的女儿,裕和大长公主嫁的是泰和年的探花郎文颂,育有一子一女。 长子在殿前司任职,前段时间奉命为钦差,外派去处理下游灾情,回来估计又要升一升。 女儿旭盈郡主,是大长公主的掌上明珠,生的花容月貌不说,还才情满腹。 未嫁之时,好多少年郎为她倾倒,求娶者几乎踏破了公主府的门槛。 只是不知道最后怎么会看上勇国公府的大公子,那大公子自小体弱多病,出门都吃力……” 二人成亲两年,才好不容易有了孩子。结果孩子还没出生,大公子就撒手人寰。 本来大长公主有意接女儿回去再嫁如意郎君,以她的身份,哪怕家世不如勇国公府,新郎君也不可能比大公子差,去哪儿也不必担心被欺负。 但是旭盈郡主不肯,执意留在勇国公府为大公子守节,抚养他的遗腹子长大,因此博得忠贞美名。 如今算来,那孩子差不多已经有五岁了,是勇国公府的心尖宠。 像这种抱了孙子的人家,婆婆早该让出中馈,给儿媳打理。 但是勇国公夫人没有,只让旭盈郡主从旁协助。 外面传,因为大公子英年早逝,侯府将来肯定是要落在嫡次子宋随封身上的。 让长嫂过度插手,恐怕将来会发生叔侄争斗的祸事。 “其实勇国公夫人并无处事能力,当初从太夫人手里接过,搞砸了好些生意。 一直到旭盈郡主进门,从旁协助,才逐渐好起来。 勇国公府名下的产业,基本上都在旭盈郡主的人在打理,这是圈子里大家心照不宣,却又照顾勇国公夫人面子,不会付之于口的。” 蓝清洵听完亲娘的话,心里差不多有了点数。 “那这意思,如今是这个拎不清的勇国公夫人在闹,他们家真正能管事的旭盈郡主想找咱们谈和了?” 蓝氏摇摇头:“旭盈郡主仁孝之名在外,不会当咱们这外人面与婆母过不去。 若是勇国公夫人执意与咱们为难,最后不过是劝各人让一步。 但咱们能让什么?之前赔偿的他们又不满意。” 那赔偿她自问不低了,自己态度一开始也放的很低。 只怕他们索赔的,是自己给不起的。 蓝氏愁容满面:“之前你那样做,娘没有拦着你,是因为咱们家暂时不参政。 考虑到勇国公夫人经常四六不分,他们婆媳的关系也不见得如表面和睦,所以不需要一味忍让。 但旭盈郡主娘家有大长公主,后头又得太后这个皇舅母宠爱,她的面子却是不好不给。” 蓝清洵微微颔首:“那就去一趟呗,看看她们究竟想干什么。” 蓝氏并没有因此抒怀:“你找个相熟的陪你一道,也有个照应。” 相熟的?这可把蓝清洵一下难住了! “我相熟的以前就两个……”蓝清洵表情尴尬。 蓝氏刚想说,那就叫上,随即哽住。 一下就想到是哪两个,徐清瑶,凤芸溪…… “算了,若是旭盈郡主真有心对付我,我叫哪个不是连累?” “就没别人了?”蓝氏还是不死心,试探性的问。 蓝清洵摇摇头:“娘,你这可是为难女儿了。 以前那些家世更低的,多半是徐清瑶与凤芸溪带来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蓝氏不说话了,但突然想到:“刚才不是说镇国公府三小姐给你下帖子了吗?” 蓝清洵无奈:“娘,您忘了,我与江沐安是死对头……去年我还坑了她一把,你后头还帮我赔了她一千两银子。 为这事儿,我还跟你使性子了呢。” 如今想来真是蠢瞎。 因为说起她与江沐安的矛盾,也是因为徐清瑶与凤芸溪而起的。 蓝氏想起这个也是笑了:“当初不是赔礼了吗,再说,如今她主动请你过府,说明有冰释前嫌的意思。” “应该是看在庆王和江世子的面子上,毕竟咱们最近可是帮了江世子不少忙。”蓝清洵说。 至于请她的理由,估计是因为今日退货之事,庆王应该是猜到了,想为自己长脸。 蓝氏若有所思,看着女儿,稍微斟酌了一下措辞:“说起来,这庆王殿下三天两头往咱们家跑,再这样下去,外头估计会传闲话? 你是怎么想的呢?对他……可有一点意思?” 第055章 勇国公府…不接待外客 蓝清洵头疼的很:“谁知道他怎么想的,三天两头往咱们家跑。 就算我答应他,他总不可能入赘到咱们家,王位不继承,改继承爵位吧!” “其实可以生两个……”蓝氏觉得也不是不行。 本来也不是非得入赘,玉宁侯府只是要一个继承人。 如今没有继承人,她们母女也挺好。 以后无论是招赘,孩子跟自家姓; 还是嫁出去,生两个,一个随自己家姓,她都是很开明的。 生男生女都姓,孙女也可以抱回来,将来以此类推招赘或者生两个。 她觉得自己可以起码再撑三十年,为孩子们撑起一片天,护住家业。 “娘,咱们家不是不站队的吗?!”蓝清洵被说的红了脸,“而且你想岔了,我对庆王没有意思。” “我觉得庆王其实还不错,没啥心眼子,不拘小节,以后也不会太拘着你。至于站队,就目前的朝局,问题也不大。”蓝氏气定神闲的说。 “不大吗?”蓝清洵诧异。 蓝氏颔首:“你知道你那死鬼爹是怎么没的吧。” 这个话题就有些沉重了。 “是为了救在南国做质子的旧太子回朝。”蓝清洵说。 “没错,咱们如今的安稳,有一半是你爹拿命换来的。旧太子回朝后,因为残疾,无缘皇位,被封靖王。 靖王平日里足不出户,但是四王爷一直为他打抱不平,两个人走的很近。” 随后,蓝清洵大概了解到朝局派系。 一派是英帝的拥护者,多为世家大族。 一派以旧太子,也就是老三靖王为首的旧派,包括老四襄王,跟随者多为一些遵循祖制,认为传承应该立嫡的旧臣。 一派为老五庆王,下面多是年轻的时候跟着先帝打天下,觉得应该尊重陛下心愿的功臣。 “这几派的内部关系也非常混乱,就比如说靖王这边,按理他是陛下最大的心头刺,但因为你爹救回靖王,陛下给咱们家的赏赐不少。 再来是最不着调的庆王,本来传言最有望继承皇位的人。陛下却重用他母族表兄,江怀晏。 所以娘以为,在这互相制衡的情况下,站队问题其实并不严重。 只要咱们不公然违法犯忌,一切以你的喜好为主。” 蓝清洵对于如今朝局又有了新的了解,但还是摆手:“算了吧,不要。” “为什么啊?最近庆王也帮了咱们不少忙。”蓝氏问。 蓝清洵支着头,靠在桌案上:“他那是帮忙吗,他那是起哄,看热闹不嫌事大! 本来没有他,咱们和江怀晏合作,风险会更小一些。 他这样黏上来,不顾家里就咱们母女俩,也不是正经求娶的态度。 就算咱们答应,估计也就一个侧妃,女儿可不想给人当小。” 这和上辈子有什么区别? 蓝清洵知道,这世道鲜少有男人不是一妻多妾,如爹那样入赘,又担得家族的是凤毛麟角。 以前她知道嫁人难免要面对这些,也不是不能接受丈夫有妾。 但是遭遇徐清瑶与凤宴之这件事,想到要与人共事一夫,就觉得恶心至极。 若是她将来的夫君要有别人,她不拦着,但她会抱着孩子回家自己过。 这是娘家给她的底气,不用看旁人脸色才能活。 “那娘心里有数了。”蓝氏说。 话题转回来,蓝氏又说:“那娘那日陪你一道去。” “没事的娘,我可以应付。”蓝清洵决定道。 不是万不得已,她不想娘跟着去低三下四求人。 明明他们不是全无仪仗,上辈子却是受尽委屈。 外祖和爹都有旧部人脉,必要时候该用则用…… 又说:“镇国公府的宴会还排在后头,既然送上门的人脉,不要白不要。 帖子里说,是府里老太君寿辰,因为灾情不能大办,但该有的礼数咱们要有。” 这事情就这么定下来。 “对了,关于教习嬷嬷的事,娘暂时没问到合适的人选。 倒是想起来,你有些日子没回书院了,后面还打算去吗?”蓝氏突然说。 “啊!”蓝清洵瞪大眼,满脸错愕。 是啊,她前世这个时候要不是突然嫁人,应该还在问秋书院女院读书呢。 当时找到凤宴之的“尸体”后,她头脑一片空白,直接就跟着去守灵了,甚至没有请假! 以至于,她大龄灵魂重生回来,都忘记了。 之前和诸位师兄还有交集,都没往这方面想。 完了!完了! …… 就“作为问题学生,怎样才能不被山长罚”这个问题,蓝清洵冥思苦想。 问秋书院的先生们学问还是不错的,诗书礼乐,琴棋诗画……几乎涵盖了她后来十年在内宅所学。 作为打掩护,其实挺方便。 家里遇上事情,一时请假,书院也不会斤斤计较。 怪就怪她以前插科打诨的,风评并不好。 犹豫再三,蓝清洵决定缩头,让娘亲出马,先道歉探口风。 实在不给回去,那只能请嬷嬷了…… 不过这边准备先参加勇国公府的冰宴,万一给她回去呢,总不好刚复课就要请假打诨。 到了勇国公府冰宴这日,蓝清洵差不多时候就到了。 马车抵达的时候,门口的宾客三三两两,并不算多。 这段时间灾情当前,很多家有个红白喜事都不敢大办,小宴什么的更是低调到没有水花。 蓝清洵前面就一辆马车,便让车夫停在后面排队。 很快,前面马车上下来了人。 “郡主,您快看!”宁秀在车窗外头,突然压低声音喊。 蓝清洵撩开帘子,就看见前面马车下来的人。 应是听见这边动静,那人回过头来,赫然是凤允之。 凤允之原本清俊的脸,略显憔悴,显然这段时间过的不好。 眼神与蓝清洵对上,一瞬间的恨意闪过,但也在一瞬间换上那种欲言又止,仿佛有无数苦楚的神情眼神。 深情?疯了吧! “大哥,你在看什么?”凤芸溪跟着从马车下来。 一回头,看见蓝清洵探出马车的清绝面庞,脸瞬间拉了下来。 “你怎么敢来这里?”凤芸溪噌的就冲了过来。 凤芸溪的脸色也是真不好,哪怕盖了厚厚的装,也难压眼下浮肿,这几日应该没少哭。 蓝清洵没有搭理,抬眸望了一眼前方:“这里是勇国公府,没有走错吧?” “没有的郡主,的确是勇国公府。”宁秀忙说。 “不应该啊,勇国公府世家大族,百年勋贵世家,门口怎么会有这种腌臜东西?”蓝清洵说着拿手扇了扇鼻子,仿佛被薰到的模样。 “得抹了两斤吧!” 凤芸溪下意识抬手捂脸,顿时气红了眼:“蓝清洵,你、你欺人太甚!” “这是我表姐家,这里不欢迎你!”凤芸溪气急败坏的喊。 江妈妈这时从阶梯上匆忙下来。 看见蓝清洵,当即也是拉下脸:“昭明郡主,今日勇国公府有宴,只招呼近亲,不接待外客。” 第056章 文妈妈追来了 自认为礼数周全的朝蓝清洵一福身:“奴婢还得招待客人,恕不远送。” 蓝清洵面色平静,都懒得说什么,只轻挥手,宁秀便递上请帖。 “这是贵府送的请帖,我们郡主可不是自己非得来!” 江妈妈眸光一闪,跟着冷笑:“怎么可能?” 随即恍然想到什么,略带讥讽的笑道:“怕不是假冒的吧,奴婢知道贵府最近生意不好,到处求人解困。 知道我们国公夫人肯定不会见你,便想方设法弄到帖子,企图混进宴会。 可惜你大概不知道,除非主家亲自发帖,否则这次是不允许带客蹭贴的。 我们夫人说了,一经发现,可别怪奴才们不给情面。” “哈哈哈,笑死人了。究竟谁才是惹人嫌的腌臜东西啊,蓝清洵你还不快滚,真没想到,你也会沦落到今天。”凤芸溪直接笑出声。 憋了多日的气都快把自己憋成内伤,今日总算找到宣泄口,一时兴奋的生理眼泪都出来了。 又朝后头几辆马车招手:“大家快来看看,玉宁侯府沦落到什么地步了,以后各家举报宴会可得把好了门,可别让这等无耻之徒混进去,扰了清净。” 今日能来的,都是勇国公府亲近的。 甭管凤芸溪如何,江妈妈的态度就代表了勇国公府,便都跟着对蓝清洵指指点点。 哪怕忌惮于蓝清洵郡主的身份没敢大声,但那眼神里的鄙夷一点藏不住。 一时间,蓝清洵以为自己成了过街老鼠,但她只觉得好笑。 宁秀却气红了脸:“谁蹭贴了,分明就是勇国公府的文妈妈亲自送上门的帖子,说是旭盈郡主想请我们郡主过府参宴。” 江妈妈仿佛早料到她会这样说,看了眼那展开的请帖,才慢悠悠的说:“好,就算是我府里其他主子请的郡主。 那敢问抬头可有写邀请姓名吗? 讲规矩的人家都应该清楚,邀请贵客上门,这是起码的礼仪。” 宁秀闻言一愣,下意识要去看帖子。 “不必看了,上面没有写。”蓝清洵靠在马车内。 “你们,你们分明是故意戏弄我们郡主的!”宁秀都快急哭了。 江妈妈不答应了:“宁秀姑娘,你这话从何说起?这戏弄郡主的罪名,老奴可担不起。 郡主可以污蔑辱骂奴婢,但是今日无论如何您都没有资格擅闯民宅,更何况是公爵府门!” 周围有人压低声音说:“郡主有什么了不起,旭盈郡主还是大长公主的亲女儿,太后娘娘的亲外甥女,都没这么猖狂。” “就是……还以为自己有庆王撑腰了,可以到处撒野。” 蓝清洵淡淡扫了过去,这些人立马避开眼不吱声了。 凤芸溪笑出声来:“蓝清洵,你还不快滚!” 蓝清洵看向凤芸溪,只稍微一抬手,宁秀撸起袖子上去就给了凤芸溪一巴掌。 凤芸溪被打的往后一退,不可置信瞪向蓝清洵:“贱婢,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敢冒犯本郡主,这是给你的警告。再敢放肆,本郡主不介意亲自动手!”蓝清洵把玩着鞭子的手柄,美眸清冷。 直吓得凤芸溪往后退,也才猛然想起来,按照品级,蓝清洵确实在自己这个县主之上。 江妈妈眼皮直跳,下意识后退一步,刚才差点以为要挨打的是自己。 “芸溪,休得无礼。”凤允之仿佛这才上前呵斥妹妹。 转而看向蓝清洵,犹豫了一下,放软姿态道:“郡主,舍妹无礼……” 蓝清洵以睥睨的姿态俯视他:“你也不必在本郡主面前马后炮,你们且记住,虽然你们债还清了,身上的官司可还没清,都夹起尾巴做人吧! 不然的话,本郡主不介意给官府那边施点压,讨要个说法。 凭什么窃贼可以逍遥法外,是因为背后有靠山,就可以目无法纪,仗势欺人吗?” 凤允之一滞。 他一点没有忘记,之前他在最后期限内是还清了玉宁侯府的欠账,那批丢失的货物也算是找到了。 但是京郊大营并没有因此放过他,说什么虽然东西找到了,但是伙同偷窃的罪名不能算了。 凤宴之是主谋,汪氏与他都算是同伙。 汪氏已经被入罪,判了牢狱三年。 本来也是要抓他们兄弟的,是宋随封出面担保,说给时间抓到劫货的逆贼,以求戴罪立功。 他这才能在外面晃荡。 他知道,若非玉宁侯府咬着不放,也不会如此。 凤芸溪气哭了:“蓝清……你、你怎么敢——” 蓝清洵看都没看她一眼,只对江妈妈道:“本郡主不差宴会凑热闹,但想来贵府也不会出现婆媳不和,各自为营的这种情况。 也不知道是哪个狗奴才冒充,要让本郡主来这凭白遭人奚落。 幸好贵府规矩森严,不然让人随便混进去也不好。 既然是误会,那本郡主就告辞了。” 挥挥手,让车夫掉头走人。 宁秀眼看着江妈妈笑容龟裂,顿时觉得出了口恶气,心中呐喊郡主威武,便高昂了头,雄赳赳,气昂昂的跟着马车离开。 江妈妈彻底傻眼,不是,这蓝清洵怎么完全不按规矩出牌? 她不是应该为生意的事情着急,正愁着怎么求她们夫人? 如今好不容易递到手里的机会,不据理力争,居然浑不在意的掉头就走? 而且蓝清洵刚才说的那番话,直接就断了她们挽留的后路。 她们要说不知道旭盈郡主邀请,那不是承认勇国公府婆媳不和吗?! 不然儿媳怎会把婆婆不喜的客人邀请上门,儿媳又怎会背着婆婆请婆婆不喜欢的人? 门内的文妈妈都急的不行,说好了让江妈妈稍微敲打两句就得了,怎么就把人给气走了呢? 眼见着马车走远,连忙从门内出来:“郡主请留步!” 江妈妈是又气又急,看见文妈妈出来,二人交换了个眼色。 看着文妈妈去追马车,江妈妈满心愤懑,眼神闪了闪,当即转身回府。 “郡主,郡主请留步啊!” 文妈妈一出来,宁秀就看见了,玉宁侯府的马车走的也不快。 但是车夫并未回头,宁秀凑到马车边上:“郡主,那文妈妈追来了。” “没听见。”蓝清洵淡声说。 马车边上二十余护卫仿佛也都耳背了,自顾自往前走。 文妈妈一双老腿都跑抽筋,只见马车越追越远,一个拐弯,眼看着上了人流量剧增的大街。 第057章 谁是老鼠? 一咬牙,提起裙摆冲到了马车前头,横臂一挡。 “吁——”车夫急急扯住缰绳。 随行的护卫们纷纷手按刀柄,气势凶煞:“什么人?居然敢当街阻拦玉宁侯府的马车,不要命了?” 这一变故顿时引得路人驻足,纷纷惊讶的看向冒死拦车的文妈妈。 文妈妈一张老脸皮差点烫熟,却依旧硬着头皮朝马车内喊:“误会误会,昭明郡主,是老奴,是老奴啊!” 宁秀皱眉:“原来是勇国公府的文妈妈。” 文妈妈刚挤出的笑容差点挂不住,她就没想自报家门。 却听宁秀不高兴的又问:“你们一边发帖子邀请我们郡主上门,一边不承认发了。 临近门不让进,诬赖我们蹭贴,弄假帖子想混进去。 反正怎样都好了……既然不欢迎我们,我们就打道回府,不知道文妈妈何故还要来纠缠?” 路人顿时都嗅到了瓜味,纷纷驻足看热闹。 文妈妈脸更热了:“是误会,真是误会。帖子是我们郡主发的不错,只怪江妈妈不知情,多有怠慢,老奴在这里给郡主赔不是了。” “不知情?” 宁秀都气笑了:“我们郡主在勇国公府门外等了大概有一刻钟吧,贵府江妈妈真是好大的气派,合着一众看热闹的客人奚落我们郡主帖子作假。 左一句滚,右一句滚。 就算我们不是客人,就能这般羞辱了吗? 贵府三公子之事本是意外,我们都赔礼道歉了,却不依不饶。 你们勇国公府架子大,一句与我们势不两立,相熟的人家便都来退货。 你们尊贵,一句求和,我们夫人不欲与人交恶,便也叫郡主来了。 本来还怕来了被欺负,想找个中人陪着。 我们郡主说不必,相信勇国公府能送请帖,当是行事大气,不可能干那等眼皮浅的恶心事。 结果你们是怎么待客的?真以为我们玉宁侯府没有当家男人就好欺负是吧!” “不是这样的……”文妈妈急的上火。 那让她们滚的话分明是凤芸溪说的,是蓝清洵自己招惹的仇怨,怎能也算勇国公头上? 但她不能反驳,否则等于告诉蓝清洵,她故意躲门后面看了半天没有出来。 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故意对她的打压。 只能心里暗骂蓝清洵不知礼数,她真从没见过这样,一点脸面不顾,当街就能翻脸的。 却还得赔笑:“真的是误会,老奴一定禀报夫人,给这江妈妈严惩。” 我们郡主已经准备了酒水,等候多时,还请郡主赏脸移步。” “这酒水我们郡主敢喝?”宁秀一点也不客气,反正大家都是下人。 “还没进门都这样,我们怕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刚才江妈妈可是说了,请帖上没有我们郡主名字,我们进去了算擅闯民宅。 奴婢也是第一次知道,请人上门不写客人名字的,这帖子还是还给文妈妈吧!”宁秀说着,直接将请帖塞回文妈妈怀里。 “诶?”文妈妈急的汗都出来了,“郡主,有话好好说。” “这是在做什么?” 争执间,一道冷沉的声音传来。 蓝清洵抬眸看去,就看见身材颀长的男人策马过来,背着光气质冷峻,扫来的眼神带着不可一世的傲然。 蓝清洵在其中读到了轻蔑。 “二公子!” 文妈妈连忙过来行礼,“奴婢见过二公子。” 宋随封神色冷然:“怎么回事,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的。” 文妈妈看了眼身后马车上的蓝清洵,大概将事情讲了一下:“是交接的时候出了点岔子,江妈妈不知咱们郡主邀请了昭明郡主,老奴特意来解释,可是……” 宋随剑眉微蹙,耽了眼蓝清洵,似有不满。 扭头对身后跟着的下属说:“你们先把嫌疑人带去营里严审,本官晚些过去。” “是!” 下面人答应一声,拉着人就走。 蓝清洵注意到,那犯人披头散发,衣衫褴褛,应该是被刀剑所伤,被锁链扣着手走的跌跌撞撞。 经过马车的时候,那人无意中看见这边,猛的瞪大眼。 仿佛看见救星,激动的朝这边扑来:“阿洵,不。郡主,郡主你救救我。 我不是逆贼,你快跟他们说,我不是逆贼啊!” “徐族长?!”蓝清洵多少有些诧异。 徐族长忙说:“是我,你快跟他们说,那些东西都是你娘送给我们的,我们没有偷啊,更没有谋逆的胆子啊。” “来人,把他嘴给我堵上,莫要胡言乱语,惊了昭明郡主。”宋随封一声令下,立即上来一人堵了徐族长的嘴,将人强硬带走。 至于什么货物,并没说清楚,但蓝清洵心中隐有不好的预感。 对上宋随封的眸光,那里面是揶揄的笑意,仿佛自己是在逗弄老鼠的猫。 至于谁是老鼠? 宋随封开口:“昭明郡主,既是我大嫂诚心相邀,还请给个面子吧。 你且放心,我勇国公府不是那等没有规矩的人家,对于今日犯错刁难的贱奴必定严惩。 本官以信誉作保,必定让你全须全尾的回家。” 无论是威胁,还是台阶,都已经递到这里了。 蓝清洵微笑:“大庭广众之下,既然宋二公子话都说到这份上,本郡主便却之不恭了。” 说罢朝蓝山递了个眼色,便落下了帘子。 宁秀撅着小嘴,跟着上了马车:“郡主,他们如此刁难,分明不安好心。 咱们不去,他们还敢当街动手不成?” “这勇国公府到底是要进的。”蓝清洵说。 正如娘顾虑的,旭盈郡主的面子总要给些。 今日不去,把人得罪,暂时也能无碍。 可他们不可能每次都避开有勇国公府的场合,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刚才她也不是真的要走,只是周围都是勇国公府的亲近宾客,就算自己进去发生点什么,也不会有人帮自己说话。 但刚才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得了宋随封的保证,除非宋随封的声誉不想要了,才敢算计她。 他们那么看不起自己,又怎会做亏本的事? 马车很快又回到勇国公府大门前,这次宋随封大步在前头开路,勇国公府的下人们纷纷恭顺的垂下头。 “二公子。” “二公子。” 蓝清洵明明是被请进门,由他这一开路,被映衬的像是透明。 第058章 想为昭明你做个媒 对于这种较劲,蓝清洵浑不在意,当在看小丑。 跟对手要尊重?呵呵! “江妈妈呢?”宋随封问。 被问到的下人迟疑。 宋随封冷眼一扫。 下人赶紧就说:“在,在夫人那里。” 宋随封蹙眉,微微侧身,扭头对蓝清洵道:“昭明郡主放心,无论那刁奴躲到哪里,勇国公府必定给你一个交代。” 文妈妈也赔着笑脸:“我们郡主已经等候多时,昭明郡主这边请。” 这是管她答不答应,既然进来了,就得由着他们节奏走呢! 蓝清洵笑道:“本郡主无所谓,只要国公府自家规矩立得住,不妨碍声誉便可。” 说罢抬腿就往前走去。 宋随封眼眸一眯,这话说的浑不在意,却在蔑视他勇国公府的规矩?! 被自己瞧不上的人蔑视,宋随封斥道:“去跟夫人说明情况。” 蓝清洵知道,江妈妈这板子肯定跑不了。 …… 童氏的院子。 “岂有此理,她还敢拿乔?!”童氏听完江妈妈的汇报,气的拍桌。 “可不是吗,她不好向奴婢发火,就找了个为咱们说公道话的客人发火。 以郡主身份施压,当众扇了客人巴掌。” 却不提那客人是凤芸溪。 童氏气坏了:“把文妈妈叫回来,真是给她脸了!” 按照她的想法,玉宁侯府这几日生意遭受重创,一定急坏了。 蓝清洵今日遭到阻拦和奚落,肯定不甘心。 但为了生意怎么也应该忍着,当请求江妈妈去找旭盈身边的人核实。 届时他们就说是交接的时候出了差错,随便致歉两句,也就放她进来了。 蓝清洵居然当众打了她勇国公府的客人,掉头就走,还得文妈妈去拦? 又气蓝清洵霸道无礼,又觉得旭盈郡主当不起事,脾气太软了些,居然还给这蓝清洵脸! 江妈妈也早看蓝清洵不顺眼,若是不把她性子磨平了,以后嫁进来,她们这些得罪过她的奴才估计也没有好日子过。 估摸着文妈妈这会儿该把蓝清洵给叫回来了,兴奋的应下。 但又问:“那该以什么理由驱人呢?毕竟是少夫人请来的,怕是会落她面子。 而且当初是她提议,要为三公子做媒的。” 童氏眉头紧蹙:“她也就这个提议不错了,其他我自有章程。” 至于落面子:“本也没让她插手!” 在童氏看来,旭盈可以以帮蓝清洵解难为由把人引进门,却决不能真的帮蓝清洵,甚至抬举蓝清洵。 就蓝清洵那样的性子进门,以后委屈的是她三郎。 想到这点,童氏更不高兴了。 “夫人……”这时下人为难的进来。 “怎么了?”童氏问。 就见两个婆子进来,其中一人朝童氏见礼,随后道:“夫人,奉二公子命,前来请江妈妈过去说话。” 看那架势,哪里是去说话? 江妈妈慌了,二公子一向偏帮大房那边。 童氏立马起身:“说什么话?” 那妈妈赔着笑:“江妈妈开罪昭明郡主,把少夫人的客人往外赶,二公子说了,罚二十板子,给昭明郡主一个说法。” “什么?”童氏震怒! …… 蓝清洵不知道这边还有波折,跟着文妈妈经过后花园,里面来了不少年轻小姑娘。 都穿的花枝招展,吃着水果,喝着冰饮,嬉嬉笑笑。 她一出现,周遭瞬间安静。 蓝清洵注意到一道饱含恨意的视线,淡淡瞥了一眼,却是凤芸溪单独坐在一处。 当是之前的巴掌给了她教训,让她没敢过来造次。 见蓝清洵脚步微顿,文妈妈客气的提醒:“郡主,这边请。” 指的却是不远处的一道拱门。 “不在此处吗?”蓝清洵纳闷。 文妈妈笑着解释:“您是我们家郡主的贵客,我们郡主想先单独与您叙叙话。” 一句话,就将她与外头的宾客划分开了等级,顿时引来小姑娘们异样的神色。 蓝清洵抬步跟着文妈妈走,经过一条葡萄藤廊,已经有绿色的果实结成串,看来很是喜人。 走出走廊,就看见末端的四方亭。 一抹木兰色入目,少妇靠在四方亭边上的藤椅上,轻轻摇晃。 两边的丫鬟为她打着扇子,一人为其捶腿。 文妈妈先一步上去:“郡主,昭明郡主来了。” 藤椅上的少妇扭过头,发间的金钗反射出刺眼的华芒,蓝清洵微眯眼,待看清对方妖娆绝艳的面容,不免惊艳。 蓝清洵上前一步,出于礼貌,先叫了一声:“见过旭盈郡主。” 旭盈郡主自藤椅上慵懒起身,青葱玉指撑着椅把,从所在的位置往下俯瞰。 仿佛才睡醒,仔细端看蓝清洵一眼,才露出一笑:“是昭明来了,快上来。” 软御相间的声音如丝缠绕,亲昵的让蓝清洵鸡皮一抖。 迟疑了一下,进了四方亭。 “坐,别客气。” 蓝清洵在旭盈郡主对面的矮几旁跪坐下来,一旁的婢女便呈上果盘冰饮。 袅袅雾气升腾,于初夏带来一丝凉意。 蓝清洵没有开口,也没碰桌案上的东西。 旭盈郡主看了眼她,朱红的唇瓣勾起娇魅的笑:“怎么,怕本郡主在食物里下毒?” “旭盈郡主自然不会亲自做杀人这种蠢事。”蓝清洵一笑。 旭盈郡主却说:“算计女子清白是低劣的手段,也只有蠢人才会因为别人的眼光要生要死,或者被逼去走自己不愿走的路……昭明你觉得呢?” 蓝清洵倒是不小的诧异了一下,没想到这位能说出这样开明的话。 不过敌我不分之前,未必不是诱敌手段。 随即一笑:“旭盈郡主说的极是,若是这种事情真发生在我身上,我定叫他不能再人道!” 旭盈郡主一顿,随即娇笑出声:“哈哈哈,昭明郡主果然泼辣。” 又说:“本郡主觉得,与你甚是投缘,以后没事可以常过府来坐。” 蓝清洵不否认自己泼辣,但二人投缘? 忍不住打量了眼前倾城绝艳的贵女一眼,大约二十出头,正是熟透的年龄。 眉眼的丽色正浓,哪怕略显老气的颜色也遮不住她的艳光,反而将她的皮肤衬的如雪皓白,添上难以言喻的欲色。 她举手投足皆是风情,又不失优雅尊贵,并不会让人觉得轻浮。 “这勇国公府的门槛太高,昭明不敢造次。”话说的谦虚,但一点没有谦虚。 旭盈郡主笑道:“是我婆婆办事欠妥了,但她也是关心则乱。” 这么直接甩锅的吗? 蓝清洵以为这种大家族比较讲究一荣俱荣,顾及家族体面,多少会为婆婆开脱几句。 旭盈郡主望着蓝清洵,莞尔一笑:“是不是觉得我毫不为婆婆遮掩,有失妥当?” 蓝清洵没有说话。 旭盈郡主轻叹了口气,盈盈水眸真诚的看着她:“估计我婆婆那边该急了,本郡主就长话短说。” “这次来,只为一件事,便是受人之托,想为昭明你做个媒。” 第059章 欲吐 蓝清洵挑眉:“哦?” 旭盈郡主笑着说:“本郡主觉得,应该先让你见见人,才好说接下来的事。” 跟着轻拍手,就见一人从亭子另一边上来。 隔着青纱帐,蓝清洵一眼就看见提着前摆上来的凤允之。 顿时就气笑了,但她没有急着发作。 等凤允之掀开青纱帐进来,一眼望过来的眼神饱含深情。 “不必本郡主介绍了,你们都认识,听说你们之前有些误会?”旭盈郡主说。 又看向蓝清洵:“不是本郡主非得请他过来,是他求到本郡主这里,本郡主才无奈做了这个中人。 有什么话,今日你们可以在这里说清楚。” “抱歉!”蓝清洵突然捂着嘴,冲到旁边的栏杆一阵干呕。 “郡主!”宁秀吓了一跳,赶紧跟去看自家郡主情况。 蓝清洵摆摆手,扶着栏杆,对旭盈郡主歉意一笑:“抱歉,看见腌臜东西,没有忍住就吐了。” “你——”凤允之几乎暴走,但旭盈郡主轻飘飘一眼扫来,立即收敛情绪。 努力压下怒火,一脸受伤的看向蓝清洵:“阿洵,我知道你还在怨我们一家。 可是,我们是有苦衷的。 我早知道二弟与徐清瑶有染,我并没有阻拦,还成全他们在一起,不是为了他们。 是为了你,为了我自己的私心啊!” 蓝清洵看着他声情并茂,都有点佩服。 “你们本来都是自私自利,吸血无耻的一家人,我们都知道,全盛京的人也都知道了!”宁秀愤愤不平的说。 这话实在戳心窝了,凤允之心中恼恨。 碍于蓝清洵,只能暗骂一声贱婢,咬牙继续装深情:“因为只有这样,你与他的婚事才能退掉。 明明已经说好,他做大哥,我做二弟。 等他与徐清瑶成亲,我便可以他的身份,名正言顺娶你,谁知道——” “谁知道你狎弄男宠事迹败露,身败名裂,长子的破身份凤宴之都不敢要了。”蓝清洵接过话。 长子的破身份? 凤允之气的心梗,却还得压着情绪解释:“不是的,那是江怀晏与庆王殿下合谋陷害我,为的就是横刀夺爱! 这段时间庆王对你的心思,路人皆知。 阿洵,你不可能一点感受不到吧?” 蓝清洵听得都想为凤允之鼓掌了! 逻辑合理,人物关系也仿佛严丝合缝。 如果前提是她不知道那雅馆是勇国公府的产业的话,可能都信了他被江怀晏、庆王陷害的话。 庆王为了帮她,做伪证踩凤宴之兄弟也不是第一次了,上回在茶楼就是。 蓝清洵没有揭穿他,顺着问道:“那丢失的货物呢?” “那货原来是二弟勾结汪氏拿了,想要带着徐清瑶私奔,作为将来傍身的资产。 我故意将他拦下,本来打算找机会还给你们,谁知道半路出了岔子,被人劫走。” 凤允之无奈一叹:“所幸东西如今找到了,没有损失。 而经过这件事,家里这些年从你身上欺骗走的东西也都尽数物归原主,你也看清了二弟的真面目。 只是误会太多,我百口莫辩,我……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你原谅,让你相信。” 蓝清洵真的忍不住鼓掌:“我的信任其实不重要,若允大公子说的是真的,你们物归原主也是应该的。” 真是太巧了,巧的是那批物资是她通过前世记忆推断出方向,告诉江怀晏找回来的。 这都能被利用上! 她还不能拆穿他……如今可以肯定,那货一直在他们手里。 见蓝清洵没有反驳自己,凤允之以为蓝清洵被自己说动了。 又诚恳的看着她:“我知道,阿洵你对我的误会颇深。 你可以不信我,但你一定要防备江怀晏! 我甚至怀疑,什么暴民,逆贼,都是他将计就计,搞出来陷害我们的。 所以他才能在第一时间找到那批货物,却还咬着我们不肯放!” 一句“我们”,让蓝清洵若有所思。 蓝清洵只剩下惊叹,最终颔首:“你说的挺有道理,不过就算你说破天,本郡主与你也无可能。” 知道这些人的算计终究是自己,或者应该说她陪嫁的玉宁侯府。 蓝清洵觉得,自己也该回去了。 蓝清洵看向旭盈郡主:“拂了郡主的美意,实在抱歉。 家里近来庶务繁忙,就先告辞回去处理了。” 凤允之见此急了,旭盈郡主抬手阻了一下,才让凤允之停步。 旭盈郡主笑道:“有福之女不进无福之门,表弟,你有那样的父母弟妹,也怨不得昭明郡主瞧不上。 你也别强人所难了,先回去吧。 退一步说,也得给人时间缓一缓。” 凤允之一滞,仿佛十分痛苦。 深深看了蓝清洵一眼,才颓然的从来时的方向离开。 蓝清洵忍不住捂了下胸口,做出欲吐的模样。 旭盈郡主眸光微动,歉意的道:“我不知你对康郡王府的人反感到这地步,抱歉了,应该事先告诉你的。” 到目前来看,旭盈郡主只是受人所托,一直也很尊重自己的意思,字里行间也都在偏帮自己。 蓝清洵自然是保持客气:“郡主言重了,方才在府门外已经交锋过了,估计凤芸溪的脸现在还没消肿呢。 再次撞见,在预料之中。” 旭盈郡主暗笑,这个小丫头,是在给自己上眼药呢。 撞见在预料之中? 言下之意,她难道不知道府门外发生的事情,都动手了,还敢做媒? 旭盈郡主面色不变:“本郡主倒是没有想到,你对他们家的人那么反感,生在这样的人家,允之也是挺可怜的。 不过你既然不喜,就当今日之事未曾发生过。 另外有件事,本郡主想给你个提醒……你可知,我婆婆一直在给你们刁难? 你府里产业出变故,也都是她在背后推波助澜?” 蓝清洵摇摇头:“大概猜到一点是她老人家,但因由…… 要说为了宋三公子,确实不知哪里做的不到位,一直让勇国公夫人咄咄逼人。” 旭盈郡主叹了口气:“说到底,还是为了三叔子的终身大事考虑。 你可能不知道,我婆婆是看上你了,想为三叔子聘娶你为妻。” 蓝清洵都被惊到了:“聘娶我为妻?旭盈郡主真是会开玩笑,就贵府国公夫人此前做派,结仇还差不多。 旁的不说,贵府江妈妈那奴大欺主的做派,正常人家哪个会将女儿送进来磋磨? 俗话说的好,上行下效,在昭明看来,她代表的可是国公夫人的态度。” 第060章 任意耍弄 旭盈郡主微微诧异:“我还以为,你更计较三叔子的身子骨。” “没有更。” 都差不多。 蓝清洵客气的笑道:“昭明粗鄙无礼,高攀不起勇国公府。” 粗鄙无礼? 旭盈郡主觉得,这个小丫头看着直来直去,冲动鲁莽。 但分明是知道自己有底气,所以才不受气……这让她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小丫头。 婆婆那边的想法,肯定是不通了,不如卖蓝清洵一个人情。 “那你可要小心了,我婆婆疼爱三小叔子胜过亲子。既然看中了你,恐怕没有这么容易罢休。你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本郡主。”旭盈郡主说。 蓝清洵听罢这话,消化了片刻。 看中她?打压她?不罢休? 稍后明白了,勇国公夫人是既瞧不上她,又觉得她背景合适。 想要先给她下马威,让她心甘情愿一辈子给宋三公子当牛做马,就像前世康郡王府一家那样。 不,勇国公夫人这个只能说是阳谋,比之康郡王府一家虽然恶心,但还算光明磊落了。 可在蓝清洵看来,无论旭盈郡主说的再好听,并不偏帮康郡王府。 但就那一个烂在根子上,没有任何底蕴的破落宗亲,凭什么得她的脸,给牵线搭桥来这一出? 怕不是早绑在了一起吧! 不然也不会江怀晏去找货的时候,宋随封也正好去了。 若是她推断的迟一点,功劳就是宋随封的了! 真是好一个自编自演! 还有困难找她帮忙?现在怎么不帮呢?怕是等着她被国公夫人磋磨的没了脾气,来求她搭线凤宴之吧! 她呸! 蓝清洵不动声色,只笑着感激的朝旭盈郡主行礼:“多谢郡主提点,昭明心中已经有数。” 旭盈郡主始终和善:“那本郡主就不留你了。” 蓝清洵客气告辞。 眼看着人走出亭子,旭盈郡主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 一双大掌按在旭盈郡主的双肩头,旭盈郡主没有回头,轻笑道:“小丫头看不上你呢。” 凤允之冷笑:“一个目光短浅的黄毛丫头,是被保护的太好了。 若是没有江怀晏插手,她现在算什么东西?早就在我郡王府摇尾乞怜,求着我们原谅的狗罢了!” “你呀也别灰心,小姑娘吗,就爱被人捧着。庆王都纡尊降贵主动上门,你若什么都不做,想要抱得美人归,恐怕不可能。”旭盈郡主提醒。 凤允之倾身凑近旭盈郡主,含住她细嫩的耳垂:“只有表姐值得我付出全部心思。” “别闹,今个家里还有客人……”旭盈郡主娇笑出声。 “表姐,好姐姐,弟弟都被人算计成过街老鼠,你也心疼心疼弟弟。”凤允之的手已经探进绸缎里,旭盈郡主也并没有真的阻拦…… 蓝清洵感觉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她听见了什么少儿不宜得古怪声音? 眼看着要到拱门,趁势侧身用余光看了一眼,却只看见四方亭的一角。 女人的放浪调笑,仿佛只是风带来的一瞬错觉。 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可能是想多了,不说旭盈郡主是个寡妇,这青天白日,她们还没走出院子呢。 耳朵太灵了,也不一定是好事。 再次经过花园,隐约听见有人议论:“昭明郡主这是要走了?” “还用说,肯定是被我表姐给赶出来了,真是不要脸!”凤芸溪小声嘀咕。 没有人跟他们解释请帖的事,所以都以为蓝清洵是蹭贴的,能进来是旭盈郡主给蓝清洵留了体面。 这件事,也在今日传开。 蓝清洵径直经过,到得前院,就听见阵阵惨嚎。 抬眸看去,就见一个老妈子被压在长凳上打,惨叫声随着板子起伏。 一把椅子放在正厅外头,宋随封大马金刀的坐着,神色慵懒。 似是察觉到蓝清洵出来了,朝这边看了一眼。 “你,你真是要气死我!” 这时,勇国公夫人被人扶着,从内院另一边而来,看见院子里的情况,气的直喘。 “住手,快给我住手!” 宋随封却是朝蓝清洵问:“昭明郡主可还满意?” 忽的,所有视线朝蓝清洵扫来。 童氏这一刻只觉得羞大于怒,脸都气青了。 蓝清洵也总算见到这位尊贵不凡,不可一世的勇国公夫人。 眼珠子转了转,按照品级,自己不用向任何人行礼。 于是道:“勇国公府果然是知事明理,有规矩的人家。 时间差不多了……本郡主这就告辞了。” 也不管童氏什么脸色,抬步就走。 “你——”童氏气的身子直发抖。 蓝清洵出府上了马车,宁秀忙凑过来说:“那旭盈郡主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蓝清洵也在消化,稍微一沉吟,说道:“可能是一家人演的一出戏吧!” 将凤宴之落水失踪之后发生的种种串联在一起,仿佛都是冲着自己而来。 但审视这背后的关系,勇国公府站在康郡王府背后,又或者说,勇国公府代表了今上。 利用暴民、逆贼之事大肆做文章。 表面看起来有损的是英帝英明,但处处针对的是京郊大营,处理不好,被问责的会是江怀晏。 自己在这中间,更像是两方对立博弈的战利品之一。 所以,不论是庆王,还是勇国府的人,甚至是康郡王府那群。 从来都轻视自己,当自己是玩意儿物件,任意耍弄着。 想到这里,蓝清洵眉眼沉了下来。 …… 国公府内,并没有因为蓝清洵离开而罢休。 反倒因为没了外人,童氏彻底绷不住:“我让你住手,你没听见,你眼底可还有我这个母亲?” 宋随封这才抬手让人停下,而江妈妈已经去了半条命,趴在板凳上呻吟都低了。 童氏都气的眼睛红了:“你,你们都退下!” 下人不敢怠慢,将江妈妈扶起来,只留下母子二人。 童氏这才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宋随封:“我知道,你是为了给你大嫂出气,觉得我下她脸了。” 宋随封冷淡看她一眼:“娘知道就好,你让人在帖子上做那种手脚,不是让昭明难堪,而是在打大嫂的脸,让人觉得,她在府里没有地位。 一荣俱荣,大嫂没脸,丢的最终是勇国公府的脸。” 童氏捂着心口,身子摇晃:“你说的不错,可我是为了谁?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兔崽子!我是为了你啊!” 原来帖子是署名的,是她让人改的,但文妈妈是知道的,明明大儿媳妇都默认了这事。 童氏不想在这事上面争辩,她以为不论是哪种情况,次子都不该是这种态度。 宋随封冷嗤:“不是为了三弟?” 第061章 莫要讲笑话 童氏一噎,眼泪顿时就出来了。 “你怎么能这样想,你是我亲生的,我还能不为你好?” “我说错了,是为了你自己。”宋随封反而这样说。 童氏直觉轰的一声,脸色由青转红:“你,你怎能这样说娘? 你到底明不明白娘的苦心,那旭盈身份尊贵,她完全可以另嫁,大长公主也是这个意思。 她年纪轻轻,为何要在府里守活寡?还不是为了府里的爵位! 她若在,等将来鸿哥儿长大,有人撑腰,定要跟你争爵位——” “大哥若在,本也该是他继承爵位,鸿哥儿是大哥的嫡长子,那本来就该是他的。”宋随封无所谓。 “鸿哥儿也是你的亲孙子,你就见不得他好?” “你——”童氏气的头晕。 亲儿子都这样忤逆自己,孙子都还隔了一层肚皮,一大段血缘呢。 “你糊涂啊,究竟旭盈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宋随封偏过头,背着身子:“公道自在人心。” 童氏几乎呕血:“你,你既如此敬重你大哥,连他的遗孀也爱屋及乌,甚至不惜放弃爵位。 那对你三弟,你又怎能这样狠心?他是为了你大哥——” “他是为了你!”宋随封截断童氏的话,犀利的眼总算肯正视童氏。 童氏被他看的一震,眼神虚闪。 宋随封黑沉的眼却仿佛洞穿她的内心:“大哥是你的儿子,当年没看好他,令他中毒,是您的责任。 三弟是为哄你,才为大哥试药弄垮了身子。 欠三弟的债,怎么也落不到我身上。” 童氏愕然,气的浑身发抖,却指着次子,一句话说不出来。 宋随封看了她的状态一眼:“就三弟那样的身子骨,你还妄想他攀龙附凤。 玉宁侯府再不济,那也是百年世家,哪怕没了男人,也还有人脉在。 在里面随便挑一个入赘,都能为她们顶门立户。 你磋磨人家女儿,还想让三弟一个病痨鬼过去承爵?痴人说梦!” 童氏气的直喘,宋随封没有安慰一句。 “你若身子不适,就早点颐养天年,让大嫂掌家。 否则扰的家宅不宁,经营了一辈子的贤惠大度之名晚节不保。” 丢下这话,就往内院走去。 “夫人,夫人你怎么了?” 身后传来下人的惊喊,宋随封头都没回,只是招来下人,让他们去请大夫。 宋随封没有去小花园,径直回了自己院子,而后翻墙进了隔壁的秋实院。 院子里的下人看见了他,连忙行礼,但对他的出现并无惊慌。 宋随封问道:“郡主呢?” 下人道:“在房里沐浴。” 宋随封眸光瞬间浮现戾色,直接抬步往卧房,下人也没有阻拦。 推开房门,就看见雪白的美背。 旭盈郡主听见声音,微微侧头,不慌不忙的披上亵衣:“怎么今日这么早回来?” “扰了你的好事了?!”声音听得出咬牙切齿。 旭盈郡主却是轻笑一声,往屋内藤椅里一靠,长腿翘起。 从宋随封的角度看去,风光若隐若现。 宋随封眸光暗了暗,走到她身边,抬手按上她的膝盖,忍住掐碎的冲动。 旭盈郡主抬眸看她,媚眼如丝:“听说,你方才为昭明郡主出气,打了江妈妈,把娘气的够呛。” 宋随封的大掌往里一滑,捏住旭盈郡主的腿,迫使她抬起身贴近自己。 咬牙切齿道:“我是为她?你真是没良心!” 旭盈郡主娇笑出声,纤纤玉指轻点宋随封的胸膛:“良心?莫要讲笑话。” 宋随封握住她的手,带到唇瓣,嗅了嗅,道:“你那个表弟哪点好?就那种废物,也值得你抬举! 原来是因为他们与玉宁侯府有姻亲,如今都被他们兄弟玩脱了,你还舍不得抛掉!”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换个人,未必这么好用。” 旭盈郡主一语双关,抽回自己的手,轻抬宋随封的下颌:“若没有他们对比,小丫头又怎知人有长短? 把那小丫头许给你,助你更上一层楼,你觉得如何? 只是那性子,还得磨一唔……” “你咬我!”旭盈不满抗议,声音听来却娇媚如水。 “你该!” …… 快呼吸不过来的时候,旭盈郡主将人推开,整理了下鬓发:“别闹了,你刚才把娘气的不轻,我得去看看。” 宋随封靠在躺椅里,眼底的欲色未退,脸上满是恼恨:“这不是你想看到的吗?” 旭盈郡主却浑不在意的走向梳妆台,从镜子里望向他:“表面样子总得做做。” 宋随封无言。 “昭明的事你好好考虑。” “再说,你也不必去看娘了!” 旭盈郡主秀眉微杨,招了丫鬟来为自己梳妆。 等到了童氏的院子,府医刚走。 “夫人,郡主来了。”下人提醒。 童氏靠在引枕上正默默流泪,闻言躁闷的睁眼:“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儿媳不敢。”旭盈郡主嘴上这样说,却是自主就在榻边的凳子上坐下,接过下人端来的碗。 “不管娘怎么气儿媳,也不该跟自己身子过不去,这个家还离不得您。” 一句话说到童氏心坎里,但却赌气般的道:“我看你是巴不得我早去了,好自己掌大权吧!” 旭盈郡主好脾气的一笑:“娘说气话了,爹是一家之主,你是当家主母,下面还有二弟,三弟,这个家的权怎么也轮不到儿媳掌。” 童氏顿时就好受多了,对啊,她男人才是当家的。 不管这个儿媳怎么收买人心,最终还不得看自己脸色? 童氏唇瓣忍不住上翘,冷哼了一声,张口吃下旭盈郡主喂的药。 身份再尊贵又如何,做了儿媳妇,还不得在婆婆面前立规矩?! 又想到蓝清洵,药汁一下变得难以下咽。 推开药碗:“你叫那蓝家丫头去聊了什么?” “自然是谈三弟的婚事。”旭盈郡主笑道,“娘不是为这事儿烦忧吗?” 童氏冷哼一声:“算你有良心,你记着,这是你与鸿儿欠老三的。 不论你为他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若非他,老大活不过十岁,也更不会与你有了鸿儿。” 旭盈看似恭顺的应了声:“婆婆说的是,所以儿媳劝诫了昭明。 她的情况想再嫁好人家本来就难,她自己心里应该有数。 便拉了康郡王府的允大公子来做对比,您不知道,她看见允大公子都嫌弃吐了。 那样一个拿儿子吸血女方的人家,但凡有点脑子都不可能嫁。 反观咱们家,您是拿三弟当亲儿子看待,是一心都为孩子好的长辈。 咱们国公府正得圣恩,多少人踏破门槛想要巴结,都攀附不上。” 童氏被恭维的心里舒畅,不免问道:“那她怎么说。” 第062章 有客 旭盈郡主微微蹙眉:“她的态度,儿媳以为娘已经知道的。若是她愿意,或许就不会刁难江妈妈了。” 童氏立时气得挺直坐起,是啊,蓝清洵要是被说动了,早该上来阻止了。 但她当时看自己的眼神…… 童氏顿时怒道:“她还看不上我随遇!她凭什么?” “小姑娘还是太年轻,不撞南墙不回头……不知娘您听说没有,庆王最近经常往玉宁侯府跑。 恐怕,也是看中了她背后的玉宁侯府。”旭盈说。 “不可能,庆王怎么可能看中她,难不成还想王爷不当,去承爵?!” “她的身份和教养当正妻自然差了点,但侧妃却是不难。”旭盈郡主点到即止。 童氏一下明白过来。 是啊,蓝清洵不论和谁谈婚论嫁,都自带爵位。 哪怕无缘王位,自己的孩子承爵,还有一个当王爷的亲爹做背景,怎么不比普通人家强? “如今来看,庆王还会为她撑腰,娘此前那般打压,可能是把人推的更远了。 毕竟吗,堂堂亲王都亲自上门,在后面捧着她,一下让她不知天高地厚了。” 童氏顿时就慌了,根本都躺不住了,急着要下地。 她是太看低蓝清洵了,就没想过她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若是她答应了庆王,以后娘你看见她可得参拜了。她虽然不敢把您怎么样,但以身份压着你,像如今这般,让你在门外多站一会儿,或者行礼的时候腰多弯片刻,还是轻而易举的。” 童氏此时才有了悔意:“那可怎么办?” 她已经放话出去了,不能说就这样算了吧?那岂不是自打脸! “娘你有什么错呢?还不是下人乱嚼舌根,自作主张。”旭盈郡主说,“您啊,就是待下人太宽厚了。” 童氏一下想到江妈妈,可不是吗。 当初她为老三摔伤的事情生气,旭盈来探望,跟她提这门亲事的时候,是这样说的:“玉宁侯府?是克死未婚夫,跟未来婆家闹翻的那个吗? 那昭明可是出了名的娇纵,就这脾气,哪怕娶她等于封侯爵,玉宁侯府也家境殷实,一般人恐怕也消受不起。 还是太年轻,没吃过亏,侯夫人把她娇惯的厉害了。” 旭盈一走,江妈妈就说:“昭明郡主除开性子火爆,一点就炸,其他都没的挑。 夫人不是正愁三公子将来吗,其实可以借机探探玉宁侯府的口风。 小姑娘而已,好好调教调教,总会听话的。” 然后上门一试探,那蓝清洵脾气真是如外界传的骄纵霸道,一点软都不会服。 她也是被江妈妈怂恿拱火,后面才闹成今日这局面。 本来玉宁侯府被退货,已经吃了大亏,她的气也差不多消了。 是江妈妈说,还不够,还得也让蓝清洵当众没脸一回。 这个江妈妈,真是该打! 她还为了她,和次子起了隔阂。 如今想来,次子也是为了维护自己。 童氏后悔了,不该为了个下人母子起隔阂……原来儿子是为了自己好。 “那现在如何是好?”童氏忍不住说。 让她拉下脸去找蓝清洵道歉,那是绝不可能的,但错过这么好的婚事,也不甘心。 庆王一党都抢人抢到家门口了,怎么也不可能输给他。 旭盈郡主按住童氏的手:“娘,您莫要着急,我已经跟昭明说了,让她回去好好考虑。 二叔虽然惩治了恶奴,但也是孝顺您的,他自由安排。 您且等着,自有玉宁侯府来求咱们的时候。 到时候,您就随便给个台阶,这事情也就过去了。” 童氏闻言感动的不行,原来次子已经默默为自己善后了,倒是自己错怪他了。 反观江妈妈那个恶奴,已经不合适在身边伺候了。 “夫人,童家来人了。”这时,外面下人来报。 “谁来了?”童氏忙抬手抹脸,可不想娘家人来看见自己这副狼狈样子。 “是童大夫人。”下人说。 童氏还没来得及整理,童大夫人的哭喊就在外面传了进来:“大姐,你可要救救天明啊。” “怎么了?” “他,他被京兆府的人抓走了,他们污蔑他杀了人。” …… 蓝清洵回到侯府,刚进门就被告知家里有客。 然后感受到一道视线,一抬头,就看见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站在她家正厅外。 天光正亮,照的男人霞颜如玉,完美的令人移不开眼。 看样子,也是刚要进门,因为看见她而止步。 四目相对,蓝清洵愣了一顿,就恢复平静:“原来是江大人,这个时候上门是有事吗?” 江怀晏一下听出蓝清洵语气里的冷淡。 下意识就想,自己哪里得罪她了? 还是因为从勇国公府受了气,气没消? 江怀晏道:“是有些公务需要找侯夫人与郡主了解。” “哦。”蓝清洵淡淡的应了声,“那就请吧,不过我娘不在。” 她出门后,娘不放心,其实一直在勇国公府附近。 回来的时候母女碰过面,知道她无碍,便转道去了铺子,等会才会回来。 在整正厅落座,蓝清洵让人看茶。 江怀晏直接说道:“今日来,是为两件事。” 蓝清洵一双清眸望着他,等他下文。 “徐氏族长被抓去了衙门,郡主知道吗?”江怀晏问。 蓝清洵想到之前看到的,微微蹙眉:“看到的,还未来得及过问。” 实际上已经派人去调查,但没想到调查的人还没回来,江怀晏先来了。 “徐氏族长怎么了?” 隐约记得当时他喊的话,说什么东西是她娘给的,他们玉宁侯府给徐氏一族的东西可不少。 江怀晏道:“宋随封那边查出,之前你们铺子的货物丢失,与徐氏一族有关。” “货物不是找回来了吗?”蓝清洵诧异。 “是找回来了,当初是以为一部分被福灵寺布施用光了,剩余的都在山神庙里。 就在今早,宋随封查出来,福灵寺并没有用光所有物资。 有一部分被徐氏一族拿走,落到了徐氏族长手里。 那部分不多,但牵扯谋逆案子,却是不好收场。” 蓝清洵隐有不好的预感:“他说是我娘给他的?” 江怀晏颔首。 跟着蓝清洵了解到,徐氏族长被带去刑讯逼供,招出东西是蓝氏让他带人从凤允之手里抢走。 为的就是教训吃软饭的未来女婿凤宴之,想给他立规矩,还有吃里扒外的汪氏。 第063章 有两个问题想问郡主 还说这件事蓝氏是瞒着蓝清洵做的。 结果因为蓝清洵突然把事情闹大了,他们没有来得及把东西全部运走,就藏在了山神庙里。 后来东西被江怀晏找到,立了功,他们还以为事情已经结束。 表面上依旧不敢伸张,装作和玉宁侯府闹翻。 谁知宋随封处事过于谨慎,觉得汪氏和康郡王府都不可靠,非要继续追查清单上据说被用掉的粮食等物资。 说这个部分的时候,徐族长着重表现了对宋随封的恨意。 大骂勇国公府误他徐氏,若非宋随封,也不会查到徐氏一族的商铺,发现遗留的货物。 蓝清洵听得这里,都气笑了。 “徐族长还没挨打就被牢房的刑具吓得指认了侯夫人,说侯夫人全是为了女儿自导自演,肃清障碍。”江怀晏说。 蓝清洵冷笑:“什么吓的?他们本来就与徐清瑶他们狼狈为奸,这分明是串通好了的。 宋随封不信汪氏和康郡王府的人?结果查出的东西全是为她们脱罪的证据!” 如果徐族长的证据被采用,玉宁侯府怕是要被人质疑,汪氏很可能会脱罪。 凤允之还可以拿此前才在勇国公府的那套说辞应对,更是一点事也不会有。 蓝清洵俏脸沉下,本来以为只是内宅争斗,但勇国公府出手了。 若是英帝偏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之前退婚打脸康郡王府,令他们身败名裂的因由,如今便是娘被怀疑的动机。 康郡王府的那些事和戏弄朝廷,在这个节骨眼上浪费朝廷的兵力来比,都不值一提。 蓝清洵看向江怀晏,男人端坐在那里,沉稳内敛。 如玉的修手捏着茶杯盖,慢条斯理撇着茶叶沫子,一点没有功劳要泡汤的慌张。 来这一趟,仿佛也只是例行公事问案。 蓝清洵却不能如她,不得不问:“江大人是不是也怀疑,东西是我们母女藏的,这才能帮你立功?” 这“立功”二字,说的讽刺。 或许宋随封不知道她与江怀晏之间的互动,但这场阴谋算计偏偏歪打正着。 那些人渣上辈子能够欺瞒她那么久,除了她把他们当成自己人的偏爱,还真是有些人脉和运道在身上。 要不是重生这一遭好事,蓝清洵都想开骂老天了。 江怀晏转过头,清冷的黑眸望进蓝清洵的眼底:“在郡主看来,在下很蠢吗?” 蓝清洵:“江大人耗费无数兵力都找不到得东西,却因一个指引,轻而易举立功。 您前脚立功,如今发生这种事,肯定被人奚落了吧。 说不定还被怀疑与我们串通,毕竟庆王最近老往玉宁侯府跑。 这件事目前看来,你们似乎还没得到好处。 倒是我们母女,门外的牌匾挣了不少风光。” 江怀晏一笑:“别说这些人本就居心不良,哪怕是为了本官自身立场,郡主也不必担心在下会出卖你。 若是正中他们下怀,那本官此前付出可就真的是个笑话了。” 蓝清洵一愣,没有想到江怀晏会这样说。 “郡主今日在勇国公府经历了什么?”江怀晏不紧不慢的问。 蓝清洵一愣,看向江怀晏的眸子,里面一片冷静泰然。 这件事也没什么好隐瞒,便一五一十都说了。 江怀晏安静听完,开口:“有两个问题想问郡主,不知道方便不方便回答?” “你问问看。”蓝清洵说。 “郡主是如何知道物资藏匿地点,还有童氏一族之事?”江怀晏问。 对上蓝清洵清凌凌的怀疑眸光,江怀晏很坦然:“前一个问题,关系到这物资之事如何完美交代,后一个问题,关系到整件事如何收尾。” 蓝清洵愣了愣,她以为江怀晏不信自己,但话既然说到这份上了,她也没有隐瞒。 蓝清洵道:“一开始暴民事件后,外头的谣言都是冲着陛下来的。 本郡主就想着,怕是什么乱臣贼子想要祸乱朝纲,所以坚称是逆贼作乱。 恰巧有人弹劾南陵地方有人炒高物价发国难财,若是劫持物资的是逆贼,打的也是这个主意。 那么他肯定是要将货物往南陵运的,如今运河戒严,他们能走的只有西山陆路。 而西山京郊大营的一直在查,那么多东西目标太大,一时肯定走不远。 本郡主看了舆图,若是山头有掩埋挖掘过,不可能没有蛛丝马迹,但你们确实没有找到东西 ……最后就锁定了唯一的建筑物,山神庙。” “只是推测?”江怀晏长眉微扬。 蓝清洵颔首,其实是结合了上辈子的一些旧事猜的,但这部分肯定不能说。 “是啊。”蓝清洵眨巴眼,表现的很无辜,“本来本郡主也不是特别确定,但后来听江大人你说,宋随封随后也找了过去,我便知道自己应当没有猜错。 根本没有什么逆贼,或者逆贼就是凤允之和勇国公府他们这一丘之貉。 从凤宴之和徐清瑶的婚宴那日,宋三公子在我家酒楼摔伤,我娘被支走开始,就初见端倪。 再加上今日之事,他们这是步步紧逼,吃定我了!” 江怀晏静静看着蓝清洵,很想说,她好像不大会撒谎。 每次表现的越无辜,反而越是心虚的时候。 但他没有戳穿,只安静听着。 蓝清洵浑然未觉:“再说童氏,她最近针对我们侯府的生意,我不可能坐以待毙。 只要让人稍微一查,就知道童氏娘家的事情了。 他们仗着勇国公府和太后的关系,仗势欺人,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只要有人敢查,不怕查不出来东西。” 他就是哪个敢查的?江怀晏朱唇上翘:“的确是巧了,查出了一点东西。 勇国公夫人的亲侄子也在京郊大营当差,之前他负责的片区发生了火灾。 所幸发现及时,没有造成太大人员伤亡,但还是有一对母子被烧死。 卷宗上说,是母子碰到了烛台造成失火,但本官追查结果——是人为。” “是她侄子干的?”蓝清洵诧异。 实际上她早知道,上辈子她嫁进康郡王府没有多久,暴民的案子持续发酵。 后来查出来,说是童氏的侄子调戏民女不成,挨了女孩邻居大哥的打。 为了报复,半夜带了府卫来打人,结果失手将人打死。 便一不做二不休,将母子尸身丢进棚户屋里毁尸灭迹。 没有想到,那家还有一个瘫痪多年的女儿爬了出去。 第064章 可有逮捕文书? 后来,那女儿得人相助,敲响了登闻鼓,却在登闻鼓前被射杀。 这件事轰动一时,最终事情被推到勇国公府头上。 说是英帝昏庸,纵容外戚行暴。 不等案情查清,就有人煽风点火揭竿起义,借机要推翻英帝暴政。 各路藩王也是蠢蠢欲动,各自为营。 大锦因此动荡了好些年,英帝年纪轻轻生了华发…… 蓝清洵望了眼面前的男人,记得他也是殚精竭虑,悍然带领京郊大营卫们护卫皇城。 都三十好几了还是孑然一身,未曾娶妻。 要说英帝真是昏君,又如何能容忍他坐大,掌握重兵拿着自己的命脉? 至少在那十年,帝京内没有一个亲王真正反了,反而还在关键时刻协助理政。 闹的最凶的,反而一直是外面的藩王和所谓的起义军。 蓝清洵一直在想,帝京内的党派林立真如外界所说那样吗? 到底还是自己活的太短,关在后宅见识浅薄,没有来得及见证皇朝历史…… 她不大懂国家大事,但她以为,覆巢底下无完卵,是争是斗,应该看时机。 话说回来,如今这件事提前被她戳破,正如江怀晏所说,事关如何完美收尾。 牵扯英帝母族,可不仅仅是玉宁侯府与康郡王府那点儿女情长的小事了。 她在等江怀晏的答案,这个时机,双方是否合适继续合作! 江怀晏轻轻摩挲手中的青花瓷杯,如玉的指节分明好看,虎口处却有些薄茧,却不妨碍这只手依旧招人眼。 蓝清洵不免多看了两眼,不免想,若是这盛京容不下他们母女,翻脸交锋,江怀晏硬要缉捕的话,自己能不能打过他? 江怀晏看着少女眼珠子转动,防备明显,绝对没有想好事。 开口打断道:“这些人无非是觊觎郡主与玉宁侯府,郡主的婚事一日没有着落,这些人的算计就不会罢休。” 蓝清洵挑眉:“怎么,江大人想帮忙做媒?” 想着终于要来了吗? 江怀晏感觉到蓝清洵的情绪变化,眉峰未动:“郡主若是有看好的人家,想主动提亲,自己不方便的话,本官可以帮忙叫家母帮忙说和。” 蓝清洵一愣:??? “需要吗?”江怀晏问。 蓝清洵连忙摇头:“暂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江大人是有推荐人选?” 江怀晏深看了蓝清洵一眼,仿佛在慎重考虑。 蓝清洵就等着他开口保媒,就一口回绝。 “没有!”江怀晏淡淡的说。 “那不……”蓝清洵话到嘴边一噎。 “怎么了?”江怀晏疑惑。 蓝清洵扯出一个笑:“那不就得了,说点有用的。江大人上门来,不会就只是了解一下情况吧?” 江怀晏唇瓣轻扯:“郡主若是需要,在下可以现在起帮忙推荐物色。 在下的同僚里,还是有许多英武少年郎的。 若是郡主不喜欢武将,郡主自己所在的问秋书院,亦是不乏青年才俊。” 蓝清洵诧异,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回。 “暂时不必了,本郡主以为,有些人的狼子野心不会因为我嫁人而歇了。”蓝清洵说。 “还是不要连累旁人了。” “为何不能是联袂呢?”江怀晏问。 “联袂?”蓝清洵暗道,绕了一圈,还不是一个意思。 蓝清洵笑了:“江大人不如点个名。” “本官会以这个为基础挑选,回头郡主自己决定,至于人品方面可还有要求?” 啥?这就做上媒了? 想想这个时候不翻脸的话,这好意也不必急着推了,遂呐呐答应下来。 江怀晏满意的放下茶盏,又把话题转回正题。 二人又商定了一番,江怀晏道:“郡主记得自己今日的说辞,回头有人来问,别出现相佐的东西,让本官不好办。” 蓝清洵眸光微动:“从头到尾就没有相佐的东西,本郡主怀疑是宋随封挟私报复,为的就是抢功。 什么遗留物资在徐氏一族,徐氏一族吃我们侯府十几年,侯府的接济是在他们吃里扒外,偷窃之后才断掉的。 真是没有见过有人上赶着认脏的,若是他们认了那些东西是偷的,那可太好了。 我娘那有一批账单对不上号,本来那徐六叔都进去了,我娘看在我爹的面子上是不打算再追究的,原来在这里呢!” 江怀晏唇瓣一勾:“好,本官知道了。” 正说着,外面一阵骚动。 “郡主。”门房小跑进来,焦急的说,“大理寺来人了,说要请夫人回去问话,在门口起了冲突。” 蓝清洵立马站了起来,抬腿就往外走。 “来的是谁?”江怀晏跟在后面问。 门房忙说:“是勇国公府的宋二公子。” 蓝清洵秀眉蹙紧,很快到了大门,就看见宋随封带着大理寺和京郊大营的人,正与府里的护卫对峙着。 “本官奉命办案,谁敢阻拦,便是与朝廷作对,别怪本官不客气。”宋随封双手背后,气焰嚣张。 “你奉谁的令办事?”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宋随封下意识回头。 就看见江怀晏与蓝清洵一前一后走了出来,眸光一闪。 一勾唇:“倒是又让江都指挥使大人先来一步。” 而后转身对着外面一扬手:“既然江都指挥使亲自来拿人,那咱们就回吧。” “拿人?”蓝清洵冷笑,“你想要拿谁?可有逮捕文书?” 蓝氏也刚好到家门口,看见这门口的阵仗眉头紧蹙。 刚才府里有人来报了江怀晏上门的事,她马不停蹄的就赶回来了。 “本夫人也好奇,谁要拿本夫人?”弯身就下了马车。 蓝清洵连忙跑了过去:“娘!” 蓝氏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宋随封眯眼看了眼母女二人,笑容带着倨傲:“侯夫人原来真不在府上,不过也算回来的及时。 本官日前抓到一个参与谋逆的贼子,据他招供,夫人您监守自盗,却反污蔑他人。 自己藏起了货物,炒卖高价粮,试图填补贵府空虚。 捐赠物资是假,却是吸的别处百姓的血汗,在京都沽名钓誉!” 这话一出,府外围观的一片哗然。 “天哪,怪不得他们之前那么大方,捐了朝廷十五万两。” “十五万?那得坑了多少人的血汗银啊,这,这也太过分了吧……” “这是真的吗?” 第065章 作为男人,你的气量呢? 蓝清洵脸色沉沉,但她没有急着辩解,宋随封的无耻是早料到的。 蓝氏安抚的按着她的手,跟着笑了:“我侯府铺子失窃是真,有人监守自盗也是真,本夫人这都有账目明细。 没有想到人犯落在了宋大人手里,但说我们炒卖高价? 宋大人好像并不具备明察秋毫的能力!” 随之抬手让人将一口箱子抬上阶梯,放在了江怀晏脚边:“不知道江都指挥使能否还我侯府一个清白公道?” 宋随封眉眼一沉,磨着牙槽看向江怀晏:“原来都指挥使大人不是来拿人的,这是打算包庇吗?” 江怀晏淡然迎着他的视线:“宋佥事张嘴就给人定罪,今日若是有证据还好说。 若是没有证据,这妖言惑众,污蔑本官,污蔑朝廷命妇和忠烈之后的罪名你可承担得起?” 宋随封笑了:“江都指挥使,卑职只是提出疑问。 至于这罪名,是有人指证,卑职不过例行公事。” “你不要扯别的,公办文书呢?拿出来!”蓝清洵不和他扯皮。 “来的匆忙,没有带。”宋随封轻飘飘的道,“不过江都指挥使在这儿,想来什么证据和缉捕文书都不需要了。” 说着一抬手:“回吧。” 蓝清洵看他这么轻易松口一愣,但听周围议论,顿时明白,他并非要真的抓人。 若是他们目标是自己,震慑自己妥协才不太伤和气。 正如她所说,流言蜚语已经开始了。 宋随封作为始作俑者,转身就下了阶梯走人,就仿佛被强权劝退。 蓝清洵被这人的无耻气笑了:“拿不出来,你就是公报私仇! 你们勇国公府还真是没完了,三公子摔折个腿,就想要逼嫁本郡主。 逼嫁不成,便合谋交好的人家打压生意,无故毁约退货,造成我家店铺货物滞销。 见我们没有低三下四求上门,便玩起了陷害?! 真是见过不要脸的,没有见过你们这么不要脸的!” 宋随封脚步一顿,回过头挑剔的打量了蓝清洵两眼:“郡主莫不是恨嫁了? 我国公府的三公子再不济也是勋贵之后,多少人想攀亲攀不上,会逼嫁个泼妇?” “哈哈。”蓝清洵笑出声。 睁眼说瞎话,故事张口就编,难怪这人能跟凤允之坐一条船。 “既然不是逼嫁,为何三番四次上门骚扰?”江怀晏这时开口,“做了就是做了,宋佥事不能因为被拒绝失了颜面,矢口否认,反而攻击一个小姑娘。 作为男人,你的气量呢?” 宋随封一噎:“都指挥使了解事情经过了吗?” 江怀晏淡淡看着他:“需要叫人证吗?” 宋随遇一滞,到底咬牙笑道:“那可能是卑职有不知道的,至于今日之事,却是逆贼自己招供的。 都指挥使大人难道不也是为此而来? 那人可是徐家的族长,昭明郡主的父族长辈,并非我勇国公府能够唆使的。” “那昭明郡主的亲堂妹不也是抢了她的未婚夫,还未成婚就珠胎暗结?这能说明什么呢? 说明至亲之人有时候为了利益,也能够背后插刀! 这造成的恶果可是比外人还狠,还让人防不胜防,也更是百口莫辩,有苦难言! 再者,本官早有耳闻,那徐氏一族因为偏帮徐清瑶,日前与玉宁侯府断绝了关系。 他们狼狈为奸,想为汪氏为康郡王府脱罪的嫌疑反而更大。 不仅徐清瑶,康郡王府的人都得请去问问话才行。” 江怀晏这话说完,周围的负面议论声顿时都小了。 “就像宋佥事,也不会想到自家表兄调戏民女不成,会杀人泄愤吧!”江怀晏又说。 宋随封脸色一变,表情一瞬间的阴鸷。 江怀晏也学着他勾唇一笑,没有他邪性,却有无形的威压:“本官还听说,他们仗着国公夫人的势,才敢肆意妄为。 此前受害者众,若非这次有苦主侥幸逃生,还没有人敢跟国公府作对,说出真相。 不知道这件事,宋佥事是否会秉公办理?” 看宋随封脸色精彩,蓝清洵不介意插刀相助:“那江大人可得保护好人证啊,别过几天有人出来澄清说谁诬告,苦主畏罪自杀的乌龙。” 说完看向江怀晏,眼底都是对这个合作伙伴的赞赏。 看来,把童家的事情捅给他,收获颇丰。 江怀晏颔首:“说起来,去年有个告童家侵占良田的案子,的确是这么收场的。” 跟着也有人喊:“哦——是那个童家,我说呢,原来是是勇国公府的亲戚。 抢了人家农田栽树,还赖人家故意攀附,故意把田开过来,觊觎他们家风水。 我说玉宁侯府孤女寡母的,离他们家百八十丈远,怎么就招惹上他们了? 原来是一脉相承,亲戚强抢民女,宋二公子强抢忠烈之后。 这是欺负他们家没有男人撑腰呢!” 宋随封眼眸划过狠厉之色,往人群声源处一扫:“谁在背后乱嚼舌根?” 当看见摇着扇子过来的人时,愣了愣:“庆王殿下。” 庆王笑眯眯的上来:“本王背后嚼舌根了吗?明明是正大光明提出疑问好不好?!” 宋随封:…… 吃瓜群众刚刚慌了一下,看这情况,议论更大。 “难怪没有证据也敢上来抓人。” “造谣污蔑也是张口就来,侯夫人真是沽名钓誉,那陛下亲赐的牌匾怎么还挂着?人应该立即被抓进大牢里了。” “这勇国公府上午还请了昭明郡主过府做客,转头就不认了,让个刁奴阻拦人进门。 人家都走了,又派个奴才追出来,把人求了回去…… 如今矢口否认求亲的事情,是在给自己挽尊吧……真是嘴里没一句实话。” 宋随封咬的槽牙都要磨平,却始终笑着,当没有听见那些翻转的口碑。 开口道:“公道自在人心,我表弟真要做过那等事,自有律法惩处。 不只是他,其他人一样。 既然庆王与江大人都在这儿,那卑职就不在这儿现眼了,告退。” 说着大步离开,这回没有人留他。 庆王在后面做了个要锤人的姿势,幼稚的让人无语,也没有人敢有语。 转而笑眯眯的上来,直往蓝清洵身边凑。 第066章 谁这么阴险? 蓝清洵下意识拉着亲娘凑近江怀晏,中间隔了一臂的距离。 虽然没有挨到,但中间再挤个人就不合适了。 庆王看着两边的间距,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本王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蓝清洵没有说话,蓝氏礼貌的笑道:“多谢王爷方才仗义执言。” “是吗,那本王来的正是时候了,留顿便饭不过分吧?”庆王跟着得寸进尺。 结果话音方落,就被人揪住后领:“诶诶诶表哥,你做什么诶诶哎呦——” 江怀晏快走几步,直接将人扔进了府门前的马车内:“玉宁侯府未曾备膳,我镇国公府却是备了,殿下现在去刚刚好,下官稍后就回来招待。” 一挥手,车夫拉着就走。 庆王在马车里跌的人仰马翻,扶着发冠爬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江怀晏客气的请蓝氏与蓝清洵回府的背影。 庆王看着越来越远的玉宁侯府大门,气的直扇风。 “真是,没有见过自己人拆自己人台的!” 江怀晏与蓝氏又仔细核对了一次账目,便让人将账目抬走。 蓝氏真的非常感激,热情留饭,却被江怀晏拒绝:“于理不合,本官先告辞了。 这段时间不太平,夫人与郡主出门尽量注意安全。” 话出口,突然就想到蓝清洵出门的时候,前仆后继的一串,这话应该多余了。 “侯夫人请留步。”说罢告辞离开。 蓝氏看着人走远,忍不住就啧啧叹息—— 除了那出众的俊美容貌,还宽肩窄腰,身姿挺拔如玉,气质上有武将的威凛,文臣的优雅,世家的尊贵……真是越看越满意。 最重要的是,人品和能力都没的说。 蓝清洵奇怪的看她:“娘,你怎么了?” “这江世子看着哪儿哪儿都好,不比那个庆王靠谱多了。”蓝氏感慨。“若庆王这边真想联姻,这江世子……” “打住吧娘,人家能看上你女儿?心里有点数吧!”蓝清洵说。 倒不是自己妄自菲薄,本来就不是一路人,她有自知之明。 江怀晏的大名,说是名满盛京都不为过。 还没弱冠的时候,上门主动为女儿做媒的勋贵高官便踏破了镇国公府好几道门槛。 结果今年算起来……大概有二十二了吧,一个入他眼的也没有。 加上上辈子他三十多也未娶亲,那眼光估计高过头顶了,一看就不是能将就的人。 蓝氏不答应了:“我心里有数啊,我女儿要家事有家事,要性子有性子,要样貌那也是帝京数一数二的。” 越想越觉得登对,关键是江怀晏能护住女儿。 蓝清洵呵呵一声,翻了个白眼,推着亲娘往饭厅去:“娘,女儿饿了,去用膳吧! 你想做梦,等会用过膳,早点午睡。” “诶,你别推娘啊,娘跟你讲,这各花入各眼,人也是各有性子。 以前那几个小畜生,是蛇鼠一窝,狼狈为奸,跟你当然合不来。 你不要因为退了一个该退的婚丧气,任何时候都不要妄自菲薄……” “好啦娘——” …… 江怀晏回到家,庆王就迎了上来:“表哥,你是怎么回事啊?不是说好联姻,你不帮我就算了,还把我往外赶!” 江怀晏抬步往内院走:“殿下以后别往玉宁侯府跑了,昭明郡主不会答应你的。 你再纠缠下去,只会惹人闲话,给她们母女带来困扰。” “嘿,怎么就是困扰了啊,本王是诚心求娶的。”庆王不服气,扇子扇的飞快。 跟着江怀晏,不依不饶。 江怀晏侧眸看了他眼,没有说话。 庆王当即道:“嘿,你这是什么嫌弃的眼神?” “原来你看的出来。”江怀晏抬步继续往前。 庆王眼珠子一转:“啧,不是说烈女怕郎缠?我一个大男人,主动点不应该吗。” “是否是别人碍于你的身份不好直言?” “就昭明那个性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么可能忌惮我的身份不敢说真话?!” 话不投机半句多,江怀晏正好看见在院子里踢毽子的妹妹,停下了脚步。 江沐安正踢的欢快,周围下人一片叫好。 江沐安更是兴起,一个旋身,突然脚一歪—— “啊!” 丫鬟急忙上前扶起江沐安。 江怀晏与庆王也都走了过去:“怎么样?” 江沐安眼泪都出来了,噘着嘴带着哭音道:“崴了,哎嘶,好痛啊,别别碰!” “快去叫府医!”庆王连忙喊。 江怀晏让人扶起妹妹,拿起妹妹刚才那只绣花鞋,翻过来看了一眼,长眉蹙起。 递给了身后的江余:“去查!” 江沐安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了哥?” 随即也看到鞋底,仔细多看两眼才发现,鞋底的线被拆了一部分,这才滑倒。 顿时气急败坏道:“谁这么阴险?” 随后想起来:“后日就是祖母的生辰宴了,我还约了好些小姐妹,这下怎么办? 我总不能瘸着腿待客吧?” 一下就想到二房的二姐:“肯定是江沐灵,我要去找她算账!” 虽说祖母寿宴不会大办,但各家都请了人,是二婶主持大局。 但是家中其他人也不是干站着什么也不干,比如她,作为长房嫡女,便负责接待同龄的小姐妹们。 现在自己受伤,事情便落在了比自己大几个月的二房嫡女身上。 江沐安很生气,跳着腿就要走。 中馈都是二房的,还不满足,连这种小事二姐也要跟自己争! 江怀晏眸光微沉,抓住了她的手腕:“你有证据?” 江沐安一噎,顿时泄气,不甘心的又说:“除了她还能有谁?” “稍安勿躁。”江怀晏安抚。 …… 关于徐族长这件事,下午就有了结果,找到的那些货物全部都是玉宁侯府以前丢失的。 原来在这次五万货物之前,另外的丢失有不少被汪氏拿去收买了徐氏一族,为的是统一战线对付玉宁侯府。 徐族长先是承认被屈打成招,但因为没有挨打,这便站不住脚,反而真挨了一顿打。 才说是徐向阳找的他,其他事情他也不清楚。 污蔑忠烈之后,问题可大可小,跟着徐向阳也进去了,案子还需要进一步调查。 江怀晏让人给蓝清洵递的话。 蓝清洵对于这个结果很满意,后日要去镇国公府参宴,准备挑点合适的礼物。 勇国公府这边,宋随封回到家,天已经黑了。 童氏红着眼迎了上来:“封哥儿,你表弟怎样了?” 第067章 勇国公府中馈 宋随封本来心情不错,看见亲娘这哭哭啼啼的样子,便忍不住心烦气躁。 “罪证确凿,还能怎样?娘应该担心的是咱们国公府会不会受牵连,后面人会如何议论你。” 一副事不关己的铁面无私口气。 童氏一噎,下意识就想骂儿子没有良心,不顾亲情。 但想到白日里,他还维护自己,教训了蒙蔽她的江妈妈。 后来又为他出气,带人去玉宁侯府找麻烦。 虽然没有治到蓝清洵母女的罪,但儿子刀子嘴豆腐心,终究是在意这个亲娘的。 童氏软了态度道:“你表弟若是出事,咱们必定要受牵连,我担心的也是这个。” “之前你怎么不劝着些,现在出事了,担心又有何用?”宋随封一句都不客气。 童氏一滞,想到旭盈郡主的话,又压下情绪:“我也不知道啊,我每日在府里忙于中馈,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娘家。 若是我知道,必定是要约束他们的。 这件事真不是别人为了针对咱们,故意污蔑?” 宋随封沉着脸:“你既顾不周全,不如把中馈交给大嫂。 这也不行,那也不知,儿子整日跟着收拾烂摊子也很累。” 这已经不是儿子第一次提中馈,若是以前,她当儿子偏帮旭盈,但此时此刻…… 宋随封看着她表情松动,稍微放缓了一些语气:“你瞧人家镇国公府的主母,她自知没有能力,便从来不插手中馈。 那中馈还不是她儿媳在管,一直掌在二房弟妹手中。 镇国公府上下一心,那江怀晏才能没有后顾之忧,一心上进,处处压了儿一头。 他们镇国公府出过什么丑闻没有?” 童氏一下被问住。 你要说别的府,长媳不当家,那只能说明长房没有能力。 可是,镇国公府长媳从来没有当家,镇国公一个妾都没有。 夫妻二人相敬如宾,是圈子里的恩爱典范。 二人育有一子一女,长子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 这一刻,童氏对自己的执着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自己……真的这么差劲吗? 但想到这几日发生的事,自己的确一样没有干成,最后还是旭盈和次子收拾烂摊子…… “我,那我再考考你大嫂,若是她能对账目精通……”童氏迟疑。 “好的,我这就去告诉大嫂,明日就考核吧。”根本就不给亲娘后悔的机会。 又说:“也让大嫂帮帮忙,看看能不能求求太后那边帮一下童家。” “好了娘,你平时待童家不薄,也算仁至义尽,就算真救不了,他们也怪不到你头上。” 童氏张了张嘴,什么话都被咽了下去。 但心里始终觉得不踏实,念及庶子未来。 等到勇国公踏着夜色归来,去探望庶子病情,便提及了这件事。 勇国公一脸倦色:“让老大媳妇管中馈也行,你看着办吧,记得把事情交代清楚。” 童氏一滞,以为丈夫多少会不放心。 “我担心旭盈还太年轻……”童氏犹犹豫豫。 勇国公看了她一眼,将她那点心思尽收眼底:“你不是还在吗,可以帮衬着她些。” 他本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长媳生了长孙,长子若是在,他本也是顺理成章的继承人。 长子不在了,宋随封也是他的嫡子,手心手背都是肉。 如今两房一心,都为勇国公府的大局考虑,这是一个大家族需要的凝聚力。 他乐见其成。 反正产业里管事的都是老人,大方向上不错,也不会有什么差池。 偶尔出个错,他们勇国公府底蕴深厚,也亏得起,就当是给儿孙练手了。 转过头,注意到三子满脸忧愁,欲言又止的模样。 勇国公刚毅的脸一瞬间柔和,语气也放软了:“阿遇,可是哪里不适?” 童氏也连忙凑过来:“府医——” 宋随遇连忙阻止:“娘,儿子没有哪里不适,不必叫府医。” “那是怎么了?”勇国公蹙眉,尽是担忧。 童氏想了想,道:“阿遇可是担心,你长嫂以后掌家,会亏了你的用度。” 话出口,下意识去看勇国公的脸色。 勇国公一顿,似有犹豫。 宋随遇忙说:“不是因为这个……儿子是觉得,自己连累娘分心了。 娘应该多关心大嫂和二哥,还有鸿哥儿。 尤其是二哥,他比儿子年长,婚事也一直没有着落。 儿子不想因为儿子,让二哥和大嫂以后怨娘,说现在老了,心力不济,才想着让他们收拾烂摊子。 掌家之事,是否需要缓一缓?用个漂亮的理由让给大嫂操持。” 童氏一下就感动了,她果然没有白疼这个孩子。 次子打小就觉得她偏心,长大了,虽然不再说这话,对她的态度却说明了一切。 也就阿遇这孩子最懂自己,这是担心自己以后养老呢……童氏感动的落泪。 勇国公也知道妻子与次子的关系紧张,因为长子与三子的身子不好,夫妻的确多疼爱一些。 他不能让次子不怨,想了想,开口:“明日我休沐,会把事情安排清楚。” 第二天一早,勇国公就召集了全家。 勇国公府从上到下,嫡出,庶房的都到齐了,或坐或站,满满一大客厅。 屋外各房的管事也站了好几排。 勇国公扫了一眼,重要的都在了。 便开口:“今日有一件事宣布。” 转而看向旭盈郡主:“丹若,你应该也已经知道了,你母亲年纪大了,已经力不从心,想把中馈交给你打理,你这边怎么想?” 丹若是旭盈郡主的闺名,府里也就勇国公敢当众这样直呼。 旭盈郡主态度恭顺:“儿媳全凭父亲安排。” 勇国公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没有急功近利。 又看了眼二儿子:“若是你们不反对的话,那以后中馈就交给你们大嫂了,但是——” 眸光又落回儿媳身上:“平时一应事务丹若你看着操持,遇见大事,还是得找你母亲商议。 以前的府里一应用度照旧,暂时不要变动。 若有大的改动,也得经你母亲同意。 你母亲到底是过来人,经验比你丰富,对府里旧人也都比你了解。” 童氏很满意,这样她虽然不管中馈了,却依旧掌控大局……眸光落在旭盈郡主身上。 旭盈郡主笑道:“有父亲这句话,儿媳就放心了。正愁突然接下这摊子,遇见大事无法定夺。” 童氏郁闷了一天一夜,总算露出满意的笑容。 没有人有异议,勇国公便让掌柜的上来对接。 旭盈郡主走上前,随手拿起一本翻阅,听着管事禀报交代。 宋随遇坐在一边,病弱满面,眼里难掩焦急,突然捂着嘴咳,身上的衣裳晃的空洞。 第068章 粉公鸡 童氏连忙上来关怀:“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 宋随遇摆手:“娘,我没事。” 宋随封斜靠在椅子里,态度散漫,朝这边看了一眼。 两人视线撞上,宋随遇眼神一闪,连忙避开。 宋随封唇瓣讥讽一勾,转向别处。 “这账……”旭盈郡主突然迟疑的开口。 “怎么了?”童氏心疼的看着庶子,心不在焉的问。 旭盈郡主快速的在箱子里找账册,一连翻出了好几本,艳丽的眉眼少有的凝重。 宋随封微昂下巴,扫了一眼下面的管事,就见有几个管事面露惊慌。 “怎么回事?”勇国公也看出不对劲。 很快,旭盈郡主拿着几本账册递给童氏:“娘,您看看。” 童氏接到手里,随意翻看了几本,不明所以:“这有什么问题?” 旭盈一愣,仿佛没有想到婆婆会这样说,拿着册子,眼神犹豫的看了眼勇国公。 勇国公伸手拿过一本,翻了几页,一眼也没有看出什么问题。 便直接问道:“这哪里有问题?” 旭盈郡主点出几处,跟着说:“这价钱和总账乍看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上面的粮食价格不对,虽然盛京最近物价是上涨了。 但是年前的价格没有这么高,更早之前也都持续在一个价格。 儿媳看见好几本年前的账册,都是近期的物价。 除了粮食,还有一些别的东西——这账册有问题!” 勇国公脸色一变,而候着的几个掌柜脸色惊变。 童氏惊怒:“是谁,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欺上瞒下?” “查!”勇国公一声令下,当场命人翻查对账。 不查不知道,这一查吓一跳。 很快算出,近两年的账册都有问题,算出了八万多两的差额。 勇国公当即质问童氏:“这你一点不知?” 童氏很愤怒,没有想到勇国公会责问自己:“公爷,你这是何意,可是在怀疑我?” 宋随封拿着一本:“别的不说,就说这去年给外祖的寿辰的贺礼加上礼金就有二万两,但东西是我送的,根本没有这么多。” 童氏脸色聚变,猛的抢过册子。 “娘,你就算要贴补娘家,这也太过了,咱们还有这一大家子要过,儿子也还未成亲。” 宋随封随手将册子扔回箱子里,分明已经给母亲定罪。 童氏脸色惨白:“我没有——” 她虽然对娘家是有照拂,但绝对不可能在自家账目上动手脚,也没给过那么多。 勇国公脸色相当难看,直接让人连夜深查。 一直到次日天明,查出惊人的数字。 从童氏掌家开始,统共九年,断断续续错假账册,共计损失二十一万余两! 勇国公气的不轻,追问童氏银子花去了哪里。 虽然这样问,但笃定是补贴了娘家,童氏直呼冤枉,哭的差点晕死过去,也没有人相信她说的话。 只以为怕他们去童家索要,所以死咬着不认。 勇国公直接把管家权交给旭盈郡主,将相关管事交给旭盈处理,童氏彻底没了话语权。 事情尘埃落定,旭盈郡主才放松的靠在四方亭。 宋随封扫了一眼被随意放在一旁的各房钥匙,倾身双臂压在旭盈郡主两边:“这下满意了?” 旭盈郡主望着他:“不是你满意了吗?” 宋随封不满:“我这忤逆之子究竟为了谁?” 旭盈郡主娇媚一笑,抬手抵住他的胸膛:“你敢说,你不是不服你父母亲?” 宋随封不置可否:“他太畏首畏尾了! 至于娘,既然不会管家,就在后院颐养天年,我这做儿子的自然不会亏待她。” 旭盈郡主看了眼旁边的钥匙:“这江怀晏可是帮了咱们大忙……家里和那边总算都能有个交代。 只是,玉宁侯府,决不能成为旁人助力。” 宋随封微眯眼:“若是不能为我们所用,毁了无妨!” 谁也别想得到! “听说镇国公府老太君今日过寿,我给她准备了一份大礼!” …… 勇国公发生的事,并没有外传。 蓝清洵只知道自家危机暂时解了,一早就收拾妥当,去镇国公府参宴。 马车刚到镇国公府门口,就有人过来了。 “请问,昭明郡主可在?” 蓝清洵掀开帘子,就看见一个妈妈满脸笑容的看着自己。 “老奴郑氏,见过昭明郡主。” “原来是郑妈妈。”蓝清洵对这位有些印象,是镇国公夫人身边的老人了。 郑妈妈笑说:“我家三小姐等候多时,郡主请移步这边。” 蓝清洵微微诧异,顺着郑妈妈的视线,就看见一个粉衣小姑娘依在大门边。 少女梳着双髻,看见她,连忙朝这边招手。 发髻间的金兰闪闪发亮,脸上笑出了一对可爱的梨涡。 蓝清洵为她眼底的热情稍稍惊讶,这丫头什么时候对自己这么热情了? 估计是江怀晏交代的……既然上门了,人家笑脸亲自相迎,也是给足了脸面。 便也回以礼貌一笑,像老朋友一样,朝江沐安挥挥手。 跟着下了马车,直接越过众多排队的马车,往大门口走。 “见鬼了,她居然朝我笑诶。”江沐安掩着嘴,对身边的丫环素玉小声说。 自己装模作样也就算了,蓝清洵那个母老虎也会做戏了? “这不是好事吗,要不笑,那岂不是上门砸场子,不给您面子吗!”素玉压咬牙低语,尽量让自己笑的自然。 蓝清洵很快就到了跟前,江沐安连忙往前跳了一下,热情的握住了她的手:“郡主,你可算来了,我们一早望眼欲穿啊,就怕你今天不肯赏脸。” 蓝清洵下意识抖了一个机灵,还真没法适应这样热情抬举人的江沐安。 垂眸看向她提着的腿,不免问道:“你这腿怎么了?” 一提这个江沐安就有点来气,但当着蓝清洵的面只是笑眯眯的说:“嗨,昨个踢毽子不小心崴了脚,问题不大。 走,我带你进去。” 说着单腿就往里跳,蓝清洵亦步亦趋跟着,看的难受。 “你都这样了,其实可以不必亲自来接……或者让两个下人抬着。” “两个人抬?不明情况的,还以为我娇气呢!”江沐安摆摆手,“没事儿,所幸今日就是玩儿,我慢慢跳,你不必担心。” 蓝清洵:…… 是担心的事儿吗? 这一跳一跳的,实在滑稽,已经引了不少人注意。 倒是没有人敢说她娇气—— “噗,三姐姐好像一只粉公鸡,哈哈哈哈——” 突然,一个胖嘟嘟的小男孩指着江沐安哈哈大笑。 江沐安立即气鼓了脸:“嘿,江怀亦,你想挨揍啊!” 第069章 与江沐安的矛盾并非不可调和 小胖墩江怀亦毫无惧意,还学着江沐安的样子,单腿滑稽跳,甚至去撞了一下身边的书童。 “诶,斗鸡?!三姐姐,来一把?”江怀义嘻嘻哈哈,满脸挑衅。 “你个小胖子,还敢挑衅我!” 江沐安假装撸袖子,作势要跳向小胖子。 周围人看姐弟如此,都忍俊不禁。 “好了,三妹妹,你还和五弟当真了,他不过和你开个玩笑。” 和小胖墩走在一起的水蓝色衣衫少女面上含笑,说出的话仿佛也是不经意。 江沐安顿时恼火:“他嘲笑我,你还数落起我来了? 显得你知书达理,多大度似的,你倒是让他先别学人精啊!” 二小姐江沐灵笑容一顿,跟着无奈:“我也是为三妹妹你好,哎,算了,当我多事。” 好像江沐安多胡搅蛮缠似的,周围的笑声也都尴尬的停了。 “你——” “噗哈哈,安安,你弟弟好逗,就像一只绿青蛙!”蓝清洵突然大笑。 江怀亦跳着腿朝江沐安做鬼脸,刚想跟江沐灵离开,闻言一阵错愕。 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绿油油的绸缎锦衣,当即不干了。 蓝清洵却拍着江沐安的肩膀:“真羡慕你们姐弟的感情,真好。 不像我,家里就我一个,下人们跟我讲话都是小心翼翼的,没意思的很。” 江沐安愣了愣,安安? 江怀亦反应过来,恼羞成怒,气冲冲跑过来:“你骂谁绿青蛙?” 蓝清洵被他的模样逗笑了,抬手轻捏了一下小胖墩的脸颊:“呦,还生气了,真可爱。” 江沐灵连忙过来:“亦哥儿不得无礼,这是昭明郡主,还不快行礼。” 江怀亦一愣,小眼神里带了一丝审视。 应当是认识蓝清洵,却没有见过。 蓝清洵笑眯眯的又挼了下他的头发,见他敢怒不敢言,笑着夸赞:“果然跟你三姐姐说的一样活泼可爱。” 江沐安说他活泼可爱?!哪有人说男孩子活泼可爱的! 江怀亦立马狠狠瞪向江沐安,却是余光一闪,眼前多了一颗五彩斑斓的珠子。 “琉璃珠!”江江怀亦眼眸立即亮了。 “喜欢吗?”蓝清洵笑眯眯的问。 江怀亦连忙点头,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蓝清洵摊开的掌心,随即想到什么,又有些犹豫。 蓝清洵朝后一招手,宁秀捧上来一个匣子,在江怀亦眼前打开。 “哇——”江怀亦惊的口水差点出来。 激动的指着盒子:“这,这么多啊!” “听你三姐姐说,你很喜欢琉璃珠,正好我家里有个琉璃小作坊,就特意让人做了这些,你喜欢就好。”蓝清洵说。 宁秀将锦盒往江怀亦眼前递了递,江怀亦欢喜的接过,一双被脸颊肉挤小的凤眸比琉璃珠还亮。 听见蓝清洵这样说,嘴角压不住的上翘。 看了眼江沐安,有些不好意思道:“三姐姐,对不起啊,我、我不是故意那样说你的。” 江沐安根本就没跟蓝清洵说过自己家的事,但她为自己做脸,她自然不能拆台。 噘着嘴轻哼:“知道我对你的好了吧,以后还敢嘲笑我?” 虽然真心不喜欢这个被祖母宠坏的三房堂弟,但蓝清洵梯子都递到这儿了。 江怀亦嘿嘿直笑,抱着盒子如获至宝,似是不经意道:“我是听二姐姐说你像粉公鸡,觉得太好笑了,一时笑的大声了,抱歉呀。” 当场就把江沐灵给出卖掉了。 江沐灵脸上温婉得宜的笑容龟裂:“二弟你听错了。” 江怀亦奇怪的看她一眼:“我又不是聋子,咱们挨着一臂的距离,我怎么可能听错? 你还说,昭明郡主脾气不好,是母老虎,让我离她远着些。 若是触了眉头,等你嫁给庆王殿下,以后有我好果子吃。” 没敢说的是,他都想好怎么捉弄蓝清洵,让她不能嫁给庆王,免得以后有机会给自己好果子吃。 但看眼前的琉璃珠,一整盒呢。 嫁什么庆王啊,她不是和江沐安好吗,嫁给大哥就是了,以后自己有无尽的琉璃珠,小伙伴们羡慕死了。 说者无心,江怀亦蹦蹦跳跳的走了,留下一地尴尬。 江沐灵脸都红了,急忙解释:“小孩子乱说话,郡主,我根本没有说过那种话。” 蓝清洵笑看着她:“本郡主原以为镇国公府名门望族,百年世家,规矩都是极好的。 没有想到,也能养出本郡主堂妹那般两面三刀的人。 小孩子会不会说谎,本郡主会自己分辨。” “郡主,我我没有……”江沐灵眼圈都有点泛红了。 蓝清洵蹙眉:“你也不必装可怜,本郡主也没把你怎么样。 只是造谣郡主和庆王的话,以后莫要再说,本郡主云英未嫁,还想嫁个好人嫁呢。 你这样一说,以后哪个好人家敢上门提亲? 真是,本郡主都还没哭,你有什么资格哭?” 算是一点面子也没给江沐灵留,转身直接将江沐安打横抱起:“安安,咱们走。” 江沐安惊呼一声,连忙搂主蓝清洵的脖子。 反应过来后:…… “哦哦!” 郑妈妈一言不发,在前面带路。 等到走出一段距离,江沐安才红着脸小声说:“已经走远了,你放我下来吧。” 这一路上引了不少下人和客人围观,怪不好意思的。 蓝清洵却问:“还有多远?” “就在前面花厅,不远了。”郑妈妈笑着说。 蓝清洵这才把江沐安放下,江沐安一下都不会走路了,有些别扭的问道:“你,你为什么要帮我?” 蓝清洵身材高挑,纤秾合度。江沐安在女子里不算矮,比起来却是娇小玲珑,矮了蓝清洵半个头。 蓝清洵垂眸看她,笑道:“本来是不方便插手你的家务事,但她明摆着在欺负你。 我既然与你大哥有合作,那你与我就是自己人,我自然要帮你。 若是一定要有一个人在今日丢脸,那就让惹事的丢呗,她自找的。 正好她在背后编排我,我也不算多管闲事。” 江沐安绞着手里的帕子,“哦”了一声。 抬眼看了看蓝清洵,想说点什么说不出来,只能别扭的跟着蓝清洵往花厅跳。 蓝清洵看出小姑娘的局促,和纠结,无非就是两人之前针尖对麦芒的关系。 刚才入门的热情,其实也并不自然。 她重活一回,其实很明白,她与江沐安的矛盾并非不可调和。 第070章 好像是郡主在惩罚她似的 仅仅是因为她以前在自己面前说徐清瑶与凤芸溪坏话,自己过分护短。 以前以为立场不对,如今再看确是自己不对。 眼前的小姑娘,真是单纯可爱。 突然,蓝清洵余光一闪,一抹雪白在视野里经过。 蓝清洵下意识看了过去,就见一个戴着斗笠的女子走在前头,身后跟了好几个蒙着面纱作伶人打扮的。 其中一个青衣女子回头朝这边看来,不经意四目相对,蓝清洵怔了怔。 哪怕隔着面纱,那双眸一下就让蓝清洵感觉到了熟悉。 “那是什么人?”蓝清洵心脏激动的直跳,忍不住问。 郑妈妈随着蓝清洵视线看去,江沐安抢先说:“那是罗姑娘,皇城最大茶楼的东家,弹的一手好琵琶。 因为祖母大寿,特意请来的。 这罗姑娘好像还和我娘那边有点亲戚关系,是什么远亲。” 亲戚关系? 世家大族有远亲的不少,能挂上名的多少有点利益纠葛。 茶楼?想来是得镇国公府庇护的商户女了。 蓝清洵诧异:“那她右手边帮她抱琵琶的那个青衣姑娘呢?” “那个啊,那是我哥底下的女卫,负责接罗姑娘过来的。 好像……好像是叫千秋来着。” 千秋?! 果然是宁慧,宁慧没有跟自己之前闺名就叫罗千秋。 但江沐安说什么,她是江怀晏的女卫? 宁慧前世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被娘所救,已经在一个不错的地方安家落户了吗。 怎么会是江怀晏的女卫? 而且刚刚对视那一眼,宁慧看自己的眼神似乎并不友好。 罗姓…… “那千秋也姓罗,和罗姑娘是姐妹?”蓝清洵又问。 江沐安愣了下:“我只知道她叫千秋,你为何这样问?” 蓝清洵心里一下多出许多疑惑,说不出心底的复杂,摇摇头:“无碍,随便问问。” 只是心底不免浮现很多前世有关宁慧的回忆。 很快来到花厅外,还没进门,便听得一阵欢声笑语。 过门槛的时候,蓝清洵伸手帮忙扶着江沐安,和郑妈妈左右一边,将人提了进去。 江沐安眼睛大瞪,到底没有失态的喊出来,只小声道:“你们提的时候,提个醒儿啊。” 吓她一跳! 屋内骤然安静。 蓝清洵一眼看到屋内为首的妇人,妇人保养的很好,看起来才五十多,头发乌黑。 身着紫色绣牡丹云锦,富贵又不失威仪,笑起来的样子,又慈眉善目。 “昭明郡主到!”郑妈妈喊。 女眷都起了身,纷纷朝蓝清洵行礼。 蓝清洵抬手:“诸位免礼。” 跟着迈近几步,朝江老太君福身行礼:“晚辈恭祝江老太君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江老太君笑的慈蔼,连忙说道:“郡主大礼老生可受不起,你能来,已是给足我镇国公府颜面。” “可不是吗,听说不少人家宴请郡主,却不是都能有幸邀请到昭明郡主,还是咱们老太君面子大……不过玉宁侯夫人怎的没来?” 开口的是镇国公府二房的夫人,温氏。 蓝清洵注意到,这话出来,老太君的笑容一滞,但很快恢复。 蓝清洵笑道:“府里最近出了一些事,实在抽不开身。 又听说镇国公府不欲铺张浪费,宾客不敢太多,便只本郡主一人前来恭贺。” 跟着招手,便有下人送上一个锦盒:“区区薄礼,聊表心意,还望笑纳。” 温氏让下人接过,江老太君笑说:“郡主太客气了。” 谁知突然“砰”的一声,锦盒掉落,下人惊的连忙跪下。 “奴婢该——”话音戛然而止,因为锦盒被宁秀稳稳接住,刚才是撞在了她的膝盖上。 温氏惊慌过来:“东西可有碍?” 蓝清洵看了她一眼,宁秀将盒子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一颗莹润的夜明珠惊艳人眼,顿时满室赞叹。 “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夜明珠。”有宾客艳羡的喊。 江老太君都愣了愣,随即嘴角压不住上翘:“这会不会太破费了,这,这太贵重了。” 蓝清洵笑道:“我跟安安好姐妹一场,怠慢谁也不会怠慢她的大家长啊。 我听安安说,江老太君喜欢搜集各种宝珠,于是千挑万选了这颗。 只要老太君喜欢,本郡主也算替好姐妹尽孝心了。” 江老太君嘴角压不住的上翘。 温氏笑着附和:“郡主有心了,我们以为沐安以前多有得罪,没有想到郡主不计前嫌。” 蓝清洵诧异的看了眼江沐安:“得罪?我们只是有些小误会,闺蜜之间吗,分分合合很正常的。” 温氏一顿,误会? 什么闺蜜?什么误会?能让两人七八年都互不相让? 温氏笑的得体,只是眼神一转,凌厉的落在失手的下人身上。 斥责道:“还不跪下向郡主道歉,刚才若是这夜明珠被摔了,把你全家卖了都不够赔!” 那下人吓得失色,连忙跪地朝蓝清洵猛磕头:“郡主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郡主饶命啊……” “咚咚咚”,连着三下,额头便红了一片。 屋内气氛一下凝滞,蓝清洵却就那么看着。 而她没有开口,镇国公府的人仿佛也都不好劝说。 江沐安急道:“你这是干什么?还不快停住!” 温氏打断:“这么贵重的东西,就算让她磕掉一条命也是她应得的。 安安啊,你不能因为和昭明郡主关系好,就在郡主面前恃宠而骄呀。” 江沐安一梗:“二婶,你这话说的,好像是郡主在惩罚她似得。 可是郡主说什么了吗?今儿可是祖母生辰,大喜的日子!” 温氏眸光一闪,就听蓝清洵拦了一下江沐安:“安安,算了,你二婶掌家,她这么做,想来有她的道理。 别说是以我的名义教训刁奴了,就算把人打死,你做晚辈的,也不该当众置喙。 更何况,是这奴才自己往地磕头,可怨不得你二婶。” 关她什么事呢?又不是自家奴婢! 温氏的笑容一僵:“的确是这刁奴自己想不开。” 江老太君冷哼一声:“还不将人拖下去,在这儿丢人现眼什么?” 后半句是对着温氏说的,眼神带着警告。 立马就来了两个婆子,将磕的额头红肿的丫鬟拖了下去,一屋子的人静若寒蝉。 江老太君揉了揉太阳穴,对蓝清洵道:“老婆子年纪大了心力不济,就不招待郡主了,你不嫌弃的话,让安安带着你在园子里好好转转,老生这就失陪了。” 蓝清洵笑道:“老太君言重了。” 江老太君这才起身,一把扣住温氏的手,温氏连忙扶住她:“那儿媳送娘。” 转头对旁边低眉顺眼的江沐灵说:“沐灵,你来为娘招呼片刻。” 