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府新来的侍女是个三流细作》 第九十九章 万籁俱寂 小年到的那晚,都督府放了无数的烟花。 烟花在夜空中闪耀的时间虽短促,但已胜过灰暗的冬日天幕中的疏星耀眼。 当烟花出现的时候,绚烂的色彩甚至一时间能夺取明月的光辉。 瞬间其实是永恒的双生姐妹,并蒂花开,前者留有了一刻的璀璨,后者却慢慢释放她的光茫。 此刻书房里空无一人,程鸢从窗子望出去,望见了都督府上空的五彩斑斓的烟花,蓁儿被柴列等人一起带了出去放烟花,她似乎比她更喜欢柴列,也许因为她是他的骨肉。 一个女子的光茫,其实大致也就是如夜幕的两种,永恒存在的暗淡繁星和一刹那耀眼的五彩烟花。 她既不想像烟花一样短促,也不要冷月稀疏星子暗沉的长久。 程鸢手中拿着她在书房中找到的放妻书,虽还未写上时日,可今日她能在此找到,并不是她多么聪颖,而是有人故意想让她看见。 她以为穆衿已对皎然死心,愿意回到她身边来了,无论他想让她说什么,做什么,她都愿意为此不顾一切去做。 可他不稀罕,他需要他的时候便接近她,不吝啬一个笑,而当他不再需要她了,他便又回到了他心爱之人身边。 烟花绽开在夜空的时候,她紧紧攥着放妻书趴在穆衿时常练字的书桌上,仿佛这里还留有他如兰的气息。 为什么上天如此不公,她所爱之人,费尽心机也不肯多看她一眼,而她厌恶的人,却像幽灵一样缠着她不放。 她更恨自己的懦弱。 早知道穆衿会回来,她不该早早去寻新的靠山。 想到穆衿望向皎然时,眼中那种夺目的神采,她便难过得想要立刻死去。 她觉得除了蓁儿,她的生命中很难再有别的欢乐。 然而如果要用蓁儿去换时光倒流,穆衿与她重归旧好,那么她会毫不犹豫这样去做。 她低声喃喃道,“不要,不要……” 等到她的泪水压住她的声音,那些不要才缓缓停下。 她不愿穆衿离开她,哪怕他心里装着其他女人,她也不愿和他和离,名存实亡的婚事,她也接受了。 闭了眼,她幻想穆衿面前的那个女子是她,可刚刚将皎然的脸换成自己的,她便觉得可耻。 穆衿不愿近她身,怕是那晚撞破她和柴列的私情后便已心生厌恶了。 小年夜,府里的灯火亮着,寒风吹过,带来的不仅是霜雪了,还将府里众人的欢笑声,推杯觥筹交错声,带到她耳畔来。 在极度的喧哗热闹中,她却觉无比孤独。 似愚苑,他才是女主人,可是皎然竟能公然前来,甚至将她的夫君当成她的男人。 而她只能趴在这里,在咀嚼孤独中,避免仇恨和不甘彻底淹没自己。 与此同时,柴列在听到侍从递来的话后,将孩子交给了柴毁和卢携英,叫他们带蓁儿先回似愚苑,他片刻后回来。 后半夜,天幕中烟花的光芒已消失,都督府穿府而过的流水在北风中呜咽。 欢乐转瞬即逝。 柴列已经冷静了下来。 艾仰台奉上了一本他搜罗来的内功心法,虽不是《高山寿》,可据他说,过去南诏有个魔教,魔教教主正是通过练这种武功不到半年便将南诏的小门派尽收,叫他们心服口服。 柴列接过秘籍,打开看了一眼,冷笑一声。 随之他的剑便指向了艾仰台。 “大公子这是……何意?”艾仰台显得有些慌张。 “你到底是谁?说!” 他笑了笑,撕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凤凰雏以指尖踢推开了他的剑,因为他看出柴列还并不想杀他。 “大公子,真杀了在下,这本秘籍,你可练不成了。” 柴列将薄薄的秘籍丢在了地上,“这到底是什么?” “《高山寿》。”凤凰雏缓慢地说出了这三个字。 柴列的嘴微微长大,“你是说这是——” “可是怎么会在你手里?!” 凤凰雏好脾气地将秘籍捡了起来,拍拍浮尘道,“大公子可知为何二公子能在习武一事上天赋异禀?” 他晃了晃手中的秘籍,“全是归功于此。早年二公子被送去长安为质,他心中有愧,便以此心法来弥补他心中对二公子的愧疚。” “既是父亲不想让我和阿毁练,一定有他的理由,况且此前密室中父亲不汲血便衰老如妖物,可见这秘籍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是因为都督大人太贪婪了。” “此话怎讲?” “《高山寿》分为几节,其中功法只是一部分,最重要的是藏了长生的秘密,然而长生本就是凡人不该奢求的梦想,他功法长生皆想要,可不就走了岔路吗?你看二公子便是只选择了功法,才能力压群雄,无论在江湖还是朝野武臣中都处于不败之地。”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选择功法,摒弃长生的那部分,我便不会像阿爹那样?” 凤凰雏点了点头,双手奉上,“要不要练,还看公子的抉择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柴列没那么容易信他,“既然秘籍在你手中,你为何不自己练?反而让我练,你会有这么好心?” 凤凰雏道,“自然不是,我偷来给大公子是想要依附于大公子。并非是小人不想练,小人千方百计得到,怎会没私心。只是这秘籍是柴家之物,除了柴家人,其他人都练不成,甚至连看也看不见。” 说罢,他请大公子叫来他贴身侍卫。 这是从小便跟着柴列的亲信,自然不会对他撒谎。 “你看见了什么?” 侍卫打开,里面空无一字,“什么也没有。” “你再仔细看看。” 他拿起秘籍,对着烛火看了又看,还是摇头道,“什么都没有,花纹,字迹,统统没有。” “你下去吧。” “是,公子。” 柴列还是不放心,他总觉得这是个陷阱。 他不该就这样跳下去。 可是人和普通的猎物最大的区别就是有时候人明知危险,却还要权衡之后去做,哪怕是个错误选择。 凤凰雏添柴,“大公子要想想蓁儿小姐,还有程娘子,难道你要让她们一辈子做穆衿的妻女?一旦都督大人仙逝,二公子掌权,他一定会站在穆衿那边,大公子不是最为了解他的秉性了吗?他永远都最喜欢自诩公道正义。程娘子对公子如此失望,也便是因为她在大公子身上看不见出路。” 柴列的剑锋刺入死士的心脏,鲜血沿着剑锋滴落。 这本诡异的内功心法,让他在练习时血脉贲张。 极为痛苦。 但是他全都忍了下来,身为柴彻的兄长,他却永远比不上自己的弟弟。 比起那样的屈辱,眼下的痛苦他全能忍受。 他不能被自己的弟弟压制一辈子,也不能看着父亲将权力交接给柴彻。 在凤凰雏的指引下,他发现杀人可以缓解这种痛苦。 他非杀人不可,只有彻底夺走对方的生命,身体中的痛苦才能缓解一些。 新年实在太热闹了,没有人留意首麟苑深夜抬出去的尸首。 因为所有人都沉浸在自己的快乐中。 柴列的剑往死士的左颈刺入,从右颈穿出,死士的喉管被截断。 剑拔出后。鲜血飞射,腾起红雾。 这红色蔓延在整个都督府。 潜麟苑就更是喜气洋洋,因为那日从似愚苑回来,神医为逐星诊脉,便发现她已有身孕。 所有人都没见过柴彻这样开心。 他抱着妻子在院子里奔跑了起来,活像是个孩子。 逐星被他吓得紧紧揽住他的脖子,要他放她下来。 过去那个少年时便成名的剑客,在小小的院落中,似乎一点看不出他过去杀戮的影子。 逐星甚至都快忘了第一次在林中见到他时,他身上生人勿近的可怕气息。 短短一天内,柴列便杀了无数个死士。 他不敢去数自己到底杀了多少人。 他只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潜麟苑传来好消息的时候,他的剑更快了,心也更冷了。 烟花燃尽,雾气渐渐在山林间一缕缕随风飘散。 