第071章 姜还是老的辣 江沐灵轻应,眼看着江沐安与蓝清洵相携离开,袖子里的手不由捏紧。 江老太君扶着温氏的手到了后廊,见没了外人,一把甩开了她的手。 “娘?”温氏不明所以。 江老太君冷冷扫她一眼:“你当我老糊涂了,看不出你在针对昭明郡主?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温氏眼神一闪:“娘,我……” “你今日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这掌家权也不必拿了。” 温氏脸色一变,一咬牙:“娘,儿媳还不是为了咱们家好吗? 那昭明郡主身份听着尊贵,可是她人品真不行。 是,儿媳是有意刺激她,让她当众发难,然后就此撕破脸,再无瓜葛。 也让人看看,她秉性恶劣,难登大雅之堂,并非我镇国公府不懂规矩。” 江老太君瞪大眼看她:“你一向精明,怎么能有这种愚蠢的想法?” 脸也冷了下来:“你若再不说实话,别怪我不给你机会!” 温氏急忙解释:“娘,您看看,这段时间与她走动的人家哪家讨得好了?那就是个煞星! 不过一个等着被吃绝户的孤女,娘您何必太把她当回事? 您别看她说的好听,玉宁侯夫人却也没有来参宴,根本就没把您老放眼底。 儿媳也是气不过,他们进门还给灵儿难堪……” “给灵儿难堪?”老太君一愣,听到重点。 温氏将事情添油加醋,颠倒黑白说了一遍:“本来沐安腿脚不便,非得自己逞强去讨好昭明郡主,惹了亦哥儿笑话。 沐安也是幼稚,居然和她弟弟计较上了。 当时那么多宾客,都卡在进门处看笑话。 沐灵为了侯府体面,不过劝说两句,不知道怎么就惹了那昭明郡主不快。 她这不是挑拨离间咱们府里人的关系吗?” 江老太君狐疑的看她:“这府里还不是你一手遮天,老婆子我会问人!” 温氏表情一滞,神色就软了下来。 见她没有再强辩,江老太君冷哼:“事情牵扯到儿女身上,你就犯糊涂。 虽然玉宁侯府孤儿寡母,这么些年家里都没有男人撑腰。 但为何这么些年都屹力不倒,底蕴不输一些老牌世家?连康郡王府这等皇室宗亲都斗不过他们? 这康郡王府吸她们的血,勇国公府打压她们生意,她们看似损失颇大,却没见到处求人。 用脚指头想一想,就知道有老侯爷,乃至牺牲的玉宁侯曾经的人脉关系撑腰,好些人不敢动他们。 你怎么觉得惹了她,能够不伤筋动骨? 再者,庆王殿下对昭明郡主有意,她很有可能是咱们将来的主子,你怎么敢的?” 温氏眼圈顿时就红了:“是她欺人在先,娘,您怎么这么怕她,到底是因为庆王殿下吗? 再说了,之前若非晏哥儿和庆王殿下为她撑腰,她能斗过康郡王府? 恐怕连郡王府的大门都进不去,还没闹事就被打出来了。” 温氏是了解婆婆的,这话一出,江老太君脸色便有不适。 江老太君最是注重规矩,的确看不上蓝清洵那种做派的姑娘,哪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温氏也仿佛泄了气,态度更低了:“儿媳的确是为了灵儿,可也不是为了我自己。 若是庆王殿下有娶亲打算,咱们府里又不是没有姑娘。 怎么不能亲上加亲,偏偏要便宜一个不知礼数的外人?” 江老太君讶异:“你是想让灵儿……” 温氏握住江老太君的手,恳切的开口:“娘,不论与昭明郡主发生什么冲突,都是儿媳自个儿一个人的主意。” 江老太君一顿,没有说话。 温氏精明的眼底蓄着泪意,没有人看得清里面的暗芒:“娘……” 江老太君叹了口气:“我有言在先,王府是皇室之家,规矩比普通人家更大。 庆王那样的身份,不会只有一个女人。 你既有意让沐灵走这条路,便也要叫她有容人的胸襟。 玉宁侯府之前帮了晏哥儿大忙,咱们不能在这个时候过河拆桥,落人话柄。 镇国公府,一荣俱荣,你得明白这个道理。” 不能在这个时候的意思是,可以在利用干净了再拆呗! 温氏明白了…… 本来以蓝清洵的身份,必定是要生两个孩子出来的。 不论是做大做小,她背后有个玉宁侯府,便是女儿最大的竞争对手。 而镇国公府大房与他们又不是一条心,根本不会帮衬他们。 她原来想着早日铲除蓝清洵,不让大房风光,倒是不如老太太想的长久……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温氏赶忙应下:“是,儿媳谨遵娘的教诲。 今日也没有想着闹大,外界不是传那昭明郡主骄纵愚蠢,才被康郡王府那一家子耍的团团转。 未婚夫在眼皮子底下和她堂妹苟且,孩子都有了,却没有发现…… 却没有想到,她并不如传言的好对付。” 老太君蹙眉,的确,若是这般,想将来卸磨杀驴,可就不太容易了。 见老太君听进自己的话,温氏终于安心。 …… 江沐灵在前头带路,江沐安这回老实的让两个下人抬着自己,一起领着蓝清洵往后花园走。 路上几人相安无事,蓝清洵没有提大门口的龃龉,江沐灵更没敢提。 一到花园,就有好几个小姑娘围了过来。 “沐安,你总算来了。” 江沐安赶紧朝几个小姐妹使眼色,小姐妹愣愣的。 还好有一人反应过来,赶紧朝蓝清洵福身行礼:“见过郡主。” 其他人也后知后觉,还当在书院……赶紧纷纷朝蓝清洵行礼。 “大家都太客气了,今日都当同窗借镇国公府的光小聚。”蓝清洵笑着说。 江沐安松了口气,看了江沐灵一眼。 这玩意肯定之前告状了,二婶才会那样针对蓝清洵,她得先发制人,礼仪规矩不给江沐灵再挑出错来。 等哥哥回来,她才好站在道德制高点告她们母女的状。 大家各自落座,有人凑到江沐安身边,压低声音说:“她没为难你吧?” 没有指名道姓,那眼神避着蓝清洵,大家心照不宣说的是谁。 偏偏蓝清洵还是听见了,笑着说:“我以前与安安不对付,是因为她以前告诉我说,徐清瑶和凤芸溪在她面前说了我坏话。 徐清瑶是我亲堂妹,凤芸溪又是我前未婚夫的亲妹妹,从小一起长大。 那个时候的我,怎么可能相信外人不信自己亲近的人? 就以为安安居心不良,把她大骂一顿,从此处处与她作对。” 第072章 送上门的生意? 跟着一笑:“以前我都没有自持身份对付你们,以后更不会,所以大家不必太拘谨。” 这话一出,就有人忍不住了:“对,就她俩最坏! 她不止在安安面前说了,还在我们面前说了,说什么不是不想和大家和平共处。 是郡主您不让,她们不想让你难做!” 蓝清洵惊讶:“明明是凤芸溪跟我说,你们被安安挑唆,都是是非不分之辈。 若是你们来交好,必定不要搭理,肯定不安好心。” 江沐安气结:“根本不是那样的,当年明明是徐清瑶先来找我,起因是我穿了一件红裙子。 她建议我回去换一件,因为那日是你父亲的忌日,你见不得喜庆的东西。 拜托我,不要触你的伤心点,说的情深意切,我都相信了,还替你难过呢。 结果凤芸溪却怕我不信,跟着附和,说她早晨穿了双红绣鞋,被你给骂惨了。 你们关系那么好都被迁怒,更何况我? 说你一向嫉妒我父母恩爱,哥哥疼宠,早就想找机会针对我,让我赶紧回去把衣裳换了…… 可她们不知道,早晨我路上碰见凤芸溪了,她分明是路上看见卖桂花糕的——” “三妹妹,你不该这样说——”江沐灵突然打断江沐安的话。 江沐安一愣,所有人也都不明所以,蓝清洵也看向江沐灵。 江沐灵一下觉得自己跟她们不一样,但硬着头皮说:“沐安应该不是故意触郡主您的伤心事。” 蓝清洵总算明白过来,摆摆手:“我爹过世都好多年了,没什么不能提的。” 实际上在记忆里已经超过二十年了,她都不记得她亲爹的模样了,哪里可能不经提? 不想搭理挑刺试图挑拨离间的江沐灵,示意江沐安继续说。 江沐安忍不住朝江沐灵翻了个白眼。 ……至今江沐安还记得,那个时候他们才十一二岁,刚进书院没有多久,真心想交好些姐妹。 一开始,因为蓝清洵长的玉雪可爱,性子外向不拘小节。 不似一些小姑娘,一点小事就哭哭啼啼的,她还挺喜欢找蓝清洵玩的呢。 那日早晨,先看见的是一双醒目的红绣鞋从马车内伸出。 然后是凤芸溪探出半个身子,指着路边的桂花糕,让下人去买。 正好来了个同窗,向凤芸溪打招呼。 不巧的是,附近有人倒水,泼了那小姑娘一身,洒到了凤芸溪。 为这件事,康郡王府的人差点把那户人家给砸了。 当然,往人来人往的大街倒水本来就没有公德心,被砸也是自找的。 重点是凤芸溪没有办法,便又在旁边的铺子买了一双粉色的绣鞋救急。 因为亲眼所见经过,所以江沐安不能理解,这绣鞋的锅怎么就甩到了蓝清洵身上? 正纳闷,就有个穿红衣的小姑娘,落汤鸡一样从自己面前哭着走过,徐清瑶连忙上前问。 “是不是蓝清洵做的?她,她也太过分了!”凤芸溪抢先说。 红衣小姑娘哭的很伤心,连忙说道:“你们别说了,可千万不能让人以为我得罪了她。 不然,不然以后大家都不会理我,我怕书院我都待不了。” 徐清瑶与凤芸溪一阵安慰,保证不会说出去,还好心借了郡王府的马车送小姑娘回家。 江沐安:??? 这红衣小姑娘不就是当时在马路边上和凤芸溪说话,一起被泼水的那个吗? 怎么就是蓝清洵干的了? “你们分明在撒谎!”江沐安当场就拆穿了他们。 正好蓝清洵背着书篓过来,她就冲上去告状:“蓝清洵,我跟你讲,你堂妹和凤芸溪太坏了。 她们在你后面造谣生事,故意败坏你名声!” 徐清瑶与凤芸溪当即慌了神,赶紧围过来辩解:“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徐清瑶眼泪扑簌簌直掉,拉着江沐安祈求的看她。 江沐安一把将人甩开:“你别拉我,你们太坏了,我要拆穿你们,亏蓝清洵对你们那么好!” 徐清瑶当即往后一倒,直接坠入月季丛里。 蓝清洵惊怒交加:“江沐安,你为何欺负我妹妹?” 一把将江沐安推开,连忙冲下去拉堂妹起来。 徐清瑶哇哇直哭,身上被划了好几道血痕,脸上都有。 明明自己疼的厉害,还让蓝清洵不要怪江沐安:“这都是误会,要怪就怪我吧。” 年幼的江沐安没有见过世间险恶,见徐清瑶都这样了,一时被愧疚淹没,都顾不上解释什么。 “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有用力啊,是你刚刚自己不小心……” 蓝清洵亲眼看见江沐安推了徐清瑶,徐清瑶都没有怪江沐安,还帮她说话。 江沐安不道歉也就算了,居然赖徐清瑶自己不小心。 从此以后,两边就成了对头。 “那个红衣服的是李红诗吧。”蓝清洵说。 这些件事细节,江沐安记得比自己清楚,说的自己有些汗颜。 “就是她!”江沐安说。 转而看向蓝清洵:“听说她前段时间还和那个凤宴之在茶楼私会,被你和庆王殿下给撞破了,有这回事吗?” 江沐安对着手指,朝蓝清洵挤眉弄眼的。 提到庆王,一直被当空气的江沐灵眸光微动,看了眼蓝清洵。 所有人视线也都转向蓝清洵,蓝清洵眨巴眼:“是庆王殿下撞破的,我还真没看见。” “肯定是的,她都要给凤宴之做妾了。”有人说。 蓝清洵倒是不知道这件事,其他人惊诧:“就康郡王府那样烂的人家,她还上赶着嫁?” “做妾呢,哪里就能谈得上嫁?茶楼的事情后,她名声就臭了。 他爹不过一个七品小官,她能进书院读书,都是托的关系,打点了好些银子。 康郡王府再不济,那也是皇室宗亲。 而且现在到处都在传,他们巴结上了勇国公府,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呗,何况还没死呢。 为此李家还倒贴了两万多两的嫁妆,婚事已经定下了。 徐清瑶为此大动肝火,还动了胎气。现在很多人背地里都在笑话她,捡芝麻丢西瓜。” 蓝清洵微微诧异,她倒是不知道,徐清瑶在康郡王府的婚后生活如此精彩。 江沐安冷笑:“哼,她们这算是求仁得仁了,你们怎知她们不是就爱这样的生活?就像老鼠天生喜欢阴沟!” 好几个人跟着附和,今日一对头,蓝清洵和这些曾经的对头们也才知道: 原来徐清瑶与凤芸溪制造了那场误会后,这些年还一直在两边不遗余力的挑拨离间,搞破坏?! 一时间冰释前嫌,都是大骂徐清瑶与凤芸溪的。 聊着聊着,便腻了这话题,有个小姑娘问蓝清洵:“郡主,刚才我看见镇国公府的三公子玩的琉璃珠特别好看,听说是您送的?” “对对,我也看见了,听说你们家有琉璃坊?” “以前怎么没有听你提及过啊,我弟弟他们最近可喜欢这个了,我找遍大街都没能买到。” “还有你今日的这个簪子,是你们家店里新出的款吗?” 一群人围着蓝清洵,一连抛出好几个问题。 蓝清洵还没说话,却在里面闻见了送上门的生意。 “原来昭明郡主您在这里?” 蓝清洵刚要说话,就有一道女声传来。 一回头,便看见温氏领着几个妇人朝这边走来。 第073章 谈不上喜欢 叽叽喳喳的一群小姑娘顿时一静。 温氏带着贵妇们走近,礼节性的朝蓝清洵问好。 江沐灵连忙跑到亲娘身边,背着人,眼底露出一丝委屈。 温氏笑容得体,轻拍女儿的手背,江沐灵便懂亲娘的已经有了安排。 温氏跟着道:“郡主,这位是江南陵州来的王夫人,她夫家是江南望族。 她从娘家手里继承的生意也是做遍大江南北,最近想来帝京发展,做些大买卖,想要我帮忙引荐引荐。 不知道您这边是否有空?” 做遍大江南北? 在全帝京都知道玉宁侯府被勇国公府针对名下产业的情况下,这来的可真及时。 而且这一比,刚才小姑娘们单一问的珠子和簪子,还有衣裳花样的,根本不值一提了。 那妇人站在温氏身边,温氏梳着简单的妇人发髻,簪了几根碧玉簪子,身着春辰色的绣兰花的绸缎,素雅里透着精明干练。 本来这没什么特别,只是王夫人站在她身边。 王夫人身着靛蓝色织锦繁复花纹的料子,发间的金饰金光耀眼,两双手也坠着沉甸甸的大金镯,整个人金光灿灿。 一眼看去就是个暴发户,却也真的财大气粗,富“贵”逼人,反倒让温氏这个东道主成了绿叶。 但温氏一点也没有见不高兴,还热情的帮忙引荐。 见蓝清洵不说话,就又笑着道:“不知道这个时候过来是否唐突了郡主?本来是好意,没想到会考虑不周了,实在抱歉……可以等您有空了。” 好意? “来都来了,一道坐吧。”蓝清洵笑道。 哪怕今日发生了江沐灵的意外,只要在花厅里温氏没有对自己耍手段,蓝清洵都信了她的好意。 但进来这一会儿,她已经了解到,这镇国公府也不如表面看起来的风光无限,内里的腌臜也不少呢! 之前以为二房当家,是看贤不看长,江怀晏那么厉害也没有为亲娘争取,当是开明的人家。 原来是上有老糊涂,下有蛀梁虫。 温氏连忙安排众贵妇入座,所幸花园安排的场地够大,一下就热闹起来。 妇人们有几个围着那王夫人,热情的询问她家营生。 蓝清洵却没怎么在意,问对面一个小姐妹:“你刚才问我琉璃珠,那个工艺比较复杂,我们家的琉璃坊做的其实不多。 平时做的主要就是自己把玩,还有送礼用的。 你弟弟若是喜欢,我可以送你一些。” 哪家开个琉璃坊专门用来做东西自己把玩,和送礼的? 这是有多深的底蕴才能说出这样轻巧的话? 王夫人眼睛都亮了几个度……其她贵妇也有所意动,但都下意识去看温氏的脸色。 温氏安静坐着,露着老神在在的浅笑。 “真的吗?”小姑娘兴奋的眼眸发亮。 “当然。”蓝清洵轻笑,觉得这些小姑娘真可爱。 另一个又问:“就不要送我了,我就是觉得郡主这簪子的做工精巧。 若是工匠方便,我想订一副头面,给我姐姐做添妆。” “这个好办。”蓝清洵转头跟宁秀打了声招呼,让小姑娘回头去了就行。 “按贵宾给你打九折。” 小姑娘也是开心的拍手。 “那,那郡主你今日这身成衣,也是你们自家绣坊做的吗?”一下子,所有人注意力又落在蓝清洵的衣裳上。 蓝清洵今日穿的鹅黄浅色罗衣,外罩白色轻纱。 衣裳是短荷花领,花纹繁复,每一瓣尖上都坠了一颗圆润的珍珠。 衬得蓝清洵肤白似雪,清绝的容颜纯美动人。 百折的裙摆金色流苏轻垂,更带出清逸优雅的气质。 只看她端坐在那的仪态,谁敢说她彪悍跋扈,上不得台面? “我之前就想问了,以前没有见过这种款的,是最近时兴的吗?” 蓝清洵轻轻一笑:“是啊,我家绣坊每季都会出新,以往很多人家得提前预订。 今年生意不好,倒是有时间琢磨新样式。 所以,这个季度的新款也多了好几套。” 是新款多了好几套,还是滞销的订制成衣拿出来糊弄傻子? 温氏眉眼微动,这昭明郡主的确是不简单了。 看来,外面的传言有误。 又或者说,这是玉宁侯府夫人交代过的。 玉宁侯府没有个男人在朝中走动,只有母女二人,全部心思都花在了营生上琢磨各种花样,也并不奇怪。 温氏不禁看向那王夫人,王夫人其实好几次想插嘴没有插进去。 一直到这边聊到约好日子去玉宁侯府的铺子看看,还没歇话题的意思。 温氏忍不住出声:“时候也不早了,下面节目也都准备好了,大家不妨休息片刻?” 有妇人立即附和:“听说贵府今日请了晴雨茶楼的罗老板,她的琵琶一绝。 但她掌事多年,已经不出面待客了…… 啧啧,如今回想起她当年的琵琶音,直接觉得余音绕梁,回味无穷啊。” 都夸到这份上了,自然都纷纷喊着要洗耳恭听。 蓝清洵一行本是在花园里的紫藤花架下坐着,舞台就在不远处的亭子里。 说话的功夫,已经有伶人陆续进到亭子里,安置好乐器等物件。 最后,一道雪色丽影从走廊的另一边款款而来。 去了斗笠,露出如芙蓉般的真容,她发间只簪了两根凝脂玉的雕玉兰花簪。 微风拂过,掠起她的鬓发,仿佛有特殊的幽香暗来。 “这罗老板风采果然不凡,只是可惜了,是商贾出身。”有人低低轻赞。 蓝清洵的眸光却追在她身后跟着的青衣身上,青衣女子也去了面纱,露出那张曾朝夕相处,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面容——宁慧! 又或者,现在该叫她千秋! 这回宁慧又再次看了蓝清洵一眼,虽然没有什么情绪,但刻意打量的意图明显。 这让蓝清洵若有所思,宁慧究竟是什么立场? 又或者说,江怀晏是什么立场,前世才会将宁慧安插在自己身边? 是的,她已经肯定了,宁慧就是江怀晏的人。 前世这个时候自己已经嫁进康郡王府,而宁慧却身在镇国公府……这让她忍不住疑窦丛生。 罗簌雪在凉亭里落座,琵琶声起,周围顿时安静下来。 一时间,只闻动人乐音。 “郡主也很喜欢这琵琶曲?”有人压低声音问,拉回了蓝清洵的思绪。 蓝清洵微微侧眸,王夫人终究沉不住气,先开口了。 蓝清洵笑道:“谈不上喜欢,我不通音律。” 王夫人笑容一顿,又说:“那真是可惜了,我王家在西街开了一家茶楼,里面也有精彩的说书人,以及精通音律的琴师。 本来想请郡主赏个光,品鉴品鉴,看来是没有这个荣幸了。” 蓝清洵微笑看她,没有立即回答。 她再如何平易近人,并不歧视商贾,但她和这位熟吗? 她看不懂,就不请她?说的她懂了就能答应似得! 第074章 民妇也是为江二夫人所要挟 “这位王夫人是吧,我们郡主平时要读书,就算闲暇时候,也要跟着我们夫人学看账册。 若非今日镇国公府三小姐亲自相邀,也是抽不出空来的。 你的美意,我们郡主心领了。”宁秀说。 王夫人的笑容一滞。 这是在委婉告诉她,凭她的身份还不够格请蓝清洵。 温氏浑然未觉这交锋,插嘴问道:“听说玉宁侯府在找合作伙伴,难道是空穴来风?” 反问她货物滞销? 蓝清洵笑道:“正常打开门做生意,合适就合作罢了。” 不慌不忙的样子,让温氏心里恼火,暗骂蓝清洵傲慢。 以为江怀晏请她过府,是有意抬举,过后会有源源不断的生意上门,一解她被勇国公一派退货危机的尴尬吧? 呵,真是天真,这是忘了镇国公府如今是谁在掌家呢。 蓝清洵肯定不知道,今日花厅那一出后,好多人家都来问过自己口风了。 除了那几个小姑娘能在她这里订些零头巴脑的小玩意儿,除了王夫人,蓝清洵绝不会有其他大单。 哼,她就等着看蓝清洵急着来求自己! 温氏面上笑道:“原来如此,本来想着下个季度的衣裳可能订少了,还想再订一批。 按照郡主所说,可能还排不上号,真是遗憾。” 蓝清洵侧眸看她,微弯眉眼:“江二夫人若是真的需要,以我与安安的交情,自然是没话说。 稍后我让宁秀留下,你们与她仔细说说要求。” 温氏一滞,都要气笑了。 这个小丫头,真是名不副实啊。 明明是她有求于人拉不下面子,搞的最好是给江沐安面子才赏自己脸似的。 “还是算了吧,不敢叫郡主为难。”温氏不冷不热的说。 蓝清洵笑道:“真不需要那便算了。” 温氏一顿,心中冷哼,暗道:看你强撑到何时! 江沐安坐在蓝清洵旁边,眼底满是着急。 明明大哥让她邀约蓝清洵,是有意帮衬,她以为大哥已经跟二婶打过招呼了。 可二婶这是什么意思啊?三番四次跟蓝清洵作对,一副施舍的态度。 府里中馈是二婶做主,娘当不了事,又恰巧今日感染风寒,不便出来见客。 按府里的规矩和辈分,怎么也轮不上她来插手,江沐安只能干着急。 这时,有下人来上茶,经过蓝清洵身边的时候脚下一个趔趄。 眼看着茶水往蓝清洵这边歪斜,蓝清洵整个人往旁边一转,那水茶水就洒在了她的先前搁脚的地面上。 江沐安气的站起:“你是怎么办事的?没有长眼吗!” 蓝清洵摆摆手:“无碍,也没有碰到我,你再骂她,估计又要头点地磕出个好歹来,那凶悍暴戾的恶名本郡主怕是要背定了。” 那婢女已经弯曲了膝盖,噗通跪地。 下巴却是被宁秀给钳制住,硬是没有磕下去,顿时傻眼。 江沐安也愣了愣,随即看向二婶,气的不行。 刚想说什么,却被蓝清洵抬手挡住:“我去更衣,有地方吗?” 已经懒得应付温氏的虚情假意,直接来点实干吧! 江沐安连忙颔首:“我带你去。” “让郑妈妈陪着就行。”蓝清洵说。 江沐安想到自己的脚,只能嘱咐郑妈妈看仔细了。 温氏想说什么,似乎又怕出错的样子。 蓝清洵唇瓣挂着淡笑,也没给她机会开口,转身跟着郑妈妈离开。 镇国公府是真大,大概是玉宁侯府的两倍不止。 走了好一段山水花廊,还没到恭房。 路途逐渐僻静处,郑妈妈眼里满是警惕。 蓝清洵笑道:“郑妈妈不必紧张,本郡主很好奇,二夫人支我出来是想做什么,所以故意随了她的愿。 你这样,都让人家找不到机会下手了。” 郑妈妈愕然:“郡主?” 蓝清洵一笑:“我知道,这跟你们大房没有关系,郑妈妈你不妨在这儿等着,我自己去恭房就行了。” 郑妈妈很犹豫,就算她们大房跟二房不是一条心。 但明知道二夫人不安好心,她哪里还能放任蓝清洵入险境? 闹出事情来,伤的不还是镇国公府的颜面。 “郑妈妈您就放心吧,我不是在这儿呢吗。”宁秀说道。 “郡主。” 郑妈妈正在纠结,就看见王夫人从花径的另一边走来,身边只带了一个丫环。 很快到了近处,王夫人看了郑妈妈一眼。 放低了几分姿态,恳切的朝蓝清洵福身:“郡主,民妇斗胆,可否借一步说话。 有些生意场上的事情,想要求您帮忙。 前面人多,实在不方便。” 蓝清洵看了郑妈妈一眼,郑妈妈只得走远了一些站着。 但还是忍不住往这边看着,以防有个万一,她好叫人。 “郡主,刚才在前头得罪了,民妇这里先向您赔个不是。”王夫人一脸的惶恐,丝毫不作假。 蓝清洵挑眉看她:“王夫人何出此言?” 王夫人眸光闪烁,欲言又止。 仿佛经历一番天人交战后,开口:“郡主,实不相瞒,民妇也是为江二夫人所要挟,不敢不按照她的要求怠慢郡主。 但我初来乍到,却是真心想做生意的,并不想得任何罪人。 生意场吗,总是贪心的想要左右兼顾。” 蓝清洵摇着金丝团扇,笑问:“那王夫人要如何兼顾呢?” 王夫人警惕的看了一眼郑妈妈那边,确定那边听不到,才又开口:“民妇刚在盛京站稳脚跟,需要一些人脉。 听闻郡主之前被勇国公府欺压,店铺里积压了很多退单,民妇可以全部吃下,挽回您的损失。” 蓝清洵笑道:“王夫人的好意本郡主心领了,可是本郡主的确不急着卖,刚才在前头并非托词。” 王夫人一愣,跟着笑说:“民妇知道,据说那些人家宁愿付三倍的违约金,也要退货。 所以目前对郡主而言,不仅没有赔本,而且还挣了不少赔偿银子。 可是郡主有没有想过,这交情断了,以后的销路该如何是好?” 蓝清洵眸光微动,仿佛被说中心事,迟疑片刻才问:“的确是个问题……你有办法帮本郡排忧解难?” 王夫人笑的更真诚了:“其他民妇不敢托大,但财力方面,郡主可以着人去打听一下,陵州王家。 只要这次合作成了,咱们还可以签订长期合作契书。 不仅郡主这次的货我们包圆了,也不必担心将来有货却没有客源。” 第075章 郡主可是不信我们世子? 蓝清洵轻摇扇子,仿佛在思考合作的可能。 王夫人等了一会儿,心里纳闷,这和江二夫人说的不一样啊。 不是说,玉宁侯府正焦头烂额吗?若是蓝清洵不急,她要如何压价? 如今陷入被动,让蓝清洵与自己签订合作成了她的迫切……必须得迂回处理了。 “其实本郡主没有骗你,也没有要拿乔,我玉宁侯府最近一段时间的确被退了很多订单,但那些问题对于我玉宁侯府而言并非问题,所以一点也不着急。”蓝清洵说。 “订的酒席,熟食那些都已经送去京郊大营,犒劳为灾民忙碌的将士们。 物件那些,也不怕放坏。 本身我家绣坊的绣娘手艺好,每一件放出来都是精美,能当最新款。 不过时,就不怕销不出去。” “至于长期合作,本郡主与你不熟。你说你受江二夫人要挟才敢对本郡主僭越。 那与你合作,便要担负被背刺的风险。 所以,本郡主想不到一点可以合作的必要。” 王夫人一阵错愕。 她明明听说玉宁侯府困难挺大,蓝清洵这才上勇国公府寻求帮助的,怎么会并非问题? 而且蓝清洵说的头头是道,自己都被说服了。 王夫人急中生智,很快改变思路,松了口气的样子:“真是这样,民妇倒是放心了。” 见蓝清洵疑惑看自己,叹了口气:“这间接说明,玉宁侯府实力雄厚,郡主与侯夫人宅心仁厚,更值得长期合作。” 宁秀都不耐烦了:“诶,你是不是听不懂啊,是我们郡主不想与你合作,不是你在挑我们!” 王夫人连忙说:“不要误会,民妇不是那个意思,民妇是想求郡主帮帮忙。 实话告诉郡主吧,外头都以为玉宁侯府大难临头,这次是来求助镇国公府的。 那江二夫人本来有意与郡主您合作,但是你偏偏得罪了她的女儿。 所以她怀恨在心,刚才来之前,已经警告过那些参宴的贵妇了。 不许任何人帮助你,与你合作,否则的话,就是与她为敌。” 蓝清洵微微蹙眉,见王夫人眼底隐隐期待,那一瞬间福至心灵。 顿时气急败坏骂道:“她个刁妇,好大的胆子! 之前给本郡主使绊子,本郡主看在江世子与三小姐的份上没有计较,她居然还拿乔上了? 还敢继续挡本郡主财路,给她脸了?!” 下意识去摸腰间的鞭子,而后想起来,今日是来参宴的,根本没有带。 宁秀早憋坏了,立即附和骂道:“岂有此理,谁来求她了? 分明是镇国公府请我们来的,再说了,她算老几? 她还不是镇国公府的主母呢,只是暂代掌家,还以为能够做一辈子镇国公府的主?! 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拽死她得了!” 蓝清洵也义愤填膺,转身就想去找江二夫人算账。 王夫人赶紧拦住她:“郡主,郡主,民妇求您别去,您这一去,民妇可就惨了。” 好一番哄,蓝清洵才压下怒火,狐疑地看向王夫人:“王夫人现在找我,怎么不怕她要挟了?” 王夫人无奈:“她不让民妇跟您合作,说可以帮我牵线别的人家,但她要的回扣太多了。 我虽然想要稳固人情关系,但一分钱不挣的话,我此来帝京便也没了意义。 民妇直接打道回府,又何必怕她呢? 但如今知道郡主的实力,民妇愿意向您投诚,直接以市面售价收购您手里的积存的货物,并且签订长期合作协议。 至于原来答应江二夫人的……她终究是二房,民妇看您与长房三小姐关系不错。 若是能得江大人庇护,便不必怕二夫人,民妇必定感激不尽!” 王夫人态度诚恳,提的合作条件也的确诚意,正常人都该心动了。 蓝清洵也表现出了迟疑松动,少许,试探性的问:“既然是要长久做生意,王夫人都不和本郡主比比价,就要签订了,也不怕本郡主坑你?” “你不会是江二夫人请来骗我的吧,等我满怀期待,最后又倒赔银子也要解约。 让我玉宁侯府的声誉雪上加霜——不然怎么老被退单?” 王夫人耐心解释:“我王家需要的是盈利与庇护共存,细节其实可以再商议。” 蓝清洵微微沉吟,仿佛已经相信了她的话:“王夫人的好意我会考虑,这么大的事我需要回去与我娘商量。” 王夫人眼眸一亮:“这是自然的,那就静候佳音了。” 随即又露出为难之色:“那江二夫人那边,还请郡主帮忙保密。 刚才在明面上,她说帮忙引荐,其实是为了堵大房那边的嘴,她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 明明是自己女儿唐突算计在先,却怀恨在心的针对,何止是容不下沙子? “好。”蓝清洵痛快答应下来。 王夫人这才满意地离开。 宁秀忍不住问:“郡主,要派人查一查她吗?” “是要好好查一查。”虽然未必能够查出什么。 又说:“只是江二夫人这样算计我,这件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不用查了,我知道她是什么人。”这时,一道女声传来。 蓝清洵侧眸看去,就见桃树掩映间,一道青色的身影走出。 蓝清洵眸光微动:“敢问这位姑娘是?” 她早知道旁边藏了人,却没想到是宁慧,又或者现在该叫她—— “奴婢千秋,是世子身边的女卫。”千秋拱手朝蓝清洵行礼。 虽然礼节挑不出错,但头微歪,带着英气的秀眉微蹙,下巴都不舍得多低一点,可见内心的傲慢。 一个女卫,哪里来的底气傲慢? 这是蓝清洵前世未曾在意的,但是细想起来,又似乎有迹可循。 “你刚才说你知道王夫人的底细?”蓝清洵问。 千秋回道:“是,陵州王氏的确是大商户,但她丈夫却不是嫡出。 不过论财力,她还是有些的。 她这么急于巴结郡主你,不过是想尽快在盛京做出一番事业,站稳脚跟,再回本家那边获得更多的话语权。 郡主与她合作,不必太纡尊降贵,尽管拿捏要价即可。” 这是让她跟王夫人合作了? “这样啊,那更得慎重考虑了。”蓝清洵说。 千秋一愣,怎么还劝反了? 千秋蹙眉道:“郡主可是不信我们世子?” 蓝清洵不解的看她:“是你们世子让你来劝本郡主与王夫人合作的?本郡主考虑要价的功夫都不许?” 第076章 世子要听听吗? “奴婢不敢,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千秋眸光几不可查的一闪,蓝清洵却是注意到了。 蓝清洵上下将千秋打量了一眼,没有掩饰的挑剔。 千秋被看的恼火,忍不住说:“郡主可能有所不知,前面您身陷困境,我们世子本打算引荐奴婢保护您。 只是贵府自己迎刃而解,世子便没有再与您提,可见奴婢在世子这边的分量。” 蓝清洵微微诧异,江怀晏要推荐女卫给自己? 蓝清突然就想到上一世,她被污蔑害徐清瑶早产,宁秀受罚离府。 那个时候,自己抑郁到生了死志,然后娘送来了宁慧。 当时被称宁慧的千秋是什么模样呢? 千秋从不主动干涉自己的决定,只服从安排,是帮了自己不少忙。 但千秋与她身边宁秀那些老人不同,宁秀她们会为自己喜为自己的处境怒,为她操碎心。 千秋从不会,那份近乎冷漠的沉静,与眼前的傲慢诡异契合,因为自己从不是她真正的主人吗。 但在那个风雨交加夜,自己撞破了康郡王府一家的恶毒嘴脸。 当时自己气疯了,千秋也多了几分情绪,她为自己愤慨,那时的话依稀在耳。 如今回忆起来,让蓝清洵不得不多想——千秋真是忠心耿耿,为护自己而来,那自己杀回娘家的时候,她又在哪儿? 千秋要是一直在的话,也不会有二叔为她挡刀那一出,她今生也不会留一丝余地给二房。 前世她与江怀晏并无交集,千秋的出现,究竟有什么不能让她知道的隐衷? 那时的江怀晏,与此时的又都是怎样的心思,与自己周旋? 蓝清洵一下想了很多,但都强压在心底,开口道:“世子的心意,本郡主领了。” 对于王夫人之事,也没有表态,准备要走。 千秋一愣,不免有些着急。 暗骂这个蓝清洵事多,怎么又不按剧本走呢? 这已经不是蓝清洵第一次脱离剧本了,到底哪里出了错? 千秋满心郁气,穿到这本叫《软玉刺》的女尊暗黑系肉文里,她用了好长时间适应。 在她最难的时候,是姐姐罗簌雪珍惜爱护着自己。 她便想改变姐姐簌雪的炮灰命运,可一直不得章法。 好不容易有机会正大光明接近关键人物蓝清洵,她不想错过。 眼看着蓝清洵要走,千秋余光一闪,突然冲上前,一把抓住蓝清洵的手臂。 “郡主,您听奴婢说,这件事真的不怨世子,世子也不知道江二夫人会阳奉阴违啊——” 力道之大让蓝清洵蹙眉。 “你在干什么?”宁秀一把推开千秋。 千秋往后一个趔趄,跌倒在地,再扭回头,侧颜赫然多了一道血痕。 宁秀一时有些慌了:“我,我不是故意的,是是你冒犯我们郡主在先。” 千秋轻咬着唇,爬起身,直接单膝朝蓝清洵跪下:“是奴婢的错,的确不怨郡主,但希望郡主不要迁怒我们世子。” “千秋!” 突然,一个小姑娘从花丛后面跑了出来,慌忙查看千秋的情况。 千秋朝她摇头:“奴婢没事。” 那小姑娘却是气呼呼的瞪向宁秀:“你怎么能推人呢?” 又看向蓝清洵:“就算您是郡主,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千秋若是犯了错,您完全可以找我大哥哥告状,直接对我镇国公府的女卫动手。 还伤的,是、是女孩子最在乎的脸,这是否不妥?” 小姑娘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说话却有了小大人模样,但说出的话却是不算客气。 蓝清洵认识她,以前经常跟在江沐安身后,是镇国公府四房的六小姐,江沐心。 “那你看到我的人为何推她了吗?”蓝清洵问。 江沐心一愣,她刚好经过这里,就看见宁秀推人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怎么都不该下这样重的手。 想到书院里一些对于蓝清洵的旧时评价,江沐心忌惮的看了一眼蓝清洵,下意识护在了千秋的身前。 千秋低垂的眼底也再次闪过讶异。 按照原剧情描述,蓝清洵前期就是被宠坏的小公主,不知人间险恶,一激就炸。 之前她在花园里装的很好,但刚才听说江二夫人针对她后,在王夫人面前直接暴怒。 千秋以为,蓝清洵的耐心早就告罄,会直接和江沐心吵起来。 一切都在算计中,时间本该刚刚好—— “这是在闹什么?” 这时,远处传来男声,还有纷杂的脚步声。 蓝清洵几人回头,就看见庆王大步走来,江怀晏与几个年轻公子走在后头。 一直在远处的郑妈妈也赶紧走了过来,表情有些无措。 但还是赶忙说:“奴婢也不知道怎么了,刚才就突然肚子不舒服,离开了一下。 回来就看见千秋姑娘阻拦郡主离开,然后,然后宁秀姑娘护主,挡了一下。 千秋姑娘就不小心摔到了花丛里,不慎划伤了脸。” “不小心”三字,已经是偏向蓝清洵了。 因为郑妈妈很清楚这件事的轻重,千秋哪怕是府里人,但不过一个奴婢。 奴婢永远是不可能欺到主子头上去的,哪怕这个主子是别家的,却也是镇国公府的贵客。 江沐心却忍不住说:“明明是她推的……” 声音很小,却足够所有人听见。 “作为下奴,僭越主子,直接上手,推她不应该?”江怀晏淡淡扫了这个最小的堂妹一眼。 江沐心的脸顿时就白了。 江怀晏没有看她,眸光落在垂着头,始终跪着的千秋身上:“剁了都是轻的!” 千秋身子一震,不可置信的抬眸。 对上江怀晏无波的冷眸,就感觉一股寒意自脚底上窜。 江怀晏刚刚回来,身上还穿着玄色官服,浑身冷肃。 眼泪模糊,千秋咬牙垂眸:“是奴婢情急僭越了,请世子责罚。” 江怀晏却是看向蓝清洵:“郡主可有碍?” 蓝清洵摊摊手:“现在本郡主好像是恶人,都在为千秋姑娘叫屈。” 为千秋叫屈的江沐心一抖。 江怀晏长睫微敛:“自请二十鞭,下去吧。” 千秋更是愕然,但还是哽着声音应下:“是!” 刚要起身,江沐心就急了:“大哥,你,你不问问事情因由吗?” 这问出了蓝清洵想问的话,便也挑眉看向江怀晏:“世子要听听吗?” 宁秀要说话,被蓝清洵抬手挡住了。 第077章 静候佳音 江怀晏对上蓝清洵的清眸,在里面清晰的看到审视,心底疑惑。 但还是先答道:“千秋行事一向不按章法,还请郡主宽恕她这次。” 蓝清洵笑了,看了脸色灰败的千秋一眼:“江世子既然已经罚了她二十鞭,本郡主还有什么不宽恕的?” 江怀晏冷睨了千秋一眼:“还不谢过郡主?” 时间是刚刚好,却一点没如意—— 蓝清洵没有被激怒,也不会在江怀晏眼里留下恃宠而骄得坏印象。 千秋眼泪再也绷不住,吧嗒吧嗒往下直掉,说了一句“抱歉”,直接跑掉了。 庆王摇着扇子,直啧啧:“表哥啊,你府里这女卫的气性不小啊。” “可能太委屈了吧……” 江沐心低低的说,本来以为没有人听见,脑袋却被人按住。 庆王抬手揉乱她的双髻:“小丫头,你看见她受委屈了?” 江沐心捂着头,在心里嘀咕:千秋脸上都受伤了,还不知道会不会留疤,如今还受罚二十鞭,还不叫委屈? “你还别不服气,要是昭明脾气差点,现在你也别想有好果子吃!”庆王看出来,拿扇子轻点了下她的脑门。 江沐心大气不敢喘,悄悄去看江怀晏的脸色,才看一眼,就吓得又瑟缩起来。 蓝清洵笑了:“说来今日真好笑,三番四次有人舞到本郡主面前想要激怒本郡主。 本郡主琢磨着,是以前在书院的威名过期了,还是近来的悍名不够响亮? 亦或是说,就是有人喜欢看本郡主发疯呢,想要逗弄逗弄解乏?” 眼神转向江怀晏,意味深长。 蓝清洵自知不够聪明,但也没有蠢的没有一点判断力。 哪怕今天二房和四房的,甚至王夫人这样居心不良的人找自己不痛快。 只要江怀晏的亲妹妹江沐安还站自己这边,她都是可以谅解他家门不幸的。 但偏偏有千秋这么一个变数,贯穿前世今生,让她难以释怀。 江怀晏眸光微沉:“郡主放心,我自会给你个交代。” 蓝清洵便不再多问,正想开口告辞。 江怀晏道:“郡主能否借一步说话?” “诶?”庆王想说什么,被江怀晏看了一眼,悻悻闭嘴。 蓝清洵注意到了,江怀晏作为臣子,派头似乎比庆王还大。 庆王一直颠三倒四的,看起来没有什么架子,但什么理由,让他这么听江怀晏的话? 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止一次了,仿佛习惯成自然? 毕竟男女有别,蓝清洵跟着江怀晏走了一段路,进了一座亭子,各自的下人都站在亭子外头。 江怀晏从怀里拿出一本红封的册子,递到蓝清洵手里。 “今日请郡主过来,除了促进合作,另外还有人托我保媒。但事关郡主的终身,还需要郡主定夺。” 蓝清洵看着那册子,愣了愣,速度还真快啊。 接过捏在手里,还怪厚的。 翻开来看了看,居然有十几个,出身虽然都不算显赫,却都不低。 蓝清洵不免想,这精挑细选出来的,是否都是镇国公府一派的要紧关系? 这时,一阵树叶摩挲声传来,蓝清洵往旁边的风景木瞄了一眼。 一角靛青缩了回去……庆王今日的衣裳不就是那个颜色吗? 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蓝清洵做出了一个决定,将册子往旁边的石桌一扔。 对上江怀晏疑问的视线:“郡主可是都不满意?” 蓝清洵朱唇一勾:“江大人是真心想做这个媒吗?” “自然。”江怀晏以为蓝清洵有所顾虑。 蓝清洵笑出洁白的牙齿,盯着江怀晏的眸子说道:“本郡主觉得,自己心高气傲,一般人怕是难容忍。” “郡主不必妄自菲薄。”江怀晏安慰的自然。 蓝清洵点点头:“本郡主也觉得……近来外界流言蜚语漫天,能够透过现象看见本郡主内涵的,也只有江世子了。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与其强人所难,不如舍己为人。 世子觉得呢?” 江怀晏错愕,看见少女眼底浮现“果然如此”的了然。 蓝清洵轻笑一声,仿佛很开心他是这样的表情:“江世子好好考虑,本郡主静候佳音!” 说罢转身就走。 江怀晏看着她轻盈却飞快的步子,分明品出几分纵火后逃之夭夭的味道。 “出来吧。” 话音方落,庆王与梅颂便推推搡搡的从树后跳了出来。 “静候佳音?!”庆王阴阳怪气的学声,“本王真是没有想到,最后会被自己亲表哥背刺,抢走快到手的媳妇。” 江怀晏冷冷睨了他一眼,庆王眸光一虚。 想到什么,又理直气壮的别过头,双手环胸:“难道我哪句冤枉你了?怪不得你反对我纳她为侧妃,原来在这等着呢!” 梅颂在一旁起哄:“那大人您决定要以身饲虎吗?” 话出口,换来江怀晏一计冷眼。 梅颂笑嘻嘻的道:“其实昭明郡主有句话说的没有错,与其强人所难,不如舍己为人。 您也知道,私底下兄弟们都很敬服郡主,夸她虎父无犬女。 所以属下这话也没有错啊!” 江怀晏懒得搭理他们,淡声道:“郡主今日受了很大的委屈,这是在测试咱们的诚意。” 诚意的表达,未必就是以身相许。 “所以呢,除了以身相许,大人还有什么法子以表诚意?”梅颂朝江怀晏挤眉弄眼。 “喂,你们当本王是空气吗?”庆王抗议。 “真是的,本王堂堂亲王主动送上门,她都不要。 偏偏眼瞎治不好,看中你个不解风情的。” 挑剔的打量了一番江怀晏……的确是、好像,挑不出什么毛病。 真要说缺点,脾气可能比自己还好一些…… 江怀晏没有搭理他,抬步就走。 …… 回程的马车上。 “郡主,您真的要嫁给江世子呀?”宁秀忧心忡忡的问。 蓝清洵转眸看她:“你好像不高兴啊?” 宁秀连忙摇头:“本来只要郡主您喜欢就好,可是这镇国公府上梁不正下梁歪,还破规矩多。 连镇国公夫人都斗不过二房,作为当家主母居然都不能掌家,您这嫁过来还是晚辈,怕是更糟心。” 蓝清洵一笑:“他不会答应我的。” 宁秀一愣:“啊?” 蓝清洵道:“能入江怀晏眼的人,目前恐怕还不存在。” 否则他也不会上辈子到了三十多岁也未成亲。 第078章 背刺 她之所以提出这个要求,不过是故意膈应他。 康郡王府和勇国公府,乃至如今的镇国公府和庆王,闹了这么久,无非都是冲着自己的婚事。 蓝清洵很清楚,他们看中的并非自己,而是自己身后祖辈留下的基业。 只是两方的手段不同,凤允之兄弟道貌岸然,旭盈郡主虚情假意。 江怀晏与庆王这边走的是正义之师的路子,那便拿出正义之师的公正来,先给她扫平江二夫人那群障碍吧。 既然想合作,起码拿出比联姻更大的诚意和手段来让她信服。 若都是一丘之貉…… “那是他们眼神不行,郡主你可千万不要妄自菲薄,您是奴婢心中世上最好的郡主。”宁秀赶紧安慰。 蓝清洵微微一笑,很是受用:“多夸几句,本郡主爱听。” 宁秀好话便不要钱似的往外倒,末了却忍不住问:“那郡主,对于以后的婚事,你有什么打算吗?您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呀?” 喜欢什么样的? 蓝清洵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重生过来一心就想着报仇了。 如今想想,她想要什么样的未来呢? 眼前不由就浮现凤宴之揽着徐清瑶,牵着兴哥的双生哥哥,盛哥儿的场面。 在无数个被愧疚煎熬的夜里,她想起来便羡慕的落泪。 多想有个人来安慰一句,没关系,所有苦难终究会过去。 或者说,在更早之前,爹爹没有了,家里只剩下她与娘亲两个人。 看见别人一家三口,相携相依,心里就多了一口空洞。 一开始,她还想着爹爹有一日会回来。 随着时间推移,她知道爹爹再不会回来了。 便仿佛着了魔,不惜代价,不求回报的对康郡王府的人好,何尝不是为了求一份真诚的回应? 她想将来有那么一个人,与自己相互扶持,一起给娘亲依靠。 然后不论生男生女,一家人其乐融融。 但一次又一次的求而不得,令她不敢再奢望。 以后,以后再说吧! …… 镇国公府,宴会还没结束,蓝清洵就被气走的消息不胫而走。 至于因由,宾客们不知,一时议论纷纷。 江沐安坐立难安,没有办好哥哥交代的事,急的不行。 看见江沐灵与江二夫人那边有说有笑,浑不在意的样子,便觉得这件事多半与她们脱不了干系。 尤其还听见那边在闲言碎语—— “怎么突然就走了?也不打声招呼,本来还想与昭明郡主谈谈生意的,这是白跑了。”话是有些怨怪,眼底却带着笑意。 江沐安认识她,是温氏娘家那边的嫂子。 良好的教养让江沐安忍住,没有讥讽她家那破门户,离了镇国公府帮衬,能在玉宁侯府的铺子里卖上几件衣裳? 也敢抱怨白跑?能进这个门都算抬举她了! 温氏道:“这我也不清楚,昭明郡主的脾气是出了名的,一般人也不敢轻易招惹,也不知哪里就得罪了。 这说走就走,也怪让人担心的。” 具体出了名的如何,在场心照不宣。 “二婶是想说昭明郡主不知礼数吗?”江沐安到底没有忍住。 温氏一顿,失笑的看向江沐安:“这是怎么了,口气这么冲?我可没有那样说,你这话可是折煞二婶了。” 一群贵妇便都轻笑,仿佛江沐安是个在闹笑话的小孩子。 江沐安这边的小姐妹们都品出味儿来,但都不好说什么。 江沐安涨红脸:“昭明郡主脾气是急了点,但她从不会无缘无故发火。 作为东道主的主事,客人无故离席,二婶不该自省一下是否是自己怠慢了,赶紧派人去问问。 免得被人传出镇国公府的闲话,到时候不好收场!” 温氏脸色一僵,周围贵妇也都不笑了,江沐灵却忍不住了。 “江沐安,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你的教养呢?”母亲不好说的话,她这个当姐姐的可不会客气。 如今没有蓝清洵帮江沐安出头,江沐灵也没有了顾忌:“就算你仗着长房的身份对我娘有不满,也不该当众这样让我娘难堪,你丢的才是镇国公府的脸,你还不快向我娘道歉!” 江沐安气的不轻,“长房”两个字深深戳痛她的心。 他们长房大概是全盛京最窝囊的长房了,明明是承爵的正统嫡出,却要由一个应该被分出去的二房掌家。 把这家弄的乌烟瘴气的,反过来指责她自己把自己家声誉弄坏了?! 江沐安气的站起来,身边的小姐妹都急忙拉住她,生怕他们打起来。 有人压低声音劝:“沐安,算了,她到底是长辈,你怎么都不占理。” 再纠缠下去,吃亏的还是江沐安得名声……她们都不如蓝清洵那般恣意无畏。 江沐心这时也小声劝说:“三姐姐,你真的没有必要为昭明郡主跟二婶起冲突,本来就是昭明郡主不好。 欺负了人不承认,不好意思在这儿待了呗……” “什么,她欺负谁了?”江沐灵离的近,一下就大声惊问。 两步走到江沐心身边,拉过她的手上下检查:“是欺负你了吗?你有没有伤着哪儿? 我听说昭明郡主出手狠辣,惹急了,连个大男人都能踢飞打吐血。” “江沐心,你不要胡说八道啊!”江沐安惊讶。 江沐心刚刚离开了片刻,回来就一直坐她身边。 话是突然少了,但她可真没看出她有一点重伤的样子。 因为江沐心是四房庶出,在府里被其他房的欺负是常事,她本想晚些再问问。 再也没有想到,一向疼爱的堂妹会在这个时候说出无疑等于背刺自己的话。 她难道忘了,二婶以往是怎么苛待他们四房的吗? 江沐心忙摆手:“不是我,是是千秋,她被昭明郡主的婢女推倒,伤了脸,正好被大哥哥和庆王他们看见了,所以……” “所以她是被庆王殿下赶走的?”江沐灵兴奋的脸都红了。 “不是的……”江沐心想说,她是自己气走的,还跟庆王还有大哥哥告状府里的呢。 江沐灵却打断她的话:“真是太恶毒了,哪怕千秋是奴婢,那也是个小姑娘,这伤了脸,以后可如何是好?” 又嘲讽的看向江沐安:“想来大哥是气狠了,毕竟千秋是大哥底下的人。 昭明郡主是一点没有给咱们府留面子啊,三妹妹,你不知情也就算了。 但你还是得向我娘道歉。” 第079章 下脸 温氏眼眸一转,哀叹道:“算了,沐灵你也别逼沐安了。 娘知道,我这个家当的就一直不让人服气。 等回头……就找你们祖母说,还是把掌家大权交给你们大伯母吧。” “那二婶就过去与祖母说吧,祖母已经在等你。” 一道好听的男声传来,所有人转过头,便看见江怀晏与庆王一行站在不远处。 “大哥!”江沐安眼眸一亮,单腿跳的比健全的时候还快,几下就到了江怀晏身边。 江怀晏抬手扶住她胳膊,蹙眉道:“这么大了,还让人不省心。” 转而看向脸色僵硬的温氏,不疾不徐的开口:“听说二婶今日几次挑衅昭明郡主,郡主好涵养,处处忍耐。 你却不知悔改,警告今日来的宾客,扬言谁敢与玉宁侯府合作,便是与你作对? 把人气走了,又在这造谣生事,重伤郡主名誉。 如此对待请来的贵客,不知道二婶今日唱的哪一出? 是觉得镇国公府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在分出去过了吗!” 温氏脸色惊变,哪里还有刚才的得意。 起身间,不慎将面前的茶盏都掀翻了。 急红了眼质问:“晏哥儿,你怎能这样当众下我脸面,污蔑于我? 你想为你挣这掌家权,我让给你便是,没得连累我镇国公府的家风。” “是污蔑吗?”江怀晏眼眸在她身边几个贵妇身上扫过。 那些贵妇纷纷离了温氏一些距离。 开玩笑,原来卖温氏面子,是因为她掌镇国公府的家。 但是公府继承人都出来说话了,高下立现。 “你镇国公府的家风?”江怀晏轻念着,唇瓣勾起讽刺的笑,直扎温氏心窝。 “江二夫人,您,您的确说过那些话啊,不然我都和郡主谈成合作了。”王夫人这时开口。 温氏不可置信的看向王夫人:“王夫人你——” 王夫人看了她眼,忌惮的往后退:“今日多有打扰,无心得罪任何人,民妇这就告辞了。” 说罢就匆匆离开,仿佛慢一步就要引火烧身。 “我,我也想起来还有事。”其他人也都跟着纷纷告辞。 温氏气的眼泪都出来了:“晏哥儿,你这脸打的可真狠!” 江怀晏冷睨了她眼:“二婶怠慢我的客人,打我的脸在先。 既然你不懂一荣俱荣,便也没有资格再管这个家。” “你,你——”温氏气的一句话说不出。 看着宾客陆续离开,只觉得颜面扫地,最终羞愤离开。 “二夫人大概是去找老太君告状了。”郑妈妈在一旁小声提醒。 江沐安忍不住问:“蓝清洵那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温氏有没有做过那些事先不论,但说蓝清洵欺负千秋,这要说到老太太面前,她怕二婶反咬一口。 以她颠倒黑白的能力,很可能说为大哥出气。 郑妈妈道:“刚才老奴追出去问了,是千秋先僭越,拽着郡主不让走,宁秀姑娘才推了她。 千秋自己没有站稳跌倒,才被花枝划伤了脸。 但昭明郡主的手腕都被捏青了一圈,郡主是姑娘家,当着世子的面也不可能掀了袖子争辩。 老奴多嘴,外界说郡主娇纵暴戾,手段狠辣。 若真是那样,今日就是折了千秋的手,让她受几个月的苦,都不为过。” 郑妈妈是府里的老人了,处事一向公正严谨,她的话分量也是很重的。 “千秋想干嘛?”江沐安惊诧,居然敢直接上手。 还捏青了,那得多大的力气? 这话语气不好,是对着江怀晏问的。 当初她就不情愿请蓝清洵,但既然请了,她就尽心尽力忙前忙后的,结果他自己底下的人拖后腿? 她都要为蓝清洵不值! 若是大哥也跟勇国公府那江妈妈之流一样,存了把人请进来羞辱的心,她都得唾弃他! “我已经罚了她。”江怀晏说。 郑妈妈道:“好像是说怕郡主因为二夫人误会世子,所以非要拉着郡主解释。 郡主并不认识她,心存警惕,是她非得纠缠不放。 纠缠的末尾,就是六小姐看见的情况了。” 江沐安可没忘记江沐心,当即审视的去看她。 江沐心往后缩了缩,一脸的惶恐无措:“我,我真不知道她把郡主抓伤了……那那千秋脸上的伤是明晃晃的吗!” “那你前因后果都不知道,便当众说那种话?”江沐安很郁闷。 江沐心眼泪掉了下来:“对不起,三姐姐,我,我是怕三姐姐你不知道,被人当枪使。” “被谁当枪使?我哥吗?你别忘了,郡主是谁请来的客人!”江沐安都要气死了。 江沐心急的眼泪落的更凶了:“三姐姐,我不知道,我只是,只是不想你们因为个外人,自己家里人吵起来……” 江沐安都气笑了:“自己家人?呵呵……那你去找江沐灵吧,好好在她面前邀功,毕竟今日你帮过她大忙呢!” 这个江沐心,大概忘了以前在四房过的是什么日子了吧! 旧事江沐安不想提,转问江怀晏:“哥,我被你的人害惨了,这件事你不给个说法,别说蓝清洵那边,我也不依!” 说罢转身气呼呼的让人带自己回房。 “三姐姐……”江沐心急了,连忙追了上去,江沐安理也不理。 郑妈妈轻摇头,这个六小姐真的拎不清。 四房是庶出,不讨老太君喜欢,二房管着家,也是看人下菜。 六小姐想要巴结二房,让日子好过一些这无可厚非。 但要不是三小姐看六小姐可怜,带着她一块玩,她也没有资格坐在这里。 六小姐今日只要不说话,谁也不会得罪,但偏偏要搅合进来。 青竹轩—— 温氏红着眼到了老太君处,还没开口,老太君茶盏就砸到了她脚边:“你干的好事!” 温氏身子一颤,委屈的眼泪直流:“娘我——” “你别急着狡辩,我且问你,你真的让人不要与那昭明郡主合作?”老太君眼眸犀利的凝着她。 温氏眸光一闪,不待解释,老太君便知道她真干了。 当即怒不可遏:“我前头怎么警告你的?” 温氏想解释:“我是为了沐灵……” “住口!”老太君呵斥,“且不说沐灵能否进庆王府,就算她进了,也越不过她大哥头上去! 你要记住,国公府还靠晏哥儿撑起,有国公府,才有你们。 没有国公府,你们什么也不是,你还敢拆他台?” 说白了,家族里的女儿再娇贵,最终是为了家族基业,为了男人们顶门立户的时候有所助益。 这个温氏,本末倒置了! 第080章 能说服昭明郡主,儿子就成亲 能说服昭明郡主,儿子就成 想到今日不仅没有得庆王的眼,听说还在庆王面前丢了脸,老太君气不打一处来。 “你把掌家权交出来,去佛堂跪拜三日,何时想清楚了再来掌家! 想不清楚,以后就好好在后院待着!” 温氏身子晃了晃,仿佛大受打击,哭喊无用,被青竹轩的妈妈们拖了出去。 江沐灵跪在廊外哭的伤心,却帮不了亲娘一点,只在心里把蓝清洵给恨透了! 没有人看见,有一瞬,满脸泪痕的温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 这么大的事不是秘密,很快就传到大房这边。 江沐安已经收拾好了情绪,坐在床边给亲娘喂药。 “二婶的掌家权真被罢免了?”江沐安很惊讶。 素玉连连颔首:“真真的,三小姐您不知道,二夫人哭的可难看了,全府上下都看见了。 这次二房可是丢了大脸,二小姐也把自己关在房里不敢出门了。” “该,谁让她存心害人,这叫恶有恶报。”江沐安龇牙冷笑。 转而看向亲娘:“娘,你说哥能不能帮你把掌家权要回来?” 陈氏一怔,一时有些惶恐:“我,我掌家?” “对呀!”江沐安理所当然道,“按理说,本来就该你掌家,你才是侯府如今的当家主母。” “若非当初二婶构陷你,祖母偏心,也轮不上二婶掌家。 大哥都老大不小了,他们二房迟早要分出去。 他们多掌一天的家,分家便遥遥无期。” 素玉附和:“就是,奴婢从来没有听说过哪家中馈会越过长房,让二房管的。” “你二婶当的也挺好的啊……”陈氏没有半点期待。 “娘!你到底哪一边的呀?”江沐安嘴噘的老高。 陈氏急咳出声,江沐安慌了,连忙安慰:“好了好了,女儿不逼你了。” 陈氏缓过来安慰:“你呀,也别太急了,你祖母不是还在吗? 娘还病着,想操心也操心不上。” 心里叹息,老太太又怎会轻易放权?白挣罢了! “娘身子不适,的确需要好好养病。”这时,江怀晏走进房门。 隔着屏风,站在了外间。 陈氏连忙要起身,江沐安已经单腿跳着绕过屏风:“哥,那你忙一通,不是为了给娘挣掌家权?” 江怀晏看着着急忙慌的妹妹:“少做少错,用度不短缺咱们,目前也无甚好挣。” “那明面上她自然不敢苛待咱们,可是她这样把咱们府弄的乌烟瘴气的,也不是事儿。”江沐安很不服气。 “父母在,不分家,你想分家是不大可能。 但你若是能当家,斗过祖母,我便帮你挣过来。” 江怀晏挑眉看她。 江沐安一噎,也恍然大悟。 祖母偏心二房也不是一朝一夕了,就算娘拿到中馈,肯定少不了被磋磨挑刺。 “我是不能,那就这么算了吗……”江沐安有些泄气。 陈氏靠着引枕,双手怡然的搁在腹部。 笑着安慰:“你也别气了,什么都不少你的,做什么非得操那个心呢? 你看你二婶,为今日筹备了那么久,机关算尽,想要大出风头,结果呢? 今日之后怕是要丢脸丢遍盛京。 娘呢,顶多被骂几句窝囊废而已,估计这些年也都骂腻了,懒得提。” 江沐安愣了愣:“好像有道理……” 陈氏投过屏风看了眼儿子:“你大哥说的不错,少做少错。 当然,若是晏哥儿你娶个媳妇回来,娘肯定是要为你们挣一挣的。” 现在吗,就是觉得没有必要。 江沐安看了眼亲哥:“今天我可是为了大哥的终身大事卯足了劲儿,用心打点,就我那些小姐妹,又入你法眼的吗?” 江怀晏垂眸看了眼满脸敷衍的妹妹,勾唇道:“等娘身子好些,可以找个媒人。” “我就知道你挑……等等等,你说什么?找谁?媒人?”江沐安不可置信的瞪大眼。 天啦,她亲哥冰树开花啦! 陈氏也惊的掀了薄被,鞋都顾不上穿就跑了出来:“谁,你看上谁了?娘明天。不,现在就找人去说媒!” 笑的嘴巴快咧到耳朵根,哪里还有一点病态。 江怀晏唇瓣一勾,眼底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光,被遮在长睫之下:“只要娘能说服昭明郡主,儿子就成亲。” “谁?”江沐安差点破音。 陈氏满脸含笑:“清洵丫头啊,那丫头好,那丫头待人诚挚。 你瞅她以前对康郡王府那群祸害的热乎,就知道她一片赤子之心。 你若是能够娶她为妻,以后可是有福了,好好好。 娘现在就托媒人——郑妈妈,郑妈妈,给我把库房册子找出来,这聘礼也得备上了。 人家带着爵位,可不能太寒酸。” 江沐安都没反应过来,她那病弱下不得榻的娘已经风风火火出门去了。 “以前待康郡王那群好是一片赤子之心?”江沐安歪着头,怎么也想转不过来。 要不是亲娘,真想摇一摇,脑子里进水了没? 那分明是蠢的没心眼好吧! 没心眼?好像的确是比二婶她们那群满身心眼子的好太多了! 不过想到死对头突然要成嫂子,江沐安觉得别扭急了。 虽说蓝清洵今天帮了自己不少,但,但她还没完全适应呢。 “哥,你认真的?”江沐安把问题抛给亲哥。 江怀晏看了她一眼:“她若是能答应。” 江沐安满脸问号:“什么意思?” 江怀晏没多解释,转身迈步出去。 在走廊看见可怜兮兮的江沐心,只扫了她一眼,江沐心便吓得小跑离开。 拐个弯人就不见了,江怀晏也没管她。 “世子,求娶昭明郡主,您是认真的啊?”江余忍不住问。 而江怀晏依旧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道:“做好你自己的事,千秋那边,你知道该怎么做。” 江余神色一凛,答应着就跑开了。 江沐心躲在边上,悔的肠子都青了,恨自己怎么就是管不住嘴,一开始要多管闲事呢? 回想起来,还不是因为千秋是大哥哥的人,她存了讨好的心? 后面在花园,她是真心觉得千秋可怜,蓝清洵过分,以前三姐姐明明和蓝清洵也一点都不好。 她以为,三姐姐是被蒙蔽的,真心不想三姐姐和二姐姐为个外人起冲突……都是千秋! 想到这里,气冲冲的就要去下人房找人。 千秋刚刚挨完鞭子,脸色惨白,被同屋的赵凝扶着在床上趴下。 “不要告诉我姐姐。”千秋虚弱的说。 看着她血淋淋的背,赵凝忍不住数落:“现在怕千姬姐姐担心了?你说你没事惹昭明郡主干嘛呢? 全帝京都知道她气性大,勇国公夫人的面子她都敢不给……咱们是什么身份啊? 她今日还是世子爷的贵客,你啊你哎,要我说你什么好。” 千秋眼底闪过不耐:“我想自己静一静。” 第081章 那点心思 赵凝一顿,绣眉蹙起:“行了,知道你嫌我烦,我也不跟啰嗦了。 本来世子是让江余来的, 我哥把他拦了下来,觉得让我转达可能会委婉,让你好受一些。” 话锋一转,就说:“收起你那点心思,若敢再犯,发配岭南只是轻的。” 千秋脸色一变,赵凝忙说:“这不是我说的啊,这是江余转达的原话。” 千秋紧抿着嘴。 赵凝摇摇头:“也不知道你究竟想干嘛,急功近利也不该不动点脑子。” 千秋做的事情他们都知道了。 郑妈妈是她亲娘,镇国公府的老人了,告诫她离千秋远着点,说她心思不纯。 但哥哥赵寒觉得,千秋只是急于表现。 人吗,有点上进心才是正常的,只是用错了方法,又遇到个暴脾气的主。 他们和千秋也共事有些年头了,知道她性子要强,倒不觉得她有什么坏心。 只希望她吃了这次教训,下回就长记性了。 “六小姐?” 这时外头传来赵寒的声音,赵凝扭过头,就看见江沐心气冲冲的推门进来。 赵凝赶紧给千秋盖上被子:“六小姐,您怎么过来了?” 江沐心冲到千秋面前,红着眼质问:“亏我帮你说话,你怎么不告诉我,是你先伤了昭明郡主?我都被你害惨了!” “六小姐,您冷静一些,有话好好说。”赵凝害怕江沐心动手,防备的拦在床边。 千秋依旧抿着唇,垂下的眼睫掩着不屑。 江沐心却以为她心虚不敢面对自己,冷笑道:“为大哥哥解释二婶的事?呵呵,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奴婢想爬床的心思? 你是怕昭明郡主眼里揉不得沙子,故意来那么一出吧! 以为气走了她,换个性子柔和的主母,以后能接纳你们? 我告诉你,你做梦,我大伯娘已经着人去玉宁侯府说媒去了。 你今日得罪了昭明郡主,以后你就等着瞧吧!” 撂下这话,江沐心转身就走。 而千秋从震惊中回神:“你说什么,国公夫人怎么会去说媒?” 江沐心嘲讽的看她一眼:“有本事你去问我大哥哥呀!” 再也不理她。 千秋脸色难看至极。 赵凝本来想帮千秋辩解两句,听她这话,不由得惊讶:“千秋,你不会真生了那等心思吧?” “我没有!”千秋气结,“算了,你先去忙吧,不要管我了。” 赵凝有些着急,楼里爱慕世子爷的姑娘无数,但世子爷根本不是那等耽于美色之徒。 以往不识趣的不在少数,最后的下场都不好。 本来想劝两句,但看千秋拧巴样,还是打消了。 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她还是听娘的话吧…… 赵凝走到门外,兄长赵寒就迎了过来:“刚才怎么了?” 赵凝看了眼满脸焦急的哥哥,拉着人就走:“你管的太宽了,我才是你亲妹妹。” “不是,咱们同僚一场,千秋她……” “死不了!” “可是……” “要不哥你自己现在进去看看?” “……” 后面就没了声音。 千秋咬着牙,满脸愤懑,怎么也没想到剧情一点没有改变,还往自己最不愿意看见的方向发展。 这本暗系肉文的原女主是旭盈郡主文丹若,讲的是她在这即将分崩离析的大锦割据一方领土,成为女帝的故事。 文丹若交往各色男人,利用那些男人玩弄权术打破男尊女卑的桎梏,踩着尸骨走上巅峰位置。 期间充斥的大篇幅内容,都是文丹若和这些男人之间的肉色交锋。 她用了好久才理清楚微末的主线脉络…… 文丹若夺江山的最大劲敌,便是白系权臣江怀晏。 最后,文丹若因为后宫男人们争宠,死在最爱她的男人手里,彻底败北。 江怀晏成了最终赢家,辅佐英帝,还天下海晏河清。 几年前,千秋刚来到这个世界,什么都不懂,是罗簌雪在危难中救了她。 此后二人便姐妹相称,情同亲姐妹。 千秋也是后来知道,罗簌雪另名千姬,是这本书的炮灰之一。 按照原定剧情,罗簌雪会为辅佐江怀晏而死。 作为江怀晏的左膀右臂,为她执掌搜罗消息的茶楼,她必定是敌人的目标。 权力斗争中,这是罗簌雪的宿命。 但蓝清洵,拿着路人甲的剧本,却替代罗簌雪的位置,陪江怀晏走到了最后。 最后是—— 青山绿水间,曾经在朝堂呼风唤雨,挥斥方遒的大权臣,此时静立岸边。 他抬眸眺望,唇瓣笑意是从所未有的平和松懈。 鹅黄色暖衫女子,踏着青草,携山花芳香而来,仿佛还是当年模样…… 不能想,一想千秋就上火。 蓝清洵她凭什么呢? 千秋为簌雪姐姐不值,她要改变姐姐的命运。 剧情开始的时候,她便去康郡王府的灵堂看了一眼,然后剧情就崩了! 事后,江怀晏踏进玉宁侯府,与蓝清洵有了交集后,一切都朝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按照原剧情,蓝清洵这个时候早该嫁进康郡王府守活寡了! 几个月后,徐清瑶摔倒早产,蓝清洵身边最信任的宁秀顶罪,被处置。 然后玉宁侯夫人觉得事有蹊跷,重新派了人去女儿身边,暗中查探,继而查出康郡王府一家的阴谋。 但苦找不到凤允之下落,没有证据揭穿。 于是让蓝清洵假死脱离,偷偷离开盛京。 经此一事,蓝清洵也成长起来,在外面把玉宁侯府的生意做的风生水起。 在簌雪姐姐被害死,江怀晏身边势力遭受重创的时候,及时雨般出现,伸出援手…… 此后多年,一直默默相助,二人一起为朝廷鞠躬尽瘁。 但蓝清洵到结尾也没有明确有没有跟江怀晏在一起,怎么现在就要谈婚论嫁了? 千秋忍着背上的伤,起身找出一瓶药,盯着那药看了半晌,扒开塞子,到处一粒咽了下去。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 …… 蓝氏踏着晚霞归来,风风火火冲进花厅:“阿洵,阿洵。” 蓝清洵正在静心看书,听出亲娘的焦急,下意识放下书起身相迎:“怎么了娘?” 一个照面,却见蓝氏的嘴巴要咧到耳朵根,哪里有一点愁苦? “什么事这么开心?”蓝清洵笑着问。 “我,我问你啊……”蓝氏上气不接下气。 蓝清洵转身接过宁月递来的茶:“娘,娘您压一压嘴角,喝口茶再说?” 第082章 王夫人上门 蓝氏顾不上,急急抓住女儿双手问道:“娘不渴,娘问你,你与江世子情定啦?” 蓝清洵一愣:“娘您是从哪儿听来的谣言?” 完全没联想到自己上午跟江怀晏说的话。 蓝氏诧异:“外头都传遍了,说镇国公府递了拜帖上门,已经托了礼部楚侍郎家的夫人,择日便要上门来提亲了。” “什么?”蓝清洵就觉得脑子炸了一下,江怀晏来真的? 不是,谁? “娘你刚才说找了谁说媒?” “楚夫人啊!” “就那个帝京出了名的大嘴巴?”蓝清洵反倒冷静下来。 跟着一笑:“哦,那要是他们真来了,娘您就答应下来呗。” 浑不在意的样子,更关心的问了蓝氏用晚膳没有。 蓝氏满脸惊喜:“这么说是真的了。” “我敢答应,就怕他们后面反悔,所以娘你也别抱太大希望。”真心要说媒,也找个靠谱点的人啊。 不过这个结果她还是挺满意的。 之前镇国公府递拜帖的时候说,镇国公夫人择日上门拜访,没有说具体原因。 送帖子的是郑妈妈,提了江二夫人被罚跪佛堂,夺了掌家权的事。 她以为这已经是江怀晏的诚意了。 现在又请了楚夫人说媒,楚夫人是出了名的大嘴巴,到她耳里的话,不出半日就能满京皆知。 蓝清洵自知名声一直不好,又刚刚被退婚,而江怀晏恰恰相反。 她能被如此天之骄子求亲,怕是羡煞无数闺中少女……这一下就给她长了大脸。 蓝清洵说了今日在镇国公府的遭遇,又掰开了细说这件事,蓝氏不免有些失望。 不过江怀晏能够做到这样,已经很够意思了。 “到时候就直接拒绝吗?那多不好啊,万一楚夫人出去乱说……”蓝氏很遗憾。 蓝清洵想想也是,她得多心高气傲,连江怀晏都看不上啊? 那天以后想嫁人的时候,怕是也没有人敢来说亲了。 蓝清洵略微一沉吟,开口:“随便走个过场,后面就说八字不合吗,这等遗憾只能怨老天爷了。” 蓝氏无奈,也只能这样了。 经此以后,看哪个阿猫阿狗敢随便给她女儿拉郎配? 虽说是走个过场,但蓝氏还是很上心,次日一早就让人把园子仔细打理一遍。 看着哪儿有发旧的痕迹,立即就叫了工匠过来翻新,务必客人上门之前让人耳目一新。 亲事成不成的不要紧,关键是楚大嘴回去后怎么说道她们家。 正忙碌着,却有人递上拜帖求见。 “陵州王夫人?”蓝氏看向蓝清洵,“是你昨个说的那个王夫人吗?” 蓝清洵颔首:“看来很着急啊。” 蓝氏蹙眉:“我听你描述,觉着这人也不大可靠。” 蓝清洵淡淡一笑:“可靠不可靠另说,来者是客,请进来聊聊吧。” 看女儿胸有成竹的模样,蓝氏便也没多说。 母女在正厅接待的王夫人,今日的王夫人衣着朴素,去了那层珠光宝气,看起来都顺眼可靠多了。 见礼后,双方落座。 王夫人先开口:“今日来访实在冒昧,不过民妇也是真的没有办法了,这才求到郡主面前。” “哦?”蓝清洵诧异。 王夫人叹气:“郡主可能有所不知,昨个民妇是彻底把江二夫人给得罪了,江二夫人说,以后谁敢帮衬我,便叫她好看。” 然后把昨个蓝清洵走后,在镇国公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末了艳羡的看着蓝清洵:“当时世子为了郡主您,可是一点脸面也没给二夫人留,可见求娶之心真挚。” 见蓝清洵微微垂眸,仿佛有些羞涩,便觉夸到了点子上。 随即又叹了口气:“民妇因为这件事,与江二夫人是绝无可能再合作了。 我这眼看着新店要装好,迟迟找不到货源,却是没法向我相公交代。 若是这次事情搞砸了,以后恐怕只能在家相夫教子,看人脸色吃饭了。” 说着竟是抹起了泪,诉说起自己的难处。 蓝清洵母女二人从她的描述中了解到了她的身世—— 原来,这王夫人以前还是个家道中落的望族贵女。 被大伯连累,他们全家被判流放,原本定下的婚事被退,父亲为了保住她,才将她嫁入商户。 因为罪臣之女的身份,她在夫家日子并不好过。 她的丈夫是庶出,是家中最不受待见的孩子。 她为夫家,也是想为自己挣一份前途,于是汲汲营取,终于在家里有了一定话语权。 这次来帝京是压了全部身家! “若是生意失败,民妇不敢想象以后的日子,这才急功近利,恐怕让您觉得民妇过于左右逢源了……”王夫人说的直抹眼泪。 蓝氏都听红了眼,不禁就想到夫君刚去世那会儿,各方带来的压力,徐氏一族的咄咄逼人。 自己的幸运在于,娘家底蕴深厚,徐氏族人根本不够看。 这王夫人,是个可怜人啊。 蓝清洵心里也不免有些波澜,不巧了,她被堂叔一家给坑的挺惨,还有背叛她的未婚夫…… 若是配上前世自己汲汲营取讨好的一生,啧啧啧,这真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合作伙伴。 “王夫人,你的处境本郡主很是同情……这样吧,你缺什么货,我看看这边能不能匀出一点来。”蓝清洵说道,仿佛已经被感动。 王夫人满脸喜色,抬手叫来随侍的仆人递上清单:“这是我王家在盛京经营的产业,主要是绣房,米粮铺子,还有一间杂货商铺。 当然,不敢奢求太好,普通的布匹便可。 如今民妇也知道得罪了很多贵人,想着在城西那边做些平民生意,先把口碑打开。 既不挣郡主您这边的生意,也不会得罪其他贵人。” 态度诚恳又谦卑,仿佛真的已经走投无路了。 蓝清洵看了一眼清单所缺货源,却是微微蹙眉。 然后将单子放了下去:“这个忙,我可能真的帮不了王夫人你了,因为你要的货物,我们也不够了。” 蓝氏刚才也看见了清单,听见女儿这样说不免诧异,心说不是还有吗? 但她没有打断女儿。 王夫人满脸着急:“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这话王夫人差点脱口而出,生生忍住。 王夫人想了想,赔着笑问:“郡主,您不妨听听民妇的给价?” 说着又让人递上一个单子,蓝清洵只扫了一眼,就惊讶了。 看王夫人的眼神都犀利了:“你这给的比市面零售价格还高,那你挣什么钱呢?可是要趁机炒高物价?那我就更不可能卖给你了! 否则盛京出了乱子,我可担待不起。” 说着将清单还给了王夫人。 第083章 限她今日内必须到 王夫人眼神一闪,连忙赔笑:“那哪能呢,郡主误会了。” 心里却是松了口气,能把怀疑明白说出来的莽人,都不足为惧。 “民妇也不是直接卖布匹,民妇是想做成衣的,最多搭点零头巴脑的布……总之,亏不了。”王夫人解释,又是一番诚恳央求,情真意切。 蓝清洵见人又开始落泪,终究不忍心,叹了口气:“我们的确没有,此前这部分都作为赈灾物资捐给了朝堂。 你若是要些好的绫罗绸缎,我倒是可以匀一些给你。 不过我可以帮你牵线搭桥……当然,成不成,本郡主也不敢保证。” 王夫人眼神一亮:“那就太感谢郡主您了,若是有人脉,还请帮民妇问一问!” 没有多做纠缠,王夫人告辞离开。 蓝氏便疑惑问道:“阿洵,你这是何意啊?普通布匹咱们家还是有的,我看这个王夫人诚意十足。” 蓝清洵道:“娘,本来咱们已经说好了,以后的货物限购。 若是在她这开了口子,后面遇见有急事的老顾客,那当如何交代?” 蓝氏微笑颔首:“你考虑的很周全。” “而且,特殊时期,保守一些安稳。” 蓝氏更满意了:“本来娘还说让你逐渐接手铺子,让铺子里的老人带带你,如今看来,你比娘还细心周全。 以前拘着你,不让你理这些,倒是差点埋没了你的天赋。” 欣慰一叹,蓝氏决定稍后去给夫君上盆香去。 蓝清洵笑了,让娘以为是爹在天之灵托梦,才让自己成长,这样也挺好。 这时蓝叔进来,汇报已经查过王夫人,并没有不妥之处。 另外又带来了康郡王府那边的动静—— 今日一早,李红诗被一顶小轿抬进了康郡王府,徐清瑶喝了她敬的茶,便突然腹痛难忍,动了胎气。 经查,那水里放了会令人落胎的毒,幸好是喝的少,孩子保住了。 大夫诊断说,徐清瑶怀的是双胎。 原来不把徐清瑶当回事的郡王妃,一下就稀罕起来。 至于那李红诗,进门第一日就被罚跪了祠堂,没有动家法,还是看在她带了三万两嫁妆的份上。 蓝氏听得冷笑:“稀罕?也就这等人家干得出这种荒唐事,贬妻为妾,还给妾坐大。 以后还有哪个正经人家敢与她们说亲?”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们自得其乐,咱们不必过多操心。”蓝清洵说。 稍微关注一下,防止他们贼心不死即可。 “另外,这段时间,芸溪县主经常往勇国公府跑。 据说与旭盈郡主关系打的火热,现在身边又围了一群恭维的。”蓝叔又说。 蓝清洵微微沉吟。 却在这时,下人来报,说是勇国公府的文妈妈来了。 “她还敢来?又憋了什么坏屁!”宁秀义愤填膺的说。 蓝清洵心底也有些厌烦,不用多想也知道,怕是因为自己与江怀晏即将议亲的消息传遍了。 旭盈郡主作为康郡王府的后盾,怕是急了吧。 蓝清洵现在非常好奇,她急什么呢? 勇国公府的人她可以拒绝,旭盈郡主身份摆在那里,尽量还是不要得罪的太直白,便请了人进来。 文妈妈被迎了进来,依旧热情,进退有度。 先是朝蓝清洵与蓝氏行了礼,才说明来意:“老奴此次前来,是有一事求问……” 说到这里,欲言又止。 蓝清洵道:“文妈妈有事直说便是,若是本郡主知道,自然知无不言。” 文妈妈一番犹豫,到底还是开口:“这等事啧……本不该拿到郡主面前来说的,怕污了您的耳朵。 可是,不说的话,万一哪日事情闹出来连累郡主或者旁人,怕也是不美。” 宁秀忍着翻白眼的冲动,笑着说:“文妈妈我们郡主都让你直说了。” 文妈妈这才又继续说:“那老奴就舍下脸面了……就是上次宴会,府里出了件丑事。 是一个丫鬟和一个小厮在内院苟且,后来被管事妈妈发现了,处置了二人。” 蓝氏顿觉恼火:“这是什么混账事儿?” 这勇国公府什么意思,这等腌臜事也敢拿到她云英未嫁的女儿跟前来说? 刚想开口,被蓝清洵按住,她可不觉得对方只是来污自己耳朵的。 文妈妈赶紧说:“侯夫人息怒,您听老奴把话说完—— 结果在收拾屋子的时候,发现了几件不属于那两人,也不是府里主子的物件。 据那丫环招供,说是在宴会那日于花园里捡到的。” 宁秀连忙道:“我们郡主没有丢任何东西,文妈妈怕是找错人了。” 文妈妈一顿,看了眼神色坦然的蓝清洵,尴尬一笑:“奴婢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牵扯到下人私通,万一传出去不好听。 我家郡主就赶紧让奴婢一一联系那日来参宴的客人,奴婢也不是只跑了您一家。 这是那物件的图,郡主不妨看一眼?” 说着从袖子里抽出一卷小图,展开在蓝清洵面前。 蓝清洵眸光落在那图上,心里就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宁秀脸色惊变,什么还没说,文妈妈就笑了:“看来宁秀姑娘认识此物?” 宁秀忙说:“我当然认识,这玉佩有三块一模一样的。 分别是徐清瑶,芸溪县主还有我们郡主的,但是我们郡主的没有丢,想来应该是芸溪县主的了。” 文妈妈诧异:“原是这样,不过我们已经问过芸溪县主了,她的也没有丢,还给奴婢看了。 而徐姨娘根本从未来过我勇国公府,丢也不可能丢到这边来……” 虽然看蓝清洵的眼神尴尬,实际就差没说让蓝清洵把玉佩拿出来给她看看了。 蓝清洵一笑:“本郡主原来的确有一块一样的…… 不过与那二人情意不在,留着那脏东西也是膈应,早就毁了。 但不排除有人拿凤芸溪手里的造假,故意给本郡主使绊子。 这样吧,择日本郡主亲自去拜访旭盈郡主,辨别一下真伪。” 文妈妈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很满意的起身。 朝蓝清洵微微福身:“今日我们郡主随时有空,昭明郡主您何时上门都可以。 明日以后的话,便暂不确定了。 因为我们郡主刚刚接手了勇国公的中馈,要梳理账目,最近忙的很。” 什么随时有空,呵,也就是限她今日内必须到了。 第084章 该当何罪? 蓝清洵一笑:“那麻烦文妈妈传个话,本郡主下午便上门打扰。” 文妈妈走之前,叮嘱郡主自己去一趟,别太声张,那眼神扫过蓝氏,分明就是不让蓝氏跟。 人一走,蓝氏情绪就压不住了:“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女子的贴身物件落在外男手里,搞不好就是清誉尽毁,旭盈郡主这是上门胁迫来了! 要做什么?这么着急,蓝清洵已经确定是为了自己的亲事。 …… 再次进勇国公府,蓝清洵畅通无阻。 再次与旭盈郡主面对面而坐,依旧是上回的四方亭。 “昭明,你是专程为那玉佩而来的吧。”旭盈郡主明知故问。 蓝清洵笑道:“又来叨扰旭盈郡主了。” 旭盈郡主微抬手,便有婢女奉上一只盒子:“你太客气了。” 盒子打开,里面一块玉佩,果然是记忆里的模样。 蓝清洵知道旭盈郡主一直在盯着自己,她先是惊讶了一下,随即拿出盒子里的玉佩:“原来真是这块。” 说着举起来,对着阳光照了照,跟着一笑,又将东西放回了盒子里。 “怎么?” 蓝清洵笑道:“虽然不知道这块怎么会出现在贵府丫环手里,但的确是徐清瑶那块。” 旭盈郡主一愣:“何以断定?听说昭明你与芸溪,以及徐清瑶都有一块一样的。 几日前只有你与芸溪来过,而芸溪的那块已经核实过了,没有丢。 不巧的是,玉佩就是在这园子附近捡的。” 这就差没有说,这玉佩就是蓝清洵丢的了。 蓝清洵笑道:“我的都已经毁了,她们那样背叛我,把东西送人也未可知。” “你的意思是,徐清瑶将这玉佩送给了别人,不小心落在了我府里小厮手上?”旭盈郡主笑得意味不明。 大家心知肚明,这哪里是认玉佩?这是认奸情呢! “据我所知,徐清瑶与凤宴之兄弟的感情都不错,万一她送给了凤允之呢?那日凤允之就来过这个亭子。”蓝清洵笑着说。 编故事,造谣陷害吗,谁还不会了? 坑别人她得掂量下,坑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她除了快意,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 旭盈郡主都愣了一下,随即轻笑出声。 “蓝清洵,你怎么敢这样空口白牙污蔑我大哥和二嫂?”凤芸溪这时从亭子后面冲了出来。 指着蓝清洵就骂:“说是你勾引我大哥,送了玉佩给他,被我大哥不屑一顾丢弃还差不多!” 蓝清洵勾唇看她一眼,眼底的冷意瞬间仿佛一盆水泼在凤芸溪身上。 凤芸溪下意识看了眼宁秀,往后退了一步:“就许你污蔑造谣,还不能我还嘴了吗?” 蓝清洵一笑:“都到今日了,你还挺自信。 难道你没有听说,我就要与镇国公府的江世子议亲了吗? 你们家那种门第,瞎了眼得才会看上。 上辈子造孽的,才能嫁进去。 我是有多想不开,不要璞玉,还惦记着一团臭狗屎?” 这话骂出来,一旁的下人脸色都变了。 康郡王府是臭狗屎,那帮忙牵线的旭盈郡主又是什么? 但蓝清洵没有指名道姓,旭盈郡主还未发难,亭子里一时寂静。 宁秀立即附和:“怕不是你们自己故意丢在这里,引我们郡主过来的吧?! 上回我们郡主已经拒绝了云大公子,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也不臊得慌!” 凤芸溪气疯了,她就是听说蓝清洵和江怀晏在议亲才急着来配合旭盈郡主的。 原来谣传是真的! 可凭什么啊? 他们一家现在如过街老鼠,若非旭盈表姐拉拔,她连大门都不敢出。 蓝清洵那么烂一个人,弄坏了她的名声,自己居然要嫁给那么优秀的江怀晏? 她哪里配? 蓝清洵这时站起身,吓得凤芸溪往后一退,本能的抬手捂脸:“你要干嘛?” 蓝清洵直接两步到她身边,扯下了她腰上的玉佩,同时拿过那盒子里的。 当即抬手,狠狠掷在地面。 “啪”的一声,两块玉佩被砸的粉碎。 凤芸溪脸色惊变:“那是我的,你怎么敢砸了我的玉佩?” “是你的吗?”蓝清洵反问。 凤芸溪眼神一闪,怒道:“缺的东西都已经折算成了银子还给你了,这东西本就该属于我了! 你砸坏了我的东西,你得赔! 还有另一块,你既然说是我二嫂的,那你也得赔!” “是吗,那赔给你。”蓝清洵一抬手。 宁秀满脸不高兴的从怀里掏了一块玉佩递给凤芸溪:“给,徐清瑶可没赔银子,我们看在徐二爷的份上都还没去徐府要过账!” 凤芸溪怔怔的看着落在手心的玉佩,和她刚才的一模一样,愕然失语。 蓝清洵好心提醒:“陷害我,下回用这块。 一块不够的话,去我店里买,只要你有银子,要多少有多少。” 凤芸溪一时有点没有明白过来,只心虚的喊:“谁陷害你了?你意思是旭盈表姐吗?” “啪啪啪”一阵掌声响起。 却是旭盈郡主笑着鼓掌,并且说:“芸溪,你且退下吧。” 这个没脑子的,再吵下去也没意义。 凤芸溪满脸不甘,但她不敢违背旭盈郡主,愤恨的瞪了眼蓝清洵,便转身出去。 才走一步,反应过来,扭头对蓝清洵喊:“哦,我明白了,你故意做了好多个一模一样的?! 这东西是你送的,你想造假多少就有多少,你好卑鄙!” 蓝清洵冷笑:“卑鄙?那你是真没见过我卑鄙的时候!” “你——” “芸溪!”旭盈的声音带了警告。 凤芸溪这才不甘愿的离开。 待人走后,旭盈郡主笑容也收敛了几分:“本郡主不知,昭明的架子原来不小,这还当着本郡主的面,就敢公然威胁皇族县主了。” 语气已经不若之前的客气,明显多了几分威仪。 蓝清洵不卑不亢的迎着她的视线:“旭盈郡主,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旭盈郡主轻笑一声:“玉宁侯夫人还是把你保护的太好了,让你不知人间真正险恶,也没见过真正的欲加之罪吧? 你刚才给芸溪的话,本郡主也送给你。” 说着拿起桌案上的一柄匕首,青葱玉指细细把玩。 突然刀锋划过玉指,殷红的血滴落下来。 “有刺客!”文妈妈惊喊出声。 霎时,四方亭子内外围满了护卫,一个个手持刀剑,凶神恶煞。 宁秀脸色惊变,连忙护到蓝清洵身边,但左右四顾,发现哪个方向都是人。 就凭她一己之力,根本没有办法带郡主突出重围。 一时又急又气:“郡主,他们故意算计咱们。” 轻微一声细响,旭盈郡主将匕首扔到了蓝清洵脚边。 笑看着她:“昭明,所谓齐大非偶,江怀晏并不适合你。 本郡主不过劝了你两句,你可以不听,但也没有必要对本郡主动手吧? 公然刺行凶,还是皇室贵胄,你可知该当何罪?” 第085章 本郡主不吝再教你些东西 看着蓝清洵满脸怒火,旭盈郡主笑的平静从容,任由文妈妈为她包扎伤口。 血浸染了白色的纱布,眉峰都没动一下。 还不慌不忙的开口:“昭明,你太自负了。 本郡主年长你几岁,今日就当免费为你上了一课。 你在大理寺的大牢里好好想清楚了,究竟要嫁谁,想不清楚……本郡主不吝再教你些东西。” 蓝清洵咬牙切齿的瞪着旭盈郡主:“我真没想到,旭盈郡主能为康郡王府做到这种地步。 是康郡王府给了你什么好处? 哦,康郡王府穷的连院子都还破财着,不惜舍下脸面纳妾坑嫁妆—— 我猜,你不会就是他们背后真正的主子吧?一群狗东西,真是跟了个好主子!” “随便你怎样构陷本郡主都没有关系。”旭盈郡主笑吟吟的说,“你为了脱罪,颠倒黑白,反咬一口,本郡主可以理解。” 蓝清洵也笑了,却是捂着胸口,呼吸逐渐不畅:“怪不得,呵……原来西山那批物资一直在你手里,宋随封才能在那个时间点赶到!” 旭盈郡主眉眼微动,虽说的确是他们藏的,但江怀晏不是先到? 刚想说什么,就见蓝清洵突然满脸错愕的看她,继而喷出一口鲜血。 “你,你害我——” “郡主!”宁秀眼睁睁看着自家郡主往旁边栽去,急忙将人抱住,一起跌倒在地。 “郡主,你怎么了?”宁秀目眦欲裂。 旭盈郡主也惊的站起身:“怎么回事?” 文妈妈也吓住了,慌忙要去查看,却被宁秀横臂挡住:“你们不要过来!” 蓝清洵便顺着滑倒在地,也在这一瞬间,蓝清洵仿佛清醒了一下。 微微抬手,袖中一道亮光直冲天际。 “啾”的长鸣声起,在空中炸开一朵红色的火花。 旭盈郡主脸色难看至极:“快,搜她的身!” 她不过是想借此事给蓝清洵一点教训,让她学乖,根本就没有让人给她下毒。 人在自己这里毒发,而如今勇国公府整个是自己的地盘,她能够怀疑的唯有蓝清洵自己。 虽然这很荒谬! 只朝文妈妈使了个眼色,文妈妈就知道怎么做了。 “你们别过来!”宁秀死死抱着蓝清洵,面对冲上来的文妈妈等人,满脸同归于尽的决绝。 “把她拽开!”文妈妈哪里还有之前上门时的客气,面若寒霜。 丫环刚刚上前,便被宁秀抬腿扫翻一地,文妈妈都被撞的一个趔趄。 宁秀被怒火烧红了眼:“我们郡主是忠烈之后,由不得你们这些贱婢羞辱! 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你们休想动她分毫。” 心底哪怕已经为蓝清洵的状况急疯了,也努力强撑着。 旭盈郡主根本没将她放在眼底,将手里的茶盏狠狠掷在地上,周围的护卫便一拥而上。 宁秀双拳难敌四手,只能紧紧扑在蓝清洵身上,将她护住。 眼看着护卫要上手,便是一声惨叫—— 宁秀回过头,就看见最近的护卫手背扎进了一枚铁蒺藜。 蓝鹰与梅颂飞身而来,第一时间护在自己左右。 宁秀眼睛却看着后方墙上站着的男人,眼泪都出来了:“姑爷,她们逼婚不成,就要谋杀我家郡主。” 一声姑爷,喊的全场寂静。 蓝清洵并未完全失去意识,听见这话都不免睁开眼。 就看见男人从天而降,星眸里布满寒气,快步朝自己走来。 意识模糊间,她隐约听见宁秀哭诉:“奴婢,奴婢手软,脚软。抱不动郡主,呜呜呜……” 梅颂:“小的不敢——” 最后感觉身子一轻,带着熟悉的俊美容颜逼近,一股清冽的冷香萦绕鼻息,蓝清洵视线彻底失去意识。 …… 蓝清洵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梦里自己把康郡王府一家锁在房间内,火油浇上,看着他们惨嚎。 一个个嘶喊着,说做鬼也不会放过她。 她看见自己满眼疯狂,却又极度冷静。 擦掉唇瓣毒发溢出的血,换了身红衣,又杀回了娘家。 娘家还是那个娘家,娘早已不在,出来的是她要找的二叔一家。 对于热情迎出来的二婶,她不言不语,待进了正厅,一刀将她捅了个对穿…… 一片猩红中,她感觉自己也油尽灯枯,但恨意难以消弭。 她太累了,怀着满心不甘,将要倒下,却有一双手,硬生生将她扯住。 蓝清洵回过头,就看见宁慧笑得快意:“你还不能死!” 然后旭盈郡主在宁慧身后出现,抬手一推她的胸口:“你生是康郡王府的人,死是康郡王府的鬼,上天入地,你都休想逃开!” 失重感传来,蓝清洵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不要——” 猛的一片光亮,刺的蓝清洵头晕目眩,恍惚怔神。 “郡主,郡主,你怎么样了?”宁秀沙哑的声音传来。 蓝清洵视线聚焦,看见宁秀憔悴的面容:“宁秀?” 声音嘶哑的差点惊住自己。 “郡主,你总算醒了,您可吓死奴婢了,呜呜呜呜……对,御医,御医!” 宁秀喜极而泣,慌忙又跑出去喊御医。 蓝清洵看了看周围陌生的环境,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但看明黄色的帐幔,还有窗外桌椅等家具的雕花纹路——皇宫? 很快,姜医正被宁秀拽着进来。 “慢点慢点,我这老骨头呦!” 蓝清洵静静的躺着,任姜医正悬丝诊脉。 稍许,姜医正道:“郡主接下来好好调养身体即可,老夫给您开个调理的方子,和解毒的分半个时辰用,不出一个月,当能恢复如初。” “这样就可以了吗?我们郡主昏迷一天一夜,吐了那么多血,就这样没事啦?”宁秀不放心。 “难道你还希望她有事吗?”姜医正斜睨了眼宁秀。 宁秀连忙“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保佑我家郡主长命百岁!” 姜医正看了眼蓝清洵:“郡主自己也通几分医理吧?” 蓝清洵心口一颤,眉眼未动,虚弱的颔首:“略懂。” 宁秀连忙接过话:“我家郡主最近得空就钻研厨艺,专门研究了药膳,是看了一些医书。 怎么了吗?” 姜医正摆摆手:“郡主好好养身体,老朽告退。” 心里则是啧啧,懂一点? 那毒药的剂量恰好在濒死点,又与某种香料相冲,缓了一点,就差一点就回天乏术。 第086章 太皇太后 说不是下毒之人真心要她死,老天有眼,才害成不成,谁相信呢? 当然他只管看病、吃瓜,不多嘴…… 姜医正一走,宁秀喜极而泣。 蓝清洵没有力气安慰,她现在喉咙像火烧一样难受,五脏肺腑也是隐隐作痛,不得劲。 “怎么回事?” 宁秀便凑到蓝清洵耳边,倒豆子似得将蓝清洵昏迷后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这里是太皇太后的寝宫,你当时突然吐血,奴婢吓坏了,但您捏了奴婢一下,奴婢就知道您心里有数……” 后来就是蓝清洵发的信号惊动了五城兵马司,方圆十几里包括京郊大营卫,巡城司等等,总共来了上千号人,把勇国公府团团围住。 江怀晏正好在附近,所以是第一个赶来的。 蓝氏本来就不放心女儿,一直跟在附近,看到动静便要上门索要女儿。 没有想到勇国公府的人阻拦着不让,僵持间,江怀晏抱着身中剧毒的蓝清洵出来了。 蓝氏怒不可遏,驾着马车,带女儿直奔宫门。 快马加鞭进了宫门后,让江怀晏带着蓝清洵先去求医,自己则掏出亡夫的灵牌在宫门外跪下了。 这一跪,把整个朝野都惊动了。 英帝与太后亲自出面,蓝氏也不肯起身,扬言若是女儿有个三长两短,她也不活了。 后来,就连宫外足不出户的三王爷靖王,都被四王爷襄王推来了。 满朝皆知,当年玉宁侯就是为了救在他国为质子的靖王才牺牲。 如今重臣女儿被人坑害,靖王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如今满盛京都在传旭盈郡主仗着大长公主和太后的势,妄图毒杀忠烈之后。 “娘……”蓝清洵听得这些嘴巴张了张。 宁秀连忙解释:“您放心,刚才太皇太后已经让人去叫夫人了。” 太皇太后?刚才自己没有听错,那岂不是英帝与众王爷的亲祖母,旭盈郡主的亲外祖母? 才这样说,外头就有一道尖细的声音传来—— “太皇太后娘娘驾到!” 很快,一群宫人鱼贯而入。 蓝清洵下意识要起身。 “阿洵!”蓝氏第一个冲了进来,冲到床边紧张的查看蓝清洵情况。 “娘。”蓝清洵泪眼婆娑,声音嘶哑。 蓝氏心疼的眼泪直落:“我苦命的女儿啊,这是招谁了? 好好的嗓子毒成这样,呜呜呜,是娘没有用…… 对不起你死去的爹,没能把你护好啊呜呜呜……” 太皇太后被人扶着后一步进来。 蓝清洵赶忙要起身,却被阻止:“身子还没好利索,就躺着吧,不必多礼了。” 蓝清洵这才打眼看去,就见一个慈眉善目的贵妇扶着宫人的手走近。 贵妇满头华发,面容却光润。 五尾的凤簪随着步伐轻曳,身上的玄色绣金凤袍,彰显出的气度雍容尊贵。 但眉眼间沉淀着洗尽铅华的柔和,十分平易近人。 “身子感觉好些没有?”太皇太后声音温和的问,看着蓝清洵的眼神慈爱。 蓝清洵愣了愣,太皇太后看她慈爱? 还是说,她比旭盈郡主还会装? 但想到如今的影响,太皇太后想在自己这里卖个好,被旭盈郡主减轻影响也说的过去。 “还好,多谢太皇太后关怀。”蓝清洵声音艰难的说。 太皇太后忙摆手:“好了,好了,你还是别开口了。” 看着蓝清洵的眼底满是心疼,真挚的让蓝清洵都感动了。 “哀家想知道,你与旭盈的冲突,当时不是你一个人在,对吗?”太皇太后眸光落在一旁的宁秀身上。 宁秀连忙颔首,噗通一声跪在了太皇太后面前。 眼泪先掉了下来:“太皇太后,这其实不是旭盈郡主第一次刁难我们郡主了。 上次她请我们上门,勇国公夫人又拦门不让进,赖我们蹭贴…… 进去后,又假装好心做媒。 可,可是她居然是让我们郡主在宋三公子与允大公子之间二选一?! 我们郡主就已经拒绝了! 这次,她听说我们郡主要和镇国公府世子议亲了,便又拿了当年我们郡主与徐二小姐交好时送出去的玉佩要挟。 逼迫我们郡主嫁给允大公子,我们郡主不从,她就要污蔑我们郡主的私德。 我们郡主不惧,她就自伤己身,还说一些奴婢听不懂的话……” 宁秀一五一十,将玉宁侯府与勇国公府,旭盈郡主这段时间的纠葛都诉苦出来。 太皇太后听得惊讶,让宫人端了凳子来,和蓝氏相对着,坐在了床边。 “这宋三公子和允大公子都是谁家的?” 太皇太后一直深居简出,多年不问外头俗世。 若非听说人是江怀晏抱进宫门的,这个人还是他未来儿媳妇,她也不会出来…… 所以,对于外界的消息有些闭塞。 但甭管谁家的,既然姑娘不愿意嫁,就不该勉强。 宁秀便与蓝氏一唱一和,把玉宁侯府与徐家二房,还有康郡王府的恩怨纠葛说了一遍。 这些事情蓝清洵自己都经历过了,宁秀和娘配合的很好,她也轻松的不用多言。 听着听着,就昏昏欲睡了。 “岂有此理,这种狗东西能嫁?旭盈那丫头太不像话了!”太皇太后一声低斥,将蓝清洵给吓醒。 “再说宋家老三,她自己脑子不清楚,要嫁个病秧子,怎么还能勉强别人跟自己一样喜好? 真是,庆和是怎么教女儿的?!” 转过头,看见蓝清洵眼睛湿漉漉的看着自己,一脸惊惶。 忙又放低声音:“哀家不是凶你,你只管安心在这养病,哀家会给你个交代。” 说罢便带着人离开。 来时风和日丽,走时仿佛带了阴云密布,要掀起一片风浪。 蓝清洵愣了好一会儿,与蓝氏相视一眼。 蓝氏宽慰的拍拍她的手:“不要担心,哪怕太皇太后只是做样子哄咱们,至少说明她愿意给台阶。 如今这件事闹的很大,没有人敢包庇糊弄过去,无论如何,娘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蓝清洵有点心虚,但这是皇宫,有些话只能压在心底。 “对了,还有江世子和靖王,他们都在殿外,虽然不便来看望你,但也都表示了会帮咱们。 如今你醒了,这件事也该有个结果!”说到这,蓝氏沉了眉眼。 …… 侧殿外,太皇太后气冲冲的出来,看见不远处站着的江怀晏,眼眸一亮。 余光瞥见一旁的靖王,神色一缓,露出怜惜。 第087章 殿审 “见过皇祖母。” “见过太皇太后。” 江怀晏与靖王、襄王,连忙朝太皇太后见礼。 “都免礼吧。” 太皇太后抬手,走到靖王面前:“怎么都在这儿候着,也不怕着凉。” 说着微微倾身,将他膝上的毯子往上掖了掖。 皇家这几个兄弟有个相似点,便是个子高,其次是面目俊朗。 但在江怀晏面前,多少都有点逊色。 尤其是靖王,因为病体,整个人略显消瘦,一身白衣显得空荡荡的。 不过一双眸子清澈温润,眉眼舒展,仿佛天边舒卷的云。 “让皇祖母忧心了。” “皇祖母,你也太小题大做了,这都快六月天了,还着凉?你也不怕三哥捂出蛆来!” 庆王摇着扇子出现,说着就往靖王的椅背一靠,手里的扇子贴心的往他身上直扇。 襄王嫌弃的抬手将他挡开:“起开,不用你假好心。” “嘿,你说我假好心?那我偏要假好心!”说罢伸长手臂,硬要给襄王身后的靖王扇。 两个人推搡来去,完全不顾靖王被扇的鬓发乱飞,满脸无奈。 江怀晏不想搭理这俩幼稚鬼,直接推着靖王走人。 太皇太后看着孙儿们活泼可爱,无奈又好笑。 江怀晏这时开口:“太皇太后要亲自过问这件事吗?” 太皇太后笑容微敛:“现在人在哪儿?” “在勤政殿外跪着喊冤,方才晕过去了,被抬到了太后寝宫,太医还在瞧吧。” “哼。”太皇太后冷哼一声。 转而又问:“你是真心打算要娶蓝家那个丫头?” 靖王也微微侧眸。 江怀晏神色如常:“回太皇太后的话,的确已经托了媒人,本来是准备今日上门说媒的。” 太皇太后眼眸一亮,随即却是冷哼:“难怪旭盈丫头那边在这个时候急着牵线搭桥,不惜动手。” 而后仿佛下了决心:“你放心,你这婚事,哀家给你做主了。 有哀家坐镇,你想要的媳妇,谁也抢不走!” 心下又感慨,大锦前面有几年动荡不安,自己带着这几个年幼的孩子躲藏。 不知不觉,孩子们都长大了。 那个时候,江怀晏还不到自己膝盖…… “是否应该问问昭明的意思?”靖王这时开口,声音很轻,却让太皇太后一愣。 诧异的看向他:“那丫头还能不愿意?不然她……” 想说不然也就没有必要和旭盈杠上了,但想就康郡王府那两个,还有宋家三子……就算嫁不出去,也将就不了一点。 江怀晏这时道:“她刚刚遭遇至亲背叛,微臣也不想逼的太急,会给她时间缓一缓。” 太皇太后一顿,叹了口气:“哀家听说,她原来对康郡王府一家很是看重?” “诶,皇祖母,你问我啊,我知道。凤宴之成亲那日,可是我陪着昭明去扒康郡王府的地皮的!”庆王凑了过来。 “扒什么地皮?”太皇太后满眼好奇。 庆王就开始叭叭叭…… 走到大殿外门,刚要上步辇,往勤政殿去,宫人便来报。 说旭盈郡主旧疾突发,病的厉害,太后在陛下那边闹上了。 勇国公府一家子也全来了,都跪在殿外喊冤,说是愿意配合调查。 “哼,一家子倒是挺配合。”太皇太后冷哼。 “那还去吗?”庆王问。 “爱跪就让他们多跪会吧。”太皇太后止步,搀着宫人的手往回走。 很快蓝清洵也知道了这边的情况,不过太皇太后派人传话,让她安心养病,其余的不必多管。 这事也的确不必蓝清洵多管了。 因为蓝氏那一跪在先,玉宁侯的灵位还没带出宫呢。 朝中很多人借此弹劾勇国公府,让英帝严查此事。 大臣们理由很合理:如今时局动荡,切莫寒了忠烈的心。 而勇国公府自从扶持英帝上位,地位便水涨船高,隐有功高震主之势。 若非如此,他的儿媳怎敢如此迫害忠良唯一血脉? 当天英帝就派了大理寺的人彻查这件事,为了表示公允,派了靖王与庆王督办。 一群人进了勇国公府,一番细查,很快就在蓝清洵打碎的玉佩以及装玉佩的锦盒内发现了残毒。 证据呈到御前,勇国公死不承认,非得说是栽赃陷害,要喊蓝清洵出来对峙。 有太皇太后顶着,任前朝闹翻天,蓝清洵合理养病,一点没有受到干扰。 事情闹了三日,一直到第四日,蓝清洵已经能够开口正常说话。 英帝那边派人宣她们母女过去,准备当众殿审这件事,蓝清洵也知道清闲不了。 “孩子,你别怕,有什么便说什么,不必有所顾忌。” 上步辇之前,太皇太后拉着蓝清洵的手安抚。 蓝清洵满脸感动的应下,由宫人扶着上了步辇,跟着太皇太后的步辇后头。 “不要怕。”蓝氏拉着女儿,再次安慰。 蓝清洵心说自己也没那么脆弱,但如今不是逞强的时候,便不甚娇弱的靠在亲娘怀里。 乖巧的好像一只温顺的猫,看得蓝氏心疼不已。 她活泼开朗的女儿都被人害成这样了,今日不要个说法,她决不罢休! 步辇抵达勤政殿外头,一群大臣都在侯着。 蓝清洵一眼看见门外站着的江怀晏,四目相对,二人什么话都没说。 待进大殿后,先是行了礼,听见各方都叫了免礼,蓝清洵才抬起头来。 乌泱泱一大片人,站了四几列。 “你就是玉宁侯的女儿?”一道威仪的女声传来。 蓝清洵循声看去,就见一个身着明黄色凤袍,满身尊贵的贵妇人凝眸审视着自己。 她的位置仅次于龙椅,这就是太后了。 当今英帝母亲,勇国公府的依仗,既是旭盈郡主的舅母,亦是她的姑母。 “不是她还能是谁?”龙椅另一侧的太皇太后刚刚落座,反问了这么一句。 太后一噎。 太皇太后跟着开口:“皇上,这丫头毒伤未愈,这样站着恐怕撑不住。 别等会儿事情还未弄清楚,人就晕了过去,后头还得带累勇国公府一家继续在勤政殿外跪着喊冤。” 话是为勇国公府的人着想,但分明是在为蓝清洵谋福利。 这个福利,太后还反驳不了。 勇国公府的人都在殿内了,现在是没跪了。 有太皇太后这话,等会要是没有个结果,他们好意思不跪? 第088章 请陛下为臣女做主 “来人,给昭明郡主看座!”太后吩咐。 蓝清洵谢恩,在抬来的椅子上坐下,一抬眼,看见对面椅子上同样脸色苍白的旭盈郡主。 旭盈郡主半倚着太后,仿佛是故意为了彰显尊贵地位。 四目相对,仿佛有幽火在旭盈眼底燃烧。 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毫不掩饰对蓝清洵的不友善。 蓝清洵垂了眉眼,不动声色。 期间注意到,龙椅上的漂亮男人一只手撑着头,只懒洋洋靠着。 也不知是不急着插手,还是不想插手……也让人看出几分太后的专横。 也是,否则的话,勇国公府,乃至童氏的娘家,怎敢那般嚣张? “人既然都到齐了,那便说说最近发生的事吧。” 太后说罢,眸光犀利的落在蓝清洵身上:“昭明,哀家且问你,外头都说,你此前中毒是旭盈所为。 可有此事?” 蓝氏坐不住了:“太后娘娘,臣妇的女儿差点丧命,这事难道还是虚构?” 太后一恼,刚想斥责蓝氏不敬。 太皇太后抬手问道:“今日到底谁是主审?办事有个章程没有? 这不上不下,不君不臣的,难怪外头传的那样难听,说我大锦恐要亡在外戚手上了。” 语音不重,话却重的仿佛一座山,压的全场寂静无声。 这等大逆不道的话,在场除了英帝,恐怕也就太皇太后敢讲。 太后脸色一黑,顿觉难堪。 不禁看了眼一言不发的英帝一眼,就见英帝恍若未觉这些交锋。 只懒洋洋的问:“大理寺卿呢?” 声音低沉,却有效叫出人群里的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年约不惑,诚惶诚恐的上前。 “能好好审了就开始吧!”太皇太后冷嗤。 太后脸憋的涨红,却也说不得什么。 大理寺卿这才上前:“此前查证,昭明郡主在勇国公府中毒,毒源来自其中一块玉佩。 如今玉佩来源还存疑,所以有些问题想要请教昭明郡主。” 蓝清洵声音柔柔:“大人请问。” 大理寺卿这才继续问道:“听说,玉佩总共有三块。 一块为芸溪县主所有,一块为康郡王府徐姨娘所有,不慎丢失在勇国公府,被旭盈郡主捡到。 还有一块,是郡主自己带过去的。 后来,郡主当众毁了芸溪县主和徐姨娘的那块,赔了自己的给芸溪县主。 而令昭明郡主您中毒的,郡主确定便在芸溪郡主与徐姨娘之间?” 蓝清洵摇摇头:“这本郡主就不知道了,甚至因何中毒,如今也不敢确定是谁。” 大理寺卿一愣,刚想问蓝清洵如何证明自己没有趁机调换玉佩。 这,这要怎么问下去? “你自己这段时间可有得罪人?”太后忍不住问。“也不能排除在别处染了毒,把毒不慎带进了勇国公府。” “臣女这段时间得罪的人的确有点多,但不巧的是,都与勇国公府有些瓜葛。”蓝清洵直白的看向勇国公府一众,还有站在后面的凤芸溪。 太后脸色一沉,就想说话。 太皇太后轻咳一声,便让她闭嘴。 太后不由在心底暗骂,这老东西怎么还不死? 也不知道旭盈要是被定罪,对她有什么好处?皇家颜面都不要了! 明明已经不问事多年,突然冒出来掺和什么? 大理寺卿看了眼英帝和勇国公府一众的脸色,斟酌了一下才又问:“郡主可有怀疑对象?或者说,您觉得谁的嫌疑最大?” 大理寺卿冷汗早湿了后背,天知道,公理与皇家颜面之间,还有这几方权利倾斜……他斟酌的多艰难。 蓝清洵微微斟酌,眼神在大殿内扫了一圈,期间凤芸溪忍不住往人群后头瑟缩,再没有了之前的嚣张。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惊动太皇太后和众皇子,就连旭盈都要装病卖几分乖。 她也是终于深刻意识到,玉宁侯府这四个字的分量。 旭盈郡主是绝不可能背负污名的,她作为一个当事人,害怕极了……生怕蓝清洵指到自己。 “应该不会是旭盈郡主。”蓝清洵最终说。 太后的脸色这才有所缓和:“哦?” “因为当时旭盈郡主是要诬陷臣女下大狱的,说是臣女不考虑清楚嫁给谁,就大方的再教臣女如何好好做人。 以她的聪明才智,等臣女选出有悖的答案,再将臣女毒死在大牢里才更符合逻辑。 哪有人一边要污蔑人,一边又要在自家里杀人的?” 这话一出,太后和勇国公府一众脸色惊变。 旭盈郡主差点没绷着多年涵养,咬牙切齿的问:“昭明,本郡主不知你因何信口雌黄,说本郡主污蔑你? 本郡主手上的伤是自己不慎割伤的,此前对陛下也是这样说的,何来刺杀一事? 当时底下的人都可以作证,本郡主没有污蔑你。 反倒是你,编造这样一个故事,究竟意欲何为?” 蓝清洵迎向旭盈郡主布满冷意的眸子:“勇国公府全部都是旭盈郡主您的人,您要这样说,咱们各执一词…… 那肯定你人多,你说了算,臣女也没法辩解。 这样的话,下毒之事,还麻烦大理寺的大人帮忙继续查证了。” 旭盈郡主一噎,都要被气笑了。 她是想为谁辩解吗?她是要把这件事挖出来,一点一滴追究到底! “真有这等事?”太皇太后其实早听宁秀说过了,对于旭盈郡主的反口,倒也不意外。 但依旧表现出震惊的模样。 “母后,旭盈早就说过,手是自己不小心割伤的,从未说过昭明一句不是。”太后说,眼神意味不明的盯住蓝清洵,想施以威慑。 太皇太后都懒得拆穿她:“那倒是说说,人为会在她府里中毒?旭盈你逼嫁之事,总不是冤枉吧! 你想清楚再说,你们递去玉宁侯府的拜帖,如今就在哀家宫里搁着。” 旭盈心底也是一恼,咬牙压住情绪委屈的辩解:“皇外祖母,旭盈未曾逼迫,只是帮忙牵线,选择权还在昭明自己。” “臣女上回就已经拒绝过了,而且康郡王府那样的人家,正常人都不会嫁。 郡主三番四次胁迫做媒,不是逼,是什么?” 蓝清洵眼底蓄了泪意,将弱者的姿态这一刻演绎到极致。 她也不全是演,是真的想到前世悲从中来,前世她恐怕到死都在这些人的局里。 哪怕如今重来一世,依旧被咬着不放。 若非自己破釜沉舟,如今人哪里还能在这儿安稳坐着? “旭盈郡主是否非要将臣女推入火坑才满意……臣女之前若有得罪之处,还请明示。 哪怕旭盈郡主真要臣女的命,来拿便是,但是康郡王府,和勇国公府—— 就是死,臣女也不绝不会嫁!” 说着便起身朝英帝的方向跪拜下去:“请陛下为臣女做主!” 第089章 般配? 这话出来,全场又是寂静,只有勇国公府一众人脸上阴云密布。 勇国公只觉一股怒意直冲天灵盖:“就昭明郡主这气派,我们勇国公府也要不起!” 蓝氏冷笑:“要不起好啊,那就请高抬贵手,别再纠缠不休! 身为皇亲国戚,也少干那等勾栏拉客的活儿,丢皇室的脸。 我们玉宁侯府家风清正,不是那种人!” 勇国公气的不轻,憋红了脸,骂出一句:“你,你真是无理刁妇!” 蓝氏冷笑一声:“小意思,比不得那等祸国殃民,欺凌百姓与众臣的奸佞强。” “你——”勇国公气的咬牙切齿,恼恨的瞪着蓝氏。 “放肆!”太后狠狠一拍椅子。 蓝氏自知失言,噗通一声,与女儿跪在了一排。 母女二人视线对上,就想要抱头痛哭。 “勇国公,你的确太放肆。”太皇太后不紧不慢的接话。 这都让蓝氏与蓝清洵不好表演了。 太后再也忍不住,转头看向太皇太后:“母后,蓝氏她妄议皇室——” “你听错了,她说的是皇亲国戚的言行,也确实影响了皇室颜面。 否则的话,哀家也不必一把年纪了,还来操这个心。”太皇太后冷嗤。 又说:“童家那个孩子的人命官司是污蔑吗?勇国公府这次的事情,是污蔑吗? 退一步说,昭明中毒与他们无关。 若非勇国公府纠缠要挟,她能在你勇国公府中毒? 她怎么不在康郡王府中毒,怎么不在镇国公府中毒?” 太后被问的哑口无言,一张脸红了又黑。 童氏以为自己是最初挑起纷争的始作俑者,更是低垂了头,红着眼眶,大气不敢喘。 太皇太后并没有打算就此揭过,继续说道:“之前你们家一个庶出孩子在人家酒楼不慎滑倒,只是折了腿,还没性命之忧。 人家又是赔礼道歉,又是请大夫,出银子出力。 你们不肯罢休,几番羞辱昭明一个小姑娘。 如今玉宁侯府的唯一血脉差点在你们府里丧命,你们没有一句歉意,还想捂住别人的嘴不让伸冤。 哀家老眼昏花,这外面站着等圣裁的文武百官们可不眼瞎心盲!” 见太后黑着脸,气的嘴都要歪了。 太皇太后嘲讽的睨着她:“太后,你身为一国之母,天下母亲典范,可莫要寒了子民们的心呐!” 太后:…… 差点忍不住暴走,她不过说了一句啊! 想她入主中宫以来,多少年没有受过这种窝囊气了? 这话要是皇帝说的,她都能当场来个气晕过去,用孝道压一压。 这人偏偏是她长辈! 太后平复着呼吸,冷眼看向一言不发的英帝:“皇上……” “你叫皇上做什么?让他为你娘家以权谋私,一起寒天下人的心吗?”太皇太后简直是不遗余力的围追堵截。 太后脸色气的通红,身子晃了晃。 “母后,儿臣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想提醒皇上秉公办理。” 太皇太后这才满意的颔首:“你说这句就够了。” 言下之意,其他都是废话。 又把太后气的不轻,手脚都跟着发抖。 蓝清洵默默看着,舒爽的差点憋不住笑,赶紧垂了眉眼装鹌鹑。 太皇太后转向英帝:“皇上,这件事你如何定夺?” 蓝清洵眼珠子又在场上溜了一圈,算是看出来一些。 太皇太后的咄咄逼人,只针对太后和勇国公府一群,真正需要裁决的时候,还是分得清轻重,把话语权交给了英帝。 英帝又是什么态度呢? 正这样想,英帝的眸光扫了过来。 英帝狭长的凤眸仿佛睡不醒般,半眯着,被鸦羽般的长睫掩盖了情绪。 隐隐透出的暗光如深渊一角,只在她脸上扫了一眼,就又转向旭盈郡主。 开口:“旭盈能够推荐康郡王府的子弟,想来是觉得他们兄弟有特别过人之处,应该不是存了什么坏心思。” 这话一出,蓝清洵心里一沉。 而太后露出满意的笑容,仿佛一肚子气都在这一刻宣泄而出。 甚至是得意的看了一眼面色不改的太皇太后。 旭盈郡主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却是如此,臣女没有想到好心办坏事。” 至于中毒之事,英帝不提,她当是英帝帮自己和稀泥了,自然不会蠢的迎难而上。 牵线说媒吗,说成,说不成都不犯法。 “哦?敢问旭盈郡主,这凤允之有何可取之处?狎玩男宠,还是与人妇不清不楚?”一道好听的声音传来。 旭盈郡主脸色一僵,心里一个咯噔,朝江怀晏看了过去。 有那么一瞬间想,江怀晏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不过仅凭这样就想诈自己? 旭盈郡主心底冷笑,很快恢复冷静:“那都是误会,不早就已经解释清楚了吗?” 江怀晏唇瓣一勾,星眸里含着讥讽:“按照旭盈郡主的意思,只要当事人说没有,便是没有了,甭管别人相信与否了。” 旭盈郡主笑道:“本郡主相信,清者自清,谣言止于智者。” 言下之意,不相信的都是自己愚笨。 江怀晏薄唇轻抿,意味不明的一笑。 那眉眼的冶丽,让旭盈只觉惊艳,但带刺的男人亦如蔷薇,不容小觑。 “朕明白了。”英帝这时微颔首。 所有人看向英帝。 英帝:“旭盈你如此懂凤允之,朕倒是可以考虑为你们二人赐婚。” 旭盈郡主脸色一变:“陛下,这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英帝疑惑,“你守寡也有些年头了,但你年纪轻轻的,后面还有漫长的岁月,时不该如此蹉跎。 恰巧,你与凤允之相知于危难,想来他必定记你这份恩情,绝不负你。 朕以为,你二人十分般配。” 般配? 凤允之不过是她私底下一个玩物,谁不知道他名声烂透了。 英帝说他们般配,分明是将他们放在同等的位置,她要反驳岂不是打自己脸? 看着旭盈憋屈的神色,蓝清洵要笑死了,忍不住说:“肥水不流外人田,旭盈郡主与云大公子表姐弟一场,臣女也觉得蛮合适的。 原来是臣女此前误会了,旭盈郡主自己都觉得好,才往臣女这里推的。 但这份好,臣女消受不起,旭盈郡主还是自己留着吧。 臣女相信了,您对臣女没有其他不轨企图。” 江怀晏:“不轨企图……说来也是巧了。 昭明郡主前段时间从康郡王府要了十三万多两的账,还索还了许多赠礼。” 说着伸出修手,掐指一算:“预估造成康郡王府差不多二十一万两左右的损失。” 第090章 以前小瞧了你 “而后勇国公府就查出账目上的漏洞,差不多也是二十一万余两。” “江世子!”旭盈郡主满脸惊怒,“请您慎言!” “二十一万余两?”一直躲在后头的童氏喃喃。 随即想到什么,猛的看向旭盈郡主:“难不成是你把家里的银子拿去,贴补了凤允之? 你如此看重他,把勇国公府都闹成了笑话,是因为你们早就暗通款曲,他是你的情郎!” “住口!”勇国公厉声喝止,“你疯了吗,什么话都敢胡说?” 一把抓住童氏的手腕,眼神警告:“夫人,你这些时日劳心劳力,累晕了头,还是下去好好休息。” 童氏却是急红了眼,拼命想挣脱:“我在胡说八道吗? 虽说之前是我掌家,但文丹若她这几年也一直从旁协助,不是一点没有沾边!” 越想童氏越是心惊。 这段时间,她一直备受煎熬。 因为丈夫和儿子都认定,那些亏空的银子是自己贪墨,拿去补贴了娘家。 但天地良心,她虽然有帮衬娘家,却绝没有那么多。 二十多万两啊,不是二万两,也不是二千两。 后来家里虽然没把她怎么样,但这件事如鲠在喉。 她夜不能寐,昼不能安,翻来覆去也想不明白,怎么就出错了? 那些负责的管事都被处置了,至于怎么处置的,丈夫和儿子都不让她过问。 因为她是罪人,没有资格管新的掌家人如何决断府务。 蓝清洵这时恍然大悟:“二十一万啊! 难怪康郡王府的人明明都厌恶我至极,却还假惺惺的装深情,三番四次要将我绑上他们的贼船。” “就我的性子,除了我亲娘,外头也没几个喜欢。若是为财帛动心,也就说得过去了。” 后面的话带了嘲讽。 童氏浑身一震,对呀,自己看上蓝清洵,不就是因为她那些家财? 一开始还是旭盈提及为随遇求娶蓝清洵之事,旭盈居然还另外帮凤允之牵线搭桥了?! 她做恶人撵了蓝清洵,次子帮旭盈迎了蓝清洵进门,还责罚了江妈妈。 旭盈自己又做和事佬,帮她出谋划策,又继续为凤允之做媒……媒没有做成,紧接着就出了后面少银子的事。 自己都已经做出退让,决定让出掌家权。 却还是在交接的时候被摆了一道,被折了脊梁骨,踩碎尊严,再也抬不起头来! 童氏红了眼,质疑的看向丈夫。 又转向眼底一片冷漠,蹙着眉的次子,分明在亲儿子的眼底看见了不耐。 就是这样不耐烦的态度! 童氏只觉得寒意自脚底升起,心中却是怒火烧灼,一瞬间所有理智被焚毁。 突然就哈哈大笑,指着勇国公和宋随封:“你们都帮着她,你们是不是都帮了她?” “你简直疯了,听风就是雨,自家脸面都不要了吗? 来人,将她给哀家拖下去,请太医好好瞧瞧!” 太后气急败坏,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立即命令人将童氏带走。 但看周围鸦雀无声,大臣们虽然什么都没说,那眼神里的猜疑令她暴怒。 原来以为今日要务是为勇国公府脱罪,结果毒杀的罪责没有追究清楚,勾出的这叫是什么事儿? 太后看向神色平静的玉宁侯府母女,眼神阴狠,终究憋不住,眼一翻,往椅子后倒去。 “太后!” “太后娘娘!” “快,传御医。” 一阵人仰马翻,太后被抬了下去,童氏被拖了下去。 安静下来后,视线都落在蓝清洵母女身上,母女神色坦然,不见一点尴尬。 “你们现在满意了?”旭盈郡主恼道。 “太后是勇国公夫人气晕的,旭盈郡主问错了人。”江怀晏淡淡的说。 旭盈郡主一噎,很想大骂他才个最大的罪魁祸首! “怎么还跪着呢?”太皇太后说,眼神却看向英帝的方向。 英帝:“夫人与昭明郡主都无罪,不必跪着。” 蓝氏没有动,看了眼旭盈的方向:“臣妇还是先跪着吧,以免等会说话不中听,还得跪下。” 旭盈郡主脸色难看,也想晕倒退场。 但她怕离开后,莫名其妙被赐婚,到时候多年谋划前功尽弃…… 英帝一笑:“那夫人还有何诉求?” 蓝氏道:“臣妇坚持要一个公道!” 英帝微微沉吟,少许道说:“说来说去,这些事都是因为昭明的婚事而起。 听说昭明你已经与江世子在议亲,可要朕赐婚——” “陛下!”几乎是异口同声得打断。 所有人纳闷看看蓝清洵,又看看江怀晏。 江怀晏清冽的眸光与蓝清洵一瞬间交汇,而后拱手朝英帝道:“陛下,您日理万机,国事繁忙,这等私事不敢劳驾。 还是让郡主缓一缓,婚事以后再说吧。” 蓝清洵松了口气,感激的看了眼江怀晏。 英帝看了眼沉默的蓝清洵:“也罢,那朕就赐昭明你婚事自主,若有人胆敢再胁迫,以抗旨不尊论处!” 蓝清洵一喜,连忙谢恩:“臣女谢陛下圣恩!” 蓝氏心底虽遗憾,但更钦佩江怀晏的气度,觉得这是最好的结果。 “至于你中毒之事,朕会让人力查,在真相大白之前,勇国公府众人不得纠缠骚扰,包括与旭盈郡主有亲近关系之人!”英帝最后拍板。 这就差没有指名道姓说太后与大长公主了。 旭盈脸色沉沉,低垂着眉眼,扯出一个笑:“经此一事,臣女莫名背负冤屈,当吃一堑长一智,怎敢还去招惹昭明郡主?” “陛下,这件事还是算了吧。”蓝清洵却说。 旭盈郡主笑了:“怎么,昭明郡主这是不敢往下查了?” 蓝清洵迎着她的视线,笑的坦然:“旭盈郡主这样说的话,那便查继续查吧。 臣女无碍本来是不想计较了,却不想反背负栽赃陷害的罪名。” 旭盈郡主一顿:“你确定要追查?本郡主行得端坐的正,倒是你——” “旭盈郡主还是想清楚再说这话吧。”江怀晏又淡声说。 旭盈心生恼恨的瞪了江怀晏一眼,很想问他究竟是何意,是否非得跟自己作对? 但想到刚才惹的笑话,终究憋了下去。 心里明白,江怀晏这是故意为蓝清洵出头,她怕江怀晏手里真有自己什么把柄…… “那就敬候大理寺佳音,早日还我勇国公府清白。”旭盈郡主咬牙说。 “那个另说,记得好好赔礼道歉,昭明郡主虽无性命之忧,但这身子骨还得调养。”英帝提醒。 旭盈咬牙答应下来:“这是自然的,以后郡主养病的一应花销,皆由我勇国公府承担。” 英帝虽然没有直接裁决定案,但明面上看来是偏向玉宁侯府,众臣们再无异议。 散会后,英帝回了内宫探望太后。 太皇太后让宫人安排蓝清洵回府养伤,命江怀晏护送。 从大殿出来,几方同行。 旭盈郡主看着蓝清洵不甚娇弱的样子,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昭明,你可真是让本郡主刮目相看,以前小瞧了你。” 第091章 先己后人 蓝清洵坦然迎着她审视的眸光:“旭盈郡主,昭明本不欲得罪你,但你欺人太甚。 你都要我的命了,不能不让我躺下受死吧?” 旭盈郡主一愣,心说毒不是蓝清洵自己下的? 所以,蓝清洵说不想追究,是真的不想追究,是因为明知道太后娘娘最后肯定会保自己。 蓝清洵到底是有几分忌惮勇国公府的? “不论你信与不信,本郡主没有想过要你的命。”旭盈郡主说。 蓝清洵怀疑的盯了她片刻,没有看出任何破绽,便笑道:“但愿凶手不是勇国公府的人,也希望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说罢,一行人鱼贯离开。 路上不少官员过来与蓝氏寒暄,碍于蓝氏是女卷,就只有一句话:“若是有事,吱个声就行。” 蓝氏抱拳谢过,目送他们离开。 蓝清洵也是第一次直面到家族的关系网,父亲虽然不在了,但人脉不薄,这其中以武将为多数。 包括靖王,也过来留下差不多意思的话。 “靖王殿下太客气了,劳烦您跑了好几趟。”蓝氏说。 靖王温和摆手:“侯夫人客气了,本王也没帮上什么忙。” 旭盈郡主和勇国公府一群离的并不远,虽然身边也有拥趸,看见这边的场景脸色都不好看。 勇国公在朝上一向刚愎自用,鲜少人敢惹。 但是这回的事,成年的王爷来了三个,为了蓝清洵排撇开以往芥蒂站在了统一战线,因此带动双方派系的朝臣。 勇国公也才意识到,玉宁侯府不容小觑。 之前三子摔折腿,夫人要刁难,他没有阻拦,便是没有把玉宁侯府放在眼底。 也是想给玉宁侯夫人那不识好歹的眼瞎女人一点好看…… 冷眼看着蓝清洵一行离开,勇国公转身回了内殿。 他觉得这是一种不利于他们的影射……有必要给陛下一个提醒。 …… 回到玉宁侯府后,蓝氏包了几个大红封,客气的送走了宫里的人。 再面对江怀晏,除了满意,还有几分遗憾。 说了一些寒暄的话,还是想问问议亲的事:“那……” 又不知道怎样说好。 江怀晏开口:“不知是否方便与郡主单独说几句话?” 蓝氏忙看了眼坐在椅子里,无甚气力的女儿,顿时喜笑颜开:“好好,你们年轻人聊。” 说罢兴冲冲的离开,让人准备午膳。 二人四目相对,蓝清洵有点不明所以。 但江怀晏清冽的眸子过于幽深,仿佛能洞悉人心,一股心虚莫名上涌。 蓝清洵别开眼,小声问:“世子想聊什么?” “之前真是小瞧了郡主。”江怀晏勾唇道。 这话刚才旭盈郡主也说过,同样意味不明。 蓝清洵不解:“世子何出此言?” 江怀晏摊开掌心,上面是一些蜡色碎片,统共攒一攒,估摸有一颗黄豆大小。 “你怎么还留着?” 蓝清洵脸色微变,身体的反应更快,一把拍掉江怀晏手上的碎片。 下意识抓住他的手检查,却见他掌心干净,除了一点薄茧并无不妥。 微微松口气,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反应不应该……连忙甩开江怀晏的手,烫红着脸退后一步。 江怀晏垂眸看着含羞的少女,压下刚才肌肤相触带起的奇异触感,神色平静的缩回手。 才开口:“郡主不是把剂量把握的很好?这蜡丸碎片上已经没有余毒。” 这话味道好像不对……蓝清洵眸光一闪,没有吱声。 因为这东西是她昏迷之前塞到江怀晏手里,让他处理掉的。 旭盈郡主纠缠不休,第一次自己拒绝了她,蓝清洵不觉得这次叫她过去依旧只是拉家常。 本就做了最坏的打算,想一次解决这个麻烦。 蜡丸藏的毒液,占肤即中。 哪怕已经揉碎吸收,她也不敢留下一丝一毫的证据在勇国公府。 所以,在接触到江怀晏的时候,把蜡碎交到了他手里。 她在赌,不管自己是生是死,江怀晏既然与宋随封是对手,应该都不会让这“证据”落入勇国公府相关人等手里。 还好,江怀晏没有令她失望。 她知道,要一下给旭盈郡主治罪,并不容易。 但经此一事,自己彻底与那边撕破脸,那边也不敢再找各种理由逼迫自己。 以后就算旭盈郡主再想陷害她,信誉度也要打折扣。 见蓝清洵不说话,江怀晏在她旁边坐下:“郡主这么做,侯夫人不知情吧?” 蓝清洵本来觉得没有必要跟江怀晏交代的太仔细,闻言猛的看向他:“你别告诉我娘。” 江怀晏却是勾唇一笑,星眸里仿佛有光流转。 不慌不忙的拿起茶盏轻抿一口,不说答应,也不拒绝。 蓝清洵微微蹙眉,这人什么意思? 想了想,说道:“这件事咱们心知肚明,互惠互利,越多人知道,对江世子你并无益处。 所以,如今事情已经过去了,就让它烂在肚子里为妙。” “郡主就如此信任我?”江怀晏问。 蓝清洵不解:“这不商量呢吗!” “当时那种情况下,若是我有一点私心,故意见死不救,再煽风点火让勇国公府成为众矢之的,郡主您可就真没了。”江怀晏说。 “而郡主,你又怎知我扳倒勇国公府的心,胜过考虑你是否周全?” 蓝清洵一顿,她可不敢高估自己在江怀晏心底的分量,二人不过是合作伙伴。 她只是想……想什么呢? 蓝清洵突然就笑了,自己固然是这段时间江怀晏的合作伙伴,但自己活着能够提供的,或许在死后依旧能够成为江怀晏的助力。 好的合作伙伴不是不可以再找。 但做都做了,蓝清洵笑着说:“事实证明,本郡主没有赌错。” “那你为何还怕侯夫人知道呢?”江怀晏看着她。 “我只是不想她过于忧心。”蓝清洵说。 江怀晏星眸静静看着她:“你既在乎她的感受,就不该以身试险。 先己后人,你得自己先活着,才能够顾及旁人。 人死如灯灭,你若有个万一,曾经谋划的一切便都是空。” 蓝清洵心口一震,怔怔看着江怀晏,一时说不出话。 以前没有人教她,要为自己考虑。 娘希望她快乐,至于何为快乐,不管是为自己,还是以奉献的形式,只要从心。 蓝清洵不免细看江怀晏的表情,发现他真的很好看,眉眼平和,这一刻绝对没有任何算计。 江怀晏却站起身:“过两日,媒人会上门,郡主心里应该已经有章程了吧?” 蓝清洵一愣,而后呐呐颔首。 江怀晏告辞的时候,蓝氏来留饭,江怀晏婉拒了。 “怎么就走了,你也不留留人?”蓝氏说。 第092章 脸面今日都被你给丢尽了 蓝清洵有些走神,猛的想起,议亲? 不是,今天自己都得了婚事自主的权利,怎么还要走这个流程? 章程,对了,章程的事情她也没跟江怀晏讲。 揉了揉太阳穴,蓝清洵觉得自己这场毒中的,把好不容易长出来的一点脑子又浇的奄奄一息了。 算了,反正是随便走流程,议亲合八字的时候说一下就好了。 反正江怀晏也没打算娶自己,不然也不能在陛下开口要赐婚的时候,把决定权推给自己。 “其实江世子人挺好的,你就没想过真的嫁过去?” “你是不知道啊,那日你身中剧毒,他……” “娘,我不舒服,我想躺躺。”蓝清洵面对蓝氏的碎碎念,决定先逃避。 蓝氏一听这话哪里还敢再多说,连忙押着女儿回房休息。 …… 有人欢喜有人愁,勇国公白跑了一趟内宫,被英帝以忙于灾情为由拒见。 本来他还不肯走,总管太监劝道:“陛下近日为灾情之事夜不能寐,都病了几回。 为着给勇国公府收拾烂摊子,让朝臣们放过攻歼公爷您,又是劳心劳力。 您也给陛下喘口气的时间,心疼心疼他吧。” 勇国公暗骂一声阉狗,却也不能擅闯内廷。 只得又转道求见太后,据说太后是真气病了,暂时谁也不想见,让他处理好家务再来。 勇国公知道,太后这是恼了童氏给他们拖了后腿。 勇国公一件事不顺,十分恼火。 这几日他也跪累了,干脆直接回府。 路上,父子相对而坐。 勇国公便问儿子:“那负责的管事你们是如何处置的?” 童氏已经被送回府,但那亏空的账目也悬在了心里。 夫妻多年,他是了解一些发妻的。 童氏虽然蠢了点,也经常拎不清,但她胆子小的很。 若她真把那二十余万两贴补了娘家,万不可能当殿发疯。 宋随封淡瞥了父亲一眼,坦然的道:“一个埋了,作为震慑。 另外两个死活不松口,说不会背叛夫人。 本来儿子想抓他们的家人要挟,谁知道他们在接到次日交接前,就已经把家人送出城去了。 没有再往外说这件事,是因为案子没有决断,不想让娘多想。 谁知道娘会因为外人几句挑拨,就在大殿上发疯。” 勇国公蹙眉:“没有一点线索?童家那边呢?” 宋随封嘲讽一笑:“打死不承认呗,儿子还去牢里看了表弟,他也是一问三不知。 可是他这些年在外面花天酒地,银子花的如流水,就童家那底蕴可供不起他。” 勇国公脸色就不好看了,童家供不起,那谁供?可不就是家里那个吃里扒外的蠢货! 但勇国公并没有偏听偏信,不是不信嫡子。 而是旭盈维护康郡王府的行为太过。 康郡王府虽然是皇室宗亲,但已经是末流了,与皇室正统都隔了好几代。 哪怕是看在家族的份上论亲疏,康郡王府也排不到前头来。 回到家,勇国公就直奔内宅。 看见忙碌的下人,便问道:“夫人呢?” “大夫才走,夫人在屋里歇着。”下人战战兢兢的说。 勇国公抬步就走,到了房门外,远远就看见旭盈郡主端着托盘站在那里。 还是宫里那身衣裳,但整个人看起来却是少了很多精气神……这些日子,大家都不好过。 勇国公正找她,便蹙眉走了过去:“你在做什么?” 旭盈郡主朝勇国公一礼:“父亲,儿媳想为母亲侍疾。 只是母亲信了外人谗言,对儿媳有些误会,不肯吃药。” 神色是无奈。 勇国公眼神审视:“别说你母亲,我也想问问,康郡王府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 让你三番两次越过你三弟,要帮忙撮合她与那凤允之?还闹出这么大的乱子!” 语气算是质问了。 旭盈眼底闪过几分委屈,咬了咬唇才开口:“父亲,儿媳也是为了家族。 之前就是简单拉拢皇亲,想稳固咱们以及陛下在宗亲里的威信。 可是后来……” 勇国公神色稍缓:“后来怎么了?” 旭盈郡主叹口气:“今日在殿上,那些大臣们的态度您也看见了。 原来党派林立,大家各自为营,咱们家还有一席之地。 可如今却因为蓝清洵一个小丫头,沆瀣一气,可见玉宁侯府人脉的关键性。” 勇国公心下松动,为这事,他心底的郁气至今难平。 旭盈郡主继续道:“儿媳之前也是看见庆王殿下与江怀晏围着蓝清洵打转,才起的一些拉拢心思。 儿媳没拿康郡王府什么好处,还在他们墙倒众人推的时候伸出援手。 忙前忙后,想帮他们挽回与玉宁侯府的婚事。 若是凤允之与蓝清洵成了,康郡王府记咱们的恩情,以后玉宁侯府的人脉便能为咱们所用! 当然,蓝清洵能看中三弟,与咱们成为一家人最好不过。 但是娘那边得罪了人家,明显已经行不通,儿媳这才想力挽狂澜…… 此前已经与康郡王府说好,若是能成此事,便让芸溪县主嫁给三弟。 这样一来,大家都是姻亲,岂不是圆满? 谁知道,蓝清洵会在府上被害,让儿媳有苦说不出。” 说着已经红了眼圈,满脸的无奈困苦。 勇国公听得这里,都心动了。 凤允之娶蓝清洵,凤芸溪嫁老三……虽然那姑娘也不着调了一些,但旭盈能压得住她。 就老三那身子骨,能娶到皇室宗亲之女,也是不错了。 甚至觉得,这个长媳有勇有谋,思虑长远。 “那毒不是你下的吗?”勇国公不免问道。 旭盈郡主忙摇头:“儿媳既知道玉宁侯府人脉不浅,又怎会在府里做下这等蠢事? 正如蓝清洵所说,儿媳本是要挟她刺杀,将她下狱的。” 旭盈郡主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勇国公已经没有任何顾虑。 “哼,真是一张巧舌如簧的嘴!” 一道嘲讽的声音传来。 二人回头,就看见童氏披头散发的站在门内,看旭盈的眼神仿佛带刀,又带了几分疯狂。 勇国公顿时火冒三丈:“你还有脸说! 不管事情成败与否,旭盈是真心为侯府考虑。 而你身为国公夫人,身为长辈,都干了什么好事? 我公府的脸面今日都被你给丢尽了!” 第093章 撞破了他二人的奸情 童氏瞳孔一震,早知道男人没有良心,但到了家还被这样折辱,童氏依旧大受打击,身形摇摇欲坠。 旭盈郡主忙要上前搀扶,却被童氏一把推开:“你别碰我!” 宋随封随后而来,连忙扶住人,转而谴责的看向童氏:“你究竟还要闹到何时?” 童氏浑身颤抖,哆嗦的指着儿子:“我是造了什么孽,生了你这么个白眼狼!” 所有人都可以背叛她,但这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居然也帮着外人? 童氏看见宋随封扶着旭盈的手,猛的就冲上去,想要将人撞分开:“你放开她!” 但刚上前一步,就被宋随封抬手挡住,童氏不防,一下被那力道推的往后倒去。 “夫人!”身旁的下人惊白了脸,连忙扶住童氏。 童氏不可置信的瞪着儿子:“你,你为了这个贱人打我?” 宋随封蹙眉:“是你自己要撞上来,没有站稳。 你现在不冷静,你还是好好休息,在后院颐养天年吧,家中之事本就不要你再操心。 你又何必自寻烦恼?” 说罢扶着旭盈郡主,对勇国公道:“爹,我先送大嫂回去。” 勇国公总觉得哪里有丝古怪,但也不想妻子继续再闹下去,便颔首答应。 童氏还想理论,却被勇国公挡住,又是一个趔趄。 “你闹够了没?” “你们都鬼迷心窍了!”童氏歇斯底里的哭喊。 勇国公只觉得脑子嗡嗡的:“我看你才是——来人,送夫人回房休息,失心疯没有好之前,不许出来见人!” 童氏愕然:“你,你要软禁我!” 勇国公却是狠狠一甩袖子,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不可理喻!” 房门关上的一刻,童氏崩溃大哭。 勇国公头也未回。 “爹。” 勇国公正在气头上,以至于宋随遇喊了好几声才反应过来。 勇国公眸光凌厉转去,在落在庶子脸上时一顿。 “是阿遇啊,你怎的在此?”勇国公连忙迎了上去,一身的戾气也在此刻消散。 又忍不住去责问推他出来的下人:“不是说让三公子在屋里静养吗?这大太阳的,中了暑气拿你们是问!” 随后又蹙眉:“阿遇,你可是听说了什么?” 当即又朝下人发难,随侍诚惶诚恐,头都要低垂到地上。 宋随遇急咳出声,才引过勇国公的注意力。 宋随遇这才有机会开口:“爹,您别怪他们,是儿子非要出来的。 儿子听说,娘病了,实在担心。” 勇国公蹙眉,但声音缓和:“你是个好孩子,不过你自己身子骨还没好,先好好养伤吧。 她屋里下人十几个,你还怕没有人照顾她? 听话,别让爹再操心了。 爹还有些公务要处理,你也回房吧。” 宋随遇想说什么,勇国公却是疲惫的揉揉太阳穴:“送三公子回房吧。” “爹!”宋随遇急喊。 勇国公却是抬步走远,只朝他摆摆手。 宋随遇蹙紧眉,苍白消瘦的脸上满是忧郁。 “推我去我娘那边。”宋随遇说。 “三公子,可是国公爷有吩咐……” “推我去!”宋随遇坚持,“不然你也别在我屋里伺候了。” 随侍无法,只好照做。 屋内,童氏捶打门板无用,气的把屋内能砸的都砸了。 正颓然的瘫坐在地上哭泣,听见开门的声音,一时还未反应过来。 直到一声低柔的“娘”,童氏猛的回神。 “阿遇。”童氏冲了过来,仿佛看见救命稻草。 “阿遇,娘真的没有贪墨府里的银子啊!” 宋随遇顾不得腿上,跪到童氏身边,扶住她安慰:“娘,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你先冷静下来。” 童氏却是哭的更大声,一时满腔悲愤与委屈又不知从何说起。 宋随遇便叫人帮忙扶住童氏。 下人们都紧张的很:“三公子……” 宋随遇皱眉对外道:“还不伺候夫人梳洗?难不成要本公子亲自动手?” 童氏自己的人连忙红着眼睛来打理,其余被指派来监视的也没阻拦。 公爷只说了不让夫人出门,他们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待下人简单为童氏梳洗了一番,安置妥当,童氏也冷静了一些。 “阿遇,肯定是你大嫂,是你大嫂陷害了我。 那些银子,那些银子肯定被她拿去贴补了她的情郎!”童氏又开始激动。 宋随遇抬手阻拦童氏继续诉说。 看了眼外头,吩咐道:“你们在外面守着,我安慰安慰娘,尽量不让她再说胡话。” 童氏一听就急了。 但宋随遇抓住她的手腕,朝她使了个眼色,童氏后知后觉的安静下来。 待只剩下母子二人,童氏又要诉苦。 宋随遇压低声音道:“娘,儿子相信您说的所有话,但您先耐心听儿子说。 如果,你不想一直蒙受冤屈,被当疯子囚禁起来的话。” 童氏喜极而泣:“你,你真的相信娘?” 宋随遇仿佛下定决心:“儿子知道,他们,他们不仅故意害了娘你。 甚至儿子的腿,其实也是他们害的。 或者说,他们想要的不仅仅是儿子的腿,还有儿子的命!” 童氏当即怔愣住:“什,什么? 阿遇,你在说谁?不是玉宁侯府,娘想说的是——” 宋随遇打断她:“儿子知道,是二哥和大嫂! 因为,儿子摔伤的前一日在假山撞破了他二人的奸情,他们想要杀人灭口! 儿子之前不敢与您说,是怕您伤心。 只要他们不太出格,儿子也会守口如瓶…… 可是怎么也没想到,二哥帮大嫂抢夺了您的掌家权,还要往您身上泼脏水。 如今还,还这样对您,儿子实在不敢再隐瞒下去。” 童氏只觉得五雷轰顶,心中翻江倒海。 张大嘴,好一会儿,哑着嗓子喃喃:“为什么?” 旭盈是媳妇,有外心,她还可以理解,但是自己的亲儿子为什么这样对自己? 童氏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理由。 “还能是为了什么,是银子啊!不论是对付玉宁侯府,促成昭明郡主与凤家兄弟的婚事。 还是针对娘您,他们最终的目的就是银子! 有了银子,掌握了人脉,先压过您,再压过爹。 那么这个家还有谁能阻着他们的丑事?”宋随遇压低声音怒道。 童氏愕然无声,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吗…… 是啊,次子与旭盈?她绝不可能答应!公爷也不可能允许! “好,好的很,他们真当我苟延残喘,没有一丝力气反抗了吗?”童氏咬牙切齿。 “是我弄出家丑,让勇国公府颜面扫地?呵呵呵……” 第094章 议亲 宋随遇看着母亲近乎疯狂的模样,眼神微动,但没有劝阻。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他不是为了自己,他是为了勇国公府的将来,为了爹娘好,他说的也都是实话! …… 蓝清洵这次中毒事件,一开始传的满城风雨。 但是事后追查的动静,却渐渐没了,仿佛是有人为了保护勇国公府的声誉故意施压。 但另一件事却引起热议,勇国公府依旧没能离开话题中心—— 勇国公府亏空二十余万两,康郡王府被索还二十余万两,两件事诡异交叉。 有人传,大长公主养了好几个男宠,旭盈郡主有样学样,雅馆其实是她母女二人的后宫。 后宫人太多了,才贪了勇国公府的钱,嫁祸婆婆。 童氏因此殿前失态,却被当成疯子关押了起来,决定秘密弄死。 甚至有人现身说法,亲眼看见旭盈郡主出入雅馆,经常与不同的小倌纠缠。 因为凤允之是她的裙下最宠,这才为他出头…… 事情传的有鼻子有眼,蓝清洵一边吃着冰镇西瓜,一边听着宁秀带回的八卦,瞪的眼睛溜圆。 “真的假的?”蓝清洵吐出一口瓜子,觉得小心脏受到不小冲击。 男宠,小倌后宫?这实在颠覆她以往的认知! “真真的,听说旭盈郡主不仅在外头养男人,还把男人带回家鬼混…… 客人在前头还没走远,他们就在后面玩刺激的,啧啧咦……奴婢都难以启齿了。” 蓝清洵就想到上上回去勇国公府,听见的那怪异的女人娇笑,突然就感觉一阵恶寒。 而那个时候,凤允之恰巧就在她的后院。 蓝清洵可以理解别人你情我愿的男欢女爱,但滥交这回事不论男女,都怪恶心人的,尤其是自己还被当成了踏脚石。 细思极恐,蓝清洵忍不住抖了一身鸡皮疙瘩:“你从哪儿听说的,谣言传成这样,没有人出来管吗?” 宁秀摊摊手:“咱们府里采买的出门,听菜市场的大妈说的。 的确有人来管了,但是菜市场人多,又混乱,谁也指不出是谁。” “有人说,她还想给您介绍,结果您誓死不从,这才闹上御前。 还有还有,说大长公主如今还在避暑山庄逍遥快活。 大长公主一把年纪,竟然还和侍卫在荒野山泉啧啧…… 然后一个过路的樵夫看见了,白白葬送了性命。” 蓝清洵听得咂舌,随后表情严肃道:“这种话以后就不要往外再传了,等会你去警告一下府里下人。 再有乱嚼舌根的,发卖出府。” 宁秀一愣,有些委屈道:“郡主,您忘了旭盈郡主之前是怎么害你的了吗?” “一码归一码,妄议皇室公主,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蓝清洵点了下宁秀。 如果大长公主母女真是那种人,还怕别人怎么议论? 上面还有太后顶着,没有完全的证据,也不会有人敢告上去。 这种谣言伤不了旭盈几分,人云亦云下去,只会给自己招来祸事。 尤其这个节骨眼上,自己的嫌疑最大,明显就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还谨慎为妙。 “哦!”宁秀遗憾的答应下来。 只能转移话题,谈点开心的:“郡主,那王夫人今早又递来拜帖了。” 蓝清洵微微颔首,觉得也该见见了:“回个信,就说明日吧,今日府里还在议亲,我脱不开身。” 是的,今日镇国公府请的楚夫人陪镇国公夫人上门说媒来了。 但蓝清洵并没有放在心上,反正结果无非就是八字不合,这段时间有这茬挡一挡也好。 “哦,对了,另外还有几张请柬,郡主您要不要看看?”宁秀问道。 “请柬?” 蓝清洵现在听见宴会相关的就抗拒,但不能不顾人情世故。 这次能够化险为夷,在殿上没有吃亏,也是上一辈积攒下的战功和人脉相助。 蓝清洵接过看了看,第一个是凌侯府的帖子。 凌侯府的大小姐开了个荷花宴,希望她过府一叙,尝尝她家厨子新研制的甜点。 而凌侯府,便是先皇后的母族,也就是靖王的亲舅舅家。 凌侯爷如今任职京郊大营副都督,地位不容小觑。 靖王说是没有帮到自己,但他的出面,便是一座镇山石,可不是没有帮。 所以,他亲表妹相邀,蓝清洵觉得应该是在给自己做脸。 毕竟殿上的事情虽然了了,对于自己的名声,多少也有点影响。 便记下这件事,决定到时候去看看。 想了想,回头打算再让人以蓝氏的名义送点补品去靖王府感谢。 还有两个,分别是户部尚书、还有文府。 看着这文府的帖子,蓝清洵微微蹙眉。 文府,可不就是大长公主的夫家?旭盈郡主的娘家?! 宁秀说道:“文府送帖子的人说,这是大长公主亲自交代的。 说是过几日要准备一个慈善性质的茶话会,由大长公主坐镇。 请您过去,主要是为旭盈郡主的所作所为致歉。 今个一早,文府还送了一堆补品过来,比勇国公府的补偿还丰厚。 这收了烫手,不收还道咱们不识趣,夫人勉为其难收下。” 蓝清洵一笑:“慈善茶话会?难怪,想用来压谣言的吧。” 丑闻传在坊间,不论真假,必然是有损了颜面。 但这好事做出来,便是最好的回应加反击。 加上自己赴宴,关于自己被旭盈郡主欺辱的“谣言”,也是不攻自破了。 宁秀愁的不行:“总觉得他们又没安好心,不去成吗?” “她是大长公主,仅仅是宴请,我若不去,倒是落人话柄。” 若是换成旭盈郡主,她现在拒绝情有可原。 但如今换成大长公主……她若不去,他们就跟当初宋三公子在自家酒楼摔了腿,不肯原谅自家的勇国公府没有区别了。 但是,她如果去不了呢? “郡主。”这时,宁月笑着从走廊另一边过来。 朝蓝清洵福身一礼:“郡主,世子爷想请您借一步说话,不知是否方便。” 蓝清洵一顿,嗯,江怀晏亲自来了? 后一想,说媒吗,走流程,年轻男女在仆从环绕之下聊几句,“确定”下心意,也是正常操作。 于是直接让人请了江怀晏进来。 很快,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朝这边走来。 男人今日一改往日的沉冷,着一身碧青色绣云纹交领长衫,玉冠束发,金色鞶带勾勒出紧窄的腰身…… 人近了,一阵清风拂过他冶丽的眉眼,仿佛空气都变得随和动人。 注意到自己在看他,星眸流转,光彩照来。 蓝清洵觉得,自己一颗尘封已久的心突然被美色撞了一下。 这个男人,是真的好看啊。 “郡主。”江怀晏过来,一如既往的有礼。 蓝清洵眼珠子转了转,若无其事的比了个请的手势:“世子客气了,听说世子有话要跟我说?” 几个小丫头早就溜到远处,交头接耳,不时暧昧的笑看一眼这边。 江怀晏垂望蓝清洵乱闪的眸子:“想问问,外头关于大长公主、旭盈郡主谣言之事,可是郡主让人做的?” 第095章 上门是来找脸了? 蓝清洵诧异:“不是你做的吗?” 江怀晏看看她:“看来不是郡主做的了,那郡主当要小心了。” 蓝清洵耸耸肩:“防备是肯定的,其他的就是随机应变了。 不过,还是要谢谢世子提醒。” “谢我?”江怀晏捏着茶杯,唇瓣微勾。 蓝清洵错觉在他眼底看见一丝凉意,愣了愣。 “郡主怎知我没有故弄玄虚,这件事或许是我恶人先告状?”江怀晏盯着蓝清洵的眼睛问。 蓝清洵都被问住,少许才试探性的问:“那个……所以你是恶人先告状吗?” 眼底也带了一丝防备。 江怀晏:…… “目前还在查。”江怀晏说。 蓝清洵微微诧异,这意思是江怀晏自己底下出了什么问题?! 但问出口的却是:“什么意思啊? 总不能你是要告诉我,你夜里宿醉,或者说梦话,不小心泄露了什么机密?” 江怀晏笑了。 蓝清洵觉得江怀晏的眼眸很亮,却意味不明。 不禁道:“世子还是不要与我打哑谜了,我这脑子一向不聪明,你还是直说的好。 需要配合的地方,先交代清楚,以免我会错意,后头发生什么误会。” 江怀晏看着少女天真懵懂的模样,含笑道:“以后哪怕是我亲自与郡主交谈,郡主也切莫太信任的好。 人心难测,血亲都有可能背叛。 这个教训,郡主应该已经吃过了。” 蓝清洵了然的颔首:“哦,多谢世子教诲。” 这么说,江怀晏其实也没有那么信任她吧。 这时,江怀晏从袖中拿出一物,递给了蓝清洵。 蓝清洵微微诧异,这是之前自己用掉的讯号竹筒。 刚要说感激,江怀晏道:“之前用了,这是新的。 只是郡主下次用之前,可要考虑好,来的是敌人,还是友军。 也更要好好考虑考虑侯夫人,若是你有个万一,她一人孤苦伶仃,如何过余生?” 蓝清洵心底触动,大概明白,江怀晏是想以这种方式再警醒她“先己后人”。 蓝清洵抬眸感激的看向他:“多谢江世子。” “郡主!” 蓝清洵扭过头,来人气红着脸,一边跑一边指着身后:“二小姐顶着大肚子,跪在了咱们大门口闹事。 夫人劝了她也不肯起,说非要见郡主您。 她大着肚子,我们怕她碰瓷,也不敢撵她。” “什么二小姐?我们府里哪里来的二小姐!”宁秀气冲冲的过来。 来报的连忙改口:“就是康郡王府的徐姨娘。” 蓝清洵了然,看向江怀晏:“砸你场子的人来了。” 江怀晏挑眉:“今个儿这是郡主您的场地,你不想留的,都可以撵走。” 蓝清洵也学着他一挑眉:“有道理!” …… 一行人出来的时候,大门口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路人。 徐清瑶身形单薄的捧着微微隆起的肚子,跪坐在阶梯下,低垂着头,仿若罪人。 听见有人说郡主来了,才猛的抬起头。 四目相对,蓝清洵差点没有认出来。 只见徐清瑶面容消瘦了一圈,两眼凹陷,眼白发红,嘴唇破皮……憔悴的仿佛老了十岁。 身上的衣裳料子看起来也有些发皱发旧,康郡王府的下人以前都不会穿这么差的料子。 这,自己上辈子弥留之际,也没落到这步田地。 看着这样的徐清瑶,可怜又可恨。 只能说,老天爷报应不爽吧。 “大姐姐,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徐清瑶看见蓝清洵特别激动,就要起身。 宁秀赶紧阻拦在前:“不要过来,退后。” 徐清瑶捧着肚子,小心翼翼又跪了回去,表情楚楚可怜,却再也没有之前的动人。 “大姐姐,我知道我罪不可赦,我知道错了……” 蓝清洵抬手打断:“挑本郡主议亲这样大喜的日子跪在这里,你是存心见不得本郡主好呢?” 徐清瑶赶忙解释:“不是那样的,大姐姐,我是真的知道错了,才敢今日上门。 原本,原本若非我,你早该嫁给宴之哥哥……” “我呸呸呸!”宁秀跟着打断,“好好的日子你诅咒谁呢?你果然不安好心! 我们未来姑爷人都在这儿了,你说这种话分明是想让我们姑爷对郡主心中落下芥蒂。” 徐清瑶却紧紧盯着蓝清洵:“大姐姐,您和宴之哥哥自小定下娃娃亲,十多年的情意啊! 难道短短月余,说放就放下了吗?” 这话可谓居心叵测了,蓝清洵要与江怀晏真互有情意,还不知道怎么想。 蓝清洵冷笑,宁秀已经抢先唾弃:“我呸,他比我们郡主还年长,不顾十几年未婚夫妻情分,与你珠胎暗结在先。 你们脸呢?也全都在那个时候随遮羞布撕了,踢到床底去了吗! 现在上门是来找脸了? 那你们可来错了地方,毕竟你们当初暗度陈仓的地方在茉莉巷徐府,在福灵寺禅房。” 徐清瑶脸色一白,错愕不已,蓝清洵怎么会知道? 而周围吃瓜熟人们震惊不已—— “天呐,在禅房苟且?” “我我我知道,应该就是她们夫妻还有她娘,偷盗侯府家财,在福灵寺借花献佛,赈灾那段时间,天呐——” “这也太不要脸了,就不怕佛祖震怒,降下灾祸吗。” “那指不定就是佛祖都看不下去,他们的阴谋诡计才会被戳穿。 不然的话,她如今应该是康郡王府的少夫人。 一家老小还趴着玉宁侯府吸血呢!” 徐清瑶见周围议论纷纷,心底倒是诡异的平静,这段时间,比这更难听的她都听过。 一些贱民,她根本不放眼底。 但依旧表现出悔不当初的表情:“大姐姐,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不知道,宴之哥哥也后悔了……他夜里喊的都是你的名字!” “你住口!”宁秀厉喝,当即就要冲过去。 蓝清洵一把拽住了她:“宁秀!” 宁秀气红了脸:“郡主,她太恶毒了!” 她们郡主云英未嫁,被个前未婚夫念叨名字,这像什么话? “她在故意激你,只要你碰她一下,她后头孩子有个闪失,就是你的错。”蓝氏上前一步。 “大伯娘,我没有。”徐清瑶看着下来的蓝氏,也要上前。 蓝氏将蓝清洵护在身后,垂眸望着她:“你最好就在那待着,但是跪是站全由你自己决定。 再敢上前,僭越之罪难逃!” 徐清瑶一吓,到底止住了步子,掩下心底的不甘心,欲言又止:“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然后呢,你今个上门来就为反复念叨这一句?”蓝氏质问。 第096章 你们救救我爹吧 徐清瑶眸光偷偷投向始终一言不发的江怀晏。 心底恨意汹涌,凭什么啊? 自己身败名裂,蓝清洵却嫁给她情窦初开时心心念念的人……明明是因为蓝清洵,自己才被江沐安厌弃的! 现在落得什么也不是,比过街老鼠不如的地步。 若是早知道蓝清洵能搭上江怀晏,她就是死也不可能去勾引凤宴之。 她要是沉得住气,能够踩着蓝清洵攀上江怀晏,就是落得被人唾骂,她也甘愿。 徐清瑶一咬牙,朝蓝清洵看去:“大姐姐,你是真的对凤宴之没有一点情意了吗?” “你再敢胡说,我就是拼了命也要撕烂你的嘴!”宁秀已经在暴走边缘。 徐清瑶见蓝清洵没有阻拦,反倒是松了口气的样子。 宁秀以为她就为这个来的,冷笑一声:“藏好你的男人,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谁知徐清瑶却是一叹:“既然如此,那我也就敢说真话了。” 随即仿佛积攒了满腹的委屈倾巢而出,未语泪先流。 蓝氏蹙眉:“你究竟想说什么?再胡言乱语,我便报京兆府了。 看一点曾经的情分上,我现在给你机会自己走!” 徐清瑶哽咽道:“大伯娘,大姐姐,其实、其实我不是故意背叛你们的。 因为去年七夕,我以为你二人置气,才没有约见,所以想帮忙你们缓和关系。 结果他……他欺辱了我,呜呜呜呜,我无奈失身……” 说完这句悲恸大哭:“事后他威胁我,不许我告诉你,否则就说是我先勾引的。 世道对女子不公,不会有人信我的……我能怎么办啊? 只能将错就错,一步错,步步错呜呜呜……” 这话一出,周围一阵惊疑。 甚至有人觉得这说辞也合乎情理,毕竟徐清瑶也只是一个弱女子,失身于一个男子,不嫁给他,还能如何? 宁秀却是涨红了脸:“你还敢胡言乱语,你真是,真是没脸没皮了!” 徐清瑶流着泪,掀开衣袖露出上面斑斑点点的痕迹。 哽咽:“凤宴之对我并不如表面的好,我知道他是什么人后,又怎敢让大姐姐再跳火坑? 左右我已经毁了……于是我曲意逢迎,欺骗他可以为他谋夺玉宁侯府家财,努力讨好。 为的就是弄掉这门婚事,让姐姐您可以另觅良缘。 当初在喜堂之上你当记得,我都要与他成亲了,冒出凤允之狎玩男宠之事。 当时他二人争抢身份,我却是死咬着他就是凤允之,不肯让他恢复正身。 就是怕婚事作废,他想回头,又来欺骗姐姐你。 但是,但是凤宴之最近知道了我欺骗他的真相。 加上大伯哥觊觎上你,他兄弟二人打了一架,之后他悔不当初。 如今日夜醉酒念叨姐姐您的名字,还百般苛待于我。 他哪里是后悔?后悔没有抓住滔天的财富才是真!” 说到这里,徐清瑶凄然一笑:“本来我忍忍也就罢了,反正我已经这样了,大不了一起在烂泥里,谁也别想好过。 可是他们迁怒到了我的家人……姐姐,大伯娘,你们救救我爹吧! 就算你们不信我,要我自裁谢罪都可,只求你们救救我爹——” 说着往地上重重一拜。 “咚”的一声,听得周围人都为她肉疼。 咚咚咚,一连三下,每一下,额头就见了血。 “姨娘,姨娘您怎能这样,您还怀着孩子呢。”一个丫环扑了上来,死死抱住徐清瑶,不肯让她再磕。 而徐清瑶头晕目眩,仿佛伤的失去自主能力。 “啧,妹妹被自己未婚夫糟蹋,却为了姐姐幸福忍辱负重,这姐姐居然还当众揭她疮疤…… 以为妹妹在禅房逍遥快活,却不知妹妹身陷泥沼,受尽屈辱。” 混乱间,百姓都是低声议论。 唯一有人阴阳怪气,声音还刻意放大般。 蓝氏愤怒看去,就见一辆马车停在不远处。 一个贵妇人掀着帘子,眼神不屑的看向这边。 周围的路人纷纷散开,露出整个马车身。 “文夫人,事情没有查明之前,请您慎言!”蓝氏恼怒道。 这要是换成别人,她早上去抽她耳刮子了,偏偏这个人是长公主的大儿媳。 这两边都不是好人,蓝氏难免怀疑她们在一唱一和。 “你不先问问她爹怎么了,好歹是你亡夫在这世上唯一的亲兄弟了。”文夫人笑容促狭。 蓝氏越发恼火:“我蓝氏与徐氏早已经断亲,我只在乎我唯一的女儿! 她爹有事,若是无辜,她应该去报官。” 至于什么事,她是一点都不想知道。 她已经被徐氏一族伤透心,他们的话,她一句不会再信。 文夫人仿佛早知道蓝氏会这样说:“演都不演了?你对得起你门口挂的牌匾吗?仁善,呵呵。” 一阵轻笑,极近嘲讽。 “这位夫人,请您不要口出恶言侮辱我大伯娘!”徐清瑶缓过来,便要为蓝氏说话。 但许是方才伤着了,一时有些虚弱:“他们之前不知情,我也知道,这种事很难让人相信。” 声音越来越小,最终眼一翻,倒在丫鬟怀里。 “姨娘,姨娘?”丫鬟都要急哭了。 慌忙求救的看向蓝氏:“侯夫人,我们姨娘真的没有骗您。 她是走投无路了,因为徐二爷去京郊大营作证。 指认徐氏族长被宋世子唆使,这才污蔑侯夫人监守自盗…… 宋世子底下的人权势滔天滥用职权,言行逼供,徐二爷,徐二爷真的快不行了!” 说完瞥向江怀晏的方向:“这件事,江世子不可能不知吧。” 蓝氏惊诧,下意识去看江怀晏。 蓝清洵问道:“真有这回事?” 突然就想到刚才在后花园内,江怀晏对自己的警醒。 不禁狐疑看她,很想问:你是不是早知道会有这一出? 因为怕她心软,轻信了徐清瑶,所以才旧事重提。 “原来江世子也不如传言的光明磊落啊,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告诉未婚妻,你这是存心要让未婚妻一家背负不仁不义的骂名啊!”文夫人摇着团扇,笑吟吟的冷嘲热讽。 江怀晏淡淡看了文氏一眼:“文夫人这么好心,不如见义勇为,将人抬回府里去照料。 宋随封是大长公主女儿的小叔子,这件事或许由您出面,大长公主就是为了脸面,也不可能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侯府假仁假义,镇国公府亦是阴暗做作,的确不擅长照顾孕妇。” 文夫人笑容一僵:“关本夫人何事?” 第097章 还帖子 正在这时,有人喊道:“让一让,让一让!” 所有人回过头,只见玉宁侯府护卫开路。 一个身背医药箱的大夫被提溜了过来,一直到了徐清瑶跟前才把人放下。 江怀晏赞赏的看了眼蓝清洵,因为他刚才听见她吩咐的人。 蓝清洵眸光微转喊:“这有个孕妇晕倒了,搞不好一尸三命呢,麻烦大夫了,救人如救火。” 大夫自己气还没喘匀,听得这话,赶紧要为徐清瑶把脉。 “你们在干什么?” 突然一人冲了过来,大夫下意识一顿,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推翻在地。 众人定睛一看,却是刚才徐清瑶口中的凤宴之。 凤宴之一把将徐清瑶抢到怀里,恶狠狠的瞪着蓝清洵:“我们都被你逼成这样,你还不肯放过,要害你妹妹一尸三命才甘心吗?” “姐姐!”身后一个少妇打扮的也冲了过来,一起将徐清瑶给护住,却是不久前给凤宴之为妾的李红诗。 徐清瑶的小丫鬟被推到一边,满脸惊慌失措。 “瑶儿,瑶儿,你怎么样?”凤宴之焦急的要将人抱起来。 “诶,你们就看着他把人抱走啊?”文氏急了。 蓝氏没好气道:“人家是夫妻,带妻子回家,文夫人有立场阻拦吗?” “可是她刚才说……” 蓝清洵笑着打断:“文夫人,晚辈看你古道热肠,不妨帮忙报官吧。 毕竟我两家的关系僵成那样,贸然插手,还以为我对他们还有什么妄想,回头可就说不清楚了。” 凤宴之当即瞪了过来:“蓝清洵,你这话是何意?我带我妻子回家,你凭什么报官?” 随后仿佛想到什么,冷笑道:“你不会以为这样,就能引起我的注意? 我告诉你,你把我们一家害成这样,我对你如今只有恨! 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原谅你!” 这话一出,文夫人的话都哽在喉咙,忍不住挑剔的将凤宴之上下打量了一遍。 蓝清洵呆了呆,凤宴之冷笑一声,以为自己说中她的心事。 瑶儿说的没有错,蓝清洵之所以不肯答应旭盈郡主撮合她与大哥,是因为她心里还有自己。 郡王府最近日子更不好过了……全是因为蓝清洵想要自己服软,才故意针对。 瑶儿昨个还劝他暂时服软,虽然蓝清洵方法用错了,但到底是为了他。 他当时虽然拒绝了主动找蓝清洵谈谈,但已经有些动摇。 想着这十几年来蓝清洵对自己和家里人的付出,的确是痴心一片。 会做的那么绝,也是被气狠了吧。 其实只要蓝清洵性子不要那么娇纵,他不是不可以回心转意。 她家事好,相貌不俗。关键是她中毒那件事惊动朝野,让他看见了玉宁侯府的人脉。 如今枕边人不是徐清瑶,就是李红诗,两个人还经常拈酸吃醋,互较长短。 原来再贤良淑德的女子,为了争宠也会变得面目全非……便被蓝清洵对比的越发寡淡无味。 蓝清洵也就不是不可原谅,按照蓝清洵的性子,和好后,一定会加倍补偿自己。 若是借势让他在京郊大营升一升,康郡王府的口碑想挽回,一定不成问题。 如今瑶儿一定是来帮他说好话,把罪责往她自己身上揽的。 他知道蓝清洵的脾气,一定是故意给瑶儿刁难了。 想到这里,凤宴之又有些恼火。 不管怎么样,瑶儿还怀着自己的孩子呢! 见蓝清洵好半晌说不出话,美眸大睁,仿佛有些不可置信。 她吹弹可破的肌肤被烈阳照的通透润泽,嫩的吹弹可破。 凤宴之心尖一颤,一时生出几分怜惜,不由放低了声音:“你若是诚心想求我原谅——” “啪”的一声,凤宴之被打的一个趔趄,连滚带爬,还是没有站稳,跌倒在几丈外。 “相公!”李红诗着急忙慌的去扶人,和丫环合力,也没能将眼冒金星的凤宴之拉起来,一时急红了眼。 当即质问蓝清洵:“就算您贵为郡主,也不能动手打人啊!” 蓝清洵懒得分辩,冷眼对嘴巴大张的大夫说:“麻烦先看看这孕妇。” “哦哦,好,好的!”大夫咽了咽口水。 刚要去接触徐清瑶,李红诗眼神一闪,慌忙又扑过来阻挡:“哪里来的庸医,胆敢碰我姐姐。” 李红诗横挡在前头,玉宁侯府的护卫也没有贸然上前。 文夫人看不下去了:“你们这么一大群人,还治不住两个奴婢?是故意不想管这徐二姑娘死活吧! 人家老父亲为了你们家,都进牢里了,你们这也未免太冷血无情了。” 李红诗刚想回怼她多管闲事,一扭头,看见是文夫人,一下就哽住。 下意识就放软了态度:“原来是文夫人,晚辈不知……” “好了好了,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文夫人直接打断李红诗。 李红诗:…… 文夫人转向蓝清洵:“小姑娘做事不要太绝,以免影响自己的声誉以后不好嫁人,或者在婆家难以立足。” 蓝清洵:??? 蓝氏被气笑了:“文夫人,你何时改姓了管?” 文夫人一愣,也气乐了:“你骂本夫人管的宽?!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 “建议文夫人捧着驴肝肺自己回家熬汤吧!”蓝氏觉得自己不动手,已经是客气。 这个文夫人,在这儿搅合半天,分明有意逼她把徐清瑶接回家来,引狼入室呢! “你——”文夫人气结。 蓝氏又瞥了眼徐清瑶:“江世子刚才说的好,文夫人这么好心,不妨分徐姨娘一些进补,她一定会对你感激不尽。 她爹被宋随封动用私刑,或许文夫人出面去找自家小姑子旭盈郡主,会更好办事。 旭盈郡主之前为康郡王府做媒,可是热情的很呢。 而今全帝京都知道,我与勇国公府结了怨,已是互不往来了。” 文夫人捂着胸口:“好好好,好一个不相往来。你这话的意思,可不就是给本夫人上眼药吗? 本夫人日前还给你递了帖子,早知道你们是这样的人,是断不可能请你们!” 蓝氏冷笑一声:“也不是我们非要上门,是你们说,大长公主要为自己教女无方向我们道歉。 既然文夫人才是文府主母,又说出这种话—— 来人,把请帖拿来,还给文夫人!” 文夫人一愣,仿佛没有想到蓝氏这么刚。 顿时有些着急:“我可没有说要回帖子,这么没有规矩的事情,我们文府可办不出来!” 第098章 当众反目 但是下人已经跑进侯府。 “不要……”徐清瑶气若游丝的转醒,“我,我刚刚似乎听见你们吵架,不要为了我伤了和气。” “你这身子还是少说话吧——凤宴之!”蓝氏打断她,看向刚刚回过神的凤宴之。 凤宴之答应一声,看蓝氏的眼神有些悚。 “还不把你家徐姨娘抬上那边的马车,遇见文夫人这等大善人,是你们走运。”蓝氏指着一旁的文夫人说。 文夫人傻眼:“什么?” 凤宴之刚刚才站稳,正一肚子怒火。 听见这话不禁一愣,对于蓝氏,他到底顾虑了几分。 他可以不给蓝清洵好脸色,但是未来丈母娘若是得罪了,便不好收场了。 品了品蓝氏说的,文夫人要帮他送人回府? 文夫人? 凤宴之连忙看了过去,当看清马车上的美貌妇人时,眼眸一亮。 他们是跑着过来的,这文夫人他知道,是大长公主的大儿媳! 攀附的机会送到眼前,凤宴之当即要抱徐清瑶上马车。 徐清瑶脸色一变:“你放开我,我、我不跟你回去。” 说罢推开他,惊恐的往蓝清洵的方向躲避。 宁秀严防死守,横臂挡住:“别过来碰瓷啊!” 徐清瑶满脸悲伤的看向蓝清洵:“姐姐,我没有骗你,这次我真的没有骗你。” 凤宴之眸光微动,以为徐清瑶帮他表了衷肠。 冷哼一声:“你跟她解释什么?她就是铁石心肠,没心没肺!” 蓝清洵纳闷的看了眼凤宴之。 凤宴之也发现了,周围过于寂静,看自己的眼神都很古怪。 “宴二公子还不知道吗,徐姨娘刚才已经当众指认,她是被你凌辱在先,为了让堂姐摆脱你这等禽兽不如之徒,才曲意奉承,算计你娶她过门的。” 江怀晏开口,说了在场蓝清洵等女眷难以启齿的话。 凤宴之愕然,不可置信的回过头,看向徐清瑶。 徐清瑶却是眼神闪躲,被看的急了,突然惊恐尖叫:“不要,不要再打我了!” “我打你?我几时打过你?”凤宴之一时都不知道该从何处分辨。 “这是其次,这么说,凌辱未出阁女子这件事是真的了。” 徐清瑶听见这话,殷切的看向江怀晏。 只是江怀晏看都没有看她一眼,但想只要他肯帮自己说话,爹又在京郊大营的人手里……后面有的是机会接触周旋。 凤宴之抬手指指自己,又去指徐清瑶:“我,明明……” 明明是什么?凤宴之面红耳赤,半天挤出一句:“明明当初你情我愿。” 实际上,二人的第一回是徐清瑶在蓝清洵那受了委屈,找他哭诉。 他陪着她花前月下,互诉衷肠,几杯酒水下肚,大家都微醺……后来的意乱情迷,顺理成章。 事后清醒,自己也有些懊悔,毕竟徐清瑶云英未嫁,还是未婚妻的妹妹。 徐清瑶哭的伤心,直呼对不起姐姐,但不怪他,他也允诺负责。 有了第一次,再有第二次就容易了。 那种偷来的快意,隐秘刺激,加上徐清瑶的曲意迎合,令他越发对徐清瑶着迷。 反观蓝清洵,张扬肆意,美丽耀眼,被她清澈的眼眸多看一眼,便要照透他内里的腌臜般。 他开始逃避蓝清洵,厌恶她。 恶性循环,被蓝清洵欺辱的徐清瑶才是他的同类…… 他以为,他与徐清瑶这段时间闹的再不愉快,但情意还是有的。 但是徐清瑶现在说什么? “真的是我情愿的吗?”徐清瑶看了凤宴之一眼,一脸的难以启齿。 凤宴之身子一震:“瑶儿,你我分明是相爱的,你之前还对我互诉衷肠!” 徐清瑶讥讽一笑:“不过哄你的,谁会对一个欺辱自己的衣冠禽兽心生爱慕?” “你——”凤宴之难看至极。 “我不过是不想姐姐也耽误在你身上,她值得更好的。”徐清瑶说着看向蓝清洵,又看看江怀晏,眼底尽是真诚的祝福。 期间却又难掩众叛亲离的无助悲凉。 蓝清洵叹为观止,若是没有前世遭遇,就二人从小到大的情分,她肯定就信了! 周围一些吃瓜的反正都信了,有的大娘都红了眼圈:“这姑娘也怪可怜的……” 多的却不敢说,毕竟蓝清洵名声在外,可不好惹。 “原来是被衣冠禽兽耽误了终身,我看这徐二小姐也是有情有义的,徐家二房也不是传言中白眼狼,忘恩负义啊。” “若真是白眼狼,徐家二叔又怎会主动指认徐氏族长? 从来只有家族遗弃那些不忠不孝不义之辈,哪个人会自己与族长对着干?这以后可难立足于世了!” 宁秀气的面红耳赤,她才不相信徐清瑶的鬼话。 但好像怎样反驳都显得无力,徐清瑶都可以说是为了麻痹康郡王府,为了让他们彻底万劫不复! 明明康郡王府现在的处境是报应,是自家郡主痛快还击,倒成她徐清瑶的功劳了? 徐清瑶却是更快一步做出反应,推开凤宴之:“早在成亲那日,你们便给了我休书,我已经不是你们府里的人。 之前你们府里还债给大姐姐,我前前后后帮了你们上万两,亦是不欠你们分毫。 咱们就此桥归桥,路归路,再不相干!” 凤宴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恍然大悟道:“你是后悔了?你是如今见我落魄了,所以后悔了?! 徐清瑶,其实我早该看透的,你在我兄弟二人之间左右逢源,只有我是傻的,蠢的! 可你以为,你现在把过错都推我身上,就能重回玉宁侯府,继续做你的侯府二小姐?” 徐清瑶脸色惨白:“我没有那样想,我只是想为我爹求一丝希望!” 凤宴之嘲讽一笑,转而看向蓝清洵:“阿洵,你信她的巧舌如簧,还是相信你家那些被我好岳母亏空的账目呢? 我们家的还了,徐家二房吃喝你们这么些年,你算过账吗?” 徐清瑶脸色大变,红着眼羞愤道:“凤宴之,你太无耻,我们帮你还了多少? 为了帮你还债,我们连二婶给的宅子都卖了!” 蓝清洵没有想到这两人会当众反目,演到这种程度。 不过还是配合的颔首:“账目会错,丢掉的白花花银子却不会错。” 第099章 你居然还把她往虎口推? 凤宴之眼神感动又复杂的看向蓝清洵,蓝清洵对他果然有情意,这才向着自己。 徐清瑶惨然一笑:“大姐姐,我能帮你的已经帮了,你若真不信我……我也没有办法。 还有,你可以不信我,但他的话……” 后面的话没有说,但分明都懂。 这是在提醒蓝清洵,别再被凤宴之欺骗,她已经无力再帮蓝清洵抵挡一次了。 蓝清洵简直呵呵,都忍不住朝她竖起大拇指。 徐清瑶也不争辩,跟着就跪地,朝蓝氏一拜:“大伯娘,就算你不帮忙,瑶儿也不会怨您。 毕竟您养了瑶儿一家二十余年,瑶儿欠你们的无以为报,唯有一拜。” 跟着又是两拜,结束后,艰难站起身,毅然的转身离开。 对于玉宁侯府的付出,她是承认的,多有情有义啊! “你去哪儿?”凤宴之一把扯住徐清瑶,简直气疯了,“你还怀着我的孩子!” 徐清瑶嘲讽的看了他一眼:“你之前不是不信孩子是你的吗?” 凤宴之愕然:“你难道……” “随便你怎么想,等我生产,孩子你要便抱走。”说罢,甩开凤宴之的手,仓惶离去。 但没有走出多远,便扶着头一阵摇晃,跟着直挺挺往地上倒去。 “姨娘!”小丫鬟急忙将人扶住,但徐清瑶是双身子,哪怕时日尚浅,也是不轻了。 小丫鬟力气不足,眼看着两人要一起往江怀晏的方向撞。 江怀晏往旁边一挪,躲到了蓝清洵身后。 蓝清洵趁势揪住徐清瑶的一边肩膀,往惊恐来扶的凤宴之一推。 凤宴之虽然没有防备,到底也接住了人。 往旁趔趄了两步,险险稳住。 “你居然还把她往虎口推?”文夫人在旁边满脸谴责。 蓝氏却接过下人递来的帖子,往文夫人的方向一砸,文夫人下意识挡脸。 “还不把人抱上马车?听说文府的府医可是宫里御医的徒弟,医术可比咱们请来的强。” 凤宴之气徐清瑶归气,但她肚子里怀的孩子究竟是谁的,他还是有数的。 管不上许多,赶紧把人往马车上放。 “诶,诶,你你们……”文夫人焦急万分,却也不能把身怀六甲的徐清瑶往马车下推。 文夫人气的没有办法,从旁边挤下了马车,义愤填膺的瞪着蓝氏。 蓝氏笑道:“实在是被讹怕了,希望善解人意的文夫人可以谅解。” 转身对江怀晏道:“进屋说说徐二叔的事。” 这也就是说,打算管徐二叔了。 路人虽然大多数已经被徐清瑶的表现折服,有了偏向,但这不就是徐清瑶的目的吗? 介于徐清瑶母女的前科,路人也就看个热闹,就算议论,也不敢太过太满。 文夫人嘴上抱怨,却还是命人把马车驾回府,自己也随之上了马车。 徐清瑶闭着眼睛,躺在马车上却是急的不行。 她都已经这样了,外面议论纷纷,蓝氏居然都不让她进门? 也太冷血无情了,还善人?伪善罢了! 所幸凤宴之没有跟上来,只是她要怎么跟旭盈郡主交代…… 没有注意到,文夫人看了眼她颤动的眼皮,眼底闪过意味不明的光。 凤宴之把人放上马车后,渐渐就落了后。 看着马车走远,便想回侯府再见见蓝清洵。 她没有为徐清瑶出头,是因为还信自己吧……既然这样,他便放软一些态度吧。 如今也是庆幸,娘让他写下休书,没有给徐清瑶正妻的位置。 才到门口却被护卫阻拦住。 凤宴之耐着性子道:“我想见你们郡主。” “我们郡主是你想见就见的?”蓝山居高临下的蔑视凤宴之。 凤宴之被他的眼神激怒:“狗奴才,你敢阻拦我?等我见到阿洵,定——” “关门,放狗,免得让野狗跑进去,扰了咱们郡主与未来姑爷议亲的大事!” 凤宴之刚想发怒,听见“未来姑爷”,脸色一变:“什么未来姑爷,蓝清洵要和谁议亲?” “宴二公子不仅脑子不好使,连眼睛也被毒妇给毒瞎了吗?”蓝山嘲讽。 凤宴之想到刚才护在蓝清洵身侧的江怀晏,但之前好几次,他与蓝清洵起龃龉,江怀晏都在旁边,他便没有多想。 江怀晏不怀好意他知道,无非是想为庆王效力笼络蓝清洵,可刚才他根本没有看见庆王。 “没错,我们郡主就是要与江世子议亲了,还请宴二公子回吧,莫要在这儿扫兴。” 直接将凤宴之推开,台阶都不让他上。 江怀晏震怒:“江怀晏怎么可能看上她?” 庆王纳蓝清洵做个小还差不多! 一时间,仿佛遭到了背叛。 “也就宴二公子品味独特,不爱珍珠爱死鱼目。”说完一句不愿意再搭理,把凤宴之气的够呛。 正厅内,蓝清洵一行刚刚落座。 “发生何事了呀?”今日被特意请来当媒人的楚夫人满脸雀跃焦急。 陈氏还按住她的手,拼命朝她使眼色。 她刚才怕楚夫人出去凑热闹,遇见不该说的,回头传的到处都是,所以一直压着她。 这人一点眼力劲没有,还问问问。 蓝氏却很坦然:“没什么大事。” “还没什么大事,我听说你那个白眼狼侄女都跪上门了。 怎么,过的不好,后悔了? 也是,由妻贬妾,倒贴银子才能进门。 没有风光几日呢,又来个妾争宠。 要我说,她就是活该,你们可别心软。 和这种人再有瓜葛,我都要说蓝夫人你缺心眼了。”楚夫人一副谆谆教诲的语气。 蓝清洵都诧异地看楚夫人,楚夫人朝她眨眨眼:“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觉得我话多,大嘴巴是吧? 但我可是分得清是非的那种,从不会颠倒黑白,添油加醋。 所以呢,这件事我是站你们家这边的。 不然的话,也不会帮我老姐妹上门来提亲了。” 蓝清洵一笑:“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不是一路人,终究分道扬镳。 国公夫人与楚夫人多年交情,而江世子也是人中龙凤……便可见一斑。” 楚夫人一拍桌子,爽朗一笑:“就冲你这真诚率真得性子,别说世子了,我都喜欢! 可惜了啊,你没早退婚,早两年我肯定厚着脸皮给自家儿子说这个媒。” 陈氏呵呵笑着:“正事要紧,别的废话就别扯了,越说越离谱。” 见蓝清洵母女没有反感也是松了口气。 第100章 可是要立下大功! 婚事谈的很顺利,今天的两个主角没有反对。 大人便做主,互相交换了庚帖,准备先合八字,若是八字没有问题,不日便可上门下聘,正式提亲。 人生大事谈好,蓝氏这才问及徐二叔的事情。 江怀晏简单讲了一下经过,原来前段时间徐族长的指控被推翻,但案子一直卡着。 徐氏一族的人上蹿下跳,想找蓝氏帮帮他们,蓝氏连见都没有见他们。 他们便去找徐二叔,徐二叔这才知道徐族长咬了蓝氏。 谁曾想,徐二叔转身就去了京郊大营,和盘托出徐族长被人收买陷害蓝氏之事。 而这个人,查出来却是宋随封身边的人。 宋随封一口咬定,徐二叔是被人收买污蔑。 至于是谁?就差没有指名道姓说是蓝氏,所以对徐二叔用了刑,徐二叔却是死咬着不松开。 江怀晏对于徐家二房持保留态度,不确定他们是否是穷途末路,故意演的苦肉计。 所以也没有阻止宋随封用刑,不过,徐二叔要用刑,徐族长和还在牢里的汪氏等人,一个也都别想跑掉。 万一是串通好的呢? 为这事,江怀晏与宋随封又是一番交锋。 这事是昨个发生的,江怀晏没有让人告诉蓝清洵。 只是他心里有怀疑,今日才提醒了两句,没有想到徐清瑶来的那么快。 “这是在故意唱双簧吧!”楚夫人听完评价。“蓝夫人啊,你不会信这么低级的谎言吧?” 蓝氏笑了:“若是我们信了,刚才就该把那徐清瑶迎进门了,刚才她还说自己是被……” 碍于女儿云英未嫁,有些形容词都得斟酌一下。 而后也简单说了一下情况。 楚夫人瞪大眼:“这种谎话都编的出来?看来他们是有备而来啊,你们可得小心了。 她人如今被领去了大长公主府……怕是依旧与旭盈郡主有关。” 想到外头的传言,楚夫人催促:“我怕这些人还贼心不死,你们两家不如早点将婚事定下来,以免夜长梦多。” 陈氏颔首:“那我这就早点回去安排。” 说着就起身告辞,蓝氏都不好多留。 心底惋惜,这要是真的多好呀…… 临别之前,蓝清洵将江怀晏拉到一边,小声说:“你上门求亲,给足了本郡主面子,本郡主也非不识好歹之辈。 我知道我这性子不讨大门户的婆母喜欢,如今咱们合作愉快,希望以后继续相安无事。 后面怎么让这件事圆过去,不伤和气,就靠你了。” 眼神往陈氏拿在手里的庚帖直打眼色。 江怀晏眉峰一挑,看了看陈氏,随后道:“明白。” 蓝清洵露出满意的笑容:“不要太早声张出去,以免一些牛鬼蛇神窜的厉害。” 而江怀晏一走,蓝清洵叫来蓝鹰。 “我让你查那个千秋,你查到什么没有?”蓝清洵问。 蓝鹰摇摇头:“她受了刑,最近很少出门,只偶尔会去藏名楼见那儿的罗掌柜。” 蓝清洵颔首,又问:“徐清瑶呢?” “文夫人嘴上说着晦气,却还是把人领回府了。凤宴之也没有管,如今还在咱们府门外徘徊。” 蓝清洵神色淡漠:“敢踏足阶梯一步,乱棍打下去!” …… 次日一早,王夫人就登门了。 蓝清洵也刚刚梳妆好,便迎到了正厅。 王夫人连忙上来行礼,礼毕一抬头,蓝清洵看见了她嘴角的燎泡。 王夫人抹着嘴角,歉疚道:“让郡主见笑了,实在是生意难做,民妇就差打包回陵州了。 这不,都急上火了。” “是我这边突发状况,耽搁王夫人时间了。” 王夫人连忙摆手:“郡主言重了,你本来也没有答应民妇,只说尽量帮忙。 而且您遭贱人算计,实在是受了大委屈,民妇岂是那等不分轻重之人?” 蓝清洵笑道:“说起来,也谢谢王夫人之前送的礼了。” 虽说蓝清洵没有见王夫人,但王夫人每次来也没有落空,送的补品不少。 蓝氏没有客气,照单全收。 “郡主太客气了。” 蓝清洵又说:“本郡主也不负王夫人所望,为你引荐了一个客人。 她手里有你想要的料子,但能不能合作,还得你们自己谈了。” 王夫人大喜过望,正想问对方是谁。 蓝清洵却说:“人已经约好了,正在藏名楼等候,咱们直接去那边谈。” 王夫人有什么不答应的? 二人各坐马车,很快到了藏名楼。 早有人在等候,直接引了二人上楼上的包厢。 房门关上的时候,仿佛没有注意到,一人远远尾随在后。 那人看见门口护卫守的严实,没有敢靠近,迟疑一下退开了。 而蓝鹰看见了,转身推门,跟宁秀交头接耳,宁秀微微蹙眉。 转身走到蓝清洵身边,一阵耳语。 蓝清洵眸光微动:“知道了。” 王夫人视线正在屋内屏风上,隔着屏风可见后面端坐着一人。 闻声回过头来,见蓝清洵神色如常,便也没当回事。 看着蓝清洵绕过屏风,不禁愣了愣,暗道屏风后的人是谁呢? 居然不出来迎接,还得蓝清洵这个性子傲慢的自己进去? “王夫人,你也进来吧。”蓝清洵在前面轻唤。 王夫人一愣,便更多了几分不敢怠慢的警醒。 当看见矮几旁端坐的人时,王夫人有些讶异。 只见妇人梳着简单的发髻,看得出是已婚少妇的身份。 身上衣裳素白,却透着隐隐的暗纹,是难得的隐绣。 但妇人却以白纱覆面,让人看不透面目,只一双眼,还有一半藏在鬓发之下。 听见动静,抬眸看来。 连忙主动起身朝蓝清洵行礼:“见过郡主,因为不方便露面,未能迎接郡主,还望恕罪。” 王夫人诧异,她还以为这妇人身份比蓝清洵还贵重呢。 “罗夫人客气了。”蓝清洵笑道,很自然的在罗夫人对面坐下。 “王夫人也坐吧。” 王夫人最后落座,却有点忐忑,不时的去看罗夫人的脸。 她记得,这家茶楼的东家是罗簌雪,上回还在镇国公府为众人弹奏琵琶。 听说,是陈氏娘家这边的亲戚。 难道,眼前人就是罗簌雪?只是不想直接得罪二夫人,所以蒙面,还换了个已婚的身份? 想到这里,王夫人心里有了计较……若是同时签成玉宁侯府,和陈氏娘家这边的生意,那她可是要立下大功! 第101章 十倍赔付金? 几方寒暄了几句,蓝清洵先打头:“闲话不多说,我们这次的来意,罗夫人应该也知道了。 王夫人这边缺些货物,想从我这进,但我这边实在是爱莫能助。 正好听说罗夫人手里压了一匹受潮浸色的货物,正找买家。 便想着你们二人能不能聊一聊,或许能促成一桩美事。” 一听说是受潮,王夫人心下了然。 大锦的鱼米之乡在帝京下游,然受决堤水灾影响,米粮布匹这些逐渐货源不足。 玉宁侯府是遭遇勇国公府退货,才有许多滞销的货源。 其他人家说是有货源,都得好好掂量是不是骗子。 王夫人想了想:“冒昧多问,罗夫人家主要是做什么生意的?” 罗夫人声音柔缓:“我们家是行商,通常从普通百姓手里拿货,再转给城里商户。 所以,在各处都设立仓库,主做批发。 我们家有间铺子在南街,叫玉霞楼的那间就是。 我们不仅做布料,还有做别的,就看客人需要什么。” 简单说,跟牙行差不多。 罗夫人叹:“这灾情害人啊,把我下游的几个存放货物的仓库都淹了。 我这正愁东西卖不出去,犹豫要不要学学昭明郡主,也捐出去换点好名声。 等光景好些,再琢磨些其他的东西倒卖。 可是家中婆母受此打击,一病不起。 东西砸手里,血本无归,家里还等着银钱买汤药。 实在没有办法,已经开始变卖家产。” 王夫人听得这里有些狐疑,罗簌雪一介孤女靠着镇国公府起家,怕损失太大,她可以理解。 但应该不急于卖出去吧?故事编成这样……王夫人多了几分警惕。 “货物不知毁成什么样了?”王夫人迟疑的问,仿佛也在斟酌。 罗夫人微抬手,便见两个丫鬟走到窗边。 那边两个大包袱,刚才她就注意到了。 丫鬟将包袱打开,露出里面的布料。 王夫人看了眼蓝清洵,蓝清洵一手端着茶,比了个请的手势。 王夫人这才恭敬的起身,上前查看。 这两包分别是纯色,以及藏蓝色。 大概是搁置在一个仓库,遇上洪水,纯色已经不纯。 有些部分灰黄,有些又沾染了浅蓝。 藏蓝色的部分,也是深浅不一,看起来陈旧脏乱。 王夫人仔细看了看,其实都是能够洗掉的,若是再加一道工序,并不影响使用。 现在外面灾后重建,物资到处紧缺,连装米粮的麻袋都被官府征去,用来装砂石巩固堤坝,抵挡洪水。 百姓们可望不可求,一个个衣衫褴褛,只庆幸现在日头还烈。 这怎么不是好货呢? 王夫人心底激动,却强压住了。 转头一脸为难的看看蓝清洵,又看看罗夫人:“的确是污染的有些多,但也不是完全不能用。 我此前答应,若是郡主能够行个方便,便按照零售价收货。 但你看这……” 蓝清洵微笑:“既然都坐到了一处,当然是要大家开诚布公的谈。 这货物有瑕疵不假,但王夫人,你应该知道,好货根本也轮不到你。 你之前跟我谈的价格是不错了,可是我供不应求啊。” 王夫人脸色一僵,明白了蓝清洵的偏向。 蓝清洵说她只是牵线,但她都已经在与镇国公府世子议亲,偏帮他们是必然的。 她本来以为对方着急,能以此压点价。 但这罗簌雪虽说急,也并非真的走投无路。 再如何,镇国公府应该都不会坐视不理。 若是她真卖不出去,捐给朝廷,收获名誉,有镇国公府和蓝清洵帮衬,东山再起都不难。 两相对比下来,还是自己最急。 王夫人当下做出决定:“敢问罗夫人,你那里这样的货物还有多少?是否差不多品质?” 罗夫人如实道:“大概有一万五千多匹,其他的没有这么严重,这已经是最差的两包了。” 王夫人眼眸一亮。 罗夫人又说:“也约了其他几位夫人,王夫人是我第一个来见的。” 王夫人连忙说:“我能全部吃下,罗夫人可以不必再找别人。” 罗夫人诧异:“全部?这么多,你都要?” 蓝清洵也诧异:“一万五千多匹,可不是小数目啊,你吃的下吗?” 按照如今持续上涨的市价,一匹棉布差不多要卖到一两银子。 一万五千两,对于大商户而言并不多。 和她们之前捐出去的比,差不多九牛一毛。 但寻常百姓,一个季度都消费不了一匹布,这么多得卖多久? 王夫人笑道:“我既然敢吃就绝对有办法销出去,多谢郡主关心。” 转而又带着迫切的问罗夫人:“若是没有问题,咱们现在就可以立下契书,甚至交付定金。 实不相瞒,我的新铺子已经拖了太久,不敢再耽搁了。” 蓝清洵看向罗夫人:“你看呢?” 罗夫人犹豫了一下,随即道:“所幸我也还没找那些夫人提这事儿,既然王夫人有这个财力,咱们一事不烦二主了。 不过,我有个条件,就是你不能把这些东西拿去太远,和那些发国难财的搅合到一起。” 王夫人心底一颤,当即笑道:“嗨,我当是什么事儿呢,罗夫人放心,我们做的是正经生气。 绝对不可能干那等祸国殃民,发国难财的龌龊事。 只是,我也有个小小请求。就是我这次吃了您全部的货,下回再有,能否优先考虑咱们?” 罗夫人想了想,笑道:“你也算帮了我的忙,可以。” 王夫人顿时眉开眼笑。 双方达成一致,当面写下契书。 契书言明,七日之内罗夫人按照不低于验货的品质,将瑕疵布匹尽数送往王夫人指定地点,当面付清剩余货款。 如有违约,十倍赔付金。 “十倍赔付金?”罗夫人有些迟疑。 王夫人笑着解释:“咱们诚心做生意,都是奔着和气生财来的,自然都不会故意违约。 所以这一条就是摆设,不必当真。” 又看了眼蓝清洵:“反正东西在你手上,只有可能是我突逢聚变,对于罗夫人只有益处没有坏处。 郡主也遭遇过差不多的事,应该有些经验。” 蓝清洵笑笑,只说道:“二位商量好即可。” 王夫人为表诚信,当即拿出五千两定金。 第102章 金屋藏娇? 见她爽快,罗夫人便也答应下来,当场签字盖上私印。 这次带的两包布料,当做添头赠送给了王夫人。 王夫人十分热情,本来想做东请客,却被拒绝。 “我还得把货尽快调配上来,就不吃饭了,等银货两讫的时候,咱们再坐下来喝上一杯。”罗夫人说。 蓝清洵也跟着起身:“我也得回府处理庶务了,和罗夫人一道吧。” “也好。”王夫人赶紧起身相送。 一直将二人送上马车,王夫人朝身边人使了个眼色,才上马车。 马车缓缓驶到不远处的一条小巷子里,便停了下来。 不多时,下人回来,凑到马车旁低语:“夫人,那罗夫人走了,并未重新进入藏名楼。 不过,小的看见上回的千秋姑娘尾随在了罗夫人的马车后头。” 王夫人了然一笑。 外界传言,这罗簌雪是镇国公夫人的娘家亲戚。 但更深一层的,实际上是江怀晏的人。 只因身份低微,上不得台面,就被江怀晏花金屋藏娇在外。 她家的产业,其实是江怀晏为抬举她,特意给她置办的。 商女再不好听,但一句老板娘,也比男人的金丝雀强。 而能够证明这点的,便是女卫千秋。 在此之前,她已经派人调查过,确定千秋是江怀晏底下的人。 而她护在罗簌雪身边,最早在罗簌雪未来帝京之前……可见江怀晏对罗簌雪的重视。 真是一路庇护,小心翼翼捧着。 王夫人不由就想到上次在镇国公府,千秋恐怕比他们还早一步知道江怀晏与蓝清洵有了联姻打算,这才为自己女主子冲撞蓝清洵。 王夫人很好奇,蓝清洵知道罗簌雪和江怀晏的这层关系吗? 若是她不知道,等以后知道自己为江怀晏的外室牵线搭桥,会不会气断肠? 看着手里的契书,王夫人眼神一转,突然想到什么。 十倍赔偿金…… 不免有些心动,这可比拉出去转卖还多了七成利润。 但一想,她找蓝清洵合作的真正目的是交好,将她拉上一条船…… 王夫人决定,还是回去禀报主子,商量一下再说。 …… 蓝清洵这边刚到家,蓝氏就来问情况:“如何?” 蓝清洵道:“契书是签了的,其他等蓝鹰回来再说。” 蓝氏微微颔首,没有多问。 午膳后,蓝鹰便风尘仆仆的回来了。 “郡主果然神机妙算,那个千秋一直跟着罗夫人的马车,不过暗卫出手,把她给甩掉了。”蓝鹰说道。 “您不知道,她那个脸色,甭提多难看了。” 蓝清洵唇瓣一勾,鱼儿果然上钩了。 千秋的敌意,令她内心对江怀晏一直抱着防备态度。 今日的合作,她是跟江怀晏打过招呼的,地方也是江怀晏选的。 但罗夫人是谁,她没有透露给江怀晏。 如今千秋跟踪的行为,越发让蓝清洵感受到这个人的威胁。 但是不是江怀晏指使的,还打一个问号。 “让你查的她的背景,你查到了吗?”蓝清洵问。 蓝鹰眼神一闪,有些不好意思的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册子递给蓝清洵:“路上遇见个叫赵凝的,她说她是镇国公府人。 若是遇见玉宁侯府的人,就让将这个册子交给您。 当然,信或不信,选择权在郡主您。” 蓝清洵一顿:“你跟踪被发现了?” “赵凝好像也是奉命在跟踪千秋,就撞上了。”蓝鹰说。 蓝清洵微微诧异,上一秒才在怀疑千秋的行为是否是江怀晏授意,蓝鹰带回的这个消息无疑是在告诉她,江怀晏也在怀疑千秋? 蓝清洵打开册子,上面记录的是罗簌雪与罗千秋的生平—— 罗千秋自幼父母双亡,寄人篱下在乡下叔伯家里,后来受不了虐待逃了出来。 罗簌雪捡到她,并且收留,此后当成了亲妹妹养在身边。 而罗簌雪原本是江怀晏外祖母表妹那边的亲戚,其实与镇国公夫人陈氏的关系已经有些远了。 只是罗家被贪官污吏陷害谋夺去家产,申冤无门,这才不得已求到镇国公府这边。 欺上瞒下的地方官员数不胜数,既然有确凿证据送上门,对于江怀晏来说,就是顺手的事。 此后见罗簌雪有些经商天赋,便留了她姐妹在自家产业帮忙。 千秋是自告奋勇要做女卫,跟着底下武师练的身手。 那个时间罗簌雪十六,罗千秋十二岁,如今已经五年过去。 罗千秋对外是镇国公府的女卫,实际上,她更多的时候待在罗簌雪身边。 蓝氏凑在蓝清洵旁边看完,秀眉微蹙:“娘算是看出来点眉目了。” 蓝清洵疑惑看向亲娘:“什么?” 蓝氏手指点着册子:“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许的故事听过吧?” “娘,你以前不是不让我看那等情情爱爱的折子戏吗?我看的是武松打虎,三碗过岗。”蓝清洵眨巴眼。 蓝氏一噎:…… 这个女儿啊,究竟何时开窍? 她是发现了,女儿之前被凤宴之欺骗,生气归生气,但没有一点受情伤的样子。 对于议亲的江怀晏,更像是对待同僚。 少女的悸动,情窦初开?她怀疑养的是个假小子! 蓝氏斟酌道:“就是吧,那个美人爱英雄。 简单说呢,江世子在两个姑娘最困难的时候帮了她们,给了她们安身立命之所。 人皆有慕强心理,尤其是女子。 加上江世子又是那样的身家,那年轻孤女有点上位的想法太正常不过了。 如今看来,不是姐姐看上江世子,妹妹想给她出头,想故意破坏你跟江世子的婚事,排除异己。 就是妹妹自己看上江世子,排除异己……总之,她没安好心!” 蓝清洵轻捋垂落的小辫:“她们姐妹年龄不小了,不是江世子不喜欢的话,那就是家里有门户之见。 除了我,江怀晏难道还不娶妻了?” 突然就想到前世,江怀晏可不就是三十出头了都未娶妻? 难道是两姐妹作怪? 真那样的话,江怀晏得多蠢啊,被手底下两个孤女拿捏,误了终身? 正在这时,门房匆匆进来:“郡主,刚才有个小乞丐,送了一张纸条过来。” 蓝清洵纳闷的接过:“派人跟了没有?” “跟了。” 蓝清洵展开纸张,才看了一眼就诧异了。 “怎么?”蓝氏往这边一瞄,也是错愕了一下。 只见信上两行字,道貌岸然晏君子,金屋藏娇怜簌雪。 第103章 还是罗姑娘会做人做事 蓝清洵笑了:“还真快!” 然后朝蓝鹰吩咐几句,蓝鹰听完,答应一声就跑了出去。 “这,这合适吗?”介于这段时间女儿所作决定方向上都未出错,蓝氏刚才没有阻止,心里却难免有些忐忑。 “这婚事咱们可以不结,却不能坏你名声。” 蓝清洵笑道:“放心吧娘,我自有分寸。” 名声?安稳度日都不能,名声又有何用? 而且这个东西吗,她好像从来没有过。 蓝清洵手一抬:“走,本郡主要好好调教调教那些莺莺燕燕,让她们安分守己。 莫要影响我未来夫君的大业!” 宁秀差点没憋住笑。 看着女儿呼啦啦带走一群,好像女霸王下山,蓝氏一言难尽。 看样子,的确不适合规矩多的镇国公府啊。 规矩? 突然想到什么,蓝氏追了出去:“别闹的太凶,你们山长说了,让你随时有空回去读书。” 蓝清洵差点一个趔趄,都忘了这茬了……算了,算了,等这要命的大事了了。 估摸着,这会儿也快放假了,等秋后应该问题也不大……吧!? 几乎是蓝清洵一出门,就引起了各方注意,蓝清洵浑然未觉般,准备上马车。 “阿洵。” 却在这时,一道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 蓝清洵看了过去,是凤宴之从旁边的巷子跑出来,脸上带着几分讨好。 蓝清洵直接上了马车,低声说:“让他过来。” 凤宴之一急,忙小跑过来:“阿洵,我能不能单独跟你说几句话啊——” 刚凑到边上,便被蓝清洵一脚踹飞。 “啊——”凤宴之一声惨叫,疼的他面容扭曲,还没反应过来,十几把刀横在脖颈,顿时吓得脸色惨白。 “胆敢冒犯郡主,当心我们对你不客气!” “别脏了手,丢开!”蓝清洵冷声吩咐,面都没露。 护卫们这才不甘愿的将人扔到马路边,不管凤宴之跌的灰头土脸,护着马车就走了。 凤宴之好半天回过神来,满脸屈辱。 却有一人凑了过来:“原来是宴二公子啊,怎么,想找昭明郡主复合啊? 那你可来的不是时候呢!” 凤宴之回过头,却是以前认识的一个纨绔:“关你什么事?” “是不关我什么事儿,这昭明郡主气势汹汹的好像要去找人算账,我得去凑凑热闹。 若是能够英雄救美,入了她的眼,说不定能得些人脉好处,抬举抬举我们家呢?” 纨绔带着几人,说着就走了 找人算账?凤宴之一愣,连忙爬起来跟上。 就算英雄救美,这些人怎配? …… 蓝清洵的马车一路到了藏名楼。 藏名楼的掌柜之前接待蓝清洵,是得过指令的,如今见蓝清洵去而复返,十分诧异。 刚想问什么,蓝清洵已经先发制人:“你们东家在吗?把她叫出来,本郡主有事找她。” 掌柜的迟疑了一下,还是进去叫人。 蓝清洵也没客气,直接就带着人从正门进去。 藏名楼,是帝京排得上名号的大茶楼之一,最忙的时候在半下午。 如今楼中是舒缓的琴声,周遭喝茶的客人还不算多。 但蓝清洵的阵仗大,一下就吸引了一楼的所有客人。 蓝清洵找了个醒目的位置自己先坐了下来,不多时,一身雪衣的罗簌雪款款而来。 朝蓝清洵行了礼,含着温婉得体的笑问:“听说郡主找民女?” 蓝清洵上下打量了一番罗簌雪,容貌妍丽,的确是不错。 身上那种柔婉端方的气质,不差名门闺秀,一看就让人心生好感。 蓝清洵笑着道:“上回在镇国公府老太君的寿宴上,咱们见过的,罗姑娘可还记得?” 罗簌雪笑道:“郡主风采逼人,一见难忘,民女怎会忘记?” 蓝清洵被夸乐了:“呵呵,罗姑娘这小嘴可真会说……本郡主这次来呢,也不为别的。 就是觉得上回听你一曲琵琶,惊为天人,今儿又突然兴起。 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够请罗姑娘献上一曲?” 罗簌雪一愣。 “昭明郡主怕是搞错了。”一道略带急切愠意的声音传来。 蓝清洵侧眸,就看见千秋匆匆从茶楼里面出来,很快到了跟前。 不由分说,将罗簌雪护到了身后,一脸防备的看着蓝清洵。 “罗姑娘是这家茶楼的东家,不是卖艺的伶人。若是郡主想听,楼里可以安排合适的人选。”千秋努力扯出一抹笑,余光扫了眼楼上。 蓝清洵微微诧异:“可是本郡主听说,这茶楼刚起的时候,生意不怎么样。 当时可是罗姑娘一手琵琶,弹入人心,生意这才好起来的。” “那是以前!”罗千秋咬牙,“如今罗东家已经不出来亲自待客了。” “哦,那日前在镇国公府,不是你姐姐?”蓝清洵挑眉问。 千秋冷笑:“郡主,属民女冒昧直言,镇国公府老太君身份尊荣。 就是作为小辈,献些才艺逗她一笑,不是应该的吗?” 蓝清洵笑道:“你意思本郡主身份不够喽?” 罗千秋想说,你自己心里没数?都还没嫁给世子呢,居然到这来摆谱! 但到底有所顾忌,干巴巴的道:“奴婢不敢。” “不敢你在这儿说什么,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什么东西!”宁秀斥责。 本身对罗千秋就没好感,宁秀眼神都带着难掩的厌恶。 千秋心声恼恨,满眼不服,刚想说什么,被罗簌雪拉开。 罗簌雪歉意道:“郡主莫怪,你想听什么,民女弹给你听便是。 只是这里人多眼杂,恐冲撞了郡主,不防移步雅间?” 蓝清洵颔首:“还是罗姑娘会做人做事,难怪生意能做这么大。” 这话听在罗千秋耳里,分明是带着上位者的优越。 是想提醒姐姐,她只是商户女,不要不识抬举吗? 可她凭什么呀?一个路人甲炮灰,知道她姐姐这些年为世子的付出吗? 尤其想到,辛苦付出的姐姐不久后会香消云殒,蓝清洵是最后摘果子的人,更是抓心挠肺的难受! 千秋忍了又忍,突然灵感一闪,然后快步离开:“罗东家,我去给你拿琵琶。” 说着不等罗簌雪回答,就跑进了内院。 蓝清洵看着她的背影,唇瓣轻轻一勾。 第104章 所以,你是哪边的细作呢? 在掌柜的引路下,一行人往后院走去。 相比于茶楼内,后院便显得疏冷幽静。 跟着转过翠竹环绕的回廊,就到了一处四面通风的水榭。 一群下人鱼贯而入,奉上瓜果点心。 罗千秋也抱了琵琶过来,走到水榭中央的矮几旁。 罗簌雪朝蓝清洵比了个请示,见蓝清洵在客座盘腿而坐,不禁一愣。 但什么都没说,只循规蹈矩的在矮几旁跪坐下来,接过罗千秋递来的琵琶。 琵琶音起,蓝清洵含笑点头:“不错——” 谁知下一刻,琵琶弦断,乐音戛然而止。 罗簌雪一愣,看了眼琴弦,又飞快的睨了眼一旁的千秋,秀眉蹙起。 千秋却是一笑:“哎呀,琴弦怎么断了?看来,郡主无福啊——” 话还未说完,就挨了一巴掌。 千秋愤怒地抬头,对上蓝清洵似笑非笑的清眸。 千秋脱口怒斥:“你敢打我?” 蓝清洵反手又是一巴掌:“说本郡主无福?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千秋双颊肉眼可见的发红,眼圈也红了:“你欺人太甚!” “千秋!”罗簌雪连忙扔掉琵琶,一把拖住千秋,将人往后藏。 满眼祈求的看向蓝清洵:“郡主息怒,千秋年龄小不懂事……民女这就叫人再重新拿一把琵琶出来。” 千秋眼眸一闪,因为她拿这把的时候,屋内其他乐器也都动过手脚。 蓝清洵想通过这种方式羞辱她姐姐?休想! 自己顶多挨顿打了,她不信蓝清洵这样折辱他们,世子知道了心里会没有任何芥蒂! 蓝清洵冷笑:“据本郡主所知,她比本郡主还大了一岁。 若这是她可以冲撞挑衅本郡主的理由,那本郡主自持身份,打死她她都不冤!” 直接下令:“此女僭越,公然羞辱本郡主,掌嘴二十,以儆效尤!” “我是镇国公府是江世子的女卫,你凭什么打我?”千秋气红了眼。 蓝清洵回到位置端坐下来,抬眸瞥向她:“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千秋眼神一瞬的心虚,立即要反驳。 余光一闪,看见不远处走来的颀长身影,便是一顿。 随即哭诉:“昭明郡主,奴婢不知道哪里得罪你,你要这样欺辱人? 