皎然慢慢地站了起来,起身去合上窗子,因为这烟雾实在有些难闻。 等她再回身,床上已经躺了一个人。 她怔征地凝视装睡的穆衿。 “师姐叫我回来住几日陪她,你干嘛也跟过来?蓁儿见不到你,不会哭吗?” 他的手臂伸出去,要她过来。 “怎么了?” “你才走一天,我就想你了。” 皎然忍不住笑,“太肉麻了,你明日一早就走,免得师姐看见你跟来,笑话我们。” 他忽然坐起身,拉她躺在他怀里,念念不止说那些想她的甜言蜜语。 “蓁儿有她的父亲母亲,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她爹,你此前不是还吃醋吗?现在就这样大度了?” 她忽然发觉穆衿的脸已经向她靠近,避开了一些捂住自己的嘴,“你怎么说两句话就亲人,最近你不觉得我们两个太腻了吗?” 他不由自主地抚摸着她的唇,“果然是难以捉摸,前些时候还说要把我带走,藏起来,不许我再回似愚苑,现在就开始说腻了?” 皎然伸手去拉他,“哎呀,别走,别生气,我就是说一嘴,你怎么就气恼了。” 他却转身拿了杯酒来。 “我走了不是称你心意?不走,我偏要留下。” 皎然见他拿酒来,不解道,“这样晚,你还喝酒?” 他说,“我不喝,是给你喝的。” 皎然扑哧笑了,“都要睡了,谁还喝酒,我也不喝。” 他慢慢躺下,将一盅酒水从自己胸膛浇下。 皎然无奈,“那你记得一会儿声音不许太大。” 辛辣的酒流经她的舌尖,他忽然觉得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皎然的眼中也朦朦胧胧,嵌在壁上的灯,灯光微微照着屋中的瓷器,也照着皎然那张情动的脸。 “我们也生一个,好不好?” 皎然还没说什么,他便急忙封住了她的嘴,她想笑,却被他不断追逐唇舌。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除夕,很快便到了。 这一天,和往年一样。 柴家的孩子一向多习武,摆了家宴,叫孩子们上来抓阄,谁抓到便为众人舞剑起兴。 都督大人抱着程鸢的孩子放在膝上逗着玩儿,抱了一会儿又被夫人接了过去,喂了些碎糕点,小孩子将都督夫人面前的碗碟摆弄得一塌糊涂,可夫人却无比喜欢这个孩子。 也许她跟大人心知肚明,这是谁的孩子,只是谁也没戳破,日子便这样糊涂过下去。 这是一场惨剧。 谁也没料想极致的快乐之后便是人间惨剧。 还是柴柔劈头散发冲了出来,在柴列抓到舞剑的字条时惊慌无比,柴瑜见她疯病这时候发作了,叫柴彻亲自上去压她回去,再关起来,直到她清醒了自然会出来。 他的剑那样快,那样凶。 在他们还没料到之际,柴列便冲向了柴彻。 柴彻手中并无兵刃,赤手空拳接了这一剑。 他太大意,或许是沉浸在妻子有孕的喜事中,也或许是因为面对的是兄长,从不曾朝他真正挥剑的兄长。 血从他的指缝中流淌而出,他架住了柴列的剑。 可他的招式没有停下,从柴彻手中抽出,卷头重来,他的眼睛变成了血红色。 柴瑜吓了一跳,亲自上前阻止。 可一时间竟也没能一招制服。 府里侍从见大公子发狂,一时间没有都督大人的吩咐,也不敢冲上去以命相搏。 柴毁吓坏了,就要上前去,被卢携英拉住了,“你上去只有死路一条,父亲都阻止不了,你去只能被斩杀。” 后来很多年之后,留在皎然心中的程鸢,也只剩下这日的程鸢了。 她忘了她们之间的争执,忘了程鸢仇恨的目光,也忘了程鸢在她面前洋洋得意的模样。 她不该上前去的。 可她想,如果真的有人能令他恢复神智。 那么一定是她了。 他的剑太快了,他的心也太狠了,面对亲人,他也变成了猛兽一般。 皎然被穆衿拉着,只是那短暂的眨眼间的片刻。 她就已经扑出去了,一个身手那样差的女子,一个几乎可以算是没武功的女子,谁也不知她是为何有那样决绝的勇气。 等到他的剑穿透她的身躯,将她拦腰斩为两段,鲜血在新年这天的寒风中喷涌,染红了菜肴,地面,人脸,她才明白一个道理。 其实有一种可能,她并非不爱柴列,否则怎么会拿她的性命开玩笑。 爱真是一种奇怪的东西,她从来搞不懂。 只是死前,她脑中很清楚,她害怕他们在控制不住他的情况下,将他误杀了,所以她急于帮他恢复神智,也害怕他会在疯狂之际杀了他的手足,那么当他苏醒后,他一定痛苦不堪。 他嫉妒他的兄弟,可他未必不爱他的兄弟。 那是跟他流着同样鲜血的手足兄弟。 那样清脆的一声,斩断人身原来是这样快。 他的世界停滞了,他什么都听不见了,也听不见自己身体中叫嚣的痛苦和仇恨了。 直到孩子的声音打破了血和雪的寂静。 她轻轻喊了一句,“阿娘——” 可是没有人应她。 喜欢都督府新来的侍女是个三流细作请大家收藏:()都督府新来的侍女是个三流细作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章 除去眼睛 凤凰雏忽然出现,慑住了柴列,他脸上闪着阴森的笑意,“都督大人,你叫我等着,我可老实等你到了今日。” 柴瑜气得恨不得当场杀了他,“是你,你将阿列变成了这副模样?” 凤凰雏依旧叫嚣着,“可不是我强迫大公子练这武功,是他自己愿意这样做。” “将阿列放了!” 凤凰雏一手抓住柴列的肩膀,“如何,今日你对你父兄出手,又杀了柴家的人,日后还怎么在都督府有一席之地,人人都会戳着你的脊梁骨。” 夫人大吼一声,“阿列,别听这妖魔胡说八道,回来,回阿娘这里来。” 都督大人盯着凤凰雏,没想到他会让柴列也练着魔功,可是他又是怎么知道《高山寿》的内功心法,如果他早就拥有了秘籍,为何要口口声声问他讨要。 “你到底想做什么?” 凤凰雏笑了笑,“都督大人很清楚,我要的是什么。” 此时夫人已经泪流满面,她怎么也想不到会在新年时闹出这么一场来,“夫君,他要什么,你就给他吧,小六已经离家了,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阿列被这妖魔带走吗?” 柴瑜一言不发。 逐星在一旁见柴彻的伤口深可见骨,想起自己当年右手被废,一阵后怕,“二郎!” 他此时已经没有心情安抚妻子,仍旧说了一声,“我没事,你不要乱跑。” 说着,给皎然使眼色,让她来将逐星带远些。 都督大人仍是不松口,“方才阿列使的便是你要的《高山寿》,你已经得到了,为何还不肯罢休。” 他摇摇头,“都督大人别装傻了,我要的东西,还没得到,这不过是残缺的章节,我要的是完整的秘籍。” 柴瑜道,“我不是告诉过你,那神龙看守着,到时候我们一起出手,从它手中得到。” 他见柴瑜还在装傻,一阵心烦,这个凡人,心狠又虚伪,就算是亲儿子在他面前出了事,他也可以满口谎言。 最该死的就是这样的伪君子。 他们正在对峙中,蓁儿忽然不知道从哪个桌子底下钻了出去,她的步子不再那么晃,坚定又缓慢地走向了程鸢的尸首。 逐星看见了,几乎魂飞魄散,叫了一声,“蓁儿!” 柴列亲手杀了他最爱的女人,他已慢慢醒来,可他的眼中昏暗无光,待见到蓁儿一动不动地站在程鸢的分离的尸首旁,一时间,他整颗心好似被千刀万剐。 “三月初二,在锁龙潭,我要见到《高山寿》,否则,你不光失去了一个儿媳,还会失去你的长子。”说罢,便将痛不欲生的柴列强行挟持带走了。 他这一招是敲山震虎,柴瑜敢欺瞒他,他便小施计谋,让他知道厉害。 皎然在一旁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凤凰雏根本就不曾信过柴瑜,他说秘籍在姹女潭下,她和凤凰雏根本不信,她是在疾风的指引下感知到了秘籍的气息,那凤凰雏又是如何得知柴瑜骗了他,才这样报复他。 