以你的身份地位,根本也不缺伶人,何必跟罗掌柜过不去? 她一个女子在帝京讨生活,已经够难的了,好不容易站稳脚跟。 你何必咄咄逼人? 你可知,今日她能为你破例,以后会有无数登徒浪子欺辱上门!” 蓝清洵眸光微动,感受到有人来了,但并未回头:“我为什么来,你心底不清楚? 你若觉得我是在羞辱,那你罗掌柜的灾祸全来自于你。” “你少挑拨离间!”千秋不服。 蓝清洵笑道:“在镇国公府那日,你就故意挑衅,捏伤青本郡主的手臂,想要本郡主当众对你发难。 本郡主顾及镇国公的体面,没有搭理你。 你便也如此时这般示弱,让人以为我故意欺辱你,利用二房生事,让世子厌烦我? 今日,你又故意割断琵琶弦,破坏本郡主雅兴,处处言语无状—— 等的不就是本郡主当众失态发难,让江世子看见我张扬跋扈的一面吗? 本郡不仅不怪你,还如你意,你还有何不满? 刚才那嚣张傲慢劲儿呢?现在倒是装上可怜了!” 这话落,水榭里的人才发现江怀晏的存在。 江怀晏就站在水榭门口,也不知来了多久。 罗簌雪却是惊讶的看向千秋:“千秋你……” 她不故意不信妹妹要信一个外人,但如蓝清洵所说,千秋的态度的确僭越了。 琵琶弦是怎么断的,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孰轻孰重? 罗簌雪最快做出判断:“你还不快跪下,求郡主宽恕?” 蓝清洵贵为郡主,以下犯上,最低笞邢六十。 蓝清洵只是让人扇她二十,已经是脾气很好的主了。 再者,蓝清洵是江怀晏的联姻对象,是急需拉入阵营,帮世子成大业的一股大助力。 干扰世子大业,死一千万次不够! 她不懂千秋犯什么糊涂,但愿先认罪可以减轻责罚。 面对姐姐,千秋委屈至极。 很多话,她无法跟姐姐直言,想靠自己的能力解决。 但显然,这个蓝清洵并不好对付。 这吃人的鬼世道,硬把人分为三六九等,她好不甘啊! “奴婢想请世子明鉴!”千秋咬牙。 捏了捏拳,噙着泪,看向江怀晏的方向:“奴婢怀疑昭明郡主居心不良,已经与旭盈郡主他们勾结,故意来破坏镇国公府各房的关系,离间我们主仆。 世子,你应该知道的,奴婢跟了您这些年,一直忠心耿耿。 在此之前从未犯过错。” “呵呵。”蓝清洵只是轻笑,并没有辩驳。 千秋又被她这态度刺激的心头火起,她凭什么如此自信? 压下情绪,千秋恳切的看向江怀晏:“昭明郡主为那凤宴之哭灵都不超过两个月,二人十几年情分怎能说忘就忘? 而奴婢观察,凤宴之最近一直在缠着昭明郡主。” 江怀晏清冽的眸底一片寒意,冷静到让人看不出情绪,却让千秋心生忐忑,声音越来越小。 “世子……” 江怀晏淡声道:“你今日跟踪了罗夫人?” 千秋脑子嗡的一声,慌忙解释:“世子,奴奴婢……是因为那个罗夫人藏头露尾。 与昭明郡主还有那王夫人共处一室,也不知密谋了什么。 奴婢不放心,所以这才跟着想查探清楚。” “你为何不上报?”江怀晏问。 千秋松了口气,没有第一时间否认,这是听进去自己的话了。 千秋看了蓝清洵一眼,说道:“奴婢害怕打草惊蛇。” “若真如你所说,郡主不怀好意,就凭你,你怕是早入虎口!有什么本事觉得自己能够解决?”江怀晏反问。 千秋一惊,还想强辩。 江怀晏道:“你但凡与你姐姐通个气,便会知道,今日昭明郡主在这里的会客,是本世子安排的。 她约见了何人,做了什么,本世子一清二楚。” 千秋脸色惊变,猛的看向蓝清洵。 蓝清洵却笑着说:“不止哦,我今日找你姐姐之前,也是跟你们世子通气过的。 我说你,必定会挑衅于本郡主,或者会出言不敬,不信让他来看。” 千秋愕然。 蓝清洵又说:“因为本郡主相信世子,相信堂堂镇国公府教出的下人,不会这般无状。 所以,你是哪边的细作呢?” 第105章 你若不想她横死在外,约束好她 千秋慌忙否认:“我没有!” 罗簌雪也在震惊中回神:“千秋,你究竟在做什么?今日的确是世子让我给郡主安排的二楼雅间招待王夫人!” 迟疑了一下:“你跟踪我做什么?” 千秋愕然的看向罗簌雪:“那罗夫人是你?不可能!” 这一刻,仿佛遭受背叛。 但也在一瞬间,千秋冷静下来——这是蓝清洵故意设计针对自己的局! 姐姐是不知情,这才被利用。 姐姐若是知道她心中藏的那些事儿,应该就可以理解自己了。 “真的是我。”罗簌雪冷了脸,神情变得严肃。 看着妹妹道:“是这世子交代的事,也不需要向你交代,让你相信。 你要明白你自己的身份! 现在跪下,向郡主道歉请罪!” 千秋愕然,却除了痛恶这世道的尊卑压制,却也无可奈何。 只能不情不愿的开口:“是奴婢僭越了,还请郡主责罚。 只是一人做事一人当,希望郡主以后不要为难我姐姐。” 蓝清洵轻蔑的睥睨着她:“你有何资格跟本郡主谈条件?” 千秋一噎,眼神阴沉。 宁秀上去就是一巴掌:“你还敢瞪我们郡主!” 宁秀自问自己不是不讲理的恶奴,但这个千秋太嚣张了,她就算冒着被责罚的风险也要给郡主出气。 恶奴吗?镇国公府有的话,他们自然要门当户对,好匹配! “你——”千秋恶狠狠瞪向宁秀。 蓝清洵对江怀晏道:“你这女卫以下犯上,多次僭越,屡教不改,本郡主叫人掌嘴四十不过分吧?” 刚才还二十,这就四十了? 千秋急忙看向江怀晏,后背的伤也隐隐作痛,但她更在意江怀晏的态度。 “郡主宽宏大量,已是仁慈。”江怀晏说。 千秋愕然悲愤。 宁秀哪里还等得?上来就左右开弓,补齐了三十九个:“一个也没有多占你便宜,但你要再出言不逊,以下犯上,我还抽你!” 千秋红肿着脸,死死瞪着宁秀,仿佛在瞪一个死人。 宁秀毫无惧意,狠狠瞪了回去。 蓝清洵挥挥手:“江世子,看在你的面子上,这是最后一次。 她究竟是不是细作,这事情其实本郡主管不着。 但若下次她还胆敢犯到本郡主手里,不小心被削掉脑袋,可别怪本郡主下手狠辣。” 说罢直接转身带着人离开。 罗簌雪松了口气,忙按着千秋谢恩:“快谢过郡主不杀之恩。” 千秋气的不行,她都被打成这样,还要感谢她不杀之恩? 蓝清洵凭什么杀她? 她穿越到这本书里,原角色虽然也是个短命的炮灰,但她觉得既然老天爷这样安排,便是给了她命定的任务。 她必定比蓝清洵一个路人甲走的更远,登的更高! 罗簌雪没有注意到妹妹的表情,诚惶诚恐的等江怀晏示下。 她也是今日才知道,妹妹之前居然就冲撞了昭明郡主,还挨了罚。 “千秋。”江怀晏眸光凉凉的落在千秋脸上。 千秋一怔,却不敢与之对视……这份压迫总让她不由自主。 “这次看在你姐姐的身份,我不罚你。”江怀晏说。 千秋一喜:“谢世子宽恕。” 心底也是松了口气,她就说了,姐姐为世子鞠躬尽瘁好几年,为他做了那么多事。 她也是鞍前马后,功劳不小。 一个蓝清洵而已,对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蓝清洵还没顶替姐姐的位置,为世子结下深厚的情意,一切都还来得及。 刚才那样纵容蓝清洵,一定是看在玉宁侯府背景资源的份上留了几分面子。 “但你以后便不是我藏名楼的人,在外也不得以镇国公府的女卫自居。”江怀晏说。 千秋脸色惊变,猛的看向江怀晏:“世子,你要赶我走?” 动作幅度太大,以至于扯痛了肿胀的脸,火辣辣的疼,眼泪都下来了。 罗簌雪也慌了:“世子,千秋只是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江怀晏这一刻的眼神带着彻骨的寒意,令得罗簌雪一颤。 江怀晏淡声道:“千姬,若她不是你妹妹,你会这样偏袒?” 罗簌雪脸色一白……千姬,是她在楼里为江怀晏处理暗务的名字。 江怀晏这样叫,分明是带了警告。 “你的机会,我只给一次。”江怀晏说,“你若不想她横死在外,约束好她。” 说罢抬步离去。 千秋慌了,顾不上脸上疼痛,跌跌撞撞想追上去:“世子,我知道错了,您可以罚我去做任何事。 但不要逐我出楼,世子,世子……” 却被赵凝阻拦住:“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世子给过你机会了。 不遵主令,私自行动,你也就是遇见昭明郡主不跟你斤斤计较。” “你,是你出卖我!”千秋狠狠瞪着赵凝。 一定是了,赵凝跟一个屋,她的动向,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赵凝蹙眉:“你还不自省,当心自食恶果!” 说罢也转身离去。 之前外头传蓝清洵多么骄纵跋扈,不讲情面,待人苛刻。 又不懂规矩,不配她们世子。 她身为镇国公府这样簪缨世家的家生子,从小被严格训练长大,见过的腌臜恶斗不在少数。 就千秋这种木屋尊卑的刁奴,第一次就该被发卖出府了。 她走运的地方,也就是有个能干的姐姐护着。 …… 江怀晏跟着蓝清洵后一步进了茶楼大堂,就看见蓝清洵一脚踹翻茶案,惊的掌柜跑堂变色。 “郡主息怒,郡主息怒啊!” 蓝清洵冷哼一声:“做生意就规规矩矩做生意,以后再生别的歪门邪道心思,别怪本郡主砸了你们的茶楼!” 没头没尾丢下这一句,便气冲冲的往外走。 “是是是,小的铭记于心。”掌柜的点头哈腰赔着不是。 “阿洵,谁惹你生气了?” 在大堂等好一会儿的凤宴之总算瞅见机会,连忙放下茶杯,迎面过来。 谁知一个错身,蓝清洵就是一巴掌将人扇到桌子底下:“好狗不挡道!” 几番受到羞辱,凤宴之觉得泥捏的性子也忍不了了,刚爬起来就指着蓝清洵喊:“蓝清洵,你别太过了!” 极力站起来,刚想理论,就见蓝清洵清凌凌的眸光看来。 暗叫一声不好,想抵挡—— 却是“啊”的一声惨叫,被踢飞出去,撞翻了桌案。 蓝清洵本来想抬脚走了,想了想,又折回来。 一把揪住凤宴之的衣领,左右开弓一顿胖揍。 第106章 预知梦 凤宴之是有功夫底子的,但先前不防备,蓝清洵又是下了死力气,他居然不是对手! 生生被打的鼻青脸肿,只剩下哀嚎。 蓝清洵最后丢下一句:“沾花惹草的脏东西,离本郡主远一些,否则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离开之前,还故意警告的看了江怀晏一眼。 江怀晏一言不发,仿佛有愧,默默跟到大门口,目送蓝清洵负气离开。 这一幕落在路人眼底,便是江怀晏沾花惹草被抓了现行,然后蓝清洵才发怒? 凤宴之不过是池鱼之殃…… 人人都知道,这藏名楼的掌柜是罗簌雪,而罗簌雪有镇国公府撑腰,一时间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怪不得蓝清洵刚才一来点名就要罗簌雪。 而罗簌雪从始至终未曾再露面,给这件风流韵事留下诸多猜疑。 不过半日,就传出江怀晏金屋藏娇,惹怒蓝清洵,婚事可能不成的谣言。 再说藏名楼后院—— 罗簌雪为千秋上着药,秀眉蹙紧。 听得妹妹的抽气,看了她一眼:“疼?” 千秋一下子觉得委屈至极,都红肿了,哪能不疼? 看妹妹默默流泪,罗簌雪叹了口气,终究心疼的哄道:“别哭了,我这药刚上了,这都冲散了,等会肿的更厉害。” 千秋本来一肚子的怨愤,听得姐姐开口先是关心,不是指责,那些芥蒂便都散了。 “姐姐,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不可理喻?”千秋红着眼睛问。 罗簌雪的确觉得妹妹这件事做的欠妥:“你能问出这话,说明你是心里有章程的? 姐姐也想听听你是因何冒着大不韪要这样做?” 千秋抓住罗簌雪的手:“姐姐,你可能不信我所说。 但我接下来所说,我以性命担保,绝无虚言! 那蓝清洵的存在,会要姐姐你的命。 你辛苦努力得来的一切,将会为她的嫁衣!” 罗簌雪愣了愣:“这……她与世子议亲,以后就是咱们的主母。 咱们为她效劳,等同于世子,你这说法……好端端的,她又怎会要我的命? 而且,我看昭明郡主还是挺通情达理的,不像是会故意苛待下属的。 你以后只要不去招惹她便好。” 千秋急的直摇头,又认真的看着罗簌雪:“姐姐,前不久,我做了一个梦……” “啊?”罗簌雪错愕。 千秋连忙道:“姐姐你先听我说完,我梦见蓝清洵嫁给了世子,然后嫉妒世子对你的器重。 知道你所管辖的东西对世子的重要性,于是想要来插手。 姐姐尊她为主母,自然拱手相让。 谁知蓝清洵行事无脑,楼里的人根本不服她。 她便以为是你在后面撺掇,故意跟她作对,于是……” 千秋绞尽脑汁,编织了一个蓝清洵心胸狭隘,排除异己的故事。 罗簌雪听得一愣一愣的,抬手去摸千秋的额头,以为她受伤烧坏了脑子。 千秋一把抓住罗簌雪的手:“姐姐,我没有骗你。你看她那样,是能够容人的吗? 她的前未婚夫与堂妹苟且,最后是什么下场?亲堂妹都不能容,何况是别人。” 罗簌雪蹙眉:“千秋,你又说胡话了,康郡王府那群人本就不厚道,什么样的下场都是他们咎由自取。 而我,我与世子只是主仆。” 最后一句明显有些虚。 千秋抓到了,忙切入道:“不,在那梦里,世子心里是有你的。 他与蓝清洵只是联姻,那蓝清洵也不安好心。 她其实,其实与凤允之有勾结……你看到的那些,不过都是她要让你与世子看见的假象。 为的,为的就是打入镇国公府内部,对付世子!” 罗簌雪觉得妹妹越说越离谱。 千秋抢着说:“蓝清洵其实与旭盈郡主是一种人,姐姐你别把她当成跟咱们一样循规蹈矩的普通女子。” 罗簌雪惊愕,和旭盈郡主是一样的人? 那不就是…… 外头那些关于旭盈郡主养男宠,雅馆就是她后宫的消息,还是她搜罗整理出来,按照世子的吩咐散播出去的呢。 罗簌雪更是担忧的看着妹妹:“千秋你……要不姐姐再帮你找个大夫来。” “姐姐,我知道这话很难让你相信,但你记得我那些给你带来的精准消息吗?”千秋问道。 罗簌雪哑然,是的,她底下管的能人居多。 但几年前无意中救下的妹妹千秋,也是其中佼佼者。 通常能在她陷入困境的时候,找到切入口,完成世子交代的任务。 如今回忆起来,当时问妹妹怎么知道的。妹妹直说山人自有妙计,如今—— “你的意思是说,你会预知梦,曾经立的那些功都是因为先一步梦见了?”罗簌雪惊疑的问。 千秋郑重其事的颔首:“姐姐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只相信姐姐,所以才敢跟你说这些。 我本不想让姐姐受连累,谁知道是我低估了蓝清洵。 她现在容不下我,我不能再为世子效力……” “那你之前怎么没有说?”罗簌雪问。 千秋道:“这梦是一时一时的,我是见到她的人之后,才能看见她的生平与咱们的交织。” 顿了顿,千秋说道:“姐姐,那个王夫人,她并非好人,最近一直与玉宁侯府来往密切。 我怀疑,她是旭盈郡主派来,与蓝清洵一道故弄玄虚的。 你今日还与蓝清洵去见了她,你们说了什么?” 罗簌雪眼眸一动,抿了抿唇:“千秋,你应该知道楼里的规矩。” 千秋心尖一痛:“姐姐,你防备我?” 罗簌雪叹了口气:“千秋,姐姐是怕你再背着我冒险。你应该记得世子的话,还有昭明郡主的话。 若是你再以身涉险……尤其是昭明郡主,她真居心叵测,正好对你下手。 所以,姐姐不能告诉你,这是为你好。” 千秋这才觉得好受一些,待还要劝:“姐姐,我真的没有骗你,你要相信我,尽早做防范,咱们的时日不多了。” 见千秋焦急,罗簌雪半信半疑:“与你所说,还差多久?” “就在世子娶她进门后,不会超过一个月。”千秋说。 想了想,又说:“不过我知道蓝清洵对咱们有威胁后,就有意接近。 上回在镇国公府,的确有意激怒她,让世子看清她刁钻跋扈的真面目,好打消联姻的念头。 可是随后就听说国公夫人请了楚夫人说媒,明明这件事今年不会发生的。 这足足,足足快了好几年。” “好几年?”罗簌雪惊诧。 第107章 需要王夫人搭把手 千秋很笃定的颔首,又揉着太阳穴:“中间我梦的不是很清楚,而且最近发生了很多事都改变了。” 罗簌雪没有再问:“先别管那么多了,你先好好养伤。” “姐姐!” 罗簌雪安抚道:“我心中已有数,你放心,姐姐也不傻。当初跟着世子,是为了咱们姐妹二人可以安身立命,在这世道有立足之地。 若是查出昭明郡主真有问题……姐姐不是那等愚忠之人。” 千秋听罗簌雪这样说,才放下心来。 罗簌雪却不放心,又说:“等会我让人送你去我的海棠居,你暂且在那边落脚,任何事莫问。” 千秋心里不舒坦,因为罗簌雪其实不怎么住那边。 她更多的时候都是在藏名楼里待命,这房间便是她的。 只是知道世子说了她不再是藏名楼的人,任何人都不得违抗。 海棠居也好,她行动更方便一些…… …… 夜深人静,文府一处僻静的花厅内。 “直接打上门?”听完下人的汇报,文妈妈咂舌,“这昭明郡主也太过自负,以为镇国公府非她不可?一点也不顾及自己的名声。 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作为女子,对待丈夫外头的莺莺燕燕,这是最下陈之法。 旭盈郡主勾唇一笑:“本郡主倒是挺喜欢她这个性子,而且她真的蠢吗? 毕竟,本郡主为了拉拢她,可是已经不择手段,却未能得偿所愿。 镇国公府就算再不喜欢她,那日朝中的风向摆着,他们也不会反悔。” 拉拢不了人是其次,搞不好还会结怨。 文妈妈惊讶:“郡主,您不生气啊?她之前那样陷害咱们?” 旭盈郡主但笑不语,看向对面低眉顺眼的妇人:“王夫人,你觉得呢?” 王夫人摸不准这位郡主的想法,是主事叫给蓝清洵传讯,把罗簌雪与江怀晏的事情闹出来。 主事说,反正是为了挣钱,拉出去炒高价才三倍。 而若是激怒蓝清洵,让她去对付罗簌雪,使得她无法及时交付定金,那便是十倍的赔付! 一万五千两,翻倍一下就是十五万,不出门就能挣到。 不然的话,得在京郊大营戒严的情况下,担着风险将货物转运出去。 路上凶险难测,还要搭宋随封这边的人情,其实三倍都是打折扣的。 但旭盈郡主是反对的,只因为他们与旭盈郡主是合作关系,旭盈郡主管不得他们。 如今事与愿违,王夫人诚惶诚恐,斟酌着道:“这,哎,民妇也不知轻重,否则也不会事事请示主事。” 心里想着,合约反正已经拟定,罗簌雪那边无论如何都是要给自己货物的。 否则的话,还是要赔付。 “哦?既做不得主,那你来此作甚?”旭盈郡主问。 王夫人讪讪的道:“民妇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来致歉的……这未必是我们主子的意思。 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主事所为,民妇已经报给主子。 希望主子问起来,郡主可以帮忙说和……” 旭盈郡主看着王夫人摆放在桌上的礼物,盒子一打开,那莹莹的珠光令得花厅都亮了几分。 旭盈郡主眸光微动:“听说,此前昭明郡主往镇国公府贺寿,也送了老太君一颗这么亮的夜明珠。” 王夫人笑道:“郡主慧眼如炬,这正是那颗。 是有人托我送来,说这么好的东西,老太太不识货。 如今借花献佛,还希望郡主不要嫌弃。” 这哪里是在借花献佛?这是在告诉旭盈郡主,她已经在盛京有了自己一定的人脉。 所以,想篡夺主事的位置,取而代之。 之前旭盈郡主与他们主子合作,一直负责接洽的便是主事,王夫人还在他手底下看脸色行事。 旭盈郡主拿起珠子看了看,跟着夸赞:“昭明对待自己人,真是一如既往的大方,可惜了,有人无福消受。” “也是那昭明郡主不识抬举,好赖不分,活该如此。”文妈妈在一旁说。 旭盈郡主却道:“昭明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只是老太太老眼昏花,看不清米缸里的蛀虫,坏了一缸好米啊。” 文妈妈在一旁附和恭维,王夫人也赔着笑脸。 见旭盈郡主将夜明珠放进了盒子里,心里又开始忐忑。 “本郡主这里有个小忙,需要王夫人搭把手,不知道王夫人是否愿意?” 王夫人一听这就知道有商量的余地,连忙道:“郡主言重了,您有事需要吩咐一声,民妇一定义不容辞。” 旭盈郡主当即笑出声,很是愉悦:“要我说,王夫人才是能当事者。 那等主事唯利是图,见钱眼开,实在目光短浅。 以后,合作愉快。” 这是答应了! 王夫人乐开了花,心底也同时松了口气。 原先旭盈郡主反对主事的举措,是觉得合约只是与镇国公府签了,蓝清洵还没被抓手里,希望不要打草惊蛇。 好好做下这单生意,让他们看见甜头,以后蓝清洵才放心与王夫人长久合作。 蓝清洵被套牢了,那钱途才是不可限量。 主事的是他们主子亲信,一直负责旭盈郡主这边与主子那边的接洽。 他骨子里十分瞧不起女子,只把旭盈郡主当踏云梯,也更不将蓝清洵当回事。 所以带了个人情绪,一意孤行。 旭盈郡主又岂是好欺瞒的?这下好了,她渔翁得利…… 旭盈郡主道:“去把人叫来。” 很快,从不甚明亮的走廊远处来了两人。 待近了,分辨得出是个丫环,扶着个妇人。 那妇人扶着肚子,步履蹒跚,虽然还没大显怀,但明眼人一瞧就知道她身怀六甲。 王夫人不解:“这……” “这是清瑶。”旭盈郡主说。 徐清瑶上前一步,朝旭盈郡主见礼。 徐清瑶在文府住了不到两日,若是蓝清洵在的话,会发现她整个人的容光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哪里还有当街忏悔时的落魄憔悴? 旭盈郡主笑着问:“她是个可怜人,舍身饲虎,帮姐姐看清恶毒婆家的真面目,避免姐姐羊入虎口。 谁知道姐姐脱困后,许了更好的婚事,却不肯认她的情,她也被夫家赶了出来。 日前被我大嫂好心收留回府,可她自立自强,并不想寄人篱下…… 不知王夫人那里可有合适的差事?” “而她的姐姐,你也知道,便是昭明郡主。” 第108章 侍疾 王夫人瞬间意会,笑着道:“徐夫人这等有情有义的,不该落得如此困境。 不过你如今身怀六甲,却是不适合做什么繁重的活……这样,我府里如今缺个绣娘,不知你可愿意随我同去?” 徐清瑶满脸感激,朝着王夫人一拜:“王夫人于危难时伸出援手,清瑶感激不尽。” …… 王夫人带着徐清瑶一走,旭盈郡主问道:“大嫂呢?” 文妈妈:“夫人前个带了徐姑娘回来后就受了风寒,人不舒服了,这几日一直在屋里躺着。” 旭盈郡主蹙眉,她之所以回娘家,就是府里母亲的人传讯说了,嫂子将徐清瑶给带回了府里。 乍闻此消息,旭盈郡主差点没绷住,当即就要回来看情况。 本来她们谋划了这一出,希望以舆论施压玉宁侯府,接纳徐清瑶回归。 就算蓝清洵不相信徐清瑶,还能看着个孕妇晕倒大街?徐二叔还为帮他们在牢里待着呢! 哪怕不能一下如愿,但文氏直接打抱不平,把人拉回府里。 这除了帮玉宁侯府解围,还等于告诉别人,徐清瑶跟他们依旧是一伙的! 但是因为外面关于自己养男宠,气疯婆母的谣言正盛,管理的铺子又出了些问题,公公也起了怀疑。 训诫她这段时间安分守己,少出门。 她这才挨到晚上才敢回趟娘家,本来想找大嫂说道两句,却也不想拉下脸主动找她。 她们的计划从未告诉大嫂,但她既然为康郡王妃做媒,那明摆着和康郡王府一条心。 大嫂无论如何都不该将康郡王府的弃妇领回家来! “对了,夫人还把送给玉宁侯府的帖子要了回来。”文妈妈说。 “什么?”旭盈郡主气的破音。 “她想干什么?” “说是看不惯他们忘恩负义,还跟玉宁侯夫人吵了一架……”文妈妈简单说了下人转述的经过。 旭盈郡主差点没有气死。 文妈妈赶紧安慰:“夫人应当也是不知情,自从两位哥儿不幸亡故后,夫人的性子便有些颠三倒四的,一直用着药呢……” 旭盈郡主更是觉得憋气。 大哥四个孩子,三子一女。 其中一对哥儿是双胞胎,他们亲娘大张氏生他们时难产而亡。 这才续弦娶的小张氏,也就是现在的文夫人。 指望看在姐妹的情分上,她这个做姨母的能够善待孩子。 文夫人这些年也的确尽心尽力照顾姐姐留下的四个孩子。 后来还为了照顾姐姐染天花的女儿,不慎感染落胎,此后再也不能生养。 文夫人伤心了一场,但很快坚强起来。 亲力亲为,将四个孩子事无巨细,抚养长大。 但在一年前,那两个哥儿受妾室挑唆,跟文夫人起了龃龉,大骂文夫人不是亲娘,还偷偷跑出门去。 说是去找大长公主祖母告状,结果出门走丢,找回来的时候,人已经在水里泡发胀了…… 这成了整府上下的悲恸,大哥与母亲之间起了隔阂。 从那以后,爹除了逢年过节,便再也没有回过府。 因为那个妾室是大长公主赏给的大哥,用意是敲打小张氏,以免她恃宠而骄。 而母亲当日是在与护卫厮混…… 小张氏为大哥和前大嫂养儿育女,张家这些年也贴补不少,的确劳苦功高。 “罢了。”旭盈郡主揉了揉太阳穴。 所幸人已经送出去了:“你让下人好生照顾大嫂。” 又问:“我母亲何时归家?” 前段时间大长公主就去了避暑山庄,到现在还未归来。 倒是那些害死人的谣言,长了翅膀般,传回来闹的沸沸扬扬。 就连太后都惊动了,派人来责问警告。 旭盈郡主感觉到,暗中有一股强劲的力量见缝插针的踩他们。 但是她始终摸不到边,实在恼火。 “说是已经在路上了,在募捐宴会之前应是能够赶到。”文妈妈说。 大哥还在外头公办,旭盈郡主对着这冷清清的院子,也没甚好心情,直接打道回府。 旭盈郡主刚走,文夫人也听到了消息。 “走了?”文夫人冷冷一笑。 随后说:“宁姐儿呢,让她来于我侍疾。” 下人一顿:“这会儿子,小姐怕是睡下了。” “这才什么时辰就睡下了?嫡母缠绵病榻,寝食难安。 她都十四的姑娘了,就算不会体贴人,来关心几句总会? 如此骄矜,以后嫁了人,如何在婆母跟前立规矩? 难道也都要学那玉宁侯府的泼辣郡主,可她也自带爵位吗? 叫她来!” 下人不敢怠慢,只好去叫人。 很快,一个小姑娘被叫了过来,一进门就满脸的不高兴。 “母亲这么晚了,你叫我什么事?”不耐溢于言表。 文夫人脸都没有露,只隔着帘子吩咐:“你们都退下吧。” 屋内丫鬟面面相觑,文夫人:“我是病了,还没死,这就叫不动你们了吗?” 丫鬟们这才退了出去,独留文宁。 文宁觉得气氛有点不对,但仗着以往的性子,噘起嘴,刚要说什么。 “你今日留下侍疾!”文夫人在帐内说。 “什么?”文宁不可置信的瞪大眼。 随后委屈红了眼:“我不嘛,我要回去睡觉,府里又不是没有下人了。 一个不够,娘您多叫几个嘛。” 说着转身就要出去,但才打开门,就被两个婆子挡住。 “你们干什么?” 文宁气急败坏的呵斥,想喊自己的丫鬟,正好看见自己丫鬟被两个婆子捂着嘴,拖了下去。 文宁不过十三岁,还稚嫩,这才感到一丝害怕,忍不住扭过头。 就看见文氏不知何时站在,就像个背后阴灵一样,披头散发,脸色惨白。 文宁几乎尖叫,刚张嘴喊了一下,就见文夫人皱眉:“大呼小叫的做什么,没有一点规矩。 你是觉得娘不中用了,就可以不敬不孝了吗?”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文宁有点心虚,“我只是觉得,觉得……” “你可还记得你九岁那年,得了天花,娘是怎么衣不解带照顾你的?”文夫人捂着肚子,突然期期艾艾的看着她。 文宁心头一惊,脸色瞬间没了血色:“我……” 想说年岁久远,她记不清了,可是仿佛被人卡住脖颈,一句话说不出来。 “宁姐儿,你已经不小了,还一点规矩不懂,以后嫁人让娘如何答应?少不得仔细给你相看,多留你几年。 以免跟你姑姑一样,嫁过去没有多久就气死相公。 还惹的满身是非,如过街老鼠,回个娘家还得偷偷摸摸的半夜来半夜走。” 文宁愕然,继母怎敢这样议论姑姑? 第109章 走这一招险棋 她以前不是最贤良淑德,敬重长辈,爱护小辈的吗? 她有几日没有到继母跟前了,难不成病情更严重了。 文宁虽然被娇惯坏了,但脑子转得快……如今家里只有娘和她,她还是先安抚住人。 遂勉强挤出笑容:“好,那女儿为母亲侍疾。” 文夫人意味不明一笑,转身进了内卧。 文宁压下眼底的厌恶,亦步亦趋跟了进去。 …… 帝京大街上,热闹退去,进入预备宵禁。 旭盈郡主坐着双人小轿,文妈妈随侍,只前面一个护卫开路,十分低调。 “叮”的一声异响,一个铜板滚入视线,在轿子前面滚了一圈,停在了地上。 护卫脚步一顿,抬手示意轿子暂缓。 就见一个纤瘦的黑影从暗处走出来,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铜钱。 护卫眯眼,一眼认出那是个黑衣劲装的女子。 “什么人挡路?”护卫厉声警告,“捡了东西就快走!” 那女子却是侧眸看来,勾唇露出结白的牙齿:“旭盈郡主,小女子恭候多时。” 护卫立即警惕起来,手都按住了刀柄。 “这位大哥莫慌,小女子并无恶意。” 护卫的刀已经出鞘,寒光闪现。 女子暗恼,忙说:“我以前是江怀晏身边的女卫,如今因为得罪昭明郡主,不容于镇国公府,已经被驱逐。” 话音方落,护卫身后的帘子开了。 “你叫什么?” “千秋!” …… 很快到了交付货物第一日,王夫人一早就在仓库等着了。 看见一辆辆板车拉着货物过来,附近还有巡城司的走动,王夫人心情有些复杂。 等货的这几日,也派人查探过,但根本没有找到货物点。 或许,蓝清洵也根本不知道,才不能把罗簌雪如何。 那么多布,不能一次运完,等会可得盯好了。 到手里的,都是挣到的,拿不到手的更是值十倍钱…… 但随着板车一辆辆进门,负责接洽的管事一一核对。 王夫人站的腿都酸了,才觉得不对劲。 待最后一辆板车抵达,身边的管事说道:“布匹数量没错。” 王夫人惊讶,这就一天运完了? 可她的确眼睁睁看着东西进了门,连忙压着情绪露出笑容也跨进大门。 扫了一眼被往外搬,接受验收的货物,王夫人道:“你们罗夫人生意做事挺利索,这就全部送到了。 本来还以为要到最后一天才能全部送到呢。” 也是这时才发现,这些板车外头看起来是底子厚,实际上是做了加深处理。 这才导致她后一步发觉。 不过心想,自己已经派了人在四个门守着,东西哪里来的,她如今已经有数。 摸到对方仓库在那里,便方便知道她是从哪里来的货,等洪水退去,总还要用的…… 银货两讫,王夫人向来送货的方管事打听起罗夫人。 方管事笑着道:“我们夫人身子不适,下不得榻,这才让小的来监督。 如有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王夫人了然:“那我择日上门拜访一下罗夫人?” “这,恐有不便……待我家夫人康复,再宴请王夫人与昭明郡主好好叙一叙。 以后还想与王夫人您常来常往,互相照应。”方管事说。 王夫人料想罗簌雪是被蓝清洵警告过,估计还收拾了一顿,现在没脸出来见人呢。 刚要客气两句,突然发现什么,快走两步朝仓库内张望。 引得方掌柜都跟着侧目:“怎么了,王夫人?” 以为是货物有何不妥。 “清瑶,你怎么也在这里?”王夫人惊讶的喊。 仓库内,徐清瑶一手扶着肚子,一手去够起一匹布。 大概是手上无力,没有拿稳,布匹掉到地上。 徐清瑶连忙道歉,一旁的小丫头连忙捡起来递给她。 两人正要继续专注查验,听见喊声,回过头来。 “王夫人。”徐清瑶满脸局促,“抱歉,我,我不是故意把布弄掉的,我只是没活。 正好听见这边有动静,就想着能不能过来帮忙,本来以为一匹布也不重的。” 王夫人抢下她手里的布:“你这孩子,不是让你在绣房做些轻省的活吗,你可是双身子的人。 在这人多且杂的,摔了布是小,摔着你可就是要命的。 快快快,放下来。” 徐清瑶一怔,满脸的感动:“禀夫人,绣房那边活暂且做完了。 清瑶看姐妹们都来帮忙了,便也过来看看是否有自己能做的。 夫人,您能收留清瑶,清瑶已是感激不尽,怎能吃白饭。” 王夫人满眼赞赏:“你这孩子就是太实心眼了……你们几个也别站着了。 一群小丫头,也别在这儿添乱了,都回绣房吧,粗活自有人做。” 又握住徐清瑶的手:“你现在是绣娘,你要知道,你们的手啊,可比接到的料子都贵。” 徐清瑶一慌,王夫人安抚:“别急,我没有怨你的意思。 只是教你分得清轻重,你好好的,才不负本夫人救你一场的缘分。” 徐清瑶满脸感动,最后是红着眼离开的。 方总管看了个全程,不禁夸赞道:“王夫人仁善。” 王夫人叹口气:“她是个可怜人,同为女子,能帮一点是一点吧,谈不得什么。” 方总管便没有再多问。 事情交付完毕,王夫人亲自送方总管出门。 走到门口还在叹气,“快问我怎么了”仿佛写在脸上,方总管却是个知分寸的。 出了门就告辞要上马车。 王夫人笑容一僵,一直将人送到马车边上。 方总管就那么当面让车夫走掉了。 王夫人:…… 真是情绪表给瞎子看! 罗簌雪没有来,那怎么将徐清瑶引荐给她呢? 没有办法,王夫人想了想又折回了仓库。 找到徐清瑶笑着吩咐:“清瑶啊,我想起来有匹料子要送到城东大街。 柳妈妈不在,我看你做事妥帖,不如你跟着走一趟吧。 省得在这儿劳碌,等会直接坐马车去。” 徐清瑶满口答应下来,没有不应的。 心里却暗恼,她不是过来做个样子的吗,怎么还真劳累上了? 说的好听,但她还是个双身子的孕妇啊! 有那么一刻后悔,自己是不是不该跟凤宴之闹翻,听旭盈郡主的话,走这一招险棋? 至少在郡王府,她还是个主子。 仗着肚子,整个郡王府都要供着她。 哪怕李红诗的到来很膈应人,但也都得让着自己。 可是一想到康郡王府没有出头之日的窘迫,凤宴之的无能……徐清瑶咬咬牙,决定坚持一下。 第110章 江世子居然还愿意哄她? 城东皇城大街,帝京最繁华热闹之所。 凤芸溪噘着嘴,在路边店铺里挑三拣四:“都是一堆破烂货!” 摊位老板就不高兴了:“有你这么说话吗?不买就走!” 凤芸溪都被怼亢奋了,当即指着摊主大骂:“大胆刁民,你敢这样跟本县主说话?” 呵,找到宣泄途径了。 县主?摊位老板唬了一跳,当即服软:“是是小的有眼无珠,小本买卖,还请贵人放过。” 凤芸溪不依,要叫人砸摊子。 一道的李红诗赶紧拽住她:“算了吧,别节外生枝。” 凤芸溪一把甩开李红诗:“要你教我做事?” 自从跟蓝清洵闹翻以后,家里连墙皮都被人扒了,她都已经很久没有买过新衣裳和首饰。 周围林立的铺子无数,绫罗绸缎,各色漂亮衣裳惹眼。 以前跟着蓝清洵,一个子儿不带,都任自己随便挑。 如今摸着空荡荡的衣袖,却不敢再迈进一步,生怕遇见旧识。 哪怕一些人不会当面说什么,但那眼神她受不了。 走了一路,憋了一路,随便砸个地摊怎么了? “给本县主砸!” “你等等,你看那边,那个是不是昭明郡主。”李红诗突然喊。 凤芸溪一顿,下意识看了过去。 正好与蓝清洵清凌凌带着冷意的眸子撞上,莫名就是一抖。 李红诗赶紧叫人住手,这回凤芸溪没有反对。 心虚的左右四顾,暗骂人怎么还没来? “好不好看?” 余光却瞧见蓝清洵举起一支钗,问旁边的人。 那人大半个身子被货架挡住,凤芸溪看见那人玄色的侧身,只大概知道那人身形高大。 但凤芸溪一下就觉得,那人应该是江怀晏。 突然心跳加速,快走几步,站到了旁边的铺子门口。 果然看见那个长身玉立的男人垂眸看着蓝清洵,男人眉眼昳丽,俊美的不似凡人。 只听他神色温和的轻应了一声:“嗯。” 凤芸溪感觉心跳漏了一下,下意识攥紧了手心,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蓝清洵挑眉:“嗯?多一个字会霸气侧漏吗?” 江怀晏:…… 定定看了蓝清洵一眼。 “还行。” 蓝清洵冷笑:“还行,呵呵……眼光高呀,也不知道什么样的才能入江世子的眼。 本郡主蒲柳之姿,怕是不够江世子看吧。” 江怀晏挑眉,压住上翘的嘴角:“这里的东西都不符合郡主的气质。” 谁说她直来直往,不擅伪装?这不演的挺好。 蓝清洵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没再刁难。 不远处头偷窥的凤芸溪与李红诗,江怀晏身边的江余都怔住了。 江怀晏也会哄女孩子? “她怎么敢那样跟江世子说话?”李红诗震惊。 知道蓝清洵一向骄纵跋扈,不把任何人看在眼底。 但那个人是江怀晏啊,她怎么敢的? 关键是:“江世子居然还愿意哄她?” 凭什么呀——凤芸溪与李红诗心底同时尖叫。 而马路对面,徐清瑶怔愣在马车上。 看见蓝清洵露出满意的笑容,跟着江怀晏进了旁边的铺子,眼睛也红了。 “帝京到处都在传,江世子金屋藏娇罗东家,被昭明郡主掀了台子。 不是说婚事要告吹了吗?这是和好了!” “你不是看到了吗,江世子亲自陪着逛街呢,看来是把人哄住了,估计好事将近了。” “这昭明郡主心怀仁义,既有祖辈的良善,又有一份忠肝义胆,之前遇人不淑,希望她能觅得良缘吧。” 路人都忍不住议论,大多都是美好的祝愿。 这话入了徐清瑶、凤芸溪等人的耳朵,怎么有点江怀晏都配不上蓝清洵的感觉? 凤芸溪嘴都气歪了,却是不敢议论。 蓝清洵的二十几个护卫,虎视眈眈的护在店铺外头,眼神凌厉的防备着周围。 凤芸溪不想再待在这里,转身就要走。 “芸溪,是姐姐。”李红诗连忙扯住她。 凤芸溪正一肚子难言的憋屈愤恨汹涌,闻言扭过头,就看见斜对面马车上下来的徐清瑶。 新仇旧恨,就在这一瞬间汹涌上心头。 “贱人!” 徐清瑶只听一声尖叫,便有人朝着自己冲了过来。 慌乱之下想要闪躲,但终究因为顾及肚子,没有躲开,被凤芸溪一把扯住了头发。 “你这个贱人,都是你,你勾引我二哥,破坏他大好的姻缘。 我们家被你害的那么惨,你倒好,一转身不认人了。 还反污蔑是我哥哥奸污了你,你……这种话你怎么说的出来的?”凤芸溪气不打一处来。 手上下的死力气,疼的徐清瑶眼泪都出来了。 “你,你放手,这是大街上。”徐清瑶感觉自己头皮都快被扯下来了。 真是出门不利,遇见这个泼妇。 “你还知道是大街?你这种不要脸的女人都敢出来了,真是世风日下啊!”凤芸溪抬手就给了徐清瑶一巴掌。 打的徐清瑶惨叫连连。 “我刚才不该那样问,你这种人,主动爬床的事情都做的出来。 把脏水泼给别人这种事,可太简单了啊哈哈! 徐清瑶,我真是从没有见过你这样恶毒的人! 玉宁侯夫人也是瞎了眼,把你们这样一家人养在府邸,你是怎么回报他们的? 抢亲堂姐的未婚夫?让你娘伙同徐氏一族监守自盗,还想把她们母女陷害进去坐牢。” “我二哥顶着骂名,娶你过门,甚至为了你要与家里断亲。 你是怎么对我二哥的?说他侵犯你?” 越想越气,凤芸溪由丫鬟帮忙,一连扇了徐清瑶十几个个巴掌。 “哎呀,别打了,芸溪你快别打了,姐姐可还怀着孕呢。” 李红诗这样喊,嘴角却压不住的上翘。 也不知道哪个好心人,给她们透露消息,说徐清瑶在这一带出没,让她们来截人。 信是直接送到凤芸溪手里的,根本就报了挑唆的心。 她没有声张,就陪着来了。 毕竟,她也恨徐清瑶很久了。 这个徐清瑶,以前仗着玉宁侯府二小姐的身份,没少使唤自己。 可她算什么呀?自己父亲至少还是官身。 现在好了,离开玉宁侯府,失去庇护,看她还怎么嚣张! “谁知道是谁的野种?”凤芸溪唾弃,“我呸,打你我都嫌脏手!” 徐清瑶脸都被打肿, 疼的哇哇直叫,终于忍不住,顺势朝凤芸溪肚子撞去。 “啊——”凤芸溪被撞了出去。 徐清瑶看着她手里抓的头发,愕然去摸自己的头皮,一手血。 徐清瑶气疯了,眼底闪过疯狂的恨意,刚想说什么,却觉肚子一阵刺痛。 “你还敢还手?”凤芸溪反应过来后,连忙爬起来。 但看徐清瑶脸色惨白,突然惨叫一声,跌坐在地,捂着肚子脸色煞白。 “啊,血——” 李红诗尖叫出声。 徐清瑶哆嗦着唇,直直朝着不远处伸出手:“大姐姐,救,救我啊。” 第111章 改日必定登门道谢! 周围一下沸腾了,凤芸溪脸色惊变:“我,我不是故意的……是是你自己不好。” 说着爬起来就想跑,但一下被玉宁侯府的护卫给按住。 蓝清洵走下店铺的阶梯,后面跟着江怀晏。 徐清瑶乞怜的看向蓝清洵,眼神瞄过江怀晏俊美冷冽的眸,一时抽泣的厉害。 “报官,就说有人当街行凶。”蓝清洵说。 凤芸溪脸色一白:“我,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 李红诗赶忙出来:“这是个误会,误会啊。” 眼看着护卫跑开,李红诗慌的不行,她跟凤芸溪一起出来。 凤芸溪若有事,婆母绝对饶不了她! “我的孩子……”徐清瑶却在这时又是一声尖叫。 “啊,血,她流血了!”人群中有人惊喊。 果然,徐清瑶瘫坐的地方,有血溢出来,染红了旁边的地面,触目惊心。 “你们自己跟京兆府的大人说吧。”蓝清洵面不改色。 “我,她是我嫂子,我们只是有点误会。”凤芸溪吓得六神无主。 李红诗也反应过来:“对对,这是我们康郡王府的家务事! 昭明郡主,我们知道你心地善良。 但个中缘由,你并不知道具体,还是不要错信奸人。 我们马上就带人回家,不敢耽误郡主时间。” 至于奸人是谁? 蓝清洵挑眉:“哦?本郡主的确不想管别人的家务事,但本郡主怎么听说,她已经不是你们府里的姨娘。 她早就被你们给休掉了?” 徐清瑶白着脸哭:“我与你们康郡王府早已没了关系。” 李红诗下意识去看凤芸溪,这事情她还真不清楚。 她进门迟,只知道徐清瑶跟凤宴之拜堂成亲了,后来又被贬妻为妾。 凤芸溪连忙说:“她原来正妻的身份被休掉了,但是后来我二哥为了她,差点与家里断绝关系。 然后是她父亲,给了我们三千两,让我们抬她为贵妾。 我们那个时候得情况,你来要债你也知道……然后她就跟着二哥又回到了我们家。” 蓝清洵有点无语:…… 她知道,她可太知道了哈,但凤芸溪也真是够坦然的。 说起赊欠被追债,一点也不脸红的。 徐清瑶急忙摇头,哭的楚楚可怜:“不是那样的,我跟他们回去,全是因为孩子。 想着我这辈子便这样吧,莫要让爹娘再担忧……” 说这话的时候看向蓝清洵,满眼的无助痛苦。 虽然没有再提她是为蓝清洵跳的火坑,但反而更惹人怜惜。 蓝清洵神色平静,看着她痛苦的样子,感慨的却是自己的前世。 不说那些年承受的委屈和付出,就说到最后,明明兴哥儿没有中毒。 他们却作出那样的谎言要自己的命,过毒之后的痛楚呻吟,却是她们一家人胜利的凯哥。 现在看着他们狗咬狗,蓝清洵没有感到快意,只觉得无比可笑。 曾经她还羡慕他们和和美美,原来,只是利益没到冲突的时候。 徐清瑶还在卖惨:“但,但我不知道他们那么不是人。 完全是为了银子骗取我爹的信任! 我回去没有几天,他们就又为了白得陪嫁,把李红诗抬进门做了妾。 这样靠着女方陪嫁度日的王府,简直烂透了! 我怎么可能再留? 我好歹也是凤芸溪嫂子,众目睽睽,她都敢动手……我一句也没有冤枉她!” 徐清瑶觉得,蓝清洵既然插手了,那肯定是有所触动。 至少是信了自己几分的,她只要再接再厉,就能回到玉宁侯府。 蓝清洵看了凤芸溪一眼:“她的确也不是个好东西。” 凤芸溪被徐清瑶气的面红耳赤,这时却有几分冷静:“我看你就是装的吧,还这么有力气说话?我还不是被你给气的! 好,你不承认是吧!” 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份文书:“大家请看,这就是我家纳妾的聘书! 白纸黑字,和她爹签的,贵妾聘书! 她现在不是我康郡王妃的妾,是逃妾,逃妾是受惩的。 京兆府的来了刚刚好,直接抓她吧!” 徐清瑶脸色一变,慌忙朝人群里一处看了一眼。 人群里一人给她递了个安抚的眼色,徐清瑶便冷静下来。 跟着不可置信的喊:“真是没天理啊,你们拿了我的陪嫁银子。 如今却还拿着假文书,想强撸我回去? 就是那做皮肉生意的老鸨儿,都是给银子买人。 你们呢?你们掏空我娘家家底,毁了我的一辈子,连我的命都不放过!” 这番话一出,周围百姓都看不下去了。 “就是啊,哪里有这样的道理?就算是妾,也该是给聘金的。” “真是不要脸,还县主……这到底是哪家的啊?如此嚣张跋扈!” “那是康郡王府的,你没听说吗,是皇室宗亲。只可惜啊,没落了。” “原来是这群蛀虫……” 一下子,周围全是对凤芸溪的谴责唾弃。 凤芸溪气急败坏,她才不在乎一群贱民怎么看待自己,只当他们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嫉妒她的身份。 但这些人虽然没有上手,却都阻着路。 凤芸溪一时想叫人将徐清瑶抓回去都不能。 “怎么可能是假的!”凤芸溪辩解,“不信咱们就等官府的来,但那个时候本县主就要告你私逃了。 作为逃妾,你知道自己的下场吧?” 徐清瑶心神一慌,逃妾是可以任意打杀发卖的。 按照律法罪不至死,但在深宅后院,想要一个人无声无息死掉,还无法追究的办法实在太多了。 但想到自己的肚子,对,她输了有肚子里的孩子兜底。 赢了有旭盈郡主承诺的锦绣前程奖赏,郡主已经说了,帮她在官媒那里销了关系。 她没什么好怕的! “你们简直恶毒至极!”徐清瑶哭骂,“我爹明明是指认逆贼的证人,却被判成污蔑的逆贼,你们还驱打他,写下这样的聘书。 你们,你们简直不是人。 你们,你们和勇国公府一丘之貉,功高震主,想要一手遮天!” 凤芸溪都气笑了:“官府的人来了,你跟官府的人说吧。” 转而朝着蓝清洵的方向行了一礼:“多谢昭明郡主施以援手,帮我们康郡王府抓捕逃妾。 改日必定登门道谢!” 看见蓝清洵古怪的神色,凤芸溪觉得这礼行的实在值当。 第112章 好好和凤宴之过日子 第1 “不必,我没有在帮你们任何人。”蓝清洵别过脸,“这种事,正常人看见都不会不管。 以免堵在这里,影响不好。” 蓝清洵一定以为她与徐清瑶在狗咬狗吧? 孰不知,徐二叔真是为了她们,才去举证勇国公府的人。 这样也好,玉宁侯府不管徐二叔,徐二叔在宋随封手上必死无疑。 百姓让开路,给京兆府的人让了道。 来的还是个熟人,却是上回在福灵寺奉命去抓汪氏的张捕头。 “江世子,昭明郡主!”张捕头一来,就先朝二人行礼。 “听说这里有人当众行凶?”张捕头问。 蓝清洵眼神指向徐清瑶的方向。 凤芸溪立马急了:“不是的,是我们康郡王府来抓逃妾,这是聘书。 是她不肯跟我们回去,自己摔倒的,她可没有打她肚子。” 张捕头看着徐清瑶见血的鬓发,那块明显掉了一撮头毛。 狐疑的看了凤芸溪一眼,接过她递来的聘书。 徐清瑶忙说:“那不是真的!” 张捕头仔细看了看:“这上面的徐高是你什么人?” “是我爹,我爹现在在牢里。”徐清瑶解释,“这是她们造假的!” 张捕头却没有搭理她,朝旁边招了招手,一个捕快递了一本册子过来。 张捕头对比了一下,微微蹙眉:“可是我对比过了,这上面的签名,和官府存的卷宗上的笔迹一样。” 徐清瑶脸色一变:“什么官府卷宗?” “你是贵妾身份,不同于一般妾室,是要登记在册的。”张捕头简单说明。 “不,不可能的!”徐清瑶满眼慌乱,旭盈郡主不是说了吗,已经帮她消除了? 怎么可能还在? 她差点就脱口而出! “假的,一定都是假的!”对! 徐清瑶明白了什么,自己已经穷途末路,根本不值得旭盈郡主戏耍。 她没有必要骗自己!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 徐清瑶悲愤的看向看向蓝清洵:“大姐姐,为什么我都这样了,你还不放过我? 是你串通官府和康郡王府这样害我?是不是?! 原来你已经原谅了凤宴之,哈哈哈哈……那我舍身饲虎,舍身饲虎救你是为了什么哈哈哈? 你既然原谅了他们,不肯信我,不如放我一条生路吧! 我娘进去了,我爹也进去了,我大哥被国子监退学,整日颓废如烂泥。 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为何还不肯放过我啊?啊——” 徐清瑶半真半假骂了许多,崩溃嘶喊。 凤芸溪见她癫狂的样子,都以为自己真跟蓝清洵和好了。 下意识去看蓝清洵,却见蓝清洵面无表情。 张捕头都被说生气了:“你这个疯婆子,信口雌黄污蔑官衙,你可知该当何罪?” 徐清瑶仿佛疯了,指着蓝清洵又哭又笑:“江世子,蓝清洵绝非善类,这样女子你也敢娶?” “你简直是——”宁秀就要撸袖子。 江怀晏微抬手,看向蓝清洵:“你说错了,昭明郡主还是太仁慈了,才会任由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舞到她面前。 你可能不知,江沐安是我亲妹妹,从小话就多。 我听她抱怨最多的就是昭明郡主眼瞎心盲,不知道你早就跟凤宴之纠缠不清。 你们吃着她的,用着她的,却在背后抱怨侯夫人假仁假义,给的不如亲女儿。 哪怕是一模一样的东西摆在明面上选,昭明她让着你先选,你们依旧能在背后说:她见惯了好东西,能给你们选的都上不得台面。 以身饲虎?要不要本世子找人证出来,当众告诉大家,你是怎么收买凤宴之的同僚。 故意将他灌醉,然后又故意把人带去了徐家如今在茉莉巷的宅子附近,偷偷哭泣引诱人上门? 你还敢说,是被凤宴之轻薄?是为了帮姐姐认亲薄情郎一家?” 蓝清洵惊讶的看向江怀晏,他,他怎么知道她家里的事? 看向他俊美无瑕的侧颜,蓝清洵这一刻情绪复杂。 这件事她都不想再掰碎了扯,左右她不信徐清瑶。 不管自己做什么,反正都有人非议,她不妨当无聊时的消遣看看。 但是她没想到,江怀晏当众维护,细致处都给她掰回来了,连小时候江沐安吐槽的事情都记得。 却见江怀晏对着自己微微一笑,十分安抚人心。 蓝清洵心尖一颤,突然觉得耳尖发热,忙别过头去。 她不习惯外人对她太好…… 咦,不对啊? 他从小就听江沐安吐槽自己的倒贴行径……天呐,对比今夕,自己在他眼底是个眼盲心瞎的大傻子吧! 哦,他刚才的确说了“眼盲心瞎”四个字!! 而徐清瑶哑着声音,半天一个字说不出来。 再也没想到,江怀晏把她查的这么清楚。 而且,这些藏了许久的阴暗,居然是被她心中日月给揭发在人前。 难堪、羞恼、愤恨……各种情绪交织。 “他说的是真的吗?是你故意让人把我引到徐府?”凤宴之姗姗来迟。 不多不少,听了全部江怀晏的话。 他那夜确实是被同僚引着路,遇见受了委屈,偷偷出来哭的徐清瑶。 原来,原来一切都是阴谋!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是你先招惹的我,如今要背叛。 就是因为,我们郡王府落魄了吗?” 徐清瑶只觉眼前阵阵发黑,腹部一阵刺痛,痛呼一声捂住了肚子。 “大夫还没来吗?”蓝清洵这时问。 徐清瑶下意识看向她,满眼防备,到了这个时候她已经输了。 只是蓝清洵可能好心的给自己请大夫? 她分明最是假仁假义,装模作样。 但是孩子,这是她最后的退路。 “你还要管她?”江怀晏挑眉,“人家相公和小姑子可都在。” 蓝清洵勾唇:“稚子无辜。” 屁,那两个白眼狼,一个得自己尽心尽力抚养,一个也吸着自己的血。 死了多痛快呀! 她比较好奇,出生在此时的康郡王府,他们会有怎样美好的童年? 看着大夫来了,徐清瑶被抬上康郡王府的马车,蓝清洵才微微放心。 却在这时开口:“徐清瑶。” 徐清瑶睁开红肿的眼,眸底尽是狰狞的恨意。 蓝清洵道:“二叔无罪释放了,你可能还不知道,他已经离开了京城。” 徐清瑶一怔:“你骗人,一定是你们对我爹下了毒手!” 蓝清洵笑着摇头:“我无需向你解释,或是让你这个手下败将相信什么。 只是想告诉你,二叔说他对不起我们,让我无论如何不要再相信你与徐向阳! 你呢,就安分守己,好好和凤宴之过日子,别再折腾旁人了。” 第113章 我还怀着你的孩子! 徐清瑶目眦欲裂,原来如此,原来是爹出卖了自己! 不然以前蓝清洵那么相信自己! 又觉得实在可笑至极,旭盈郡主就是因为她爹入狱,所以才找到她想了这个妙计。 谁知被文夫人打乱计划,一直没有进展。 昨夜便让自己跟着王夫人回家,然后制造与罗簌雪的偶遇。 再想办法把自己送到罗簌雪身边,激起蓝清洵与罗簌雪的矛盾,从而让江怀晏厌弃蓝清洵,或者蓝清洵与江怀晏反目决裂,都行。 结果罗簌雪压根没来! 王夫人安排她来送布,路上又有消息说,今日江怀晏约了蓝清洵一起逛街,疑似筹备婚事。 让她再次制造偶遇,见机行事。 怎么也没有想到,凤芸溪会出来搅局,让自己彻底失败的却还不是那一纸聘书,而是亲爹的背刺! 她怎么会有这样一个爹? 徐清瑶眼前发黑,生生气晕了过去。 蓝清洵都没多看她一眼,转身要走。 “阿洵!”凤宴之的声音传来。 蓝清洵把手中的鞭子换了个手,凤宴之脸色一白,屁滚尿流的窜进了马车,把里面的李红诗撞的痛叫。 “快,快走!”凤宴之惊慌的喊。 蓝清冷嗤一声:“非得犯贱!” 凤宴之却在马车里掀开帘子,看着江怀晏护在蓝清洵身边。 蓝清洵,还是那个骄纵的模样,璀璨如烈阳,哪怕二人经历那么多变故,她仿佛一点也都有变。 不,是变了的,她比以前更耀眼。 还有她身边陪伴的人,江怀晏。 江怀晏明明冷心冷情的一个人,但看着蓝清洵的眸光是在京郊大营时没有的温和。 凤宴之就想到自己,以前自己是什么模样呢? 他不知道…… 但他记得,每次不是徐清瑶说,蓝清洵在哪儿受了气,让他哄着些蓝清洵。 就是凤芸溪说在蓝清洵那受了委屈,跟他叫屈。 然后他再去见蓝清洵,哪里能有好脸色? 可是,最近发生了很多事,让他重新认识了自己的家人,以及最相信的枕边人! 耳边是凤芸溪的碎碎念抱怨,是在控诉徐清瑶,又分明是在骂他眼瞎心盲! 眼神不由落在徐清瑶惨白的脸上,再无一丝曾经的怜惜。 随之又落在她的隆起的腹部,这两个孩子,都是因为这两个孩子。 不然那日被撞破,或许……或许他也就在父母压力下,直接休了徐清瑶。 那他就不算背叛与阿洵的婚约? 想到这里,凤宴之死死盯着徐清瑶的肚子,眼神阴鸷。 …… 看着蓝清洵一直往前走,江怀晏不禁开口:“郡主有想买的吗?” 蓝清洵一顿,回头看了江怀晏一眼,这人真好看。 玄色官服衬得他肩宽腰窄,冷白色的皮肤胜过女子,却又看来阳刚伟正。 玄色官服? 蓝清洵恍然回神:“江世子若有公务且去忙吧,我自己随便逛逛。” 江怀晏唇瓣一勾:“今日我休沐,我的意思是,郡主既没有想买的,便去前面的百味斋坐坐吧。 听说那家最近出了几道新菜色,味道不错。” 蓝清洵看了眼日头,的确该用午膳了:“百味斋的生意很好,可现在去有位置吗?要不换别家吧。” “郡主放心,我们世子早就提前预定了。”江余在一旁笑着说。 蓝清洵一愣,不免多看了江怀晏一眼。 对上他清冽的眸光,忙又移开:“江世子有心了。” 本来觉得只是和江怀晏走个过场,毕竟前几天才佯装砸场子,跟他喂罗簌雪闹矛盾。 今日意在故意引出底下的牛鬼蛇神,果然不负所望。 如今估计一时半会儿没别的事,蓝清洵都以为江怀晏该走了。 ……那就吃一顿吧。 江怀晏百味斋离的不远,就在隔壁街。 一行人被引着,直接上了二楼的雅间。 护卫们在外守着,江余说去催菜。 宁秀眼珠子转了转,说去叮嘱一下郡主忌口的东西。 “诶?”蓝清洵下意识想,自己哪里有忌口的东西? 两人已经争先恐后跑出了雅间。 蓝清洵正纳闷,扭过头,对上江怀晏清冽的眸光,心尖一颤。 忙移开眸子,手不自在的无处安放。 这、她、那个,她好像从小到大没有和外男这么面对面独处过。 但突然又想到,江沐安从小就在江怀晏面前吐槽自己。 虽然江怀晏刚才是在帮自己说话,但自己在他心底“眼瞎心盲”的形象一定根深蒂固。 他表面进退有度,端方有礼,心底指不定这会儿怎么厌蠢呢! 一想到这里,蓝清洵立即挺直了腰杆,眼睛瞪大了几分,直视了回去。 江怀晏一顿,就看见对面小姑娘表情片刻变了三张脸般,最后一张仿佛随时要找人干仗。 不禁纳闷,自己自进来好像一句话也没有说? 眸光流转,江怀晏将倒扣的杯子翻过来,倒了一杯茶,推到了蓝清洵面前。 蓝清洵顿生防备,盯着那水,应该不会有毒吧。 但很快想,应该不至于,至少现在大家还是同盟。 “谢谢。”蓝清洵为掩饰尴尬,垂着眸子把杯子巴拉了过来抱在手里。 江怀晏垂眸看着她,勾唇一笑,二人整体和谐。 …… 不比这边的和谐,康郡王府又闹了一场。 徐清瑶悠悠转醒时,天色已暗,努力睁了睁眼,才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康郡王府自己的小院。 悲愤的情绪还来不及酝酿,就看见昏暗的光线中,一人慢慢走来。 帘幔掀开,凤宴之阴沉着脸进来,一手举着碗。 浓郁的草药味在空气里弥散,令人作呕。 “你……” “起来把药吃了。”凤宴之在边上坐下,直接把药递到了徐清瑶嘴边。 徐清瑶下意识后退:“这是何药?” 凤宴之眼神一狠,直接捏住她的下颌,就要强行灌下去。 “烫——” 徐清瑶顿觉不好,当即挣扎起来:“你放开我,你捏痛我了……你想做什么?” “我让你把它喝了!”凤宴之恶狠狠的将徐清瑶揪了回来。 推搡间,汤汁撒的到处都是,烫到徐清瑶的脸,徐清瑶疼的尖叫。 徐清瑶眼泪都出来了:“凤宴之,你简直不是人,我还怀着你的孩子!” 凤宴之却是寒着脸,哪怕药碗里的汤汁已经不多,也硬是倒进了徐清瑶嘴里。 徐清瑶瞳孔皱缩——她会死的! 第114章 安抚 今日大夫来看过她,说她不宜再大动,否则胎儿怕是难保。 她因为是双身子,也讨不得好。 “宴之,你在做什么?” 突然,一人冲了进来,一把扯开凤宴之。 徐清瑶得到解脱,连忙趴到床边抠嗓子眼,几下后,哇的吐了一地。 “这是怎么了?” 凤宴之一把甩开凤允之的手,嫌恶的瞪着徐清瑶,负气站到了一边。 “堕胎,堕胎药……”徐清瑶哑着嗓子哭诉,“大哥救我!” 凤允之脸色一变,连忙找人叫大夫。 转身质问凤宴之:“二弟,你疯了吗,你居然喂清瑶堕胎药?” “两个野种,生下来给我戴绿帽吗?”凤宴之丢下一句,转身出了房门。 这才发现,康郡王妃与妹妹凤芸溪都在,簇拥着一人,站在房门口。 凤宴之微微眯眼,认出来人。 “宴之,你糊涂了吗?怎能说出这种话?”康郡王妃听见他的话,满脸错愕。 赶紧进去看徐清瑶。 当初她的确说过怀疑徐清瑶腹中孩儿身份的话,但那不过是拿捏她的气话。 她生的双生子,徐清瑶也怀了双生子,这便是最好的证明。 徐清瑶费尽心机想嫁给她儿子,怎么可能怀别人孩子? “当初是你死活要娶,不惜悔婚,如今却又这般,你,你究竟何时才不犯糊涂?”康郡王妃痛骂。 凤宴之绷着脸不说话,他永远是不懂事的那个,他已经被骂麻木。 “宴之,这中间其实有些误会,本郡主早该告诉你的,只是怕你不答应,所以隐瞒了下来。” 旭盈郡主这时开口。 凤宴之一愣,狐疑的看向她。 她对这个所谓表姐没有一丝好感,因为他一直想要撮合蓝清洵与自己大哥。 一旁的文妈妈连忙上前说明经过—— 原来,徐清瑶之所以突然离府,做出那番举动,全是为了帮康郡王府翻身。 只要徐清瑶打动蓝清洵,重新回到玉宁侯府,再博取他们的信任。 然后趁机构陷他们通敌,到时候,康郡王府出面举报,便能让他们永无翻身之地。 旭盈郡主允诺,这个功劳记在康郡王府头上。 届时还会联合勇国公府那边的人,为凤允之请封世子。 康郡王府的荣光便能继续延续下去,还能帮凤宴之在京郊大营里提一提位置。 文妈妈说的动听,凤允之也叹道:“我们也不是故意瞒着你,知道你心疼瑶儿,肯定会反对这件事。 或者说露出马脚,不能取信于蓝清洵,这才没有告诉你。 清瑶说的那些话,全是骗他们的。” 骗他们? 呵呵,凤宴之心底一片寒凉。 他与徐清瑶这些年的种种深情,如今回过头来看,便是徐清瑶给他编织的最大谎言! 他本来有更美好的姻缘,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不费吹灰之力到手的爵位。 至于其他的……世子之位是大哥的! 退一万步说,献祭自己“挚爱”的妻儿,换来的荣耀是大哥的?! 他只是在京郊大营里提一提位置? 但凤宴之什么也没说。 凤允之以为劝住了他,直接将人带了出去,想暂时将他与徐清瑶分开。 徐清瑶自己心虚,更不敢说什么,只嘤嘤哭泣。 心中却明白,江怀晏今日说了那样一番话,肯定在凤宴之心底中了刺。 这个康郡王府,她未必待得安生。 待凤宴之走了,便期盼的看向旭盈郡主,乞怜的道:“郡主,妾身已经尽力了,都是按照你所说去办的。 本来都要成功了,却没有想到,京兆府的捕头拿来了卷宗。 身份上妾身还是康郡王府的妾,而且还被江世子当众戳穿过去……最后硬是被相公和芸溪带了回来。” 旭盈郡主叹了口气,很是遗憾:“本郡主自然不会骗你,只是江怀晏出手,再造一个假的身份,本郡主也是防不胜防。 宴之冷静下来就会理解你的苦衷了,至于芸溪……” 说着看向身侧,康郡王妃连忙过来做和事老:“芸溪也不知道这些事,是受了奸人的信笺,单纯去给她二哥出气的。 她现在已经知道错了,我罚她跪祠堂去了。” 其实凤芸溪自知坏了事,所以躲起来了。 当然,这话不能当着旭盈面讲,毕竟凤芸溪追根究底还是坏了郡主的大事。 旭盈郡主自然不可能告诉郡王府的人,凤芸溪收到的消息是自己派人给的。 凤芸溪冲动愚蠢,最好利用,她将徐清瑶折磨的越惨,越是能打动人。 哪怕是孩子掉了,只要自己的目的达到,其他都不重要。 只是她真不知道,江怀晏会在卷宗上留了一手。 还有徐二叔的事,宋随封居然也没说。 旭盈郡主安抚了徐清瑶几句,让她先养好身体,便要离开。 徐清瑶还能怎么办?憋了一肚子委屈,却只能继续惶惶不安的憋着。 凤允之一直将旭盈郡主送到大门口,还想跟,却被旭盈郡主推开:“好好收拾府里的烂摊子吧,你那弟弟不省心。” 凤允之满脸委屈:“不叫弟弟送送你,表姐可是怪弟弟的家人办事不力?” 旭盈郡主叹道:“我知道你的难处,又怎忍心怪你? 好了,你先去安抚你亲弟弟,我还有要事要办。” 凤允之只好依依不舍的与之道别…… 旭盈郡主上了马车,帘子一落下,神色就冷淡了下来。 “这个徐清瑶看来是废了,郡主为何还要来安抚他们一家?还有那个凤宴之,蓝清洵根本不屑一顾。”马车内,一道不解的女声传来。 旭盈郡主道:“允之辛苦为本郡主筹谋,事情不成,本郡主也不能丢下他家的烂摊子,让他独自面对。” 适当出面安抚,也让其他还在为她效力的人知道,她并非绝情之人。 “郡主仁义,有您这样的主子,是他们的福分。”女子说。 旭盈郡主黑暗里露出一笑:“听说,江世子与昭明郡主真的和好了,原来真的已经在筹备婚事。” 旭盈郡主明显听见黑暗里女子磨牙的声音。 “他们绝不会成的!” 马车一路低调行驶,停在了勇国公府后门。 文妈妈左右看看,确定没有人跟踪,这才牵着旭盈郡主下车。 身后的马车则是无声无息,继续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叩叩叩”,三长两短的门扉声后,后门被打开。 里面伸出一只手,直接将旭盈郡主拽了个猝不及防。 文妈妈慌忙跟进去,反手把后门给关上。 第115章 派了车辇来接蓝清洵去参宴 “你还知道回来!” 旭盈郡主被压在角落,周围是男人浓重的气息,可见男人在此处已经等候多时。 是多着急,才会守在此处? “怎么了?”旭盈郡主抬手推了一下,没有推动。 “那么一窝浆糊粘墙都立不起的废物,也值得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用心?”宋随封语气森冷嘲讽。 “以后无用了,本以为昭明总还顾念着几分过去的情分。 如今看来,女人清醒起来,比男人还绝情。” 说这话的时候指尖划过宋随封坚实的胸膛。 “唔!”话音方落,黑暗里便是男女逐渐急重交缠的呼吸。 文妈妈早不知去向,一阵窸窸窣窣后,靡靡之气在暗夜里弥散。 许久之后,暗夜里男女交织的喘息逐渐平复。 宋随封抬手轻抚女人光洁的后背:“以后就不要去找你那表弟了,不就是想要绑住蓝清洵,我帮你便是。” 旭盈郡主于黑暗里睁眼:“你想怎么做?” 宋随封没有回答,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理着她垂落后背的长发。 至于徐二叔的事,谁都没有再提。 仿佛随着康郡王府所有人失去价值,这事便也不值一提。 “刚收的那一批货,不是准备要弄出城吗?” …… 灯火辉煌另一处。 千秋一路坦然走过热闹的厅堂,进了幽静的后院。 到了一间厢房在却被两个护院阻了路。 千秋微恼,知道今非昔比,便扬声道:“姐姐是我!” 罗簌雪正在灯下翻账,闻言将账册都收进了一旁的箱笼里,这才开口:“进来。” 护院这才放行。 千秋推开门进来,余光扫到旁边的箱笼,装作自然的走到桌边坐下,拿起桌上的糕点就吃进了嘴里。 房门闭合,罗簌雪问道:“这么晚过来,还未用晚膳?我叫厨房做些。” 千秋摆手:“不用忙和,我用过了,只是跑了一晚上,有一点饿,随便吃点就够了,等会我还得回去。” 看了眼罗簌雪:“以免给姐姐难做。” 罗簌雪眼神复杂的转移了话题:“你在旭盈郡主身边查到什么没有?” 千秋颔首:“外面说的一点不虚,您不知道,她多大胆。 刚才分别,就隔着道门,于男人就那样了……” 后面的话,千秋难以启齿,只简单说了下经过。 罗簌雪震惊羞窘:“这这……” 虽然关于旭盈郡主的消息楼里都有记载,早已经不是秘密。 她帮江怀晏掌管藏名楼,也算见多识广,但旭盈郡主大胆到这地步,还真是令她叹为观止。 千秋转移了话题:“这不是关键,关键此人好像还是她小叔子。另外,我还探查道,那王夫人跟他们果然是一伙的。 王夫人收了那批货,并不打算在京城开店,而是打算运出去。” 罗簌雪惊讶,妹妹之前说有一妙计,便是利用她与蓝清洵的争执,深入旭盈郡主的阵营。 勇国公府处处与世子别苗头,宋随封在京郊大营还经常与世子针锋相对,双方已然对立。 她这样既不招惹蓝清洵,也不在藏名楼涉及内务,还能有机会戴罪立功,让江怀晏重新接纳她回来。 罗簌雪是反对的,太冒险了。 可是千秋有那样的预知梦,无法坐视不理她的未来。 好说歹说自己没有答应,她先斩后奏后……事情便也只能顺着妹妹了。 只是罗簌雪没敢隐瞒江怀晏,没想到这么快,还真让她探听到一点东西。 “何时行动?”罗簌雪问。 他们只知道王夫人背景没有问题,之前却也没查出来别的。 “不知道,但我查探到,旭盈郡主过几日会泛舟游湖。 本来文府的宴会改在了湖上,她大概是想通过水路,以此掩人耳目。” 与王夫人的合作,本就是一次钓鱼。 王夫人真敢将东西运出京城,便可能会牵扯出了不得的东西。 罗簌雪慎重颔首。 千秋眸光微动:“姐姐有查到蓝……昭明郡主那边的事情吗?” 罗簌雪回过神,看了妹妹一眼,摇摇头:“过往卷宗记录,她年幼丧父,与母亲相依为命,玉宁侯刚遇险那会儿,她遭受过不少奚落欺凌。 表面上,一直是徐清瑶和凤芸溪陪伴左右,所以她很珍惜和二人之间的感情。 谁对她好一点,就恨不能掏心掏肺,当然谁也不能越过徐清瑶与凤芸溪去。 总的来说,人是笨了点,但待人赤诚,十分重情重义。 若是她能嫁给世子,世子好生待她,她肯定能一心一意协助世子。” 千秋听得暗恼:“姐姐,你别忘了,此消彼长,她来了你便没了价值。 而且那应该是旧卷宗,你最近没有派人查她吗? 你看她如今对徐清瑶和凤芸溪的样子,哪里顾念半年情分?” “那徐清瑶与凤芸溪本就不是好人,而且,你不是说梦境里的一些东西很多都发生了改变吗?” 千秋着急的反问:“若我非好人,甚至背叛姐姐。 姐姐哪日见我落难,被人欺凌践踏,哪怕不出手相助,也会是大快人心,纹丝不动的情绪吗?” 罗簌雪一下被问住,她是真心拿千秋当妹妹,两人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 光想着,就觉得不忍心,所以必定要掰她回正轨,绝不可能说断就断。 这么一想,好像觉得妹妹的猜疑也有几分道理。 罗簌雪的沉默让千秋了然,她听进了自己的话:“你看,姐姐,咱们的情分可还不如昭明郡主和那两位时间久。 那两人固然可恶,说来说去也就是贪图一些银子,这却恰恰是昭明郡主最不缺的。 她们却决裂至此,可见其内心的冷漠无情,自私自利,你可别被她给骗了。 而且那是小时候,人是会变的。” 罗簌雪沉默片刻,道:“自凤宴之假死,昭明郡主大闹灵堂后,她身边守卫就多了两倍。 如今玉宁侯府固若金汤,那天我派人查探,才靠近侯府范围就差点被发现。 昭明郡主出个门,护卫从不低于二十,也就有几回她心情不好的时候,放了凤宴之上前,挨了揍。” 千秋:…… 她倒是低估了这个活到最后的路人甲! 没点实力的话,也不能在姐姐死后接起她手里的事。 “虽然如此,她却不像那等淫邪之人。 按照你的梦境预知,她与旭盈郡主既是一伙,旭盈郡主又何必大费周章在她身上下功夫?”罗簌雪说。 千秋眸光一闪:“毕竟我才向她投诚,旭盈郡主也未必多信任我,应该是故意给我看到一层假关系。 所以我带回的消息,还得仔细斟酌,总之有备无患。” 罗簌雪点点头。 …… 这天风和日丽。 蓝清洵总算忙完府里的账务,回归难得的平静,便想起来要回书院。 这再不去恐怕就要放假了! 结果临出门的时候,下人匆忙来报,说是大长公主派了车辇来接蓝清洵去参宴?! 第116章 从未抱有期望 宁秀看着自己手里的书篓:“郡主,他们肯定又没安好心!” 蓝清洵抬手一招,转身往后院走:“就说我已经去书院了。” 她就不信了,帖子都已经还回去了,他们还能到书院抓人? 话落,蓝清洵窜的飞快。 报信的愣了愣,看向旁边的蓝氏。 蓝氏神色坦然:“旁人问及,一律就说不知道大长公主有请,阿洵已经去书院了。” 至于要不要去书院接,就看大长公主自己了。 而说到书院,蓝氏反而觉得比在家放心。 文妈妈带人在门口等了又等,一刻钟后,终于看见蓝氏出来,却不见蓝清洵,心底已经有些不快。 这个蓝氏已经够磨蹭,蓝清洵居然还磨蹭,真是给脸了。 但还是立即端起笑容:“奴婢见过侯夫人。” 眼睛忍不住朝府门的方向张望。 蓝氏歉意道:“文妈妈不必多礼,昨个睡的晚了些,这才梳妆好起身,怠慢了。” 文妈妈连忙道:“侯夫人言重了,是我们大长公主怕侯夫人怕下人怠慢,便叫奴婢用公主车辇来接一趟。 没有提前告知,是奴冒昧了。” 都没提文夫人收回帖子的事。 蓝氏叹气:“只是要让文妈妈失望了,因为事先不知还能去参宴,阿洵已经去书院上课了。” “什么?上课去了?”文妈妈几乎破防。 意识到失态,文妈妈连忙收敛了表情,勉强挤出笑容:“郡主还去上课?” “有些时日没有去了,最近京城里关于我家阿洵的风评文妈妈应该听了不少。 所以本夫人这不愁吗,便催着她回去书院学规矩去了。 这都快嫁人了,还毛毛躁躁的,本夫人想让她定定心。” 这话合情合理。 文妈妈却恼怒不能,因为她才说了,是他们自己没有提前来告知。 就是怕提前说了,玉宁侯府为了避开,生别的幺蛾子。 但大家心知肚明,蓝清洵就是在躲他们! 这个玉宁侯府的母女,真是胆大妄为! …… 蓝清洵哼着小曲踏上书院的阶梯。 “蓝清洵?” 一道惊异的声音传来。 蓝清洵闻声看去,就看见江沐灵和几个贵女穿着书院的女学服饰,正要上来。 书院学子的衣裳是统一的平袖交领的浅蓝色长衫,只在袖口和衣襟处以金蓝双线绣了叶纹图案。 发髻虽各有不同梳法,但统一除去杂色,皆是同色系金蓝发带绑缚。 小姑娘站了一群,看起来朝气蓬勃,水灵灵的。 “你叫什么?”蓝清洵眼眸一眯。 她今日是同样的装束,单螺斜髻绑着金蓝发带,垂落一边肩膀。 看起来尤为无害,却让江沐灵身子一颤,下意识后退一步:“郡、郡主。” “蓝清洵!”又一道惊喜的声音传来。 蓝清洵扭头看去,就看见背着挎包的江沐安欢欢喜喜的冲了过来:“你今天怎么会来书院?” 蓝清洵笑着道:“前些日子家中有事,如今事情办妥,不好再不来了。” 两人就这么手挽着手,一起进了书院,路上与江沐安交好的,簇拥着二人越走越远。 被当空气的江沐灵几乎咬断银牙。 凭什么都是叫了蓝清洵全名,蓝清洵区别对待这样大? 就因为江沐安是她未来嫡亲小姑子吗? “我们也该进去了。” 原来与江沐灵一道的几个女同窗说着,便纷纷越过江沐灵进了书院。 这可把江沐灵气的够呛。 未免显得自己落差太大,赶紧就跟了上去。 “一群墙头草!” 江沐灵在后面嘀估。 虽然她与江沐安一直以来都互别苗头,但因为她娘掌管镇国公府中馈,在书院人缘关系并不比江沐安差。 哪怕那些人身份不如围着江沐安交好的高,但越是低微,越是衬足她的优越感。 可自从她娘被罚夺了中馈,那些人就不如以前了。 最近又有人说,她得罪了蓝清洵,而蓝清洵与江怀晏已经在议亲。 居然还可笑的认为,以蓝清洵的性子,成亲之后必定是要掌管侯府中馈,不能再让二房鸠占鹊巢。 蓝清洵掌管镇国公公府?她管的明白吗?管的明白也不会被亲堂妹和未婚夫一道背刺了! 总之……巴结自己的人又少了一些,还有很多人打听到她跟前,问她是不是真的? 恨不能蓝清洵就在跟前,上赶着提前献殷勤。 蓝清洵上半年整个学期,来书院的次数五个手指头都绰绰有余。 她却因为她烈火烹油、如履薄冰! 分明自己才是国公府的二小姐,蓝清洵不过一个空有郡主名号的没爹孤女罢了。 本来以为蓝清洵要和自己竞争庆王妃的位置……虽然现在位分低了,但她一点高兴不起来。 不管是庆王妃,还是镇国公府世子夫人,蓝清洵都压在自己头顶。 “二姐姐,你小点声,当心让郡主听见,以后记你的仇。”江沐心坠在最后,小声提醒道。 江沐灵狠狠剐了她一眼,捏紧秀拳:“有你教训我的份?” 江沐心委屈的红了眼。 江沐灵看她这样就来气,但突然眼珠子一转,冷笑道:“现在哭鼻子有什么用,谁让你平时不学无术。 今个月考,我看你怎么过。 要是这次再考砸,你也不必再来念了。” 江沐心身子一僵,眼神闪了闪,惶惶不安的红了眼。 江沐灵得意的看向蓝清洵的背影,想瞧她听见这话后的破防。 只是在议亲,能不能成,谁又知道变数?她想赌一下…… 然而蓝清洵一群真当她是空气,越走越远,很快就消失不见。 零人在意的江沐灵:??? 拐个弯后,耳朵灵过上辈子的蓝清洵问道:“今个月考?” 江沐灵的话她自然听见了,无非想嘲讽自己胸无点墨,今天回来就是丢丑的。 她要是以前的性子,高低得怼回去。 甲乙丙丁,她可以丁都考不上,却不容随便只阿猫阿狗就舞到面前嘲讽她。 但回书院第一天,她还是给老山长点面子吧。 江沐安一顿,一拍蓝清洵的肩膀:“是有这么回事,但你以往除了骑射课,其他都是丁,先生对你从未抱有期望。 何况你又这么久没来,就算考不好,先生也不会借此多苛责你的。 就算叫长辈,侯夫人还能怎么教训你不成? 放心放心!” 蓝清洵:…… 你可比江沐灵“骂”的狠! 要不是知道她缺心眼,都怀疑这个“未来”小姑子故意阴阳自己。 几乎在一群人刚走,大长公主府的车辇就停到了门前。 文妈妈刚要进,就被人阻拦住。 书院门口坐了个老头,原来分明靠在椅子里打瞌睡。 精准阻拦的拐杖差点绊文妈妈一个趔趄。 第117章 蓝清洵她怕考砸吗? “书院重地,闲人免进!” 文妈妈知道书院背景不简单,扯出笑容:“劳烦通禀,我是奉大长公主之命,前来请昭明郡主过府说话。” 老头头都没抬:“这里没有什么大长公主、昭明郡主得,请回!” 文妈妈不可置信。 宁秀躲在不远处的马车内,见此松了口气。 蓝清洵浑然不知外间事,跟着江沐安一道进了所在课室。 蓝清洵进门后迟疑了一下,她太久太久没有来,好像忘记自己坐哪儿了。 江沐安放下挎包,扭头看见蓝清洵傻站着,便朝她招手。 待凑近,压低声音道:“傻了……要不你坐我后面,等会文考,瞧着合适就抄一点,不至于交白卷。” 蓝清洵:…… 这小丫头还怪热情的,不过她怎么记得二人一直半斤八两呢? 突然想起以前受罚,好像经常一起顶着棋盘在廊庑下斗嘴的画面,不禁一笑。 江沐灵最后一个进来,见二人亲近,满眼嫉妒。 这二人以前从小到大的死对头,如今和好起来跟从未有过隔阂似得。 都挺会装模作样的,自己输就输在没有她们会装吧?!可恶可恨! “江沐灵。” 江沐灵皱眉扭头,就看见一个姑娘朝自己招手。 江沐灵一眼认出来人,连忙就走了出去。 没有多久,便又满面笑容的回来。 发现江沐安与蓝清洵凑在一处,也不知一群人在聊什么,笑作一团。 不禁嘲讽:笑吧,等会就叫你们笑不出来。 “先生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本来还聊着的小姑娘们四散回到自己位置上规矩坐好。 来的是周夫子,头发花白,年约五十了,平时教他们文史。 周夫子扫了一眼众人,略过蓝清洵的方向,蓝清洵立马挺直腰杆。 周夫子面无表情的将一沓纸放在第一人的位置上:“今天第一考,以《列女传》孟母三迁为题,写一篇赋。” 这话一出,小姑娘们哀嚎一片。 这不为难她们吗! 要是默文还能放水互相帮忙,这赋要怎么抄? 她们这一级,分为四个班,他们可是丙班学子呀,文考不是一向考默文的吗? “我可能帮不了你了,若是被看见咱俩一样,你估计要倒霉。”江沐安在后面无奈的说。 “没事。” 蓝清洵反倒觉得赋比默文要好写,因为很多书许久没有温习,要精准符合原书,分数才高。 写赋的话,只要读过,抒发出看法即可。 对不对的,随便写点不交白卷,都有书面分,怎么也能弄个丁级。 稍微发挥好些,说不定能上丙。 蓝清洵以前就是靠着这个扯皮拉点平均分,不然的话,她现在该在最差的丙班。 “安静!”周夫子警告。 大家都不敢再议论,但是研墨、抠头皮、砸吧嘴的窃窃声不断。 蓝清洵沉吟片刻,便执笔落墨。 她上学那会儿算是出了名的女纨绔,人在书院,心早不知道飘哪儿了。 整日不是琢磨下次休沐约凤芸溪、凤宴之去哪儿玩耍,就是带徐清瑶和凤芸溪去哪儿看衣裳首饰。 书没有读进,规矩更是一点也没学。 为了教导徐清瑶和凤宴之生的那个小贼子,她从零开始,全部心力都扑在恶补曾经的课业,还有养孩子上头了。 十年的贤妻良母生活,令她再面对这等考试还是游刃有余的。 那边江沐安还在抓耳挠腮,不经意抬头看见蓝清洵姿势端方挺正,不禁讶异。 再看她笔锋游走如行云流水,眨巴了下眼,暗自嘀咕:还挺有模有样的。 要不是知道蓝清洵和自己半斤八两,都以为学神附她身了。 “咳咳咳”。 上面周夫人清了清嗓子,原来东张西望伸脖子的赶紧缩了脑袋。 蓝清洵充耳不闻,一心只在自己的纸上。 没有注意到,江沐灵时不时鬼鬼祟祟朝她看一眼。 眼看时机成熟,江沐灵一边袖子往下一垂,袖子里一个纸团滑落手心,抬手就往斜向投去。 眼看着那个纸团滚到蓝清洵脚边,江沐灵一喜,刚要张口。 “江沐灵!” 被逮到了,江沐灵暗道一声不好。 “你在扔什么?” 江沐灵不安的抬起头来,对上周夫子冷冷的视线。 “夫子,我我我……” 所有人都看向江沐灵。 “捡回去!”周夫子说。 “什么东西?” “很明显啊,江沐灵作弊被逮了吧!” 周围同窗都忍不住低头,跟着找寻作弊工具在何处。 却被周夫子喝止:“都做自己的事。” 课室一静,但不时投来的眼神让江沐灵窘迫不已。 憋红了脸,江沐灵扭扭捏捏的道:“夫子,是、是蓝清洵威胁我,让我给她传纸条帮她作弊的。” 蓝清洵笔锋一顿,只抬眸了她一眼,又继续埋头写。 这话说出后,江沐灵反而冷静下来。 再开口就是理直气壮的委屈:“夫子,大家知道,她这个学期几乎都没来上课,她怕考砸丢人,就,就想作弊蒙混过关。” “笑死人了,你丢个纸团到人家脚边,就说是人家作弊。 就算蓝清洵真的要作弊,她会找你? 你也不看看你那狗爬字,谁看得懂似得!”江沐安毫不客气的大笑。 “而且蓝清洵她怕考砸吗?大不了站廊庑,罚抄书,她以前挨罚挨的少吗?” 蓝清洵:…… 很想说,谢谢你,但大可不必再帮我说话了。 “江沐安!”周夫子眼一横,江沐安笑声一顿。 周夫子转而看向江沐灵:“捡起来!” 江沐灵不情不愿的起身,走到蓝清洵身边,弯腰捡起地上的纸团。 蓝清洵正好也写完了,抬头看见周夫子接过了纸团。 周夫子展开纸团看了看,便垂眸看向蓝清洵。 蓝清洵眸光坦然,什么都没争辩,只道:“周夫子,学生交卷。” 周夫子一顿,江沐灵却是急了,蓝清洵说她交卷? 周夫子刚亲眼看见她丢的纸团,蓝清洵这就要交卷? “你,你故意耍我!”江沐灵急红了脸。 “安静!”周夫子斥道,接过蓝清洵的卷子。 才看了一眼,眸光就满是惊讶,不禁问道:“你倒是长进了。” 一旁的江沐灵没有听出来,以为夫子在说反话。 当即附和:“周夫子您看,她比以前还嚣张——” 话还没说完,就对上周夫子的冷眼。 周夫子冷哼一声,拿起两张纸:“你说她找你帮忙作弊?” 第118章 我敢立誓 江沐灵看向那两张纸,一张皱巴巴的,是自己还算规整的方正字体。 另一张卷面整洁的,一手小楷行云流水,清隽中隐隐透着自成的风骨。 “这,这怎么可能是她写的字?” 都不用看上面的内容,只这一手字,便是吊打自己。 蓝清洵凭这手字,随便邹点内容就能拿个丙,那污蔑她抄自己就是个笑话。 而他们这个班,达标基本上就不会受罚。 “这绝不可能是她写的!”江沐灵不肯相信,当即提出质疑。 随即恍然大悟般:“哦,我明白了,这是你找人事先帮你写好的吧! 你刚才明明叫了人给我传话,说我不帮你,你就让我好看,原来,原来你是故意在这儿等着算计我呢。 蓝清洵,上回你来我家宴会差点砸了场子,我们都没有找你算账,没有想到你居然记恨至此!” “够啦,江沐灵,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明明是你怠慢在先,还造上阿洵的谣了。”江沐安忍不住了,当即站了出来。 “够了!”周夫子呵斥。 “课堂之上,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江沐灵身子一颤,到底惧于师长。 “你既然说我找人抄的?”蓝清洵说。 江沐灵下意识朝她看去,就见蓝清洵又拿出一张纸,当着她的面,写下几行小字。 落笔丝滑,一气呵成,没有任何停顿。 不过片刻,搁下笔,提起纸给她看:“不说抄,你照着临摹一个给我看看?” 江沐灵脸色一白,尤其看着上书: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江沐灵,你公然算计同窗,被发现后死不悔改,你不必考了,回头叫你长辈来见我!” 周夫子一锤定音。 江沐灵惊愕不已:“夫子?明明是她让人叫我的……” “书院会让人查,既不会冤枉一个无辜,亦不会留一个无心向学之徒!”周夫人冷冷留下这句,就叫人进来将江沐灵带走,以免影响课堂纪律。 江沐灵没有想到,不过一个纸团,就把事情闹的这么大。 她要是被书院逐出去,不读书是小,留下品行不端的污蔑,她以后还有什么好名声? “周夫子您太偏心了,你问都不问她?便要处置学生一人?”江沐灵急红了眼。 周夫子苍劲的手指敲击着桌面:“放肆,方才老夫一直看着蓝清洵写完,她坐着纹丝未动。 倒是你,贼眉鼠眼,小动作不断,还公然丢纸团污蔑同窗。 既是你指证她,你自然得拿出证据。 她的卷面在这里,清清白白,无需自证!” 江沐灵心口一堵,一句话说不出来。 不多时,一个嬷嬷带着两个护院过来。 江沐灵不想闹的太难看,只好不情不愿的跟着人走了。 考试继续,但很多人已经没了心思。 等这一门结束,江沐安立即凑了过来,一把拿过蓝清洵桌上摆放的纸。 上面两行字,是她刚才写给江沐灵看的。 “哇,这你的字?你居然偷偷上进了?!这字,这字比可比咱们西院第一才女的字还好看了。” “哇,这字写的真不错啊,没少下苦功夫吧!” 其他几个和江沐安交好的也都围了过来。 一圈好几个,张明雪,王洛儿等,在镇国公府的宴会上,都已经与蓝清洵冰释前嫌。 蓝清洵本也不是拿乔的性子,大家相处自然和谐。 蓝清洵眼眸一转,说道:“最近帮我娘理账,闲暇时练练字,有时候赶着算出来,也就练成了。” 跟着感叹:“这不练不知道,原来本姑娘也有才女潜质啊,如今想来,曾经真是荒废了大好的年华。” 江沐安:“啧啧,夸你两句你就飘了。 才女可不只要字好看呀,你要练成才女,那可是任重道远哦! 你以前比我还贪玩,怎么突然收性子了,哦——要当贤妻良母了啊!” 蓝清洵被闹了个红脸,无奈道:“是是是,你们满意了吧!” 江沐安见她不好意思,便放过了她,转移话题道:“话说回来,江沐灵那样陷害你,怕是有后招。 也不知道她那根弦搭错了,干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丑事。 不仅书院待不成,估计回去以后少不了一顿罚。” 蓝清洵若有所思。 她们虽然平时插科打诨,吵吵闹闹的,但都有分寸,所以一直以来还能安稳在书院读书。 但书院也有自己的规矩,其中一条就是不允许迫害同窗,一旦触犯,比考试作弊还严重。 这涉及人品,一经发现,绝不容情。 所以不论一些人心底如何藏污纳垢,也鲜少在书院里造次。 否则,就算是皇亲国戚,也不好使。 蓝清洵隐隐有些猜测…… “我刚才看见她被乙班的许清叫出去了片刻,怕是串通好了,阿洵你可要当心了。 等会儿夫子说不定会叫你对峙。”张明雪说。 “户部侍郎府的庶女许清?”江沐安回忆这个人。 扭头看向蓝清洵:“你跟她熟吗?” 蓝清洵道:“以前和凤芸溪有点交集。” “凤芸溪能使唤的动江沐灵?”江沐安蹙眉。 “她自然是不能的,但她背后的人就不好说了……”蓝清洵说。 至于许清背后的人是谁,大家下意识都想到旭盈郡主。 “你都与我哥议亲了,他们怎么还阴魂不散?顶多被他们构陷到,回头直接休学回家待嫁咯。”江沐安说。 这话糙理不糙。 但蓝清洵眼神心虚一闪,且不说她与江怀晏能不能成。 她算是看出来了,估计自己一日不成亲,旭盈郡主这边就不会善罢甘休。 她怀疑,是自己来书院逃避宴会,惹恼了大长公主。 那边进不来,所以开始动用书院里的人脉关系,故意逼自己在这儿待不下去。 那么构陷同窗,直接让她被退学,便是让她无处可避。 如此迫不及待,蓝清洵越发觉得,今日不去那劳什子宴会是正确的选择。 只是,恐怕这学从今以后上的也不会太平。 “时间不早了,咱们该去校场了,后面就是考骑射了。”有人提醒。 于是一行人出了课室,各自结伴往学校的校场走去。 出门经过荷花池,看见江沐灵红着眼睛从另一边过来,身后跟着之前带她离开的嬷嬷。 江沐灵一边愤恨的撂下狠话:“许清,你如此利用我,事后却还不承认。 你等着,这仇本小姐记下了!” 左右这书院她待不下去了,也不再顾忌。 许清本走在最后,闻言眼神闪了闪,怯懦的缩了缩脖子:“江二小姐,事关名节,你不能这样污蔑我。 我不过找你说了两句话,怎么就构陷你了? 我敢立誓,若是我今日故意构陷了你,他日必定横死在外。” 第119章 嫉妒 “这么毒的誓?!”江沐安咂舌。 江沐灵脸都白了,怎么也想不到许清会发这么毒的誓。 “江沐灵怎么想的啊,这样赖人,怕是要罪加一等吧,她会不会被逐出书院啊?”张明雪说。 江沐安却摇摇头:“她平时没这么蠢啊,论算计人耍心眼,我都自愧弗如。” 而且以自己对江沐灵的了解,她应该没有撒谎。 怕是被当枪使了,却又被背刺。 柳词惊讶:“这么说,那个许清发的假誓?她都不怕毒誓应验啊!” 蓝清洵嗤笑:“怕报应的话,或许就不会做恶了。 反正江沐灵的责任跑不掉,许清不承认还能保一保自己。 除非,有其他证人。” 但既然想栽赃陷害,那肯定是刻意避着人的。 谁又想凭白得罪人呢? 很快一行人到了校场。 “呦,这不是昭明郡主吗,居然回来上课了。” 蓝清洵下意识扭头,就见另一行人从对面走廊过来。 几个小姑娘和男学子落后,簇拥着一个面容妍丽,气质优雅的少女。 很明显,都以此少女马首是瞻。 蓝清洵记得这人,西院第一才女,凌静怡,心高气傲是出了名的。 不过蓝清洵纳闷,自己应该没有得罪过她。 加上西院女学以甲乙丙丁得成绩分为天地玄黄四班,他们玄字班又俗称丙班。 凌静怡在甲班,甲班都是名副其实的名门闺秀,以才华出众温婉贤良出众。 除了地字班,其他班基本上入不了她们的眼,所以平时素无交集。 而且说起来,二人应该还有点同盟情意。 只因她便是靖王母族凌侯府的嫡出大小姐。 开口的不是她,却是与她要好的京营某武官家的小姐。 “就是啊,不说踹了凤宴之,如今攀上镇国公府,就要出嫁了吗?还来上什么课啊,怎么不好好在家绣嫁衣。” “绣嫁衣?你可别为难我们的将门虎女了!” 几个小姑娘,你一言我一语的奚落。 凌静怡只是微微蹙眉,并没有要开口阻止的意思。 “嘿,嫁不嫁人,跟你们什么关系?”江沐安先不答应了。 有人就说:“江沐安,你都忘了以前她是怎么针对你的吗?” 江沐安不屑道:“我们姑嫂的事,无需外人插手。” “成亲了吗,就姑嫂了?” 有人咕哝,但见江沐安有心维护,多少有点收敛。 蓝清洵抬手挡了一下,笑着道:“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呗,你要相信你哥的魅力。 就算我嫁不成,但让江世子主动上门提亲,也是三生有幸了。” 江沐安一愣,顿时乐开了花,朝蓝清洵竖起大拇指:“你还别说,多少名门贵女主动找媒人上门求亲,我哥眼皮都没抬一下,全都给拒了。 这回我哥主动找我娘说了,只要她能说动你,他便成亲。” 蓝清洵微愣,她吹归她吹,抬举自己吗,也是给合作伙伴的尊重。 没想到江怀晏私底下还挺给她面子的? 对面一群人被说的横眉瞪眼,笑容都僵住,因为其中有好几个家里还真托媒人说过。 江怀晏终有一日是要娶亲的,不是自己,就是她……但娶谁不好呢? 偏偏是她们平时背地里最瞧不上的蓝清洵! 在他们看来,蓝清洵空有郡主身份,玉宁侯府连个撑门户的男人都没有,都还不如五六品小官家的女儿。 偏偏是这样一个人,居然与江怀晏订亲,怎叫人甘心? 简直让人嫉妒到发疯! 凌静怡身边一群的脸色都不好。 蓝清洵却笑眯眯的,被人围住问起婚期。 蓝清洵有点不好意思:“我是觉着需要先合下八字,以免再出怨偶。 八字没有问题,便再走其他流程吧。” 只有自己清楚,这婚事其实是成不了的,合八字也算是给自己后期找台阶下了。 双方友好议亲,八字不合,友好分手,互惠互利,互不伤害。 江沐安却不知道,兴致勃勃的道:“反正我娘已经准备好聘礼了,等合了八字,便正式上门提亲。” 这话把对面一群人气的嘴脸都歪了,眼看着蓝清洵一行无视他们,相谈甚欢的走了过来,气不打一处来。 “有什么了不起的,一个被退婚的,不过是仗着祖辈功勋!还以为江世子真就喜欢她? 若我是她,应该有自知之明,主动说自己配不上!” 刚走过去,却有人忍不住大声说。 蓝清洵还没说什么,江沐安就扭过头冲了回去:“那年前找人说为自家嫡女说亲的是谁啊?” 那贵女脸一红:“我,我说若我是她……” 蓝清洵转身打量了一番那说话的姑娘:“凭你比我丑,凭你比我穷,还是凭你祖上没有我祖上有能耐? 所以觉得自己有那鳌头之姿,该踩在我头上? 那我还真是甘拜下风,自愧弗如!” 说着还朝那贵女拱手:“惭愧惭愧!” 那贵女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你骂我乌龟王八头?!蓝清洵你太过分!” 说罢冲上去就要动手。 江沐安想挡,被蓝清洵往身后一拽。 反手一巴掌将那贵女打的一个原地转圈,往旁边的花丛里栽去。 周围惊呼一片,同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去扶人。 “真是的,本郡主是太久没有在这儿晃了,恶名过期了吗,敢舞到本郡主面前来!”蓝清洵转了转手腕,清凌凌的眸光扫过一众人,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把这一行男男女女吓得脸色惊变,瑟缩的往后一躲。 只有凌静怡站着没有动,蹙着眉道:“你也不必下这么重的手。” 蓝清洵看向她,眸光微动:“凌大小姐马后炮放的好啊。” 凌静怡脸色一变,沉着声道:“昭明郡主,这里是书院,不是打架斗殴的地方。 若非看在我表哥的份上,本小姐是懒得管你闲事的。” “管我的闲事?说的好听!”蓝清洵冷笑,“你的拥趸们刚才多嘴多舌的时候,凌大小姐可沉默是金,现在看到他们吃亏了,倒是为本郡主好了?” “本郡主纳闷了,本郡主月余没来书院,应该没机会得罪过你们吧? 难道真就因为与江怀晏议亲之事?”蓝清洵歪着头,含笑问道。 “谁稀罕他?本姑娘还未议亲,你休要坏我名声!”凌静怡慌忙解释,看了眼花丛里的贵女。 “你们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劝你们收着点。” 说罢甩袖离去,仿佛很怕被人误会与江怀晏有什么。 第120章 报仇 “诶,跑什么呢?”蓝清洵分明从凌静怡的背影看出几分落荒而逃。 凌静怡都走了,那花丛里的贵女脸色惨白。 蓝清洵不过看了她一眼,吓得她往后直躲,再没了刚才的嚣张。 “夫子来了。” 不知道谁叫了一声。 所有人立即站定,仿佛无事发生。 几个夫子结伴而来,狐疑的扫了一眼众学子:“你们聚在这干什么?” “学生们正准备去校场。” “对对,去校场!” 说罢,一溜烟都往校场跑。 包括刚才挨了蓝清洵巴掌的贵女,捂着半边脸,跑的比蓝清洵还快。 蓝清洵倒是坦然的与江沐安乖宝宝似得,朝诸位夫子行了礼,这才不紧不慢的往前走。 走出一段后,江沐安拍着胸口:“吓死我了,你刚才出手也太快了,你都不怕先生责难你啊? 虽然说是她先挑衅动手的,但你也少不了责罚。” “那也不能站着挨打啊,大不了就是罚站廊庑。”蓝清洵理所当然的说。 江沐安想了想,那的确是挨打更丢人一点。 随即又说:“那个凌静怡怎么回事啊,你真没得罪过她?” 蓝清洵摇摇头:“凌侯府前几天还给我家下了帖子,我以为是靖王殿下有意关照,拉近一下关系。” 江沐安眼珠子转了转,若有所思:“我好像听说,凌静怡是内定靖王妃。 靖王其实与襄王交好,而襄王一直与我庆王表哥不对付……不会是因为,之前在殿上帮你都是假象吧? 你当时没有接受赐婚,他们当你们中立。 你现在与我哥已经在走议亲流程……不会是我们家连累你了吧。” “一定是了!”江沐安一下觉得愧疚极了。 “别想太多,以前她也没有因为你是镇国公府的小姐而针对你或者江沐灵吧。”蓝清洵说道。 “说的也是哦,那她抽什么疯啊?”江沐安不解。 “按理说,月考呢,夫子们都在书院里,再怎么样都该收敛一些。 一个个的,往我这儿冲锋陷阵……生怕我不知道,我得罪人了呗!” “啪!” 有人一拍掌,却是张明雪。 张明雪道:“差点忘了,我今个进门的时候,看到旭盈郡主身边的文妈妈想进书院找你,结果被牛大爷给拦住了。” 蓝清洵眸光微动:“我倒是想起来了,上回文家给我递了帖子,说要请我上门道歉。 后来出了点差错,帖子被文夫人要回去了。 算起来的话,日子应该是在今日。” “啊,那你拒了大长公主的宴请!”江沐安崇敬的仰望蓝清洵。 “我可没那胆子,这不不知道吗!”蓝清洵心说,知道也不能公开了讲啊。 现在知道了,也没要出去的打算。 江沐安几人对视一眼,便嘻嘻哈哈转移了话题,全当都不知道。 一行人,七嘴八舌聊着就到了校场内。 远远的,吆喝声不断。 “快看,那是东院的在比武。”江沐安喊。 蓝清洵也看见了,人山人海围着校场,场中两个青年正打的有来有回。 “是鹤院的师兄!” 随便问就打听清楚了,原是今日月考,不仅是女学这边,东院文武院也都考。 因为来的早,场地已经一分为二。 东院以文武,分为鹭院,和鹤院。 左边是鹭院四班的在比射箭,右边鹤院在切磋身手。 据蓝清洵所知,他们这个知秋书院,在盛京的名望仅次于国子监。 但人才济济,并不输于国子监。 非得说有什么比不上的话,大约也就是出身了。 知秋书院,不拘一格降人才。 只要进来了,不分男女,有教无类。 “听说,若是能在月考中夺魁,就能直进京郊大营呢,是真的吗?”有人问。 一般能进京郊大营的,除了通过武举便是世族子弟。 而一般人,想通过武举,难之又难。 但若是能进知秋书院,通过月考,拿到一定名次,便有机会改变人生。 文院那边的一些寒门学子,若是有突出之处,也会被一些府邸招作幕僚,或者拉入阵营。 蓝清洵跟着江沐安挤到前面,那种拳拳到肉声越发清晰。 “嘭”的一声响,落败者砸在蓝清洵的脚边。 “啊啊啊——” 江沐安等人吓得尖叫。 蓝清洵站着没有动,眼见那人口吐鲜血,后者依旧穷追不舍。 “住手!” 远处夫子大声叫停。 “啊——” 落败者堪堪护着脸,那一拳停在他面门。 “哈哈哈哈,孬种!” 获胜者大笑出声,啐了一口,起身离开。 “这也太嚣张了,赢了就赢了,打不过就是孬?”江沐安皱眉,就看不惯这种世家子弟。 获胜者仿佛听见了,朝这边看了一眼,唇瓣一勾。 蓝清洵分明注意到,对方的眼神扫过自己的方向。 “完了,阿洵,那是李秀儿她二哥李啸,她准是跟他哥告你状了!”江沐安扯了扯蓝清洵的袖子。 蓝清洵自然也看见了。 李秀红着眼,正给亲哥递来水袋。 李啸看着妹妹脸上的红肿,眼神阴鸷:“小妹,你等着。” 敢欺负他妹妹?那就得付出代价! 李啸已经连胜,监考的夫子询问他是否要休息,让别人先比。 李啸直接拒绝,万一他休息的档口,蓝清洵跑了怎么办? 如此绝佳的报仇地点,可不能错过。 一旦出了这校园,还真未必能近蓝清洵的身。 “要不咱们躲远点看吧,我觉着那个李啸眼神不大对。”江沐安扯了扯蓝清洵的袖子,眼神防备。 蓝清洵淡淡一笑:“你们往我后头站一些。” “啊?”江沐安想问,你难道不怕吗? “那李啸可是有真功夫的,可不似他妹妹花拳绣腿。” 蓝清洵压低声音龇牙:“嗯,我也正好手痒!” 江沐安几人一愣,还想再劝:“阿洵我知道你会武,但武功和武功那是不一样的。” 那边李啸从校场的武器架上扫视一圈,最后挑了一柄利剑。 重新回到校场中央,高昂下巴,一声厉喝:“下一个谁来?” 随即一人上场,在兵器架上挑了一柄大刀。 二人短暂的互相见礼,抬手就打。 不过片刻,便有来有回了二十多招。 周围叫好声一片。 却在这时,二人手中兵器交织,李啸手中长剑剑花一挽卷走大刀。 只听一阵兵器交戈,“咻”的一声,大刀脱离,直朝蓝清洵的方向而去! 第121章 比起你的盛气凌人,自愧弗如! “啊啊——” 周围尖叫一片。 “小心!” 蓝清洵余光处看见一人朝自己扑来,但顾不上了。 足下点地,凌空而起,一个回旋踢中刀身,那大刀调转反逼李啸。 李啸一惊,但也就一瞬,眸光阴狠,抬剑狠狠朝那回旋的大刀一砍。 “李啸,住手!” 校场夫子急急出手,却是已经来不及。 大刀再次朝着蓝清洵的方向飞去—— “啊啊啊——”尖叫声此起彼伏,附近躲避的人还没走出多远,再次惊恐尖叫。 “有刺客,护卫人呢?”江沐安都急疯了,对着站定的蓝清洵大喊,“他明显要杀你啊,快跑啊!” 