自那天起,已经能听懂大人说话,也会说些简短容易的话语的蓁儿便很少开口了。 任由谁跟她说话,她都像是没有听见。 似愚苑暖房中摆了两缸金鱼,里头的小鱼是程鸢还在之时叫人养着玩的,她们母女两个时常在屋子里逗着金鱼玩儿。 程鸢死后,蓁儿便常常一个人呆着,侍女们逗弄她,她也不像是从前那般爱笑了。 才过去了一个月,她便能一个人走着去暖房,去程鸢的牌位前,去院子里那棵山茶花树底下。 一开始她只是少说话,例如,旁人问她,“蓁儿小姐,外头的雪深,你不要往雪地里去,冷,知道吗?” 她便说一声,“好。” 吃饭时穆衿喂她,就算是喂她吃最不喜欢的南瓜,她也并不再说南瓜不好吃了。 她变得很懂事,连哭闹也变少了。 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哭,什么时候会闹,但早慧的她,就一直静静地坐着,睡着,好像她还躺在母亲身边,一如程鸢死的那日,她从桌子底下钻出来,躺在血泊之中,握住了母亲的手。 书阁被烧后,穆衿也很少去青碧苑作画了,都督大人似乎放弃了强迫他作画。 他在似愚苑也很少再画东西。 然而那日见蓁儿一动不动地盯着金鱼看,他画了两条栩栩如生的金鱼给蓁儿。 蓁儿随后几日便一直带着这张画。 皎然在似愚苑再见到蓁儿,蓁儿已经不再像此前那样仇恨她,她只是不跟皎然说话,一个字也不说。 见她一天天越来越沉默,好像生了心病,皎然某天偷偷藏了起来,躲在她房中准备吓她一下,跟她玩会儿。 可她刚躲好,就听见蓁儿走了进来。 她将穆衿给她画的那副金鱼铺在桌面上。 皎然在柱子后面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偷偷探出头,发现蓁儿拿出一把小刀,不停地在戳那幅画。 她一时愣住了,难道蓁儿是恨穆衿吗?她恨穆衿没有保护好程鸢?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皎然再也按耐不住,走了出来,她一见皎然,便藏起了那把小刀,藏在身后。 “小孩子,不能玩刀,这很危险,会伤到你。” 皎然伸了手出去,她却不给。 她低了头看蓁儿为什么要毁了这幅画,然后才看见蓁儿只是用小刀把纸上金鱼的眼睛给戳破了。 皎然不明白,“这画你不喜欢吗?” 蓁儿摇摇头,却不说话。 “不是不喜欢对吗?那你为什么要拿刀子戳小鱼?” 皎然指着鱼眼睛问道。 她还是不肯说。 皎然对她说,“这画是穆衿画了送给你的,是吧?他以为你喜欢金鱼才送给你这样好看的画,如果被他知道你这样做,他会难过的。” 蓁儿听她这样说,忽然就哭了,然后指着自己的眼睛。 皎然不明白她的意思,“你想说什么,说出来?” 她只是摇头。 一直指着自己的眼睛。 见她越哭越厉害,皎然一下子懂了,“你只戳破了金鱼的眼睛,是因为……没有了眼睛,小鱼就不会哭,你也不会哭,是吗?” 蓁儿点点头。 她觉得自己心里堵得厉害,将蓁儿抱在怀里,“不要害怕,哭没什么的,谁难过的时候都会想哭,你还很小,可以随便哭,当然,如果以后你长大了,也可以随便哭。” 蓁儿揽着她的脖子,无助地抽噎着。 她抱起蓁儿轻轻拍着小孩子的背后哄着,“蓁儿不难过,一切都会过去的,会好起来。等到化了雪,我带你去外头抓蚂蚱,好不好?” 她还这样小,就学着克制自己的悲伤,皎然想起年前她还被柴列托在脖子上骑大马,带着她到处玩儿,程鸢怕她着凉,用帕子温柔擦去她脸上的汗水。 可是变故来得太快。 忽然之间,她就成了一个失去母亲的孩子。 柴列也消失不见了,可是如果他在,他又该如何面对这个孩子,他当着孩子的面亲手杀了她母亲。 如果她还只是个不懂事的婴儿,说不定她就不会害怕,没有记忆,随着她长大,这场恶梦便被她慢慢遗忘,可是她偏偏记事了。 又过了半月,夫人坚持要亲自照顾蓁儿,遂将蓁儿带走了。 穆衿只是她名义上的父亲,皎然就更没资格决定这个孩子的去处。 或许跟着祖母,是最好的选择。 柴家派出了许多人追踪凤凰雏和柴列的踪迹,可找了一个多月也没有影子。 柴彻来似愚苑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靠近跟凤凰雏约定的时间,府里的守卫更严了,可皎然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这些都是徒劳无功。 他想让皎然跟他合力杀了凤凰雏,除去这个祸害。 穆衿却几次阻止他的话,“她的身子还没有恢复,如果贸然出手,到时候你能护住她吗?还是你等着她来护住你跟柴瑜?” “府里的侍从我已都安排好了,只要他敢来,一定让他有去无回。” 穆衿道,“既然你都安排好了,那皎然便不再参与你们的行动。” 柴彻脱口而出,“她也是柴家的人,不杀凤凰雏,柴家便永无安宁。” 皎然冷笑一声,“事到如今,你说我是柴家人?” “虽然此前阿爹在密室对你动手,可那只是他无心之过,他是你的父亲,若是没有他,你又如何能站在这里?” 皎然没想到这话会从柴彻嘴里说出来。 穆衿却并不意外,他总是以柴家的利益为先,“我和皎然,都不会出手,凤凰雏不是要《高山寿》吗?既然他要,那叫都督大人给他便是。” 柴彻叹了口气,“你们非要在这个时候袖手旁观?” “我没有与凤凰雏一起联手杀他,就已经很有良心了。”皎然说道。 柴彻只好叹了口气离去,并嘱咐此事不要跟逐星提起。 皎然望着他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憋屈,她以为,至少柴彻会理解她的不易,她无法做到跟柴瑜握手言和替他去对付凤凰雏,只要想到柴瑜曾做出那些伤害她母亲,伤害穆衿的恶心事,她便心中难以压制愤怒。 可是她也对穆衿有些失望,那日事发,她明明可以很快出手,可穆衿却拖延住了她,也就是那片刻之间,程鸢便死在了柴列剑下。 假如她出手快一些,或许可以助柴彻制服发狂的柴列。 “你还恨他吗?” 穆衿没有听懂她的意思,“谁?” “柴列。” “我从不曾恨他。” “骗子。你明明恨他到极点。”皎然已看出他的卑劣,他那日甚至在看见柴列痛不欲生之时勾起了唇角。 “你恨他从小到大欺辱你,恨他对你出言不逊,也恨他给你戴了顶绿帽子,所以如果他死,你会很快活,难道不是?” 穆衿的声音变得很好,就好像皎然完全看穿了他,“是啊,我是恨他,这柴家上下我都很,柴列杀了程鸢,很好,这是他应得的下场,我还以为他会在误杀了他心爱之人后自刎而去,可惜了,他是个胆小鬼,不敢如此。”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皎然狠狠握住他的手,“你也曾经抱过那个孩子,难道你就不觉得她可怜?小小年纪就失去了母亲。” 他将手从皎然手中抽了出来,声音冰冷,“那你可曾觉得我可怜?我又何尝不是小小的年纪就无父无母。” 他抬起自己的手,“此前我告诉你那是冻伤,其实不是,你可曾看见都督大人手腕上的碧玺珠子?是他用那珠子狠狠敲,砸我的指节,所以我未破皮,仍旧有了青紫的伤。我被他们像狗一样对待的时候,你会可怜我吗?柴列和柴毁将我带到山中,叫猎狗撕咬我,以此取乐,你会可怜我吗?我睡在黑暗中,连梦也不敢做,全是噩梦。我闭了眼,那取血的器物便紧紧缠着我。