不是说书院是有暗卫护卫学生安全的吗?关键时刻,人呢? 蓝清洵却是冷笑一声,直迎而上,抬手精准抓住刀柄。 在李啸错愕的眸光中,快如闪电般到了跟前。 直接与劝阻的夫子错身而过。 “蓝清洵,快住手!” 李啸回过神来,抬剑要挡。 “锵”的一声,长剑应声断裂,大刀直接砍入李啸的肩膀。 不过瞬间,鲜血浸透他肩头衣衫,触目惊心。 “啊啊啊——” 李啸疼的大吼,发了狠的想要反击。 夫子也在这时赶来,抬手想按蓝清洵的肩膀。 蓝清洵眸光一凝,抬手一挡,头也未回:“你个帮凶,还敢偷袭?!” “噗——”夫子口吐鲜血往后飞去。 夫子:??? 谁是帮凶? 李啸震惊,仿佛这一刻才意识到自己惹了不该惹的狠角色。 “刀下留人!” 蓝清洵置若罔闻,抬手就给了李啸眼眶重重一拳,打的他眼前发黑,差点昏死过去。 蓝清洵学过医,最是清楚打哪儿最疼,在不伤性命的情况下,还能让对方生不如死。 在夫子们赶过来阻拦之前,趁着李啸头晕目眩,揪住他衣领,重拳出击。 夫子们只看得到残影掠过,不过片刻,李啸脸肿的不成人样。 蓝清洵却未罢休,狠狠将人折手按地。 只听“咔嚓咔嚓”四肢折断,伴随李啸凄厉的惨嚎,令得赶来劝架的武夫子们都惊的怯步。 “毁本郡主容不成,便想动刀杀人?!真是给你脸了,敢蹬鼻子上!” 等武夫子们回过神来,要来拿人,蓝清洵直接举起双手往旁退开。 毕竟蓝清洵是女孩子,武夫子们倒是不好动手了。 但着地上烂泥一样趴着的李啸,一言难尽。 蓝清洵还指着他义愤填膺道:“公然刺杀,你当夫子们都眼瞎啊?太猖狂了!” 说着又给了李啸一脚。 武夫子们:…… “哥!”李秀儿冲了过来,连滚带爬的扑到李啸身边。 刚才远看蓝清洵的狠辣她又惊又怕,嗓子都喊哑了,如今凑近一看,哥哥更是面目全非。 惊怒的朝蓝清洵嘶喊:“你杀了我哥哥,你眼底还有没有王法?” 蓝清洵冷冷看着她:“我这叫正当防卫,别说他没死,就算他死了,也是活该!” 李秀儿被盯的一个机灵,崩溃大哭。 “你也欺人太甚!”凌静怡走了过来,护在李秀儿身边,“不就因为刚才与秀儿起了几句龃龉,你便怀恨在心,对她哥哥下此毒手?!” 蓝清洵上下打量她一眼:“不愧是凌家大小姐,比起你的盛气凌人,自愧弗如! 我不仅狠毒,我也会法术,是我把大刀吸过来行凶的!” “你——”凌静怡气结。 “诶,你没长眼啊!”江沐安一群也凑了过来。 “刚才要不是阿洵反应快,我们几个轻则毁容,重则掉脑袋了! 阿洵都把刀挡回去了,众目睽睽之下,李啸都还敢拿剑打回来,目标明确,就是要我们几个的命!” “就是啊,当众杀人啊,怎么还敢倒打一耙?” 凌静怡脸一红:“可是你们不是没事吗?” “你说的这叫人话吗?我们没有被伤着,是因为阿洵厉害,不是他手软!” 凌静怡一起的拥趸立马帮腔:“人你都已经砍伤了,却又折断他的四肢——” “都别吵了!” 一声厉喝,武夫子让人都散开。 “山长来了。” 蓝清洵扭头看去,何止是山长来了,如此恶性事件,几乎惊动了整个书院。 一众师长神色严肃凝重,看看蓝清洵,又看看地上的李啸。 “怎么回事?” 负责监考的武夫子刚想说话,李秀儿哭着跪地,抢先道:“蓝清洵仗势欺人,当众逞凶,还请师长们为我兄长做主!” “山长!” 一行男学子也匆忙到了跟前,为首的一人也朝师长们行礼:“李啸借着比武,无故飞刀伤人,蓝清洵师妹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和其他师兄弟妹,还请山长明鉴!” 蓝清洵认出来人,却是当初在京郊大营绝食的商序师兄。 她记得就在刚刚,他还想帮自己挡刀来着。 而商序领头,后面十几个师兄弟都跟着纷纷请师长做主。 李秀儿一怔,因为这群人纷纷都是声讨她兄长的,顿时就急了。 还想争辩,后排的一众学子也都跟着喊道:“李啸残害同窗在先,还请师长明鉴!” 校场上人数众多,东院文院几乎三分之一的人都站在了蓝清洵那边。 凌静怡脸色都变了,不明白这群循规蹈矩的书生们今日集体抽什么风,居然会帮蓝清洵这个悍妇说话? 明明蓝清洵以前的风评比那些京中纨绔子弟都还不如,人人瞧不起。 真是失策,早知道就不掺和进来了。 山长是个年约六十的老者,扫了一眼当下,听完武夫子的汇报,还未说话。 只是询问大夫,李啸的情况。 大夫也是书院的夫子,啧了两声道:“问题不大,只是一些皮外伤。” 另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人就说话了:“你管这叫问题不大?” 手指着李啸肩膀上还没拔下来的长刀,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犀利的扫过蓝清洵的方向,满眼的责备。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一个小姑娘何至于下手如此狠辣,到底是同门!” 蓝清洵惊讶的看向这位说话的:“宋夫子,您没老眼昏花吧?” 宋夫子一下就炸了:“你,你居然敢这样说老夫? 虽说李啸失手在先,的确有错,比武场刀剑无眼,早让你们不要离这么近。 你在完全可以自保的情况下把人打成这样,还不知悔改,如此不敬师长! 你真是冥顽不灵!” 第122章 承诺 蓝清洵道:“宋夫子,讲道理,第一刀我可以当他是不小心,第二刀呢? 明晃晃往我脸上打,我要闪了,遭殃的就是我后排师兄弟姐妹们。 打断李啸的手脚,是怕他反过来再给我一刀,真要没了小命,我跟阎王爷说理去吗? 只是折断他四肢,没有砍他脑袋,已经算手下留情了。 您就是拉偏架,也不是这个拉法。” “你你,你是哪个班的,忤逆师长,我们书院教不起你这样的学生!”宋夫子气急败坏。 蓝清洵笑了:“我算是看出来了,今个这学上的真是过五关斩六将啊! 真不知道今日到底得罪了何方神圣,让诸位师生沆瀣一气,也要逼我退学? 成啊,这书我可以不读了。 但是你们包庇纵容学子行凶,这事情没完!” 蓝清洵抬手一一指向当场:“之前想栽赃我作弊的江沐灵不算,莫名其妙骂我配不上江怀晏的柳倩倩,乔丹儿,然后说不过就要动手的李秀儿。” “挥刀两次向我的李啸,拉偏架的武夫子,倒打一耙骂我的宋夫子……” 最后眸光落在凌静怡身上:“道貌岸然,做好人的第一大才女凌静怡!” 说罢掉头就要走。 凌静怡脸色都变了,没有想到,蓝清洵都要走了,还来这一出。 这是把她往火上架着烤啊! 她退无可退,直觉脸颊烫的厉害。 越发后悔,自己干了见玉砰石头的蠢事,太得不偿失。 “等等!” 山长急喊。 蓝清洵脚步一顿,微微侧身。 看见说话的是山长,态度也缓和了两分:“山长有何赐教?” “山长,此子不可留!”宋夫子气急败坏的道,“简直是欺师灭祖,大逆不道!” 山长转头冷冷瞪去:“你算什么师祖?” 别说蓝清洵了,周围都是一瞬间安静。 宋夫子在文院教书多年,地位不低,还是第一回被人这样斥责下面子。 “山山长?!”宋夫人不可置信,“您要包庇此子吗?你看看她都把同窗打成什么样了,连武夫子都敢动手。” “你老眼昏花,学生们都不眼瞎!”山长斥道。 转而去问那个被打伤的武夫子:“刚才李啸第一次失手,你为何不阻拦他?” 那武夫子愣了愣:“我,我当时没有反应过来他会失手。 而且从习武者的角度判定,他那应该不是失手,而是故意。 完全是,防不胜防。” 此话一出,周围一片惊哗。 李秀儿愕然惊喊:“你胡说,我哥哥怎么会是故意的?” 蓝清洵都愣了一下,这武夫子身上还有被自己打的伤,她以为他会偏帮李啸呢。 “那后来呢?”山长又问。 武夫子满脸羞愧:“若非蓝清洵反应快,那她和她身边人都难免损伤。 她把刀回踢是最好的办法,李啸其实可以躲开,他身后空旷,不必担心人员伤亡。 但是李啸分明心存歹念,抬剑又把刀打了回去—— 按照规矩,他这是咎由自取,蓝清洵已是手下留情。” “那她打伤你们——”宋夫子还想强辩。 江沐安忙说:“蓝清洵短短两个月遭遇几次刺杀,这李啸都当众动手了,阿洵受了刺激,把拉架的武夫子当帮凶也情有可原吧!? 武夫子要是早拉住李啸,也不会有后面的事,自保还有错了…… 你们不要搞错了,阿洵是学生,她要自保,还要保护我们这些无辜同窗,还要对抗心怀恶念的凶徒。 究竟还要她多周全? 我们是来求学的学子而已,这不是该夫子们考虑的问题吗!” 一众夫子被说的要抬不起头来,刚才拉偏架的一个个脸色青白交加,更是难看。 山长神色凝重:“好了,把人抬下去医治。 月考暂停,大家都先回去课室,这件事容后会给处置结果。” “可是……”宋夫子还想说什么。 “你就闭嘴吧!”山长狠狠瞪了宋夫子一眼,宋夫子脸色顿时铁青。 山长又看了蓝清洵一眼,转身离开。 蓝清洵站在原地,忍不住问:“那山长,学生先回家等消息吗?” 山长回头睨了她一眼,其他人不敢说话,怕说错了跟宋夫子一样被个学生指着骂。 “回课室好好上课去。” 蓝清洵当即露出笑容,朝山长的后背行了一个标准的学生礼:“山长睿智!” 等人走了,江沐安一群都围了过来:“你刚才太厉害了,我真没想到啊,你居然有这样的身手。” “这不这段时间被刺杀怕了吗,勤学苦练的,不然早回来上课了。”蓝清洵半真半假的说。 也只能是这段时间苦练的,不然的话,怎么解释当初不敌那几个逆贼的事? 恐怕那群人又要在这件事上面做文章。 蓝清洵转而看向商序等人:“多谢几位师兄仗义执言。” 商序道:“我们不过实话实说而已。” “对,那个李啸仗着武功高强,在鹤院横行霸道的,私底下没有少欺负人。 师妹啊,你今个可是惩奸除恶了!”其他人跟着帮腔。 “你们,你们血口喷人!”李秀儿还没走,看见这群人旁若无人的议论自己兄长,气的眼泪直掉。 “李秀儿,山上叫你过去问话!”远处有人喊。 李秀儿脸色一变,却也只能愤愤离开。 凌静怡刚要走,也有人喊:“凌静怡别走,还有你!” 凌静怡脚步一顿,几乎是落荒而逃。 才远离人群,李秀儿就急忙拽住凌静怡的衣袖:“静怡,你可一定要为我哥哥做主啊。” 凌静怡慌忙抽出衣袖,眼底闪过嫌恶:“你不要乱说话,我能为你哥哥做什么主? 山长不是叫了咱们,你有何苦楚,只管让夫子们评判便是。” 李秀儿更慌了:“你刚才也看见了,夫子们明显偏帮蓝清洵,叫咱们过去,怕是要问责的。 你是不必担心的,因为你一直名列前茅,是咱们西院出了名的大才女。 最多因为同窗情谊偏帮我们,被斥责两句。 但我哥哥,他被判故意伤人,他会被书院赶出去的…… 明明他武功卓绝,今日过了月考,拔得头筹,就能正式进入京郊大营,将来前途无量。 他要是被赶出去,就不可能再通过书院进京郊大营了!” 凌静怡蹙眉,知道李秀儿家的情况。 她们父亲在京郊大营地位不高,想儿子也走这条路,甚至爬的更高一些。 但哪怕世家子弟也有名额限制,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 李秀儿平时巴着自己,只因自己父亲凌侯爷是京郊大营的副都督。 凌静怡明白,李秀儿哪里是要她做主,而是要她一句准话。 一句保证他哥哥即使被退学,也能顺利进京郊大营的承诺。 第123章 镇国公府会将你逐出族谱 但凌静怡知道,自己给不了。 今日发生这种事,她还得想好回去怎么跟爹交代…… “那位师妹,你站在那边做什么?夫子说了,所有人回课室,你不知道吗?” 前面领路的师兄突然喊。 凌静怡与李秀儿看了过去,就见树木掩映间,一个姑娘背对他们,面向假山张望。 师兄提高音量,叫了三次,那姑娘都不为所动。 “看什么呢?这么入迷,叫了都听不到!” 师兄不耐,直接走了过去,刚伸手碰了下。 那姑娘便往旁边歪斜倒地。 从凌静怡与李秀儿的方向看去,却见那姑娘眼眸大睁,胸口一片血淋淋。 “啊啊,死人啦,杀人啦——” …… 书院里死了人,山长第一时间 下令,紧急封锁书院,所有学生回到课室不允许随意走动。 就连等待家长的江沐灵,也被拦着送回了教室。 “为什么不让我回家?谁杀的人,扣留她就好了啊,凭白连累我们算怎么回事?”江沐灵忌惮的看着蓝清洵的方向。 又说:“真佩服有些人,当众杀人,居然还能心安理得。” 蓝清洵转眸看了过去:“江二小姐是在说我吗?” 江沐灵被她清凌凌的眼神看的一虚,但想自己有什么好怕的? 蓝清洵再如何跋扈,玉宁侯府也没男人撑门面。 娘说过,她能不能嫁入镇国公府还另说呢。 所以,她怕她作甚? 于是理直气壮道:“我真是佩服郡主您,也不知长了什么样的心肠,当众杀人不眨眼。 如今人死了,也没一丝一毫的惧意和愧疚。 你一点不怕半夜做梦,厉鬼索命吗?” 这话出来,课室里很多人看蓝清洵的眼神都产生了忌惮。 “哦?过奖过奖,下次再有人犯到本郡主头上,照杀不误!”蓝清洵毫无愧疚之心,还朝江沐灵露齿一笑,“所以,你要当心喽。” 江沐灵脸色一变:“你敢!” “你可以试试我敢不敢。”蓝清洵笑道。 江沐灵身子一颤,气的俏脸通红,却是不敢再说什么。 “江沐灵,出来一下。”这时,外头有人喊。 江沐灵一愣,下意识去看蓝清洵。 蓝清洵打死了李啸,不是应该叫蓝清洵去问责吗? 不,应该直接将她扭送官府法办! 忍不住就问:“你们不抓她吗?叫我做什么?” 来叫人的是书院的武夫子,闻言愣了愣:“你在说什么?山长叫你过去问话!” 看她的眼神才更像看杀人犯。 江沐灵不服气:“那她呢?她都打死人了,让她在这儿待着?你们也不担心其他人的安危?” 武夫子当即紧张起来:“打死谁?” “李啸啊,你们不都看见了吗?” 武夫子一顿,蹙眉道:“李啸活的好好的!快点,一群人等着呢。” 江沐灵错愕惊疑,被再三催促下,不安的跟着离开。 而课室内已经炸开锅:“死的不是李啸,那是谁?” “为什么要叫江沐灵过去啊?这件事会不会跟她有关?” 蓝清洵若有所思,首先怀疑的就是大长公主那边。 这个疑问很快得到解答,被害者是许清! 江沐灵被叫出去了就没再回来,蓝清洵是同样被叫出来问话的时候,再次见到的她。 “是她,肯定是她做的!” 江沐灵一看到蓝清洵,就义愤填膺的指认。 蓝清洵冷眼看了过去,却见江沐灵扑在江二夫人温氏怀里,眼睛都哭肿了。 倒是不妨碍看见她来。 “是我什么?”蓝清洵冷眼看去,江沐灵吓得一缩。 但仔细回忆起来,早晨是许清叫自己污蔑蓝清洵。 结果蓝清洵一点事也没有,许清也撇清关系,反倒是自己被叫长辈,面临退学。 从受益方推断,肯定是蓝清洵与许清串通好了。 事后蓝清洵怕事情败露,被镇国公府追查出来,于是杀人灭口。 她也算是受母亲教诲,知道后宅腌臜算计防不胜防,但她还没杀过人。 遇见蓝清洵这样狠辣的,难免心生畏惧,便转头喊娘。 温氏拍拍女儿的手安抚,才对蓝清洵发难:“昭明郡主果然是好大的架子,这是要做什么呢?想杀人灭口不成?” 蓝清洵讥讽:“比不得江二夫人,这是又给本郡主定杀人罪,又要扣高帽子。” “你——”温氏一噎。 “好了,这有你说话份吗?”有人出言打断温氏。 蓝清洵侧眸,就看见江怀晏走了进来。 说话的是他身边的中年男人,镇国公府江二爷。 江二爷歉疚的朝蓝清洵拱手:“内子和小女没有见过这种事,一时吓住,说了浑话,还望郡主莫要计较。” “爹~”江沐灵不服,爹凭什么要帮蓝清洵说话。 现在她的嫌疑最大,若是不往蓝清洵身上泼脏水,倒霉的可就是自己了! “你就少说几句,现在能救你就只有郡主!”江二爷呵斥。 温氏母女一愣,江沐灵不可置信:“她救我?” 蓝清洵不给她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要说蓝清洵主动认罪那的确跟她无关了,但蓝清洵会认罪?江沐灵觉得她爹傻了! “老爷,你糊涂了吧,让人不落井下石便是不错了。”温氏直接说了出来。 温氏自知已经与蓝清洵撕破脸,掌家权至今还没要回来,所以一点情面不想留。 甚至抱着,让蓝清洵觉得镇国公府水深,然后不嫁了才好。 “二婶若是不想尽早找到真凶,那便回去吧。”江怀晏说。 温氏一愣,看了看江沐灵,江沐灵却是一喜:“那我可以和娘先回家了。” 江二爷嗤道:“想的美!京兆府的人已经问过了,好几个人指证,最后一个见过那许家姑娘,还与她起过冲突的就是你! 你若是没有有力证据证明与你无关,你暂时就别回家了。” 江沐灵脸色一变:“谁?谁说我是最后一个看见她的?” “你还想找人施压,逼人反口?”江二爷警告道。 江沐灵看了眼旁边的江怀晏,委屈的不行:“我分明没有杀人,我若被定罪,对镇国公府有什么好处?” “镇国公嫡小姐杀人,传出去的确有碍国公府的名声。 所以你若是真的杀了人,镇国公府会将你逐出族谱。” 江怀晏声音很淡,说出的话却是铁面无情。 第124章 凶手锁定女子? 蓝清洵眨巴眼,心说这位还真是刚正不阿啊。 江沐灵脸色惊变,温氏惊的站起来:“我灵儿没有杀人!” 江怀晏:“那可不是由她说了算,二婶再胡搅蛮缠下去,无非是更让人起疑。 如今是京兆府给了面子,沐灵还有机会在这儿想办法。 不然的话,你们现在应该面对的是京兆府的刑讯。 就算最后无法定罪,一日找不出凶手,她一日都要背负罪名。 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镇国公府故意包庇。” 说完江怀晏转对蓝清洵:“叨扰郡主了。” 蓝清洵眸光微转:“也就是说,没我什么事儿了,我可以回去了?” “嗯。”江怀晏轻应一声,醉耳的温和。 蓝清洵转身就要走,温氏急了:“且慢!” 蓝清洵理都没理,温氏急忙去问江怀晏:“昭明郡主真的能证明沐灵清白?” 江怀晏看向她:“郡主不是来证明沐灵清白的,是死者家属不让仵作验尸,怕影响姑娘身后名。 我记得昭明郡主精通各种兵器暗器,所以想让她帮忙看看伤口。 死者家属也松口答应,想请郡主帮帮忙。 帮不帮,在于郡主意愿。” 温氏一听这话,急忙冲出门:“郡主请留步!” 蓝清洵闻言停下脚步,抬手阻挡她靠近。 温氏赔着笑脸:“刚才是我冒昧了,还请郡主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则个。 只要能够证明这件事与我沐灵无关,事后镇国公府必定重谢。” 蓝清洵挑眉:“你能代表镇国公府?” 温氏一噎,知道蓝清洵故意在羞辱自己资格不够,却也只能在心底恼恨。 就连江沐灵也学乖的走过来,拽着温氏的衣袖。 温氏咬牙:“我二房必定重谢!” 蓝清洵冷笑一声:“江二夫人与江二小姐少算计本郡主一点,就感激不尽了。” 说罢去问江怀晏:“人在哪里?” 她当然不是圣心发作,要帮江沐灵。 如今这个情况,出了人命案子,凶手一天不找出来,估计课也别上了。 她几乎可以断定,这事情八成和大长公主有关。 跟着江怀晏一道,经过一条相连的回廊,来到另一处厢房。 厢房独立,却是以前的棋室。 远远的,就看到门口几个妇人在相拥哭泣。 京兆府的人和书院的人守在周围,一个个脸色都很沉重。 “昭明郡主来了。” 走到近处,山长一行人迎了过来,诧异的打量了蓝清洵一番:“你还会验尸?” 蓝清洵摇摇头,老实地说道:“没有验过。” 温氏一下就急了:“你没验过?” 还想说什么,却被江二爷给拉开。 江怀晏再次解释:“此前郡主一眼能够看出康郡王府找来的尸体作假,源于她熟知各种兵器,山长不妨让郡主一试。” 山长微微沉吟,问道:“你可以吗?” 死者家属也都殷切的看向蓝清洵。 “我试试看,不敢保证。”蓝清洵没有把话说的太满,虽然她其实也够得上是个半吊子。 没有人反对,几方商量后,便让许府和书院各派了一个女性长辈陪同监督。 蓝清洵跟着进了房间。 屋内,两条长凳架着门板,躺着已经冰冷的姑娘。 许家的妈妈一进来就红了眼眶,忍不住哽咽出声:“小姐……” 书院的女夫子安慰了两句,心情也很沉痛。 蓝清洵神色凝重,掀开尸身上的白布,直接拿了一旁的羊皮手套套上。 这才上去解尸身的衣裳…… 片刻后,蓝清洵帮她衣裳复位,脱下了羊皮手套。 “怎么样?”女夫子姓刘,忍不住就问道。 “出去说吧。”蓝清洵道。 到了门外,所有人都看向蓝清洵,许夫人第一个迎了上来:“我女儿究竟是怎么死的?可是被人暗害?” 蓝清洵道:“据我观察,许姑娘是被熟人从正面用利器刺杀而亡。” 此话一出,许夫人身子一个恍惚,悲恸大喊:“是谁?” 被身边人扶住,才没有摔倒。 “什么利器?你怎知是熟人?”温氏急的不行。 这条可不利于她女儿。 “是什么利器?” 一群人围住蓝清洵,七嘴八舌的,问题接二连三。 “诸位不要着急,听郡主慢慢说。”山长提醒,“让郡主说完自己查验出的,你们再说不迟。” 众人这才安静下来。 蓝清洵这也才又空挡道:“我从死者的面目表情推断,她当时应该在与熟人说话。 谁知道对方别有居心,突然拔出簪子类的利器,正面直插许清的心脏。 许清甚至没有来得及反应,当场毙命。 所以,她身上没有任何挣扎反抗的痕迹。” “对对,我发现她的时候,她都是站在那的,眼睛都还没闭上!”最先发现尸体的那位师兄激动的开口。 张捕头下意识问:“书院的男子皆是发带,只有女子用簪,这么说,凶手锁定女子? 还是熟人!” 眼神朝江沐灵看去。 而江沐灵的脸色早就白了,下意识后退一步,捂住自己的发髻。 她梳的斜髻,原来是由玉簪子固定,但是,但是…… “我记得江师妹早晨被夫子叫来训话的时候,发间是一对凝脂玉的簪子。” 一句话,让所有人看向江沐灵。 “不是我,我、我的簪子丢了。”江沐灵急的眼睛都红了。 随即仿佛想到什么,愤怒指向蓝清洵:“你故意想要陷害我! 你,你是看见我簪子丢了,所以故意来这一出!” 蓝清洵:“你还是先找找你的簪子在何处吧,刚才验尸的时候都有人看着,我也不可能当面假造伤口。” “你这么清楚,谁知道是不是你藏了我的簪子!”江沐灵气红了脸。 蓝清洵笑了:“让你失望了,我最后一次看见你的时候,听你与许清在吵架。 许清赌咒发誓,自己若是撒谎就横死。 那个时候,你的发簪还在头上。 之后我一路与沐安、张明雪几个往校场走,路上和李秀儿凌静怡起过龃龉,一路就到了校场。 我有不在场证明,恩将仇报白眼狼,你有吗?” 本来她还想说,江沐灵其实不具备作案条件,但江沐灵既然这么喜欢胡搅蛮缠,那她也不急。 “你——”江沐灵气急败坏。 旁边一夫子朝山长颔首,低声道:“郡主说的没错,方才我们都问过了。” 蓝清洵打伤李啸人尽皆知不说,她许久没有来书院,今天一来,可谓万众瞩目,从进书院开始并未落过单。 张捕头这时说:“江二小姐,大家在校场备考的时候,只有你一人在棋室这边。 而且,中间有人称许清又来过这里,与你发生过激烈的争执,可有此事?” “我女儿不可能杀人!”温氏急红了眼,狠狠瞪着蓝清洵。 许夫人听得这里嘶喊一声,扑上去要找江沐灵讨拼命。 江沐灵不妨,被扯住了头发,痛的尖叫连连:“娘,娘救命!” 温氏急了:“你放开我女儿!” 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蓝清洵却是不慌不忙的退到江怀晏身边,压低声音道:“世子,借一步说话。” 第125章 凶手 山长下意识也看了过来。 蓝清洵倒是没有避着,反而将江怀晏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道:“我怀疑,对方武功高强,所以那簪子插的极深。 你二妹妹应该是不会武功的,她做不到如此干脆利索的手法。” 江怀晏愣了愣,看了眼捏住自己衣袖的两根素白指尖。 那指尖圆润干净,白里透着淡淡的粉。 实在不像江余说的,能够徒手抢刀伤人的手,但她伤李啸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 不由好奇,她究竟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本领呢? 江怀晏心思无人知晓,不过一瞬就收回,才耽了一眼和许家夫人撕扯成一团的温氏母女。 山长表情古怪的睨着蓝清洵:“你怎么不早说。” 他知道这个小丫头,以前就是出了名的刺头学生,不学无术。 刚想夸她几句长进了,怎么就耍起小心眼了呢?这还是当着他这个山长的面,演都不演。 但是也没有上去劝架的意思。 “难道不是她们自己太心急吗?”蓝清洵无辜的说。 早不早说,反正江二夫人也都不会领她的情。 她是不好上手抽人,但这许夫人耳刮子打的,啧啧,每一巴掌都熨帖在她心上。 山长见她就差没有鼓掌为许夫人助威了:…… 到底是自己书院的学生,无奈拼命朝蓝清洵使眼色,余光又往江怀晏身上瞄。 “山长,你眼睛怎么了?”蓝清洵关切的问。 山长:…… 这孩子是缺心眼吧! 看不懂眼色,还说出来。 她是不是忘了,自己正在与江怀晏议亲,这当着未来相公的面让镇国公府的人难堪,是不想嫁了吗? 江怀晏眸子里波光微微:“郡主还有别的发现吗?” 山长:…… 蓝清洵想了想,说:“这段时间不时下雨,假山那片泥土潮湿,若是下去的话,脚上恐会沾染一些湿泥土,不易弄掉。 我刚才扫了一圈,大家的鞋底都挺干净。 但是……” 蓝清洵眸光一转,转到旁边一个师兄,师兄顿时被看白了脸色,慌忙去看自己的鞋子。 这一举动也将所有人的视线引到他的鞋子上,和旁边几位同窗相较而言,他鞋底一圈颜色明显发暗。 师兄连忙解释:“我,我刚才是去叫她才沾染上的。 那个,凌静怡师妹,还有李秀儿师妹都可以作证。” 凌静怡与李秀儿作为目击证人,一直都在附近。 凌静怡受过惊吓,脸色虽然有些白,但还算冷静的道:“确实如此,当时师兄叫了四五声,那边都没回应,这才上前查探的。” 李秀儿却是咬牙道:“郡主怕不是污蔑人成瘾了,随便几句话就想给无辜之人定罪。 不错,我们都看见的,师兄是下去叫许清的时候踩进了泥地。 在这之前,他鞋子是干净的,我可以作证!” 这话信誓旦旦,江沐灵慕然惊醒,顾不上自己被撕的披头散发,急忙抬脚:“我没有,我鞋子也是干净的!” 许家人也都一愣,刚才旁边人劝架劝不开,如今倒也不好意思再抓着温氏的头发。 温氏脸上不知何时多了几道红痕,脸色又红又黑,觉得蓝清洵就是故意的。 “就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吗?” 江二爷还却旁边说:“你啊你,现在吃到不听人把话说完的亏了吧。” 这分明在暗指刚才自己在前面挤兑蓝清洵,把人给得罪了。 温氏狠狠瞪了过去,江二爷一缩脖子,抬头看天。 山长立即配合京兆府的人排查所有学生。 蓝清洵查出的线索缩小框定了范围,查起来方向就少了。 不出一个时辰,就锁定了嫌疑人。 居然就是最先发现尸体的那位师兄! 罪证确凿,师兄很快也招了。 原来,许清确实指使江沐灵污蔑蓝清洵,事败之后怕被书院驱逐,于是死咬着不承认。 但是这件事偏偏就有目击证人,却是那师兄。 师兄出身寒微,看上许清的出身,有意攀附,便以此要挟。 许清不仅直接拒绝,还出言嘲讽师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师兄被激怒,于是失手杀人。 而那簪子是许清与江沐灵争执之时掉的,那赵师兄捡了看着价值不菲,就想据为己有。 后来被许清激怒,用来行凶,是顺手的事。 师兄知道这事情瞒不住,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明,于是在山长要叫凌静怡与李秀儿的时候自告奋勇。 故意将二人引到那一处,让尸体曝光,好排除自己的怀疑…… 结果出来,李秀儿傻眼。 实际上,师兄的鞋底早就因为清理不当留下污渍,她当时根本就没有注意看。 之所以那样说,纯属为了膈应蓝清洵,故意跟她唱反调。 没有想到给自己挖了坑,被当作同党留下来接受盘问。 “这李秀儿真是该啊,蠢的笑死人——阿洵,你神了啊,我真不知道你居然还懂查案!”江沐安看蓝清洵的眼睛闪闪发光。 随着凶手落网,蓝清洵仅凭验尸就推断出凶手的能耐传遍书院。 书院怎么议论,蓝清洵不知道,如今身边是叽叽喳喳崇拜不已的江沐安。 事情解决,但到底死了人。 怕另有事端,书院决定暂停半日课程,仔细再彻查一遍书院。 蓝清洵暂时还没走,与江沐安在前院一起等江怀晏。 蓝清洵:“只是对兵器暗器之类的有些了解,你也知道,我家祖辈是武将。 留下那点东西,我作为这一代的唯一血脉,再懒惰家学却是不能丢的。” “那这盛京武将出身的人家可就太多了,但我没有听说过一个有你这才能。” 提到这,压低声音:“包括我们家,我哥,他都还得请教你,以前真是小瞧你了。 可惜你是女儿家,不然如今早就子承父业了。” 一句女儿家令蓝清洵心生几分怅然。 “哼。” 一道冷哼传来。 江沐安看了过去,却是凌静怡和她的拥趸们。 书院的人抬了担架,看样子是要送李啸回家。 李秀儿不在旁边,应该还在里面接受盘问,自然又怨怪到了蓝清洵头上。 双方见面,分外眼红。 李啸鼻青脸肿的没有原来面目,一双眼却死死盯着蓝清洵,直到被马车帘幔隔绝。 江沐安有些生气:“他那什么眼神,怎么还敢瞪你啊? 兄妹俩都不是好东西,自己活该,还不知道反省!” 第126章 水里有刺客 这话一点不客气,还扫了一眼凌静怡的方向:“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本小姐今个儿真是深刻见识到了!” 蓝清洵只是淡瞥了凌静怡一眼,只道:“不要为不相干的人动肝火,不值得。” 语气里的不屑胜过江沐安的责难。 凌静怡脸火辣的烫,蓝清洵那是什么眼神? 一个上不得台面,不学无术的悍妇,还被退婚,名声都烂透了,凭什么敢不将她放眼底? “哥!”江沐安突然惊喜地喊道。 只见江怀晏从书院内出来,连忙欢喜的迎了上去。 “咱们可以回家了吗?”江沐安问。 江怀晏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蓝清洵,说道:“我让人送你回家,我送郡主。” 江沐安眼珠子一转,就捂嘴直笑:“没问题,那我先走了,你们慢一点,不着急回家啊。” 经过蓝清洵的时候,暧昧的朝她抛了个眼色,便噔噔噔的跑掉了。 蓝清洵想说,“未来”小姑子恐怕要失望了。 “你应该还有公务要忙吧,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蓝清洵公式化的说道。 她知道江怀晏是个大忙人,整日在京郊大营和城内来回跑,既要管赈灾的事,又要防止城内外动乱。 只当他是故意拿话来哄江沐安的。 “郡主恐怕暂且回不了家了。”江怀晏却说。 蓝清洵一愣,随着他的眸光看去,就看见一辆车辇缓缓停在了书院门口。 一眼看见马车驾驶位旁的文妈妈笑吟吟的脸,蓝清洵当即气笑了。 “不用怕,我陪你去。” 旁边男人声音低柔醉耳,蓝清洵一愣,侧眸看他。 四目相对,男人的眸光平静无波,却仿佛有安定人心的力量。 蓝清洵到底上了大长公主派来的车辇。 “昭明郡主可真是千呼万唤始出来,好难请啊。”文妈妈笑着说。 脸上的笑容得体,看不出一丝不悦。 但蓝清洵分明在其中品出了不一般的恶意,就好像在看怎么蹦跶都跳脱不出去的小丑。 蓝清洵淡淡看着她:“为了让本郡主参加这次宴会,文妈妈煞费苦心啊,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唤。” 原来是猜测,当文妈妈出现的时候,她就知道,今日在书院一系列的事情恐怕都是阴谋。 心底除了摆脱不了的烦躁,还有隐藏在血液下沸腾的恼恨。 这些人,太猖狂了,简直视人命如草芥。 哪怕那些人对自己不安好心,可之于高高在上的大长公主,又算什么呢? “那也是郡主您值得,郡主可千万不要想岔了,辜负了我们大长公主与郡主一片苦心啊。”文妈妈笑得客气,但话里的机锋,只有彼此懂。 蓝清洵不再多说,也不说什么回府换衣裳了,靠着车璧便不再多话。 心底却在想,她要如何才能摆脱这种被动境地。 她才不会觉得,这宴会真是请自己去道歉的。 只要这次旭盈郡主一派的阴谋没有达到,邀请肯定不会断。 就算是告御状,告什么?告大长公主非得请你去道歉喝茶? 她每次都要这样被动妥协,任由他们驱使来去吗? 隔着轻纱,江怀晏策马就跟在一旁。 他俊美的容颜没什么表情,长睫微垂,遮住眼底的波光,伟岸的身形挡住一面烈阳。 这个男人,又能合作多久呢? 若是自己没有合作价值,估计难得这种男人一个眼神吧。 蓝清洵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是真嫁给他,是不是就一劳永逸,不会再被纠缠了? 但又很明白,若是因为价值联姻,一旦她失去价值,江怀晏也可以再纳妾……这都是往好处想了。 就自己的处境,若是招赘,能答应的身份应该高不了。 她连自己都不能自主,估计也是护不住相公的……何必拉无辜的人下水? 胡思乱想了一路,马车来到岸边。 “郡主,到了。”文妈妈提醒,率先下了马车。 蓝清洵看见不远处停靠在水边的巨大华美画舫,秀眉微蹙。 船一旦离岸,若是发生什么不愉快,她想遛都遛不掉。 迟疑的功夫,文妈妈已经在催。 蓝清洵知道,今天伸头缩头都是一刀,强权难拒。 下了马车,江怀晏也走了过来。 二人对视一眼,蓝清洵从他眼底读到几分宽慰。 莫名的,就觉得紧绷的情绪稍松。 “江世子,送到这里就可以了。”文妈妈却在这时说。 江怀晏清冽的星眸轻落在文妈妈脸上,文妈妈一抖,赔着笑道:“这次大长公主请的都是各家女眷,世子上船怕是不合适。 您若是不放心,大可一时半刻再来接郡主,到时候啊,一定完璧归赵。” 鬼才信她的话,但蓝清洵知道,这个理由在,江怀晏还真不好继续再跟。 蓝清洵抬步:“你先……” 脚还没迈出去,就被江怀晏抬手挡住,将她拦在身后。 就听江怀晏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有何不便?” 文妈妈一下被问住,尤其江怀晏下巴微抬,看着甲板站着的一众护卫:“倒是不知道,大长公主府的护卫都净了身? 既是长公主诚心道歉,又有何见不得人的?” 这话也就江怀晏敢说。 镇国公镇守边关,江怀晏又年少有为,手握重权,实在得罪不起。 文妈妈无法,只好让江怀晏上船。 但蓝清洵看到,有小丫鬟快走一步进了船舱,估计是通风报信去了。 江怀晏率先踏上艞板,才回头,伸手给蓝清洵。 蓝清洵一愣,抬手隔着衣袖搭上他的手腕处,却是没敢抬头看江怀晏的脸。 她从来没有和一个外男离这么近过,江风微微,令男人周身气息扑面萦绕。 “会泅水吗?”江怀晏问。 啊? 这问题突兀,蓝清洵疑惑抬眸,随即心头一跳,不动声色的垂了眸。 压低声音说:“会一点。” 也是这时注意到,艞板下方有不正常的水泡升腾,分明有一截黑色的衣衫在船底处隐现。 “等会屏住呼吸。”江怀晏提醒。 蓝清洵:屏住呼吸是何意? 既然发现问题,不能拒绝上船吗。 直接喊有刺客,让人大动干戈来查,她船都不用上。 可是下一刻就觉得身形一歪,脚底一滑,整个人往旁边的悬空下坠。 “啊——”蓝清洵惊喊,想要动作,偏偏江怀晏揽着她的腰,她根本不能自主。 “噗通——”落水巨响,伴随的是此起彼伏的尖叫。 不知谁喊了一声:“有刺客,水里有刺客!” 第127章 阴招 宁秀与蓝山一行刚刚赶到水边,正好看见蓝清洵落水,艞板断裂成两半,随之砸在水里溅起水花。 当即赤红了眼,抬腿给了岸边的文妈妈一脚:“老不死的,你们还敢如此坑害我家郡主! 我家郡主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们同归于尽!” 说着就要往水里跳,却被蓝鹰拽住:“宁秀,你冷静点。” “你看水里,他们都朝郡主去了!”宁秀急的不行。 “你不会水,你在岸上待着,等会随机应变!”蓝鹰说着便带了几人窜进水里。 文妈妈口吐鲜血,好一会儿才爬起来,愤恨的看着玉宁侯府跟下水的人,眼神阴狠。 这边动静太大,船舱里的人也被惊动。 一个衣着华丽的妇人带着一群人出来,妇人年约四十左右。 梳着牡丹头,面容莹润,紫色的锦衣裹着丰满的曲线,华贵非凡。 “怎么回事?” 来人却是实际年龄已经五十有二的大长公主。 下面人立即汇报:“禀大长公主,水下有刺客,刚才昭明郡主与江世子不慎遭到伏击坠江。” 大长公主面色一变,忙说:“那还不快下水救人!” 同时怒斥:“简直岂有此理,究竟是哪个歹人如此猖狂,敢在本公主的宴会上行凶!” 旭盈郡主跟来:“怕是和上次毒杀昭明的人有关,这群人实在可恶,每次都挑咱们约人的时候下手,分明别有居心!” “反了天了!”大长公主眉眼沉沉,扭头吩咐身边的宋随封:“随封,快去救人,务必保证昭明郡主毫发无损,否则的话,拿你是问!” 宋随封却是不慌不忙的道:“下面有江世子,应该不会让郡主受损,晚辈当要以大长公主您的安危为先。” “快去!” 宋随封迟疑的走到甲板边缘。 隔着一段距离,宁秀与蓝山听不清到底说了什么。 就见一番装模作样后,宋随封最终也跳下水,顿时心中警铃大作。 而水中,蓝清洵憋着气,还找不着方向。 就看见四面八方的黑衣人朝自己过来,还未靠近,就被江怀晏长臂一揽,拧断了脖子。 受阻力影响,水中行动不便,蓝清洵都没完全适应,江怀晏就游刃有余的解决了三个黑衣刺客。 蓝清洵吃力的将一个靠过来的人脑袋踹开,这人却伸手抓住了她的腿,使劲往水底拖拽。 蓝清洵想到自己这莫名遭的罪,恼火的很,一下也发了狠。 拔出发间的簪子,就戳瞎穿了对方的手。 血色在浑浊的江水里漫开,令视野越发不清晰。 蓝清洵奋力跃出水面,刚刚换了口气,就看见船上陆续有人跳下。 不仅没有要帮忙的意思,还故意阻了蓝鹰几个。 其中一人泅水的速度非常快,一马当先直接朝自己而来,却是宋随封! “随封,快快救昭明上来!” “郡主!” 岸上喊声一片,仿佛宋随封是降世的英雄。 呵,英雄? 蓝清洵却有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亢奋,来的好啊! 突然有点明白,江怀晏为什么在艞板断裂前没有提醒自己往回退,而是顺势落水里…… 蓝清洵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故意伪装成体力不支,即将灭顶的姿势。 宋随封剑眉紧蹙,循着尖叫,朝蓝清洵一个快速俯冲靠近。 蓝清洵刚入水,看见江怀晏腿被人抱住,奋力往前一窜,金簪直刺那人脖颈动脉。 浑浊中,那人往下沉去。 这时,宋随封也近了。 蓝清洵捏紧手里的簪子,一瞬间想了很多种杀人不留自己罪证的方法。 谁知宋随封根本就没朝自己来,直奔逼怀晏身边,趁着又有刺客缠住江怀晏的一边手臂,上去就勒住了江怀晏的脖颈,往一边拖拽。 而一下又围上来三个黑衣刺客,分别束缚住江怀晏的手脚。 这些人果然是一伙的! 宋随封的救人方式没错,但偏偏底下还有人对峙,分明是要勒死江怀晏! 事后追究起来,谁又说得清? 不过片刻,江怀晏的脸都憋红了! 蓝清洵想也不想,上去撕扯宋随封。 宋随封根本就没将蓝清洵放在眼底,只想着快点解决江怀晏,再处理蓝清洵。 假装救起落水的蓝清洵,产生肌肤之亲,再让蓝清洵不得已以身相许,好收归玉宁侯府这边的势力? 抱歉,要让他的丹若失望了! 呵,他觉得江怀晏与蓝清洵,绝配江底! 谁知手臂拐出去被挡,蓝清洵死死掰住他的手臂。 宋随封眼神一狠,刚想发力——没发动?! 蓝清洵低头对着他的手臂就是一口,竭尽全力不留一丝! 宋随封面目狰狞,痛的张嘴,不慎呛进几口浊水,勒住江怀晏的手臂就是一松。 宋随封满眼阴鸷,想捶爆蓝清洵的头,奈何无法发力。 剧痛刺激着他的神经…… 片刻后,却是蓝清洵呸了一口,一块血红的肉在混沌的江水里刺目显眼,江怀晏看的愣了一瞬。 赶紧蹬掉一个刺客,就想反制宋随封。 宋随封疼的龇牙咧嘴,也很快稳住心神,拔出腰间匕首就要收拾蓝清洵。 谁知蓝清洵头一低,往下一沉,伸手就掏向宋随封下面。 江怀晏终究慢了一步,就见宋随封不防备这阴招,直接痛的蜷缩起身子。 手上的掉肉之痛,根本不及最脆弱之处遭到的重创。 宋随封痛的仰头,被迫连呛入更多的水,扑腾着往江底下沉,哪里还有力气害人? 江怀晏:…… 眼皮直跳,都忘记动作。 旁边的刺客见情况不妙,想要伸手拽宋随封,却被江怀晏钳制住,抬手又扭断了脖子。 眼见蓝清洵杀红了眼,还要拿脚去踩宋随封的头,长臂一伸,将人搂腰揽了回来。 蓝清洵不能说话,手脚并用,挣扎,同指着宋随封的方向,眼神狠厉。 江怀晏抬手指了指底下,又指指上头,执意带着蓝清洵往另一个方向游。 虽然都无法开口,但蓝清洵奇妙的听懂了。 上面人陆续会下来?以免节外生枝,让人看见不好,所以先撤?! 蓝清洵也真的是体力不支了,只好任由江怀晏带着自己离开。 剩下的刺客还有三个,追着宋随封而去,没有敢再追上来。 与此同时,岸上的人望眼欲穿,就看着一个个尸体在水中沉浮,血色一片片晕染开来。 蓝鹰在好不容易靠近,翻起好几个人,都不是要找的,一时急的不行。 第128章 不见了? 旁边找人的也陆续浮出水面—— “没有,这边没有郡主!” “这边也没有江世子,也没看到郡主,去那边看看!” “郡主和世子不见了!” “怎会不见?” 岸上旭盈郡主扶着栏杆,对着水面就喊:“随封,随封?” 然而宋随封那个猛子下去后,半天再没上来。 旭盈郡主急的不行。 后一步下去的勇国公府护卫喊道:“二公子也不见了!” 旭盈郡主脸色一变:“不,不可能,再找,不惜代价救回二公子! 下去,你们都给本郡主下去找!” 但船上护卫会水的几乎全下了,包括玉宁侯府,还有镇国公府后来的护卫。 原地搜了半个时辰,泡涨的尸体越来越多,将能看见的捞上来后,偏偏不见蓝清洵、江怀晏、还有宋随封三人。 旭盈郡主一听,紧绷的弦仿佛断了,直接昏死过去。 “丹若,丹若!”大长公主扶住女儿,焦急大喊。 随即紧急下令:“通知水师,立即派出近郊所有船只,务必找回人,快!” 一声令下,长公主的护卫第一时间拿着令牌去调配人手。 而大长公主陪着昏迷的女儿回到船舱,遣退下人后,开口:“这里没有外人了。” 旭盈郡主这才睁开眼,眼底却是化不开的担忧:“随封不会有事吧?” “还能在自己地界出事?”大长公主斜靠在旁边椅子里,姿态慵懒。 举手投足都带着熟透的风韵,不见一丝老态。 “你该不会对那小子动了真心了吧!” 旭盈郡主蹙眉:“今日死的人太多了,女儿这心里总不踏实。若他有个闪失,以后在勇国公府我行事怕有不便。” 大长公主却笑:“若是他没了,你生了勇国公府唯一的嫡长孙,以后这勇国公府内宅就是你的天下,分明是更方便。” 旭盈郡主眸光微动:“娘,随封是自己人! 这世道不容女子,很多事我终究不方便自己出面。 还有京郊大营那边,没有个领头人,行事怕是要受掣肘。” 大长公主靠近女儿,涂着鲜红指甲的指尖轻挑起她的下颌:“我的女儿啊,在外面演演也就罢了。 欲成大事,你不该动儿女私情。 等水师的船开出码头,将这批货运出去,翻成三倍银钱……咱们便也有一方自己的领土了。 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 旭盈郡主沉默了。 “放心吧,底下有咱们的人,就算他江怀晏再厉害,他既要保全昭明,便不会那么轻松脱困。 哪怕他们都跑了,随封暂时不露面,便能为咱们多争取一些机会。 想来,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传来。” …… 昭明郡主与江怀晏还有勇国公府二公子遇刺失踪,大中午的,刺客尸横江畔,却苦寻未果。 大长公主的命令到了水师衙门,衙门的人便派出几艘小舟帮忙找寻。 这却惹怒了大长公主派来的管事。 管事觉得人不够,责怪衙门敷衍,要求派大船加派人手顺流去下游找。 一时间,就在水师衙门闹了起来。 玉宁侯府、镇国公府,还有勇国公府的人后一步赶到,水师衙门压力倍增。 最终在四方压力下,出动大船,分上下游两路找寻。 这件事也传到了京郊大营,凌侯爷第一时间下令,召集京郊大营上千精锐,沿岸救援,务必保证几人安全找到。 大长公主听说后,都愣了一下:“召集了两千精锐?凌侯好大的手笔,倒是在意这江怀晏。 但他是不是忘了,老三老四,和老五这边向来不对付。 为个江怀晏做到如此,究竟是为哪般?” 在她们看来,凌侯作为老三靖王的亲舅舅,自是站在他那边,他对上面的位置肯定报有觊觎之心。 毕竟,靖王在外当那么多年质子,受尽苦难。 先皇后乃至母族为了大锦皇室,曾经也是鞠躬尽瘁。 怎甘心因为靖王废了双腿,没了太子之位,就这样默默终老? 传言,凌侯府嫡女凌静怡是内定靖王妃。 凌侯府拿着京郊大营的位置,能拿多久,就看将来凌静怡的肚子争气否。 京郊大营,也是靖王夺位的底气。 凌侯爷作为京郊大营副都督,如今最高指挥将领,是不好不管江怀晏这个部下。 但是大长公主以为,他随便做个样子,派个三五百人就差不多了。 旭盈郡主道:“若是江怀晏有事,这朝中靖王、庆王,以及陛下与世家之间的平衡怕是要打破。 下句命令是很简单的事,至于能不能把人找回来,那可以有很多说法。” 大长公主递给女儿一杯果酒:“说的好,那咱们便静待这场好戏发展。” 仿佛掀起这场风雨的初衷,只是她想游戏这人间,至于期间流的血根本不值一提。 旭盈郡主饮下酒,始终觉得不安,沉吟片刻后叫来人:“务必避免京郊大营的人与下游的船只碰上。” 大长公主对于女儿的小心不置可否。 万一船上的货物暴露,的确会有点麻烦。 临近晚膳,凌侯夫人久不见夫君回来,一打听,才知道出了大事。 “昭明郡主与江世子遇刺失踪?”凌侯夫人眉头蹙紧。“这不应该是官府的事吗,他操心什么!” 随便派些人找寻就行了,还亲自坐镇,凌侯夫人不能理解。 凌静怡也蹙眉:“这江怀晏当初能上都指挥使这个位置,分明是陛下想拿他来牵制咱们家,爹怎么还对他如此上心呢?自己晚膳都顾不上了!” “静怡!”凌侯夫人不赞同的打断,挥退左右后才道,“这话可别在你爹面前说,实在大逆不道。 万一传出去,咱们家要倒大霉!” 凌静怡轻咬唇:“知道了,这不是爹不在家吗。” 凌侯府人眉峰始终不展,左右没了胃口,便问道:“我听说,你今日找昭明郡主麻烦了?” 女儿中午就停课回来了,只说了书院出了命案,她吓得不轻。 担心女儿也受了惊吓,所以没敢问,派人去打听了一下,膳前一刻才知女儿今天在书院做了什么,本来是打算膳后找女儿谈谈的。 凌静怡眸光一闪,支支吾吾没说话。 “你为何要那样做?”凌侯夫人语气带了几分严厉。 凌静怡不耐道:“还不是她欺负人在先,女儿不过帮同窗说几句公道话。 那同窗的父亲娘您也是知道的,是爹的部下。” 第129章 无意占你便宜 凌侯夫人啪的一拍桌子:“你爹有哪几个部下我清楚的很,哪个同窗值得你给昭明郡主脸色看,还帮着不相干的人处处找她麻烦?” 凌静怡脸色一虚,知道书院的事瞒不过娘,便也不说话了。 凌侯夫人不禁恼火:“你这样若是让靖王知道了,咱们如何交代? 你老实与娘说,你究竟为何与她过不去?” 凌侯夫人知道女儿心高气傲,眼底难容人。 蓝清洵向来不学无术,名声可以说是稀烂,若非祖上庇荫,留下的人脉相护,哪里嫁的出去? 婚事上,也已经定下了镇国公府,与她并没有冲突。 这样的蓝清洵,女儿看不上,一般都是不屑为舞,也不会故意无端找麻烦。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凌静怡却咬唇沉默。 “你若是这般死鸭子嘴硬,那等你爹回来,娘也护不住你!”凌侯夫人真的有点生气了。 凌静怡眼圈顿时红了:“娘,为什么就不能是她嚣张跋扈,女儿瞧不过眼呢? 她父亲原来对靖王表哥有恩没错,可是她不是被封了郡主? 而今天她都要嫁给江怀晏了,镇国公府是庆王舅家。 而庆王一直与靖王表哥不对付,以后咱们都是政敌了,女儿敲打一下她,怎么了?” 凌侯夫人脸色一变,警惕的看了眼外面。 见下人都离的很远,便冲到女儿身边,压低声音训斥:“你还敢胡说?” 深吸口气,凌侯夫人:“什么政敌,越说越不像话了!” 凌静怡抿唇,虽然坐姿端庄,不服气却全写在了脸上。 凌侯夫人气急:“你还不是靖王妃呢,就算你是,你又凭什么立场去敲打镇国公府世子夫人? 你爹是在京郊大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镇国公坐镇边关保家护国多年。 江世子年少有为,在朝中也是举足轻重,陛下都对他另眼相看,你敲打她未来夫人?” 凌侯夫人最后一个“你”字咬的极重。 “靖王妃没有资格,那谁才有资格?”凌静怡猛的站了起来,红着眼质问。 凌侯夫人一怔,凌静怡意识到情绪过了。 咬咬牙,稍微收敛后,又抬眸直视亲娘:“你问女儿话,女儿说了你又不信,还要反复问为何,问女儿怎么了。 要女儿如何回答娘才满意呢?” 凌侯夫人就觉得一口气堵住,上不去,发不出。 怔怔看着女儿满脸倔强不屈,眼底甚至还带着不甘与委屈。 这还是自己那个一直知书达理引以为傲的女儿吗? 女儿心底分明有事,却不肯直说。 “你……” “娘若没别的事,女儿告退。”说罢一福身,转头离开。 “静怡!”凌侯夫人在后面喊,凌静怡却是置若罔闻。 离了正厅,凌静怡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她想做什么?怕是跟娘说了,便会前功尽弃。 快了,这几日她便能成事。 …… 帝京皇城这一夜乱了套,五城兵马司彻夜巡逻找人,不放过任何可能。 而被烈阳灼烤的温热的江水中,蓝清洵沉沉浮浮,不知道被带着飘了多久。 脚下碰到实地的时候,整个人都虚脱了,一时都没想起来站稳,把夹着她的江怀晏带了一个趔趄。 蓝清洵哎呦一声,余光一闪,一抹殷红入目。 蓝清洵猛的睁开眼,就看见鲜红的血顺着江怀晏的手蔓延而下。 “江怀晏?” 江怀晏长睫掩着星眸,直接沉重的摔倒在沙地上,再也没爬起来。 蓝清洵脸色一变,慌忙撑起身子扑了过去。 不过片刻,血色在江怀晏玄色的衣衫下蔓延。 想着他们这游了一路不短,江怀晏这是流了多少血都散在了江水里,如今还在流? 蓝清洵慌忙要检查:“伤哪儿了?” 此前在水里,前后起码有十几个刺客,大家内力行动都受限,人数上于他们其实不利。 江怀晏凭一己之力解决了上十人,护住了她,后来还有一个宋随封,怎能不受伤? 只是自己一路被带着漂浮,还以为他足够强大。 如今一看,发现江怀晏衣裳被划了好几道口子。 “江怀晏,你醒醒,你感觉怎么样,都伤哪儿了?”蓝清洵急的不行,想着赶紧给他上药止血,从袖子里掏出好些东西,手都在抖。 其中就有江怀晏之前给她的信号筒,刚想着要不要发出去求援,一只大掌扣住了她的手腕。 蓝清洵猛的抬头,看见江怀晏微微睁眼:“不要……附近有个山洞,先去避一避。” 蓝清洵以为江怀晏是怕先引来刺客,便收了信号筒。 找出一颗伤药先让江怀晏服下,赶紧去扶人:“我带你去。” 江怀晏带她上岸的位置是一片茂密的树林边,大白天的,烈日当头,越往里走,却越是阴凉。 更凉的却是被搀扶着的人。 蓝清洵满心担忧,频频回头关注江怀晏的情况。 两个人都湿透了,但蓝清洵毫发无损。 大概因为失血过多,江怀晏面无人色,沾湿的发贴着脸颊,仿佛随时要破碎。 蓝清洵架住他的一边胳膊,抓着他的手固定,都感觉不到他手心的温度,脉搏也是虚的厉害。 蓝清洵踉踉跄跄带着人,心底着急,不觉热了眼眶。 除了家里人,从来没有人护自己至此。 就算江怀晏落水以后不管自己,又能怎样呢? 这份恩情太重,弄的她都想跟他拜把子了! “往哪儿走?”蓝清洵急的不行。 “东。”江怀晏断断续续给出指引,半刻钟后,在深处密林里,果然抵达一处山壁。 找到山洞,蓝清洵连忙将人放下,开始扒衣裳。 江怀晏的身子僵了僵,狭长的眸子微睁,但终究抵不住昏沉的困意,晕了过去。 扒开江怀晏的外衫后,蓝清洵发现,江怀晏白色的中衣都被血色浸透了,得赶紧处理伤口。 揪住江怀晏的衣襟,蓝清洵一顿,神色窘迫,迟疑了那么一瞬,便将衣裳扒开。 “对不住了,无意占你便宜,这是为了救你命。” 再下手就不迟疑了,三下五除二,将人扒的只剩亵裤。 再掏出药粉,利落的给江怀晏上了药。 一番忙和,血终于止住,蓝清洵才松了口气。 看着二人湿透的衣裳,又不能呼救,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第130章 等咱们的货万无一失 蓝清洵又转身出去,从附近捡了树枝枯叶回来,在江怀晏旁边点燃了篝火。 将外衫挂在洞口向阳的地方晾晒,才又回到洞内。 江怀晏失血过多,所幸篝火挨着,应该不会受凉。 蓝清洵蹲坐在江怀晏旁边,不时探一下他的脉搏和体温。 所幸她的药都是上好的救命药,江怀晏的情况没恶化,脉搏也比之前有力,整体在恢复中。 心神稳定下来,不经意间眸光落在江怀晏的胸膛,蓝清洵双颊慕的烫红一片。 眼神一下子羞的无处安放,这这…… 忍不住又偷偷瞥一眼,男人长睫掩着眸子,睡的很沉,哪怕是病中,也无损他的俊美,反而多了几分惹人不舍的怜惜。 从面容到曲线优美的锁骨,再往下是紧实坚硬,起起伏伏的胸膛……刚才在水中一直任由自己依靠。 再往下……蓝清洵不敢再看,慌忙别过头去:“太不道德了,人家为我受伤,我却趁着人家伤重动邪念,罪过罪过!” 想了想,干脆直接背对江怀晏。 隔了一会儿,摸摸脉搏,该死的余光,总往不该看的地方看。 蓝清洵抬手挡脸,转身去外面扯了几片大叶子回来,全盖在了江怀晏的上身。 “呼,非礼勿视,非礼勿视!”这才松口气,背对着他坐下。 随着江怀晏的气息逐渐平稳,蓝清洵心神放松,也感觉困意袭来,不知不觉闭上了眼。 没有发觉,江怀晏长睫微掀,星眸里有光溢出。 少女背着光,抱着腿,脑袋在膝盖上频频下歪。 清绝的面容一半隐在阴影下,但看得出羽睫一颤一颤,欲开却仿佛无力撑起,好似振翅欲飞的蝴蝶。 脑袋一下点空,眼睛都没睁开,素白的小手就朝自己摸来。 探到脉搏后,秀眉微蹙又舒展,然后小手垂下。 如此反复,终于有一下撑不住,身子往旁边一歪。 眼看着要栽倒,一只大手一托。 蓝清洵秀眉微蹙,睡的很不安,下意识想调整个角度。 又一只手伸出,拖住了她的肩膀,将人轻轻的放在了石头上。 看着少女毫无防备的睡容,江怀晏眸光中有篝火跳跃,不甚清晰里面的情绪。 少女只着了中衣……就想到她靠近宋随封时,那近乎夺命的一掏,江怀晏眸光闪了闪。 困意来袭,终究也撑不住,睡了过去。 …… 蓝清洵不知道睡了多久,一滴冰凉的液体砸在脸上,令她猛的惊醒。 警惕四顾间,记忆回笼,才想起来如今身在哪里。 随后又慌忙看向旁边,借着微弱的光,身边却不见人影。 “江怀晏?” 蓝清洵大惊,连忙起身,发现身上盖着自己的衣裳,已经干了。 一下又冷静下来,看样子,江怀晏应该没事了? 可是人呢?还伤着! 篝火虽然灭了,但还有微弱的光。 所幸外头明月如盘,蓝清洵借着月光出了山洞。 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若是江怀晏能行动,她们也应该考虑回去了。 她们失踪这么久,估计娘要急疯了。 喊了一声后江怀晏没有回应,蓝清洵迟疑了一下,没有再喊。 踩着月色,悄悄出了山洞,山外月色如华,笼罩着寂静的树林。 以至于男人的谈话声过于清晰,江怀晏? 嗯?江怀晏在和人说话?是救援?不对,救援怎么不叫自己? 蓝清洵循着声音悄悄移了过去。 “货物已经到手,正在运去安全的地方,这次收获满满。”是……江余的声音?! 什么货物?蓝清洵纳闷,这种时候还有空谈生意, “城里是什么情况?”江怀晏的声音传来。 蓝清洵心头一紧,估计乱套了。 “还乱着,到处都在找人抓刺客,夫人都急晕两回了。”江余说。 蓝清洵更急了,玉宁侯府就她们母女二人了,不敢想象娘现在急成什么样。 “不过跟玉宁侯夫人通过气,说郡主安然无恙,只是这边有事情要办,那边答应帮忙稳住外头。” 蓝清洵听得这里愣了愣,娘知道自己没事。 不对,江余跟娘通气?江余怎么知道她没事? 她究竟睡了多久? “郡主醒了。”正胡思乱想,男人低磁醉耳的声音传来。 蓝清洵一愣,朝前看去,就见江怀晏扭头看向自己的方向。 被发现了! 蓝清洵一下有些无所适从,尴尬的上前。 迟疑了一瞬,问道:“你伤好些了吗?” 黑暗里,江怀晏唇瓣微勾:“多谢郡主悉心照料,已无大碍。” “是我谢谢你才对……”蓝清洵说。 “郡主不怪我自作主张带累你下水吗?”江怀晏问。 蓝清洵愣了下,抬眸去看江怀晏,光线太暗,却是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道:“大长公主针咬着我不放,我人微言轻,这船我迟早肯定要上。 与其在江中被动,孤立无援,有江世子舍命相护,怎还敢怪罪? 再者,要是没有这次,我还讨不到利息呢。” 江怀晏眼神一闪,哪怕蓝清洵没有直说,还是一下就想到宋随封…… 便转头问江余:“宋随封回去了吗?” 江余愣了愣,道:“没有回去,不过据探子来报,他被他的部下救上了岸。 然后悄悄去了庄子,叫了大夫上门医治…… 估摸着世子与郡主没有找到,他也不敢回去,怕被责问吧。 毕竟这次世子与郡主又在旭盈郡主跟前栽了跟头,侯夫人急病了……当然不是真病! 然后又带病跪到宫门前讨说法,陛下连夜召集大臣,加派人手找人。 而大长公主府与勇国公府的人都被控制起来了。” 蓝清洵对这事不感冒,没有直接证据说是大长公主叫人动手,自己只要安全回去,最后估计还是不了了之,赔点医药费罢了。 而且吧,今日自己在书院得罪的人有点多,反咬她自己得罪人可太容易了。 “那咱们现在能回去吧?”蓝清洵问。 “咱们暂时还不能回去,要等一等。”江怀晏却说。 蓝清洵一愣,疑惑地问道:“等什么?” 想到他们刚才说,已经跟娘通气,下意识想到,是要借此狠狠压一压旭盈郡主等人吗? “等咱们的货万无一失。”江怀晏说。 蓝清洵对上江怀晏的眸子,这回看见里面有幽深的光在闪,但她一点没懂。 突然福至心灵,想到那个一直让她觉得有问题的王夫人。 第132章 绑匪? 马车一路前行,一刻钟后到了一座小镇,没有惊起任何风雨。 与此同时,京郊外一处庄子里—— “啊——”一声惨叫惊起附近的飞鸟。 庄子里灯火通明,好几个下人端着托盘,自一间厢房进进出出。 男人的惨叫一声连着一声,令人胆寒心惊。 “怎么样?” 大夫将带血的纱布浸入水里清洗,不多时,又一盆血水被端了出去。 大夫神色凝重:“那一颗已经坏死,若是不及时割除,恐怕会感染另一边,甚至……” 后面的话没有说,但屋内人心知肚明。 宋随封死咬着牙,脸色灰败的瘫在榻上,眼底是一片彷徨无助,再没了一丝平日里的骄傲。 旁边的下属宋奇脸色也不好看:“那若是割了……” “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小人也不敢保证……对方下手太狠了,是冲着断子绝孙来的。” 宋奇捏紧了拳头,扭头去看自家主子,几番欲言又止。 这要如何决断? 切了一半那还叫男人吗? “那可影响行房?”宋奇压低声音问,心底还抱了一丝希望。 “这个吗……要看公子的恢复情况了。” 按理说,宫里那些伺候娘娘的太监,切了子孙袋的可都是废人了。 要还能行房,问题可就大了……因此每年都要重新验身确定是真不行了。 所以,说到底,也不是绝对不能行房。 这种少了一边的,他也是头一回见。 这种事情吗,除了身体,还有心理上的影响……大夫实在不敢打包票。 宋奇急了:“我们公子还未成亲,大夫,可还有办法?” 大夫愁眉不展:“老夫已经尽力了,公子要不另请高明吧。” 宋随封一直不说话,这事悬而不决,大夫便想走人。 宋奇眼神一冷,压低声音说:“公子,这已经是城内最好的大夫……是否要小的将御医绑来。” 宋随封空洞的眸子这才有了焦距,绑御医? 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他那里已经感觉麻木了。 叫再多人,无非是节外生枝。 宋随封此时是没有理智的,但他本能的不想让这件事传出去,传到丹若那里…… “让大夫留下吧。”宋随封说。 然而眼底暗流汹涌,恨意聚成漩涡。 又咬牙切齿,磨出字:“蓝清洵,我必将你碎尸万段!” “找到她,在回城之前!” 而大夫听见这个名字,身子一抖。 在宋随封决定切除后,大夫咽了口水:“老,老夫还得做些准备,药药不够。” …… 一连三日,全城几乎掘地三尺,依旧没有失踪的三人消息。 水师的船来回找了几遍,也一无所获。 三人就好像凭空消失,毫无踪迹,连一片衣裳的碎片都没找到。 一人匆匆进了勇国公府正厅,正厅内几个主子几乎都在了。 勇国公立即站了起来:“如何?可有消息了?” 童氏手里捻着佛珠,掀了下眼皮,对比起来显得过于平静。 来人摇了摇头,一脸的颓然。 勇国公脸色就不好看了,屋内有丫鬟立时忍不住低泣出声,那是宋随封屋里的通房。 “哭什么?晦气!”勇国公呵斥,吓得那丫鬟立即跪地。 一片沉默中,大家脸色都不好看。 因为都觉得,派了那么多人去找,却没有任何消息,怕是凶多吉少了。 童氏却淡漠的开口:“一点线索也没有,兴许是江水湍急,冲的远,被人救下了,如今躲在哪处养伤。 等伤养好了,也就自己回来了。” 勇国公蹙眉看去,就见童氏眉眼冷淡,哪里有半点亲子失踪的担忧焦灼。 勇国公不禁恼火:“你这说的什么话?” 童氏抬眸眸看了他一眼,又扫向旁边面容有些白的旭盈郡主:“不然怎么说?说他戏演够了,就自己回来了? 虽然京郊大营的人不在,这种话直说出来也不好。” 旭盈郡主眸光一闪。 勇国公错愕:“你疯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连忙斥退下人,脸色阴沉的可怕。 童氏却是冷笑一声:“满朝文武都知道,你的好儿媳母女设计了这一出,要害昭明与江世子。 这里都是自家人,你何必自欺欺人呢?” “娘……” 童氏打断旭盈郡主的话:“你就别在我面前演了,我不吃你那一套。 你要不直接进入正题,把勒索信拿出来,看看需要多少银子能够赎人? 然后你就赶紧去卖铺子,把人给抓紧救回来!” 言语里极近嘲讽,却让旭盈郡主眼神忍不住的一颤。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勇国公只觉得妻子在胡搅蛮缠。 童氏反驳:“我往好处想有什么问题呢?难道你希望我咒他死了,让你白发人送黑发人?” 勇国公一噎,气恼道:“你这嘴里就没一句好话!” “那也得他们干出的是好事啊,也就你还在自欺欺人。”童氏冷嗤。 “你——” 童氏打断他的话,站起身:“我有言在先,真要来勒索的,随便随封和宏哥儿的那份你们怎么折腾。 我和阿遇的那份,不要动,否则的话,我跟你们拼命!” 说罢,让人推着宋随遇离开。 勇国公被气的不轻:“你可真是老糊涂虫,究竟是谁害了谁啊? 为何不能是玉宁侯府与镇国公府故意算计陷害我儿? 你竟然就因为上回殿上蓝清洵那小丫头的胡言乱语,就与亲子起了隔阂,以为亲子能陷害你……” “咻”的一声破空裂响。 勇国公脸色一变:“小心!” 就见一支利箭擦过妻子的耳鬓,钉在了门廊下的柱子上。 “有刺客!” 院内一阵兵荒马乱,一群人当即窜出侯府去追人。 “公爷,箭矢上有信!” 很快,柱子上的信被拆了下来。 当勇国公看清上面的一行字后,瞳孔一震,猛的抬头去看屋内的旭盈郡主。 而旭盈郡主早就调整好了情绪,满脸的担忧:“爹,怎么回事?” “哈哈,不会真被我说中了吧。” 童氏的嘲讽在身后传来,让勇国公不由得的动容。 哪怕从未怀疑,也在这一刻产生动摇。 勇国公沉着脸,紧紧盯着旭盈郡主的眼:“是绑匪,他们说,随封在他们手里。 若是想要救人,就准备好纹银十万两。” 童氏的笑声更大了,深深刺痛勇国公的心。 不论这被绑是真是假,他深深意识到,勇国公府存在的信任危机。 第133章 入不敷出 尤其是在点了账目后,发现账上只有五千两。 “为何就这么些?”勇国公烦躁不已。 他有意要做两手准备,务必救回人,拿下绑匪。 但银子都凑不齐,如何稳住形势,让绑匪接招? 旭盈郡主一脸为难:“上个季度的都填补了亏空。” “哼,亏空?不是让我拿去填补娘家了吗?我是建议你去抄了童家,看看能不能凑出来。”童氏继续嘲讽。 “哦,你们去要过了,没有呢。我侄子都被判刑,死不承认,就要死无对证了呢!” 勇国公一噎:“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童氏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啊,说事实不叫好好说话?难道喊冤,说我真的没拿没贴娘家?” 勇国公只觉如今的童氏比之前歇斯底里发疯的时候还难缠,但他却没了之前的理直气壮。 之前他是认为妻子不满中馈被夺,所以针对儿媳,只要妻子不闹,便是家庭和睦。 可是妻子已经不管家,这段时间也是深居简出,不过问外头事,还念上了佛。 但家中的麻烦并没有因此断绝,恰好,又在大儿媳的与娘家的宴会上出了事。 最后到如今牵扯的还是银子的事…… 说什么是为了请蓝清洵过去道歉,刺杀是意外。 但他事后了解到,蓝清洵并不想参宴,人都躲到了书院去。 却还能在书院发生那么多事,让书院停课,最后硬是将人接去。 人还没上船,就出事了——说书院的事情跟大长公主没有关系,谁信? 而大长公主做这一切,不就是为了给她宝贝女儿旭盈郡主出气? 但他哪怕怀疑旭盈郡主,最多也怀疑儿子被他们算计了进去,如今只想儿子好好回来。 其他的事情,等儿子回来后再议。 若是真查出与旭盈有关……勇国公压下心底的戾气。 “你先别闹了,不论如何先凑银子救人再说。”勇国公攥着带血的勒索信,心情复杂。 他想的很清楚,若是真的,可以救回次子。 若是假的,银钱也在自家人手里……旭盈再糊涂,难道还能不顾及长孙? 最多是子女和睦的幻想破灭,他更有怀疑,旭盈搞这么多事,其实是为了宏哥争家产。 童氏撇撇嘴,倒也没有再吵,只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想要拿十万两救人,最快的方法就是借。”勇国公沉吟。 但又深知这光景,谁家能一下借出这么多? 借不到的话,就只能变卖店铺了……他勇国公府怎么就到了变卖家产的地步? 不禁就想到墙皮都扒下来的康郡王府……眼神落在旭盈身上,分明存了试探。 童氏:“最快的不是报官吗?” 勇国公一顿,随即蹙眉道:“信上说了,不许报官,官府也未必可靠,否则的话不会这么多日没有半点音讯。 对方能够在这种情况送来威胁信,可见厉害之处。” 比起旭盈,勇国公其实更怀疑这是政敌所为。 而政敌是谁?一下就想到凌侯府,只因京郊大营的兵权几乎都在他这位副都督手上。 这次找人,出动最多的也是京郊大营的兵。 不巧的是,这次书院针对,也有凌侯府大小姐凌静怡参合其中。 未必不是利用大长公主的宴会,想来个一箭双雕,同时还挑拨了他们与庆王,还有陛下的关系。 让陛下以为,他们功高震主,才敢在蓝清洵中毒之事没有查清的情况下,再次作案。 这是针对旭盈,何尝不是针对他们勇国公府? 总之,勇国公觉得任何可能都不能放松。 童氏也不争辩,直接摊手:“那你们就去借呗。” 旭盈郡主表情复杂,从头到尾都没插嘴,仿佛是想要自证,却又怕说多错多。 看勇国公愁眉不展,才忍不住道:“儿媳这里可以出五万两私房,其他的这就派人回娘家去借。” 夫妻俩都是一愣,童氏眼底尽是怀疑。 勇国公讶异,旭盈尽是能出五万? 心里也一下好受一些,随即放缓了语气:“是国公府丢了儿子,怎么能让你出这个银子?我这里还有一万两私房。” 若是旭盈能够出这部分银子,便可洗去嫌疑,只当他之前想岔了。 那么可疑的矛头又指向了凌侯府。 银子还不够,勇国公转头又问童氏:“你那里还有多少私房,先拿出来,等把人救回来,回头铺子收成,府里补给你便是。” “没有,都贴补了娘家。”童氏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语气。 勇国公被噎的不行。 童氏转对旭盈:“不是要回娘家借吗,快去啊,这祸事本也是你们母女带来的,理应你们全权负责! 道真心想道歉,多送些金银珠宝就行了,不知道那母女不爱参加劳什子的宴会吗? 真是没事自己找麻烦!” 勇国公见童氏油盐不进,仿佛说不过她,左右为难。 旭盈郡主眸光在二老脸上不经意轻扫,垂眸道:“儿媳这就回趟娘家。” 说走就走,没有耽误一刻。 等人走了,勇国公才又对童氏说:“你也别揪着不放了,若是他们演的,还能真掏银子不成?” 童氏却笑说:“那你就等等看,她是否能在娘家借到。 万一借不到,还得靠你宋家的人脉关系去外借,最后还账的是谁……那可真不好说。” “这怎么可能?”勇国公都觉得妻子过于离谱。 然而旭盈郡主出去小半日未归。 同一时间,镇国公府与玉宁侯府都收到了勒索信。 本来勇国公想背着人暗地里安排人,这一闹腾,藏都藏不住。 一下子,全城都知道了。 再说旭盈郡主回娘家借银子。 “没有?” 大长公主本在水榭里纳凉,旭盈郡主在一旁吃着冰饮。 听得下人的汇报,眸色一冷:“没有是何意?” 来的是文夫人身边的陪嫁大丫鬟月罗,月罗恭恭敬敬,低几乎低到胸口。 头都不敢抬的说:“夫人这段时间一直缠绵病榻,无心搭理庶务,府里的事都是杜嬷嬷管的。” 大长公主一愣,杜嬷嬷是自己从宫里带出来的人,是自己的心腹之一。 “把杜嬷嬷叫来。” 很快,杜嬷嬷被叫了过来,一听说大长公主要支取银子。 怔愣了一下才说:“回公主,文府的账的确是有些入不敷出啊,如今账上应该只得三千两,还是准备给定制冬衣的账的。” 第134章 你想要什么样的没有? “银子呢?”大长公主蹙眉。 “娘,文府的确无甚厉害进项的产业。”旭盈郡主开口,朝大长公主使了个眼色。 大长公主猛然记起,还真是,她许久不理家,都差点忘了。 文家本来就无甚底蕴,当初还是因为自己,才起势。 但因得自己过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文府境况也起不了多少,勉强维持罢了。 后来长子娶了巨富张家的长女,加上她的权利,文家虽无爵位,却也是钟鸣鼎食之家。 谁知大张氏命薄,生下双生幼子的时候难产伤了身子,没有多久就撒手人寰。 所幸张家又从族里挑了张氏的堂妹小张氏过来续弦,又添补了一些嫁妆。 所以文府的帐本来就没有多少,一直以来靠的主要就是小张氏的嫁妆。 靠到大长公主都忘了,理所当然以为小张氏的嫁妆就该是文府的。 毕竟小张氏自己不能生,以后靠的还是大张氏留下的子嗣侍奉她终老。 想到这里,大长公主冷了脸:“你去告诉她,勇国公府的嫡子被歹人劫持,如今急需银子赎回人。 让她拿出五万两来,快点。” 杜嬷嬷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去办了。 月罗没有吱声,跟着一道下去。 但很快杜嬷嬷着急忙慌的回来:“不好了,公主,夫人,夫人她……” 大长公主眉头蹙紧,斜倚在湘妃榻上,并没有打算动。 旭盈郡主问道:“可是嫂嫂不愿意借?” 杜嬷嬷摇头,喘匀气后道:“夫人她吐血昏迷了。” “什么?”大长公主忙起身,“怎么回事?” 杜嬷嬷道:“夫人病了好些时日了,本来是好一些了,但刚才喝了药,不到一刻钟,突然就恶化了。” “那还不赶紧叫大夫!” “是!” 当家主母病重,府里一阵慌乱。 水榭里大长公主母女却依旧安稳坐着,想了想,直接命人上大房那里拿,觉得等人醒了再说一声便是。 当媳妇的还能忤逆自己这个婆母不成? 杜嬷嬷带人,强行从月罗那拿了钥匙,但打开文夫人的库房,里面却只有二千两银票,和一些普通金银首饰。 这下旭盈郡主都坐不住了,无法问昏迷不醒的文氏,便盘问起了月罗。 月罗知道瞒不住,噗通一声跪下,朝大长公主请罪:“郡主饶命,夫人没有故意不给,是真的没有了。” 原来文夫人的嫁妆年前就在亏空,后来两位双生小公子不慎殒命,她便受刺激生了病,无暇收拾烂摊子。 才缓过来一点,谁知道又遇上灾情,损失不可估量。 文夫人带病挽救损伤,然后想到了放印子钱。 结果才好转,就遇上官府严查,欠债的都趁乱离开了京城,她要都要不回来。 这一下子,就病的起不来身了。 “为何不早说?”大长公主脸色实在难看。“都没银子了,还敢私自放印子钱出去?简直是,简直是没将本宫放在眼底!” 哪怕文夫人花的是自己的嫁妆银子,跟她这婆母乃至文府没有任何关系,但在场没有人敢说这话。 “夫人怕大长公主责问,进而休了她……”月罗嘤嘤哭泣。“这,这才没敢说,只想着快点把亏空补回来。” 并没有解释多少,大长公主却深知这个儿媳妇隐瞒的原因。 这个儿媳既然没法给文府带来利益,又不能生养,于文府还有何价值? 大长公主心底说不上的堵,却也怪不得文夫人。 想带库房里还有一些金银首饰……一些场面话还得说:“她应该早说的,本宫又岂是那等绝情之人? 好好叫大夫看看吧,先把身子养好,孩子们还离不得她。” 月罗却是红了眼眶,周围其他下人的脸色也都分明有事。 月罗突然朝大长公主磕头:“大长公主,夫人之所以病情恶化,是因为大小姐忌恨夫人让她侍疾,所以,所以故意在夫人汤药里下了毒。” 大长公主震惊:“什么?” 旭盈郡主也有些错愕,立即叫来大夫和大侄女文宁对峙。 结果毒药在文宁的屋内找到,文宁一下都全招了,说是下人怂恿,只是想给嫡母一点小教训,没想害死嫡母。 大长公主气的不轻,就算小张氏不是亲娘,但孙女如此毒害嫡母,传出去名声就完了。 哪怕她自己不畏人言,却也容不得自己子孙大逆不道。 于是叫人将文宁禁足,下令下去,任何人不得将此事传出去。 “母亲这边能给女儿带回去多少?”旭盈郡主愁的很,内务处理了,还有大事未决。 大长公主眸光闪了闪:“家里的情况你也看见了,你嫂嫂还得养身体,就那么点,若是拿过去你让这一家子喝西北风吗?” 她本来是想,趁着这次机会,从玉宁侯府、镇国公府、勇国公府大肆敛财,狠狠敲他们一笔。 包括文府这边儿媳的嫁妆,也想全部掌握在自己手里。 只因她公主府里能动用的金银珠宝都已经运出了盛京。 如今运出去的叫不回来,府里又没了,只能寄希望于那几家了。 便问道:“国公府能出多少?” 旭盈郡主也知道母亲奢靡惯了,说是嫂子还得吃药,实则是自己过不得苦日子。 就这些,恐怕不够她挥霍几日。 她来的急,还未交代那边的事,叹口气:“国公府的账面,娘您也清楚。 婆母还一直在公爹耳边煽风点火,说是咱们自导自演,所以她分文不会出。 公爹这边愿意出一万两,我说了会出五万。 若是女儿借不去银钱,恐怕要应了婆母的揣度,令公爹起疑了。 后面想把银子运出去,恐怕会更困难。” 旭盈郡主这才细说起婆家发生之事。 大长公主听了一拍桌子:“真是个狠心的,自己亲儿出事,居然分文不出。 以前就觉得她是个糊涂蛋,没有想到她能绝情至此。” “我那婆母一心就在那庶子身上,那些嫁妆估计是打算留给他的。”旭盈郡主眸光沉沉。 大长公主听了更是生气,冷笑:“从未见过有人将妾生的看的比亲子还重,既如此,那便断了她的念想,让她只能靠随封!” 而提到宋随封,旭盈心绪不宁:“随封到如今都还未传来消息,这件事容后再议吧,那到底是他亲娘。” 大长公主不赞同的看了女儿一眼:“你休要妇人之仁,男人吗,只要事成,你想要什么样的没有?” 第135章 是否真的能放我阿洵回家? 旭盈郡主眸光微动:“咱们大业未成,还不是过河拆桥的时候。 而且,如他这般待女儿,又能用的,恐怕难找第二个。 勇国公府这边,也还得他来稳住。” 大长公主蹙眉,这才道:“你自己心里有数即可。” 旭盈郡主想了想,还是安抚道:“他与蓝清洵一起失踪数日,孤男寡女说不清楚,等归来就能将议亲提上日程了。 国公府嫡子娶妻,就是变卖家产,也得凑出体面的聘礼来。 玉宁侯府肯定不会留,为了女儿怎么能不赔足嫁妆? 娘就等着再进一笔吧。” 旭盈郡主信誓旦旦,大长公主的脸色才好看些。 最终大长公主拿了文夫人库房的五千两,和一些金银首饰,让旭盈郡主二千两带回去交差。 还写了一封信,让她直接去凌侯府借。 至于江怀晏,没有人提,只当他已经死在江水里,不值一提。 否则的话,没有道理不带蓝清洵回京。 …… 凌侯府此时也热闹,只因蓝氏正坐在正厅里哭诉。 “我也是实在没有法子了,这才找到贵府帮忙。”蓝氏抹着泪,哭的实在伤心。 凌侯夫人在一旁也不知该怎么劝,原因无他,蓝氏是来借银子的。 凌侯夫人没有想太多,一听要三万,已经让人去取。 毕竟玉宁侯府对靖王有恩,他们作为靖王舅家,帮这点忙是应该的。 “相信郡主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凌侯夫人劝说道。 正说着,管事和凌静怡一道进来了。 凌侯夫人看见女儿,笑容一顿。 但见女儿款款行至蓝氏近前,朝蓝氏微微福身,大家闺秀的仪态不失半分,便松了口气。 “玉宁侯夫人,晚辈先向您赔个不是。”凌静怡温柔婉约的说道。 凌侯夫人露出笑容,女儿既然主动道歉,那算是想通了。 这几日侯爷忙着找人,脚不沾地,还不知道这件事。 如此等他回来,也不会太苛责女儿。 蓝氏纳闷的看向凌静怡:“凌大小姐这话从何说起?” “这银子,恐怕我们不能借。” 这话一出,凌侯夫人脸色惊变:“静怡,你胡说什么?家里的事情还轮不到你做主,还不下去!” 已经不指望女儿再道歉,就怕她再说出离谱的话来得罪人。 凌静怡却道:“娘,你还不知道,如今被勒索的不止玉宁侯府。 若是你现在把咱们家账上全部银子借出去,等会镇国公府来借,勇国公府来借,您借是不借?” 凌侯夫人一顿,对于这歪理一时都不知道如何回应。 蓝氏狐疑的看了眼凌侯夫人,眼泪已经收了:“勇国公府来朝你们借银子? 本夫人还真不知,你们两府的关系何时好到能上门借银子的地步了。” 凌静怡眸光一动,笑着说道:“玉宁侯夫人,静怡敬您是长辈,话说的客气委婉一些。 但如今各家境况都不好,您不会不理解吧? 倒是贵府,虽说之前捐了不少给朝廷赈灾,但昭明郡主与康郡王府退婚之时,不是还索要回了十几万两的欠账吗? 贵府怎么会缺银子?又何必为难我们家呢!” “静怡,怎么说话的呢?”凌侯夫人连忙阻止,她倒是没有怀疑蓝氏。 蓝氏为人她还是清楚的,她一个人带着女儿,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从未听说她跟谁借过银子,求过谁帮忙。 若非真的遇见困难,何必上门受人白眼? 她是听说过,玉宁侯府被勇国公府针对,生意出了岔子,估计营生也不好。 倒是女儿,近来越发逾矩了。 “这里没有你的事,你给我回房去!” 蓝氏却笑了:“凌大小姐这话问的好,那不知我家阿洵是如何得罪凌大小姐? 让你伙同大长公主的人处处陷害刁难,非得逼她离开书院,迫不得已落入歹人之手呢?” 凌侯夫人母女脸色齐变。 凌静怡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冷静:“玉宁侯夫人,你这莫须有的罪名晚辈可承担不起。 你不能因为没有借到银子而恼羞成怒,胡乱栽赃啊。” “哼,你刚才不是说了,本夫人不差银子?为了银子栽赃这话站得住脚吗?”蓝氏冷笑。 凌静怡一噎。 凌侯夫人也总算回神,哪怕女儿有些地方做的不对,却不能因此让两家起隔阂,就想解释。 蓝氏却冷笑着朝她看来:“有人跟我说,凌侯府已经与勇国公府、大长公主结盟,故意绑架我女儿,为的就是朝两家要银子。 因为文家生意亏空,勇国公府也被他们掏空了,无法再满足大长公主骄奢淫逸的生活。 原本我还不信,朋友便建议我来借个银子,说凌家人肯定会唱红白脸,给我难堪。 如今看来,真是不虚此行啊!” 凌侯府与勇国公府结盟? 凌侯夫人错愕,这分明是侮辱,是对不起靖王! 毕竟那皇位本来就该是靖王的,是勇国公趁人之危,扶了今上上位,还把持大部分朝政。 平时处处与凌侯爷针锋相对。 “侯夫人,结党营私这个罪名,我们侯府可承担不起,还忘慎言。”凌侯夫人表情严肃。 蓝氏冷嗤:“哼,凌侯夫人说这话的时候,不如看看你女儿的脸色。 小姑娘还是年轻,藏不住事儿,可不如你这般滴水不漏!” 凌侯夫人猛的侧眸,就看见女儿脸上再次闪过慌乱,顿时就哑然。 若她不知道女儿在书院针对蓝清洵的那些行为,只当蓝氏冒失。 但她很清楚,女儿心里藏着事不愿意告知。 如今还是这模样,要说她没有参与,那是自欺欺人:“静怡……” 凌静怡恼羞成怒,当即红着眼反驳:“娘,您宁愿相信外人也不信女儿?女儿没有!” “我也不为别的,凌侯夫人,你应该知道,我玉宁侯府就阿洵这一个独苗了。”蓝氏这时却放缓了语气。 眼底再次续上泪意:“我只想问问凌大小姐,若是我凑足十万两,是否真的能放我阿洵回家?” “我……玉宁侯夫人你问错了人,你怎能如此污蔑于我?”凌静怡脸色通红,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静怡,你知道什么,还不快从实招来!”凌侯夫人脸色相当难看。 凌静怡不可置信看向亲娘:“娘,你还帮着外人一起污蔑女儿?你一点也不顾及侯府颜面了吗!” 第136章 选秀? 蓝氏看向凌侯夫人:“我没有去勇国公府问,知道那群饕餮喂不饱,而且必然死不承认,去了也是白去。 凌侯爷带了三千精兵没有任何音讯传回……我庆幸是没有死讯的! 想着凌侯爷若是能顾念与我夫君往日的几分同僚情,能给我阿洵留一条生路。 希望凌大小姐给本夫人透个底,究竟要怎样才能放人。” 凌侯夫人被说的一时憋闷的心梗! 她家侯爷为了找人,几夜没有睡好觉,结果一点不得感恩反被怀疑。 她还怨不得人家不识好歹,因为女儿的确有错在先,自己把自己牵扯进去,落了话柄。 本来自家也不差这几万两,借出去也没损失,偏偏女儿还来挡道。 玉宁侯夫人说是怀疑自家,其实是针对女儿而来吧。 她就是想相信女儿,也找不到一个合理的点。 若是小事就护着了,可是绑架昭明郡主和镇国公府世子这么大的事情,还牵扯结党营私。 为了家族,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偏袒! “凌静怡!” 突然,一声怒吼,震的屋内人都是一吓,却非凌侯夫人。 屋内人都循声看去,却见中年男人大步进来,身上的盔甲摩擦出冷锐的声响。 更锋利的是男人入鬓的长眉,和寒冰的眸子。 凌静怡脸色一白,下意识往凌侯夫人身边退了一步。 “侯爷,你怎么回来了?”凌侯夫人连忙迎了上去。 凌侯爷却是直对女儿凌静怡:“你都干了什么好事?” 凌静怡面对父亲,总算生出几分惧意,脸色都白了。 但想到后果……还是咬牙否认:“女儿不明白,父亲几日不归,为何一回来就朝女儿发难 啊——” 话还未说完,就被东西砸脸,身子往后退了一步。 “静怡!”凌侯夫人慌忙上去扶女儿。 又不赞同的斥责丈夫:“有话好好说,做什么动手?” 凌侯气红了眼,指着掉到地上的册子,怒道:“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 下人捡起凌侯刚才砸凌静怡的册子递给凌侯夫人,翻开第一页,是女儿是名字,生辰八字。 再后面,愕然瞪大眼,猛的看向凌侯爷:“这是给宫里选秀的名册,怎会有静怡的名字?” “你问问你的好女儿!”凌侯爷厉声道。 而凌静怡的脸色惨白一片,颤抖的嘴唇说不出话,心知完了。 蓝氏却是冷笑:“果然啊,贵府原来送了大小姐进宫选秀,这就上赶着讨好太长公主这个皇姑姑了。” 凌侯夫人却急的不行,根本无心应对蓝氏,她家静怡可是要嫁于靖王的! 这婚事是打小就定下,虽然没有明确封静怡为太子妃,但先帝与凌侯曾经有过口头约定。 如今却要送女儿进宫选秀,那当靖王是什么?自己家又成什么人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凌侯府人想到女儿这段时间的古怪,还有蓝氏的发难,死死盯着女儿的脸! 凌侯道:“这是宫里太皇太后让人送来询问我的,问咱们是不是要悔了与靖王殿下的婚约。” 宫里人说的很委婉,问他是否与靖王协商过,若是的话花名册就带回宫,当太皇太后没问过。 凌侯能说什么?直接就拿回了花名册,表示是有人陷害,故意挑拨离间。 不然这叫什么? 越过靖王这个外甥把女儿送进宫,这叫明晃晃的打外甥的脸。 他是何等不仁不义,要在外甥伤残的身上插刀?! 而且靖王其实早就提过,要他为女儿另择良缘,不欲拖累表妹一生。 这事情是有转圜余地的,却也该事先找外甥商量。 凌侯夫人听得这里,之前想不明白的关节总算是想通了。 不可置信的看向女儿:“所以,你真的私底下与人达成协议,为的就是帮你进宫?” 达成什么协议? 蓝氏还在这儿呢,凌侯夫人都难以启齿。 世人皆知,勇国公府、文府,大长公主府、乃至中宫太后,都是一条绳上的! 若非太后允诺,凌静怡的帖子也进不了宫。 凌静怡一咬牙,沉着声音问:“女儿有什么错?女儿不过也是为了自己的一生争取幸福而已,你们从未为女儿想过……” “你还冥顽不灵!”凌侯气的举手要打。 “侯爷,夫人!” 这时,门房却匆匆而来。 “旭盈郡主上门拜访。” 一听这话,屋内顿时一静。 “呵呵。”蓝氏一声嗤笑,突兀又适时的打破寂静。 “掏家底的来了。” 凌侯夫人脸色难看,却不是针对蓝氏。 “还请玉宁侯夫人回避一二。”凌侯蹙眉说,“关于小女之事,我凌侯府稍后会给你一个交代。” 蓝氏什么也没说,转身跟着凌侯府的下人往后宅方向走。 凌静怡却是百感交集,却同样被叫退下。 很快,旭盈郡主被请了进来。 看见正厅坐着凌侯夫人与凌侯,互相寒暄过后,谁也没有开口先说话。 凌侯夫人压了又压,但只要一想到女儿可能被哄骗着了眼前小淫妇的道,心气怎么都难以平复。 以至于张不开嘴,只支着头一脸疲惫。 旭盈郡主当然注意到夫妻俩脸色不好看,但见凌侯胡子拉杂,凌侯夫人眼下青黑。 以为是为了找人,夫妻俩都没睡好。 便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瞧着凌侯与夫人脸色不大好,这是没有休息好? 为了我小叔子,这些时日真是连累二位费心了。” 凌侯夫人看着旭盈郡主得体的举止,谦卑却不失尊贵,却是一阵犯恶心。 只因她十分清楚旭盈郡主与大长公主母女那点龌龊事。 有些事不过是大家以前井水不犯河水,才不提罢了。 忍住厌恶,随便寒暄了两句,对方也不说来意。 凌侯问道:“不知郡主前来所为何事?若是无事,本侯还有家务事要处理,就不多留你了。” 语气里听得出,并不欢迎旭盈郡主的到来。 旭盈郡主眸光微动:“倒是叨扰了,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说了。 就在今日早晨,绑匪送来勒索信,让我们准备十万两,否则的话就杀了我小叔子。 我们侯府前段时间亏空,变卖了几处产业才勉强维持日常用度。 哪里拿得出那么多银子?所以这才求到您这里来。 看看能否循着线索,找到小叔子,把人救下来。” 说着拿出那张带血的勒索信。 开口不是借钱,但这求助的方式,让凌侯除了说先拿银子稳住,还能怎么抓? 毕竟勒索信送了三家,他们一无所获。 越是如此,越是一点险不能再冒。 第137章 我不嫁人 凌侯听后,一时沉默,但看着旭盈郡主的眼犀利深沉。 旭盈郡主丝毫不惧,迎着他的视线,眸底尽是真挚的担忧。 好一会儿,凌侯道:“贼子猖狂,本侯这却有一妙计,想来万无一失,郡主且回去等候便是。” 旭盈郡主一愣,忙问:“敢问是何妙计,能否……” “为了宋俭事的安危,不便透漏。”凌侯说。 “这件事还请郡主保密,你只当没有借到银子,装作四处奔波的模样,好拖延一二。”凌侯又说。 旭盈郡主一噎,这是路被堵的死死的。 “本侯还要部署,就不留郡主了。” 这等于下了逐客令,旭盈哪怕心有不甘,却也只能离开。 只是才上了马车,脸就冷了下来。 “这凌侯实在目中无人,还当自己是国舅爷,摆国舅的谱呢。”文妈妈冷笑。 “守着一个瘫了的王爷又有什么出息?还不如凌大小姐知情识趣!” 旭盈郡主冷嗤:“这样也好。” 文妈妈立时就懂了,吩咐车夫将马车停在僻静的巷子,让人去敲凌侯府的后门。 很快派去的人来报,说是凌静怡让旭盈郡主亲自去一趟。 毕竟那么大一笔银子,她要亲自谈。 来的人还说,凌侯爷已经离府。 旭盈郡主想了想,她想借三万两,这不是小数目。 凌静怡想也不想直接给底下人,反而让她起疑。 她知道,凌静怡是个聪明人。 便摘了头上朱钗,只留下简单的发簪,轻纱覆面。 确定没有人注意到,这才带了文妈妈和一个护卫前往。 而来开门的却是之前负责接头的,对上了暗号,这才让她们主仆进了凌侯府。 就在旭盈郡主进去的片刻,几人悄悄摸索到巷子里。 马车边的三个护卫立时发现不对劲——短兵交戈,不过片刻,便归于无声。 旭盈郡主这边跟着接头的下人,越走越是僻静,并没有怀疑。 只当凌静怡是故意避着家里奴仆,做事倒也谨慎。 一直到了一处背阳的院子,文妈妈忍不住问道:“怎么还没到?” 领路的背着身子,勾唇道:“已经到了,郡主请吧。” 前面的门被推开,一片荒芜入目。 旭盈郡主心中警铃大作,文妈妈连忙将人护在身后:“这不对吧!” 刚想转身,却突然僵住。 旭盈郡主听见异响侧眸,就看见一柄大刀贯穿文妈妈的胸口。 文妈妈瞪着眼睛张大嘴,到死都没叫出声来。 “文妈妈!”旭盈郡主惊喊。 下一刻,跳出十几个府卫,直接将那护卫割喉,只余脸色煞白的旭盈郡主。 这时,凌侯才从旁边的回廊绕过来。 旭盈郡主看见了,目眦欲裂:“凌侯,你好大的胆子!” 凌侯冷笑一声:“来人呐,给本侯将这青天白日擅闯侯府,图谋不轨的贼人拿下!” 旭盈郡主错愕不已:“你敢,我是……” 然而,府卫上来直接堵嘴,将她押住,根本不给说话的机会。 旭盈郡主知道自己算计人无数,肯定是招了人恨的,多的是想对付自己的人。 但她想过蓝氏,想过镇国公府,怎么也没想到青天白日的,低调到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凌侯敢对自己动手?! 凌侯看都没再多看她一眼,任旭盈郡主有通天妙计,想要周旋,却说不出来。 凌侯轻蔑的态度更令她恼火,也是平生第一次感到胆寒。 等人被押下去,蓝氏才从暗处出来。 凌侯沉着眉眼吩咐:“叫人往勇国公府递封信,就说他们居然敢报官,那就别怪咱们不客气。 三日之内,准备好二十万两,不然就等着给文丹若收尸!” 跟着弯腰掏出腰间匕首,靠近死不瞑目的文妈妈跟前,割掉了一只耳朵。 连着那珠翠耳铛一起,放进了管事递来的盒子里:“做的隐蔽一些。” 纵使觉得自己见过世面的蓝氏,见得这番操作都不免怔愣。 凌侯做好这一切,才转头问蓝氏:“如此,玉宁侯夫人可还满意?” 蓝氏眸光微闪,随后又严肃了脸色:“我要的不过是吾儿平安回来。” 凌侯颔首:“玉宁侯夫人请放心,那边已经有消息!” 蓝氏心里一讶,当即却做出惊讶的表情:“当真?” “不敢欺瞒。”凌侯看了她一眼,并没有揭穿那点心虚。 又对旁边的妻子道:“禁足那丫头一段时间,找个家境殷实的,为她备嫁吧。” 凌侯夫人愕然:“侯爷?” “或者这个月内,选个合适的日子送去庙里,你看着让她自己选。”凌侯的语气毋庸置疑。 凌侯夫人瞳孔一缩,随即红了眼眶。 蓝氏愣了愣,都不免钦佩凌侯的杀伐果决。 听说二人一儿一女,总共就两个孩子。 蓝氏的主要目的,是得江怀晏的消息,揭穿凌静怡,目的达到便告辞离开。 送走蓝氏,凌侯夫人眼泪就止不住了:“侯爷,静怡就犯这一次错……” 凌侯抬手,认真的看着妻子:“一次错?这一次就要了好几条性命! 多来几次,还得了? 你也别想着她进不了宫可以继续嫁靖王为妃,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靖王……经不起她折腾哪怕一次,他这辈子已经够苦,还是找个真心待他的好。” 凌侯夫人知道再无转圜余地。 来到女儿的房间,女儿趴在妆台上哭红了眼。 看见她来,还负气的别过头去,仿佛父母做了什么不尽人意之事。 凌侯夫人本来还摇摆的心瞬时冷了下来,事到如今,旭盈郡主都要钱要上门了。 三万两啊,怎么敢的? 难不成觉得,背着父母,就能拿出门去? 实际上,女儿年岁不小,如今她已经带着她学管中馈,还给了铺子让她学习打理。 指望她嫁人后,可以独当一面,撑起靖王府。 她要真的瞒着自己做下什么,还真是防不胜防。 凌侯府人摇了摇头,开口:“现在给你两条路,一条是嫁人,一条是绞了头发去庵里做姑子。” 凌静怡不可置信的扭头:“娘你说什么?” “你是嫁人,还是青灯伴古佛!”凌侯夫人的声音冷硬。“我娘家那边,有个远亲……” 母亲娘家?那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破落户?连靖王府都比不上! “我不嫁人!”凌静怡下意识喊。 第138章 那给他们银子啊 “那你就准备进庵堂做姑子去!” “娘——”眼见凌侯夫人转身就走,并且让人锁了房门,凌静怡这才感到一丝害怕。 …… “糟了,弄砸了!” 一座临时搭建的茅草棚内,赵凝呛的连连咳嗽。 蓝清洵闻着焦糊味,捂着嘴过来:“怎么了?” 赵凝一脸的心虚:“我,我把药熬糊了。” 蓝清洵将装衣裳的木盆放下,抬手以掌风将浓烟打散,凑近朝砂锅里看了一眼,真是没眼看。 无奈道:“你再去拿包药来,我来熬吧。” 赵凝一脸愧疚,小跑着进了旁边的土坯房,很快拿了一包药出来。 出来的时候,蓝清洵拿丝瓜瓤利落的刷着焦糊的砂锅底。 蹭蹭几下干净,清水一冲,重新摆上了灶台。 熟练的让赵凝咂舌,一时忘了反应。 “发什么愣呢?”蓝清洵接过她手里的药包,重新将药煮上。 “帮我把衣裳晾了总会吧?”蓝清洵使唤起来也很顺手。 赵凝答应着,连忙去土院子里晾衣服。 不时的回头看一眼在灶台前面忙和,准备菜色的蓝清洵,眼神复杂。 她先一步来的这个小镇,后来世子才带着蓝清洵过来。 刚开始他们住客栈,衣食住行有客栈的人帮忙打理。 后来到了这边的村子,事情就落在她头上。 但天地良心,她舞刀弄枪还差不多,什么时候洗衣服做饭伺候过人了? 结果蓝清洵,玉宁侯府掌上明珠,堂堂郡主。 手拿把掐,洗衣裳做饭,样样会点。 刚开始也是有点磕磕绊绊,但接受十分良好,才三天就比多年老农妇还利索。 赵凝是打心眼里佩服这位的,这不,平时应该江余煎药,但今天江余不在。 她多少对蓝清洵存了防备,执意要自己煎,蓝清洵便去洗衣裳。 结果衣裳洗回来了,她却浪费了一锅好药。 “郡主,你怎么会这些的?”赵凝忍不住问。 蓝清洵从灶台抬眸看了赵凝一眼,淡然的道:“看着村里大娘们怎么做,有样学样便是。 这药吗,和做菜也差不多,把握好火候即可。” 蓝清洵会做饭,来的第一天她就知道的…… 眼前少女的模样没有变,但衣着是最普通的月白色棉麻,发间簪着檀木簪。 骄纵跋扈,目中无人?心狠手辣? 这些都是以前帝京城里那些人常骂蓝清洵的字眼,如今却觉得没一个字贴合眼前人。 反而在这样的境地下,少女身上的伶俐稳重越发凸显,很难用美貌来形容,却让赵凝忍不住瞧了又瞧。 不禁觉得,不论荣华富贵,生死与共……世子需要的正是这样的眷侣。 “回来了。” 正走神,听见蓝清洵喊,连忙回头。 就看见同样着了粗布麻衣的江怀晏走进了院子,除去锦衣,世子的卓绝也是难掩的。 “什么烧焦了?”江余嗅了嗅鼻子,凑到了灶台。 赵凝赶忙说:“是,是我不小心把药烧焦了,郡主再重新熬了。” 江余连忙凑过去:“还是让小的来吧!” 赵凝就想说,大家已经相处了这么多天,世子与郡主出生入死了一遭,还有什么不放心郡主的? 就听江怀晏道:“让江余来吧,你可以不必如此受累。” 赵凝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原来这些日子江余要自己熬夜,是为了给蓝清洵减负? 心情一时被愧疚填的乱七八糟。 江怀晏已经叫了蓝清洵进屋。 蓝清洵知道,江怀晏视察了一天堤坝,这是有事要谈。 她们躲在这下游修建堤坝之处好几日,江怀晏隐藏身份,秘密关注修建进度。 期间解决了好几波预谋不轨,想要破坏堤坝的,也让蓝清洵意识到,这场灾难的严峻。 天灾过后,不仅仅是要重建、安抚百姓。 还有不死的贼心,藏在阴暗沟渠里,时不时蹦出来作恶伤人。 江怀晏拿出一封信递给蓝清洵:“这是帝京如今的情况,你了解一下,明日咱们就回去了。” 蓝清洵眼眸一亮,终于可以回家了吗! 她也真是受够这里的苦了! 赵凝还觉得她多勤快,争做贤妻良母。 天知道,她起早贪黑的自己洗衣服煮饭,只是想在有限的资源里让自己过的舒适一些些而已。 “旭盈郡主被绑?”蓝清洵震惊。 待看完信,知道是谁的作为后,蓝清洵都钦佩不已。 看来,自己以前还真是不够狠啊! 等着吧,等他们回去,一定更热闹! 江怀晏看着少女眉眼尽是得色,眼眸灿亮,不免勾起唇瓣。 …… 勇国公在府里等到天黑,也无儿媳消息,便派了人去文府询问。 就在门房挂上灯笼的时候,偶然看见地上摆放的锦盒,小心翼翼的上前查探。 当掀开盒盖,看见里面坠着耳铛的耳朵时,尖叫声惊动整个府邸。 不出一刻钟,大长公主匆匆带着人赶到勇国公府。 “怎么回事,我听说有人送来勒索信,说丹若被绑了?” 大长公主来的急,但熟知她性子的人可以看得出,她的着急并未抵达眼底,只脸上满满的不耐烦。 勇国公让人将锦盒拿了出来。 大长公主只看了一眼就惊的后退,身边的嬷嬷连忙扶住她。 随即惊喊:“这,这是文妈妈的耳朵!” 大长公主终于变脸色:“怎么回事?是何人如此歹毒!” 