姹女潭散发的毒气让我口鼻出血,可都督大人见了,只说我没用,连这都受不住。我那时候真的疼,皎然,我永远忘不了,他们把我的手脚捆住,我想要挣脱绳子,绳子发出沙沙的声音,可是我年纪太小了,力气太小了,我磨不断绳子,便被送上台子,这么些年,从我身体中流出去的血让我常年手脚冰冷。我变得虚弱无力。” 她看着他,温声细语,“我们以后会离开这里,我向你保证,会很快,只要我拿到《高山寿》,我们就离开。你慢慢忘记这些恨好不好?这会让你很痛苦。” “我很想忘记,可是我就是忘不掉。” 他转过身去,知道皎然就在他身后,可他无法面对她。 皎然在他身后环抱住了他。 他觉得才有些能喘息过来,“我的确恨透了柴家,所以,你不要劝我原谅,我做不到。” 皎然没说话,只是静静地抱住他。 她在想,其实穆衿说不定最该恨的人是她。 她被换到会英门,度过了快乐而又肆意的十几年,至少在她孩童之时,她深信自己是被爱的孩子,她的阿爹阿娘都是世上最好的人。 而他却被永囚黑暗之中,被本不该属于他的恨折磨至此。 滋养他长大的不是双亲绵绵不断的爱意,也不是朋友给予的自在欢快,更没有手足兄弟的守望相助,他在是无尽的仇恨中长大,在仇恨中他尚且能获有一丝求生之意,而于爱,他只是畏惧并渴望着。 穆衿的幼时就像是她的反面,她过去实在太快乐,恣意无比,而他却被困在这里做了十多年的囚徒。 喜欢都督府新来的侍女是个三流细作请大家收藏:()都督府新来的侍女是个三流细作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一章 空无一物 皎然在疾风的百气归元的指引下慢慢疏通身体中的血气,但当日被凤凰雏还有柴瑜算计换血,现在她也无法立刻从穆衿身体中再换回来,短期内,她的新血也无法支撑她的功法。 “怎么样,血气涩止的感觉解除了吗?” 皎然恢复了些元气,可真要彻底恢复,不知猴年马月,在他们幼年之时换血之术施了一次,而到他们二十岁时,穆衿身上的麒麟血才慢慢失去了效力,那第二次圣巫实施了换血,他们至少要再等一个二十年。 可是谁也不能静静地等待着那一天到来。 很快就到了跟凤凰雏约定的那日来临,围绕密室兵力几乎全部聚集于此。 她现在几乎接近失功,远远不如此前招式灵活,就连当日在密室跟凤凰雏故意较量使出的那一手,也是她竭尽全力一试,只为了迷惑对方。 穆衿也不曾对她出手试探,所以她才能瞒住了他和柴彻,柴彻请她助阵,若不是穆衿拒绝,她也是会拒绝的。 不过如果这次能拿到《高山寿》,杀掉凤凰雏也可以往后推,拿秘籍和除去叛徒,并不是那么容易能一次做到。 程鸢身故后,这府中,藏了越来越多的秘密,包括那条龙,有下人甚至在私底下说听见了真龙的怒吼,就在深夜之时,仿佛神龙很快就要现身了。 柴彻则对皎然充满了信心,他料定依照皎然的能力,一定能助他杀了凤凰雏这个祸害。 还有短短几日,这几日,他还是不肯放弃,几乎每天都会来似愚苑。 而皎然也开始不再见他。 “他就是个平庸的凡人,长得再好看,也平庸,瞧他的血在你身体中,完全不能助你恢复功法,你的伤恢复得太慢了”疾风坐在她床边,看她闭了眼打坐。 现在看来,她倒是有些像竹宿了,尤其打坐的模样。 见她闭了眼不说话,她便重新化为金镯覆在她手腕上。 皎然正在将周身缓缓涌动的真气顺着她的经脉依次突破,企图在短期内达到一个新的境界。 然而这就像是一个无法越过的难关。 她无数次尝试,就是不得其解。 难道没有麒麟血,她就真的还是那个身手平平的废物吗?难道她到今日以来取得的所有超越自我的成功,全都是她的血脉在助她? 皎然生平第一次因为这件事而困扰,究竟她的天赋是因她与生俱来的血脉还是她的聪颖和领悟力。 再睁开眼,面前的景色陌生。 是一片空白,既不是黑暗,也不是土地,就只是一无所有。 无。 她觉察到是有人想要指示她什么,可她就是参不破。 仿佛这个在无境之中的人,一定在注意她的一举一动,所以才知她当前的困境。 这神秘的指点,皎然下意识就觉得是竹宿。 可是当她叫了他几声,他还是没有出现,皎然想,或许并不是他。 但这个人,为什么要带她到这个空无一物的地方。 还有一天,就到了凤凰雏和柴瑜约定的日子。 柴彻骨子里本就高傲,皎然一次次拒见,他已不再来似愚苑。 有时候在潜鳞苑见到他,他也决口不再提起此事。 前一天,皎然陪师姐吃了晚饭后在长廊中散步,山中春日晚,积雪还没有化完。 皎然将师姐的狐狸围领围好,无意问了一句。 柴彻点点头,“早已安排妥当,你不必担心。” 她听出他这话中并不怨怼,柴彻不是个十分糊涂的人,他应该早就明白,无论是皎然还是穆衿,都恨着柴家,所以他们袖手旁观,他也接受了。 整整两个时辰,皎然都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穆衿怕她着凉,让她钻进被窝里来。 她却摇摇头,“冷一些我脑子清楚,你先睡吧。” 穆衿看在眼中,见她反复运输真气,两个时辰内不停,都已快到三更,他忍不住担心,“你是不是想要尽快恢复,去助柴彻和柴瑜杀了凤凰雏,夺回《高山寿》。” 皎然已觉有些疲累,闭眼假寐,“有部分说对了。” 穆衿不再说那些阻止的话,见她闭上眼睛,似在休息,他也睡意朦胧。 忽然他猛地睁开眼,身上被子是盖好的,烛光已快灭,天要亮了。 他竟睡着了,这样重要的时刻。 穆衿翻身下床,正要披衣,见桌子上留有皎然的一张纸条。 “去去就回,莫要来寻,切记听话。” 他陡然一惊,明白皎然已经去了锁龙潭。 凤凰雏终于来了,他身手的轻捷令人叹为观止,明明卫兵已将此处围得水泄不通,可他竟然如鬼魅横空出现。 还带来了柴列。 柴瑜沉住气,屏息以待,见凤凰雏慢慢走了过来。 柴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兄长。 短短数月,他便与从前截然不同,两颊消瘦得看不出人样,眼圈底下乌青。 过去他时常成竹在胸,嘴角含笑,有时候那笑意虽是假的,可他的确是个爱笑的人。 再见,他竟成了这副模样,柴彻一阵心酸。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一个窈窕的影子飘向此处,等到他们面前,皎然才慢下身来。 “你们都来了,怎么没等等我?” 柴彻眼中立刻闪出一丝喜色,她终于还是来了,要和他并肩作战。 凤凰雏似乎被皎然的忽然出现打乱了步伐,但也只是一刹那,他便又变成了那个不可一世的凤凰雏。 “就算没等你,你不是也来了吗?”凤凰雏皮笑肉不笑,今日若是她敢挡他的路,那她也得死。 等到柴彻一手横剑,准备攻向他,柴列忽然平地升空,飘在半空中,然后他的剑猛地从半空中俯冲下去,刺向柴彻。 柴彻惊得呆住了,他没想到柴列会站在凤凰雏那边,他带走他后,不知是怎么迷惑了他。柴列斜冲而腾,柴彻则横剑接下了他这一招。 凤凰雏拍了拍手,“如何啊,都督大人,这一招可还精彩?兄弟相杀的场景,你可满意?” 柴瑜微微抬起头看着两个儿子,眼中说不出的哀伤。 柴列的剑法明显跟从前他练的招式都不同了,每一招都如晚来风急,上中下三路皆是杀招,甚至连一点后退的机会也不给自己。 以攻为守。 可他的剑法太狠厉,这样的剑法,根本收不住,眼见两个儿子必有一个饮恨剑下,柴瑜身躯急翻,在空中拦住了两个儿子。 他恶狠狠地望了一眼自己的父亲,然后才在凤凰雏的召唤下回去。 仿若失了心智,只会听从吩咐的傀儡。 “柴瑜,我就懒得跟你废话了,教出《高山寿》,我即刻离开,留你们都督府安宁,否则,不光是你的长子,我要你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去。” 柴瑜顿了一顿才道,“可以,我给你,但你要让我的孩子回到我身边来。” 凤凰雏短促的笑了一声,反问柴列,“我的好徒儿,你要回你这无能的父亲身边吗?” 柴列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说,甚至没多看他父亲一眼。 柴彻轻叹道,“大哥,回来吧,只要你回来,所有人都不会怪你,蓁儿……她,还在等你回来,你忍心让她成为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 提到蓁儿,他的眼中才有一丝情绪。 他看了看四下,哪怕是柴家预作无数安排,以凤凰雏的身手,埋伏的人再多,也不是他的对手,他未必都能杀光他们,但脱身不是难事。 “别再说了,如今我已是踪寻门下弟子。” 皎然淡淡地道,“蠢,你应当放下刀剑,回来做好你的父亲,免得你的孩子日后更恨你!” 凤凰雏道,“皎然,人各有志,你又如何知道柴大公子没有问鼎之心?” 皎然看了一眼柴彻,在这样一个武功盖世的弟弟光环之下,也怪不得柴列会一时昏了头勾结外贼,他担心都督不将都督之位传给他,担心柴彻会取代他,人一恐惧,就容易失去理智。 柴彻见他执迷不悔,徐步就位,站到了父亲他身边。 凤凰雏道,“交出秘籍,一切权柄,都还是你的,你继续过你父慈子孝的日子,我只是想要那本《高山寿》。” 柴瑜脸色一沉,“不必手软,彻儿。” 双掌齐出,凤凰雏上前推过,他手指如钩,十指轻展,扣住凤凰雏的手腕,从上一次在皎然身上吃了亏后,柴瑜便明白了若是不能近身,他的内力便很难伤到凤凰雏,劲力暗透,凤凰雏全身立刻感到一阵震麻,就这么往后直被打飞了数丈。 皎然从衣袖里取出一个烧饼,咬了一口,她还没用早膳呢,这算是草草吃了。 柴彻忽然瞧见她站在那里旁若无人吃着饼,气得说不出话来,这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吃着东西好像看戏。 皎然见他盯着自己,吃了两口不好意思塞进了衣袖,“那,我不用帮你,你们这都快把他打死了,我除了看着,也没别的力气好使了。” 柴列猛地站起来挡住了他们。 他知道凤凰雏还没使出绝招来,若是他疯狂起来,他们都不是他的对手。 见他这时候还在帮凤凰雏,柴彻为之一怔,怒道,“你一定要和这个妖魔勾结?” 柴列颓靡,但仍旧挺身道,“我师傅是旷世奇才,欲维护天下安宁,你们不能杀他。” 柴瑜冷笑对柴彻道,“那便由你来清理门户吧。” 柴列一声不响,手腕轻翻。 他的长剑电光石火般快速进攻,剑尖几次险些抵住了柴彻的喉咙,然而柴彻剑式之精,哪能几招就被他制住,数招之后,柴列再次输给了柴彻,脸色十分很难看。 柴彻的长剑在空中转了一下,转眼,指在了柴列的喉间。 就在这时,柴列身后的凤凰雏忽长啸一声,外衣尽被撑裂,身上无数道陈年伤口,须发再次变得皆白。 皎然拭目以待,这才是真正的开始。 柴瑜和凤凰出激战难分,凤凰雏的身手明显高于柴瑜,然而内力却不如他,他一剑劈去,柴瑜便将内力灌注于兵器之上,凤凰雏便觉被一股大力反推回来。 奇怪的是柴瑜用的只是凡人的兵器,凤凰雏的神兵利器照理来说,应该是削铁如泥,他今日却没有带他的配剑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两人再次交手三个来回,各自被逼得倒退数步。 柴彻不忍杀兄长,便被柴列阻拦住了,否则此时柴彻已上前去助柴瑜。 转眼之间,凤凰雏和柴瑜交手数次,还是不分胜败。 经柴彻一喝之后,皎然才慢吞吞助战。 他见自己无法脱身,便叫皎然前去帮柴瑜。 凤凰雏已闪到柴瑜身后,手中剑一划,将柴瑜的皮肉撕开个口子,他的鲜血顿时流淌不住。 柴瑜忍着疼痛继续跟他交手,蓦然一个旋身,一拳打出,将内力覆于拳,打得凤凰雏手腕一痛,他的剑也落了下来。 几乎算是两败俱伤。 可是才不到半炷香的时间,柴瑜竟跟面前的凤凰雏一样,变得须发皆白,脸上更是皱纹深深。 他大声喊叫着柴彻,“叫穆衿来,叫他来!给我血。” 皎然走上前去,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你的血也行,给我,都给我……” 凤凰雏哈哈大笑,“你看他跟我,谁更像是妖孽?” 皎然把手一挥,挣脱开了,往后不自觉退了几步。 凤凰雏便知她是不会帮柴瑜了。 再次上前跟柴瑜缠斗起来。 但他只是要从他口中得知秘籍下落,所以只是要耗尽他的力气,让他剩下一口气,并非立刻杀了他。 柴瑜撑着一口气,跟他又斗了半个时辰。 皎然隐在一旁观望,看着这两人容颜越发可怕,她目瞪口呆。 打了一阵,柴瑜冲着她大吼,“过来,给我血,不然我迟早杀了你和穆衿。” 凤凰雏被他的内力逼得连连后退,可步法还是丝毫不乱。 就在他一掌打得柴瑜站立不住之时,他忽然听见一阵沉稳的风,恍若夹杂雷鸣。 待他低头,却看见皎然的剑已刺穿了柴瑜的心。 凤凰雏大怒,“不!” 他死了,他就再也不知道《高山寿》的下落了。 皎然不再说话,凝神看着柴瑜脸上最后一个表情。 凤凰雏听得柴列和柴彻兄弟二人一齐嘶吼,停手上前。 皎然猛地一拳,打中了柴瑜的肩膀,将他打落至姹女潭。 他不是喜欢将人禁锢在姹女潭上取血吗?既然他这样喜欢姹女潭,就让姹女潭为他洗去罪孽。 凤凰雏一把抓住她的喉咙,“我杀了你!” 皎然目光忽然瞥见姹女潭中柴瑜的手臂,“咳……你……你看……秘籍在他身上” 凤凰雏松开她,回身一望,只觉得柴瑜的尸身上好像散发着星星点点的痕迹,但他并不能看清那是什么。 然而他却听见柴列说,“原来是这样。” 柴列望见柴瑜自手臂而上,每一寸肌肤都刻着字。 原来真正的《高山寿》就刻在他身上,只有锁龙潭的姹女能让他显现秘籍。 柴彻急忙上前,此时不是悲伤的时刻,他要立刻保护父亲的遗体。 凤凰雏明白了过来,他看不见的秘籍,他们已经看见了,《高山寿》不是被他藏在别处,正是写在他身躯上。 皎然和凤凰雏立刻在姹女潭上交手起来。 期间凤凰雏欲夺走尸身,将柴瑜的衣裳剥了个一干二净。 穆衿赶来时便看见皎然和凤凰雏打得难分难解。 凤凰雏随着时间过去,似已快力竭,而皎然也并非像是过去那般敏捷。 两人都对秘籍势在必得。 喜欢都督府新来的侍女是个三流细作请大家收藏:()都督府新来的侍女是个三流细作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二章 毕罗毕罗 他闭了眼,只听见耳边水银沉闷的流动。 水银灌入他心口那个被戳开的血洞中。 在水银潭水面上,他被轻微的波浪摇晃着。 迷迷糊糊中,他听见车轮往前滚动,马车颠簸不已,又似听见远方流水潺潺。 他脑中一片混沌。 好像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他午夜梦回已不能梦起这些细节。 一眨眼,怀里还有个女孩子跟他紧紧相依,他还躺在阿娘温暖的怀抱里,又一转眼,他已手持利剑上了战场。他害怕地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就有一双手推他出去,告诉他,退却便只有一死,是想要那些敌人将他一分一寸地切割还是愿意去打一场胜仗?