勇国公沉着脸:“对方写了信,责怪咱们把这事闹到凌侯面前,如今全城又戒严了。 所以,现在要二十万两赎金。” 大长公主愕然,一时间有点没有想转过来。 原来她们心知肚明,赎金的事情,不过是他们敛财的手段。 就算敛不到,也不至于让文妈妈割一只耳朵。 大长公主一下就急了:“那给他们银子啊!” 这话一出,原本气氛低迷的厅内静的落针可闻。 “哼。” 童氏的一声冷嗤便显得尤为突兀,惹得大长公主冷眼看去。 童氏坦然迎着大长公主的视线:“大长公主这样瞪臣妇做什么?你就算瞪穿了臣妇,我勇国公府也拿不出银子。 哦,对了,本来为了赎我那不孝子,旭盈是打算出五万两的。 不知道她如今人不在,是否可以开她库房,拿出来应应急?” 大长公主总算直面童氏的阴阳怪气,当即觉得权威受到挑衅:“你简直放肆!” 童氏装模作样的一福身:“是,臣妇有罪,请大长公主责罚。” 不慌不忙的样子,哪有半点认错的态度?可把大长公主气了个仰倒! “你,你……” 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忤逆自己,大长公主气的语塞。 尤其她还不能真将女儿的婆母定罪! 第139章 同归于尽吗? 大长公主去看勇国公,却见勇国公阴沉着脸不说话,这是什么意思? 顿时恼火的朝童氏发难:“童氏,你说的这叫什么话? 你儿子不见了,不赶紧想办法,哪怕变卖店铺去把银子凑齐,怎么还惦记上我丹若的嫁妆了? 无论你怎么不喜她,她也是你勇国公府的儿媳,是你长孙的亲娘!” 童氏却是轻笑出声:“我又不是什么好人,这辈子也没做过什么好事,临老了,断子绝孙也是我的报应。” 大长公主愕然,断子绝孙?再也没想到有人这样咒骂自己! “够了!” 这话勇国公就忍不住了:“怎么什么疯话都敢说!” “难道说错了吗?坏事做绝,断子绝孙,这是恶人该有的报应!”童氏龇牙恶狠狠的瞪着大长公主,眼底的疯狂难掩。 “你——”大长公主脸都被气青了。 只因她想到,自己年前没了的两个小孙子,如今又是女儿。 童氏在勇国公发怒之前站起身:“好了好了,发什么火,我在这儿碍眼,我自己回屋,不给你们拖后腿。 那些铺子庄子啊,你们爱卖不卖,我绝不阻拦。” “你——”勇国公脸色难看,却也奈何不得只是说话不中听的童氏。 但看着童氏走了,勇国公反倒生出希望她发疯,阻止变卖店铺的想法来。 大长公主气归气,也没法在这个节骨眼治罪童氏。 只将视线投向勇国公:“勇国公,你怎么看?” 勇国公也没有犹豫,当即道:“本侯这就让管事联系人,把铺子盘出去,凑银子。” “对方只给了三日时间,凑的奇吗?” 勇国公的眸光几不可查的一闪,说道:“本侯去借!” 大长公主脸色好了一些,此时也冷静下来,估计那盒子里的耳朵未必是文妈妈的。 耳朵千千万,把合适的耳铛挂上去,是谁的,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本来以为,只能从勇国公府再掏五万左右,丹若垫付那部分,最后运过去,哪怕压的是石头,只有拿银子的知道真相。 如今女儿这妙计,能多得十万两,实在不错……正美滋滋的想着。 “但是,估计也无法凑足五万。”勇国公说。 大长公主错愕:“难道勇国公也想推脱?刚才不过是糊弄本宫!” 勇国公看着她道:“大长公主大概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苦。 你可以去内务府打听打听,国库一年的税收是多少,赈灾总共才拿出多少两。 我们再底蕴深厚,也不可能掏出这么多。 而且,若真的代价太大……我相信随封也能理解我做父亲的苦楚。” 越听越不对劲,大长公主急了:“你明明能够变卖店铺却不救亲儿子?” 勇国公冷笑:“若是一家还好,镇国公府,玉宁侯府,还有我勇国公府。 四十余万两,这是要集资给逆贼建朝吗? 那才是千古罪人! 所以,为了千千万万的百姓,大义灭亲是无奈之举。” 随即不管大长公主脸色多难看,便吩咐管家去把几间营收不行的铺子盘出去。 底线在三万两,若是凑不足,便让宋随封听天由命吧。 至于旭盈郡主,勇国公是直接放弃的态度。 大长公主除了骂勇国公不仁不义,却也拿他没有办法。 勇国公又说:“说起来,大长公主也别怪我狠心。 本来本侯就不赞同报官,是丹若自己去找凌侯,才惹怒了逆贼。 若是她在乎随封这个小叔子,也不会一意孤行。” “那是因为……”因为想去凌侯府借机要银子啊! 但这话大长公主没法说,两家什么关系,众所周知。 正常借银子,又怎会借到死对头凌侯府? 勇国公不管她,已经大步离去,直接将人晾在了那里,又把大长公主气的仰倒。 大长公主落了一肚子气,无法,只好先回家。 走到半道,难以抒怀,便去了雅馆快活。 等发泄完了,消了气,已经夜深。 谁知刚到家,大孙子大孙女就哭着扑了过来。 大长公主看见坐在正厅,已经许久未归家的驸马,脸色很不好看:“怎么回事?一回家就训孩子!” 对于自己出去偷腥的行为,有恃无恐。 年过五十的文驸马头发花白,什么也没说,只疲惫的抬手。 下人便呈上一个盒子,打开盒子,赫然是一根戴着戒指的大拇指。 “啊——”大长公主尖叫出声。 只因她认出,那是她女儿的戒指和手指! 哪里是什么算计,原来女儿真的落入歹人手里。 是谁?究竟是谁如此猖狂恶毒?青天白日,居然在皇城绑走她女儿! 急忙要去筹备银子救人,看到终于露面,却脸色惨白靠在椅子里的儿媳。 立马就下令道:“你小姑子被绑了,你还不快去张罗筹银子?” 然后想起来儿媳的库房也是空荡荡的,又疾言厉色的吩咐:“没有就去娘家借!” 文夫人眸光微动,整个人看来很疲倦,张了张嘴,刚要开口。 文驸马却说:“你为难她做什么?不会有人敢借的。 而且勇国公已经放话出去,他要为大锦王朝大义灭亲,谁敢公然给这银子赎人,便是通敌叛国! 他必定弹劾他们到底,也必定严防死守,有银子也别想送出去!” 大长公主愕然:“他疯了?这岂不是要逼贼子撕票!” 文驸马定定看着这个风韵犹存的老妻:“他说了,儿子活不了,别家儿子女儿也休想活!” 大长公主一下气的浑身发抖,瘫软在椅子里,破防怒吼:“他怎么敢?他怎么敢的?这是要所有人同归于尽吗!” …… 帝京又是一夜人心惶惶,宁静的小山村里,蓝清洵正在整理画稿。 “郡主,可以走了吗?”赵凝简单收拾好包袱,征询道。 蓝清洵将画稿拾好,道:“把这个交给村长就可以走了。” 赵凝几天前就看见蓝清洵在画了,还经常去村子周围转悠,跟村民们聊聊天。 “这是什么啊?”赵凝疑惑的问。 蓝清洵笑道:“周围常见的草药,我想着画下来,让他们认一认。 难民营那边一直缺医少药,光靠官府赈灾,也是杯水车薪。 他们若是自己认得,采了拿去给军医,可以减轻负担。 或者去卖给药铺,也能增加一项营生。 老百姓日子好过了,官府的压力也轻一些。 再有人说什么官逼民反,听见暴民的谣言,说世道炎凉。 他们有安稳的日子便得掂量着,不会盲目跟着起哄。” 江怀晏从内室出来,听见这话不禁愣住。 第140章 回城 这处村落是在建恢复中的,村民的正向反馈的确对官员对朝廷很重要。 蓝清洵随便挥了挥手,就出门去了。 不多时,就回来了,后面跟了一串村民,有老有少。 都是听说蓝清洵这位热情善良的租户要走,特意来送行的。 蓝清洵婉拒不了,被一路送回来。 直到江怀晏悄悄对她说:“收下吧,我让江余留了二百两银子给村长,让他给村民们改善一下生活。” 蓝清洵一愣,抬眸看了江怀晏平静无波的俊颜一眼,收下了那些干粮野菜。 在村民们不舍的眸光中,上了马车。 几日下来,江怀晏的伤势看起来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他靠着马车窗边,看着外面的风景,也不知在想什么。 蓝清洵靠着车璧,不知不觉就打起了瞌睡。 哪怕为了运送物资,官道修过,但依旧崎岖不好走,马车实在颠簸。 蓝清洵因为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几日,这两夜赶着画稿,都没睡好。 脑袋一点两点……不由自主就往旁边栽下,差点磕到时,被一只大手拖住。 江怀晏小心将人托放到褥子上侧躺,迟疑了一下,将腿支了过去,枕上娇颜。 只是手未曾收回,而是悬在少女细嫩雪白的脖颈处。 随着呼吸,脖颈的脉搏轻轻颤动,生机勃勃的美好……手有那么一瞬间的迟疑。 她看起来真的好脆弱,仿佛只要他轻轻一捏,就能碎了。 就是这么一个外表弱不禁风的小姑娘,招着那么多人的眼。 可是,她又做错什么了呢? 惦记着她的家财,想要她生不如死。 当局者觉得她价值已尽,不如以死掀起一场风雨,把破局打乱重组。 她知道自己活着多难吗?还敢在猛兽的枕边酣梦…… 江怀晏不由想到,她跟村里那些百姓悉心讲解药草时候的认真模样。 眼底的灿烂,热烈过朝阳。 青葱玉指沾染上青草汁,今天回程了都没洗干净。 又想到,那日在水里,她为了救自己,对宋随封张牙舞爪下死手的模样…… 手不由得收回,江怀晏闭上了眼。 …… “郡主。” 蓝清洵不知睡了多久,就觉得很沉,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在叫自己。 “嗯?”蓝清洵猛的睁眼,“到了吗?” “前面关卡有埋伏。” 蓝清洵对上江怀晏清冽的眸子,眨巴了一下,一下清醒,当即握紧腰间的鞭子,进入备战状态。 “什么人?”蓝清洵警惕的要去拉车帘,却被江怀晏按住手。 肌肤相触,蓝清洵一顿,扭头的时候四目相对。 噌的一下,蓝清洵脸颊烫红,被按的手背也仿佛被烫到。 江怀晏也适时收回手,虽然表情未变,但刚才那触电的感觉只有他自己明白奇异情绪入心的感觉。 明明她救自己的时候,更亲密的接触都有过,却只有这次让人情绪波动。 “据探子来报,是宋家的人,已经埋伏在回城必经之路好几日。 只要你一露头,就必杀你。”江怀晏说。 蓝清洵秀眉蹙紧,狐疑的看了江怀晏一眼:“他们默认你已经死了吗?” 不然没道理就要她死吧! 江怀晏眸光微动:“你是首要目标,其次是我。” 蓝清洵挑眉:“那江世子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最好周旋一段时间,到近郊,咱们的戏要开场了。”江怀晏勾唇说。 “演得好,咱们连本带利,让宋随封一次还来,再无立锥之地。 演的不好,可能就……不知郡主是否敢冒险一试?” 蓝清洵微微沉吟:“他们有多少人?” 江怀晏便知道,蓝清洵这是答应了…… 马车继续行驶,走出一段后,蓝清洵不经意看见江怀晏动腿的姿势,脸颊噌的再次滚烫。 她,她刚刚好像是一路枕着江怀晏的小腿? “怎么了?”江怀晏看见蓝清洵脸颊突然红了,不免问道。“可是哪里不适?” “没没没有……”蓝清洵连忙摆手,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别过眼去,那乱窜的眼神简直无处安放。 心情复杂的又走了一段路,马车缓下来,江怀晏提醒差不多了,蓝清洵才收敛心神。 “干什么的?” 一个京营卫上前,挡住了马车:“例行检查,马车上的人都下来。” 车夫一顿,江余从后面的马车内跳下小跑过来。 还没说话,那京营卫眸光就是一闪:“呦,江兄,有江都指挥使的消息了吗?” 江余眸光一动,自己的确“奉命”找人,动静还不小。 但也不至于一句话让周围四五十军民,几乎所有都朝自己看来。 江余不动声色的笑道:“那自然是找到了,这正要回程。” 江怀晏适时的轻掀帘子,露出俊美带着苍白的脸庞。 京营卫们一顿,随即集体恭敬的朝着马车行礼:“见过江都指挥使大人!” 江怀晏气息低沉的道:“最近这边情况如何?” “回江都指挥使,一切安好,您可是受伤?”那京营卫问道。 “无碍……你们且守好岗,切勿让宵小有任何可乘之机,伤害到无辜百姓,影响重建进度。”江怀晏说着让人落了帘子。 京营卫们毕恭毕敬的答应,赶紧给放行。 马车走过以后,后面几人互相交换了个神色。 马车内,蓝清洵悄悄放下了帘子:“是你底下的人吗?” “那人叫李威,是李啸的族兄,如今算是宋随封的人。”江怀晏解释。 蓝清洵了然:“怪不得,这是盯梢呢。” 还一切安好?那江怀晏在村子附近抓的人算什么?这是想让他们放松戒备吧! 而不出所料,马车行出三里地后,外面江余轻敲了一下车壁。 “咻”的一道破空声传来,随即无数箭矢朝着马车射来—— 帝京城门口,一天当中最热闹的时候。 因为逆贼作乱,过往行人马车排查,可谓人山人海。 最近又多了几位贵族子女被劫持之事,守卫更是多了一倍,来回巡逻的士兵也更频繁。 排队等过关的人议论纷纷—— “听说勒索信一日往家中递两回,如今已经割了一只耳朵,两根手指头了!” “天呐,什么人如此丧心病狂,太歹毒了!” “听说其中还有一个是之前捐了银子赈灾的昭明郡主,这是招了贼子的眼红,觊觎玉宁侯府的家产。” “太恶毒了,那玉宁侯府还拿得出银子吗?”有的普通百姓不免跟着担忧。 第141章 耽误救人 还有人跟着咒骂逆贼穷凶极恶,实在目无法纪,却也只能干着急。 “听说勇国公府之前被勇国公夫人掏空,他拿不出那么多银子救儿子,便也不让其他人家救。 说是谁掏银子救人,就是助纣为虐,通敌叛国。 所以如今哪怕跟亲戚朋友凑足了,也是不敢贸然赎人。 救一个人不成问题,但若救回来,却要害死更多无辜之人,却也得掂量了。” “那就不能假意周旋吗?直说不给救?这是直接放弃了呀,这勇国公未必存了好心吧!” “说的也是,听说这勇国公功高震主,一直目中无人。是不是通敌叛国,那是陛下说了算,他凭什么断定呀?” “就是,怕是不安好心!” 议论着议论着,话题就偏向勇国公功高震主,是大奸臣,为世人所难容。 然后已经有诸多学子要联合请命,状告勇国公。 听得这里一下子民情激愤,表示自己虽然做不得什么,但也要去支持学子们为民除害。 “你们看,那边有两个人,好像好像浑身是血啊!” 不知是谁,一个啊字拔高音调,顿时吸引了所有人注意。 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艰难的扶着一个男子,那男子身上还插着箭矢,也不知是谁的血,沾的二人素色的麻衣触目惊心。 不知道情况,百姓们都纷纷后退。 只有守卫兵拿着兵器,小心翼翼上前。 才靠近,就有人迟疑的道:“那姑娘,看着面熟啊。” “是,是昭明郡主!” 不知谁喊了一声,那女子抬起头来,顿时看见救醒般,朝这边伸出一只手:“救命,我,宋随封在追杀我们!” 话落,便再也支撑不住,扶着人双双跌倒在地。 这一下城门口炸了锅,喊声一片。 “快救人!” 把人抬起来的时候发现,其中一个身受重伤的居然是江世子! 镇国公府。 大早晨的,气氛并不好。 或者准确的说,自从江怀晏落江失踪,家里收到勒索信后,就一直不好。 陈氏急着凑银子,东奔西走,银子还没凑齐,江二夫人温氏就跳出来唱反调。 温氏的理由很简单,十万两银子太多。 这为了一人掏空家底,其他人还怎么活? 要救可以,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要先分家,把他们那份拿出来才行。 镇国公府总共四房人,一直未曾分家。 大房镇国公驻守边关,常年不在家。 三房三爷外放一家子,只有幺儿江怀亦在老夫人膝下承欢。 四房四爷是庶出,不得老太君眼,活的像透明人,没有话语权。 二房这边,温氏是老太君看中的儿媳,十分得宠。 加上人丁兴旺,所以温氏领头一闹,家里就难安生。 老太君被闹的头疼,便以病推脱,不理事,只让陈氏看着办。 陈氏能怎么办? 她堂堂镇国公夫人,几乎没当过家……老太君这不是明摆着纵容温氏,要放弃她晏哥儿了! 她咬牙要分家支取银子,温氏拦着要闹。 顾左右而言,说分也得老太太病好了,起来主持才公正。 而且,镇国公人不在帝京,不可能当家男人不在,由个媳妇说分就分了。 陈氏不想耽搁,就要出去借,温氏让她说清楚。 这银子是大房欠的,可不要说跟镇国公府有关,免得到时候还得从公中补。 陈氏气的不轻,好不容易去娘家凑了一部分回来,想要找两个叔子协商救援章程。 温氏又闹上了。 “勇国公都那样说了,你还敢给银子,那不是要害死我们全家吗!”温氏说道。 陈氏气红着眼:“那二弟妹是什么意思呢?就狠心的不管晏哥儿了吗!” 温氏一脸不以为然:“大嫂你这话说的可就难听了,我也是为这一大家子考虑,又不是为了我自己。” “那就分家好了,分出去是生是死,我们自己担着!”江沐安也红着眼,真是受够了二婶算计的模样。 温氏嗤笑:“呦,你这口气不小,镇国公府百年基业,你说分出去就分出去好了? 你不是为江家着想,你是想要百年基业跟着你大哥一道陪葬啊!” 分家?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呢? 眼看着晏哥儿是不行了,大房又没有其他儿子。 等爵位顺延下来,她儿子便是名正言顺的新世子,分家?呵呵,想的美! 这话一出,江沐安眼睛赤红,怒斥道:“你说给谁陪葬?二婶,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诅咒我哥!” 江二爷斥责道:“怎么说话呢?” 温氏不甚在意的道:“实话不中听,但晏哥儿如今在贼子手里,还能有好?” “你知道不好还阻挠赎人,你是盼着我大哥不好吧!”江沐安眼泪都出来了,“以前道二婶你为了一点家财掐尖要强,从来不知道你如此恶毒!” 温氏脸色顿时变了,一拍桌子狠狠斥道:“江沐安,你放肆! 谁教你的规矩,敢这样跟长辈说话?我看你是把规矩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江沐安被气的眼泪直掉,还想说什么,就被陈氏阻拦住。 不管温氏做的再不好,她也不想让女儿落下话柄,影响以后婚嫁。 只冷着脸看温氏:“二弟妹这是决意要与我们闹下去,阻止救人是吗?” 温氏眼珠子一转:“怎么是我要闹,一个个的,拿我当枪使。 你不妨问问其他人,问问四叔,他们肯让家里掺和进通敌叛国之事吗?” “哪里就有那么严重了,勇国公那是没有银子,见不得旁人好罢了,你怎么听风是雨了?”江二爷先开口了。 温氏眼珠子一瞪:“你说什么?” 江二爷脖子一缩,但还是硬着头皮道:“这绑匪还没联系上,咱自己人就闹的鸡飞狗跳,不至于……未必就要十万两吗,对方本意是求财,咱看看还可以商量吗。” 江四爷端着手,低低的说了声:“我觉得也是,我听二哥的。” 两个男人再当不得家都开口了,一下就让温氏下不来台。 温氏瞪大眼,眼神狠狠剐着江二爷:“那你要去联系绑匪吗?你个怂包,怂了小半辈子,今个在这儿装好人。 我是为了谁啊,为了谁?” 扫了一圈屋内,随即捂着胸口开始哭:“我是罪人,我是恶人,你们都是好人,行了吧?” 江沐安气的不轻:“二婶,你能别闹了吗!” 她算是看出来了,二婶东拉西扯这么多,就是想故意拖延时间,耽误救人。 “夫人,老爷——” 却在这时,门房激动的从外面跑来。 第142章 我不会放过你 门房还没进来,就远远喊道:“世子爷回来了,世子爷回来啦!” “什么?!” 屋内人瞬间都站起身,甭管什么脸色,纷纷往大门外走。 江沐安第一个冲出大门:“我哥哥在哪儿?” “在、在外头,正要抬进来。”门房喘着气说。 陈氏白着脸,已经踉踉跄跄的往外走,期间差点摔倒,幸好有下人扶着。 “晏哥儿啊!”江二爷直接哭出声来,跟着往外冲。 温氏落在最后,脸色精彩纷呈。 最后的四房夫妻,看了眼温氏的脸色,什么也没说,赶紧也出去迎人。 江怀晏被梅颂背着进门,后背还插着箭矢。 蓝清洵跟在后面,红着眼睛喊:“快让一让,府里有大夫没?” 虽说来的路上已经快马加鞭让人去请御医,但也不能就这么干等着。 陈氏看见儿子身上的伤势,差点晕过去,颤声喊道:“府、府医呢……快快叫府医。” 江沐安还算镇定,哭着在前面给梅颂带路。 一阵兵荒马乱后,江怀晏被安置回自己的卧房,一众家眷都被挡在了外头。 府医才来,姜医正也到了。 蓝清洵没有跟进屋,和一群家眷坐在廊庑旁的亭子里。 江沐安看见蓝清洵衣裳沾血,忙说:“阿洵,你也受伤了!” 蓝清洵本来有些恍恍惚惚,似乎饱受惊吓,闻言才回过神。 迎上江沐安关切的眸光,又看了看身上的衣裳,低声说:“哦,我没事,这,这些都是世子的血。” “天哪,那得流多少血啊,这……晏哥儿不会有性命之忧吧?”温氏故作担忧道。 江沐安立即横眉冷对:“二婶,你不会说话就不要开口,别张口闭口都不盼我哥哥好。” 别人说这话她不会多想,但温氏的每一句话都说不出的膈应人。 “你这孩子也太不识好歹了,我怎么就不盼你哥哥好了?正常关心还有错了?”温氏有些委屈。 借机就给江沐安扣高帽:“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小小年纪目无尊长,以后还要不要嫁人了?” 说最后一句话时,眼睛看着蓝清洵的方向。 蓝清洵本来眼神有点恍惚,这一下就聚焦,犀利的朝她看来,将温氏唬的心口一跳。 “江二夫人是在点我吗?”蓝清洵直接就问出了口。 温氏当即笑了:“郡主您太敏感了吧,我可没有说你。” 蓝清洵也笑了:“我想着也是,我把算计亲侄女的恶毒二婶送进大牢,让他们受到应有的惩罚。 江二夫人想来不是那种一心想谋夺侄子家财,盼望着侄子死掉,好让自己儿子取而代之的毒妇吧。” 温氏笑容一僵,当即不乐意了:“昭明郡主这话就过了。” 蓝清洵才来在外打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架,这会儿其实还亢奋呢。 温氏都舞到面前来了,她能客气,她就不叫蓝清洵了。 当即冷笑:“这就过了?江二夫人,你一把年纪没有长辈的样子。 说话尖酸刻薄,应该不是以为江世子快不行了,所以开始轻贱堂堂镇国公府唯一嫡女吧?” 温氏脸色彻底变了:“昭明郡主,你怎能如此口出恶言?” 谁知蓝清洵直接站起身,两步走到她跟前。 “你要做什么?”温氏下意识后退。 江二爷和江家二公子也忙挡了上来:“昭明郡主你——” 蓝清洵抬手将江家二公子江怀南扇到了一旁,惊的梅颂回过头来。 周围好几个京郊大营的卫兵,纷纷惊讶的瞪大眼。 镇国公府的事情他们早就有所耳闻,刚才听温氏一直叭叭,早就不耐烦,没有想到蓝清洵直接就上手了。 “你、你居然敢动手打人?”温氏惊愕的扶住儿子。 蓝清洵上去直接又是一巴掌,直将温氏扇的惨叫一声,母子二人双双跌倒在地。 顿时,院子里奴仆尖叫一片。 “郡主,郡主息怒。”江二爷赶紧阻拦。 蓝清洵只横了他一眼,江二爷就缩着脖子往后一退,但依旧挡在温氏面前。 温氏再也没有想到,蓝清洵连她都敢打,顿时哭天抢地,要求公道。 蓝清洵嘲讽的看着她:“公道?本郡主被人追杀好几日,还没来得及要公道。 正好,你是第一个,本郡主来问问你,是什么因由,要害本郡主? 害本郡主也就算了,连江世子你亲侄子都不放过!” 温氏脸色惊变,当即争辩:“你,你少血口喷人,你被追杀是你自己得罪人,跟我有何关系?” 眼珠子一转,顿时明白什么:“哦,你是因为被绑匪劫持几日,清白难辨。 就故意把罪名栽赃在我头上,是想要镇国公府负责,逼着晏哥儿娶你过门吧!” 这话一出,周围人脸色也都变了。 江二爷当即呵斥:“你胡说八道什么?” 赶紧转头对蓝清洵赔笑:“郡主,郡主啊,这罪名可不敢乱扣啊! 那绑匪追杀你们数日,朝每家要了十万两,谎称你们在他们手里。 我们是真的一时拿不出,不是故意不救人的。 我夫人她,她也是为了家中孩子考虑,她没有坏心眼的。” 谁知道蓝清洵冷笑一声,直接一把将他推开,走到温氏身边,直接揪住温氏的衣襟。 “不是故意不救人,意思是说,你还真的在这性命攸关的时候,为了银子阻挠过了?” “啊,你你放开我娘,放开啊……” 冲上来一个妇人,话还未说完就被蓝清洵一巴掌扇开。 其他下人想阻止,江沐安赶紧吆喝人帮忙拽住。 跑的最快的却被蓝清洵一脚踹飞,跌进了一旁的花丛内,半天没有爬起来。 温氏脸色都吓白了,整个人被提着脚离了地面,哆嗦着站不住:“你、你想啊——” 话还未出口,便是连环巴掌落下,打的她惨叫都断断续续。 “住手!” 江怀南再次冲了上来,一个七尺男二气红了脸。 “昭明郡主你太猖狂了,这还是镇国公府,你居然公然行凶,我要告你,我要告御状啊——” 江怀南还未靠近,脚下就被江沐安一绊,蓝清洵正好一个抬肘将其击飞……也是半天没再爬起来。 温氏已经吓傻,眼底终于浮现恐惧,心底生出悔意。 她是怎么晕头了,要来惹这罗刹? 然而很快脸被打肿,等蓝清洵终于打到手疼,愿意将她砸在再次冲来的江怀南身上。 温氏只觉头晕目眩,再喊不出声。 “娘!”江怀南抱着亲娘目眦欲裂,仇恨的瞪着蓝清洵。 “我不会放过你的,你敢如此折辱我娘,我要你付出代价!” 第143章 这还没嫁过来,就敢殴打长辈 蓝清洵轻笑出声:“哈哈,正好,我也不会放过你们——” “昭明郡主好大的口气!” 却在这时,一道厉喝传来。 众人闻声回头,就看见养病多日的江老太君终于出面,被一群下人簇拥着走了过来。 蓝清洵眸光一沉,但对上老太太浑浊阴沉的眼神却丝毫不惧。 “祖母,分明是二婶——”江沐安想解释,却被打断。 “你住口!” 江老太君呵斥:“你兄长伤重在身,如今生死未仆,你却在这儿合着外人欺压你二婶和二哥。 我看你礼仪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一点轻重不分!” 江沐安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祖母,不是的……” “够了!” 冷眼扫过江沐安和蓝清洵,又看了眼哭嚎的温氏母子,带着气势走到廊庑下。 沉着眉问梅颂:“我晏哥儿怎样了?” 说到生死攸关问题,全场一下寂静,都屏住呼吸等个准信。 江老太君语气里带了真挚的关切,梅颂分明看见她眼底的几分算计。 “江老太君怎么,还知道关心我们都指挥使大人吗?”梅颂笑着问。 江老太君一顿,立马虎了脸:“你此话何意?” 梅颂意味不明的一笑:“等着吧,御医不正在瞧吗!” 江老太君一噎,脸色肉眼可见的又沉了几分,看眼身边的吴妈妈。 吴妈妈当即意会,朝梅颂发难:“你这是什么态度,这里是镇国公府!” 又问:“里面有我镇国公的人没有?你们几个人进去盯着,以免有人趁机作乱!” 话音方落,身边一个护卫就要进去。 结果才走了一步,就被人掀飞出去。 江老太君惊的转头,看见不知何时过来的蓝清洵,顿时怒斥:“昭明郡主,你这是做什么? 你真当我镇国公府没人了,可以任由你放肆不成?” “御医在诊治,我看你们谁敢进去恶意阻断医治!”蓝清洵直接站到了梅颂一旁。 而京郊大营的护卫统共来了十几人,也纷纷拔刀,虎视眈眈的瞪着江老太君一群人。 “你,你们怎么敢?” 温氏总算缓过来,哭喊道:“娘,你看看,你看看她,看看他们。 这还没嫁过来,就敢殴打长辈,连您都不放在眼底。 若是嫁过来,那还有咱们的立锥之地吗?” 这话说在了江老太君的心坎上,江老太君当即冷哼一声:“哼,老婆子我还没死呢,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事情我还做得主!” 以前以为蓝清洵要嫁为庆王,她才礼让三分。 后来蓝清洵和自己长孙议上亲,她也以为是庆王瞧不上,所以把联姻的任务交给了镇国公府。 但她打心眼里就瞧不上这个没有规矩的昭明郡主,只是不好破坏联姻。 如今这丫头不知天高地厚在她面前撒野,简直公然挑战她的权威,她绝不能容。 就算事后庆王知道可能会不高兴,但他母亲贵太妃后来为了抬身份,以庶女出身过继到了自己名下做了嫡女。 自己到底是庆王名义上的外祖母,庆王总不可能不给自己留面子。 “娘,你想干什么?”陈氏终于忍不住开口。 她晏哥儿好不容易看上一个姑娘,这个姑娘还一心一意维护她们这一房。 江老太君直接冷眼扫去:“这里没你说话的份,退下!” “娘都说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我这当娘的为儿子做主求娶郡主,也没错!”陈氏梗着脖子,平生第一次反抗婆母。 江老太君错愕的看向陈氏,没想到一向性子最软糯的大儿媳也敢当众忤逆自己。 “没错,我娘都写信给爹,告知了这婚事。”江沐安也出来帮衬。 母女二人维护在蓝清洵身前,坚决共进退。 蓝清洵都不顾名声,将温氏给打了,为他们一房做成这样。 他们母女若是再退缩,那就太不仁义了。 “反天了,你们简直反天了!”江老太君气的浑身发抖。 颤着手,指着蓝清洵下令:“将不相干的外人全部给我请出镇国公府,若有反抗,当私闯民宅论处,直报京兆府!” 江怀南在旁边也咬牙兴奋的喊:“对,祖母,直接报京兆府。 就说有人进府行凶,孙儿,还有我娘身上的伤都是证据。 不能,不能就这么让她走了。 这件事,不给个交代,我们跟玉宁侯府没完!” 一时扯动伤口,但也要急急把话说完,生怕蓝清洵跑了。 蓝清洵倒是又笑了:“好啊,那就报京兆府,本郡主正缺跑腿的呢。” 这话一出,江老太君一群都愣了愣。 下一刻江怀南怒道:“你别以为仗着玉宁侯的功勋可以无法无天,我不信陛下能一直护着你!” 上次宫里护着蓝清洵,那是因为她被人下毒,而今在她本末倒置,主动打人。 江老太君一行觉得,蓝清洵是恃宠而骄,才敢犯这种蠢。 “谁要报京兆府?” 这时,却又有一人质问传来。 所有人回头,就看见庆王风风火火的挥着扇子进来。 不巧了,身后还正好有京兆府的人。 庆王扫了一眼院内,一眼看见温氏和江怀南五彩缤纷的脸:“呦,挺热闹,处理家务事呢?本王来得好像不是时候?” 下意识以为江怀南这鳖孙犯错受了家法。 江怀南大笑:“正是时候!庆王表哥,你来的正是时候,我们要报京兆府。 告,嘶,告昭明郡主,她白日行凶。 你看看,我和我娘这脸上,还有身上——都是她给打的!” 江怀南还好一些,温氏脸直接红肿了。 “这是……二舅母?我滴个乖乖,你不说本王都没认出来!”庆王咂舌。 温氏更委屈了,屈辱的眼泪直落。 蓝清洵道:“来的正好,本郡主也要报官!” “你还想恶人先告状?”江怀南怒喊。 蓝清洵勾唇:“庆王殿下带着京兆府的人来,想必是为了本郡主与江世子被刺杀一事。” 庆王忙说:“是啊,我本来在外面凑银子赎人。 走到半路就听说表哥回来了,这不赶紧就和京兆府的一道来了。” 蓝清洵一笑:“本郡主这里正好有些线索。” 说着指着温氏母子的方向:“江二夫人与江沐灵母女二人,算计本郡主在先,我怀疑他们跟宋随封有勾结。” “这事跟宋随封又有何关系?”庆王疑惑。 蓝清洵:“因为是宋随封设计的刺杀,这几日也一直在追杀我们,我们好不容易跑回来。” “什么?” 院子里顿时一片惊哗,尤其是温氏,脸色惊变。 第144章 还怀疑,江老太君也掺和了 “江沐灵呢?”庆王问,下意识在人群里找人。 温氏慌了神,因为江沐灵不在,她被书院退学,回来后就被江老太君罚了禁足。 后来江怀晏失踪,温氏一直在闹腾,江沐灵就被她趁机放了出来。 比起江怀晏的事,本来无人在意这点。 江沐灵觉得家里整日吵架无聊,所以今个出门会友去了。 这问题就来了…… “她出门和人喝茶赏花去了!”江沐安愤怒的说。 “她,她不是,她她是出门为她大哥祈福去了。” 陈氏冷笑:“我怎么听说,她是被许家嫡女请过去参加什么诗会了?” 郑妈妈赶紧说:“是这样的,而且二小姐还说,许清许小姐的死到底跟她有些关联,所以从账上支取了五百两,要备礼上门致歉。” 温氏红肿的脸都白涨了,江老太君当即朝她看来:“怎么回事?她还有银子出门送人?” 温氏支支吾吾,最后强辩道:“娘,这个后面再说,昭明郡主在污蔑咱们呢!” 蓝清洵不慌不忙的开口:“污蔑?我是后来才知道,原来我失踪那日,文妈妈上门奉大长公主的命令上门接过我。 但我不知情,一早回了书院上课。 文妈妈追到了书院找我,却被守门的阻挡在外。 这件事本该就这么过去了,毕竟等我下学都晚上了。 谁知,月考的时候,江沐灵丢纸团到我脚下,污蔑我月考作弊,当场被夫子抓获。 后来发生的事,想必不用我赘述,我清清白白。 倒是江沐灵陷害同窗,以品德有亏被劝退。 但她中间指控是许清指使,两个人闹过一场,许清未曾承认。 再来许清被杀,正巧凶器是江沐灵丢失的簪子。” “那个男学子不是已经承认是他杀的了吗!”温氏急于争辩,扯痛了脸颊,抬手捂住脸。 蓝清洵冷笑:“如今看来,什么掉的簪子被人捡走,成为刺杀许清的利器? 本郡主结合江二夫人今日做派,有理由怀疑,簪子就是江沐灵自己给的凶手。 你们怕不是早就跟旭盈郡主,还有宋随封联手了,真是一群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还敢贼喊捉贼!” 江怀南:“你骂谁狗?” 江沐安恍然大悟:“哦哦,我说呢,那许清父亲在兵部任职,是勇国公的手下。 江沐灵说是许清指使她,让她陷害阿洵作弊。 这是不是说明,江沐灵早就跟勇国公府勾结,才听他们的话!” 想清楚关卡,江沐安出奇愤怒:“二婶,没有想到你们居然干出这样的事。” 温氏的眼底满是慌乱:“我没有,娘,你相信我,这都是污蔑!” 江老太君刚想张嘴说什么,蓝清洵眸光扫了过去:“哦,本郡主如今还怀疑,江老太君也掺和了进去。 意在除掉长孙,扶自己更宠爱的二房孙子上位!” 一句话仿佛石破天惊,把老太太的脸都惊吓白了。 “你,你简直荒谬!” 蓝清洵笑道:“最荒谬的难道不是堂堂国公府不是国公夫人掌家,而是二房兴风作浪,处处压制正房吗?” 江老太君噎的脸色又涨红。 蓝清洵却还不依不饶:“本郡主是不爱遵守一些规矩教条束缚,但本郡主担着骂名呢。 不过长幼有序,尊卑有度,这点规矩还是知道的。 堂堂镇国公府老太君,不会像本郡主一样少教吧? 既然不是少教,那就是故意偏心眼了。” 江老太君气的浑身发抖,脸色精彩纷呈,却急的说不出完整话来。 吴妈妈赶紧扶住人,争辩:“昭明郡主,你这等污蔑长辈,以后可还如何做一家人——” 蓝清洵抬手拒绝:“诶诶诶,本郡主可还没嫁进来,也还没答应要嫁进来,她算我哪门子的长辈? 包括江二夫人,不过是陷害本郡主,对本郡主不敬的嫌疑犯! 本郡主如今身边没有得力的下人,少不得自己动手教训以下犯上的刁民!” “至于污蔑?” 梅颂这时一手环胸,一手指着屋内:“卑职就要说两句了啊—— 之前我们都指挥使大人失踪,勒索信递到镇国公府。 听说江老太君病了,没有办法出来主持大局,一直是江二夫人阻拦不让救? 哪怕我们兄弟帮忙出钱,也被拒之门外。 一直到刚才都指挥使大人回来,江二夫人还在那闹,江老太君病也没有好。” 这话让所有人眸光落在江老太君脸上,看的老太君脸色又变得煞白,倒真是一副病容。 吴妈妈忙说:“老太君是担忧世子这才急病了,不是故意不管,如今是强撑着爬起来的。” 梅颂也不知信没信,继续说道:“就方才,大夫急着要给我们大人拔箭救命,让家属在外面等着,不要打扰。 江二夫人叽叽歪歪个没完没了,全是丧气话,还仗着身份,故意激怒欺负江三小姐。 那个时候没见老太君您来,如今郡主刚刚将这两个居心不良的打趴下,让他们安分片刻。 您就出来骂郡主外人,当众悔婚。 说三小姐不懂规矩……还要报官抓昭明郡主,更打算硬闯病房耽误医治。” 这叭叭叭的一大通话说完,根本不给人分辨机会,把江老太君气的脸色铁青,身形摇摇欲坠。 张着嘴,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她这是平生第一回,被两个小辈这样污蔑教训,猛的掐紧吴妈妈的手,又下意识去看庆王。 她的确是有意和稀泥,但她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大局! 江怀晏若有事,她还能保留侯府底蕴。 如今江怀晏回来,她也赶紧过来,想要在他醒来之前掌控局面,以免江怀晏以后误会自己,跟自己离心,跟其他房不对付。 她作为家里的大长辈,还不是为了家不散吗? 她以为,镇国公府作为庆王的后盾,他应该最能理解自己的苦心。 吴妈妈被老太君掐的在心底哀嚎,急中生智后,顿时哭着喊道:“冤枉啊,庆王殿下,您看看啊。 这些人,这些人就这样公然污蔑老太君,这分明是没将您放在眼底啊!” “嘶——”庆王一脸的为难,左右看看。 蓝清洵突然伸手在老太君脸上刮了一下,吓得老太君急忙后退,但是已经迟了。 蓝清洵笑眯眯的竖起食指,给庆王看:“江老太君这么大年龄还爱俏呢,亲孙子身受重伤,好不容易回家。 老人家急着来看孙子,都不忘上这么厚重的妆容?” 第145章 这个时候不敢面对他了? 庭院内一片鸦雀无声,只剩下江老太君的粗喘。 江老太君从未觉得万众瞩目如此骇人,仿佛面皮都被撕下来放地上踩。 一时尴尬、窘迫、无地自容,颜面扫地等等各种情绪交织……眼前阵阵发黑,恨不能当场钻地洞。 谁能想到,蓝清洵敢这样操作? 江沐安、陈氏母女惊呆了,看蓝清洵的眼神无比崇拜,这这这这真是太敢了! 蓝清洵仿佛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好事,举着那根手指晃了晃:“诶,别急着晕啊,老太君,等话讲完!” 庆王都有些不忍心了:“嘶,你还要问什么?” 倒也没有阻止。 江老太君一双眼赤红,愤恨的锁着蓝清洵。 蓝清洵毫无惧意的开口:“日前江老太君寿辰,本郡主送上了一颗夜明珠。” “还你便是!”江老太君咬牙切齿,闭了闭眼,“你的厚礼,老太太我受不起!” 蓝清洵却是摇着那根手指,摇的江老太君脸色变了又变:“听说,那夜明珠如今是旭盈郡主的心头好,不知这传言是真是假?” 江老太君眸色惊变,猛的看向温氏。 温氏心里一咯噔,这么隐蔽的事,蓝清洵怎会知道? “我,我拿去送礼了,不知道、不知道转折到了哪里。” “你送给谁了?”江老太君惊问。“你好大的胆子,谁让你动的?” 却见蓝清洵突然抬手,拿出一颗珠子:“喏。” “怎会在你手上?”江老太君惊问。 “巧了,宋随封要杀贵府世子江怀晏之时,两方缠斗,从宋随封身上拿回来的。”蓝清洵一语出,又是惊的江老太君一众脸色大变。 “当时我们坠江,江水里光线浑浊,不利于视物,这个小东西可是帮了对方大忙呢! 江怀晏被对方埋伏的刺客扎的满身伤,差点就死掉了。” 庆王惊问:“外祖母你们真与宋随封勾结,刺杀我大表哥?!” 庆王这话问的江老太君差点心悸而亡,慌忙解释:“我不知情,那明珠我让人放库房了,而库房的钥匙一直在老二家的身上。” “哈哈!”蓝清洵顿时笑出声。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院子里的人都脸色复杂,包括江老太君自己都噎住。 但蓝清洵偏偏还要说:“听说镇国公夫人以前掌家,是因为出了错,被罚没了权利。 那任由女儿怠慢客人,自己又唱又喝的江二夫人,怎么还拿着钥匙? 很难让人相信,江老太君真心愿意镇国公府出银子赎人。 哦,对了。京郊大营的兄弟们都自发捐款了,敢问江老太君这个亲祖母又为孙儿出了多少?” “我……”江老太君只想晕过去。 “诶,江老太君不必跟我解释,你还是留着跟你亲孙子解释吧。 这么拎不清的人家,本郡主可不敢高攀。”蓝清洵说。 原来听得贼爽的江沐安与陈氏顿时就急了。 “你——”江老太君眼前阵阵发黑,刚要晕过去算了,但又怕发生更难控之事。 这时,江余推开房门出来,梅颂忙问:“怎么样?” 蓝清洵率先朝前一步:“世子如何?” 一下子牵动所有人的心。 姜医正在后面出来,撸着胡须看了蓝清洵一眼,心道你小丫头会医术。 人怎么样,你自己心底没数? 但还是道:“箭拔出来了,世子以前底子还不错,只要好好将养,问题不大。” 江老太君身子一震,一时也不知道该高兴孙子无事,还是该惶恐等孙子好起来,自己如何交代。 终于撑不住,眼一闭,晕了过去。 “老夫人,你怎么了,老夫人?!”吴妈妈夸张尖叫。 众人下意识回头,蓝清洵忙说:“姜医正,不妨给江老太君看看,可别把人愧疚死了。” 众人:…… 你是懂得甩锅的! 哪怕是老太君醒着,也不敢说自己不愧疚之前见死不救长孙的行为,而是被蓝清洵给气的。 吴妈妈一句“昭明郡主气伤老太太”都如鲠在喉。 姜医正不慌不忙的帮老太君把脉,很快道:“老夫人底子也不错,不过气急攻心,随便喝点降火的方子即可。” 随便?让吴妈妈死咬着唇,从来没有觉得差事如今难当。 “那我们现在可以进去看人吗?”陈氏一心都在儿子身上。 姜医正道:“可以看,但不要太久。 病人底子虽好,但操劳过度,之前还受过伤,要让他好好修养身体。 不然的话,恐怕会落下病根的。” 一听这话,陈氏都心疼坏了,赶紧进屋看人。 蓝清洵在后面道:“那世子没事,我就先回去了,这一路上的照拂救命之恩,改日登门再重谢。” 陈氏忙回头想挽留,蓝清洵已经小跑着往院子外去了,分明有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陈氏也顾不上了,只好赶紧先去看儿子。 “郡主,郡主——”庆王却追了出去,“案情的事情还没说清楚呀!” 房内,陈氏坐在儿子床边喜极而泣。 江沐安叽叽喳喳红着眼睛说个没完:“哥,幸好你回来了,不然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不知道,二婶实在太毒了! 我们银子都凑的差不多了,她却不让出门,敢出门她就捣乱。 说什么怕勇国公给咱们定通敌叛国的罪,那陛下都没说什么,让凌侯务必救出人。 她算老几啊?她根本就是居心不良! 阿洵刚才说的,我看一点也不假,二婶他们怕是早就与勇国公府勾搭成奸了。 还有祖母……” “沐安。”话到这里却被陈氏制止。 到底是大长辈,陈氏不敢让江沐安乱说话。 她与蓝清洵又不同,如今蓝清洵还没嫁过来。 江沐安是亲孙女,一个不孝,就能压死她。 江怀晏这时开口:“安心吧,我既然回来了,断不会让这件事轻易揭过。” “嗯。”江沐安吸着鼻子,又说,“哥,你会娶阿洵的吧?她今天为了维护咱们,可是把祖母二房全部得罪了。” “郡主呢?”江怀晏问。 梅颂在旁边说:“哦,刚才已经回去了,说救命之恩改日登门重谢。 庆王殿下护送的,估计要问问这次你们遇险之事。” “跑了?”江怀晏喃喃。 刚才在屋里拔箭的时候他其实已经醒了,听她侃侃而谈,把他家从老到小都收拾了一遍。 这个时候不敢面对他了? 第146章 要喊蓝清洵过去对峙 “哥,阿洵都是为了帮我和娘,不,她完全是在为你打抱不平,你可不能忘恩负义啊!”江沐安赶紧说道。 陈氏也说:“你们一起失踪好几日,你若是悔婚,让她以后如何自处?这不是逼人家姑娘去死吗……儿子,你可不能做这等负心薄情之人。” 江怀晏都没说什么,看着妹妹和母亲的表情,揉了揉太阳穴:“不是已经在合八字了,正常走流程,其他的不必理会。” 这话一出,陈氏和江沐灵一喜。 江沐安:“可是祖母那边会不会闹啊?” “她如今自身难保。”江怀晏说。 就蓝清洵所说,二房脱不了干系,老太君便是纵容之罪。 结党营私,陷害忠良,就算自己这个做孙子的说不得什么,江氏族里也不会就这么算了。 …… 许家小宴上,江沐灵正春风得意。 突然下人来报,说请她回府。 江沐灵满脸不高兴:“让他们等着,我晚些再回。” 许霜落是兵部侍郎家的嫡女,她不趁着现在有机会结交大员的女儿,回去触什么晦气? 见小姐妹的视线都在自己身上,江沐灵有些得意的道:“我娘就是太担心我了,这多事之秋,恨不能把我挂在身上。 堂堂兵部侍郎府,又不是别处,怎会有事?” 几个千金便都跟着一道恭维。 许霜落摇着团扇,不经意问道:“江二夫人好本事,如今可是已经拨乱反正,重新掌家了?” 本来提及江二夫人被夺了掌家权,是件丢脸的事,正常都不会哪壶不开提哪壶。 但江沐灵今日来,手笔不小,又是礼金又是点心,还有礼物,看样子,并未受到什么影响。 传言,江老太君偏爱二房。 镇国公府的资源实际上都是往二房倾斜,如今看来倒是真的。 以前大家都不敢这样想,但如今江怀晏遭难,江家二房估计要实至名归了。 江沐灵面露得色:“掌不掌家的,都是虚名。要我说,掌家有什么好?还不如当个闲人逍遥自在。” 说着撇了撇茶杯里的沫子,一派优雅自得。 众人便明白了:名义上掌不掌不要紧,实际上,还是二房当家呢。 “江二夫人可真是厉害。”许霜落夸的真心。 江沐灵笑了,随即笑容微敛:“令妹的事实在抱歉,我若是知道有人对她心生歹念,也不会跟她吵架了。 那样的话,簪子或许也不会被她打落,落在歹人手里,成了夺命的利器。” 许霜落眸光微动,浑不在意的道:“这怎么怨得了江二小姐?是我这堂庶妹她自己不检点,和外男拉拉扯扯,这才殒命。 还带累的我们许家姑娘都跟着不敢出门了,生怕被人误会。” 至于上回江二夫人和许清母亲撕扯的事情,只字不提。 反正许清那一房只是偏房,无足轻重,更何况她只是庶出。 却在这时,听见一阵哄闹。 “哎哟,你们不能进,不能进啊。” 许霜落蹙眉:“去看看怎么回事,何人喧哗。” 下一刻,只见一个三个婆子和四个护卫大步进来,侍郎府的护卫根本挡不住。 其中一人的穿着,隐约是京兆府的捕快。 一路喊着官府办案,侍郎府的下人也有些不太敢拦。 江沐灵一下站起身:“郑妈妈?” 郑妈妈微微福身,朝在场的几位小姐行了礼,随后才笑着道:“二小姐,奴婢奉命请您回府,咱们这就走吧。” 江沐灵脸色一变:“放肆,我都说了,我要晚些……” “二小姐,你自己走,咱们还能留些体面。”郑妈妈笑着说。 江沐灵脸色唰的涨红,发现周围人看自己的眼神古怪,顿时恼羞成怒:“你这个刁奴,等我回去叫我娘给你好看!” 郑妈妈不欲废话,一抬手:“那就别怪奴婢粗鲁了——来人,请二小姐回府!” 江沐灵脸色几乎滴血,却是挣扎不过,直接被拖着带出了凉亭。 周围的千金们都吓坏了,都不是蠢的,分明嗅出了不对劲来。 都还是知道,这郑妈妈是镇国公府的老人了,一直在陈氏身边伺候。 虽然陈氏不当家,但郑妈妈的威信却是毋庸置疑的。 只因为她的丈夫是镇国公府的大总管,一双儿女也都跟在江怀晏身边当差。 许霜落坐不住了,连忙起身:“且慢!” 郑妈妈脚步一顿:“许小姐还有何事吩咐?” 客客气气的,与她雷厉风行的强硬态度一点也不符。 许霜落知道她是给自己留了脸面,但在自己的小宴上人就这么被带走了,那也是打自己的脸了。 自己一句不问,便是让人看轻了去。 “敢问镇国公府出了什么天大的事,要急急召二小姐回去?就不能等吃了茶再走?”许霜落问。 郑妈妈一笑:“奴婢以为,全帝京都知道,我家世子爷被歹人劫持并非秘密。 身为妹妹还在这儿与人饮茶作乐,许小姐以为合适吗?” 许霜落笑容一僵,郑妈妈又说:“而且,二小姐被书院退学,辱没了镇国公府门风。 如今应该在禁足,也不知道怎么就跑了出来。 之前府里忙,主子们顾不上,如今今我们世子爷回来了,自是要重整家风,肃清不良。” “江世子回来了?”异口同声,许多千金都惊讶的问。 郑妈妈管不着她们什么情绪,告罪一声,带着人就走。 江沐灵彻底傻眼:“我,大大哥哥回来了?” 心里暗道一声完了,回去肯定少不了重罚…… 然而郑妈妈并没有把江沐灵带回家,而是直接送到了京兆府。 江沐灵与温氏在牢里团聚的时候哭成一团,惊慌失措,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知道自己当初污蔑蓝清洵月卡作弊,真正的代价这才刚刚开始。 “都直接送去京兆府了?” 蓝清洵本来不耐庆王护送,但庆王不知道怎么转性了,一路上规规矩矩问了关于刺杀之事。 把她送到家,就告辞离开。 蓝清洵等晚些时候才知道,不仅江家二房温氏母女被抓去京兆府,连勇国公都被叫去。 宫里的御令第一时间发下来,命京兆府主理,庆王与襄王检查。 二王联袂施压,要严办此事,给玉宁侯府和镇国公府一个交代。 现在逼勇国公交出宋随封和旭盈郡主,然而,勇国公咬死儿子也是受害者。 至于旭盈郡主,已经失踪,他根本不知道去了哪里。 为此,叫了人来玉宁侯府,要喊蓝清洵过去对峙。 第147章 开国以来最穷的皇帝 “他让我去我就去?” 蓝清洵到家刚泡了个舒服的鲜花浴,正对着满桌美食,听得下人的通报冷嗤。 “甭管,你现在是受害者,今日先好好休息,其他明日再说。”蓝氏不停往蓝清洵碗里夹菜。 都冒尖了,便往她嘴里喂。 哪怕早知道女儿安全,但女儿都没之前水灵白嫩,仿佛还瘦了,简直心疼的不行。 不用多问就知道,女儿一定受了很大的苦。 她千娇万宠的女儿啊,又何时受过这种罪? 蓝清洵嘴巴都不及咽下去:“够够了娘,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我会自己吃啦。” 心里也是被母爱填充的满满暖暖的,还是自家好啊。 等和江怀晏的事情搞清楚,把该肃清的毒瘤肃清了,蓝清洵考虑找个赘婿上门。 以后就在玉宁侯府,一家三口乃至四口,幸福快乐的生活。 这样一想,脑海里不免浮现江怀晏的脸,心里不由生出几分怅然。 蓝清洵连忙摇掉一些不该有的念头,两人根本不是一路人吗。 这连日奔波,她也只想好好睡一觉,天塌下来,也得等她养精蓄锐再说。 蓝清洵吃到快撑,再三保证吃饱了,让蓝氏不放心就让人炖点甜粥,这才得以解脱,倒床就睡。 蓝氏吩咐两个小丫鬟:“你们且守好郡主,就是天塌下来,本夫人顶着,不许任何人来叨扰。” “是!” 蓝清洵一觉睡的昏天暗地,不问窗外事,外头却是闹翻天。 勇国公亲自上门找蓝清洵,都被拒之门外。 听闻大长公主进了宫,又着急忙慌的往宫里赶。 “陛下明鉴,我旭盈至今未归,全然不知宋随封的计划,请您出面救救吾儿吧!” 勇国公刚到勤政殿外,就听得大长公主这话,顿时目眦欲裂。 “大长公主,你这是污蔑,我还没问你要儿子呢,你们把我儿子藏哪儿去了?” 大长公主原本跪在地上,闻言猛的回头:“勇国公,你来的正好,我倒要问问你这做父亲的是怎么管教儿子的? 他丧心病狂,连我丹若,他的亲嫂子都不放过,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血口喷人,他还在文丹若前头失踪!”勇国公争辩。 大长公主:“是昭明亲口所说,你儿在追杀他们,还能有假? 而我丹若是为了借银子,赎你儿的路上被人劫持,如今生死未卜。 她好歹是你亲孙儿的娘,你不肯出银子救人就算了,如今还听信奸佞谗言,你有没有一点良心?” 勇国公气笑了:“我儿子是在大长公主你的宴会上失踪,若非为了保护他大嫂,为你们捅的篓子下水救人,又怎会遇险?我看没良心的是你! 说不定我们三家的孩子都是落入了你们母女的虎口,目的就是银子,好供给你穷奢极欲的生活!” 大长公主脸色气的通红:“你才血口喷人!” 两个人顿时吵的不可开交,互不相让,宫人们都劝不住。 “两位可别吵了诶喂,不是找到人要紧吗?”总管太监连忙出来劝说。 却听英帝叫两人进去,这才暂时休战。 听得二人各执一词又吵了一遍,英帝仿佛才理清楚事情始末。 “朕不是已经叫了襄王与庆王两位王弟监督京兆府办理,二位何故吵闹不休?”英帝显得很没精神。 一手指着下颌,眼下青黑,仿佛疲于应付。 旁边的御案上堆积的奏折如山,遮了他大半个脸。 勇国公与大长公主是站着,才看得到他的脸。 闻言勇国公道:“我儿是冤枉的,那昭明郡主避而不见,分明有意拖延。” “她是何时回来的?”英帝扭头问身边的大总管。 大总管回道:“启禀陛下,是上午回来的,当时陪着江世子回府救治。 一直到江世子脱险才被庆王殿下送回去,路上反映了案情。” “人家小姑娘死里逃生,饱受惊吓。 不论是不是随封所为,那也要人家小姑娘修整一下,勇国公何必急在一时?”英帝不慎在意的说。 勇国公急了:“可是,庆王已经下令捉拿吾儿。” “说了格杀勿论吗?”英帝问。 勇国公一噎:“那倒是没有,但是……” 英帝说:“那不就得了,尽早将人找回,只听昭明的一面之词想来你也不会服气。 如今案子还未升堂审理,勇国公稍安勿躁。” 勇国公一愣,觉得对又不对。 大长公主却是急了,本来二人诉求差不多,不想被蓝清洵与江怀晏牵着鼻子走。 宋随封没有找回来,人反而可能是安全的。 “陛下,我丹若已经被割了两根手指了,对方要拿十万两赎金。 再拖延下去,还不知道会送来什么,我们丹若等不得啊!”大长公主是真的急了。 除去母女情分,这些年女儿的帮衬胜过儿子,万一女儿有个万一,再难牵制勇国公府,对于整个公主府而言是重创! “这样啊,那姑姑你还不赶紧去筹备银子,这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英帝总算有点急人所急。 “可是,可是我哪有银子啊!”大长公主掩面哭泣。 英帝蹙眉,将眸光投向勇国公:“勇国公,丹若表姐到底是你府里的长媳,你看是否能够……” “陛下,我们也是无能为力!”勇国公直接拒绝,而且自己之前说过给赎金就是通敌叛国,自然不可能打自己的脸。 并且意有所指的道:“大长公主还是想想其他办法吧,尽早把人找回来。 不然拖延下去,最后若是回不来,说不定还能落个畏罪潜逃的罪名呢。” 生怕英帝再说什么,丢下一句:“微臣这就回去加派人手找人。” 转身就走。 仿佛再迟一步,银子就没了。 英帝无奈看向大长公主:“要不然姑姑再去找人借一借吧。” 大长公主哭的更凶了:“我能去哪里借,陛下你能不能……” “朕怕是大锦开国以来最穷的皇帝了,前不久天灾人祸的不断,得亏群臣踊跃募捐。 其中玉宁侯府就帮了大忙,不然的话都不知如何是好。”英帝无奈叹道。 “如今灾后重建,也正是缺银子的时候,若是有银子也早就拨下去了。 如今阖宫上下都跟着节衣缩食,朕也不例外。” 说着抬起毛笔敲了敲旁边的青花瓷碟,碟子里面有一块点心。 英帝:“喏,这还是中午那一梯子的点心,朕下午茶也只舍得吃了一块,还留了一块怕顾不上晚膳,撑不住的时垫一下肚子。 所以,就不留您晚膳了!” 大长公主:…… 第148章 这婚事如今你想要吗? 大长公主又哭哭啼啼纠缠了好一会儿,见英帝实在一毛拔不出,才悻悻离开。 英帝左右不拿银子,他耽误得起,自家丹若却耽误不得。 但出了勤政殿万分不甘心,扭头就去了内宫。 勤政殿内,一个小太监跑进来。 “大长公主与勇国公都走了?”英帝问道,已经拿起奏折。 “启禀陛下,大长公主往后宫去了,看样子是去了太后娘娘宫里。” 英帝眼皮微抬:“看着一些。” “是!”小太监答应一声,小跑了出去。 英帝又问:“镇国公府如何了?江世子伤的可厉害?” “启禀陛下,伤的有些重呢,怕是这段时间都不能上朝公办了。”总管太监说。 英帝一顿,长眉蹙起:“他倒是能得几分清闲了……去,让御医院送些最好的药,务必尽快让送世子好起来!” 大总管一顿,当即命人去办。 正说着话,有人匆忙进来:“急报!” 英帝抬头,看见进来的人,眸光一亮:“快,呈上来。” 底下人连忙上前,递上一封迷信。 英帝拆信的手都忍不住颤抖,当看见上面的“平安抵达”四字,当即大笑:“好好好,太好了!” 当即抬手想要重赏,后一步反应过来想,自己赏个屁啊? 好不容易克制下来,咧着嘴:“以后江世子的药都从御医房出,对了,还有补药,养到他好为止! 哈哈哈哈……” …… 城郊别院内。 宋随封自术后,就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里。 “你说,人跑回城了?还反咬我是凶手!”这话几乎是从牙缝里磨出来的。 底下人战战兢兢:“公子,我们已经尽力,未曾想,他们居然有接应,仿佛早料到咱们会伏击。 咱们去了五十死士,还剩两个活着回来,损失惨重。” 宋随封目眦欲裂,抬手挥打帐幔,却是分明无能狂怒:“废物,一群废物!” 宋奇大气不敢喘,心里七上八下的,后面的事情不知该不该说。 宋随封发了一通火,好一会儿才冷静片刻问道:“他们回京了?” 宋奇忙说:“已经回了,而且……” 宋奇欲言又止。 “说!”宋随封的眼底满是压抑的戾气,仿佛有狂风暴雨在酝酿。 “昭明郡主那边已经报官,说您伙同郡主,设计刺杀她与江世子。 不仅如此,连江家二房,还有勇国公府都被牵扯进去。”宋奇说道。 宋随封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郡主那边如何了?” 宋奇知道,这个郡主自然不是蓝清洵,而是旭盈郡主。 犹犹豫豫,知道终究瞒不住,也不敢再隐瞒:“郡主她,被人绑走,如今是失踪状态。” 宋随封脸色一变:“什么?” 宋奇便将旭盈郡主去“借”银子,然后失踪的过程说了一遍。 “本来大长公主以为是旭盈郡主为了拿到银子故意设的局,直到……” “难道不是?” “经大长公主确认,这次并非做局,是真的有人趁机挟持了郡主。” 宋随封一下惊坐而起,因为扯到伤处,顿时龇牙咧嘴。 “公子?”宋奇慌忙过来。 “那个大夫找到了吗?”宋随封问道。 说的却是之前给他医治的大夫。 宋奇硬着头皮道:“他,他跳湖逃了……” 这一刻,宋奇感觉自己已经死了一半了。 估计那大夫自知他们想灭口,所以医治的过程一直拖拖拉拉,想借口回城拿刀具和药材,全都被他们挡了。 本来手术完成确定公子没事就是大夫的死期,谁知那大夫利用这个间隙跳了庄子里的湖,而那湖连着外面的江。 “他的家人呢?”宋随封问道。 “本来去拿药箱的时候留了人看着,结果第二天那户就人去楼空了。”宋奇感觉自己另一半都死了。 宋随封咬牙切齿,杀意浓烈,却只能将拳头握的直响。 “不过小的已经派人找了,目前已经查到他家亲戚,在暗中盯着,一旦发现绝对不会留活口。” 宋随封已经不想再说什么:“准备一下,我要回京!” “可是您的伤!” “别废话,快去准备!” …… 蓝清洵从下午一觉睡到第二天上午,精神头大好,心情也非常不错。 用早膳的时候,蓝氏看着她手上的细小划痕,心疼的不行:“你们这段时日都在哪儿?吃了好多苦吧?” 本来收到江怀晏的消息说是安全,除了担忧,当时还没细想。 昨个人回来了,她怕耽搁女儿休息也没敢多问。 但是夜里做梦梦见女儿在外头风餐风露宿打猎挖野菜。 结果挖的闹肚子,把整个人拉脱相了,心疼的她在梦里直流泪。 还把死鬼相公揪出来大骂,威胁他不保佑女儿就砸了他的灵位…… 难受醒了,看见活泼灵动的女儿,这心口的闷气才散了些。 蓝清洵看蓝氏这个表情,就知道她脑补的东西估计不大好。 却是笑道:“也没,借住老乡家里,这段时间真是觉得受益匪浅。” 跟着说了一些助农经过,意在让蓝氏知道自己是真的长大了,无需牵肠挂肚,过分担忧。 上辈子娘就是操心过度,为个不省心的自己,忧郁成疾,才早早没了。 蓝氏听罢又是心疼又是欣慰:“我女儿是真的长大了。” “我派人去叫了云大夫,等会让他给你看看。”蓝氏又说。 “我没受伤。”提到这里,蓝清洵眸光微动。 不管是落水,还是在乡下,或是回来的路上遇刺。 冒风险的事情,江怀晏从来都没让自己受过一点伤,而代价就是他抗下了所有。 那身子不值钱的,仿佛不是他自己的。 但蓝清洵知道,这份维护重若泰山,两人算是过命的交情了。 “夫人,郡主,镇国公夫人和楚夫人来了。”这时,下人来报。 蓝氏一愣,她昨个后来知道,女儿回来后先去的镇国公府,舌战江老太君以及江家二房。 这事情女儿回来没有说,一个下午的时间却是传的到处都是。 女儿飞扬跋扈的名声又涨,听说江老太君扬言不同意这门婚事了。 估摸着是镇国公府有意传出来,好为悔婚做铺垫吧。 如今都带媒人上门了,想来也是为这事了。 蓝氏眼神复杂,觉得必须和女儿交代几句:“阿洵,这婚事如今你想要吗?” 早先说的,不过走个过场,后面以八字不合散场。 但女儿毕竟跟江怀晏二人一起在外好几日,名节受损。 如今又被镇国公府公开嫌弃,不论什么原因,恐怕都是嫌弃的借口。 第149章 天作之合 蓝清洵眸光一闪:“当初不是说好了吗?女儿想过了,等这事情了了,安稳下来,就招赘一个上门。” 蓝氏一愣:“你可想好了?” 蓝清洵笑道:“就是想好了,这才跟娘说的。这个晚些再谈,可别让客人等急了。” 虽然陈氏与楚夫人今日上门没有提前告知,但蓝氏本着礼多人不怪,让人上了好茶。 楚夫人一见蓝氏,就眉开眼笑的道:“恭喜恭喜,侯夫人,我这厢给你道喜来了。” 蓝氏一愣,看了眼旁边的陈氏。 陈氏也是挂着笑容,这让她有点预感:“不知喜从何来?” “这不是之前为两家合八字吗,却是天作之合啊!”楚夫人哈哈笑着。 “江世子能够安然回来,救得一命还得亏郡主一路照拂。 昨个家里太忙没顾上,有所怠慢,国公夫人深表歉意。 今个备了厚礼,本是要上门亲自探望郡主。 巧了,我这边请的高人算出结果,正好上门。 我俩一拍即合,便想着或许今日上门将这婚事定下来比较合适。” 说着让人将礼盒一一拿上来,一堆名贵的滋补药材就已经很有诚意,另外还有布匹金银首饰。 蓝氏家底厚,自是知道都是好东西。 一般人家上门送聘礼都没有这么大手笔,可见诚意。 但蓝氏还是有些错愕,不是说好,八字不合的吗? 确定不是告罪礼? 陈氏这时也拉住蓝氏的手,一脸的感激:“其实我觉得是我家晏哥儿有些拖累郡主了,天作之合,却是对于我们晏哥儿而言。 阿洵是个难得的好姑娘,能够得此贤内助,是我家晏哥儿三生有幸。 若是你不反对,择日我便带着晏哥儿正式上门提亲。” 蓝氏傻眼,一时都不知道如何反应。 “怎么?”楚夫人期盼的看着蓝氏,“玉宁侯府人若是有什么想法,可以尽管提。” “对对对,我们一定尽力满足,不会叫阿洵受委屈。”陈氏笑着附和。 “当然,眼前这些不是聘礼啊,是感谢礼,聘礼是另算的。” 眼底的诚挚,一点都不作假。 蓝氏都问不出口:你儿子没有跟你说,这只是走过场?议亲从头到尾都是假的? 但想了想,换了个说法问:“令郎人中龙凤,能得此佳婿,我也是相当满意的。 但听说,贵府老太君并不满意我家阿洵。 我原来还以为,以为……” 后面的话没有多说,但在场应该都心知肚明。 楚夫人笑容一顿,这事儿她也是听说了的,来的路上也问过陈氏,大概知道了情况。 但她还真不好帮腔,还得陈氏自己做主。 以后蓝清洵嫁进镇国公府,那便是一辈子的事,要是长辈不慈,磋磨起人来花样百出。 外人却是鞭长莫及……她也不想害了人姑娘,做成一对怨侣。 陈氏忙说:“那是我家老太太年龄大了糊涂,当时说错话。 而阿洵送的夜明珠的事情我们也搞清楚了,并非是老太太不喜,私自给了二房。 原来是有人私自调换走了真的,老太太也是被蒙在鼓里。 如今她自己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所以自罚小祠堂思过。 家里的事儿,如今是郑妈妈、与大总管两位老人协助,本夫人在打理。 至于那等奸人,这件事自有国法、家法处置,侯夫人大可放心。” 说着又握住蓝氏的手:“我这当家其实也不才,若是能得阿洵这么能干的儿媳将来帮我长眼,是我们家晏哥儿的福气。” 这意思,蓝清洵一进门就能够掌权?! 蓝氏知道,自家生怕女儿管多了累着。 但真正到了夫家,能够把持中馈,一是当家主母的威信,二是夫家的重视信任。 镇国公府原来两房不睦,不就是二房仗着一点权力肆无忌惮吗? 既然江怀晏能够为蓝清洵争取到这一步,可见对女儿的重视。 可是…… “这是江世子的意思吗?”蓝氏不由问道。 “当然啦!”陈氏笑呵呵的说。 难道计划有变? 蓝氏看陈氏一脸的殷切,张了张嘴,那句“你儿子没有告诉你在演戏”?便哽在喉咙。 楚夫人又来劝,二人一唱一和的,蓝氏稀里糊涂就没拒绝。 提亲的日子就定了下来。 “什么,天作之合?三天后上门提亲?” 蓝清洵一口茶喷了出来:“娘你答应了?” 蓝氏眼神闪烁,有些心虚:“不然呢,说你们俩是演戏的,是为了给外面人看,你不是嫁不出去没有人要? 那,那楚夫人还在呢……岂不是令之前的所作所为成了笑话。” 蓝清洵:…… 居然无法反驳? 不对不对,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你是说,是江怀晏的意思?” “不然呢?”蓝氏试探性的问道,“你与江世子一道颠沛流离这些时日,朝夕相处,中间提过你们的婚事没有? 讲明白了,确确实实说要以八字不合取消议亲?其实是觊觎我女儿美色,想要骗婚? 我看你那未来婆婆亲态度诚恳,是真心想要娶你过门的意思啊。” 蓝清洵差点被口水呛到,觊觎她美色骗婚? 蓝清洵抚额,因为突然想起来,二人好像从来没有明确说过八字不合退婚这个问题。 她以为,她还以为这一直是心照不宣的事。 可如今看来,江怀晏是很认真的在走议亲流程?! “娘想问问你,你是一点都看不上江世子吗?”蓝氏问道。 蓝清洵无奈:“我哪敢看不上他啊?咱们两方合作没有问题,但是一起过日子…… 你想想他循规蹈矩的样子,再看看你女儿,有点温柔可人贤妻良母的样子? 他又忍得了你女儿这样狂放的做派几日?” “你这样怎么了?我女儿多好啊,长的好看。 遇事周全,处变不惊,把他们家多年整不明白的腌臜事,三言两语就都给他们整顿明白了。 你是没听见,国公夫人夸你夸的,她就喜欢你这样的儿媳。 而且你又没问过江世子,怎么就知道他不喜欢你这样的? 你之前还说你是妄自菲薄,他敢娶,你怎么就不敢嫁了呢?”蓝氏都快把自己说服了。 越说越觉得有理。 蓝清洵眸光微动:“我是不可能伺候男人洗漱更衣……招赘个可人的郎君回来,伺候我还差不多。” 第150章 宋随封回来反咬 蓝氏挑眉:“你不可能伺候别的男人洗漱更衣……据我所知,你跟江世子在外这几日,他有伤在身。 听说差点命都丢了,不是你脱的人家衣裳? 你这是想不负责啊!” 蓝清洵错愕的看着亲娘:“娘?” 一些记忆涌上脑海,蓝清洵脸颊顿时烫红:“那,那是情况特殊。 我不给他脱衣裳,我怎么给他止血上药?他会死的呀!” “可男人的名节就不是名节了吗?”蓝氏惬意的坐下,翘着二郎腿,抓了一把瓜子。 又说:“我听说,他房里至今干净,一个通房都没有。 可见是个端方知礼的君子,把这事看的比较重。 我也琢磨出来了,估计也是这样,这才想敲定婚事的。” 蓝清洵被问的哑口无言,真的是江怀晏在乎名节,所以要她负责? 那这,这真不好说…… 她或许应该找江怀晏仔细谈一谈,毕竟是一辈子的大事。 “夫人,郡主,你们是不是说反了啊?”旁观了好一会儿的宁秀忍不住开口。 母女二人异口同声:“哪里反了?” 宁秀小心翼翼的道:“难道不是咱们郡主的名节更重要一些吗?虽然玉宁侯府男女平等,但外头人言可畏啊。 镇国公府分明是想要对咱们郡主负责,这才主动提了婚事吧。” 蓝氏反问:“有区别吗?” 宁秀摇了摇头,但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时,蓝鹰匆忙而来。 看见他,谈话就停了。 因为蓝鹰奉命关注勇国公府那边的动向。 果然,蓝鹰上来禀报:“宋随封找回来了,如今人被带去京兆府,但他反咬是郡主你与世子合谋伤他。 京兆府派了人来,估计要请你过去。” 蓝氏一拍桌子:“不要脸的狗东西,还敢反咬?! 走,娘倒要看看,这勇国公府一门还能不要脸到什么程度!” …… 等母女俩到京兆府的时候,该来的基本上都到齐了。 一群人挤在京兆府后堂,坐满两排,把最上头京兆尹一个小老头衬托的弱小可怜。 蓝清洵一眼看见一身素白衣裳,脸色还白着的江怀晏。 二人视线对上,蓝清洵直接就走了过去:“怎么把你都叫来了?” 语气自然的自己都没发现。 蓝氏捂嘴笑,与后面的陈氏交换了个暧昧的眼神。 “那没办法,有人空口白牙,硬指我哥哥和你都是凶手,不来就说不清了。”江沐安在一旁阴阳怪气道。 蓝清洵随着她的视线看去,便撞上一道如有实质的阴鸷眼神。 那眼底的恨意浓烈,当着人都丝毫不掩饰,仿佛自己真是他什么不共戴天的仇人。 蓝清洵却是一笑:“呦,宋二公子终于敢露面了啊。” 宋随封咬牙:“昭明郡主,在下没有死,让你失望了!” 蓝清洵冷笑:“是挺失望的,祸害遗千年,名不虚传呀!” 说着眼神朝宋随封下身扫了一眼:“宋二公子别来无恙吧?” “你——”宋随封几欲暴走,被身边的勇国公死死拉住。 勇国公转对蓝清洵:“昭明郡主,我儿说你与江怀晏合谋害他,你有何话可说?” 蓝清洵转而看向他:“勇国公,说这话,您老都不害臊的吗?” 勇国公当即怒容满面:“你放肆!” “你放屁!”蓝氏当即骂了回去。 勇国公脸一下涨红,狠狠瞪着蓝氏:“你,你怎么骂人?” 蓝氏冷哼:“我骂的就是你这个蠢货! 在你们家船下谋害贵府公子,你这话说出去也不怕人笑掉大牙。 难怪勇国公府上梁不正下梁歪,府里都被掏空了,还分不清中山狼是谁。” 眼看着剑拔弩张,京兆府赶紧劝说:“二位别激动,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啊。” 庆王也说:“诸位不要着急吗,咱们讲道理,吵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蓝氏总算给京兆府与庆王几分面子,拉着蓝清洵在一旁的位置坐下,正好挨着江怀晏旁边。 勇国公绷着脸,冷哼一声:“难道本公不是在问案情吗?” “你是主审?”蓝氏反问。 勇国公一噎。 “庆王和襄王还在京兆尹身边坐着呢,勇国公不会把这京兆府后堂都当自己家了吧? 功高震主,名不虚传啊!”蓝氏一点也不客气。 勇国公脸色一变:“蓝若妃!” 蓝氏脸色一冷:“本夫人的名讳也是你叫的?” 勇国公再次顿住,咬牙切齿的瞪着蓝氏:“请你慎言!” “那你就闭嘴,听主审官的!”蓝氏寸步不让。 开玩笑,她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一再退让,却让女儿受尽委屈。 今天来之前她已经想好了,就算是死谏,这次也要给女儿讨回公道,绝不会再让勇国公府轻拿轻放! 像上回一样,下毒的事情至今没有给个说法。 勇国公气的呼吸都重了,眼睛死死瞪着蓝氏,没再开口。 蓝清洵都惊讶的看了眼勇国公,暗道娘厉害啊,每次都怼的这老不羞败下阵来。 看来,姜还是老的辣啊。 京兆尹这才拍响惊堂木,便说起了案情:“今个之所以都在这儿呢,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如今的情况有两版,一呢,原告昭明郡主蓝清洵与江世子江怀晏。 控告镇国公府二公子宋随封与旭盈郡主,巧用名目,以大长公主的身份,逼迫昭明郡主上船参宴。 在上船途中,艞板断裂,二人坠江,遭遇埋伏刺杀。 而宋随封在这个时候,紧随其后补刀。 蓝清洵与江怀晏艰险逃出,却依旧被宋随封穷追不舍。 与此同时,旭盈郡主又巧用名目,暗中让人向三府索要赎金。” “大人,此事荒谬至极!”话才到这里,旁听的大长公主就忍不住打断。 大长公主义愤填膺道:“我儿至今还生死未仆!” “皇姑姑,你莫要着急吗,等京兆尹将话说完,咱们拿证据说话。”庆王掏着耳朵打断。 襄王直接冷着脸:“再有藐视公堂者,按律法论处,别说本王没有提醒诸位。 不论王孙贵族,为着自个儿的脸面,还请先压一压跋扈惯了的性子。” 大长公主的脸色顿时涨红,狠狠瞪向襄王,襄王却在端坐在京兆尹一旁,脸色冷肃。 大长公主到底没再说什么。 京兆尹这才继续道:“宋随封这边呢,说自己本意是下水救人。 却被害受伤落难,好不容易养好伤才归来,如今控告江怀晏与蓝清洵合谋溺杀。” 说完这些,看向蓝清洵:“郡主,你算是第一原告。你控告的这些,可有证据?” 第151章 凌静怡指使? “救人?”蓝清洵冷笑,与江怀晏交换了个眼神,仿佛听见了多么可笑的笑话。 江怀晏唇瓣也噙着笑,倒没急着开口。 看着蓝清洵眉眼神采奕奕,表情不由得柔和了两分。 宋随封看见二人的头都快凑到一起,亲密的旁若无人。 而他与丹若从不敢光明正大,以后更是……都是这对贱人害的! 宋随封攥紧拳头,心中恨意滔天! 宋随封咬牙,突然就笑了:“那郡主落水,在下着急的第一时间上前相救。 才想将郡主往岸上带,却没想到郡主如此恩将仇报,反手与江世子要在水里将我溺毙!” 这等于告诉众人,他在水下抱了自己,分明存了故意坏自己名节的心……蓝清洵恶心坏了! 哪怕自己不把名节当命,却也由不得人这样污蔑。 看一眼宋随封都嫌膈应,不欲与他打嘴仗,转对京兆尹:“大人,案发那日,我本来是复学回书院的。 谁知道,第一堂月考,就遭人污蔑作弊。 我没有做过,自然不会承认,那就落了个构陷同窗的罪。 这可比作弊本身还严重,按照知秋书院的规矩,是要被退学的!” 蓝清洵再次重复那日种种:“不论是月考作弊,还是构陷同学,或是被伤着,甚至是伤着人…… 所有的一切,仿佛是同学集体排挤我,不希望我在书院待下去。 但我坦坦荡荡,并不怕,书院的老师也一向公正,并没有为难我。 直到出了人命案子,书院集体停课,我出门就看见了旭盈郡主身边的文妈妈!” 说着扫了一眼堂上:“文妈妈好像不在,不过不要紧。 反正当日她以大长公主的名义逼我上车辇,众目睽睽之下,很多人都看见了。 也是最近我回来才知道,文妈妈早晨从我家里没有接到我人。 她便一路追到书院,后来一直等在书院外头。 偏偏找我茬的,多少都与勇国公府,还有兵部官员有关。” “笑话,本宫请你去宴会是给你脸了,哪有那么多心眼子?”大长公主气结。 “是你自己平时飞扬跋扈,得罪的人太多了,招惹来的吧。 不然她们为何不找别人麻烦,偏偏找你?” “这么说,旭盈郡主被劫持,也是平时作恶多端,恶有恶报!”蓝氏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 “大胆!”大长公主气的狠拍椅子扶手。 “皇姑姑,你就少说几句,不然我可真拉不住人了。”庆王赶紧说道。 而手却更快的捂住了襄王的嘴,死死往椅子上压。 襄王眼睛大瞪,紧紧盯着大长公主,大长公主气的不轻。 但这个皇侄性子刚直,通常说一不二,一时紧抿着嘴。 庆王又多劝了一句:“凡事讲究证据,皇姑姑何必着急往别人身上泼脏水呢? 任谁说破天,没有证据也没有用。 咱们这不都还没判吗?消消气,消消气啊!” 襄王一把甩开庆王的手:“话可以随便说,但若是稍后拿不出证据,便算是污蔑!” 恼怒的瞪了庆王一眼,又警告的瞪着大长公主,把大长公主气的呼吸都急促了。 “呈上昭明郡主的证据!”襄王直接说。 随即下面衙役捧着托盘上前,递到京兆尹面前:“这是相关人等的证词,请两位王爷和大人过目。” 勇国公与大长公主立即都死死盯着那托盘,可以看见里面好几份。 京兆尹拿起第一份:“这是江沐灵的,她供述是许清让她诬陷的昭明郡主月考作弊。 虽然生前许清未曾承认,但是江沐灵称,因为许清说是凌侯府的大小姐凌静怡代勇国公府文妈妈传的信。” “简直荒谬,凌静怡代文妈妈传信?文妈妈也生死未仆,那还不是她说什么便是什么!”勇国公不答应了。 跟着又纠正:“就算是文妈妈,文妈妈也不算是我勇国公府的人,她怎能代表我勇国公府? 而且凌侯与本公向来不对付,本公有理由怀疑他故意指使女儿栽赃陷害。” 但勇国公心里已经有预感,这件事的初始恐怕的确与旭盈郡主母女有关。 也不由得心慌,下意识去看儿子。 儿子回来后,他与他谈过,意在提前了解事情经过,好做打算。 但是儿子一口咬定自己没有参与,自己只是单纯的受害者,他希望他真的只是被旭盈蒙蔽。 “勇国公稍安勿躁。”京兆尹又拿出一份供词。 解释:“这是李秀儿的供词,她说,她之所以与昭明郡主起冲突。 是因为凌静怡在她耳边说了昭明郡主配不上江怀晏,昭明郡主还不如李秀儿。 李秀儿才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却故意找茬。” “又是这个凌静怡,还不是凌侯府干的好事?怎么扯我勇国公府?”勇国公松了口气,一下就抓着这点不放。 甚至大声呵斥:“凌侯呢,怎么没见传唤他,还有凌静怡?” “勇国公,要不这位置你来坐?”襄王不耐烦的说,狠狠一拍惊堂木。 到底勇国公的问题在案情上,襄王算是客气的了,却让大长公主觉得区别对待。 但又因为双方如今算是一条船,倒也没有说什么。 勇国公绷着脸,没再多问。 京兆尹这才继续道:“至于李啸公然想刺杀昭明郡主,便是李秀儿怂恿,挑拨离间的的因由了。 这二人对于事情始末,纯属是个人恩怨,暂时揭过。 另外就是凌静怡的口供,她也承认了,是自己教唆许清还有李秀儿。 目的是逼昭明郡主退学,或者当日被赶出书院,让文妈妈顺利接昭明郡主上船参宴。” 大长公主忙说:“就算这样又如何?不过是请宴,刺杀在江底,谁知道躲了刺客。 再说了,怎么就能证明是文妈妈教唆的?” 襄王看向她:“凌静怡还承认,是收到文妈妈转递的信。 信上说大长公主允诺,会帮她参加选秀进宫,她才答应帮忙。” “什么?”大长公主脸色惊变,眼神闪烁,“本宫何时写过那样的信?假的,都是假的!” “事实上,在凌侯不知情的情况下,凌静怡的花名册的确被人递去了宫里。” “笑话?不能是凌侯自己送的吗?本来凌静怡自己也是有资格进宫的,拿个本来就存在的事情来编故事陷害?”大长公主嘲笑出声。 第152章 加害者,有什么资格恨呢? 襄王眸光沉沉:“因为凌静怡是我三哥的内定王妃,凌侯不可能送她进宫! 而且,推荐她的人,是太后身边的。” 这话令勇国表情僵住。 “是太后又如何?凌侯给女儿递花名册,太后还好拒绝他的美意?”大长公主稳了稳情绪,先把自己说服了。 “太后无法拒绝……勇国公也这样认为吗?”江怀晏突然问道。 勇国公猛的看向江怀晏,眼神一瞬间的复杂:“你要证明的是我儿害你们! 若是不能证明,便是污蔑,我们必定要讨一个说法。” “这是前提,证明我去江边参宴,并非自己愿意。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可能预谋暗算任何人。”蓝清洵说。 “在这之前,江世子也只是为了家事去书院,也不知道宴会之事。” 勇国公眸光微动,这蓝清洵倒是有几分聪明,控告的同时还知道自证……下意识看向次子。 宋随封眸光阴鸷的可怕,却也不像作假。 他还是了解儿子的,孤高自傲,自持身份,因此目中无人。 若非在这二人手里吃了大亏,不至于这般情绪汹涌。 他知道,儿子与大儿媳有意算计蓝清洵,两边缠斗,儿子怕是落了下风…… 他如今需要知道的是,勒索一事究竟是谁的主意。 因为他发现,有些事仿佛脱离了控制。 他可以不管儿子媳妇怎么算计外人,但是吃里扒外的事情绝不容许! “再说当日刺杀之事,艞板断裂,我与江世子坠江,这是有人故意设伏,应该没有人反对吧?”蓝清洵问。 “但堂堂大长公主的船,居然没有严格检查?底下人疏忽的厉害,还是专门设局等我们,这个且放一放。” “总之,我们落水后,江底十几个刺客蜂拥过来,江世子为了护着我,被刺客缠住。 我好不容易冒出水面求救,就看见宋随封带着护卫跳下来。 本来以为他是来救人的,就想打招呼——” “谁知,他并没有搭理我,而是直接下潜朝江世子去了。 当时江世子被刺客纠缠住手脚,我以为宋随封好心帮忙来着,可是他竟然上去就勒住江世子的脖子不肯撒手。” 宋随封忙说:“我那是要救他出水面,我以为他溺水了。” “军营里人尽皆知,本世子的水性比你好!”江怀晏淡淡说。 “以为?”蓝清洵也冷笑着说,“你手里拿着夜明珠,都没照见江世子腿上缠的人,也没看见他手上缠的? 两个刺客抓腿,一个抓手,江世子好不容易解决一个。 你上来就勒脖子,我扯住你,让你撒手,你还不肯撒手。 我没有办法,才咬了你一口,你手臂上的伤就是最好的证据! 哦,当时肉都被我咬掉了,你还是不肯撒手呢!” 这话一出,所有人看向端着一只手的宋随封。 宋随封脸色阴沉的可怕:“虽然你的确咬了我,但其他话全是胡编乱造。 当时水下浑浊,我就是没有看清,太心急救人而已。 只是事情不是这样的,事实是当时我先救你,你咬了我手臂。 我只好放下你,想改救江世子。 结果江世子误会我,还对我出手,导致我昏迷,被水冲走。 分明是你们想趁乱谋害!” 说着大方的撸起袖子,拆开上面绑着的纱布:“昭明郡主真是好狠,的确咬掉了我好大一块肉呢。 若非痛苦难当,我也不会不防备,着了你们的道。” “啊!”大长公主惊的捂住嘴。 那处伤虽然已经结疤,但看得出凹陷缺失,可见下嘴之人的狠辣。 大长公主都忍不住忌惮的看了眼蓝清洵,眼珠子乱转。 原来以为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小姑娘,没有想到出手如此狠毒,这怕是一条会伪装的毒蛇,不容小觑。 如今隐隐后悔,之前的计划是否因为过于轻敌而敷衍了?应该不会露出什么马脚吧? “听说,事后你们还写了信上我府里勒索?!真是好算计!”这是把事情全反咬了回去。 “我呸,你少在这儿贼喊捉贼!”蓝氏呵斥。 蓝清洵冷了眉眼,但没急着辩解。 “那你且说说,我是如何偷袭的你?”江怀晏不慌不忙的问。 宋随封眸光微动:“你打了我的头,如今倒是消肿了。” 蓝清洵冷笑:“错了吧,当时江世子被你和你的爪牙伤了数刀,血都染红了江水。 光为了保护我都已经力竭,根本无力反抗你。 我咬掉你的肉,你还不放,你是因为被我伤了下身才撒手,也因此无力再应战。 最后被那两个刺客和你府里的护院拖走的。 不然水里十几个刺客,怎么就尽朝我们来?你只是被我咬了一口而已? 你们分明都是一伙的!” 这话一出,全场惊哗,下意识去朝宋随封下头看去。 宋随封目眦欲裂:“你找死!” 话未落便猛的起身,拳头带着刚劲的内力直逼蓝清洵面门。 蓝清洵眼眸浮现肃杀之气,捏紧拳头起身的瞬间,有人更快的挡住宋随封的拳头。 蓝清洵一愣,不过一瞬,出手如闪电的将挡在身前的江怀晏拽开:“别逞强,身上有伤呢!” 同一时间,硬是拽住宋随封的铁拳,将人扯到两丈开外,避免误伤江怀晏。 “住手!” 周围人也是这时反应过来,惊喊声一片。 然而宋随封仿佛疯了一样,纠缠间,一拳再朝蓝清洵面门袭来。 蓝清洵一个旋身闪避,那拳头“轰”的一声砸进旁边的柱子,整个房屋仿佛都抖了抖,有灰尘自房梁下落。 女眷吓得尖叫连连,看着那被砸出的大坑,脸色都白了,纷纷往外躲避。 “宋随封,你疯了,快住手!” “竖子尔敢!”蓝氏说着要加入战局。 “娘,别过来,护好其他人!”蓝清洵清喝一声,宋随封的拳头再次轰来。 暴涨的戾气,仿佛不砸碎蓝清洵的脑袋誓不罢休。 蓝清洵凝了视线,在宋随封收拳的一瞬间,抓住了宋随封的手腕。 一个借力,双腿狠狠踢向宋随封的胸腹部。 宋随封一愕,哇的喷出一口鲜血,往后飞去。 蓝清洵一手借柱子的力道蓄势,绕了一圈,再次狠狠追击出去。 双脚踢出残影,直逼刚要爬起来的宋随封。 “住手!”勇国公直接冲上去。 蓝清洵眼眸一眯,用尽全力,蹬了出去。 “哇”的两声,父子二人顺地滑了出去,直直撞到大长公主刚刚让出的椅子。 哗啦啦,椅子应声四分五裂。 “啊啊啊,杀人啦——”大长公主尖叫连连。 蓝清洵充耳不闻,直逼父子二人身边,一把揪住破布一般的宋随封,一手握拳直朝他脑门砸去。 一下、两下、三下……数不清多少下,宋随封被打的面目全非,鼻血横流。 血溅在蓝清洵清绝的容颜上,染红了一双清眸。 造成她上辈子的悲剧,这个狗东西也是主谋之一! 他恨?一个加害者,有什么资格恨呢? 第153章 晚节不保? 勇国公吐着血,艰难嘶吼:“请郡主饶我儿一命——” 蓝氏从震惊中回神:“阿洵,他不配脏了你的手,快停下!” 哪怕宋随封动手在先,阿洵防卫自身,打死都合乎律法。 但宋随封身份到底特殊,真死在阿洵手上,以后怕是会有数不尽的麻烦。 蓝清洵发泄的也差不多了,也收了手。 但却是揪着宋随封的衣襟冷笑:“是勇国公府二公子的身份,让你觉得尊贵不凡,可以视人命如草芥? 京郊大营宋俭事?又是谁给你的勇气,觉得自己有能耐当众杀人?! 一个离了亲爹、嫂子,就一无是处的可笑废物!” 说罢将人砸在地上,才愤然起身。 勇国公咽下喉头的腥甜扑了上去:“随封,随封!” 但看宋随封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目眦欲裂。 猛的转头瞪向蓝清洵:“我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偿命!” 蓝氏将女儿往身前一护:“你儿当堂暴起杀人,死了也是活该,你怎么还有脸责问?” 蓝清洵拱手向朝堂上惊傻的两王一府尹询问:“刚才诸位都看见了,宋随封对我下的可是死手,我可以控告他当庭杀人吧!” “哥!” 却听一声惊叫。 众人下意识看去,就见江怀晏捂着胸口,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蓝清洵急忙过去查看,拉住他的手,就想给他把脉。 又听见江沐安红着眼睛尖叫:“伤口崩开了,都是血!” 扭头愤怒的朝勇国公喊:“你们勇国公府的人也太狠毒霸道了,这还是青天白日公堂之上,你们就想杀人灭口吗? 呜呜呜,哥,哥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抱着奄奄一息儿子的勇国公:…… 气的脸色铁青! 关键原被告被打的牵动旧伤,一个被打的面目全非,自是紧急就医。 宫里早派了姜医正和两个御医一起过来,就是防止突发状况的。 本以为是防止有些人装傻充愣,故意晕厥,耽误问案。 没有想到,是当堂行凶。 审问暂停,几个主审凑到一起讨论。 一刻钟后,庆王无奈道:“刚才大夫说,宋随封身受重伤,恐怕无法应诉。 所以……” “那就是无法给他们定罪了,那我旭盈怎么办?”大长公主却是不答应了。 一日无法给二人定罪,就无法言行逼供,让他们放出女儿。 蓝清洵就不慌不忙的道:“我们无所谓,不过,宋随封刚才的所作所为,应该不可能放他回家吧?” 庆王与襄王对视一眼,襄王道:“宋随封当堂杀人在先,暂时收押京兆府大牢。” “凭什么?我儿明明是受害者,收押也该收押伤人的!”勇国公怒喊。 庆王笑着说道:“勇国公你这就是不讲道理了,令郎出手伤人在先,那拳头砸出的洞还在柱子上呢。 若非昭明郡主将门虎女,身手不凡,脑袋怕早就被一拳打碎了。” “我不服!” “你个老东西,凭什么不服?” 一句厉喝传来,勇国公下意识回头:“放肆!” 谁敢骂他老东西? 就看见童氏与宋随遇一道出现在门口,下人正抬着宋随遇的轮椅往里面进。 “你来干什么?”勇国公气不打一处来。 看见宋随遇:“还把阿遇也带来丢人现眼,回去!” “我若不来,今个你这张老脸怕是要晚节不保,勇国公府百年基业都要毁在你手上。 宋氏一门,恐怕都要成为千古罪人!”童氏一改之前的疯批,声音从所未有的严厉。 “你在这儿危言耸听什么?”勇国公满脸不耐,“快带阿遇回去,别在这儿添乱了!” 童氏径直上前,无视他的怒目,转对庆王与襄王道:“敢问两位王爷,若是有足够的证据,是否可以继续应诉?” 庆王下意识看向江怀晏,见江怀晏朝他颔首。 便道:“勇国公夫人是要替宋二公子应诉吗?” 童氏轻笑一声,扫了一眼堂上:“看来该在的都在了,那我这当娘的少不得为儿子说两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做个见证。” 蓝清洵朝江怀晏看了一眼,江怀晏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蓝清洵稍稍心安。 “你到底要胡闹什么,回去!”勇国公扯住童氏的手腕,就要将她拖走。 童氏挣扎,冷笑着看他:“你心中不是一直有个疑惑吗? 你不想知道,究竟是谁在勒索敲诈,问咱们要了二十万两赎金? 我可以回去,但我一走,这真相恐怕要石沉大海!” 勇国公一怔,想起妻子之前的话,忍不住问:“你真的知道?你可知这里是公堂,说话是要讲证据的。” 见勇国公松动,童氏甩开他的手:“我是疯了,说话颠三倒四,堂上大人却会判断。” 又说:“那逆子呢?叫出来,当面说清楚。” “随封他受了很重的伤。”说到这里,眼神阴鸷的看向蓝清洵。 童氏随他看了过去,对上蓝清洵坦荡的眼神,随即走了过去。 “你别过去。”勇国公一把扯住妻子,生怕她发疯去找蓝清洵算账。 她可不同儿子,怕是抵挡不住蓝清洵一掌。 童氏却是再次甩开勇国公,而朝蓝清洵微微颔首:“之前本夫人被人蒙蔽,对昭明郡主有些误会,这厢给你道个歉。” 蓝清洵一愣,本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原则,勾唇道:“勇国公夫人有话直说,不必打官腔。 你们勇国公府的怨和礼,本郡主都受不起,咱们有事说事即可。” 本来就是不死不休,不会放过彼此的关系,虚礼都是浪费时间。 态度算不上客气,惹得勇国公恼火:“昭明郡主好大的架子!” “那肯定没勇国公将来的骷髅架大!”蓝氏立即护女。 “你——”勇国气的脸红脖子粗。 童氏往前走了一步:“这男人嘴碎惯了,玉宁侯夫人还望见谅。” 蓝氏惊诧不已,她可还记得当初宋随遇断了腿,自己上门赔礼道歉的时候。 那是又请御医又送礼,都没见童氏一个好脸色,还发话出去与玉宁侯府势不两立,弄的许多人来铺子里退货。 那宋随遇不过是一个庶子,而今她阿洵把童氏亲儿子揍的还剩一口气了,她居然不发火的? 传言童氏疯了……蓝氏朝蓝清洵递了个眼色,让她小心行事,恐怕对方先礼后兵,有诈。 第154章 变数? “勇国公夫人,还是有事说事吧,若是令郎定罪以后你还是这个态度,本夫人就接受你的道歉。” 蓝氏说道。 勇国公立即怒目而视,却被同时推开:“放心,今日势必给贵府一个交代。” 蓝氏眼底尽是怀疑,将女儿往身后护了护。 “你到底卖什么官司?”勇国公已经不耐烦。 童氏这时微抬手,便有下人捧着盒子上前:“这里面,是文丹若与宋随封互通消息,合谋勒索敲诈三府的信笺。” 此话一出,犹如水滴油锅,瞬间炸开。 “童氏,你疯了吗?”大长公主惊喊。 童氏置若罔闻,继续说道:“还有文丹若这些年勾结我勇国公府管家,掏空我国公府家财二十余万两的账本等证据。” 说话的功夫,后面有两个家丁台上一口箱子。 庆王连忙叫人上前查看,激动的眼睛声音都发颤:“还,还有吗?” “还有长公主这些年巧立名目,从各家要银子的账册,以及信笺。” “疯了,疯了!”大长公主急的大喊,“拦住她,快拦住她!假的,都是假的!” 童氏却不理会,只是看向勇国公:“从我勇国公窃取的,加上大长公主从外受贿的银子,自文丹若嫁进勇国公府这些年,总共高达四十余万两。” “你,你说的可是真的?”勇国公不可置信,想上前看账册,账册却被庆王叫人看住,任何人不得上前。 童氏看着他:“你不更该问问,这比天文数字的银子走向吗?” 勇国公下意识看向歇斯底里的大长公主,大长公主尖声嘶喊:“假的,全部都是你这毒妇趁着我旭盈被绑走,故意栽赃陷害的! 没有想到,你为了对付儿媳,连亲儿子都不放过!” 童氏冷笑:“还不是你们母女好手段,勾搭的我亲儿魂都随着你们转。 杀人越货,六亲不认,大逆不道的事情都敢做。 这个儿子,我再认,便是家破人亡!” 勇国公听出话里的不对,之前妻子就说大儿媳与儿子勾搭,他只以为是胡话。 如今,如今他满眼着急:“银子呢?银子都去哪儿了?” 就算大长公主养男宠,穷奢极欲,也用不了这么多啊。 童氏一挥手,又有一口箱子被抬了进来:“还有,大长公主安排了好几个人在帝京内收购物资。 收到的物资偷偷装了好几个船舱要运出帝京,准备在灾区炒高价,其中原始金额高达二十余万两。” 说到这里,转头看向勇国公:“听说灾区的米面粮油价格比之前高了三倍,可是,那些穷苦老百姓,给的出这些银子吗? 那后果,勇国公您想过吗?” 勇国公的脸色已经惨白:“你哪里来的这些证据?” “当然是你好儿媳房内的密室里。”童氏冷笑。 眸光扫到目眦欲裂的大长公主:“还有文府!” 大长公主瞳孔一缩,就看见文夫人从后面走了进来。 大长公主:“你也背叛了本宫,你这个贱人!” 文夫人柔柔的站在一边,只轻扯了一下唇角:“婆婆,哦不,大长公主,忠君爱国是为大锦人的基本操守,难道让我陪着你一道谋逆犯上才不贱吗? 哦,对了,您哪里来的操守呢? 当初你逼迫我给你儿子做续弦,却毒害了我腹中孩儿,绝了做母亲的希望。 让我当血包供养你们的时候,可从没有过操守!” 小张氏居然早就知道了? 大长公主瞳孔地震:“你你——” 一时气急攻心,呕出一口鲜血来。 “货物呢,货物被运去了哪里?”勇国公面无人色。 猛的去看江怀晏:“不是应该你们负责检查过往商户?” 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很多关窍联系在了一起。 再看到最后进来的人,宋奇! 他是次子的心腹,如今分明是跟着童氏一起来的。 江怀晏道:“本世子不负责水路,那是水师的事。” 勇国公身子晃了晃。 童氏给予沉重一击:“就在你的好儿子宋随封下水领头刺杀江世子与昭明郡主那日,你难道忘记发生了什么吗?” 发生了什么? 现在宋随封刺杀与否已经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日因为几人失踪,大长公主怂恿他们进宫施压英帝,调配水师的船找人一直找出了帝京皇城外…… 勇国公颓然单膝跪地,完了,全完了。 所以,从头到尾,什么刺杀江怀晏与蓝清洵,都只是微不足道的幌子。 真正的阴谋,在这几十万两银子的物资。 当初蓝清洵能够想到六十余万两会激起的民愤,以及风雨,他自然也想到了。 这是谋逆,能朱满门的谋逆大罪啊! “你为何之前不说?”勇国公垂死挣扎,呐呐的问。 童氏的眼圈也红了:“我说过的话,你没有信过一句。 若非文丹若被绑,你们今日来府衙,我还不能顺利闯入她的院子搜出这些东西来。 如今及时交出来,只求陛下能够宽厚处理咱们吧。” 勇国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事情发展到这里,已经无甚可审。 庆王与襄王连忙下令,将大长公主以及宋随封押入大牢。 勇国公府,以及文府所有人员暂时也都被控制起来。 另外又加派了人手,便护着账册匆忙进宫面圣。 毕竟牵扯谋逆,还是皇亲国戚作案,已经不是京兆府能够处理的了。 蓝清洵从京兆府出来,抬头看天,天空万里无云,一片晴朗。 虽然等了一世才讨回一些公道,但此生在乎的人还在身边,亦不算迟。 感受到有人在看自己,蓝清洵转头,对上江怀晏清冽却温和的眸光。 江怀晏递了一张帕子过来,蓝清洵愣了愣。 随即明白,他是让自己擦手。 指关节上残留的大片殷红的血迹,是方才宋随封的。 “不……”用了吧。 后面两个字没有说完,帕子就被蓝氏一把扯过塞进她手里。 蓝氏笑眯眯的说:“没有想到,江世子看着冷面,倒是细心。 我这当娘的养孩子糙,居然都没发现,江世子真是有心了。” 蓝清洵尴尬的不知所措,那帕子散发着清冽的香气,拿在手里,仿佛周围都是他的气息。 这么私密的东西,顿时脸颊就红了。 江沐安在一旁掩嘴笑:“我也是今日才知道,我哥居然会关心呢。” 蓝清洵脸颊更红了,本来还想找江怀晏谈一谈,这…… “世子!” 却在这时,两个女子出现,噗通一声跪在了一行人前面。 蓝清洵下意识看去,却是罗簌雪,罗千秋姐妹二人。 顿时,脸上的热意就尽数散去。 罗千秋,她怎么把这牵扯着自己变数的人给忘了呢? 第155章 膈应谁呢? “你们跪在这里做什么?”江沐安连忙质问。 她可还记得,这个千秋之前冒犯阿洵,被罚了鞭子。 听说后来再犯,就被哥哥赶走了。 这个时候跪这里,预感就没好事。 江怀晏的眸光只落在罗簌雪身上:“簌雪?” 罗簌雪脸色涨红,隐隐知道自己这样不妥,这是帮妹妹回归正途的最佳机会了。 罗簌雪垂着头,不敢看江怀晏犀冷的眼眸。 只硬着头皮求情:“世子,这次勇国公夫人之所以能找到那些账册立下此功。 是因为千秋自主潜伏在旭盈郡主身边,摸清她的底细帮忙指引的方向。 世子,能否请您看在千秋戴罪立功的份上,宽恕她此前的罪责。” 罗千秋也适时的朝着蓝清洵的方向殷切的道:“郡主,此前奴婢其实也不是真的要针对您。 而是知道旭盈郡主等人太过猖狂,手都伸到了镇国公府。 奴婢承认,是有些自作主张了,但故意针对您,被逐出镇国公府,是最好的接近旭盈郡主的办法。” 蓝清洵下意识看向江怀晏,秀眉微挑:“所以,我也是你们的棋子咯!” 真是好笑,她自问与江怀晏之间合作关系至上,互相利用。 但罗千秋一个婢女跑到她跟前,当众来这样告罪,非得揭开这层遮羞布,膈应谁呢? 她蓝清洵是个什么不值钱的东西,连个婢女都能这样轻视。 千秋脸色一僵,慌忙想解释。 蓝清洵扭头对江怀晏说:“这是你们镇国公府的家务事,本郡主不便插手,告辞。” “郡主这句话说错了。”江怀晏说。 蓝清洵一愣,江沐安:“哥?” 江怀晏看了眼蓝清洵,转对罗千秋道:“自你离开镇国公府那日之后,你便不是国公府的人一切生死罪责在己身。 这次你的确立功,朝廷会根据的功绩给予嘉奖奖励,但与我镇国公府无关。 这是对一个奉公守法大锦百姓的鼓励,值得弘扬。”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了愣。 蓝清洵跟着一笑:“世子说的不错,是非善恶在于己身,一心向善者,应该给予肯定。” 而急功近利者,怕是要恼羞成怒。 比如罗千秋,立马变了脸色:“我、奴婢、奴婢不要什么奖赏,奴婢就想和姐姐一道,继续为世子效力。” “你为何一定要向本世子效力?”江怀晏反问。 这话可把罗千秋问住。 