他不再哭泣,挥刀向前,永不撤退。 再然后,他踏过尸身,见到她在战场旁边的白色芦苇丛中。 她慢慢转过头来,他耳中,一切归于静寂。 从这个不知身世的小女孩出现在他们逃亡的马车前头,他将她抱上马车一起逃亡,她便总是这样怔怔的看着他,一双大眼睛,藏不住任何秘密。 他困倦极了,一场仗后。 茫然睁开眼,他眼中只有那个女孩子了。 忽然,她推了推他的手臂,他呆滞的目光,才收了回来,周遭一切能见之物,才能清楚地被他看见。 “哥,下啊,你怎么不下了?”她一手拿着毕罗吃,一手指着棋盘,要他落子。 他转眼发现自已还在长安皇宫中,在一座精致华贵的宫殿里,在他面前是棋盘。 还有,柴萤。 棋盘上的黑白棋子,分别是用两种玉所制,一种白玉,一种墨玉。 鎏金神兽香炉上,一缕轻烟悠悠升起,发着一股令人心醉的幽香。 千百思绪,一刹那间,全都消散了。 他不再想在密室中发生的每一件事。 映现在他脑海中的,是他年轻时的美好回忆。 他记起了他跟兄弟在马场赛马,记起了他们穿着常人的衣着在长安大街上仗义出手,更记起了柴萤爱喝的青梅汤装在小小的青瓷小碗中。 母妃的笑容让他一瞬间又变成了个孩子。 这一次,他见到柴萤初初学会习武,施展的惊人的身法,他不再嫉恨了。 反而和母妃一起笑着看马背上拉弓射箭的阿萤。 他口中这一次没再说,“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雕虫小技。” 在柴萤打败他后,他没再说,“女子习武,功法再好有什么用,还不是要被男人睡,以后多生几个孩子,为家族绵延子嗣才是正事。” 少年之时,见到阿萤的功法比自己越来越高,他思绪越来越乱,可现在,他只觉开心,她还是阿萤,而他,也只是柴瑜。 倘若他没有那么贪婪,倘若他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倘若他的聪慧能匹配他的野心…… 也许他们还能跟旧时一样,在宫殿的斜阳之下蹴鞠玩耍。 原来自己只是一个无用的人。 偏偏是他的无能,让所有人都陷入痛苦。 目光闪动,见阿萤冰冷的头颅上,那双已无生机的目光正一眨不眨地望在自己身上。 月光之下,阿萤的笑阴森发寒。 “对不起,阿萤,全是我的错,是我嫉妒你,憎恨你,又渴望你身上的力量,连你的血我也贪图,是那条龙告诉我,他可以将你的力量分给我,如果不是他挑拨我,我不会那样对你,你千万要原谅我。” 柴萤目光如利剑,凝视着他。 他被吓得往后退了几步,摔倒在地,挣扎着支撑坐起,但又扑地倒在地上。 再次睁开眼,他又看见了那只香炉。 见她正在铜镜前易容。 她画好了,跑过来小心翼翼讨好他,“哥,你看我像是你吗?” 他伸手把住她的手腕,撕下她的人皮面具,“不像,你不必扮我,做你自己即可。” 柴萤心中既惊又奇,明明是他说让她扮成他的样子上战场,可他现在又说不用了。 他用了很大的力气,将她拥入怀抱中,柴萤无法抗拒,只得由他捉住手腕。 她听见柴瑜说,“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我从前对你说的那些,你都不要放在心上,此后,你只按照你的心意行事就好。” 他松开了她,抬目望见兄长眉心深皱,上前点在他眉宇当中,想要为他抚平,可手指一动,他便再次将她手腕抓住,“你是我妹妹,除此外,我们什么也不该肖想。” 他轻描淡写地将她推回到原先的位置,虽未责备,可柴萤也已知他的心意。 他再也不大声斥责她,不高声谩骂她。 可她的羞愧、悲伤、难堪落在他眼中,他还是不敢直视。 这一次他没再污蔑卢家公子。 “卢远此人,谦谦君子,文武双全,凭他的才华,日后定能成为卢家家主,可他弃了功名,甘愿做你的驸马,日后你身后还有卢家相助,母妃和父皇虽然在考虑,但如果你答应他,他一定有办法尚公主。”说出这话时,他的心难受得仿佛要滴出血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哪知就在这时,柴萤一句话打断了他,“我必须要做公主吗?如果我不想再做公主,会怎么样?” 他心中一跳,“做公主不好?” 她目光有些倔强,“卢远喜欢的是我高贵的出身,可如果当日我没有被你们捡到,没有成为今日的公主,那他还会喜欢我吗?我一直在想,我是谁,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她在春日温暖的阳光下离开了,那个冷静高贵的柔月公主,忽然间消失了。 她放弃了柔软华丽的锦衣,云堆一般舒适的宫殿,在一个晨间,彻底从长安消失了。 只有他知道她去了自己想去的地方,他的目光望在那少女扬鞭启程的背影上,见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并非只是皓月下的一点萤光,柴瑜想告诉她,她早已是他头顶天空的明月,可是他已经摘下了一次明月,这一次,他要松开手了。 他轻轻说了一句,“再见,我的妹妹。”笑着闭上了双眼,将她最后的背影藏在眼底,此后再也没能睁开眼。 一阵寒风袭骨而来。 密室里,只剩下柴彻,穆衿,皎然三人。 明月升起,星辰无踪,三个人沉默了片刻。 看着凤凰雏抢走父亲的尸身,消失在无尽的夜色里,柴彻的眼睛里已浸满恨意,他看着站在黑暗中的皎然。 “我父亲也是你父亲,我不是已经告诉了你?你为何还要杀他?为什么!” 原本父亲答应了他,在年后会找个时机恢复皎然的身份,让她成为柴家光明正大的小姐,可是父亲死了,死在皎然手中。 一想到皎然刚才那把剑金光一闪,刺穿了父亲的身躯,柴彻的身子就不由得颤抖了起来。 他右手紧握着剑,恨意由黑暗中凝结出来,他爆发出一阵疯狂的笑,仿佛来自地狱。 他的手上还染着柴列的血。 兄长跟凤凰雏离开了,爹也死了。 皎然并不躲避,就站在那里,任由他动手。 一股刺痛由她腹下传遍全身。 定睛一看,是他的剑已插入了她肌肤中。 而飞速挪到她身前,以手握住剑身的正是穆衿。 看着穆衿逐渐从指间渗出的鲜血,柴彻眼中散出了无尽的绝望,又看了一眼在穆衿身手的皎然,他一言不发地收回了剑。 寒夜已至,密室一片狼藉。 寒冷甚至让地面上低落的鲜血也结冰了。 夜风呼啸,柴彻过去二十多年的岁月中,从未像今日这样疲倦。 穆衿也已感知到柴彻身上的一股杀气。 他年少轻狂时,才会有这种杀气。 如果不是穆衿横加阻拦,说不定那道剑光真的会穿过皎然的肚子,将她捅个对穿。 柴彻手中剑光一闪,皎然依旧是没有任何抬剑的动作,而穆衿却张开鲜血淋漓的手挡在了她身前。 他的剑这次没有刺穿皮肉的声音,剑锋狠狠刺穿石砖地面。 金石撞击,火星一闪。 这剑锋原本应该刺穿的是皎然的心脏。 “我没做错。” 皎然一字一句这样说道。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也会这样做,我没做错。” 柴彻立即跃起,这一次,他要给皎然致命一式。 皎然长剑破风,不再愣愣地站在原地,她用一种蒙了江水间萦绕不散的雾气般的眼睛看着柴彻。 柴彻望向了自己沾满鲜血的手,他满眼无奈和哀伤,他已经重伤了柴列,难道还要杀了自己的妹妹吗? 穆衿在两人之间,面色复杂,他的确很想杀了柴瑜,从小到大,他无数次幻想过自己杀了这个囚禁自己的恶鬼。 可是当皎然真的杀了他,穆衿却忍不住心疼她,她做出这个决定,一定也万分煎熬。 