而不待她回答,江沐安道:“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良籍身份不要,上赶着要给人当奴婢的。 奖励你不要,你还想要什么?” “能侍奉世子是奴婢的福分。”罗千秋硬着头皮说。 “那也得看你配不配!”江沐安斥道。 与身份无关,她最不喜欢这种爱耍心眼的小人了。 罗千秋脸色一白,低垂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恼怒。 这个江沐安,可真是一个搅屎棍! 不过就是投胎好,拽什么? 江怀晏给蓝清洵比了一个请的手势,蓝清洵抬眸望了他一眼,眸光落在他胸口。 他今日穿的雪色的衣衫,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衣衫轻薄。 所以伤口纱布渗血,也触目惊心的印在了衣衫上。 “世子不必管我,你还是先回去处理好自己的伤口吧。” 蓝清洵说罢抬步与蓝氏一道离开,门外的马车已经等候多时。 上了马车后,蓝氏拉过蓝清洵的手,左右检查:“你何时这么厉害了?” 女儿的武功她是知道的,虽然不弱,但疏于练习,又并没那么厉害。 否则的话,也不会在上次被凤宴之算计到。 还是宋随封太弱了? 蓝清洵心头一跳:“最近我不是经常早起晨练吗,有咱们家的底蕴在,熟能生巧。 再说了,是那个宋随封自己太弱鸡了。 空有一身蛮力,蠢笨无脑,才会输在我的巧劲之下。” 她以前确实是不学无术,可笑的,还是那殚精竭虑养白眼狼的十年。 除了学业上的东西,还有武功,她都是从头来一遍,身体力行的教导兴哥儿。 因为俗话说,父母是孩子最好的榜样。 谁知道,自己养的是别人处心积虑安排给她的狼崽子? 娘都已经接受她的改变是爹托梦来的,便一直让她这样认为吧。 如今事情已经尘埃落定,没有必要让娘为已经过去的苦。 看着玉宁侯府与镇国公府的马车先后离开,罗千秋好艰难压下心中愤恨。 姐妹二人悻悻然回到藏名楼,才进门,茶楼掌柜的就迎了上来。 “东家,世子让你把手头东西交接一下,暂时不必再管藏名楼之事。”掌柜的开门见山的说。 罗簌雪脸色一白:“为何?” 罗千秋脸色也是大变:“掌柜的,你这是何意?这是世子的意思? 不,不可能,我姐姐为世子鞍前马后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能说赶?” “千秋,不要!”罗簌雪红着眼圈阻拦。 掌柜的也阻拦道:“你们不必找世子,世子的下过的决定从不更改。” 罗千秋还想争辩,掌柜的道:“你们说为世子鞍前马后?若是没有世子,你们家蒙受的冤屈谁能帮你们平? 这些年的庇护,你们是只字不提。 世子也不是绝情之人,给你备了一份丰厚的家业。 你拿着这些,以后生活无忧。若是有人故意欺负,世子也不会坐视不理。” 罗簌雪脸色惨白一片,泪水涟涟。 罗千秋气急败坏的,依旧喊着要见江怀晏,却被掌柜的叫人拖了出去。 单独面对罗簌雪,掌柜的说道:“罗姑娘,看在咱们共事一场的份上,在下好意劝你几句。 你这个妹妹主意大的很,你明明是个聪明人,不该被她牵着鼻子走。 还帮她求情?你想想她今日所说的用意,奴大欺主的错误一而再再而三的犯。 你既陪同了,便是赞同她的做法违背主子,怨不得世子不留情面。 以后在外头,你,哎……你多保重吧。” 罗簌雪失魂落魄的走出茶楼,身后伺候的丫鬟拎着包袱跟出来。 罗千秋连忙迎上前,看到丫鬟收拾的细软,气的不轻:“姐姐,你就这样走了?” 实难相信,罗簌雪帮了江怀晏那么多,撑起这个摊子,走的时候就这点东西。 难道不缓冲一下,不用交接的吗? 本来她以为还能周旋一二。 罗簌雪抬头看向这个妹妹,眼神复杂:“我早就告诉过你,见了郡主只道歉即可。 你为何要说那番话?” 罗千秋眸光一闪。 第156章 她如今人可还活着? 她当然是故意的! 因为她知道蓝清洵与江怀晏谈婚论嫁,三日后就要上门提亲了。 蓝清洵心高气傲,眼底容不得沙子,若是知道自己被利用,还能不跟江怀晏闹? 旭盈郡主已经被扳倒,蓝清洵可有可无。 世子对她估计也没有什么情分,怕是不会再忍受她的脾气。 谁知道世子连姐姐的情面都不顾…… 罗千秋当然不能这样说,面对姐姐,放软了态度。 愧疚的垂着眸子:“对不起姐姐,是我连累了你……” 罗簌雪叹了口气:“事已至此,算了……咱们走吧。” 罗千秋惊诧:“姐姐,你就这样认命了吗?” 罗簌雪擦干眼泪,疑惑的看着妹妹:“你之前处处针对昭明郡主,说是预示梦,她会要我的命,取代我的位置。 如今她既没有取代我的位置,也没有要我的命,也算是皆大欢喜。 以后咱们姐妹相依为命,又有世子护着,好好过日子便是。 还要折腾什么呢?” 虽然遗憾不能再为江怀晏效力,但刀口舔血的日子其实也并不好过。 走到如今这一步,她心底是愧对世子的。 但以免妹妹再给世子带来麻烦,如今或许是她姐妹二人最好的归宿。 罗千秋哽住,一句话说不出来。 失魂落魄的道:“我还以为,世子身边能有你一席之地……我是拿他当未来姐夫的,否则我哪里敢那样大胆?” 罗簌雪一惊,慌忙四顾,然后拉住罗千秋上了马车。, 压低声音,却十分严厉:“这种胡话以后切莫再说,世子是主,咱们是仆!” “难道姐姐你对世子……” “住口!”罗簌雪呵斥断妹妹的话。 闭了闭眼:“我说了,这话以后切莫再提。” “可是……” 罗簌雪猛的睁眼:“好,世子人中龙凤,人人敬仰。 但你是想让姐姐去给人做那上不得台面的妾吗?” “为何就一定是妾?”罗千秋不服气。 自古以来,身份卑贱,最后当皇后的都有。 要她说,还是手段不够,姐姐就是太安分守己了,才会让蓝清洵后来者居上。 罗簌雪震惊的看着妹妹,知道这个妹妹一直有些离经叛道,尤其厌恶这世道的男尊女卑,人分三六九等。 可是,自古以来不皆是如此? 认清自己的位置,才是长久之道。 “我不管你如何想,切莫把你的意志强加在我的想法上,这件事到此为止!”罗簌雪道。 末了补充一句:“若你还当我是你姐姐的话!” 罗千秋满心的委屈和不甘。 所以呢,她忙了这么一圈,还是为蓝清洵做了嫁衣? 姐姐的命是保住了,但是不甘心口的空洞却在无限扩大,难以释怀。 “好了,我知道了。”罗千秋说着跳出了马车。 “千秋!”罗簌雪急忙喊道。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姐姐你先回去吧。”罗千秋头也不回的走了。 罗簌雪叫不住人,就见人几下窜进了巷子,追也追不上。 罗千秋气愤的一直往前走,怎么都无法排解心中汹涌的情绪。 可是以前她还在藏名楼,都不能把蓝清洵如何。 现在姐姐都失了藏名楼东家的身份,她无权无势,又能如何? 她好恨啊,穿越数载,忙忙碌碌,还是个身份低下的平民。 正想着,前方黑影阻路。 罗千秋一抬头,看见江余站在那里。 罗千秋一愣:“江余?” 江余上前一步,勾唇笑道:“世子让我来找你,若是你有意再为他效力的话。” 罗千秋一喜:“真的?” …… 京兆府大牢。 童氏的证据提交后,勇国公府全家被下了大狱。 女眷与男丁的牢房相对着,勇国公颓丧的坐在地上,已经大半天没有开口。 此时夜深人静,宋随封退了烧,已经醒了有一会儿,大概也知道如今处境为何。 “娘,儿子有一句话想问你。” 昏暗的牢房里,宋随封声音嘶哑。 童氏抬眸看去,手里的佛珠转动,神情冷漠:“没错,你就是我亲生的。 我知道你怪我,但整个勇国公府的基业不能毁在你手上。 我们就算死,也得清清白白,不做那通敌叛国的千古罪人!” 勇国公身子震动,难得一次没有阻止妻子的话。 宋随封牵动唇瓣:“我是想问你,丹若可是你叫人绑的?她如今人可还活着?” 纵使童氏已经心如止水,对这个儿子已经彻底寒心,如今听得这话,都不免气息不稳。 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冷笑出声。 “你这个逆子,到现在还想着那个妖女!”勇国公气急败坏的爬起来,一把扯住破布般的儿子。 宋随封的眼睛肿成了一条缝,勾唇道:“她好歹是你亲孙子的母亲!” 一直蹲守在宋随封身边的小男孩,也是这一代唯一的孙辈,闻言哇的大哭出声,仿佛被吓到。 勇国公眼神复杂的看着那个孩子,他已经知道,这并非长子所出。 而是这个逆子和文丹若那个妖妇的奸生子! 就是因为这个妖妇的娘,勇国公府怕是要绝后了,可对着一个稚童,他却发不出声音。 这个孙子,他也是真心疼爱过的。 “走,快走。” 却在这时,黑暗的通道传来衙役的催促声,火把随即慢慢照亮周围。 两边牢房的人都纷纷看去,却见衙役推搡着一个女子,朝这边而来。 女子手脚都是镣铐,步履蹒跚,披头散发,哪怕脸色煞白,也难掩那份刻在骨子里的娇媚。 “文丹若,你这个毒妇!”童氏看见她,咬牙切齿。 宋随封的瞳孔一缩,挣扎着撑起身子。 当真看着曾经千娇百媚的尊贵心上人被推进了童氏旁边的牢房。 “丹若,我的丹若!”那间牢房里关的本是昏昏欲睡的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一把抱住女儿羸弱的身子,却听得女儿一声惨叫。 “丹若!”宋随封惊的在牢房里喊,“你怎么了?那帮畜生怎么你了?” “啪”的一声烈响,狱卒一鞭子抽在牢房上,打的宋随封缩回了手。 “畜生还敢口出狂言?!你们这等吃着民脂民膏,扰乱朝纲的逆贼,有什么资格骂别人畜生?”狱卒怒斥。 “啊,你的手——”大长公主的惨叫传来。 只见旭盈郡主原本白皙好看的双手,赫然少了三根手指头。 是真的,之前勒索信送来的,真的都是她的手指。 大长公主悲愤大哭:“是谁,究竟是谁这样狠毒,敢这样折磨你?” 第157章 又疯了一个 “是凌侯。” 旭盈郡主的眼底怀着深浓的恨意,身残之痛,刻骨铭心。 却也只能恨如今身陷囹圄,报仇的机会渺茫。 “居然是他,果然是他!”大长公主眼底也是淬毒的恨意。 “是他?!他竟敢这样对你!”宋随封微弱的声音从另一边牢房传来,“丹若,你可有碍?” “正是本侯!” 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打断这情真意切的关怀。 大长公主扭头看去,当即大骂:“凌侯,你怎能如此狠毒,居然真割了吾儿的手指? 你勒索我们,凭什么还站在这里? 还有你们——你们为什么不抓他?” 凌侯冷笑:“无耻妖妇,拿着威胁信上我侯府勒索银两,胁迫我女儿就范。 只是切她几根手指,没要她这贱命是本侯不愿意脏了手。 你们的恶行自有律法裁决,当让天下百姓亲眼看着你们被千刀万剐,才能解心头之恨。” “你你敢……”大长公主气的目眦欲裂,除了虎落平阳的羞辱,却丝毫不觉有错。 “对了,朝廷已经下了通缉令,很快你们一家都能团聚了。”凌侯说罢转身离开。 大长公主惊愕,她的长子文景还在下游灾区。 也不知道他如今接到货物躲起来没有?可千万别被找到! “笑死人了,让江河决堤,迫害数以万计无辜百姓用以敛财的恶人居然骂别人毒?!”童氏大声嘲讽,“你女儿的一根手指头,比我们这几牢房无辜受牵连的人还金贵万倍。” “哼,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宋随封淡淡然来了这么一句。 一直浑浑噩噩的勇国公闻言仿佛被人狠狠撞了一下,身子一震。 下一刻,猛的冲上前将宋随封给拽了起来,朝着他肿的五颜六色的脑袋就是一拳。 凌侯脸色一变,两忙回身:“快拉住他,莫要让他杀人灭口!” 跟着也冲上前:“勇国公,有你夫人戴罪立功,你们未必就是没有生路。 但你要是现在把这个小畜生杀了,可就不好说了。” 狱卒迅速打开牢房的门,勇国公气昏了头,上了四五个人,手忙脚乱的才将他给拽住。 宋随封本就有伤在身,挨了父亲盛怒的一拳,眼冒金星。 好一会儿缓过一口气,明明已经说不出话了。 却还是不知死活的一勾唇,气若游丝道:“父、父亲你又何必动怒?儿子说的难道不对? 当初你扶持陛下上位,也不是名正言顺,结果你除了‘功高震主’,又得到了什么?” 宋随封以往冷峻的面容早已面目全非,加上此时的话,状似疯魔。 “你——”勇国公只觉喉咙一股腥甜,眼前阵阵发黑。 童氏隔栏观望,叹了口气,却是捻动佛珠,并没有一点勇国公不信自己得了现世报的快意。 为安全考虑,凌侯让人将勇国公和宋随封各自单独安置。 争执的功夫,陆续有人被带进来。 “冤枉啊,本王一向安分守己,怎么可能谋逆呢,你们一定是搞错了!”康郡王哭喊。 他不过去庄子上躲懒,走的时候不过是街老鼠,没脸见人。 怎么才月余,就成谋反逆贼了?这就要掉脑袋了?! 康郡王妃鼻涕都出来了:“不关我们事,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 “还能冤枉你们不成?不知道就问问徐清瑶和凤允之,这两个都是你们家的大功臣!” 所有人看向颓丧的凤允之,还有扶着肚子脸色憔悴苍白的徐清瑶。 徐清瑶下意识撇清关系:“我什么都不知道!” 另一边的凤宴之冷笑:“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怎么记得,不久前你闹着要离开康郡王府,那时还说是我玷污了你的清白。 你跪到阿洵面前,企图博取她的同情心,让玉宁侯府重新接纳你。 谁知阿洵不上当,你被凤芸溪拖了回来。 此后旭盈郡主上门,亲自为你说和。 说你是为了欺骗阿洵,意在趁机回去玉宁侯府,之后好行栽赃陷害之事! 你这个满口谎言的毒妇,现在又要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这番话出来,别说徐清瑶了,康郡王府全家都错愕震惊的瞪大眼。 “二弟,你疯了不成?!”凤允之惊喊。 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转而对京兆尹解释:“我二弟受了刺激魔怔了,这段时间经常风言风语,大人切莫当真。” 徐清瑶也在一旁哭:“大人,小女子冤枉,是我相公他总怀疑我肚子里的孩子,胡思乱想。” 凤宴之却是哈哈大笑:“哈哈哈,我疯了,我胡思乱想?那也是被你们给逼的!” 明明他有全心全意为他,又美丽大方的未婚妻,还有现成的爵位,成亲就能继承。 他是鬼迷心窍了,才听信了徐清瑶这么个贱人的花言巧语。 若是当初他顺利和徐清瑶私奔,或许也不会有这么多的事,何至于被大哥套走那些物资,落得今日下场? 不,他就算和徐清瑶私奔了,也不会幸福的。 因为徐清瑶这种人的所有付出都是有代价的,否则的话,她又怎会与旭盈郡主合作? 旭盈郡主那种女人,视男人如玩物,放浪形骸。 徐清瑶是后悔嫁给自己,所以想换男人了! 他真是瞎了眼,被这么个贱人迷了心窍。 “阿洵,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凤宴之一时又哭又笑。 凌侯对身边的京兆尹说:“看来又一个知道内情的,有这样觉悟的犯人记得单独关押。” 至于疯不疯的,并不重要。 难道不是又疯了一个吗?京兆尹嘴上却是连声应是。 却在这时,凤宴之突然拔出一旁狱卒手中的大刀,一片混乱中猛的刺进徐清瑶的腹部。 “啊啊啊——” 顿时,周围尖叫声一片。 狱卒吓白了脸,所幸凤宴之捅了徐清瑶之后,便哈哈大笑,疯了一般,没有再行疯狂之事。 狱卒一把抢下大刀,两忙叫人将凤宴之关押进牢房里。 “怎么办?”京兆尹六神无主了。 凌侯沉着脸:“救人啊,这也是个证人,怎么也得在她死之前获得有用的证词!” “哦哦哦!” 京兆府大牢这一夜进进出出,兵荒马乱,彻夜未眠。 临时又加派了京郊大营的人手过来,把京兆府围的水泄不通。 针对蓝清洵的敌人都进了大牢,蓝清洵总算松了口气,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 蓝鹰时不时的往外跑,传回一些外头的消息。 “徐清瑶小产了,孩子都成型了,是两个男孩。”宁秀转述着外头听来的八卦。 第158章 提亲 蓝清洵都愣了愣,那俩孩子今生居然这样没了? 她还以为,凤宴之与徐清瑶这对狗男女,会在穷困潦倒中互相憎恶,长长久久呢。 曾经抛却爵位都不要的真爱,也不过如此吗? “那个凤宴之,在牢里大闹,说还知道很多事。 但是要你去见他,不然的话,就不说。”宁秀说来有些义愤填膺。 蓝清洵靠在水榭里外的廊庑,鹅黄色的裙摆几乎垂落水里。 闻言手头都没抬,只是嗤笑一声:“不说?无非死的更惨一些而已。” “郡主,你神了!”宁秀睁大眼,“听说江世子去了,给大型伺候了。” 蓝清洵:“……” “没几下,他就全招了,只是依旧哭着说想见你。 他是以为郡主您对他多少还有些情分,若是见到他的惨状,或许会施以援手呢。 为此,康郡王妃都在大牢里对着勇国公夫人倒苦水,说愧对你—— 真是把人恶心坏了。” 蓝清洵眼皮都没抬,翻下一页书,冷笑:“人之将死,总要做点最后挣扎。” 勇国公府这边,勇国公算不知情。勇国公夫人及时拨乱反正,算是挽回一点局面。 有着前人的功勋托底,只要他们与宋随封彻底分割开,至少能留几条小命。 而康郡王府,听说凤允之还是旭盈郡主的入幕之宾。 当初庆王与江怀晏去雅馆抓他,他并非是与小倌鬼混没有穿衣裳,实际上是与旭盈郡主荒唐了一夜…… 加上康郡王妃那个人无利不起早,顺着长子,把着全家的方向。 全家都和旭盈郡主纠缠不清,还帮他们从自己这边偷盗物资,金额巨大。 满门抄斩,估计是跑不掉。 宁秀:“还有那个凌侯,不愧是正统国舅。” 蓝清洵警告的睨了宁秀一眼,宁秀连忙捂嘴:“是奴婢失言,以后再也不敢了。” 虽然凌侯作为先皇后的娘家人,实至名归的正统国舅,却是不好直接说出来的。 不然的话,至如今英帝于何地? “凌侯大义灭亲,要交出女儿。但是陛下念他有功,网开一面。 凌侯爷却也赏罚分明,直接给了凌大小姐两条路。 要么远嫁,要么绞了头发去庵里做姑子。 那凌大小姐也是个倔脾气,竟是直接绞了头发死活不嫁。 昨个连夜就被送去了城外庵里,以后就是青灯伴古佛了。” 蓝清洵对于凌静怡并不算多了解,但想她居然敢为了进宫不择手段,估计也不会随便草草嫁了。 不过这个人跟自己无关,以后应该很难再有交集。 凌侯府该送的道歉礼也送来了,蓝清洵并没有放在心上。 再来就是文府,文夫人也是检举人之一,虽然待查,应该最后也会没事。 至于大长公主的长子文景,如今还在逃。 而大长公主母女难逃一死! 蓝清洵从江怀晏那里传来的消息得知,他没有接到那批货,就预感不妙,先一步遁走了。 这件事轰动很大,一时间帝京各家惶惶不安,积极排查自己。 生怕家里也出个宋随封,还有凌静怡那样的蛀虫,哪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原来还派系林立,明争暗斗,互相较劲的朝廷,突然就都安分守己做起了鹌鹑,表面看起来一片祥和。 蓝清洵的心情也是一样的。 直到蓝氏带了绣娘过来,说要给她量体裁衣。 “我衣裳有的是,如今这个时候,还是不要铺张浪费了吧。”蓝清洵说。 蓝氏嗔看她一眼:“什么都能节俭,一辈子一次的嫁衣可一点不能马虎。” 蓝清洵错愕了一瞬,手里的书差点掉进荷花池里:“娘,人家上门提亲了吗,你就要做嫁衣了? 是不是太早了啊,传出去还以为我恨嫁呢。” “哪里就早了?”蓝氏不赞同,坚持让蓝清洵从栅栏外头上来。 “就算你不嫁江世子,要招赘,那也是要花时间准备的。 娘已经看过日子了,今年之内若是不成亲,那明年就不宜嫁娶了。” 蓝氏说的头头是道,什么寡妇年都出来了。 蓝清洵无法,只好翻过来,站着任由绣娘摆布。 “你喜欢龙凤还是鸳鸯,或者并蒂莲?” “都行!”蓝清洵无所谓。 “怎么能都行呢?一辈子的大事,可不能马虎!” “好吧好吧,那并蒂莲的吧。”蓝清洵无奈。 “料子呢?” “您看着选……”蓝清洵眸光微动,“符合咱们身份的即可。” 这个蓝氏就没刁难蓝清洵了。 日子就这样过。 很快就到了正式提亲这一日。 蓝清洵起来的时候,精神并不好。 “郡主,您怎么了,没有睡好?”宁月过来给蓝清洵梳妆的时候,看见她眼下青黛色,不免关切的问。 宁秀探头过来,忍不住打趣:“郡主是因为今日世子上门提亲,所以激动的一夜没有睡着吗?” 蓝清洵嗔瞪了宁秀:“皮痒了,连本郡主都敢逗?明个就把你嫁了,看你慌不慌。” “啊,不要啊郡主,奴婢是要伺候您一辈子的。”宁秀求饶。 一番说笑,蓝清洵恢复了一些精神。 望着古色雕花铜镜里的容颜,正是朝气蓬勃,娇艳欲滴的年岁。 去年今日,她早已嫁作人妇,年纪轻轻守了寡,只有满目憔悴。 触动回忆,不免有些唏嘘。 江怀晏若是真心求婚,她就真就这么嫁了? 这个问题,她想了一夜…… 曾经嫁人,想要是那种阖家和睦的氛围,结果哪怕是欺骗,贼人也不愿给一分。 这一世嫁人,她先前并没有仔细想过。 但拖拖拉拉了几日,也没有主动去拒绝江怀晏上门,她知道,自己并不排斥继续合作下去。 至少陈氏与江沐安给自己的感觉很投缘。 阳光最好的时候,外面欢喜来报,说是江怀晏带了江氏族长一道上门来提亲了。 族长? 蓝氏早就让人准备,直接就迎了出去。 蓝清洵则是被安置在了正厅旁的屏风后头,这是母女商量好的。 若是婚事谈下,彼此就是正式未婚夫妻了,可不能稀里糊涂下去。 一阵笑声传来,是蓝氏迎了江怀晏等人进了正厅。 隔着屏风,蓝清洵一眼看见那个长身玉立,身着靛青色罗衣,眉眼冶丽俊美的男人。 “叮咚”,细微的脆响,是男人挂在腰间的玉佩发出的。 突然,男人垂眸朝这边看来。 哪怕蓝清洵知道,这屏风只能从内里看见外头,外头看不清里面,还是下意识别开眸子。 明明自问不是面皮薄的,却莫名其妙烫红了脸颊。 第159章 定下婚期 双方寒暄过后,便是正事。 江族长年近六十,头发花白,看起来慈眉善目的。 笑着开口:“老朽这次来呢,是为堂侄孙提亲的。 本来这婚姻大事,应当父亲带儿子一道来才能更显诚意,但是镇国公在驻守边关。 如今还在赶回来的路上,未免耽误,便请了老朽过来。 有怠慢之处还望侯夫人见谅。” 蓝氏笑道:“江老客气了,您是江氏大族长,能得您上门帮衬,是抬举我们了。” 又胡扯奉承了几句,互捧了一下对方家的孩子,江族长先问及条件。 蓝氏便也不客气了:“既然江族长这样问,那我便也不客气了。 有些事早说清楚,大家看着合适就结两姓之好。 若是不成,大家也不必怨怪。” “侯夫人说的在理。”江族老自然是连连答应。 蓝氏这才正了几分神色:“我们家的情况,想必江世子也是知道的。 虽然如今没有男人撑门户,但簪缨世家的封号却是实打实的,有个男丁即可直接继承。 本来呢,遭遇前头的事,是打算招赘个女婿上门暂且撑起来的。 但世子诚心求娶,我看阿洵也是愿意的,所以也不忍心为这拆散两个人。 当然,这爵位与镇国公府的爵位比是差了一点。 所以,我希望以后他们可以生两个孩子,第二个孩子若是男子就继承蓝氏一脉。 若是女孩,便招赘一个上蓝家门。” 隔着屏风蓝清洵脸颊通红,虽然知道这是难免的,但当着江怀晏的面说出来,莫名的难为情。 “此事自然。”江怀晏说道。 蓝氏很满意的颔首,她觉得这事情对男方家族而言可是占了大便宜,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江怀晏还补充:“若是郡主只想生一个,将来的孙辈亦可以延续此风。 当然,一切以当时的玉宁侯府当家人做主。” 蓝氏可就太满意了,瞧吧,她就说男方肯定乐意。 白送的爵位,谁傻呢? “还有一件事。”蓝氏说到这里微顿。 仿佛仔细斟酌了一番措辞,才开口:“此前贵府老太太做事不妥当,我阿洵为护世子,冲动了一些。 我记得,她说过不同意这门婚事。 江世子此来提亲,可是已经知会她老人家了? 别假意同意,后头我阿洵嫁过去,又故意以长辈的身份磋磨我阿洵。 那我丑话说在前头,真到那步,我是宁可阿洵和离回家,也绝不在婆家受那种气! 你们知道,我玉宁侯府是有这个底气的。” 言下之意:我家女儿没有错,你家老太太学乖顺了吗? 假话没有用,就算现在使手段把人骗进门,我们宁愿和离,也是不会受委屈的。 江怀晏道:“祖母年事已高,有些糊涂了,识人不清还望见谅。 所以她如今已经不问事,家是府里得力的管事在掌着,我娘勉强监督着。 若是阿洵愿意受累,入门后可以重新整顿,若是不愿意,府里总之是不缺人手的。 至于二房那边,此前都是二妹妹一人所为,她已经被逐出族谱,人在大牢。 府里也在昨日正式分家,二房、三房、四房都分了出去。 三房另外开了门,住在西院,二房和四房则是搬去了早就置办的府邸。 以后除了逢年过节,寻常时候不必经常面对。” 蓝清洵对于这个结果还算满意,且不说二房温氏究竟是否无辜,反正与自己之间算是撕破脸。 如今搬出去了,眼不见为净。 以后再出事,也牵扯不上国公府。 至于三房,蓝清洵倒是知道,因为三爷外放,全家只一个幼子在老太君身边承欢膝下。 那个小孩子,上回得了自己的琉璃珠,除了有点调皮,倒是挺率真。 这么说来,西院三房等于无。 蓝氏满意颔首,她知道,老太君和二房的事能够处理成这样,已经不错。 大家族便是如此,若是太过,伤的最终也是家族声誉。 为了大局,族里人也未必答应。 别人也会斥责江怀晏太过无情,哪怕老太君有错在先。 为晚辈,有些亏是必得无奈吃下的。 “侯夫人若是没有问题,那这门亲事便定下了。”江族长笑着说道。 蓝氏看了眼屏风的方向,那边并无异动,便笑着应了下来。 “是这样的,因为明年没有合适的日子,我们觉着这两个孩子年岁也都不小了。 侯夫人,咱们把婚期定在今年,您看如何呢?”江族长征询道。 蓝氏就差没有直接拍大腿,说二人想一块去了。 未免显得女方太上赶着,蓝氏笑得矜持,犹豫了一下:“这样啊……我本来还想多留阿洵一年。 但江族长既然这样说了,那选选看吧,若有合适的日子,今年办了也成。 这女大不中留啊!” 江族长笑道:“哈哈哈,昭明郡主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我这族侄孙也是迫不及待想娶回家啊。” 双方大笑,相谈甚欢。 而蓝清听得这话却是怀疑的看向江怀晏,却见江怀晏矜贵端方的坐在那里,笑容浅淡却得体。 仿佛是被说的不好意思,微微敛起鸦羽般的长睫。 还是因为他唇瓣勾着,蓝清洵判断的出几分他的态度。 却在这时,那长睫一掀,江怀晏漆黑的星眸朝这边看来。 四目相对,仿佛又碎星从他眸子里溢出,流光溢彩,莫名就惊动了哪个心弦。 蓝清洵心跳如鼓,明明隔着屏风却仿佛被发现偷看。 连忙站起身,往内院走去。 “郡主?”宁秀连忙跟着,掩嘴直笑,知道这婚事是成了。 婚约定下来,后面蓝氏就忙的脚不沾地。 不出三日,陈氏又带了媒人上门,日子定在十月初九,寓意十全九美。 没敢说十全十美,是怕太托大,不吉利。 如今已经七月底,十月,也就是两个多月了。 婚礼热火朝天的提上日程,所有程序加快进度,府里诸人都很忙碌。 唯有蓝清洵觉得浑浑噩噩的,居然就要嫁了? 八月的时候江怀晏外出了一次公干,时隔半个月,回来的时候,将文景的首级带了回来。 这件轰动一时的谋逆大案,牵扯盛广,也是这个时候掀到最高度。 朝中很多人落马、上任,帝京一片人心惶惶。 很快,日子就到了十月。 第160章 添妆 短短几个月,上年还与自己纠缠不休的仇人,也就这几日要上刑场问斩。 “郡主,您要去看行刑吗?”宁秀兴冲冲来问。 宁月绣嫁衣的手一顿:“还是不要了吧,郡主马上就要成亲了,何必去寻那晦气?” 宁秀去看蓝清洵,见蓝清洵兴趣缺缺的样子,有些遗憾。 她还想着问厨房要些蓝菜叶子臭鸡蛋,去出口恶气呢! “今日哪些人要行刑?”蓝清洵问。 宁秀立马来了精神:“大长公主及其子孙、旭盈郡主、宋随封。 唔,还有几个听说是旭盈郡主的姘头。 是因为受旭盈郡主蛊惑与其狼狈为奸,动手令下流决堤,发国难财,这些人罪大恶极罄竹难书。 总共差不多有十几个人……不论男女,都是当众凌迟处死。” 千刀万剐吗?蓝清洵听得握了握拳头,心情总算好一些。 虽然和那些数以万计被害死的百姓来比,这些人不论什么死法都不值一提。 但恶有恶报,给那些不怀好意者一些震慑,暂时收敛,让这千疮百孔的大锦喘息片刻。 “郡主郡主!” 这时,蓝鹰抱了个锦盒进来,嘴巴快咧到耳朵根。 宁秀一看,喜笑颜开:“一定是世子又叫人送东西过来了。” 说着迎了上去。 蓝鹰很快到了跟前,把锦盒放在水榭里的石桌上,两个小丫头迫不及待的打开。 “这个是什么?”宁秀疑惑的盯着锦盒里头。 蓝清洵也放下手中的活走了过来,却是一个缩小版的迷你水车。 蓝鹰解释:“世子在下游督促灾后重建,这是用来排水的新型水车模型。 世子让人给捎了一个回来,让您看哥新奇。”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小东西,都是民间常见,帝京却是不一定有的。 这已经不是江怀晏第一次给蓝清洵捎东西了。 两个人定婚以后,没有多久,江怀晏还带着伤就投入了公务。 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见了也没什么话题。 都是知道他要出京,然后蓝氏准备了一些东西,怂恿她去践行。 江怀晏在外头总会时不时的给她捎些东西来,全是他路过的见闻。 不是没有新意的金银玉器,也没有太多花言巧语,这份心意胜却过那些随处可见的东西。 蓝清洵也隐隐明白,他的意思是“与你同在”。 外面的世界她无法一一见闻,他替她看过,然后带来分享。 蓝清洵心里不由的萌生一些奇妙的情绪,不禁想,和这样的人过日子,目前来看还不错。 “郡主,江三小姐过来了。”这时,下人来报。 “阿洵,阿洵!” 老远的,江沐安欢喜的声音就传来。 “阿洵,阿洵,大瓜啊!”江沐安小跑着过来,后面的素玉等人都追不上。 “小姐,您慢着些,可别摔着啊!” 本来上门做客的,磕碰到不说失礼,也太尴尬了。 蓝清洵让人将东西收起来,笑着起身相迎:“今个怎么有空过来?” 江沐安笑着说:“哦,这不你和我哥还有几日就成亲了吗,婚礼那日我是不好来你这儿的。 但是咱们好姐妹一场,添妆却是不能少。 喏,特意提前给你送的礼。” 素玉等人连忙过来,拿上了好几个盒子。 一道的还有平时与江沐安关系交好,后来也与蓝清洵冰释前嫌的。 看样子,都是约好一起过来的。 “这么多啊!”宁秀咂舌。 虽然还没看见礼盒里装的是什么,但看盒子的材质就不普通,可见江沐安很是上心的。 “你看看,可还喜欢。”江沐安献宝似得说。 蓝清洵便也不客气的让人打开,金银玉器,琳琅满目。 从花样和成色上看,都是上好崭新的东西。 “这会不会太多了一些?”蓝清洵咂舌。 哪怕她不缺这些,也难免被江沐安的大方惊到。 这些东西加起来得价值,估计都超过寻常官家小姐出嫁的陪嫁了。 “哇,安安你这大手笔,我们的可就拿不出手了。”张明雪跟着打趣。 跟着送上一对水头极好的淡紫翡翠手镯:“啧,这还不如一个零头。” 江沐安一昂下巴:“那能一样吗?我们是亲姑嫂,我自然不能落于人后。 你们呀,休想跟我争地位。” 逗的大家都笑了。 蓝清洵笑着说:“让诸位破费了,诸位能来已是给了我天大的面子。” 要按照自己以往的德行,除了徐清瑶凤芸溪那几个,根本就没真心的姐妹。 她都要以为这次成婚,多半不会有什么人来给自己添妆。 “不过,安安,你这是不是也太多了一些。”蓝清洵说。 江沐安笑道:“哪里哪里,当初祖母生辰宴,你给我撑场子,可也没小气。” 她没有好意思说的是,蓝清洵是用了心的。 因为她问过哥哥,是不是提前跟蓝清洵打过招呼,根据府里一些人的喜好选的礼物。 甚至知道,她在家里跟那个小堂弟江怀亦不对付,所以帮她解围。 哥哥却说,他什么都没说过,只是单纯宴请。 蓝清洵能够来,便表示愿意与镇国公府交好,谁敢对她这个贵客提要求? 江沐安一听这个,就感动坏了。 尤其因为送琉璃珠的事情,江怀亦那小子转了性子。 现在经常巴着自己,问蓝清洵何时再上门做客。 加上江沐灵被出族,被送到了外地。 如今家里日子过的异常顺心……这都得感谢蓝清洵仗义。 互相寒暄了几句,江沐安又说:“对了,忘了跟你说的惊天大瓜了。” “是今日恶贼要处刑的事吗?”宁秀连忙问。 江沐安摆摆手:“不提那些腌臜东西,是凌静怡的大瓜!” “凌静怡?”蓝清洵纳闷,“她不是被送去庵里了吗?” 江沐安:“的确是这样没有错,但她答应去庵里,不过是缓兵之计。 她故意害你,损毁凌侯府的家风,凌侯大义灭亲,为正家风一点没有容情。 可她还满心算计呢!” “就前些日子,陛下去庙里拜佛,凌静怡居然在身上带药,要故意对陛下,啧啧……我都难以启齿!” 然后在江沐安羞答答的解释中知道,凌静怡想进宫的心没死。 想要生米煮成熟饭,逼迫英帝迎她进宫。 “她不是在庵堂吗?”蓝清洵有点纳闷。 据她所知,陛下拜佛也该是去皇家寺庙或者知名的大庙,还该有层层侍卫把守。 凌静怡都不会武功,怎么能够带毒近身的? 第161章 出嫁 原来,那英帝说是去礼佛,实际上是去看人的。 那人却是勇国公府的三小姐,那三小姐从小体弱多病……究其原因是小时候救过落水的英帝,才落下的病根。 三小姐常年住在庵里修身养性,并不在府里。 所以,宋随封这次犯下滔天大罪,勇国公失察,最终也没对勇国公府太狠。 加上勇国公夫人戴罪立功,便只处置了宋随封,以及一些相关下人。 勇国公被削了爵,如今改封号忠国侯。 英帝对这位三小姐情感特殊,所以亲自去看望安抚。 这不巧了,凌静怡就在这间庵里。 这段时间一直故意接近讨好宋三小姐,便得了接近英帝的机会。 “天哪,她也太不要脸了!”宁秀惊讶,“陛下能要她,还会等到她被送去庵里?真是死性不改啊! 可惜了凌侯一世英名,毁在这个不孝女身上。” “就是说,靖王都不要她了,她居然还敢肖想陛下……那后来呢?” “给陛下下毒,伤及龙体,那自然是罪不可赦!”江沐安说。 “这,这要是陛下深究,凌侯府一家不都倒霉了……如今也没听见风声,到底怎么样了?” 大家都觉得 ,凌侯这样的清正老臣已经不多了。 并没有因为自己外甥没有登上皇位,所以玩忽职守。 但有些话哪怕是私下,也是不敢随意议论的。 “被逐出族谱,赐了死……听说凌侯夫人因此都病倒了。” 蓝清洵听得唏嘘,到底是自己亲生的,从小娇养长大。 孩子不学好,走到这一步,最难受的就是父母。 蓝清洵不由又想到自己上辈子 ,尽心尽力去教导孩子,可是结果却是一场欺骗。 亲生的尚且如此,也不知道以后自己有了亲生的,又会如何? 蓝清洵还没嫁,不免陷入生产焦虑。 所幸日子顺遂,很快就到了出嫁这一日。 一早起身,净面梳妆,更衣。 整个过程,蓝清洵恍恍惚惚。 直到外面鞭炮声起,锣鼓喧天。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新郎来迎亲了!” 蓝清洵就好像身上某处被点动,突然就心跳如鼓,身体忍不住的轻颤。 她要出嫁了! 一片哄闹声中,蓝清洵透过盖头下方,看见前方躲着的宽厚后背。 在喜婆的提醒下匍匐上去,腿就被一双有力的大掌拖住。 蓝清洵脸颊噌的爆红,人也紧张的不行。 “抱紧,别害怕。”男人好听的声音传来。 合着锣鼓声,低醉却异常清晰。 蓝清洵下意识勾住江怀晏的脖子,这动作一出,背着自己的人身子一颤。 蓝清洵没有发现,就觉得鼻息间尽是男子清冽的淡香,莫名的令人安心。 江怀晏一路背着蓝清洵,到得侯府正厅,放在了铺好的红地垫上。 “新人拜别父母!” 随着喜婆的高喊,蓝清洵的眼泪一下就出来了。 她是真的要出嫁,离开母亲了。 突然就生了那么一丝悔意,但这是一只大手握住她的,带着她款款跪下。 蓝清洵木讷的随着江怀晏牵引跪下,就听得蓝氏爽朗的笑声:“好好好,一人一个大红包。 好好努力,我可等着抱大胖孙子呢。” 一句话,惹得哄堂大笑,大家纷纷送上祝福:“早生贵子,早生贵子啊!” 蓝清洵眼眶又是一热,悬着的心总算放下。 原来是自己长不大,离不开母亲么。 再次被江怀晏背着离开,蓝清洵整个人也轻松了很多。 蓝氏一直目送女儿出了大门,眼看着她上了花轿,起轿……这才流出憋了多时的泪。 “夫人,您哭了,可是舍不得郡主。”身边人问。 蓝氏摇摇头:“我是高兴的。” 哪里能舍得呢? 捧在手心千娇万宠长大的心尖肉,经历那些磨难,更是担惊受怕外面世界的险恶害她伤怀。 但蓝氏又知道,自己不能护女儿一辈子。 如今遇见合适的,但愿所托为良缘。 花轿一路前行,两边夹道都挂着红绸条。 宁秀忍不住告诉了蓝清洵:“可惜郡主你不能看,这是镇国公府的人准备的,一直从玉宁侯府到镇国公府。” “夫人说,所幸是不长,不然在这风口,太张扬她都怕不好。” 除此之外,嫁妆跟了八十台,惹得路人纷纷驻足惊叹。 这其中四十四台是镇国公府的彩礼,蓝氏一分没留,全给蓝清洵带着作为嫁妆。 而这边玉宁侯府为蓝清洵准备的彩礼更多,只是怕这年月太惹眼,很多都换成了房契地契。 蓝清洵坐在轿子里,不由就想到前世。 那个时候她匆匆扶灵嫁入康郡王府,怀着满心的愧疚与遗憾。 连嫁衣都是临时从铺子里买的成衣,并不合身。 当时的嫁妆看起来也不多,实际上大多数为银票地契房契。 因为康郡王府示弱,蓝氏不想让他们被对比的太难堪。 至于彩礼?因为是怀着赎罪的心情,更是没有的…… 如今想想,那个时候还是太善良了,才着了那些人的道。 摇掉脑中那些不愉快的回忆,蓝清洵整理了一番情绪,感觉从所未有的开怀。 过往人死债消,她也应该往前看了。 花轿抵达镇国公府门口,人声越发的嘈杂。 一番走礼,蓝清洵被江怀晏牵着进了喜堂。 随着司仪高唱——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礼成——” “送入洞房!” 蓝清洵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从今以后,她便是人妇了。 进了新房,又是一番婚礼流程。 当盖头掀开的时候,对上男人清冽的眸光,男人的眉眼俊美冶丽。 那一瞬间,蓝清洵错觉在他的眼底看见了脉脉温情。 “新娘子可真是漂亮啊!” 有人笑着夸赞,打断二人的走神。 蓝清洵垂了眸子,脸颊发烫。 “闹洞房,闹洞房!” 此时洞房门口挤满了人,一时间都是起哄声。 江怀晏转过头,眸光落在喊的最凶的人身上:“你想怎么闹?” 梅颂一噎,当即打着哈哈:“不是我,大人冤枉啊,哈哈哈……我就是来看看新郎新娘,沾点喜气。 对,沾点喜气。 说不定啊,小的明年也能遇事呈祥,娶个美娇娘。” 一群京郊大营的兄弟互相取笑,然后簇拥着江怀晏去前面喝酒,发誓将他灌醉。 宁秀忙凑到蓝清洵耳边嘀咕了几句,蓝清洵忙说:“身上有伤,你少喝点。” 这话一出,又是一片起哄声。 “新嫂子这就心疼了啊,哈哈!” 第162章 下马威 蓝清洵脸上滚烫,对上江怀晏投来的视线。 江怀晏:“放心。” 说罢推着一群人出了门。 蓝清洵也松了口气,她并不知道江怀晏最近又受伤。 是江余告诉宁秀,让宁秀转达自己,故意这么说,好让那些同僚别太刁难江怀晏。 宁秀连忙要去关门,说道:“郡主,您累坏了吧,奴婢给您将凤冠放下……” 话还未说完,又一阵喧闹声传来。 宁秀便不好关门了,伸头往外一看,却见一群女眷朝这边走来。 一群人闹哄哄的到了跟前,打头的一个贵妇笑容满面,声音洪亮:“呦,听说新娘子美若天仙,让我们也瞧瞧。” 宁秀下意识去看蓝清洵,今个大喜的日子,有内家女眷来,还真不好推辞。 蓝清洵坐在外间的桌边,正好能看见这边,便朝她颔首,宁秀让到了一边。 随后,一群人涌了进来。 江沐安也在,欢欢喜喜的挽着贵妇的手,看起来关系挺不错。 贵妇圆脸,看起来珠圆玉润,似乎很好相处的样子。 一看见蓝清洵,就惊了一下,随即喊道:“这哪里是新娘,咱们晏哥儿把天上的仙女儿给绑下凡了吧!” “娘,娘,我就说大嫂很好看吧!”江怀亦挤在后头,笑的见牙不见眼。 一时间,屋内都是欢声笑语。 蓝清洵都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心底却明白了来人的身份。 江沐安也在这时出来介绍:“嫂嫂,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三婶,五弟的亲娘。 之前一直随三叔外放,昨天夜里才赶回来,幸好没有错过婚宴。” “原来是三婶,晚辈有礼了。” 蓝清洵客气了两句,朝妇人颔首,衣裳繁重并未起身,只微微欠身,算是见礼了。 熊氏一顿,眼神几不可查的一闪,随即笑道:“哎呀,郡主这可是折煞我了。 而且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 蓝清洵捕捉到她那一丝情绪的波动,面上含笑,并不多言。 一时只有江沐安叽叽喳喳,帮着介绍来的几个女眷。 人太多,但蓝清洵注意到,大家都算友善。 熊氏整个也是滴水不漏,唯有江沐安另一侧的三房四小姐神情恹恹的,似乎有点提不起精神。 这时熊氏也说:“你应当一早就起身了,估计都没落着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以后一个屋檐,常来常往啊。” 说罢就带着一众人离开。 江沐安留了留,歉疚的朝蓝清洵道:“阿洵,之前洞房有没有人刁难你? 本来我应该在的,哥哥让我多照应你。 但是三婶一家昨个夜里刚刚归家,四妹妹还有些水土不服,方才还出了点小状况,所以我去帮忙处理了一下。” “无碍,今日宾客多,你且忙别的,不必管我。 我这边有人手,反正在自己家,还能受欺负不成?”蓝清洵笑着说。 江沐安一抬下巴:“这话说的好,以后这就是你家了! 咱们姑嫂同心,其利断金,看谁敢欺负咱们?” 又说:“对了,四妹妹回来了,以后咱仨!” 蓝清洵不免问道:“你与四妹妹的关系很好?” 江沐安颔首:“嗯啊,我们小时候玩的就好。 后来因为三叔外放,她跟着一道背井离乡。 但是这些年我们每月都会通信,互诉心事。” 当然,最多的话题就是一起吐槽江沐灵! 这个就不好意思跟蓝清洵说了,以免她认为自己嘴碎。 “还有三婶,也时常派人捎东西回来。”虽然东西不贵重,但是三婶的心意无价。 蓝清洵又假意好奇的问了一些,江沐安毫无防备,简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而熊氏带着一行女眷出了门,没有走多远,就有人小声嘀咕。 “这昭明郡主果然如传闻般,好大的架子,见了长辈那屁股都不抬一下,当真矜贵。 三嫂,你可是她正儿八经的三婶呢,真是没大没小。 怪不得之前还没进门就敢忤逆老太君。”一群妇人里,江七婶突然说。 “七弟妹!”熊氏连忙喝止,左右看了看。 不赞同的道:“你也说了,昭明郡主是郡主,我等是何身份? 她肯叫我一声三婶,已是给了面子。 你这话可千万不要再说,传出去还以为我刚到家就要招事儿呢。 二嫂的前车之鉴还在那呢……” 宁月提着个食盒正经过走廊,听见这话脚步微顿。 “是是,三嫂教训的是,是我多嘴了。”江七婶当即假意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脸。 没有人再提这个话。 江七婶眼珠子一转,又提议:“我听说,昭明郡主这次嫁过来,可是带了八十台嫁妆呢,真是好大的手笔。 咱们也去瞧瞧,沾沾喜气?” 高门大户嫁娶,一百多天在往昔都是有过先例的。 蓝清洵这份嫁妆乍一听,似乎也没什么。 但就如今的光景,之前捐了那么多银子出去,还能陪嫁这些,可见家底丰厚。 一句话说红了好些人的眼,纷纷赞同,便往安置嫁妆的院子走去。 宁月赶忙进了屋,迎面差点撞上江沐安:“三小姐,奴婢该死。” “没事没事,可别把东西撒了。”江沐安忙扶住食盒。 检查了东西没有啥,这才回头朝蓝清洵笑道:“这可是我哥关照,我娘亲自督促厨房准备的,就怕你饿着肚子。” 蓝清洵心底一股暖流上涌,这是除了亲娘和玉宁侯府的人以外,第一次有人真心实意的为自己考量。 江沐安走后。 宁月为蓝清洵布菜,看着坐在梳妆镜前卸下凤冠霞帔的蓝清洵,欲言又止。 “怎么了?”宁秀心直口快,“可是才来被府里人刁难了?” 宁月连忙摇头:“府里的人都很好……当然,我说的是大房的人。” 蓝清洵都不免回头:“那是其他房给你为难了?” 宁月咬了咬牙:“奴婢知道,有些事不该乱嚼舌根,但是奴婢总觉得刚才……” 于是将刚才听见的闲言碎语说了一遍。 “岂有此理,给她们脸了?还想让我们郡主行大礼!”宁秀当即怒了。 声音很大,传出了房间。 廊庑下守着的镇国公府的丫鬟都愣了愣,但都装着聋子,没人敢妄议什么。 “奴婢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是哪里。”宁月小声说。 蓝清洵一笑:“我屋里没有这么多腌臜事,你自然是不懂的。” 她这个年龄的时候一叶障目,身边的人也不是聪明伶俐的。 她们最大的优点在于对自己赤胆忠诚。 不过,宁月能够听出来不对劲,说明还是可以塑造的。 蓝清洵:“她们故意在新房不远处说,意在委婉的给本郡主下马威呢!” 第163章 回来的及时? “岂有此理,她们真当自己是盘菜了!”宁秀气急败坏,声音更大了。 蓝清洵并没有制止,只笑道:“本郡主今日大喜,且给她们几分面子吧。” 主仆交换了个神色,呵呵,下马威,谁不会呢? 不过那些宗妇下不到自己头上,自己给这院子里的先下一下,后来若有不长眼的,就别怪她了。 她是和江怀晏成亲过日子,可不是来受气的。 “郡主,她们都去看您的嫁妆了。”宁月又说,眸底有些担忧。 宁秀忙说:“蓝叔在那边看着呢,应该不能明目张胆动什么吧?” 蓝清洵笑容淡淡:“都是登记在册的东西,那得蠢成什么样,敢动本郡主的嫁妆? 再者,真有那样的人,也全非坏事。” 总比憋着坏,暗地里使的好。 真来了,就当杀鸡儆猴了。 宁月想了想,又说:“对了,奴婢刚才去厨房拿吃的,听厨房烧火的说,这三房一回来闹的动静挺大。 老太君叫了国公夫人过去张罗,昨个忙到子时才睡下。 国公夫人今个又是天没亮就起身,差点累瘫着。” 蓝清洵微微蹙眉:“老太君叫的?” “嗯,之前老太君一直在小佛堂吃斋念佛,说是不问事儿了。 但是三夫人回来,她说国公夫人这个做长嫂了,起码得有做长嫂的样子。 不可能小叔子一家大老远归宁,不闻不问的。” 宁秀听得惊诧了:“府里又不是没有下人了,为何偏偏叫国公夫人,明知道今个世子与咱们郡主要成亲。 今个若是心力不济,怠慢了客人,不知情的要如何说道夫人? 怕是要说她没经过事儿,管家不利,还不如二夫人?” 宁秀都想到的问题,蓝清洵自然也想到了。 “老夫人挺宠三爷的?”蓝清洵问道。 宁月颔首:“奴婢打听到,老太君嫡出的三位爷,本来就最疼三爷,因为三爷读书厉害。 国公爷不会哄人,年少时就随了老天爷驻守边关。 奴婢还听说,当初老太君看上的未来长媳是二夫人温氏,温氏是老太君娘家那边的远亲。 但国公爷自己在边关认识了咱们国公夫人,二人年少的情意。 在老天爷的主持下,明媒正娶,于边关成亲完了才回来。 老太君便将温氏许给了二爷,二爷却是无所事事,文不成武不就的。 老太君对温氏存了愧疚,加上对咱们国公夫人的不喜,欺负她娘家远。 于是,硬把她留在盛京,让她掌家,然后故意揪错,夺了国公夫人的掌家权。 后来十几年,国公府都是温氏掌家。” 陈氏不长家,老太君也不让她离府跟国公去边疆。 说是二房已经辛苦掌家,大房理应留下尽孝老太君,别眼底只有男人。 除此之外,还把身边一个伺候许久的丫鬟赐给了国公爷做通房,美其名曰替陈氏伺候丈夫。 替? 蓝清洵听得这些,隔空都想挥拳打死老太婆脸上。 所幸是国公爷不是那等色令智昏的人,这些年哪怕隔着山海,身边也没别的女人。 每年回来月余,便再去边疆驻守。 若是战事吃紧的时候,陈氏也会带着孩子去往一段时日。 那个时候因为老天爷还在,老太太再不愿意,但是也抵不住丈夫的家书,只好放人。 老太爷后来不在了,老太君越发的苛刻。 明里暗里说陈氏丢人现眼,含沙射影让她少出来丢人现眼。 稍有不如意,便称病让陈氏侍疾……婆婆磋磨儿媳妇,有的是办法。 蓝清洵从中品出来了,这分明是故意将陈氏边缘化,不给她结交人脉的机会。 直到江怀晏从边疆历练回来,逐渐成长起来,立功几次,年纪轻轻当了都指挥使,老太君才收敛一些。 不过陈氏大概是被打压惯了,已经很久未曾主事待客…… 蓝清洵眸光沉沉,看来,这死老太婆贼心不死了。 宁月还打听到,三房的媳妇也是老太君自己看中的。 三爷听话娶妻,三婶也八面玲珑,比温氏还会来事儿。 哪怕这几年远隔千里,也时常送些东西回来哄老太君开心。 老太君这是以为,三儿子回来了,可以给自己撑腰了吗? 如今那多嘴的宗妇是老太君的请的,还是熊三婶帮忙的出谋划策,还未可知。 蓝清洵很清楚的是,这熊三婶特别会做人,江沐安这个疾恶如仇的都与他们交好。 宁月与宁秀刚刚布好菜,蓝清洵正用着,陈氏就来了。 蓝清洵忙起身要行礼,陈氏连忙快走一步按住她:“可别,忙了大半天累坏了吧,赶紧坐下。” 眉目间的慈蔼浓的化不开。 眼睛也是盯着蓝清洵瞧,那嘴巴乐得合不上。 “娘,您今日受累了。” 一句娘却让陈氏眉开眼笑,乐的更是合不拢:“没事没事,婚礼都是郑妈妈和赵管家张罗好的。 娘就在边上看着,并不怎么累。” 蓝清洵看她状态不错,忍不住说:“听说娘你昨个睡的很晚?” 陈氏一愣随即笑了:“昨个我一直就睡了啊!” 这倒是把蓝清洵说愣住。 陈氏看了眼外头,凑到蓝清洵身边,压低声音说:“昨个你三婶他们回来,我这做长嫂的帮忙张罗入宅。 但是就干看着,其实也帮不上什么忙,毕竟各人有各人的生活习惯。 你三婶就让我去她屋里睡了,未免老太太说道,一直到子时,他们安置好了,这才叫醒我。 我回来又继续睡了,今个也算精神。” 蓝清洵愣了愣,这个三婶……倒真是会做人。 前面还有宾客需要招待,陈氏并没有多待。 待人走后,宁秀忍不住说:“倒是奴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蓝清洵:“且看看吧,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晚些时候,赵凝过来了,说是奉命过来守着主母。 蓝清洵与赵凝之前在村里有些交集,关系还算融洽。 赵凝就直接笑道:“今天来了许多世子的同僚,他抽不开身,便叫奴婢过来侍奉。 有什么难办的,郡主您尽管吩咐。 或者有什么想知道的,也都可以问奴婢,奴婢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前面很忙吗?”蓝清洵顺口一问。 赵凝连连颔首:“是啊,都加了五桌了,夫人忙的焦头烂额。 不过有三夫人和三爷他们帮忙,咱们夫人总算可以喘口气。 也幸好三夫人回来的及时,不然今个可要累坏夫人和世子。” 第164章 可不能贪睡 蓝清洵微微颔首,没再多问。 蓝清洵自己在房里过,也没有人再来打扰。 差不多一直到入夜,问了下前头,知道下午又来了客人,便用了晚膳,率先沐浴。 浴室里雾气蒸腾,蓝清洵将自己没在浴桶里,舒服的喟叹。 睁眼看着耳房陌生的环境,沉淀下来心绪,仿佛这才意识到,这是她的新房。 或许往后余生,她都会一直生活在这里。 而今晚……蓝清洵觉得水温大概有些高,薰的人脸颊发热。 不过又想到,上辈子江怀晏一辈子未曾娶妻。 外界传言,他有些难言之隐。 胡思乱想一通,听见外头宁秀的声音:“世子爷。” “郡主呢?”江怀晏跟着问。 “郡主在里头沐浴呢。” 蓝清洵一惊,慌忙从浴桶里起身。 一时手忙脚乱的,差点把自己滑倒。 “郡主你没事吧?”宁秀连忙扶住蓝清洵。 蓝清洵只觉得脸颊滚烫,伸着手要衣裳:“没、没事,快帮我更衣。” “好咧。”宁月答应一声。 江怀晏听见浴室的动静微微侧眸,虽然没有看见蓝清洵现在是什么表情,却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了窘迫。 唇瓣不由微勾,只道:“备水。” 蓝清洵从耳房出来,只着了红绸中衣,迎面只看了江怀晏一眼,就垂了眸子。 “你你回来了啊,我我洗好了,你赶紧进去梳洗吧。”蓝清洵垂着眸子说。 话出口,觉得有点不对劲,好像在着急催人似得…… “好,这就去。”江怀晏笑着说。 蓝清洵下意识抬头,今日的他一身正红喜服,金冠束发。 本就俊美冶丽的眉眼更多了几分意气风发的灼灼,蓝清洵才看了一眼就又心慌意乱的移开,然后转身就往内室走。 宁秀与宁月捂嘴窃笑。 很快水送了过来,江怀晏独自进去沐浴。 江余在耳房旁边的小门进来,看了一眼内卧的方向,透过屏风隐隐看见两个小丫鬟围着蓝清洵为她擦头发。 心里想着,这两个丫头倒是本分。 但是按理说,主母应该安排亲信的人伺候夫君衣食起居才是……若是不能容人,起码也得自己动手。 尤其江余知道,蓝清洵不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以前在乡下,除了世子和他的衣裳不帮洗。 煮饭打扫屋子,都是一把好手。 “世子爷,要小的伺候你吗?”江余小声问道。 “不必了,照旧。” 江怀晏一向自理,不喜欢人近身伺候,尤其是私密之事。 江余也没有多说,弯腰就带着人从小门退了出去。 等江怀晏洗好出来,内卧的灯火暗了几分。 宁月与宁秀朝江怀晏微微行礼,递上绞发的帕子,便直接告退。 两个小丫鬟,完全没有伺候新姑爷的自觉。 门外守着的是镇国公府的丫鬟,看得都不免着急。 其中一个忍不住说:“世子爷,可要奴婢伺候?” 宁月宁秀立即看了过去,眼神古怪。 分明存了质疑:郡主的新婚夜,要你伺候什么? 小丫鬟被盯的头皮发麻,真想大喊天地良心。 世子身边以前不喜欢丫鬟伺候,如今是因为有了女主人,陈氏才调配她们几个过来。 若是蓝清洵没有异议,以后她们就是这屋头的人了。 她们做下人,得主子赏识才有更好的前程。 而主子的地位,直接决定了她们的前程有多高。 郡主她们插不上手伺候,被两个新姐姐包圆了。 但世子爷头发湿淋淋,若是置之不理,万一生病了,就是大家伙的失职了。 “不必了,本世子会自己来,你们且都退下吧。”江怀晏声音淡淡的。 说着拿着布巾自己往内室走去。 两边丫鬟互相不熟悉,大眼瞪小眼,却也没说什么,都很自觉的守到了房门外头。 江怀晏将头发弄的差不多,便落了帘子,进了内卧。 内卧的光线朦胧,却也足够他看见红绸被里少女侧躺着身子,背对自己。 大概是听见脚步声,身子下意识往里缩了缩。 蓝清洵只感觉躺着的床榻往下陷了陷,顿时紧张的脚指头都缩了起来。 “阿洵害怕我?”江怀晏的声音带着迷人的醉意,在脑后上方响起。 蓝清洵赶忙道:“没,我怕你做什么?” 便听得一阵低低的轻笑,蓝清洵一阵暗恼,脸颊烫的不行。 虽然和江怀晏共处一室已经不是第一回,但当时生死逃亡,并没有太多绮丽心思。 在乡下那段时间,江怀晏早出晚归,她也几乎见不到他人。 如今的共处一室……她从未与别的外男有过,明明说了要冷静,这没什么。 不仅是今夜,往后她都要与身后的男人共处一室。 可是,心还是忍不住的怦怦直跳。 随后,感觉后背贴上一个热烫的胸膛,一只大手搭上自己的手臂。 蓝清洵身子一紧,清晰的感受到后背同样不平的心跳。 原来还紧张的情绪突然就缓了缓,原来,这个男人也会紧张的吗? “安置了吧。”江怀晏的声音在耳边传来,带着诱人的蛊惑。 蓝清洵羞的不敢回头,只轻轻应了一声。 旖旎无边,这月色还长…… 次日蓝清洵是被叫声吵醒的。 “世子、少夫人,老夫人让来提醒一下,今个要认亲,可不能贪睡!” 蓝清洵秀眉蹙紧,眼睛还没睁开,刚要起身,就被一只温烫的大掌按了回去。 蓝清洵一吓,心惊肉跳的睁眼,一眼看见江怀晏的俊美侧颜。 昨夜的记忆回笼,而眼前男人上半身还没穿衣裳,想到自己也是衣衫不整,而昨夜…… 当即烫红着脸缩回了绸被里。 只听江怀晏对着外间喊:“江余!” “世子,小的在。” “将外头惊扰本世子的不长眼玩意儿拖出去!” 其余的话没有说,但蓝清洵分明从他的话里听出十足的威慑。 外面一声:“哎哟,这是老夫人的好意唔——” 之后再无响动,想来是真被捂嘴拖走了。 蓝清洵这才小心翼翼的从杯子里探出脑袋,朝江怀晏看了一眼。 对上江怀晏清冽带着温和笑意的眸子:“不必管外头,你可以继续睡。” 蓝清洵忙别开眸子,迟疑的道:“会不会让你为难?” 虽然她目中无人惯了,但以后既要过一辈子,互相理解宽容也是必要的。 江怀晏微愣,随后勾唇道:“无碍,祖母从不会在辰时中之前起身,如今才卯时初。 其他人就算提前到了,这个时候也都是干等着,你不必理会。” 语气也是更柔和,仿佛怕吵走蓝清洵的睡意。 第165章 气病 因为她担心的是自己会不会被为难,而非那些礼仪规矩,这样很好。 其实蓝清洵睡意早就没了,但眼珠子转了转,还是乖顺的躺了回去。 她最近一段时间都是早睡早起,晨起锻炼身体。 所以昨夜那两回虽然有点折腾人,但好在承受范围内,如今一点也不觉得疲惫。 才这样想,就感觉上方有阴影盖下。 蓝清洵羽睫一颤,一个温热的吻落在了眼皮上。 蓝清洵顿时紧张的揪紧绸被,绸被下面两人什么都没穿,肌肤相贴…… 蓝清洵顿时又想到男人昨夜的龙精虎猛,她可不想真睡过头,让全部人知道她干了什么好事。 连忙想拒绝,江怀晏却是已经起身。 诶? 身边一凉,蓝清洵悄悄看去,就见江怀晏拿起床头架子上的中衣披上。 “你起了吗?”蓝清洵忍不住问。 江怀晏回眸看她一眼,柔声轻应:“嗯,不必管我,你继续睡。” 但看新媳妇眼眸亮晶晶的,两颊泛着浅粉,仿若三月的桃花般娇嫩。 江怀晏的眼神暗了暗,但克制的道:“你若是睡不着,咱们用个早膳,去花园走走,晚些再去给长辈们敬茶。” 所幸睡不着,蓝清洵便爽快答应。 但见江怀晏看着自己,才起身忙又缩了回去。 江怀晏唇瓣一勾,拿了衣裳递给蓝清洵,便背过了身去。 蓝清洵红着脸将衣衫快速穿上,头都不敢抬。 外头侯着的丫鬟听见动静进来送水,夫妻二人已经穿好衣裳。 随后彼此发现,都挺利落,并不需要下人太贴身的伺候。 二人用完早膳,不慌不忙的就在所在院子外头散步。 江怀晏的院子,很宽敞,没有太多的奇花异草,主要就是月季,放眼望去最醒目的是院子中央的校场。 两边摆了兵器架子,上面放了好些兵器。 “世子每日还晨练?”蓝清洵抹着一柄长枪,好奇的问。 但觉得答案应该是肯定的,因为架子上没有灰尘,上面的武器也都亮的刺眼。 可以看得出,每日都有人提前打理。 应该是晚上收起来,一早又放了出来。 江怀晏垂眸看向娇妻,今日她穿着丹红色金线绣并蒂莲的广袖荷叶裙摆的正装,发间金步摇坠着珍珠垂落一边。 歪头看他的样子,灵动又透着少有的端庄和温婉。 以前听说她不学无术,没有规矩。 可是这一眼的风华倾城动人,温雅又不失大方,不输任何名门贵女。 真是每见一次,都能发现新惊喜。 这样的姑娘,自己以前也是眼拙了。 江怀晏微笑:“嗯,听说阿洵以前也有晨练的习惯,你应该会喜欢这院子。” 蓝清洵眼眸一亮,跟着颔首:“我有几件喜欢的趁手兵器,那我改日让人从娘家拿过来。” 出嫁的时候她就想带了,但娘说没有姑娘出嫁带刀的,不吉利。 以后想耍,随时可以回去。 如今新媳妇进门,免得宗族有话柄,先观望一下装个样子。 如今江怀晏都这样说了,她自然不会客气。 新婚小夫妻二人在花园里转了转,见着时候差不多了,便往正厅去了。 二人到的时候,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坐了两大排。 而正如江怀晏所说,主位那边空着,老太君还没有来。 而屋内正在议论这件事:“祖母怎的没有来?” “好像是身子不适,被谁气着了。” “是谁,胆敢气祖母?” 这话问出口,屋内一片寂静,恰好,江怀晏牵着蓝清洵跨过门槛。 一下子,所有人都看向夫妻二人。 蓝清洵注意到,其中一个年轻人横眉竖目,斯文俊秀的脸上还含着愠意。 刚才的质问该是出自此人之口。 此时屋内气氛微妙,熊氏朝儿子江怀礼使了个眼色,制止他多说什么。 便笑着起身迎了上去:“大郎和媳妇来了啊,来,快这边坐。” 这一出挑,倒对比的陈氏这个正经婆婆太木讷了。 而陈氏满脸含笑,并不觉得有什么,朝蓝清洵招着手:“先坐这,你们祖母还没来,要等一会儿。” 熊氏确实领着人,送到了陈氏旁边的位置。 蓝清洵心里感觉怪怪的,若是前世她可能有点缺心眼,不会看出有什么问题。 如今熊氏的举措乍一看,也没什么。 大家齐聚一堂,她性子外向一些,所以对自己这个第一次进门的新侄媳格外热情也说的过去。 “昨夜睡的还好吗?”熊氏关怀的问。 蓝清洵一愣,被问了个红脸。 陈氏就说:“三弟妹,你就别打趣孩子了,我这儿媳妇面皮薄。” 顿时屋内一阵笑声,随便说了其他话题带了过去。 “我们离家那会儿,阿晏才这么高,如今却已经娶妻生子了,时间真是过的快啊。”熊氏感慨。 陈氏也道:“是呀,怀礼也不小了,这次回来还走吗? 你大哥已经成亲,二哥也添闺女了,你也是时候定下了吧。” 眸光自然落在那个脸色不大好的江怀礼身上,江怀礼下巴微昂,朝陈氏拱手。 开口道:“有劳大伯母挂心,侄儿如今无心娶妻,只想好好读书,应对来年春闱。” 陈氏笑道:“若是有合适的,可以先定下来,不是一定就要现在成亲。 待得你金榜题名,洞房花烛岂不是双喜临门?” 听得陈氏前半句,江怀礼微微蹙眉,但听得后一句眼底傲色明显:“借大伯母吉言,但这娶妻之事还是要好好斟酌。 毕竟一辈子的大事,总要娶个贤良温婉的回来,孝顺公婆,侄儿才能安心读书。” 眼神似有若无的扫过蓝清洵的脸。 蓝清洵都被他这一眼扫乐了,给她上眼药呢? 不用多问就知道,一定是今早吴妈妈过来叫起,被江怀晏拖走。 然后老太太气到,这才迟迟不来。 在某种程度上,这也是故意给自己这个新妇难堪。 新妇进门,最大的长辈不出面,必定是不认可她的。 在江怀礼来看,所有的错自然在自己了。 恐怕嘴上不敢说江怀晏,心底肯定是暗骂他色令智昏,被自己蛊惑了。 “爹娘生你养你,自己不孝顺,却指望别家姑娘来,你这《孝经》也没好好念。”一道淡漠的声音传来。 大家纷纷朝江怀晏看去。 江怀礼一愕,看向江怀晏,唇瓣蠕动,却眼神忌惮。 到底什么话都没说出来,一时脸色涨的通红。 第166章 断亲? 蓝清洵都笑了,合着欺软怕硬啊! 心底也是微暖,知道江怀晏是在为自己出头。 不由就想到前世,自己刚入康郡王府第一日。 康郡王妃倒是没给她这种低级下马威,一家老小一早就等着了。 当时自己准备了丰厚的认亲礼,基本上一视同仁。 却不曾想,还是惹了不愉快,只因为这份一视同仁让康郡王妃这个上位者觉得,自己怠慢她。 和自己儿女都要比较的,蓝清洵如今想来也是气量狭隘。 呵呵,明明已经软饭硬吃! 还有凤宴之,令她愧疚了一辈子的男人,就坐在她的对面,和她的堂妹琴瑟和鸣。 对于自己受到的委屈,他的表现是:“你该像你大嫂学学,别还像以前在闺阁中那般。” 以前她在闺阁是那般? 其实隔了一世,她已经不大记得了,重生以来,更多的是顺从本心重新适应身份。 如今自己还不必做什么,就有人维护,这种感觉真好。 蓝清洵朝江怀晏看了一眼,清眸里有如丝的情意。 考虑要给江怀晏面子,既然他都开口了,自己暂且观望吧。 不然新婚第一日,她大战夫家,怕是传出去后面有人议论大房。 “你四弟说笑呢!”熊氏赶紧出来打圆场。 嗔瞪了儿子一眼:“你呀,确实得向你大哥学学,让娘少操心。” 学他什么? 学他娶个刁妇进门?江怀礼真是厌恶透了娘这种所谓的八面玲珑,分明是不敢得罪大房。 “都少说两句!”这时,一直未作声的三爷开口。 眼神淡漠的扫过大房一群。 蓝清洵从他神色中看出,他似乎有些恼江怀晏没给他儿子面子。 “诶,娘还好吗,怎么还没来?”熊氏直接转移了话题。 “再派个人去问问。”江三爷说。 “才府医不是说了,问题不大吗,喝点上回姜医正开的清心茶就行。”江二爷端着手在一旁说。 这话一下又让屋内寂静下来。 这意思等于说,江老太君就是故意拖延。 江三爷眸光落在江怀晏身上,欲言又止,犹豫再三后说道:“阿晏,听说今个一早你祖母派人去叫你们了?” 江怀晏看向斜对面的江三爷:“不清楚,只知道一个刁奴扰人清梦,叫下人拖下去惩治了。” 江三爷一噎,顿时急了:“那是你祖母的人! 镇国公府的新妇进门第一日,都是要卯时初起,恭候长辈们,给长辈敬茶的! 你不知道吗?” “大锦里有这条律例吗?”江怀晏淡声问。 江三爷又是一噎:“这是家里的规矩,你娘、你二婶、三婶,都是这么过来的。” 江怀晏微微勾唇,修长的手指捏着杯子,转了转,轻轻放下:“我不想这么过。” “你,你这是不孝。”江三爷斥道。 熊氏赶紧过来劝阻:“三爷……” 江怀晏冷嗤:“上行下效,是镇国公府传家规矩。 若是自己都不能做到卯时起,何故为难晚辈? 三叔既然已经分出去,就莫要置喙我国公府的规矩。 不然的话,这家你来当?好让我爹回来颐养天年我们一家都分出去!” 熊氏眸光一闪。 而江三爷气的脸色涨红,这是说他一个外人,手伸长了? 明明之前还是国公府的三爷,结果出门历练几年,人还没回来就莫名被分家。 如今接到调令回京,对外的头衔只能是江同知。 将来肯定是等着高升的,但还没着落,急需人脉和银钱打点。 本来想端一端长辈的架子,奈何这个大侄子油盐不进,实在令人恼火。 他是傻了才会以为江怀晏是真想让出国公和世子之位! 江怀晏跟着道:“长辈的理,晚辈不好说,去请江族长过来一趟!” 江三爷惊的站起身:“站住,请什么族长?你不怕丢人吗?” “丢什么人?祖母故意磋磨孙媳妇的人吗?”江怀晏寸步不让。 江三爷气的没话说,转对陈氏:“大嫂,你这当娘的管不管事?” 陈氏眨巴眼:“我管什么事儿?我为他出聘礼聘娶媳妇进门,自是希望他们日子和和美美。 阿洵嫁到我家来,也不是为立规矩来的。 当初我是答应了亲家母,好好待阿洵,若是不能给她安稳的生活,就允许他们和离。 送阿洵回自家去,绝不受外人的气。 他们俩口子如今好的很,我这做婆婆的只巴望来年报金孙! 我管什么?管他们不许睡觉,不许生孩子吗?” 这话都把蓝清洵说的低了头,有些不好意思了。 江怀晏神色坦然,赞赏的看了亲娘一眼。 江三爷震惊的看着长嫂,这个一向软弱的大嫂何时这么会说道了? “允他们和离?大嫂,这种话可不能乱许,啊呸呸呸,好端端的说这做什么?”熊氏出来打圆场,却又不知该如何劝说。 “老爷,你就少说两句。” 江三爷脸色十分不好看,顺着台阶道:“我这个外人没资格管你,我不管了!” 说着就要起身离开,江怀礼立马也跟着起身。 “三叔若是现在走,以后就当没咱这门亲了。”江怀晏不咸不淡的说。 江三爷惊怒回头:“你说什么?” 江怀晏冷眼扫过在场:“不想吃这认亲茶的,自请离去,都照着来。 老祖宗传下的规矩,新妇只会给同族至亲敬茶。” 也就是说,新妇是铁板钉钉,亲戚可以随时不是。 “哎哟,怎么就说上这种断亲的气话了!”熊氏赶紧扯住丈夫坐下。 江怀礼心中暗恼,但父亲都没走,自己站着也是尴尬。 熊氏连忙道歉:“你三叔也没有恶意,就是个老古董,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这你四弟后头还得回国子监读书,以后都得仰仗你这当哥哥的。 他也年轻不懂事,我回去说他,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吧。” 这话让江怀礼一个机灵瞬间清醒。 他此前是在国子监读书,因为表现一般,听人说游学可增长见闻。 古往今来,许多大儒都有不浅的经历。 于是暂时休学,跟着父母去外放地。 但是这个名额可是占的镇国公府的,镇国公府因为江怀晏没进国子监,二堂哥又不成器,这才落到了他头上。 若是较真起来,按照分家以后他爹的品级,他是没有资格进国子监的。 “爹。”江怀礼也放低了一些姿态,小声说:“还是叫人赶紧请祖母过来吧。” 第167章 二人夫人的下场 江老太君左等右等,也没见大房低头派人来请自己,原来憋在心底的气更不顺了。 新妇进门,她就不信今个她这大长辈不出面,蓝清洵能讨得好。 大房那边能不在意这恶名传出去! 谁知等来老三家身边的人,江老太君态度还算好,但依旧躺在榻上,就说自己不舒服,还得缓一缓。 来的付妈妈急的不行:“老夫人,您再不去,世子可就要与三房断亲了。” 江老太君猛的起身:“什么?” 付妈妈便将三爷为老太君打抱不平,却被江怀晏威胁的经过说了。 “世子爷还说了,今个新妇没有认的亲,以后便没了。” 江老太君听罢,气的眼前发黑,差点真不好了。 但连忙振作起来:“反了天了他,真当我死了吗?” “快,替我更衣!” 吴妈妈帮老太君穿着衣裳,犹豫再三后说道:“老夫人,您还是冷静一些,切莫与世子太冲突了。” 江老太君一句也听不进去:“他这是大不孝,就算传出去,该被弹劾,为天下人所不齿的也是他!” 吴妈妈一怔,忍不住说:“难道老夫人您真想世子被贬斥吗?” 老太君愤恨道:“如今该担心这个问题的是他!” 吴妈妈:“可是,他再不济都是世子,还能褫夺了不成? 以后继承这镇国公府,为您养老的可是大房!” 老太君怒气一顿,随即又强撑道:“褫夺了也是他咎由自取,其身不正! 不忠不孝之人不配为官!” 吴妈妈继续说道:“可是,老夫人您难道忘了,上面那位更是名不正言不顺。 当初上位,便是忤逆了先帝。 外面传言,之所以不计前嫌重用身为贵妃侄子的咱们世子,便是因为这点…… 如今朝中正是用人之际,陛下真的会严惩世子吗? 再者,边关那等苦寒之地,若无公爷驻守,老太君又觉得除了世子,谁能接替?” 老太君被几连问,问的哑口无言。 她虽然在后宅,但朝堂上的事情并非不懂。 一个本身有污点的臣子,之于上位者,或许才更能安心重用。 否则的话,就该像勇国公之前那样,功高震主了。 最后勇国公是什么下场? 被个不孝子害降爵,朝中没有一个人帮他说话。 若非勇国公夫人戴罪立功,估计性命都不保。 江老太君沉默了。 吴妈妈又加把火:“若是传出老夫人您磋磨新孙媳妇不成,被孙儿忤逆……被笑话的难道只有世子吗? 你不妨想想这些年……当初郡主又何故骂出那些话,怕是外头已经传遍了。” 没有仔细说什么事儿,但彼此心知肚明,说的老太君故意磋磨儿媳,偏心二房。 再有二房温氏母女办的那些事儿,她这个纵容者,一点事也没有,如今还和孙儿对着干。 江老太君有点慌了。 吴妈妈见老太君如此,以她伺候多年的了解,心底总算松了口气。 之前是她想岔了,以为有老夫人撑腰,她就是府里的脸的老人。 但今早去叫世子起,被下面人拖走。 当时江余只跟她说了一件事,那就是今个温氏没来,听说是病了,如今已经起不得身。 大夫去了几回,说是没有任何起色。 让老太君多关照一下这个最疼的儿媳妇,不要把眼睛盯在世子房里。 吴妈妈听得不明所以,本来以为温氏是因为女儿被出族,如今还在牢里,所以郁郁寡欢。 回来之前就去消息最灵通的厨房安妈妈那打听了一下,安妈妈当时是这样说的:“老姐妹,这种事您来问我? 大宅门里那些女眷犯了错该怎么处置,您难道不比我清楚?” 怎么处理? 自然不可能大张旗鼓宣扬,让外人瞧了笑话。 所以,一场风寒,无声无息的去了是最顾及双方家族体面的说法。 之前老太君没有拿回掌家权,而是被架空,受了太皇太后的斥责,这段时间在佛堂礼佛。 她以为,自己就是信错人,这次丢了个脸。 但她还有出息的儿孙,等过了这个口,以后自己依旧是府里的大长辈。 毕竟陈氏都当不了家,府里的事情还是管家在管。 这更证明,自己没有看错人,陈氏的确不行。 本来老太君是想过了这段时间的,只去信给老三诉苦。 没有想到意外之喜是老三一家提前回京了! 这下老太君以为找到靠山,可以对抗江怀晏,让大房听话。 大房没有一个内宅撑事儿的,她就依旧是最大的那个。 老太君自持长辈身份看不到那层利害关系,吴妈妈现在却是彻底清醒了。 已经想着该如何投诚新主母,等老太太没了,自己日子好过一些……毕竟她儿女们都是镇国公府的家生子。 严格说起来,是属于镇国公府的财产,不是老太君这个行将就木的老人的。 吴妈妈也没敢怠慢老太君,小心翼翼扶着人出了院子。 付妈妈忍不住说:“老夫人,我们三爷这次回来怕是有些难处了。” 江老太君真在走神,为难下意识问:“有何难处?” 吴妈妈连忙看向做出唉声叹气,一脸苦相的付妈妈,顿时就有不好的预感…… …… 正厅内,一群人终于等到姗姗来迟得江老太君。 “娘诶,你总算来了,可让我们好等。”江二爷连忙迎了上去扶人。 态度还算不错,但这话说的江老太君新梗。 暗骂这个老二,离了温氏果然一点上不得台面,简直不知所谓。 “娘,您身子骨好些没有?”江三爷在另一边扶着,总算说了句中听的。 “还死不了!”江老太君冷哼,倒不是朝江三爷发的,而是眼神挑剔的扫过江怀晏与蓝清洵的方向。 尤其是看蓝清洵那一眼,恨不能鼻毛化形成三头六臂,对着她上下指点! 蓝清洵都以前江老太君要挑剔一番,结果整个敬茶过程,除了老太君绷着脸,经过相当顺利。 并没有出现话本里说的,婆婆磋磨儿媳妇,故意用烫茶让她端着训教的画面。 蓝清洵在江怀晏的带领下,认识了四房诸人。 四房脸上都有真心笑容,因为蓝清洵不挑剔晚辈给的礼,哪怕老太君给的是随便从手腕上撸下来的玉镯子。 成色看起来一般,又显得老气。 而平辈比自己年龄小的,都收到了蓝清洵给的荷包。 三房的江怀亦最直接,打开荷包看见里面五颜六色的珠子,顿时“哇”声一片。 第168章 侍疾? 这珠子不是上回的琉璃珠,而是金银珍珠,还有五彩斑斓的宝石。 个头不大,凑足了七彩虹的颜色。 熊氏很高兴,因为她在价值之外看见了蓝清洵的用心。 老太太还说这个孙媳妇不懂规矩,不识大体。 她却从各房的笑容中看出,这位传言骄纵跋扈的郡主倒是挺会做人的。 “瞧把你乐的!”熊氏笑说,“快谢谢大嫂。” “谢谢大嫂,大嫂你可真是太好了,你是我最好的嫂子!”江怀亦笑呵呵的说。 “小马屁精!”江沐安也不由笑了。 熊氏笑道:“怎么样,在祖母身边有没有好好听话啊?可否惹你祖母生气?” 江怀亦忙说:“我才没有,祖母最疼我了!” 江老太君的脸色这才好看一些:“阿亦懂事的很,比一些大人都懂得讨我这老太婆欢心。” 抹着江怀亦的脑袋,话却意有所指。 然而,屋内一时冷寂,没有人接这话。 江老太君话出口其实也是有些后悔的,但是心里拗着一股劲儿。 当家多年的她,也不是说放下就能立即放下的。 “那哪能比啊,阿亦是个小孩子,除了吃喝玩乐,就是哄您老开心。 又不用做事,又不用烦那些人情往来。”江二爷袖着手嘀咕。 江老太君冷眼瞪了过去:“你个游手好闲的,你做什么事了?竟会气我!” “儿子什么也没干呀!”江二爷很委屈,“干了惊天大事是你给儿子千挑万选的好儿媳,生的好女儿!” 这话可真不客气啊! 蓝清洵都钦佩的看向江二叔,不是说,这个是典型的小纨绔长老,讲话真是犀利到位。 江老太君捂着胸口,差点背过气去。 “算了,我也不在这碍眼了,那婆娘病的快死,我好歹守她到最后。”江二爷说罢起身就走。 陈氏连忙喊:“快,扶老夫人回去休息,叫个大夫!” 最后老太太是被人抬走的。 不出半日,院子里传遍了,说二房不省心,前面败坏镇国公府名声,后头又在大喜的日子气晕老太太。 不超过一日,就传到隔壁家。 隔壁家不免唏嘘:“听说当初这儿媳妇还是老太太自己非得让儿子娶的呢,还想让她当镇国公夫人。 这幸好国公爷挺长子做主,不然的话,如今被倾覆的就是镇国公府,而非二房了。” “谁说不是呢,国公夫人虽然不当事儿,可人家不搅家。 这很多人比起来,已是难得。” 然后再次日一大早,这事情传遍了世家圈子,风向成了,“老太太自作自受,自食恶果。” 还有人扬言:“这三房媳妇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你们走着瞧。” 这是后话—— 老太太被抬下去,一大家自然跟着去院子里看情况。 一直叫来府医,只说气急攻心,问题不大,大家便都散了。 二爷走了,二房的儿孙们没,一个个灰头土脸的受着江三爷斥责。 “你们也不劝着些,真是越发的的没正行了。” 江怀南自知得罪狠了大房,一个屁不敢放,耷拉着脑袋安静听训。 吴妈妈这时出来,让熊氏和陈氏留下,其他人都先回去。 二人都是媳妇辈的,留下给婆母侍疾是应当。 陈氏刚想往里走,却觉手臂被猛掐了一下:“哎呦——” “啊,娘,你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蓝清洵一把揽住陈氏惊叫。 “娘?”江沐安连忙扶住陈氏另一边的手,“娘你怎么了?” “一定是连着两日操持家事累着了!”蓝清洵高声说道。 陈氏也不蠢,立即反应过来,一手扶着额头:“晕,哎哟,我这眼睛阵阵发花是怎么回事?” “娘,您别吓我!” 帮江老太君发话的吴妈妈愣了愣,还是熊氏先喊:“府医在呢,赶紧让府医给大嫂瞧瞧。” 陈氏身子一颤,却被蓝清洵掐了下手心。 陈氏只当府里上下如今被儿子敲打过了,便安下心来。 一群人簇拥着陈氏,到了老太太旁边的偏厅,陈氏虚软无力的靠着蓝清洵。 儿媳妇力气真大,她就觉着找这样的好,能文能武,真是聪明伶俐。 如今也是想转过来蓝清洵的用意,儿媳妇这是太心疼自己,怕自己侍疾老太太给累着。 “大嫂怎么样?”熊氏在一旁担忧的问。 三房其他人都在外间,没有跟进来。 府医捋了捋胡子:“夫人脉象虚弱,劳累过度,当好好休养。 否则的话,恐有中风之兆。” “什么?”陈氏吓得差点惊跳而起。 好在被蓝清洵压着,蓝清洵急切的问:“怎会如此?娘身子以前怎样?” 江沐安也有点傻眼:“娘以前,以前的确经常生病。” 尤其是每次宴会之前,不论大病小病的,总要病一场。 “夫人的身子,小的之前就说过,需要静心养神,不得过于操持。 老夫这就开一味方子,给夫人好好调理调理。 但切忌切忌,莫要动怒。”府医说道。 “哦哦,好的!我,我还等着抱孙子,可不想瘫了。”陈氏吓得眼睛都红了,虚弱的靠在蓝清洵身上。 蓝清洵与江沐安两边安慰,江怀晏道:“娘先回去休息吧!” 转对吴妈妈道:“去问祖母,可是屋里伺候的人不如意,若是不行,便趁早换了。 她年事已高,受不得怠慢波折。” 吴妈妈心头一喜,但好险压住了嘴角。 不行,她还未取得大房的信任,谋好未来。 “三婶自便!”落下这句,江怀晏就带着一家人一起离开。 徒留二房三房的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熊氏叹了口气:“看来,阿晏对娘的误会不小……我进去劝劝娘。” 二房的人巴不得没有自己事,赶紧溜之大吉。 江怀晏一行到得大房这边的院子,陈氏与江沐安两个愁眉苦脸的。 蓝清洵笑道:“娘不必担心,回头再请姜医正过来,给你重新看看。 不管怎样,一定调理好您的身子骨,您一定长命百岁。” 陈氏被哄出笑容:“你这孩子有心了。” 江怀晏挥了挥手,下人们皆落后一步:“本就不必担心,娘您好的很,是我让府医这么说的。” “啊?”陈氏惊了,“为什么啊?” 随即反应过来:“你是……” 看了一眼落后的下人们,无奈一叹:“娘其实没事,反正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娘,回屋说去!”江沐安拉住陈氏,就不喜欢娘这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 她们都跟着后面着急。 第169章 厚此薄彼 江老太君这边,听了江怀晏的话,气的躺在榻上直喘。 “逆子,逆子啊!” 抬手将玉枕打落地面,惊的丫鬟婆子们连忙安抚。 “滚,都滚出去,一群没用的东西!”江老太君无能狂怒。 熊氏连忙上前安抚:“娘,您消消气,可别跟自己身子骨过不去。” 江怀礼在一旁说道:“大哥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以前道他天赋过人,端方有礼。 如今是仕途平顺,便狂妄自大了起来,连家中长辈都敢这样忤逆。 他真的不怕传出去,有人弹劾他吗?” 江老太君一滞,眼神闪了闪。 熊氏注意到了,觉得奇怪。 “那谁知道沐灵那孩子如此不懂事,居然跟那种人勾结。 二弟妹也是不会教孩子,但这也不能怨娘啊!”江三爷说。 “但我听着意思是,老二家的快不行了?”江三爷问。 江老太君眼神闪躲:“她偷我的夜明珠送给反贼,说是江沐灵那死丫头不懂事,分明就是她指使的!” 三房人都震惊了:“居然是二婶?!” 难怪江二爷说那样的话! 大家一阵沉默,这怨不得江怀晏记恨老太太。 说起来,也是老太太纵容的老二媳妇,否则的话,她怎敢做出这样的事? 但熊氏又是老太太看中,为江三爷说来的媳妇,自然不能说老太太选儿媳妇的眼光不行。 不过,老太太为着打压陈氏这个大嫂,刻意偏袒抬举二房,给温氏放权。 这搁谁心里能好受呢? “这也不能完全怪娘你,你也是为了这个家,若是大嫂有点上进心,也不至于让您劳心劳力。”熊氏安慰道。 江老太君心底舒服了一点。 但有的事,却还是不敢实话实说。 江老太君趁机道:“他娶的那媳妇不是省油的灯,厉害的很。 我本想着让你大嫂单独过来,让她说说晏哥儿,为三儿你的前程打听打听。 该打点关系的,走动起来。 你许多年未曾回京,很多人家都生疏了。 由她出面,总是个场面。 谁知道,她来这么一出,中风?哼! 老婆子我还没被他们气中风呢!” 熊氏眸光微动,打点关系是真,但真正的其实还是差银子。 他们这些年在外头,人情往来花销都是每年管公中要。 因为没有分家,衣食住行自然都是公中出。 但如今被分出来,说是有他们一份家业,但哪里能跟嫡系比? 祖上规矩,承爵的继承大部分家业,兄弟们一人分一些够糊口即可。 可家里好几个孩子呢,大的正要科举,小的还不知事。 女儿明年及笄,也该说亲了。 样样都得开销,根本没有富足的银钱再打点关系。 若是陈氏答应了,这钱还得靠镇国公府出…… 本来是想着经老太太口,他们不得罪人,可是如今老太太和那边关系僵硬…… “娘您的意思是,大嫂串通府医撒谎?”熊氏故作惊讶。 “哼!”江老太君冷哼,“一群见风使舵的狗奴才!” “太不像话,娘您到底是长辈!”江三爷说。 又问:“大哥何时回来?” 江老太君想到大儿,眸光闪了闪:“婚期定下的时候就已经给他递信了,边关遥远,一来一回的,怎么也得月底了。” 月底?江三爷多待着一日都如坐针毡,半日都等不得。 “听说四叔这些年生意做的不错,他们在官场应该也会有些人脉吧?”一直未出声的宋四姑娘,江沐菲突然说。 熊氏没开口,江三爷眸光一亮,当即看向江老太君。 江老太君微微蹙眉,之前分家,四房只给了两间铺子,一个庄子。 生意再好,那也是以前给镇国公府做的。 江老太君十分清楚四房庶子的底蕴,但想到四房若是识相,就是砸锅卖铁也该帮衬一下哥哥。 毕竟老四什么都不会,就会些商贾之道,想在帝京立足将来还得靠兄弟。 “那你直接去问你四弟吧,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他总该帮衬一二。”江老太君说。 这意思,现在也是不想找江怀晏。 江三爷无法,但觉得得空还是要找江怀晏好好说道说道。 实在不行,便请请族长出面。 他就不信,族长会坐视不理。 哪怕为他们自己往后考虑,也不能任由江怀晏这样一个不忠不孝的人承爵! 江老太君也乏了,便打发三房先回去。 熊氏积极留下伺候,江老太君对比大儿媳,心里总算有点安慰:“不必了,老婆子我身边还有人伺候,自己也未到不能自理的时候。” 叫陈氏是有事,又哪里真是需要她伺候? 熊氏却是积极要留下,江老太君拗不过,便让她留下了。 “我也许久未曾见祖母,我也和娘守着祖母。” 江沐菲也凑到江老太君跟前,拉着她的手,撒娇道。 江老太君神色软化,想着这样也好,让大房瞧瞧,她老太婆不是万人嫌! 也让外头瞧瞧,这娶对媳妇的区别。 “好好好,都留下!” 江老太君还特意吩咐:“吴妈妈,去叫厨房备几道好菜,以后我这边多三夫人和四小姐两个人。” 那眼神分明意有所指。 江沐菲笑着道:“祖母,我在那边学了一些当地的特色菜,之前一直没有机会。 如今终于回来,孙女想亲自下厨,让您尝尝手艺如何。 对了,大夫说,宜清淡是吧。” 江老太君被哄的眉开眼笑:“你昨个还舟车劳顿,我听下人说,你有些水土不服。 如今好些了?” 江沐菲一脸感动:“劳祖母自己身子欠安还挂念菲儿,菲儿已经好多了。 就算不好,只要能哄得祖母开怀片刻,菲儿也定当尽心尽力。” 江老太君高兴的不行:“还是你会教孩子,瞧这孩子多孝顺。 去,吴妈妈,把我那副鹊羽的头面拿来。 这大老远回来,祖母也没什么好东西,一些老物件,可别嫌。” “祖母,这不行,孙女并不是冲着这来孝敬您的。”江沐菲连忙推举。 “诶,真不嫌弃,就拿着。”江老太君一锤定音。 如此厚此薄彼,吴妈妈心里的情绪一言难尽。 但不敢违抗江老太君,只好去拿钥匙取了东西来。 熊氏一看那物件,眼眸一闪,这纯金的质地,虽说样式老了些,但任何时候不贬值。 大不了以后溶了,给菲儿重新打一套时兴的,一点也不失体面。 而她记得,刚才敬茶的时候,老太太只给了蓝清洵一个普通的玉镯子。 第170章 不会再做蠢事 江老太君浑然不觉自己厚此薄彼有何错处,哪个孩子孝顺她就偏爱谁,这是人老了该有的觉悟。 那些猪狗不如的,根本不配她的好东西! 江老太君越想越觉得理直气壮,看向熊氏。 忍不住又说:“娘当初没有看错你,你把孩子教的很好,不似你大嫂…… 那个沐安都还比菲儿长一岁,整日没个千金贵女的得体。 如今倒好,又娶了个悍妇回来,一点礼数都不懂!” 熊氏只好劝道:“大嫂可能到底不懂这边的规矩,应该不是有心把孩子教坏。 相信等大嫂自己当了祖母,也就能明白您的苦心了。” 熊氏也不清楚如今府邸的情况,只能尽量两边不得罪的说。 江老太君也觉得有些乏了,便让他们先下去。 熊氏明白,她这是有意将自己支开。 “那祖母,我这就去厨房,你想吃什么?”江沐菲忙说。 “什么都好,老人家我不挑,呵呵。”江老太君显得很高兴。 母女二人离开后,江老太君就拉了脸:“去,将我送了菲儿头面的事儿悄悄传出去。 一定要让明玉轩那边的人知道!” 吴妈妈惊呆了! 本来想着,要不要拿这事儿去蓝清洵跟前投诚。 江老太君却上赶着去告诉,这不是生怕下面子女失和吗? 老太太这是还没清楚自己的处境啊! 三爷一家明里暗里巴结她,除了觊觎她那点东西,便是想通过她去让大房帮衬仕途。 这…… 可能她就是当奴婢的命吧,越来越不懂主子的想法。 但还是委婉的提醒了一下:“老太君,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 若是那边真恼了你,不管不顾的,要把您彻底架空——” “他敢!”江老太君一拍玉枕,“去,让他们知道,老太婆我还活着一日,就是她们的天!” 老大快回来了,她之前赐了一个丫头给他。 这么久过去了,丫头也传来佳音,说是生了个儿子,哼……谁说那个不孝孙就是唯一的继承人? 吴妈妈只觉得,这老太太的气数怕是真尽了。 她是不知道老太太现在想什么,若是知道,少不得得劝一句,就算有十个儿子,那也在后头。 真正出息的,整个江家如今只有江怀晏! 不然的话,就二夫人那事,全府九族都得覆灭。 她不懂大道理,只知道,老太太偏宠的儿女都不行…… 而三房一行人走在回廊里,看看左右无人,江三爷吩咐:“菲儿,你这段时间没事就多与你沐安妹妹走动走动。 让她也劝劝你大哥,年轻人做事不要太锋芒毕露。” “这事还是缓一缓吧,咱们什么也不清楚,上来就劝诫,当心好心办坏事。”熊氏说道。 江三爷剑眉一凝:“我是他亲叔叔,还能不为他好?”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总觉得,娘有什么事瞒着咱们没说。 我先在这里打听一二,弄清楚了再说不迟。 都已经回来了,也不急在一时。 万一彻底和大房闹掰了,吃亏的是咱们。”熊氏苦口婆心的劝道。 江三爷冷哼一声,到底没再说什么。 只道:“我去四房转转。” 母女二人去了厨房,张罗午膳做什么。 吴妈妈问了情况后,也没烦别人,准备自己亲自去大房那边传话…… 彼时,陈氏正被儿女教导。 “祖母哪里缺人伺候,分明故意磋磨你,让我们做儿女的心疼。”江沐安噘着嘴说,“娘啊,你可放机灵点吧。” “今个幸好嫂嫂与大哥早有准备,不然的话,如今你还在祖母那受训呢。” 陈氏失笑,抬手摸了摸女儿柔软的鬓发:“娘知道了,以后注意些。” 江沐安都没了脾气,泄气的往椅子里一坐:“哥、嫂子,你来说吧!” 娘就是这样,怎么都无所谓的样子。 蓝清洵笑着道:“娘明白咱们的苦心即可,如今有这个由头,老太太那边也不会太为难。” 蓝清洵没有叫祖母,没有人觉得有问题。 实在老太太做过了,陈氏不是喜欢议论长短的性子,却不是是非不分。 拉过蓝清洵的说,叹息:“今日让你受委屈了。” 蓝清洵一笑:“相反,我感觉到娘、安安,还有夫君都很关照我。” 说着看了一眼江怀晏,对上他含着柔光的眸子,立马羞涩的撇开:“满打满算,全盛京哪个有我这样齐全的福气?” 哪家没点腌臜事呢? 老太太住的远,江怀晏能压住她,大房这边和和睦睦就行。 不管以后如何,至少眼前蓝清洵觉得很舒适满足。 “有件事,娘、沐安,你们心里有个数。”江怀晏这时说。 “什么?”江沐安疑惑。 江怀晏:“三叔刚刚回来,想在任职上再上台阶,肯定是会过来找你们帮忙的。” “那毕竟是你二叔,稍微帮衬一些便是。 不过他若是叫你为难,你也可以直接拒绝。 你办事,娘还是放心的。 至于我这里,我都很少出门,也没什么人脉关系。” 以前来府里参宴的,多半都是围着温氏转了。 现在温氏倒台,倒是多了不少帖子约自己,她只觉得没趣的很。 以前都是“身子弱”,婆婆鲜少让她出门,或者在家应付这些。 如今也正好,她身子弱,应付不来这些人情往来。 蓝清洵听得前半句都以为这婆婆烂好人了,听得后面的,稍稍放心。 陈氏性子是软了些,却贵在分得清轻重。 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也不会强压着,为难儿女,这点很好。 “人脉、银子,都不会是小数目。” 陈氏愣了愣:“都分家了,银子还要咱们公中出不成?” 她是觉得一些小钱没什么大关系,但江怀晏都说数目不小……那她的银子都是要为自己儿孙打算的。 正在这时,下人来报,说是吴妈妈来了。 “她还敢来?!”江沐安噌的站起来,“听说她今早去叫哥你们起床,吃了挂落,祖母这才拖拖拉拉的。 这会儿不会又是祖母折腾人,想强行叫娘去侍疾吧!” 江怀晏道:“不必着急,叫她进来。” 说起来还是吴妈妈偷偷传话,让他知道三房付妈妈在老太太跟前说了什么。 这个人还是识时务的,应该不会再做蠢事。 第171章 私房钱应该交给妻子打点 吴妈妈很快被领了进来,卑躬屈膝的模样让江沐安差点不认识她。 “吴妈妈长话短说,我娘身子骨不舒服,正要休息呢。”江沐安先发制人。 吴妈妈生怕说晚了被拖出去,连忙摆手:“奴婢没有恶意,只是只是……怎么说呢,奴婢长话短说,是老太君让奴婢传个话。” 眼看江沐安脸色变了,世子脸色也很冷,吴妈妈连忙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奴婢不是来代表老太君敲打世子夫人的,奴婢也是当差的。 就想着以和为贵,不如直接来禀明世子夫人。” 说完后,吴妈妈擦了把额头的沁出的细汗,忐忑的左右四顾。 江沐安脸都气红了,刚才哥说三房想要通过祖母向他们要银子要人脉,她单纯觉得是三叔的问题。 这事跟三婶和四妹都没关系,长者赐不可辞。 可是,她们母女这个时候积极出风头,就这样把他们母女往脚下踩? “祖母太过分了!” “祖母怎么能这样对你,本来就是她有错在先。”江沐安实在为蓝清洵打抱不平。 蓝清洵却是微微一笑,从手腕上撸了一个镯子下来,递给吴妈妈:“做的不错,这是给你的奖赏。” 陈氏和江沐安都愣住了,那翡翠镯子,翠绿翠绿的,水头非常好。 怕是估值比那江沐菲得的那一套黄金头面还高,蓝清洵说送就送了? 吴妈妈受宠若惊,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这,这可使不得。 奴婢身份低微,哪里配用这么好的东西?” “郡主赏赐你,就拿着吧。”江怀晏说。 吴妈妈这才眉开眼笑的接过。 蓝清洵跟着道:“回去老太太如果问了,你就说已经传下去了。 要问及你这镯子……便说是我听闻之后,故意收买人心,想要通过你了解老太太这边动静。” “啊?”吴妈妈也是个人精,顿时明白过来,蓝清洵这是让她迷惑老太太呢。 “是是是,老奴谢世子夫人赏。”吴妈妈又特意看了江怀晏与蓝清洵一眼,神色欲言又止。 蓝清洵与江怀晏交换了个眼神,便说让陈氏好好休息,切莫操心。 陈氏满脸担忧的看着蓝清洵,终究怕她年轻气盛,跟人较劲,吃亏的还是自己。 想了想,也让人送了一副水头相当好的紫翡头面给蓝清洵。 对江沐安道:“你大嫂头一回进门,娘不能让她觉得被苛待。” 江沐安一笑:“娘,您是担心我嫉妒吗?那你可就想多了!从小到大你给我的好东西还少吗? 我怎会为了一副头面跟嫂嫂生气? 而且嫂嫂开心,对你好,你好,女儿也更安心。” 陈氏慈蔼的摸着女儿的头:“谁说我女儿不懂事?我女儿是最大度懂进退的好闺女!” …… 从陈氏这边出来,吴妈妈一直跟在江怀晏、蓝清洵夫妻后面,小心翼翼的。 待到得僻静处,江怀晏让人去守着,便问:“吴妈妈还有话说?” 吴妈妈把心一横,直接豁出去了:“世子爷,你可还记得,早年国公爷离家,老太君赏赐了个名为紫苏的丫鬟给他?” 江怀晏眸光微动:“记得。” 吴妈妈连忙就说:“这些年她与老太君一直都有书信来往,听说生了个男娃,如今算起来差不多得有十二三岁了!” 吴妈妈倒豆子似的,把自知的事都说了。 老太太不喜陈氏这个儿媳,磋磨起来手段无数。 其中最戳心窝子的便是紫苏这件事,她觉得一旦男人有了外心,那不必自己劝说,对于那不讨喜的儿媳妇就是最大的惩罚! 之前这件事一直藏着掖着,只待差不多时候给陈氏致命一击,戳破她的心肺。 自发生二房的事,她也受了牵连,便直接书信给紫苏,让她不必再躲着。 这回借着机会,无论如何要带着儿子和公爷一道回来! “我清楚了,你做的很好。” 江怀晏打发走了吴妈妈,蓝清洵才从震惊中回神,担忧的看着江怀晏的表情。 江怀晏却是勾唇一笑,抬手轻抚她的眉心:“别担心,这是小事,动摇不了咱们任何人。” 蓝清洵身子一颤,只觉那手心干燥温柔,弄的她红了脸。 江怀晏却是手从她眉心落下,直接牵住她的手,一道往回走。 蓝清洵脸颊更烫了,两个人都已经圆房了,但她觉得那是夫妻之道,人之常情。 但在外牵手,就显得很亲密了,是爱人才会有的亲密细节。 夫君和爱人,本应一样,实际在很多人身上都并不一样。 就算自己和凤宴之青梅竹马长大,两个人也从没这样过。 原来在心中萌生的那颗小芽,不知不觉,无声无息往上生长。 很快回到主卧,江余捧了个盒子进来,递到了桌案前便退了下去。 江怀晏将锦盒往蓝清洵身边推了推:“打开看看。” 蓝清洵疑惑的掀开盖子,就看见几个印章和钥匙。 那印章和钥匙她都眼熟,因为她也有差不多的。 是城中最大的银号出品,只有在那边存了不菲的东西,才能获得专门的金柜和独一无二的钥匙。 那印章便是敲门砖,有这个才能进门。 “这是?”蓝清洵纳闷,突然一笑,“不会也是觉得我受委屈,补偿我的吧?” 江怀晏垂眸定定看着她:“不是补偿,咱们既然成亲,私房钱应该交给妻子打点。” 蓝清洵一愣,脑子里好像一下就炸开了。 江怀晏抬手轻触她长长的羽睫:“怎么了?不喜欢管理这些俗物吗? 若是不喜……” “没有!”蓝清洵笑着转身,搂过锦盒,“我又不傻,白送到手里的银子不要。 虽然我不缺,谁又会嫌银子多呢?” 江怀晏失笑,又说:“府里的事,我娘不是那块料,你若是感兴趣便接下来。 若是不喜……” “那行啊!”蓝清洵直接答应下来,“凡事不是有赵总管和郑妈妈吗,我稍微监督一下,应该不会太费力气。” 江怀晏笑道:“也好。” 蓝清洵清眸微转:“今日老太太本来是打算找娘施压,一次不成,以她的性子应该也不会善罢甘休。 若是三房那边来找,我该如何应对?” 江怀晏道:“人脉让他们找我,至于出银子的事,不必理会。 各房已经分家,让他们自己想办法。 不过若是四房有事,不涉及原则问题,若是能帮则帮。” 蓝清洵心底便有数了。 今天四房都没吭声,一房人都跟鹌鹑似得,可见在府里的地位。 第172章 分出来后有何打算 不过四婶给的见面礼,她刚才看过了,却是除了陈氏之外,给的最贵重的。 蓝清洵稍微了解一些,这四房是庶出,一直不受老太君待见。 以前就当下人使唤,为府里生意往来奔波,银钱却又不过他们手。 这次被分出去,老太太好像只愿意给一个宅子,和一间铺子。 是江怀晏力排众议,执意给了两间铺子,和一个庄子,表面上比二房三房少了间铺子。 “这些年,四叔为镇国公府付出也是良多,若非他与四婶,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家业。”江怀晏解释的很轻,但蓝清洵觉得自己很懂。 维持世家大族体面,除了功勋,还得需要大量的银钱。 所以官家总有人走商道,与朝中互为补助,撑起这片天。 而这片天好不好撑,看康郡王府就知道了。 