她是为了让他解脱,彻底放下仇恨。 他陷身于恨意中,被恨和痛困住,很多个生不如死的瞬间,那些来自骨髓深处的痛楚紧紧锁住他,让他无法自由。 所以她来亲自斩断。 即便那个人是她的生父,她娘亲的兄长,她也不再手软。 如果柴彻真的要杀了她,那他会比她更快死在他剑下。 值得庆幸的是,皎然比他想象得要更爱他。 皎然是他的救星,是他几乎要溺死前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烧毁了困住他的阁楼,杀掉了企图禁锢他一生的人,砍断了操控他所有的傀儡丝线。 他想世间万物都有定数,他和她也是,他们做错了事,所以都已接受了惩罚。 她欺骗他,来到他身边,以谎言敷衍他的爱意,只为了盗取秘籍,所以她被放逐,流浪,逃亡。 而他也欺骗她,他自以为是为她设了个局,要她跳进来代替他在这府里受取血之苦,可是上天叫他爱上了她,九死不悔,要他无怨无悔接受少年时的困顿,要他逃离后再次被她的爱困住。 可是这一次,他并不觉痛苦,他在恨意中长大,甘愿在爱意中消亡。 如果皎然来到他置身的黑暗中,放了一把火,可他没被烧死,反而在黑暗中明白了这世上光明可贵,他不应一直活在过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月光如水,照得一潭姹女潭水反射银色的光茫。 明天,依旧是寒冬,可是他迎着朝阳,抛下苦痛,将会是一个新的穆衿。 柴彻看着他们,说道,“离开都督府,否则我会杀了你们。” 穆衿手掌中鲜血还未凝,他伸出了红色的手,“我们走。” 皎然轻轻牵住了他。 他们踏出了密室,从这深渊中一起逃离了。 逐星等在外面,一见他们出来便松了口气。 可是却没有看见柴彻跟他们一起出来。 “阿彻呢?”她急忙追问。 皎然不知如何解释,穆衿也沉默了。 没过一会儿,柴彻便走了出来,浑身疲惫,“我们回去吧。” 逐星上前扶住了他,“受伤了吗?” 柴彻道没有。 “有没有把大哥带回来?” 柴彻眼中藏着痛苦,“别说了。” “好,那父亲呢,他在哪里?” 柴彻对着外头的侍卫还有柴毁,卢携英等人宣布,“凤凰雏杀了父亲大人,休屠都督府,与其不死不休!” 一呼百应。 皎然和穆衿对视一眼,没想到柴彻会放过他们。 逐星握紧了他的手想要给他一些力量支撑下去,柴彻轻声道,“我没事,别担心我。” 柴毁的目光在皎然和穆衿身上流转片刻,什么也没说。 次日皎然便与逐星告辞,说自己要离开了。 逐星不解,“昨日你们恶斗一番,就算是你们急着离开,也不急这几日。” 柴彻却道,“要走就尽快吧,免得山雪彻底融化,更难赶路。” 逐星啧了一声,将皎然拉到一旁,“别生他的气,父亲死了,他正难过。你不要急着走,外头乱,二十四州现如今已有五州反叛,你们一出去,外头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皎然拍了拍逐星的手背,“师姐——穆衿跟我都不想再留在这里了。” 逐星叹了口气,“再过几个月我临盆,你那时候见了我腹中孩子后,再离开好不好?” 说着,她拉起皎然的手放在她腹前,“她见了小姨,一定会很开心。” 皎然轻柔地抚摸着师姐的肚子,“等你快要生的时候,我那时候办完了事再回来看你。” “你要办什么事?危险不危险?”逐星想到了《高山寿》,“是不是这一次你没能拿到那本秘籍?” 皎然不想让她掺和太多,“你就好好照顾自己,什么也别多问,什么也别多管,府里的事有老夫人在,三房卢娘子也能帮帮你,你不要……累到自己,知道不知道?” 逐星知她是一定要走了,抱住她眼泪流了下来。 皎然一下一下轻拍着她的背,“你已有孕在身,不能这样哭,当心哭坏了眼睛。” 逐星道,“答应我,你要回来看我……回来看毕罗。” 皎然听她说这话,眼泪也顿时止不住,从前在绵垣,她最爱吃的便是蟹黄毕罗,各式毕罗她都时常偷偷跑出去买,但因为毕罗五文钱一个,实在太贵,她都是攒了十天半月才能买一次。 她用皎然幼年最爱吃的毕罗给她的孩子起乳名,可见她心中有多么疼爱这个师妹。 “我答应你,无论我到多远的地方,我都会回来看你。” 喜欢都督府新来的侍女是个三流细作请大家收藏:()都督府新来的侍女是个三流细作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三章 剖心断情 出都督府已赶了两日的路。 他们落脚在一家不错的客栈。 穆衿跟她正说着话就听她不断地打瞌睡,揉了揉她的眉头道,“睡吧,别皱着眉了,醒了我们再说日后之事。” 她嗯了一声,快要沉沉睡去,睡前闻到穆衿身上幽幽的兰花香气,忍不住微微抬头在他脖颈间亲了一下才埋在他颈窝里满足地闭上眼。 迷迷糊糊中眼前金光一闪。 “跟我走。”疾风道。 她不知她何意,只好跟了上去。 待走到一片山涧,流水边有个人在垂钓。 疾风便说,“你过去吧。” 皎然不知其意,正往她所指的那人方向走去,疾风忽然扯了她一把,犹豫半天,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皎然道,“你想说什么?” 她叹了口气,“我等你一起回去,你去吧。” 皎然上前去,那根鱼竿是紫玉做的,明亮润泽,皎然忍不住惊奇,居然有人能用紫玉做杆垂钓。 直到他回过身来,皎然才发觉是竹宿。 一下子明白过来,她是入了鱼龙妙境和人间当中的梦境。 “你又入我梦境做什么?” 竹宿看了看水下,仍旧是没钓上来,长叹一口气,“等你许久了。” “好端端,你又等我干嘛?” 总是没什么好事。 皎然想起来自己搞砸了,“哦,《高山寿》被凤凰雏抢走了,我也没能杀了凤凰雏,两件事我都没办成,你是因为这才来找我?” 他道不全是,目光从水面挪到她身上。 “那你总该不会是找我来看你垂钓吧?” 他被她这话逗笑了,接着说,“往常我垂钓最多也就只能钓到十来斤的大鱼,可今日我会钓一条刚刚好一百斤零八两的大鱼。” 皎然道,“这小河流里不见得能有那么大的鱼吧?” 他道,“怎么没有呢?鱼都已经来了。” 话声刚落,他便一甩紫玉鱼竿,上头的鱼钩寒光闪烁,朝着皎然的面门而来。 她吓了一跳,没想到竹宿会对她出手,她这才明白他要钓的那条大鱼就是她。 鱼钩轻飘飘的,可他轻轻挥动手中的紫玉鱼竿,控着渔线和鱼钩,每一次都精准地击向皎然,皎然仓惶下用袖去挡,接过衣袖都被勾破了。 “你有病啊!”皎然大怒,“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我不就是一时失手吗?又不是说找不回《高山寿》了。” 他一边拿鱼钩攻她,一边嘴上慢悠悠说道,“《高山寿》你已经得到了。” 皎然手忙脚乱在河岸边的巨石间闪躲,“我没得到啊,你在说什么鬼话?” 竹宿道,“穆衿有过目不忘的本事,那日你们在密室争夺柴瑜的尸首,他已在一旁看清了尸身上所有的心法。” “什么?”皎然万万没有料到,“那他眼神还怪好使的。” 说话间,他忽然攻势变猛,皎然再闪身躲开,手腕也被他的鱼钩勾伤一个口子。 他甩着鱼钩上皎然的血迹道,“这不就钓上来一只一百斤零八两的大鱼?” 如果这是梦境,那她真的搞不懂了,怎么还会这样痛,跟现实中皮肉被撕裂一个痛法,“你真的有病,滚啊!” 竹宿放下鱼竿,“刚才只是跟你开玩笑,现在不闹了。” 皎然松了一口气,有时候竹宿真的让她摸不着头脑,不正经的时候尽干一些让她觉得很白痴的事。 