蓝清洵知道,自家没有男丁在朝,娘亲守着玉宁侯府,靠着祖辈的人脉,撑的有多不容易。 曾经想过带一带康郡王妃,后来不了了之。 那个时候不懂,现在回过头来看,他们母女就是他们的囊中物,哪里需要自己操心? 直接伸手要就是了! “在想什么?” 突然如玉的指尖轻抚过眉间,蓝清洵愣了愣。 “眉头都皱起来了。” 蓝清洵心头一暖,继而一笑:“没有什么,就想着四叔他们应该也不容易。” 江怀晏微顿,笑着说:“你如此容易心软可不行。” 语气里带着宠溺,就算蓝清洵自问神经大条,都感觉到了。 心尖不免又是一颤,突然就想到外界对他的评价:冷面阎罗。 但有一起落江的经历,蓝清洵知道,他一心为民,只是面冷心热。 如今私底下,却是有点让她吃不消了…… 夫妻二人又说了会儿话,江余在外面说,府里下人都到齐了。 世家大族的规矩,认过亲后,便是熟悉府里的人。 也是宣誓身份的一种仪式。 分家以后,这镇国公府的形势也很明了,只要不是蠢笨的,都能看出孰强孰弱。 所以这个过程很顺利,大家都知道,以后这个家是世子夫人当了。 消息传到江老太君这边的时候,江老太君刚刚喝了药。 “你说什么,江怀晏让那个不懂礼数的刁妇当家?”江老太君坐不住了。 吴妈妈立在一旁:“全府都知道了……不过主要还是赵总管和郑妈妈处理庶务,世子夫人监管。 因为夫人身子不好吗,需要静养。” 江老太君气了个仰倒。 熊氏母女对视一眼,江沐菲说道:“大嫂年岁也不大,估计是大哥拿掌家权来哄她的。 这刚进门,也管什么事呢,祖母您也不必担心。 这府里还有你这大长辈顶着,想来也不会出岔子。” 仿佛单纯的以为祖母这是怕蓝清洵不懂管家,会出岔子,而非其他原因。 江老太君一顿,却是想到当年自己夺了陈氏掌家权的手段。 江沐菲花心思做了一桌子菜肴,江老太君却是没有什么胃口。 只吃了几筷子就推说乏了,让她们自己出去转转,不必事必躬亲陪在身边。 熊氏便带着江沐菲去看望陈氏,陈氏神情恹恹的,一点不像装病。 熊氏也不好多打扰,说了几句话就问江沐安。 “安安啊,去跟她嫂子学算账了。”陈氏说道。 熊氏很惊讶,不是说蓝清洵没有出嫁之前就知道舞刀弄枪的,所以才不得前未婚夫喜爱? 她会算账,还能教江沐安?! “回头你得空多去跟安安聊聊。”熊氏说道。 “我现在去找不行吗?也好看看那位郡主是真的在教算账,还是假把式,故意做给府里下人看的。”江沐菲说。 熊氏脸色一变:“菲儿!” 警惕的左右看看,连忙拉着她走出一段距离,才严厉道:“如今可不是在自己府里,你说话注意些,万一隔墙有耳,你名声还要不要了?” 江沐菲自知失言,噘嘴道:“女儿知错了。” 与此同时,江三爷带着儿子找到了四房。 身形有些富态的江四爷满脸笑容的亲自迎了出来:“三哥,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稀客稀客?” 江三爷眼神扫过院子,刚才进门他就发现了,这门头却是比他们西院的还宽阔些。 他们如今住的是镇国公府西院,但是门头是另外开的,与镇国公府不做一府。 那原来的侧门做正门,却是不如四房这正门正户的瞧着体面。 江三爷心里不免有些不舒服,听说这分家的事情是江怀晏一力承办的。 嫡出和庶出能一样吗? 果然是太年轻,办事欠妥。 他回头怎么也得去族长面前说道说道…… 江四爷是生意场上过来的,将这位三哥进门到正厅一路上的表情变幻尽收眼底。 但始终陪着笑容,对迎来的妻子吆喝:“夫人,去把我那盒珍藏的西湖龙井拿出来给三哥尝尝。” 珍藏的也才西湖龙井? 江三爷面色好看了一些,等茶上来,慢悠悠的品着。 江四爷问了好些关切三房这些年在外的,江三爷偶尔应一句,态度高高在上。 江四爷便去问侄子江怀礼,江怀礼也是偶尔搭理一句,父子两人有志一同的端着。 “怎么没见四弟?”说的是行四的江怀舟,“他在书院读的怎么样了?” 江四爷被江怀礼上位者的语气问的愣了愣,但随即笑道:“那臭小子,就不是读书的料。 在书院混了两年,偷偷背着我们考了武举,如今也跟着你大哥在京郊大营谋了个差事。” 三房父子都愣了愣,眼底一闪而过的轻视。 三爷想的是,这四房可真是会巴结人,为了和江怀晏套近乎,居然从武? 江怀礼想的却是,果然庶出就是上不得台面,没点出息。 江四爷将父子表情收进眼底,眸子里的笑意丝毫不变,但却没再多问什么。 只是客气的说:“三哥难得回来,今个在这儿留饭吧,时候也不早了,我让厨房多加几个菜。” 抬手就吩咐下去。 江三爷并不想在这儿多待,但想着还有事要问,便没拒绝。 磨磨蹭蹭,觉得铺垫的差不多了,江三爷才开了尊口,状似关心的问道:“四弟如今从镇国公府分出来,以后有何打算? 总不能就靠那两间铺子和一个庄子过活吧。” 第173章 三房知道了老太君做的事 江四爷被问的心中警铃大作! 这个三哥的为人他太清楚了,三嫂出了名的八面玲珑。 这些年人不在京城,却也能用一些廉价的“心意”,将老太太哄的团团转。 大房二房,都在“照顾”行列。 但他们四房?仿佛不存在,今个怕不是刮的西北大风! “两间铺子,一个庄子呢?!”江四爷满脸疑惑。 那表情仿佛很不理解,江三爷会问出这样的话。 虽然私底下镇国公的好些店铺都依旧是江四爷在打理,江四爷是分红形式参与。 但这事情他和江怀晏叔侄俩商量好了,暂且不对外人道。 “三哥你们三房不够吗?”江四爷问。 江三爷眸光微动,明明存了让弟弟帮衬的心思,又不愿承认比他差。 端着身子说道:“虽然我们人口比你们多,但也比你们多了一间铺子,单纯过日子肯定是够的。” “那还能不单纯过日啊?”江四爷纳闷。 江三爷一噎,一脸看蠢货的表情:“怀舟还未成家,你自己不学无术也就罢了,难道不想他仕途平顺,以后再进一层?” 明明被数落了,江四爷却突然呵呵直笑:“怀舟这次的确立了大功,不过都得亏怀晏带着他。 如今能升到千户,我已经很满足了,多少人四五十了都还只是百户。 我听说,本来三哥外放不知道何时是个头。 也是陛下感念怀晏这次惩奸除恶的功劳,所以才提拔了你回京。 怎么样,这次升几品?” 这话让江三爷相当意外:“你是说,我们回京是因为晏哥儿立功?” “你还不知道?”江四爷诧异,随后一笑,“怀晏这孩子就是不邀功,不过你这当叔叔的可得好好感谢他。 外头虽然历练人,但终究不如帝京繁华。 能够回来在娘跟前敬孝,也是一桩美事。” 江三爷一时心情复杂极了,他才回来没有两天,对京里的事情略有耳闻,但知道并不多。 只知道勇国公府的公子和大长公主母女勾结谋逆。 老二家的二女儿年少无知掺和了一点,老二媳妇因为教导无方,抑郁成疾。 所以,这次分家,作为曾经最得宠的二房,如今却被分的最远。 今日在认亲的时候,老二才那么暴躁。 但问题应该不大,否则的话,怎么只处置老二闺女? 江四既然都知道,说明他也是有一定人脉关系的。 这让他心里莫名堵的慌! 当初他离家,本是想闯出一番事业,就算不能压过大房二房,起码能够势均力敌。 却没有想到多少年在地方上毫无建树。 如今好不容易接到调令回来,居然还是因为大侄子? 江三爷冷哼:“孝敬?也得亏我回来的及时,不然娘怕是要被气死!” 江四爷一愣,袖着手说道:“三哥你也别怪怀晏,他也有他的难处。 作为继承人,他得顾全大局。” 其他的,也不好多说。 江四爷清楚,自己不敢像二哥那样肆意妄为,毕竟自己只是庶出。 但仅仅是这样,江三爷就虎了脸:“他有难处?有什么难处也不能对长辈不敬!” 江四爷一愣,眼神闪了闪:“三哥,你才到家,家里发生的事,嫡母跟你说过吗?” “需要怎么说?我有眼睛看!”江三爷冷哼。 江四爷恍然,试探性的又问:“那你知道,此前怀晏被逆贼劫持,勒索咱们镇国公府十万两的事吗?” 江三爷错愕:“什么?不是说他立功抓了逆贼,怎么会被劫持?” 江四爷立马坐正了身子:“你一点不知道啊? 我跟你说,当时对方要十万两,嫡母一个子儿不让出。 大嫂东奔四走,你四弟妹把嫁妆首饰都拿出来当了,好不容易凑了银子,但……” 跟着事无巨细,将所有经过和中间府里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倒豆子般的全说了。 江三爷带着儿子从四房走的时候,饭都没吃几口。 江四婶纳闷的问丈夫:“你三哥过来做什么的?” 江四爷冷笑一声:“无事不登三宝殿,哼。” …… 江三爷气势汹汹的冲到了老太君的院子。 熊氏正带着女儿在外间绣花,看见丈夫气势汹汹的进来,下意识以为他在四房那边受了气。 “菲儿,快去给你爹倒杯水。” 自己则压低声音刚要问什么,江三爷语气不善的问:“娘呢?” “正午睡呢?怎么了?” 江三爷背着手就往内阁走,熊氏见他一脸冲动连忙拽住了他:“老爷,究竟是怎么了? 娘在里头睡觉呢,你这样不管不顾冲进去,怕是要惹恼娘。 有什么天大的事情不能等娘睡醒了再说? 可是四房给你吃了挂落?” “爹,四叔的问题,您可不能迁累到祖母啊。”江沐菲也连忙帮着劝说。 祖母才给了赏赐,她还想多哄着,多沾些光呢。 可别因为父亲莽撞,坏了她的福利。 而江三爷也总算冷静下来几分,就算冲去质问母亲又如何呢? 咬咬牙,江三爷将妻女叫到了外间,让江怀礼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熊氏听罢,震惊的不行:“娘……娘居然能做出这样的事,那可是她的嫡长孙!” 镇国公府的继承人啊。 但随即又想到,老太太厌恶陈氏到这种地步? 连那样优秀的继承人都恨屋及乌?甚至不惜毁了镇国公府百年基业? 一股寒意自脚底上窜,熊氏许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也没想到,难怪怀晏是那态度!”江三爷神情愤怒。 江沐菲却说:“祖母到底是长辈,对于大哥虽然是残忍绝情了些,可的确也是为了保全镇国公府的基业。 那么大一笔银子,有几个人家出的来? 有那个银子都能捐个高官出来了……” “菲儿!”熊氏立即呵斥。 江沐菲闭了嘴,坐到了一边:“女儿失言了。” 但看表情,并没有知错的意思。 江三爷眼神复杂,熊氏察言观色,说道:“夫君,大道理我不懂,但我记得娘的恩情。 娘对咱们始终都是掏心掏肺,不比二弟差。 咱们这些年不在家,稍微一些关心,娘让人送来打点关系的银子如流水,我都记着账的。 实际上,早就不止十万两了。” 说着又看向一双儿女:“不管外面人如何评价祖母,你们都不能做忘恩负义之事,我朝本就以孝为天。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就算父母要收回去,也不该有怨言。” 第174章 老太君发话了 江怀礼朝熊氏拱手一礼:“儿子谨遵娘亲教诲教诲。” 江沐菲也忙来欠身行礼:“女儿一定铭记于心。” 熊氏叫儿女先下去,转对江三爷,江三爷一脸复杂:“可是,四弟都为怀晏打抱不平,我这个嫡亲的叔叔却不能为他说两句公道话吗?” 熊氏叹口气,给江三爷递了个眼色:“三爷,此事两难全,我知道你在娘和阿晏之间为难。 但是你也别全拿四弟对比,他又不是娘亲生的,对娘怕是早就积怨在心。” 江三爷如醍醐灌顶! 对啊,老四又不是娘亲生的,他们几房好不好的,跟他有什么关系? 说不定还巴不得他们母子离心,兄弟失和呢! 江三爷恍然大悟:“我差点着了那狗东西的道!” 熊氏叹了口气:“他既不愿意咱们好,估计也不可能帮咱们什么忙了。 娘之前还是把他想的太好了,觉得他老实。” 夫妻说到这里停了话题,看了眼隔间的帘子。 那下面的绣鞋没了,偷听的人已经离开。 江三爷只想到,这是母亲屋里的人,怕是在给母亲观察他们。 而熊氏认得,那是吴妈妈的鞋子,而吴妈妈可是老太太多年亲信。 江三爷最终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带着江怀礼回去了,准备走动一下族里的关系。 熊氏带着女儿去厨房帮忙备了个菜,晚上还准备亲自给老太君下厨。 回到院子的时候,老太太已经起了一会儿了,看见母女二人心情很好。 她起来没有看见二人,从下人嘴里知道,母女二人去做了什么,很是宽慰。 “祖母,您身子好些了吗?”江沐菲欢快的跑了上去, 江老太君笑出声:“好多了,吃了我孙女做的菜,比什么灵丹妙药都强!” 江沐菲明明记得,老太君中午就没吃几口,但得到这种肯定,还是很欢喜。 之前还因为蓝清洵掌家的事情生气,这是另外听见好事儿了吧? 熊氏也是满心期待,觉得老太君应该有所表示。 可是左等右等,等到伺候老太君睡下,不免有些失望。 但想今日女儿刚得了赏,也不能逼的太急…… 只是忍不住看了低眉顺眼在一旁伺候的吴妈妈一眼,吴妈妈无事人般。 江老太君临睡之前吩咐:“吴妈妈,你去办点事。” 吴妈妈眸光微动:“是!” …… 江沐安在蓝清洵这赖到用晚膳,还是陈氏叫人来催才不情不愿的回去。 叫到身边就是一顿训斥:“你学账什么时候不能学?你哥和阿洵新婚燕尔,少到跟前碍眼。” “我怎么就碍眼了?”江沐安一脸的受伤,“我哥看他的公文,我和嫂嫂俩看账册,我觉得挺温馨的。 若是娘不是因为‘生病’,我都想拉你去绣花,一家人其乐融融,多好呀!” 陈氏抚额,她单纯的女儿啊:“总之你这几日别过去叨扰,你哥也就休沐这几日能陪你嫂子,等你哥去当值,你有的是时间和你嫂子学!” 江沐安虽有不情愿,只好答应下来。 陈氏真有点愁,女儿没啥大毛病,就是也不小了,什么时候开窍呢? “等娘身子好些,挑些帖子,带你和阿洵一道出门参宴。” 女儿的婚事也该张罗起来了。 新婚小两口这边,蓝清洵散着发靠在床边看账册。 江怀晏沐浴完回到内卧,看到她如此认真:“也不急于一时,天色已晚,担心伤了眼睛。” 蓝清洵抬眸朝他一笑:“还有一点没有梳理好,就快了。” 话音方落,手里的账册就被抽走。 “诶?”蓝清洵抬眸,对上男人烛光下溢着碎光的眸子,心尖一颤。 “时候不早,该安歇了。” 红帐落下,又是一夜绮丽。 次日一早,蓝清洵起来的时候首先感觉腰酸背痛。 天光透过红幔照进来,才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 连忙撑起身子,江怀晏不知道何时已经不在屋内了。 而想起昨夜比新婚夜还孟浪的男人,蓝清洵暗自嘀咕:也不是不行啊,上辈子怎么就单了三十多? 她嫁进来之前,娘给她传授了男女知识,她没好意思多听。 这些事她虽然没有经历过,但好歹多活了那么些年,前世娘也教过。 而且本来抱着的心态是有可以,没有也行,只要日子顺心即可。 如今看来,却是有些恐慌男人的没有节制了…… 想着估计是因为休沐,男人精力无处释放,等他正常公办后应该会好些。 宁秀来洗漱的时候说:“郡主,昨个夜里吴妈妈派人来了一趟,说了一些事。” 于是便将转述来的,关于三房的那套说辞又复述了一遍。 蓝清洵轻笑:“这就藏不住心思了?世子爷知道了吗?” 宁秀忙说:“已经知道了……就是奴婢觉得这怎么怪怪的?” 吴妈妈来说的时候只讲了那一家几口的谈话,并没讲其他。 “故意说给吴妈妈,传给老太太听的,让老太太明白她们的心意。 这手段,可比自己直接上赶着献忠心有用。”蓝清洵简单解释。 宁秀瞪大眼:“我还以为三夫人单纯是不待见四房呢,没有想到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吴妈妈还没告诉老太君,想问问您的意思。”宁秀又说。 “让她只管说。”蓝清洵道。 宁秀:“啊?这不是帮着三房在老太太跟前做脸吗,那老太太岂不是更看不上大房? 吴妈妈还说,老太太叫她吩咐人去找族里一个关系比较好的七夫人过来,似乎要预谋什么。 估计今天人就会以探病为借口上门来了。” 蓝清洵:“只管让她来,真闹起来就当杀鸡儆猴了。” 只觉得好笑,成亲之前她都敢怼她脸上,就没想过婚后做孝顺孙媳妇。 蓝清洵以为,江怀晏既然娶了她这个“悍妇”都该有这个觉悟。 甚至是看中自己强势的性格,特意娶自己回来管家,为他保护亲娘和妹妹的。 巧了,如今这些算是她的强项。 守护好大房,也将是她的安乐窝。 正说着话,说是府里来客人了,是宗族里的亲戚,想要蓝清洵去接待。 宁秀立马蹙眉:“来的谁啊,张口就让咱们郡主去接待? 上门贴都没递过,也太不知礼数了。” 若是亲近的人有急事也就罢了,接待? “帖子早晨递到老太君的常青园那边,老太君那边给发话答应了,答应她们来的。”回禀的小丫鬟说。 第175章 没将她们当长辈 “什么?”宁秀气结。 “这老太太也真能折腾,是吃准了郡主出于孝道和礼节,都不能将人拒之门外吧! 还说身体不好,需要儿媳孙女贴身伺候,亲手给做羹汤呢!” 而且他们郡主才刚成亲,都不好找借口出门避开。 蓝清洵挑了一根赤玉的簪子让宁秀帮自己簪上,说道:“就选那套红色绣瑞云殿金菊纹的吧。” 才不紧不慢道:“让客人且等着吧。” “要不要去叫世子爷!”宁秀忙问。 “不急,等处理不了,叫世子爷也不迟。”有些事得自己适应,不然每次还没如何就找夫君,那这是累死夫君,早日活寡的节奏。 反正自己左右无事,先去会一会这族里的宗妇。 蓝清洵先是用了早膳,觉得时候差不多了,这才往正厅去。 而正厅内的人早等的不耐烦,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 江七婶急性子,直接就忍不住说道:“这世子夫人好大的架子,让我等等候多时不肯露面。 怕不是想留我等用午膳不成?” 声音不低,分明是故意说给旁边的管家听。 赵管家闻言说道:“世子夫人并不知道二位要来,有所准备也在所难免。 若是二位想留饭,恐怕小的还得请示一下主子。” “你——”江七婶一噎。 江十二叔婆连忙拉住她,朝她使了个制止的神色。 在这镇国公府,是宁愿得罪蓝清洵,也莫要得罪赵大总管。 江十二叔婆笑着问道:“听赵总管的意思是,世子夫人竟是不知我等要来?我们是递了拜帖的呀!” “二位的帖子递的是老太君,老太君并未传话到世子夫人这里。 我们世子小俩口新婚燕尔,这才第二日,睡的迟一些,两位都是过来人,想来不会不理解。”赵总管挂着进退有度的笑。 江十二叔婆一愣,看向江七婶。 她是被江七婶叫来的,说是新进门的媳妇太不像话,把老太君给气病了。 陈氏性子软,不会教媳妇。 按理说,她本来不该插手这边的事,之前江老太君的确有做的不对之处。 但老太君到底是长辈,如今也卸权了。 晚辈再有积怨,也不能做的太难看。 若是传出去,影响的也是整个江氏的名誉。 所以她就托个大,想来找蓝清洵聊一聊。 蓝清洵本人居然不知道吗?十二叔婆已经觉察到不对劲。 “我们过来人理解的多,不理解的也可多了。”江七婶笑着说,“从来没有听说过,新进门的媳妇把家里大长辈给气着的。” 赵总管刚想解释,就有一道声音传来:“谁家新媳妇刚进门就把婆婆给气病了,劳烦二位一早到国公府来说教给隔房的亲戚家儿媳妇听呢?” 两人连忙回头,就看见蓝清洵款款进来。 那一眼惊艳非凡,这气度,说是精心培养的大家闺秀,一点也不差。 可这说出口的话却让江十二叔婆心里一个咯噔。 这事确实不太好…… 但想到族里的名声,江十二叔婆挂着笑容:“阿晏媳妇,咱们见过的,不知你可还记得?” 蓝清洵直接走进大厅,一直坐到了主位坐下。 两个人见此脸色都是一僵。 于情于理,蓝清洵都是长辈,蓝清洵居然不见礼?! “自然是记得的,虽说新婚日本郡主没有出新房,但诸位长辈说了什么,一五一十都有人告知。”蓝清洵淡声说道。 “本郡主”三个字,分明是在宣告,她是以郡主身份来接待,不是什么江氏族里的晚辈。 同时宣告:新婚当日一些人给的下马威,她收到了。 江七婶脸色变了变,因为那日就是自己打头撺掇熊氏。 江十二叔婆却是愣了愣,因为她当时在正厅,并未来新房。 但蓝清洵既然以身份说事,少不得起身朝蓝清洵微微欠身:“臣妇见过昭明郡主,冒昧打扰实在抱歉。” 江七婶错愕,很想说,这礼一行就是低人一等,等会怎么还以长辈身份说教? 眼珠子一转,就哈哈笑道:“十二婶,你好歹是长辈,世子夫人还得叫您一声叔婆,你这不是折煞她吗。” 蓝清洵朝十二叔婆颔首,算是受了这礼,转对江七婶:“本郡主的封号是陛下亲赐,你说陛下折煞你?” 江七婶脸色大变:“我,我没有那个意思。 我是说,你如今是镇国公的世子夫人。” “那敢问这位夫人诰命几品?”蓝清洵又问。 “夫人”二字,却是根本没将她们当长辈。 江七婶错愕不已,她丈夫官至四品,比江三爷高一些,但实际是个闲差。 自然不如蓝清洵世子夫人的身份高,严格说起来,还低了蓝清洵好几等。 一时间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勉强扯出笑容:“自家亲戚说话谈身份,是不是太见外了? 阿晏媳妇,我们没有恶意,今日来呢,是找你闲话家常而已。” 以免蓝清洵再说什么难听的,直接先发制人:“主要是听说二婶娘病了,所以来探望。 哦,你刚进门可能不清楚,我的二婶呢,就是你祖母。” “哦,那赵管家,领二位去看祖母吧。”蓝清洵直接下令。 江七婶差点心梗,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怎么如此难缠呢? 忙又说:“不不,不急着去见她,我们是来了解情况的,听说他是被家里晚辈气的。 如今坊间都在传,我江氏族里没规矩,这……这又刚巧是在你与阿晏新婚第二日。” 言下之意,是不是你给气的。 没有直接说出来,觉得已经是给了蓝清洵面子。 蓝清洵从容一笑:“没有想到,七夫人还挺关心市井八卦,那么坊间是如何传的呢?” 江七婶又是一噎,什么叫她关心市井八卦?这分明是将她与那些下九流的市井妇人一般比较! “奴婢倒是听说了一些。”宁秀这时忙说,神色也有了几分气愤。 江七婶眸光微动,勾唇道:“哦?看来阿晏媳妇也不是一无所知。” 呵,你身边人也挺八卦,也不见得高贵到哪里去。 宁秀立即义愤填膺的说:“奴婢是早晨去取早膳,听厨下的妈妈们聊的。 说是隔壁都在笑话咱们镇国公府,气的她都和对方吵了一架,差点打起来。” “有话好好说,怎么能大打出手呢?这下人可得好好教教了。”江七婶尽是说教的语气。 第176章 来求世子去帮帮老夫人 宁秀惊讶的看向江七婶:“为何要教训护主的下人?七夫人不知道外面说的多难听! 他们说镇国公府素来就有磋磨新进门媳妇的规矩,新婚第一日就要新人去给老太君点卯。 因为世子爷之前受伤未愈,加上新婚劳累,所以没有起的身来。 老太君就心胸狭隘的不肯喝新媳妇茶,还装病以孝道压人。” “胡说八道,什么装病?!”江七婶意识到不对劲,想阻止的时候,宁秀已经倒豆子似得全说出来了。 宁秀还说:“可不是奴婢胡说八道,是外头在传,奴婢不过是在复述。 他们嘲笑府里的下人,是不是江氏一族都是这规矩。 如今外头都传开了,说若是如此,可不敢让女儿嫁进姓江的人家!” 蓝清洵跟着问道:“若是下人因此维护,七夫人觉得下人该罚? 贵府平时治家,也是色厉内荏的对待内外?” 江七婶脸色涨红:“我,我不……我意思这和我听说的不一样。 这不,这不才来核实的吗,我也没有说什么啊……” 蓝清洵一笑:“本郡主是没有被立规矩的,婆婆待我宽厚,小姑子率真可爱。 能够嫁给世子,是本郡主的福气。 便让他们打赏了维护主家颜面的下人。 怎么,诸位府里,是那样给新媳妇立规矩的吗?” 言下之意,江老太君让人叫去点卯的时候也是道听途说,根本不存在。 蓝清洵一力维护镇国公府体面,和江氏名誉,十二叔婆还真是挑不出错来。 转对哑口无言的江七婶:“你是怎么跟人说的,还说是老太君给你递的信?” 这意思也很明显了,她没有找蓝清洵的麻烦,要找麻烦的是江老太君。 “我,我也不清楚来龙去脉啊!”江七婶已经有些语无伦次。 “可七夫人刚刚说要惩治下人,恕本郡主年少不懂事,不明白这等作为的意思,可否指点一二?”蓝清洵笑问。 江七婶支支吾吾,尴尬的无地自容。 刚才要说道,蓝清洵以身份压人。 现在她没话可说了,却要她说道。 她能说什么? 不论是蓝清洵的错,还是江怀晏,或是老太太……说出去就是家丑外扬! 所以下人的维护肯定是澄清谣言,维护镇国公府体面为先。 听说如今蓝清洵掌家,她这家当的很对。 不管内里如何,也是关上门来处理的,她们不就是被找过来帮忙处理调和的吗。 但话说回来,现在怎么调和? 江七婶试探性的问:“阿晏身上伤的重吗?” 蓝清洵反问:“七夫人关心的是哪一回呢?外头的情况你们也清楚,我夫君整日忙于公务,大小伤不断。 新伤叠旧伤,这几个月就没好好休息过。 伤筋动骨一百天,那回被逆贼劫持,遭箭矢对穿,都没超过三个月,中间又出任务受伤。” 江七婶沉默了,所以说来说去是江怀晏身子不好,起不来身。 而她要拿着这个事情去找江怀晏教她孝道? 她都听说了,温氏快死了…… “真是不知所谓!”十二叔婆实在听不下去了,猛的一拍桌子。 江七婶一愣,希冀的看向她。 却听十二叔婆严肃的看着蓝清洵:“郡主,之前是我不知道,听信了谗言。 我们江氏一族从来没有如此磋磨新人的规矩,你放心,你们夫妻二人受的委屈,我心知肚明。 今日家中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诶?” 说罢抬腿就走,不顾江七婶在身后追喊:“不、不看二婶了吗?” 十二叔婆头也没回。 只剩江七婶,也发现实力不敌,干脆脚底抹油,也溜了。 蓝清洵冷笑一声:“就这?” “哪儿哪儿?”江沐安姗姗来迟,左顾右盼,一副准备战斗的架势。 蓝清洵笑道:“已经走了,你怎么过来了?” 江沐安道:“我听说祖母叫了人来找麻烦,赶紧过来助阵,就走了?没打起来?” 蓝清洵失笑:“毕竟是长辈,怎么能随便动手呢?” 虽然她没认,但是身份在那边,她还是有分寸的。 先礼后兵,礼到位就赢了,便不必动兵了。 这时,江怀晏也过来了。 不用多问,蓝清洵就知道,他怕是也担心自己处理不好。 “怎样?”江怀晏刚才在书房处理几个紧急文件,人虽没有过来。 却让江余转达给宁秀,将事情推到他身上。 蓝清洵简单说了经过:“十二叔婆人看起来倒是不错。” 江怀晏看着少女灿烂的眼神,心里那点担心便消散了。 看样子,小姑娘应付的如鱼得水。 晚些时候,门房通报,说是族长带了好几个族老还有宗妇过来了。 点名说递了拜帖给江老太君,她已经同意,所以他们就来了。 赵总管面不改色,将一群人领去了江老太君的常青园。 下人也第一时间报到了蓝清洵这边。 彼时她正在梳理没看完的账册,江怀晏忙完公务在一旁,时不时给蓝清洵解释一些铺子上的事情。 正说到某间铺子这段时间盈亏,原是受灾情影响,货物短缺。 下人就说了情况:“族老和宗妇气势汹汹的,看样子要吵架。” “要不要过去看看?”蓝清洵问。 估摸着是那十二叔婆起了作用。 江怀晏:“不必,既是长辈没有叫,又不是咱们叫的客人,咱们自己忙自己的。” 蓝清洵就想到,当初徐家二房被收拾,叫了徐族老来主持公道。 试图以父族族长的身份,施压娘和她。 可是他们是蓝氏,不给脸,他们根本没有资格。 但镇国公府就不一样了,哪怕是高高在上的镇国公,也不可能脱离宗族。 一个百年世家的底蕴也不仅限于一府,世俗压不死他们,宗族里错综复杂的关系也会叫他不好过。 江老太君也是冲着这点,所以才敢找宗妇来给她施压。 所幸族长看起来是个公正的人,看来她怕是要反噬己身。 然而没有多久,就有常青园的小丫环过来,说江老太君请江怀晏去一趟。 “我还有公务在身,暂时不能帮祖母待客。”江怀晏说。 小丫头急的快哭了:“老夫人被几个宗妇围攻,都气晕了,如今叫了府医去看。 奴婢是趁着空荡,来求世子去帮帮老夫人。” 第177章 喂毒? 常青园这边,江老太君悠悠转醒。 抬眼看见围着自己的宗妇,又觉得眼前一黑,满腔的不忿。 这群老虔婆,怎么还没走? “人醒了!”十二叔婆喊了一声。 隔着屏风,外间的江族长开口:“那就继续说清楚,二弟妹,你究竟想如何? 孩子新婚两日,你就闹了两日。 家里也没有闹起来,就找宗妇,闹的满城风雨,把我们江氏一族的脸面都丢尽了!” 江老太君气的嘴唇直哆嗦,她自嫁给老镇国公以来,何时受过这种气? “我给家中小辈立规矩,有何错?”江老太君颤着声音说。 “立规矩?你有什么脸给阿晏小俩口立规矩?”江族长反问,“你怕是忘了,你之前为何被罚去祠堂反省! 你别以为,老二家那个丫头没了,你就没事了。” 江老太君眼神一闪:“我……” “你差点害死阿晏,你与帮凶何异?” “我那是为家里孩子……” “为了家中孩子,那二十年前呢?”江族长冷笑。 江老太君一怔,哑然色变。 “我没想到,你只是因为不喜阿阮那孩子,就狠毒至此。 二十年前于她生产之际明知道府医医术不精,不肯请太医,硬生生拖的她大出血。 阿晏因为憋的太久,生出来也背过气去! 若非阿晏爹回来及时,怕是要一尸两命! 这么多年了,那孩子光风霁月,已然是江氏一族再兴盛的希望,你还能如此糊涂?!” 江族长这话一出,屋内人都震惊了。 宗妇们也不可置信的看向江老太君。 这,这也太狠毒了吧,怎么说那也是她的亲孙子啊! 难道阿晏爹不是她亲生的吗? 江老太君脸色青白交加就想晕过去:“别,别说了!” “上次送你去佛堂忏悔,我就说过,那是你最后一次机会!”江族长说。 然后从微抬手,就有人端来一个盒子。 江老太君隔着屏风看见了,听着江族长的话,就觉得这不是好东西。 “族长,你此话何意?我好歹是镇国公的老太君,是国公爷的亲娘!” “拿了这封休书,你便不是了!”江族长话落。 下人打开盒子,露出里面一个小盒,和两封信。 吴妈妈守在一旁,惊的眼睛发直,不会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 “这是老二临终前托付给我的,说你若是再做出妨害子孙,尤其是大房子嗣之事,便代为处置你。” “不,这不可能!”江老太君惊脸了脸,“你们怎敢如此对我?我有儿子,有孙子,我还是朝廷的诰命,就算我犯了天大的错误也轮不到你们处置我!” 江族长冷笑:“你不是让人去通知阿晏来救场了吗?我看那小丫头回来了,你不妨让她进来汇报。” 江老太君心里一个咯噔,慌的不行。 小丫头被吴妈妈推了进去,吴妈妈自己却走到门口,琢磨着自己撞破这么大的事。 又作为老太太身边的老人,会不会被一起灭口。 小丫头红着眼圈道:“世世子爷说,长辈处理事务,他一个晚辈不方便插手。 老夫人您向来有主见,当孙子的不敢置喙。” 江老太君差点气晕,哪里听不出这话里的反讽? “本来我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你也这把年龄,该知足,安分守己颐养天年了。 外头都说昭明郡主是孤女,一个孤女,却能在大长公主那等逆贼手底下游刃有余。 当初中个毒,闹的几乎整个朝堂都出来帮她讨伐勇国公府,你怎么敢想着磋磨她? 真当玉宁侯府没有人了?!” 江老太君一句话说不出来,她已经什么大道理都听不进去。 江族长言尽于此,叫宗妇按住江老太君,拿出锦盒里的小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粒黑色的药丸。 一个婆子拿着药丸,几个宗妇则是扯住挣扎的江老太君。 “不,我要见我三儿,我要见我三儿——熊氏,你们是死人吗?” 廊庑外的亭子里,熊氏和江沐菲被赵总管看着坐在里头,听见江老太君的尖叫,急忙要起身。 “这是怎么了?” 赵总管抬手阻止她:“族长在处理事务,三夫人还是等着吧。” “可是老太君在叫救命,你没听见吗?” 屋内一阵吵闹,好一会儿,在老太太的一声尖叫后归于平静。 熊氏脸色惊变:“青天白日,你们怎敢如此?” 而不多时,江族长也带着诸位族老出来了。 熊氏急忙迎了上去:“江族长,敢问我娘怎么了?” 江族长看着这个侄媳妇:“阿晏被绑架勒索的事情,你们一房知道吗?” 熊氏一愣,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江族长却是冷笑:“看来知道,却看着老太太胡闹,也不劝着一些。” 熊氏连忙解释:“晚辈并没有……” “我这老弟妹糊涂,大朗保家护国不在身边。 二郎、二郎不成器。 原本我以为三郎是个懂礼的,千里迢迢回来,能够拨乱反正。 却没想到,跟着一起添乱。” “我夫君没有,族长这话折煞我们了!”熊氏慌忙解释。 “那你们母女在这儿做什么?” 熊氏干巴巴的道:“娘不舒服,需要人侍疾,我作为儿媳妇……” “哼,得了不少好处吧?”江族长冷笑。 熊氏笑容一僵,江族长冷哼一声,背着手,转身就走。 熊氏不知屋里发生了什么,也不敢阻拦,慌忙朝屋内跑。 屋内屏风倒了,吴妈妈跪在床边垂泪,江老太君躺在榻边地上,眼神空洞。 “娘——”熊氏惊喊一声扑了上去,“娘你怎么了娘?” “祖母,您不要吓菲儿啊!” “三三郎,救救娘!”江老太君哭喊。 “他们狠毒啊,给娘喂了毒药!” 熊氏震惊,忙说:“快,快去请府医,叫三爷回来!” 毒都是江族长喂的,府医自然不敢来。 江三爷从外面带了大夫回来,倒也没有人阻拦。 “娘,究竟怎么回事?听说你中毒了?”江三爷匆匆赶来。 江老太君流着眼泪说:“江崇阳那个老不死的,给我喂了慢性毒药,想让我死的无声无息——” “什么?” 江三爷不敢耽误,连忙让大夫给江老太君把脉。 可是一番诊治,大夫说道:“老朽观老夫人除了脉象浮躁,有些上火心悸,并未中毒。” 第178章 公爷就要到家了 江老太君一下睁开眼:“什么?” 小丫鬟在一旁哭着说:“江族长说过,这个毒一般大夫查不出来。 是老镇国公镇守边关的时候,从异域获得,中原无人能解。 它会令人日渐衰弱,直到断气,外人只道她抑郁成疾。” 江老太君身子猛的一震:“你去找阿晏,你去找阿晏,让他去求姜医正来,快快去。” 江三爷扭身就要走。 吴妈妈这时说道:“江族长刚才说了,老夫人要么乖乖顺应族规,要么他就把那封休书公之于众……” “什么休书?”江三爷一家错愕。 江老太君错愕的瞪向吴妈妈:“你个贱婢,你住嘴!” 吴妈妈扑通一声跪下:“奴婢多嘴,可是奴婢也不想老夫人您这个时候被赶出镇国公府啊。 您这把年纪了,出去以后如何过活?” “不,我不会离开镇国公府,我是镇国公府的老太君,大当家,谁也不能耐我何!”江老太君嘶喊! “快,你快去叫阿晏请大夫!” 江三爷却是犹豫了,开口问道:“休书是怎么回事?族长怎敢如此?这中间阿晏没有在家吗?” 眼神略过妻子的方向。 熊氏眼神闪烁:“没看见阿晏过来……我只知道,娘找了族里的宗妇过来,本来是想教训阿晏媳妇,教她些规矩。 后来,两个宗妇回去了,后来族长就来了。” “这么大阵仗,不可能没听见动静,怕是不肯过来吧!”江三爷咬牙。 江老太君见儿媳聊个没完,气急败坏:“你们还在等什么,等我老婆子死了吗?” 江三爷眸光一闪:“娘,你究竟还隐瞒了什么,让阿晏如此痛恨你?” 江老太君眼神一闪,但是也看出来了:“你也想要我干脆死了,不想有个被休的娘,影响你仕途对不对?” 江三爷眸光一闪:“娘,你胡说什么? 你现在不冷静,你好好休息吧,那或许是族长骗你的。 你若实在不放心,我这就去找阿晏。” 说罢,抬腿就走。 江老太君失望至极,也心痛至极,这就是她的亲儿啊! 而没有多久,吴妈妈进来报:“老夫人,三夫人和四小姐都回去了。 说是有旧友上门到访,事关三爷的仕途,她们得回去打点。” 是真的有旧友,还是借口抛下她这个老婆子? 江老太君气的一口老血吐出来,直接晕了过去。 而江三爷一家回到西院,气氛很沉重。 熊氏:“你要不要去问问阿晏,娘怕是隐瞒了什么很重要的事,就像之前绑架之事一样。 否则的话,族长怎会……” 江三爷蹙眉:“就这样吧,咱们都已经分家,按理说,娘应该大房管。 是福是祸,是好是歹,少掺和,少出错。” 熊氏眸色微动,这回没再说什么,只是不由得汗湿了手心。 “可是咱们就看着祖母死吗?”江沐菲忍不住说,“祖母会不会记恨咱们啊?” “胡说八道!”江三爷当即呵斥,“大夫不都说了,你们祖母根本就没有中毒。” 江三爷扫了一眼一双儿女:“一定是你们祖母此前做的太过,最近又不安生,所以惹恼了族长。 族长这么哄骗她,是想让她安分守己。 如今咱们人微言轻,还是轻易不要得罪大房。 怀礼,你想回国子监,用的可还是镇国公府的名额。” 又看向女儿:“江家的女儿,不能有任何污点,否则的话,也许不上好人家。” 江怀礼在听说老太太再折腾要被休掉的时候,就已经无话可说了。 他是要走仕途的人,怎么可能有一个名声尽毁,被休的祖母? 江沐菲原来还记挂老太太那点物件,事关自己终身,便不敢吱声了。 这件事,在三房便因为利益达成了一致。 …… 蓝清洵这边,只知道族老与宗妇们来了又走,后来江三爷一家也都走了。 具体发生了什么,一直到晚些时候,吴妈妈来传话,她才知道。 江怀晏并不在家,族长们出门的时候,他去送了。 蓝清洵听罢道:“你且回老夫人身边尽心伺候吧,以前如何,如今继续如何。” 吴妈妈忙恭维:“世子夫人大气,老奴省得了,绝对不敢怠慢,让人诟病国公府的规矩。” 说罢退了出去。 回到常青园的时候,就听见江老太君在嚎叫。 吴妈妈连忙进屋,就看见江老太君跌坐在地上,屋内一个人也没有。 “一群狗奴才,都跑到哪里去了?真当老婆子我不行了,要死了吗?”江老太君声音都哑了。 吴妈妈连忙去扶人,一番兵荒马乱,才惊动躲懒的丫环。 将人都训斥一顿,才安顿好江老太君。 老太君躺在床上呜呜的哭,痛斥一群见风使舵的。 吴妈妈安慰:“老太君,也许是族长吓唬你的,你别难过了。 这个时候倒也看清楚,究竟谁才能成为你的依靠。” “都是没良心的白眼狼!”江老太君痛斥。 江怀晏不说了,最让她心寒的还是亲儿子。 想到什么,扭头去看吴妈妈,满眼的怀疑:“下午她们以为老婆子要死了,都急着另谋高枝去了,你怎么还回来?” 吴妈妈笑道:“奴婢这把年纪了,还想什么呢? 就想好好伺候老夫人您,让您老长命百岁…… 您若是有个万一,怕是今个经历那些事的奴婢们,也不会有命在。” 是啊,毒杀宗妇,这种事情传出去,是家族丑闻。 可是,江老太君发现自己也无力挣扎什么。 最终只能躺着默默流泪,不明白怎么就沦落到了这一步? 她不甘心,她好不甘心啊! 突然就想到在外的大儿子,是不是也该回家了? …… 蓝清洵等到天黑,也没见江怀晏回来。 江余传话回来,突然有些公务,要晚些,让蓝清洵不要等。 蓝清洵便没有等,直接留了夜灯,躺下就睡了。 也不知什么时候,感觉身边床榻下沉。 睡的迷迷糊糊的蓝清洵微抬眼,看见一个白影靠近。 “吵着你了?”江怀晏声音很轻。 蓝清洵咕哝了一声,又闭眼继续睡了过去。 江怀晏唇瓣一勾,在她眉心轻轻落下一吻,便半拥着娇妻入眠。 次日一早,便是三朝回门。 夫妻俩还没起,陈氏就已经督促郑妈妈准备好了一应回门礼。 夫妻俩前脚刚出门,后脚就有人快马加鞭抵达镇国公府门口。 门房一看见来人,惊喜万分:“赵君?!” “公爷就要到家了,马车慢,让我回来先知会一声。”风尘仆仆的男人说道。 第179章 迎面碰上 蓝清洵小两口刚到玉宁侯府门口,蓝氏就迎了上来,看来已经等候多时。 “娘!”蓝清洵欢喜的迎了上去。 蓝氏眼圈发红,明明女儿才出嫁三天,仿佛隔了经年。 外间一些传闻,她都听说了,恨不能昨个就杀上门讨个说法。 却是生生忍住,想等女儿三朝回门,以免给女儿造成麻烦。 仔细端看女儿红润的气色,却是比出嫁之前多了几分韵味,便知道女儿过的很好。 “回来了,好好好。” “娘怎么要哭了?”蓝清洵抬手轻擦拭了下蓝氏的眼角。 蓝氏连忙说道:“看你们夫妻恩爱,娘高兴的。” 江怀晏上来见过礼,蓝氏领着女儿女婿进门,一路上笑的合不拢嘴。 小俩口进屋陪着蓝氏聊了一会儿,江怀晏借口去兵器房帮蓝清洵搬兵器回镇国公府,让母女二人得空说会儿体己话。 蓝氏愣了愣:“搬兵器?” “嗯,咱们院子有地方晨练,夫君许我带些趁手的放兵器架上,得空一起练。” 蓝氏:…… 江怀晏走后,蓝氏忍不住说:“虽说娘不想你吃亏受委屈,但你也不要太任性妄为。 以前在家里,你练的也不多,怎么就非得带兵器过去?” “娘,您放心,夫君和婆婆,还有小姑子对我都很好,都很维护我。 我自是有分寸,这才好拿,不然直接成亲那日就带上当陪嫁了。”蓝清洵便细说了一些点滴。 “他把私房都交给你管了?”蓝氏惊讶。 这就很难得了,世家大族都有自己的规矩。 公中各房都有份例,丈夫补贴妻子是正常的,但都交给妻子管,就算不是绝对的信任,也一定是放在心上疼宠了。 “真是人比人,有的得丢,你之前那婚是退对了。”蓝氏感慨,本来以为女儿以后婚嫁困难,没有想到居然找到顶好的夫君。 但又不能不问及府里的老太太。 蓝清洵遣退下人,简单交代了一下:“具体我也不清楚,昨个睡下夫君也没回来,反正应该是不会再折腾了。” 蓝氏听说老太太可能被唯毒,一时有些唏嘘怔怔。 但想着曾经听说的一些传闻,觉得老太太也是罪有应得。 族长出面处理是最好,她不想自己儿女沾惹太多罪业…… 小俩口在玉宁侯府用了午膳,陪着蓝氏到半下午,看蓝氏有些疲惫。 原来是这段时间为蓝清洵担惊受怕都没睡好,如今绷着的神经松懈下来,才觉得困了。 蓝清洵便让蓝氏去休息,这才与江怀晏一道离开。 到家的时候,赵总管喜笑颜开的迎了上来。 刚想开口,就看见从外城的方向驶来两辆马车。 赵总管眸光一亮,先高喊了一声:“世子,世子夫人,你们回来了? 这可真是赶巧了!” 江怀晏从马车里出来,正伸手扶蓝清洵。 闻言也是先将蓝清洵扶了下来,随后才看见对头的马车。 马车后一步缓慢停下,打头的马车里先跳出一个壮汉,手脚利索的抽出凳子垫在了马车旁边。 一抬头,看见江怀晏夫妻俩,眼眸顿时一喜:“世子爷!” “江阳。”江怀晏紧走几步上前。 蓝清洵看着马车帘被掀开,一只粗糙的大手伸了出来掀开帘子。 江怀晏连忙上前,一把握住那满是厚茧的手。 里面的人蹒跚出来,与江怀晏四目相对,怔愣一瞬后,眼底却红了:“阿晏!” 四五十的铁血汉子,或许是边关苦寒,刚毅的脸上已经有了些许沧桑,横亘着一条疤痕。 这就是她素未谋面的公公了?! “爹,你受伤了!” “夫君!”陈氏带着江沐安,一行人匆匆忙忙从府里出来。 看见丈夫的第一眼,泪水顿时汹涌。 “夫人!” 与此同时,国公爷后面一辆马车内,一个半大的少年跳了出来。 随后牵出一个娇弱的紫衣女子。 “我的儿啊,你总算回来了!” 紧接着,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 蓝清洵挑眉,顺着声音看去,就看见江老太君颤巍巍的跨过大门口。 人还没到跟前,就已经老泪纵横。 一个小丫头搀扶着她:“老夫人您小心脚下。” 吴妈妈白着脸从屋里追出来:“我的祖宗诶,老夫人身子骨不好,正在养病,你怎么把人给带出来了? 受了凉,有个万一,要你好看!” 说罢连忙扶住江老太君另一边胳膊。 江老太君不理吴妈妈,巍颤颤的还想往门外走。 那双腿打颤的模样仿佛风中危树,下一秒就要栽倒。 “娘!”镇国公急忙喊了一声,似乎想过来,但是没有出的来马车。 “您老腿脚不便,还是莫要过来,让下人扶着。” 待江阳与江怀晏合力,才将人从马车里小心拖出来。 “儿啊,你的腿?”江老太君震惊。 陈氏顾不得其他,只觉得眼前一黑,还好稳住,人已经冲到跟前:“夫君,你怎么了?” “公爷回来的路上遇见一伙逆贼,双方起了冲突,公爷的得腿受了伤。”后面的女子款款上来诉说。 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先回家再慢慢说。”江怀晏却道。 一群人便要往屋内走。 江老太君紧紧盯着那紫衣女子:“紫苏,你过来扶我。” 紫苏眸光一闪,答应一声,上前代替小丫头扶了她。 江怀晏和江阳架着镇国公,蓝清洵自然到了婆婆旁边,走在最后头。 镇国公被直接抬到正厅,府医也第一时间过来了。 江怀晏另外还叫人去请姜医正。 江老太君一直就在旁边,眼神闪烁,但一言不发。 府医很快给镇国公诊出了结果,镇国公伤势不算重,只是刀刃上有毒,余毒未清,需要将养一段时间才行。 这话才出,江老太君便是哇的痛哭出声:“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 你若是有个万一,叫娘怎么办啊呜呜呜呜……” 一时间,整个屋内充斥着江老太君的哭泣,反衬得其他人安静的过于冷漠。 吴妈妈都替老太太尴尬,一时垂着头也没说话。 年轻的小丫鬟递上帕子劝说:“老太君,您仔细伤了身子,公爷回来,您应该高兴才是。” “娘,儿子回来你哭什么?”镇国公也问。“儿子瞧你身子似乎不好,若是再哭坏了眼睛,倒是儿子的不是了。” 眼底难免溢出几分孺慕之情。 第180章 你们一家三口朝老太君磕个头 他作为嫡长子,从小就是父亲亲自教导。 后来长期都和父亲生活在边关,启蒙课便是边关的千军万马。 所以与亲娘的关系并不亲厚,母亲会更疼三弟一些,其次是二弟。 加上自己后来执意娶了当地世族的女儿陈氏,令老母亲寒心,母子关系更是如冰。 每年他回来,都是例行公事般的问候。 从来没有一次这样,老母亲看见自己红了眼眶,为自己伤心流泪。 不免被触动,态度也软和了些。 江老太君仿佛被劝动,抽了抽气,殷切得看向儿子:“娘听见你回来高兴,刚才吓着了。 你没事,娘喜极而泣……你在边关受苦了。” 蓝清洵听得老太太这些话,眼眸微转,不禁去看这位首次见面的公公的表情。 又看看进来后,就带着孩子站在老太太身边的紫衣女子。 这个女子,就是吴妈妈之前说的那个了吧。 “保家卫国,这是身为大锦人的责任,也是江家男儿义不容辞的职责。”镇国公铿锵说道。 江老太君满意颔首,跟着开口:“这孩子长这么大了,你也不给介绍一下。” 却是朝紫苏身边的半大孩子说的。 那孩子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江老太君就伸手要拉人过来:“来,让祖母瞧瞧,今年几岁了?” 这话一出,陈氏脸色微僵。 祖母? 纵使她相信丈夫,也难免对这两个字感到质疑。 她刚才分明有听见,这个孩子唤紫苏娘。 紫苏虽然离开镇国公府多年,但她记得,当年是作为贴身婢女被老太太赐给镇国公,带去的边关。 后来就再也没有见过。 镇国公这些年回来,从未提及过紫苏,夫妻二人亲密无间。 头一次,陈氏感到了惶惑。 而江老太君看着陈氏的脸色,眼底闪过一抹得色。 呵呵,想要她死? 谁要被气死还未可知! 她去信给紫苏,让她无论如何要带着孩子跟镇国公一道回来。 紫苏做到了,说明还是有些手段的。 而提到这,镇国公仿佛一下清醒,脸上的神色也淡了。 不过还是开口:“他也的确够格叫你一声祖母。” “呵呵,我江家的孙子不叫我祖母叫什么?”江老太君笑的开怀。 堵在心口月余的闷气仿佛一下子全散了,她终于守得云开见日月了。 不禁挑衅的看向陈氏。 陈氏懵了,什么意思? 紫苏的孩子管婆婆叫祖母? 就听镇国公道:“紫苏、江阳,江新,你们一家三口朝老太君磕个头。” 江老太君一愣,一家三口? 江阳洪亮的答应一声,一手牵着紫苏,一手拉着半大的孩子,三人当众朝江老太君跪下。 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响头。 江老太君指着二人牵在一起的手,哆嗦着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你你们——” “还是娘高瞻远瞩,当年体谅我在边关身边没有可信之人,指了紫苏照顾。 我看她聪明伶俐,便将她指婚给了江阳。 此前战事吃紧,那边还有一些事务需要紫苏打理,一直没有机会带他们回来见您。 如今借着这个机会,便带他们一家三口来向您谢个恩。” “噗——” 老太太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出,吓得江阳搂着妻儿往旁边一避。 “娘?!” 一阵兵荒马乱,江老太君被抬回了常青园。 府医给诊断,说是气急攻心,并无大碍。 来给镇国公回话是:“老太太比较爱生气,若是想要根治,少思少虑,心胸放宽阔一些,自然不药而愈。 否则的话……” 后面的话没有继续说,但镇国公心知肚明。 “你们且照顾好老太君。”镇国公丢下这一句,也没有再去看望。 他自己亲娘,虽然相处不多,却是十分清楚她的脾气。 或许是父亲经常不在家,她撑起侯府不容易,所以她一生要强。 以至于听不得任何忤逆之言,从来只问顺从与否,不问对错。 他怎么顺从? 难不成把江新塞回去,让江阳休了紫苏?那他也不可能娶别的女人,让夫人伤心。 他大半生奉献给了大锦,夫人千里迢迢嫁来帝京,背井离乡,为他敬孝。 他若还有心思和别的女人温存,他还是个人吗? 有那个功夫,不如多抓些细作,和骚扰的贼子,还边境安宁。 这样的话,便可多回家,陪伴妻儿。 想到这里,镇国公这才看向江怀晏与蓝清洵,眸光在蓝清洵身上落下。 不禁笑了:“这就是阿晏媳妇吧。” 江怀晏便带着蓝清洵上前见礼:“见过爹!” “好好好,乖孩子,快快免礼。”镇国公笑的合不拢嘴。 看向儿子:“你这小子运气不错,娶了这么贤惠的媳妇,可得好好对人家。” 蓝清洵忙说:“夫君,婆婆,还有安安都对我很好。 能嫁给夫君,也是儿媳的福气。” 一听这话,镇国公哈哈大笑。 他殚精竭虑守护家人,是为了什么?不就是阖家团圆,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吗?! “爹、娘,时候不早了,我和阿洵先回屋放置东西,晚上一起用晚膳。”江怀晏说。 “好好好,你们快去。”镇国公忙说。 爹娘许久没有见面,江沐安也识趣的先退避开,把空间暂留给夫妻二人。 人一散,陈氏就忍不住泪流满面:“夫君……” 镇国公一把将妻子搂进怀里:“让你受苦了。” “没有,没有……”陈氏连忙摇头,“阿晏和安安都很懂事,我没有受苦,还有阿洵。 现在多个阿洵,她比我能当事儿……” 陈氏一下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家里的变化。 全部都是拣好的说,没有一句抱怨。 铁血的汉子,眸底盛满柔情,安静听她说完,也没在这个时候提那个糊涂娘的事。 晚些时候,镇国公将江怀晏叫到书房。 镇国公直接就问了家里面的事:“我听说,你此前被绑了?家里发生了一些事。” “嗯。”江怀晏轻应,并没有隐瞒。 包括老太太如今的状态。 镇国公听罢,深深叹了口气,久久沉默。 “他想害死您的妻儿,您身为人子,你不敢计较,但我这里不允许任何人欺辱我的至亲。”江怀晏说。 镇国公眸光闪动,无力的垂下头,张了张嘴:“我知道,这是她应得的下场,你给过她机会。” 父子二人相对,镇国公的气势却弱了好几分。 好一会儿,江怀晏问:“说说回来路上的事。” 镇国公这才抬起头:“我们路上遇见平阳王了,他带了三千精兵,如今正在回来的路上。” 江怀晏神色微凝。 镇国公又说:“对了,有个叫千秋的,是你的人?” 第181章 弃奴而已,怎敢如此嚣张? “嗯,不过这个人不可尽信。”江怀晏说。 镇国公一愣,随即说到路上的遭遇—— 原来,镇国公接到儿子要成亲的家书,附带陛下的诏书,便带领了三百精兵启程往回赶。 路遇一座镇子,遭遇匪患,听当地县令说,是帝京这边的灾民流窜上山落草为寇。 镇国公觉得事有蹊跷,真是苦难百姓,当知百姓苦,怎能奸淫掳掠,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于是义无反顾,留下帮忙剿匪,这就留就耽搁了行程。 不过他们的人摸进山里,所幸查到山匪是逆贼趁势作乱,意图祸乱朝纲。 他们之所以滞留,是因为在等一批从帝京运输的货物。 后来听说货物被截,对手是江怀晏,又听说镇国公途径该县。 于是胆大包天的,想抓获镇国公,以此要挟。 这可真是冤家路窄了! 镇国公当时只以为是个笑话,便想着将计就计,将这群逆贼一网打尽。 谁知那山里居然还藏了二百个蒙面精英,不仅武功高强,还擅长使毒。 镇国公不防备,中了毒箭。 就在这时,一群天兵天将降临,却是申请回京参加国宴的平阳王。 平阳王打退了那群精英逆贼,一路护送他们往帝京走。 “我后来才知道,原来是江阳在县城露面,被那个叫千秋的姑娘给认了出来。 她多了一个心眼,去查探了一下,一查之下知道了咱们的行踪。 后来才叫了平阳王,及时救援。”镇国公说。 “我本来以为,她身为平阳王的义女,故意想套近乎,没安好心。 谁知道,她给我说,其实是你派她混到了平阳王身边?” 江怀晏说道:“此女有点说不清的蹊跷,说她蠢,总能出其不意,找到别人想不到的点,立下大功。” 镇国公诧异:“说明是个人才啊,怎会蠢?” “说她聪明,却是野心勃勃,在不该犯的地方犯致命错误。”江怀晏说。 稍微一斟酌:“一个寻常人,并无着重功勋傍身,却想踩过尊卑,颐指气使。 还觉得,所有人应该惯着她。 甚至,任由自己喜好,包藏祸心。” “啊这……”镇国公蹙眉,“立功是好事,但听你这意思,还未如何,就想要功高盖主了。 那此子留不得!” 知人善用,是上位者必备的智慧。 晚些时候,几房人都听说镇国公回来了,陆续上门问候。 虽然来的只有各自当家男人,但蓝清洵还是吩咐厨房尽心准备,估计晚上都要留饭。 中间镇国公又去了一趟宫里复命,便是江怀晏在招待这些长辈。 蓝清洵通过郑妈妈了解到,镇国公这样的情况,会办一场简单家宴,主要就接待一些关系不错的近亲。 便吩咐让人准备起来,好合时应对。 江沐安也跟着蓝清洵忙前忙后,就看着郑妈妈拿了一长清单出来递给蓝清洵看。 江沐安就觉得眼花缭乱:“要准备这么多东西吗?这什么菜色,也要主子过问啊!” 她都以为是厨子和采买的事情,掌家的就只管吩咐一声要办宴会就好。 蓝清洵笑道:“确实是需要厨子准备,但主子却不能一无所知。 这上面都是过往的清单,管事的会备注一些各家客人的忌口和喜好。 就好似你平时宴请小姐妹那样,总不能一无所知。” 江沐安一拍手:“小处见大,我明白了。 比如我知道明雪要来,她不喜姜丝。 那肯定是要提前知会厨房,单独给她注意些,才显得诚意。 家宴人更多,注意的事情就更多了。” 蓝清洵说:“这里面讲究的不少,用的好是结缘,用不好便是结怨。 有些事情咱们知道,却也不能随便透露出去。” 若是有心人想以此伤人,却是要防备的。 江沐安崇拜的看向蓝清洵:“你居然懂的这么多,以前真是一点没有看出来啊! 我都以为你比我还不如,却没想到一直深藏不露啊。 你也是够谦虚的,不显山不露水。 哦,对了,你大概不知道,之前那次月考的文考,你的那张卷子得了甲等。 在一众交上去的卷子里拿了第一呢!” 蓝清洵被夸的有点心虚,但不动声色的道:“管家这些事吗,我之前特意跟府里掌柜的学过。 此前经历那些事,让我痛定思痛。 我几个月没去书院,便是在府里沉淀自己。 人吗,年少无知不可怕,可怕的是不会吃一堑长一智。” “你这哪里是长一智,是长了这么大一个智囊啊!”江沐安夸张的用手比划,把蓝清洵给逗笑了。 “现在有时候我跟你相处都不觉得是同辈人,你真有嫂子那范儿了。” 蓝清洵不动声色:“你以前是无心学,当然,有些事还是一辈子不经历的好。” “那说的也是!”江沐安觉得,蓝清洵成长的代价也挺大的。 虽然说不是所有未婚夫妻能够一心一意白头到老,但是这么被背刺的,还真是少见。 江沐安觉得这个话题不好,自动转了话题,专心看蓝清洵理事。 对于厨下给列的单子,蓝清洵还真给指出了一些问题来。 江沐安看的津津有味,蓝清洵知道,江沐安是经历几次事情,也在学习成长。 虽然她什么也没说,但蓝清洵知道,之前江怀晏失踪,陈氏与江沐安母女俩身处困境,那段日子一定也是不好过的。 “世子夫人。”这时,下人走了进来,脸色为难。 “怎么了?”蓝清洵问。 下人斟酌了一下措辞说道:“府里来了位客人,自称是平阳王的义女,想要见世子。 但是世子与公爷进宫去了,她便态度强硬的要见您。” “哪里来的客人如此无礼,还态度强硬?”江沐安听得都不乐意了。 下人忙说:“不是小的吹嘘,是她说,若是世子夫人不见她,后面出了问题,世子责罚起来可别怪她。” “她是来送信的?”蓝清洵又问,“报上姓名没有?” 想着江怀晏的手下的话,应当不会进不了门吧? “她、她……世子夫人您大概认识,便是之前在府里当差的千秋。”下人说。 江沐安惊讶:“是她?她不是已经被撵出去了,一个弃奴而已,怎敢如此嚣张?” 第182章 不过一个跑腿的下人?! 下人说:“可听她身边伺候的丫鬟说,她现在是平阳王的义女,也是代表平阳王过来的。” 江沐安瞪大眼:“平阳王的义女?” 跟着都气笑了:“真是想不到,就这种人,之前还——” 蓝清洵抬手打断她的话:“让她等着,我稍后就来。既然是平阳王的义女,切莫故意怠慢,便当是寻常客人对待。” 下令领命下去。 江沐安才说:“嫂子,你难道忘了她之前是怎么对你的了?” 蓝清洵想到的是,禀报的话里什么坏了江怀晏的大事。 却说:“人的际遇很奇妙,不论她以前是谁,她如今的身份却是不好怠慢。” 江沐安心气不顺,却也知道待人接物需要讲规矩,不能还小孩子心性。 “那我陪你去,看看她想闹什么花样!”江沐安说。 以前这刁奴当下人的时候就嚣张跋扈的很,都敢陷害郡主,如今当了什么平阳王义女,还得了? “嗯。” 姑嫂二人便将手里的事情放下,转放前厅。 到了前厅的时候,就看见罗千秋坐在客位上,一身红衣劲装,态度散漫的靠在那里。 乍一看,蓝清洵都没和前世那个印象中的“宁慧”贴合到一起。 原来除去伪装,这个人,便是如此无拘无束的状态,可真是为难她上辈子了。 罗千秋看见蓝清洵进来,只觉艳光四射,眼神不由一闪。 明明几个月前,蓝清洵虽然看着风光,但行事风格刁钻跋扈,一副悍妇做派。 如今再见,绯色绣金盛装加身,那骨子里透出的优雅风韵是已婚妇人才有的持重。 蓝清洵怎会有这副贤妻良母模样? 不是说,她刚进门就被侯府的老太君磋磨吗? 事实她应该是过的很如意! “世子夫人,好久不见,别来无恙。”罗千秋笑道。 蓝清洵看她一眼,与江沐安相携走到正位坐下。 宽袖一收,歪着头看罗千秋:“人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但罗姑娘好像并无变化。” 罗千秋一愣,下意识就觉得这并非好话,但她不信蓝清洵不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 “郡主,这是我们平阳郡王府的小姐,屡立奇功,我们王爷这次带她进京是递了折子,准备为她请封郡主的!”她身边的丫鬟心柔说道。 罗千秋表情似笑非笑,眼底的得色难掩。 蓝清洵听笑了,却是轻摇头。 “你笑什么?”心柔不解。 “就算当了公主又如何?当下人的时候不懂尊卑,当了主子一样不懂规矩。 连带着身边的下人也有样学样,也不知道是立了什么稀世奇功,还没封郡主呢,就敢如此狂妄!”江沐安冷笑。 心柔脸色微变,想起来,刚刚进门到现在罗千秋的确未曾向蓝清洵行礼,连带着她这个奴婢也理所当然站着。 不过以前在平阳王封地,出门在外,从来都是别人恭敬着平阳王府的人。 对外的时候,哪曾行礼过? 心柔下意识看向罗千秋,罗千秋却是拱手朝蓝清洵道:“本小姐是武将,不讲那些文人的虚礼。 本来以为郡主将门虎女,不讲究这些。 既然郡主在意,那小女子这厢补上便是。” “你不会觉得,自己很潇洒大气,别人都是斤斤计较的小家子世家女吧?”蓝清洵笑问。 罗千秋脸色一僵。 蓝清洵却笑容不变:“不知道罗姑娘家乡何处,就算人与人之间没有尊卑,长幼有序是否也是不存在的? 全凭喜好做事,不论规矩?” 罗千秋被反问的噎住,就觉得心头一股郁火汹涌。 在她那个时代,人人平等,可真的平等吗? 她好不容易大学毕业,父母就要求反哺,拜托,那点工资都不够她自己花。 天天九九六,下班还要当牛马加班。 她气不过和来催命的客户大吵一架,把咖啡倒在了客户头上,就被炒鱿鱼。 因为工作是父母托人介绍的,父母大怒,押着她上门道歉,不然就要和她断绝关系。 她不服气,干脆直接离家出走。 约了朋友出门旅游,后来发生意外就到了这本自己看过的黑暗系肉文里。 一开始,她心情爽飞了,以为在这个落后的年代可以凭着自己新世纪人的智慧碾压一群老古董。 然后混的风生水起,怎么也得混个富婆当当,然后嫁个王爷将军什么的。 结果却是农户出身,开局就要被父母包办婚姻,她好不容易逃出来……后来遇见罗簌雪改名换姓,走到主线人物面前。 这些年的经历,却是一言难尽。 什么黑暗系的肉文?她宁愿这世道如那肉文般,无脑无规矩。 可是实际上来到这个世界,还是得讲什么尊卑规则。 剧情在她仕途改变后,塌的一塌糊涂,面目全非。 按理说,旭盈郡主文丹若这个时候应该已经逃出京城,明年称帝。 结果已经被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主线那些男宠们,也都死的差不多了。 快速缩短了剧情不说,让江怀晏直接与蓝清洵成亲圆满。 虽然簌雪姐姐是没死,但她怎能甘心? 幸好,自己之前表现出的才能到底让江怀晏看见了,给她重新指派了任务。 罗千秋以为,属于她的剧情如今才是正确打开方式。 想到这里,罗千秋一笑:“郡主不必如此咄咄逼人,我想,有些事世子可能还未告诉你。 你若是知道了,想必就不会是这个态度了。 你身为世子的正妻,若是没点容人的雅量,以后如何成为世子的贤内助呢?” 这话说的模棱两可,炫耀的意思却很明显:世子当初怎么哄你都无所谓,他到底背着你在重用我。你这个当家主母不好好当,迟早下台。 “你算什么东西,在这儿替我哥教训人?”江沐安拍案而起。 这话说的,仿佛蓝清洵这个正妻连她这个婢女都不如,是不是很生气呢? 太嚣张了! 蓝清洵却笑了,拉了拉江沐安:“安安,来者是客,别人如何是别人。 作为主人,咱们不要失了礼数。” 江沐安一顿反应过来,对啊,说来说去,如今的正主是她们! 罗千秋的脸色果然一僵。 蓝清洵道:“世子是做大事的人,身边事情无数,也不可能事无巨细都向本郡主交代。 不然的话,不得累死他自个儿? 什么事儿都需要我跟着劳心劳力,养那些下人又是来做什么的呢?” 罗千秋差点噎死,这意思是她不过一个跑腿的下人?! 第183章 世子留了那个女人下来 “好了,长话短说,你既要见本郡主,应该不是为了故意扬武耀威来的。 有事说事,本郡主还有很多庶务需要处理。”蓝清洵打断罗千秋无畏的话,直接拿回谈话节奏。 罗千秋只觉得心梗,她已经不止一次见识到蓝清洵的难缠。 有权有势,有嘴皮子功夫,这是她想要活成的样子。 却偏偏是她最厌恶的人! 眼底闪过嫉恨,生生忍下,笑着说:“不巧,之前我救过镇国公,算是对镇国公府有些恩情吧。 我义父平阳王如今带领三千精兵驻扎城外,都是一群大老爷们,义父觉得不适合我一个女儿家待。 于是让我前来投奔几日,不知是否方便?这是我义父的信。” 蓝清洵抬手,宁秀绷着脸上前接过信,谨慎的检查了下。 “我人都在这里,郡主难道以为我会蠢的下毒?”罗千秋对于蓝清洵的防备露出嘲讽。 “我们郡主金枝玉叶,自然要谨慎对待。”宁秀没好气道,随后才将信递给蓝清洵。 意思明显,罗千秋的命就算搭进来也微不足道。 罗千秋暗自咬牙,却笑问:“郡主以为,我欺骗你不成?还是镇国公并未告知你路上发生之事?” 言下之意,镇国公并不重视蓝清洵这个儿媳。 蓝清洵真的有点好奇,这个罗千秋到底是以什么立场和心态这样给自己上眼药。 “你是否曾经自荐枕席遭到世子拒绝,所以怀恨在心?”蓝清洵突然问。 罗千秋愕然,跟着面红耳赤,拍案而起:“昭明郡主,请你慎言,如此对一个女同胞口出恶言,你未免太恶毒!” “你放肆!”江沐安呵斥,“你还没当上郡主呢,敢这样与有品级的郡主、诰命说话?” “是郡主你口出恶言在先!”罗千秋面对江沐安还是有点收敛。 “笑话,难道我嫂嫂问的有错?”江沐安冷笑,“平阳王是没有王府,还是你没资格先入住? 借住借到我镇国公府来了,一个姑娘家,你自己不要名声,我们镇国公府还要!” 蓝清洵笑着接话:“应该不会没有资格吧,哪怕没有血缘关系,但既然挂了这个义女名分,想来平阳王也不会如此小家子气。” 姑嫂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把罗千秋气的够呛。 蓝清洵摆明不想留她,江沐安这个缺心眼的,她也不想得罪。 只道:“郡主还是等世子回来,问过他的意见吧!” “那你见我做什么?”蓝清洵反问。“下人没告诉你,世子不在府上?” “说来说去,还是要见我哥啊,你对我爹有恩情,你找我爹啊!”江沐安咕哝。 罗千秋:…… 气的一句话不想说。 旁边的心柔也是被姑嫂两个怼的插不进话,这才气急败坏的道:“这就是你们镇国公府的待客之道?” “做客人得有做客人的样子,我们镇国公府待客一向周到。”蓝清洵说。 “二位存心找事,还怪别人没有跪接吗?” 心柔一噎,下意识看向罗千秋。 这是王爷给的任务,他们王爷是想重用罗千秋。 当初罗千秋带着一份重要名单来投奔他们王爷的时候,说的是她原本尽心尽力效忠江怀晏,却被厌弃,如今遭遇追杀,只能另寻明主。 而被厌弃的理由则是她想在江怀晏身边有一席之地,江怀晏却被昭明郡主蛊惑。 罗千秋在王爷身边确实帮了不少忙,因得一些奇思妙想,做出很多新奇玩意儿,让王爷虏获不少民意。 但王爷谋的是大事,自然不可能毫无保留的相信自己劲敌的弃奴。 所以,这才故意借机让罗千秋来镇国公府,打着索恩的名义上门。 若是罗千秋有异心,那便解决了她。 若是罗千秋真心归顺,那膈应一下江怀晏一家也好。 万一江怀晏后悔,企图打动罗千秋反悔,也许还可以利用一番…… 她们王爷在帝京布了那么久的线,就差收尾,却栽在了江怀晏手里,怎能甘心? 如今钱也没到手,手下还折损了大半。 原本通往帝京的枢纽,大长公主一家也全完了,他这才急着上京。 罗千秋与江怀晏的新夫人针尖对麦芒,一点不似作假,心柔相信了二人的确有恩怨。 但是交恶到直接拒之门外,还是有点出乎意料。 倒不是觉得罗千秋把事情办砸了,而是觉得这个传说中的昭明郡主果然不好相与。 她们千里迢迢而来,有这么待客的吗? “二位想找世子,可以晚些再来,恕不招待了。”蓝清洵站起身,一点也没有留人的打算。 她的确叫了下人不要怠慢,如今逐客,如江沐安所说。 客人上门好招待,舞到脸上的这种,还叫她忍着? 却在这时,外面有人喊:“国公爷和世子回来了。” 罗千秋连忙站起身,快步走了出去,比蓝清洵这个正儿八经的少女主还积极。 江沐安忍不住嘀咕:“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心柔将罗千秋雀跃的表情看在眼底,眼神闪了闪,但连忙跟了出去。 “嫂嫂,咱们不去迎吗?”江沐安作势也要起身,但看蓝清洵只是站起身,并没有迎出去,不免问道。 “这不是回来了吗。”蓝清洵淡淡说了一句。 江沐安一愣,这是,生气了? 但看蓝清洵神色淡然,也看不出生气的样子。 她认得的蓝清洵脾气可比她火爆,成亲以后倒是越发的贤良淑德了。 很快,镇国公与江怀晏走了进来,罗千秋主仆跟在后头。 蓝清洵与江怀晏对视一眼,就移开了眸光。 而后朝镇国公微微福身:“爹回来了,儿媳这就让人去准备午膳,估计叔伯们也该上门了。” 说罢,就转身离开。 镇国公一个大老粗都感觉到了儿媳的不对劲,不免看向一旁的女儿。 “昭明郡主嫁了人,也还是好大的架子。”罗千秋冷嗤一声。 觉得蓝清洵彻底绷不住了,这才失了态。 镇国公微微蹙眉,看了眼站在江怀晏身后的罗千秋,怎么之前觉得这个姑娘爽朗不拘小节。 如今看来怎么有点不懂规矩? 蓝清洵却是头也没有回,直接回了明玉轩。 而没有多久,宁秀气冲冲的回来:“郡主,郡主!” 蓝清洵自清单上抬头:“何事慌张?” 宁秀义愤填膺的说:“世子留了那个女人下来,安排住在了西院!” 第184章 也没说不许带夫人 之前的西院被划分给了二房,如今隔了墙,贴墙的院子算是镇国公府的西院。 但从地理位置上来说,还是挺偏了。 蓝清洵眸光微动,却道:“有什么好慌的?她对公爷有救命之恩,若是真的将她扫地出门,外头的人恐会说道。 领兵打仗之人最忌讳忘恩负义!” “啊?”宁秀惊讶,“可是……” 可是刚刚郡主自己不是还撵人的吗? “不过给她个下马威。”蓝清洵简单解释。 但实际上,她本来就该这个脾气,太贤良淑德了才让人奇怪呢。 “奴婢还听说,那个女人跟世子还有公爷告您状了,说什么不知道怎么又惹了你的不快,让你不愿意待见。”宁秀气冲冲的说。 “真是从没见过如此不要脸,拎不清自己身份的。”宁秀还是不服气。 “这叫什么事啊?” “宁秀。”蓝清洵轻唤,神色认真。 宁秀一愣,顿时有些心虚:“奴婢不该这么说……” “以后是要注意些,这个罗千秋情况特殊,牵扯平阳王,还是不要在私底下妄议。” 宁秀是自己的人,蓝清洵是要护着她们的。 宁秀一顿,立即也严肃起来:“奴婢醒得了!” 蓝清洵却忍不住想起前世,自己刚嫁进康郡王府,自然是没有好日子过的。 那些皇室宗亲上门打秋风,一开始她也是维护康郡王府的状态,觉得是一群没事找茬,欺负康郡王府示弱的势利眼。 结果却是遭康郡王妃数落,说她不懂规矩,接人待物有问题。 还有徐氏一族来找自己闹,她明明觉得不对,却因为愧疚加深,旁人说她办事太绝,影响兴哥儿。 一旦牵扯凤宴之,她总是因为愧疚妥协。 今日之事她也觉得自己没有错,哪怕江怀晏在当面她也会那般处理。 只是她看得出,罗千秋的底气是江怀晏给的,不然怎敢舞到她面前来? 江怀晏…… “世子。” 这时,屋外宁月喊。 蓝清洵握着单子的手一颤,微微抬眸,就看见她风光霁月的夫君走了进来。 蓝清洵发现,以前江怀晏的衣着多偏暗色调,很多时候都是官服加身。 最近或许是新婚,今日陪着镇国公进宫面圣穿的也是喜庆的衣裳。 自己今日穿的深绯绣莲纹的广袖裙,江怀晏也是深绯绣莲纹的交领广袖长衫。 再一仔细看,这是自己嫁妆里的,夫妻同款。 江怀晏身量高,更是衬托得丰神俊朗,夺目非凡。 蓝清洵竟是觉得这男人一日比一日惹眼…… 不行,不能被美色所惑。 她自知,哪怕和这个男人已经做了夫妻,夫妻之间最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 但因为合作关系开始,其实朦朦胧胧的总隔着一层什么。 罗千秋的事情算他的公务,她可以不问,但一声招呼不打,就想让自己忍气吞声不可能! 于是扭过头去,似是不经意的问及:“听说族里亲戚陆续上门了,世子不在前面待客?” 说完又继续看手里的东西。 高兴的时候就叫夫君,不高兴的时候又世子了。 这语气,虽然很轻柔,却明显带着情绪。 江怀晏微微勾唇:“在生气。” “没有!”蓝清洵矢口否认,又觉得自己反应太大了。 放下单子又说:“你知道的,我从来不会憋屈自己,有火当场就发了。 至于其他的,她既然是爹的客人,我也不是不懂规矩的媳妇。 爹要留,那就留下来吧,免得被外人说道。” “不是爹要留的,是我要留的。”江怀晏坦然说道,“爹听了我的意见。” 蓝清洵美眸里满是错愕,但睁了睁,没有发怒。 只咬牙瞪着江怀晏:“那世子爷不好好去招呼人,跑回来做什么?” “生气就直说,不必憋着,我从未想过,让你嫁进来就该受什么委屈。”江怀晏却说。 蓝清洵又是错愕,却是两种情绪。 也不知道哪里被触动,明明不是容易掉泪的人,却突然觉得眼眶发热。 有些话就脱口而出:“说了就有用吗?赵管家应该已经告诉你刚才你们回来之前发生的事了,结果你还是把人留下了!” 说完顿时就觉得痛快了,但是眼睛也模糊了。 蓝清洵觉得江怀晏太讨厌了,一面说着感动人的话,一面又做种气人的事情。 弄的她好像很没用,只能哭闹撒泼? 才这样想,就被人拥护宽厚的胸膛。 “你放开我,谁让你抱我了?”蓝清洵推拒着男人,却被男人搂住腰不放。 “我再用罗千秋,并非故意隐瞒,而是觉得不值当的事情,就没有跟你说。 本来我没有觉得,她能活着回来。”江怀晏轻叹。 蓝清洵一愣,心头存疑,没有开口。 故意在江怀晏肩膀蹭眼泪,江怀晏差点失笑,这才是她的真性情。 “虽然上回处置了大长公主一家,也有一些罪证指向平阳王,但平阳王远在封地。 真把这件事闹开了,怕他直接反了,遭难的便是黎民百姓。 我便想着让个人深入其中……” 经过江怀晏一通解释,蓝清洵明白了:“所以,你是觉得她这个人有点奇诡,所以两边试探?” “嗯,事实证明,她确实有点邪门。千里迢迢,一个人,真能摸到,还在平阳王跟前长眼。 后来我让下面人稍微使计谋,说那批物资被我藏了起来。 平阳王坐不住了,以为我有异心,便找借口带着她上京来求封号。 实际上,是想探我的虚实。 我把人留在府里,是想稳住平阳王。 但他既然来了,就别想再离开。” 江怀晏望着远处的眸子微眯,蓝清洵看不见其间的深渊。 听得这里:“那我没坏你事吧?” 头顶就传来男人的轻叹:“这么好哄?不怪我不事先知会了?” “这话说的……那你打算怎么补偿我,让我白气了一场?”不要点什么,都觉得自己好像太善解人意了。 她本来想的是,自己那个时候都没嫁给江怀晏。 江怀晏公务繁忙,总不可能事无巨细都朝自己汇报吧,那也有点离谱了。 江怀晏便是一阵好听的轻笑,把蓝清洵闹了个红脸。 感觉鬓发被轻揉了一下,就听江怀晏道:“那就罚为夫今日……” “今夜你睡书房!”蓝清洵直接截断他的话。 江怀晏一愕,眸光顿时闪烁:“能否换一个?” 蓝清洵终于露出笑容:“不行!” “那行!”江怀晏突然转口。 诶? 蓝清洵瞪圆眼睛,却觉得身子一轻,下一刻就被打横抱起。 “书房还有一些事务要处理,夫人不介意为为夫红袖添香吧?” 睡书房没有问题,也没说不许带夫人。 第185章 攻心? 宁秀几个小丫头早在江怀晏搂住他们郡主的时候就红着脸躲开了。 但江怀晏抱着蓝清洵一路从明玉轩出来,旁若无人的经过花园,不出一刻钟,传遍了整府。 自然而然的,罗千秋都不需要多打听,就从去厨房回来的心柔嘴里听说了这事。 顿时气的要砸东西,但屋里空荡荡,还未来得及安置。 “这不可能,世子怎会那般宠那个刁妇?!” 而且记忆里,江怀晏属于禁欲冷情系,根本不是这种人设。 更何况,这还是古代! “你再去查查看,是不是蓝清洵故意让人说那些让我知道,好打我的脸?”罗千秋气急败坏的吩咐。 “她如今是镇国公府的当家主母,她想让你听见什么就听见什么,这不是正常的吗? 倒是你,是不是没有弄清楚状况? 王爷派你过来,可不是让你争风吃醋的。”心柔提醒。 罗千秋不乐意了:“当初我答应帮助王爷的时候有言在先,我的目的就是江世子! 不然我为何不能委曲求全,甚至冒着背叛他的风险?” 江世子? 心柔在心中冷笑,若是不能达成协作,江世子的尸体留给她还差不多。 这个罗千秋确实有点本事,却太过自负,也太好骗。 之前还担心,她是被江怀晏派去当细作。 如今看来,她与蓝清洵的矛盾的确不可调和。 其实,以她目前王爷义女的身份与江怀晏纠缠,对王爷是有利的。 只是…… “我的意思是说,你可以以此手段激怒昭明郡主,让她与江世子失和。 两个人闹掰了,我们才好利用接近玉宁侯府那边的旧部。 而不是一心钻进去,因为一点小事气急败坏,失了方寸。 如今应该想办法推进计划,砸东西,否认失败,没有任何意义,反而让江世子觉得你粗鄙无礼。”心柔说。 “可别闹的咱们自己被赶出去,那就可笑了!” “比如现在,就当昭明郡主故意让你听到他们夫妻恩爱,那不正好说明昭明郡主介意了吗?这就是你可以利用的点,攻心为上!” 罗千秋冷静下来,不得不承认,心柔说的在理。 但心柔如今是自己的下人,被她指出来,心里难免不舒服。 只硬着头皮道:“我心里有数……谁知道这里是不是隔墙有耳?暂且迷惑她一二,以为她赢了!” 心柔:…… 就这事,不论立场,那人家昭明郡主本来就赢了。 毕竟都十里红妆,明媒正娶了。 若是蓝清洵当初识趣,肯与旭盈郡主合作,又哪里有罗千秋什么事儿? 玉宁侯府的绝户,谁不想吃? 但不想拆穿她,只道:“你心里有数就好。” 罗千秋心里越发不得劲,心柔说是她的婢女,分明就是管家婆! 尊卑制度到她这儿,仆人还压她一头? 看着空荡荡,还没来得及布置的屋子,罗千秋满心烦躁,便想出去转转。 “你去哪儿?” “我现在正大光明在这儿,看看镇国公府的变化,方便以后行事。”罗千秋说。 心柔觉得也对,便也跟上了。 “你不必跟着我,帮忙看着一些,以免有人在我这里动手脚。”罗千秋拒绝道。 心柔一顿,眸光微动:“是。” 罗千秋独自走在西院,走了好一段路,连个人影都没瞧见! “千秋。” 在经过一处小树林时,突然有人喊。 罗千秋一顿,转眸看去,就看到被树木遮蔽间露出半个身子的人:“赵寒?” 赵寒局促的走了出去:“我我听说你回来了,还救了国公爷,这段时间还好吧?” 罗千秋愣了愣,定定看了青年几眼,突然福至心灵。 这一笑,让赵寒古铜色的脸皮都红了。 罗千秋:“幸不辱命,我回来了。” 赵寒眼眸一亮:“你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我奉世子命打入平阳王内部,如今又被他们派来当细作。” 这话出,赵寒脸色变了。 刚想说什么,罗千秋抬手捂住他的嘴,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赵寒就觉得脑子嗡的一声,完全失去思考能力…… …… 陆陆续续有人听说镇国公回来了,纷纷上门探望。 蓝清洵与江怀晏在书房没有待多久,便出来招待。 本来以为来的多是自家亲戚,但有附近相熟的官员也都纷纷上门问候。 一下子,镇国公府热闹起来。 幸好蓝清洵早有准备,应付起来绰绰有余。 今日来的多为女眷,由镇国公父子出面待客。 一屋子的老少爷们,觥筹交错,笑声一片。 江三爷坐在边上,笑容却是有些勉强。 尤其是看着江四爷与镇国公碰杯,心头百般滋味上涌。 看了一眼坐在边角,头埋的跟个鹌鹑似得二哥,又是恨铁不成钢。 明明他和二房才是嫡出,是大哥嫡亲的弟弟,怎么闹到现在,大哥和那个妾生子那般亲近。 倒显得他们兄弟二人像是跳梁小丑。 江三爷真想抬腿就走,却知道不能任性。 今日来的官员里就有吏部的考核官…… 江三爷还没跟大哥说上几句,也不好当众就和吏部官员搭话,便硬着头皮开口:“二哥,怀南怎么没来?” 江二爷头都快低桌肚子底下了,还是被揪住,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含糊道:“哦,他啊,他有点不舒服,我怕他过了病气给大哥,就没让他来。 改日吧,改日大哥不还办洗尘宴吗。” 说罢低着头吃菜。 心想,娘以前还说他们兄弟三个里,三弟最聪明。 分明是最蠢的好吧! 自己是没有管好妻儿,得罪了阿晏,差点害了镇国公府,他都觉得没脸见大哥。 三个一回来就帮着老太太出头,想打压阿晏,给阿晏立长辈规矩。 如今还面不改色的坐在那里,也不害臊?怎么好意思说话找存在感的? 果然镇国公看了过来。 “三弟这些年在外头还好吧?”镇国公问道。 江三爷忙就想说什么—— “不知道晚辈来的是不是时候?” 人未至,声先达。 有接近门口的客人一愣,女子的声音?纷纷朝门口看去,就见一个紫衣劲装的女子大步走来,跨过了门槛。 屋内一瞬间的鸦雀无声,心底都有相同疑问:这谁家小辈啊? 镇国公愣了愣,下意识看了眼儿子。 罗千秋也欣喜的看向江怀晏。 但下一刻发现……这整个屋子,除了侍奉的婢女,竟全是男人。 第186章 不懂规矩 就算罗千秋再自负,也意识到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但来都来了,这个时候再退出去,反倒落了下陈。 于是连忙又笑说:“看来晚辈来的的确不是时候,今日竟是没有女眷座位。” 今日这种宴会按理说,不会带家眷,但也不是绝对。 所以主人家其实应该要随机应变,不可能真的不准备女眷客座。 罗千秋作为客人,这么一问出来,便是做事不周全了。 江怀晏放下杯子,清冽的眸光微深。 罗千秋笑吟吟的直视着他,眼里分明还有期待,期待等他救场。 江怀晏:“虽说今日寻常不会带女眷,但世子夫人还是准备了,就在旁边的客厅。 罗姑娘走错了地方,郑妈妈!” 罗千秋的笑容一僵,这是暗指她不懂规矩,乱闯宴会。 凭什么女子就要坐旁边客厅? 这该死的男尊女卑! 当然,罗千秋知道,这不是发难的时候,不能让人觉得自己过于惊世骇俗。 郑妈妈走了过来:“罗姑娘请!” 罗千秋咬咬牙:“倒是我闹了笑话。” 江怀晏什么都没说,镇国公也没说什么。 罗千秋转身的时候却听见有人小声嘀咕:“听说这位以前在贵府当女卫,后来因为犯错被赶了出去。 也不知道走了什么运,与平阳王结识,还被收作义女?” “是有这么回事……”赵管家代为回答,其他的并没多说,却让罗千秋咬牙。 她以前当过镇国公府的女卫怎么了? “以前当下人不懂规矩被驱逐,如今都当了平阳王的义女,也没有人教她规矩吗?” “是啊,她为何会在贵府做客?” 规矩,规矩,这该死的规矩! 罗千秋忍着上前理论的冲动,快速逃离了这里。 “罗姑娘,就是这里了。”郑妈妈的声音传来。 罗千秋这才发现,偌大得客厅里,摆了六张大客桌。 但是,期间只有一桌有人。 哪怕这桌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个四五岁的小姑娘,旁边的好像是随行伺候丫鬟,正在给小姑娘布菜。 也就是说,今日来的女眷只有这一个小姑娘?! 桌子上依旧摆了十道菜,有荤有素,各种口味都照顾到了。 这更映衬的她刚刚在男厅那边的话有多可笑! 罗千秋感觉这里令人窒息,一分钟都待不下去。 “不知道罗姑娘喜好,奴婢再去添几样小菜?”郑妈妈却客客气气的说。 罗千秋一下找到发泄口:“你们待客,难道不事先了解客人喜好?” 郑妈妈笑容不变:“镇国公府不主张铺张浪费,菜是备的,只是不知道客人何时来,来几人。 当时的口味,是否根据心情和天气有所改变。 罗姑娘想吃什么?” 罗千秋想刁难一二,但一时词穷,不知道想要什么。 “这位姐姐为什么这么大了还挑食啊?”小姑娘稚嫩的疑问传来。 伺候的丫鬟连忙劝阻:“小姐,咱们吃咱们的。” “可是我不想吃这个蔬菜,你偏偏让我吃,那位姐姐为什么就能挑喜欢的啊?” 丫鬟面红耳赤:“小祖宗,这上面已经有很多菜了,也有你喜欢的。 今个你就算敞开了肚子只吃自己喜欢的,也能吃到撑了。 那不爱吃的,您放着便是。” 心里也是有苦难言。 这个陌生姑娘看着不像来做客,分明是来找茬的。 他们小姐平时是有些挑食,这童言无忌的,失礼是小,怕是要得罪人。 “可是你刚才不是这样说的啊!”小姑娘不依不饶。 罗千秋笑了:“一屋子就这个一位小娇客,也照顾不好吗?” 郑妈妈眸光微动,那随侍的丫鬟却是慌了神:“小孩子不懂事,叨扰了贵客,实在抱歉。 国公府的宴席很好,已经贴合小姐的口味了。 只是小孩子吗,分不清轻重。 不知道出门做客应当客随主便,有了一样还要另一样。 一桌子的客人,怎么也不可能仅着一个人的喜好来……奴婢回去一定告知老爷,好好约束教导。” 小姑娘还在闹,罗千秋却是变了脸色。 “什么东西,也敢教训本小姐做事?!”罗千秋怒道。 小丫鬟不知道来人身份,被训斥的急红了眼,当即起身弯了身子:“奴婢不敢。” 小姑娘看见身边人红了眼眶,愣了愣,总算停止吵闹。 “我看你敢的很,你是哪家的奴婢,这般放肆?”罗千秋斥道。 “哇”的一声,小姑娘直接吓哭了。 小丫鬟都顾不上罗千秋,赶紧来哄:“小姐,不哭不哭。” 小姑娘却是躲到她怀里,指着罗千秋喊:“你是坏人,你凶秋莲姐姐!” 罗千秋:??? “怎么回事?” 正在这时,蓝清洵与江沐安一道进来,后面还跟了一群人。 一个少妇快步上前将小姑娘抱在怀里:“淑儿?” “你们是怎么伺候的,章小姐怎么哭了?”蓝清洵微微蹙眉。 郑妈妈连忙上来,还没开口,小姑娘就指着罗千秋告状:“她是坏人,她是坏人!” 罗千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尤其接收到所有人的视线。 “你这小孩子怎么乱说话?我怎么你了?”罗千秋气急败坏道。 “哇——”小姑娘哭的更大声了,“你凶我,你刚才还凶秋莲姐姐,还骂她不是东西。 明明是你自己挑食,一桌子的菜,都不满意。 你比小孩子还挑食,还不让人说实话。” 童稚的话让罗千秋无法反驳。 那少妇脸色不好看,却只是看了罗千秋一眼,便忙哄着孩子:“淑儿乖,如今在别人家做客,要懂礼貌,可不要再闹了。” 也是后悔,今个跟夫君吵什么架啊,气的自己回了娘家。 谁知道,镇国公今日回来,夫君带着女儿就来赴宴了。 她就是怕孩子太小在外面惹乱子,这才紧赶慢赶的过来,谁知道,还是惹了事情。 “哦?那敢问罗姑娘喜欢什么菜?”蓝清洵问道。 “我,我没有不满意。”罗千秋咬牙切齿。 总不能说,一桌子八道菜,她一道不爱吃。 刚才屋里没有什么人,随便阴阳几句就算了,如今这么多人在,她却不可能再说那种话。 “奴婢问罗姑娘喜好,好添加菜安排。罗姑娘责问咱们不懂客人喜好,奴婢正问罗姑娘想吃什么。”郑妈妈如实说道。 秋莲也帮着复述了经过:“咱们小姐以为罗姑娘是挑食,然后就……” 屋内一时落针可闻。 第187章 回踩旧主 章夫人听了,很是震惊,怎么会有这样失礼的客人? 她今个主要来接孩子,已经觉得够失礼,蓝清洵知道有女眷上门,亲自来接。 完全没有因为自己身份低,就轻视对待。 这姑娘是谁家的啊? 听得经过,蓝清洵却是笑了:“看来,罗姑娘对镇国公府的吃食不满意,那借住在这里倒是委屈你了。” 章夫人恍然,原来是借住的。 嗯,借住的? 蓝清洵叫她罗姑娘? 非亲非故的,一个年轻姑娘借住在别人府上,还这种做派? 简直闻所未闻! 虽然没有直说,但罗千秋懂了她这个瞧不起的眼神,顿时脸色清白交加。 尤其蓝清洵的话,分明等着她说不满意,请她走人。 一时死咬着唇,没吱声。 蓝清洵却是友好的笑道:“罗姑娘,哪怕以前你在这儿生活过,但今非昔比,不必憋着。 这样吧,这菜系的确有很多种。 听说你本来不是帝京人士,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你若是有特别偏好可以大方说出来。 我回头就吩咐人,再找个合适的厨子回来。” 这态度,好的罗千秋都觉得眼前人被魂穿了。 蓝清洵怎么可能是这么大方的人? 所以,她分明就是为了反衬自己的粗鄙刁钻,可是这四个词原本分明是蓝清洵的标签! “不必了,我出身低微,配不起厨子!”罗千秋咬牙。 撂下一句:“既然这里不欢迎,我走便是!” 说完便走。 章夫人都忍不住了:“这是谁家的姑娘,这么大气性?” 到后面分明是强词夺理,真是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吗? 蓝清洵礼貌微笑:“听说是平阳王收的义女……” 明明没有更多的解释,听在还没走远的罗千秋耳里,分明就存了嘲讽。 “自己以前还不是被人瞧不起,倒在这儿装上了?!”罗千秋气不打一处来。 现在就想立刻离开镇国公府,去找义父。 但发了一通牢骚,发现心柔一直不说话,便道:“我想出城。” 心柔本来已经被这个罗千秋蠢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闻言眼神微变:“你出城做什么?别忘了王爷是怎么交代的,你能别添乱了吗?” 罗千秋猛的回头看向心柔:“你也觉得我丢人了?” 心柔都不想说:“出身不是最重要的,但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啪”的一声,心柔被打的偏过头去。 抬头对上罗千秋盛怒的眼,眸光微暗。 “还轮不到你教训我!”罗千秋愤然丢下一句,抬步就走。 心柔眼神阴鸷,舔了下牙齿上的铁锈味,没再阻止。 …… 客人知道镇国公有伤,并没有叨扰太久,用过晚膳陆续离开。 江怀晏代父送客,江三爷跟在一旁场面话说了不少。 不知道的,以为两兄弟关系不错。 “章大人好走。”送到吏部官员的时候,江三爷的笑容特别真诚。 章大人看了他一眼,心不在焉的应付了两句,就往旁边迎去:“你是何时过来的?” 却是吵嘴回了娘家的媳妇正陪着女儿过来。 当着外人面,章夫人也没下男人面子。 回头与蓝清洵寒暄了两句,便出了门。 看着夫妻二人上了马车,蓝清洵才收回视线。 江怀晏眸光落在她身上:“今日辛苦阿洵了。” 蓝清洵笑道:“不妨事。” 江三爷在一旁眼巴巴看着,觉得小两口眼睛要拉丝。 实在是时候不早了,忍不住说:“阿晏媳妇,你和章夫人很熟?” 蓝清洵抬眸看了他一眼:“来者是客,谈不上熟不熟,侄媳也是第一日作为当家主母待客。” 意思就是一般般了。 但能上来看望的,关系哪里可能一般?不过这关系估计还是大哥和大侄子的。 江三爷又殷切的看向江怀晏。 江怀晏却只看着自己媳妇:“三日后,还有一场洗尘宴,要辛苦你了。” “世子说这话就见外了。” 小夫妻二人这就浓情蜜意上了,江三爷简直没眼看。 但想,三日后还有洗尘宴? 马车才走了一段路,章夫人就冷了脸,一把推开丈夫。 “怎么了?还没消气呢?” “消气?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怎么了又?”章大人皮紧了紧。 章夫人嗔了他一眼:“我不来,你就把女儿一个人丢旁边,自己喝酒?” “那不是她自个儿在家,我不放心吗。 家里就秀莲,我怕她就顾着洒扫,顾不上孩子。 这镇国公府人多,有人搭把手也好诶诶诶—— 痛痛痛!” “你还敢说,你女儿在隔壁都被人欺负了,你可知道?你家的下人都差点被人打了!” 章大人脸色一变:“谁这么大胆?不对呀,今个我问过,就咱们家来了女眷,别家一个也没来啊。” 下意识想到镇国公府的下人怠慢,又觉得不可能:“不可能是国公府的人吧?” 章夫人便将女眷这边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章大人听完恍然:“竟是她?” “她是什么来历?”章夫人如今想来都觉得心气不顺。 “听说以前在镇国公府当过差,后来犯错被赶走,四处颠沛流离,到了平阳王的封地。 那边闹了小范围的时疫,这姑娘拿了个土方子出来,救了不少人。 平阳王又把这个报给了朝廷,希望推到重建的灾区。 没有想到,那段时间灾区爆发了一场不小规模的疫情,被这个方子给压住了。 平阳王便收了那姑娘为义女,这次进京来,有意为她请旨册封郡主。” “她是大夫?”章夫人问。 “不是,说是自己得病的时候,偶然从一个游医手中得到。” “真是可笑,借花献佛的方子,也好意思拿来讨封?”章夫人从来没有在一天当中几次觉得离谱过。 “还有其他一些功劳吧,平阳王也是为自己述职邀功。” “真是太可笑了,做贼的喊捉贼,拿了赃物上交,成了功劳?!” 章大人一把捂住夫人的嘴:“这话可不敢乱说。” 章夫人一把拍开他的手:“这些事情是不是也得你们协作审核?” “的确这样。” “这样的人,能给过?尤其是那个什么……郡主?这种人当了郡主,也不怕损了皇室的颜面!”章夫人冷笑。 “何况她以前还是镇国公府的人,才冒点头就回踩旧主,真让这样品行的人有了地位,那还不坏事做尽!” 第188章 本郡主心胸狭隘可是出了名的 章大人道:“若是借花献佛就能封郡主,那这世道怕是要一阵动荡。” 毕竟人心难测,所以这么离谱的事绝不可能通过议事。 …… 次日一早,宫里来了旨意,说是明天宫里有场晚宴。 灾后重建工作进入尾声,所以主要是犒劳这段时间众臣们的辛劳。 镇国公府,江怀晏作为有功之臣,所以被特意宣旨。 其他人基本上在早朝的时候都知道了这件事。 日子很近,匆匆忙忙就到了这天。 一大早,蓝清洵就起身梳妆。 临出门的时候才看见罗千秋,四目相对,蓝清洵就忍不住打量了一下对方。 罗千秋被看的恼火,只因蓝清洵、陈氏、江沐安几人无不是盛装出席。 只有自己,统共三四套衣裳,换来换去,就是那劲装紫衣。 “罗姑娘不跟平阳王一起进宫,跟咱们走一道?”江沐安防备的问。 其实看见罗千秋打扮的时候,她的心就咯噔了一下。 最想的问的其实是:你就穿这样进宫? 实在不明白,这个罗千秋什么脑回路。 故意丢他们镇国公府的脸吗? 要不是她知道,之前蓝清洵找了人去给罗千秋量体裁衣,结果却被拒绝。 理由是,她穿不惯那些拖拖拉拉的衣裳,束手束脚的,很没意思。 但她既然是平阳王义女的身份,他们自然不能置喙她什么。 人家都这样讲了,总不能教训客人如何循规蹈矩。 罗千秋明显看见江沐安眼底的嫌弃,却决定今天跟定她们一道。 觉得她丢人? 等她们知道自己潜伏的真相,狠狠打她们脸! 不过这些是后话,不管她穿成什么样,今日她注定成为焦点! 两辆马车,罗千秋主仆一辆,蓝清洵婆媳姑嫂三人一辆,直奔宫门。 男人们下值后,自己去宫里。 镇国公府属于内皇城,离皇宫并不远,很快抵达宫门。 按照规矩,到了宫门口,都得下马车。 蓝清洵与江沐安先后下来,扶着陈氏的时候,引得许多关注。 蓝清洵听得隐隐有人在议论—— “就是那个紫衣服的。” “原来就是她,我以前在镇国公府见过……她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 “你不知道啊,她以前与昭明郡主有过节,这才被撵出去。 如今机缘巧合救了国公爷,又暂时借住在国公府,估计没少受白眼。 昭明郡主以前可是出了名的刁钻跋扈,能容她在府里已经是不错,怎么会照顾到其他?” “我听说,前天晚上侯府办小宴,故意就做她忌口的菜上桌。 今日这出,想必又是故意让这罗姑娘出丑。” …… 都是一些闲言碎语,蓝清洵听得纳闷,哪里传出的这种话? 一听就是有人故意挑拨是非,意在毁她名声。 真是搞笑,她做事在乎过多少名声? 蓝清洵还没说话,江沐安就忍不住了。 “你们胡说什么呢?” 开口的却不是江沐安,几人回头,就看见章夫人走了过来。 盯着那说话的夫人:“镇国公府晚宴那日,本夫人正好就在,不巧了,本来女客就我五岁的女儿一个。 本夫人半路从娘家回来,失礼上门接孩子,算是第二个。 看到一桌子十个菜,我女儿吃的很好。 倒是不知道,罗姑娘是有什么隐疾,能全部忌口?” 罗千秋本来正欣赏周围对蓝清洵的诋毁,闻言一僵。 章夫人心直口快:“正好今日进宫,听说你立了不小的功劳,可以求陛下让医正给你瞧瞧。” 罗千秋当即恼火:“我没病,谁说我全部都忌口了?” “那也没听你解释啊!”江沐安道,“我嫂嫂好心待客,真没想到还待出仇来了。” 蓝清洵也笑:“昨个让你量体裁衣,罗姑娘瞧不上,却是在这儿等着本郡主。” 蓝清洵这话一出,周围一片议论纷纷。 罗千秋被看的脸色青白交加,不是说,这些贵人最注重礼仪体面。 怎么还在宫门口,当着众人就直接发难了? “我没有!”罗千秋忙想解释。 她就算再瞧不起这群古代封建妇人,无所谓他们怎么看自己。 但是被戳穿,还是有点绷不住。 “有没有,罗姑娘自己心底有数。 十几道菜都做不出合您口味的,总不能是我府里的下人往外传他们办事不力? 或者是章夫人这个唯一的客人说你坏话? 希望今日赐了奖赏后,罗姑娘可以有自己的宅子。 不必再寄人篱下,看旁人脸色。 毕竟本郡主心胸狭隘可是出了名的,难得耐着性子当起贤妻良母。 你既然不领情,也不必强行在一个屋檐下共处。” 说罢,转身就走。 只是走之前,扫了一眼周围,把刚才说他坏话的全都记下了。 能跟罗千秋牵扯的,肯定与平阳王多少有点关系。 就算没有关系,只是被利用,做这种事情的也都不是好东西! 江沐安与陈氏连忙跟上,乍一看,就是蓝清洵为主导。 章夫人摇摇头,也跟了上去。 罗千秋气的不轻,想辩解都无从辩解。 本来她特意去找了义父,想要找人给蓝清洵难堪,义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却没有想到一点作用没有起。 抵达宫殿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蓝清洵一家来的不算早也不算晚。 宫人领着她们找到自己位置,很快就有一群贵妇围了过来,跟婆媳几人打招呼。 陈氏以前就不怎么出门交际,府里的很多需要主母的应酬多是温氏出面,所以她认识的贵妇其实不多。 以免认错人,她都尽量保持微笑客气,很少说话。 江沐安偶尔跟着温氏出门赴宴,认识的都比亲娘多。 让母女惊讶的是,蓝清洵所有人来打招呼的,无论夫家官职大小,她都能精准的叫出对方的名字。 一时间,场面很和谐。 待一波人走了,江沐安忍不住问出母女二人都疑惑的问题:“你怎么都认识啊?” “见过呀!”蓝清洵理所当然的说。 虽说娘家没有男人在朝,但是以往的很多宴会娘都会带她参加。 不然家里那么大摊子生意怎么维持呢? 她以前是不走心,认识的人高高低低却是不少。 加上后来主理康郡王府中馈,也没少和内命妇们打交代,自然是耳熟能详。 只三个字令江沐安羡慕,以前还觉得蓝清洵可怜,如今看来,自己母女二人表面光鲜。 居然活的跟小透明似得! 不免想,幸好是阿洵嫁进来了。 罗千秋将这一桌的情形看在眼底,只能暗自咬牙。 却在这时,一阵闹哄哄的声音由远及近。 许多人都转眸看去,当即眸光一亮:“义父!” 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