他才说不闹了,将鱼竿放下。 上来便是一掌,直中皎然的胸口,打得皎然飞出很远。 得亏她命硬。 皎然看出他不是在跟她胡闹,飞身过去夺紫玉鱼竿便反击。 她除去鱼钩鱼线,鱼竿便成了称手的棍器。 一振手臂,身形斜转,棍势自下而上,倒戳竹宿的下巴。 竹宿脚步未挪,往后微微倾身,她手中的鱼竿便错他下巴而上去了,被他巧巧躲开,一寸不多,一寸不少。 皎然才不罢休,他敢打她,她一定要还手回来。 这还不像是此前两人在山崖过招,他给她喂招练习,他这次是动真格的。 皎然手里的鱼竿捅向竹宿的腰,算盘打满了,这一棍子过去,他要是躲不开,非得捅伤他的老腰,要是躲过去呢,肯定也是刚才那般身形向后仰去,来避开这棍,那她改手,立刻刺他下盘,打得他跪地求饶。 小算盘是敲响了,可是一棍捅出之后,竹宿虽往后仰了下去,但是他却突然伸手向旁,转了过去,一把攥住了皎然手中的鱼竿。 打断了她接下来的招。 “服不服?”他直起腰,眼中带着自己都难以察觉的笑。 皎然怎么会轻易折服呢,“飕”地起手,三棍戳出,没得手后,又横扫带起劲风,直逼竹宿。 电光石火之间,还有一个拳头的远近,竹宿的身子又是侧了一侧。 那棍子便在他肩旁,擦了过去。 他道,“那巫女小施咒术,你就变得这般不堪了?” 说着,在紫玉鱼竿之上,指尖轻叩了一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一叩下去,看似轻飘飘,没有力道,可是发出的“铮”一声响,震得皎然险些握不住鱼竿。 皎然道,“我就是个凡人,你叫我跟有法术的圣巫斗?她重新换了我跟穆衿的血,现在我跟从前那个废物模样,没什么区别了。” 他长呵了一声,像是叹息,“你当真觉得她的换血之术让你跟从前那个没有走出过小镇的皎然是一样的?” 皎然停在原地,想了片刻后,身子向前冲来,长棍攻向竹宿的首级。竹宿一低头,皎然已到了他的身侧,手起棍落,这一棍,无论是什么人,看样子都是躲不掉的,可是他的衣袖轻轻擦过紫玉鱼竿,并没被伤到一分一毫。 皎然泄气了,“我连你的身体都碰不到,充其量也就是碰碰你的衣角,这样看来,我也没什么进步。” “你一个棍招,蕴藏五个变手,武功练到你这一地步,比起柴彻,柴瑜,又或者是你师门那些人,你都不算是无能。可是你遇见的是我,你未来的敌人是匡恒,我们都不是凡人,我才对你要求极高,否则你根本完不成任务。” 皎然被他一鼓励,再次长棍突地攻出,变招更快,纵然不是使剑,换成了棍法,也是佳妙的招式,横在竹宿眼前的,便是无数个紫玉鱼竿的影子,可见皎然的速度了。 可是数百棍之后,竹宿仍然站在原地,一步也没有挪动。 皎然已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就在皎然想要歇口气再出手,竹宿却脚步轻挪,上前伸手按住了皎然的肩膀。 被按住后,皎然的身子就立刻被桎梏住了。 她哪里肯束手就擒,一棍扫向竹宿,然而,才挥过去,竹宿扬起手便一把抓住了紫玉鱼竿。 紧紧挟住,皎然终是不敌他,鱼竿被硬夺回他手中。 败得毫无光彩,皎然道,“我输了。” 从前认输,竹宿都会点点头,放开她,可是这一次,他始终没有放开她的肩膀,好似暗暗凝聚力量。 皎然有些恐惧,“你想……干什么?” 她用力一挣,仍旧是没能逃脱。 竹宿一手强抓住她,落在她肩膀上的手像是要握碎她的骨头。 另一手向前疾推,推往的方向正是皎然的心口。 皎然这回是真的心里头发毛了,“你到底想干什么!放开我!我去你大爷的!你奶奶的……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你这个……你敢动我就……你他……我去你……” 他的目光比宝剑还锋利,盯了她一眼,她便不敢再破口大骂了。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少这样近。 他看向她的目光也从未这样凌厉。 皎然挣扎半天,发现也不能全身而退。 随着他施法,她心口越来越闷,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你告诉我……你到底要做什么?”皎然的唇一下失去了颜色,浑身力气好像都被抽走了。 他低着头,说道,“我没有告诉过你吗?瘦蛟是神器,只能用来斩杀除了凡人之外的妖魔鬼怪山野精灵,你拿它去杀匡恒可以,就算是用来杀你自己都可以,可是你却用瘦蛟杀了柴瑜。” “我杀了他又如何?” “我不是想用人伦审判你,说你弑父大逆不道,因为回头你还要用瘦蛟去杀匡恒,他是你的祖宗,你杀他在凡人眼中就更是灭祖了。只不过,柴瑜是凡人,你不该用鱼龙妙境的神器去杀一个凡人,有违天道。” 皎然咬紧牙关,心口的疼让她说不出来话了。 “你是我放出去的人,我自然要罚你,不然难以服众,鱼龙妙境之人也会因为你在众仙家面前抬不起头来。” 皎然快要晕倒了,“那你现在是想罚我?你该不会要杀了我吧?” 他说不会,“杀了你,谁替我去杀匡恒?” 随着他这话说完,他用力一扯,竟将一颗血淋淋,正在跳动的心扯了出来,握在手中。 她的心便悬在他掌心上方。 一颗,还带着热气,扑通扑通跳动的红色心脏。 没有他握住她的肩膀,皎然立刻像烂泥一样伏在了地上,她胸口处破开一个大口子,鲜血缓缓流淌而出。 还说不是要杀她,连心都给她掏出来了,人没有心,还能活吗? 皎然抬起头来,“把心还给我。” 他说,“会的,会还给你。”说着,他用指腹轻轻揉搓她的心。 皎然立刻感觉到了一种压迫的疼痛,“住手!住手啊!” “我只是好奇,放心,我不会捏碎你的心。” 皎然原本觉得他只是个奇怪的智者,现在看来,他跟走火入魔时的柴柔一样,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竹宿托着她的心道,“不是我要罚你,而是神罚。” “狗屁神罚。” 他嘘了一声,“不要乱说。” “人有七情六欲,而源源不断支撑起喜怒哀乐忧思恐的正是情根。” 皎然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那是什么玩意儿?” “无论是父母与其子女,恋人之间,友人之间,都各有情根操控着你的感知,你能从他人身上得到的快乐,失望,也都是来源于此。”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跟你掏出我的心有什么关系?” 他道,“你杀了凡人,经过长老们商议,上头的神尊同意,断你一条情根。” 皎然愣了一下子,“不是,你们说断就给我断了?那断了对我有什么影响?” “我猜测,比如你断你亲情那根,日后你杀你养母估计就不会心慈手软了,断你友情那根,袁渐鹿和眉婉儿那种朋友一类的,挡了你的路,你也照杀不误,断你男女之情,这就简单了,穆衿以后在你眼里就慢慢消失了,你也不会对他动心了,说不定杀了他,你也没什么感觉。这样来看,其实你也没受什么罪,横竖都是你身边之人受罪。” 皎然可不这样想,“别别,一根都别断,我不想切断情根。” “可不由得你,神罚是所有人都接受的,你不能不接受。” 皎然暗骂一声,“怎么能不讲道理,我没接受神罚呀。” “你没有反抗的权力,只能接受,说吧,断哪一根。” 皎然慎重地考虑起来,一时间不知道怎么选。 “不如你就选亲情那根,反正你不是恨周芝吗?你断了这跟,下次碰见她,直接新仇旧恨一起算,她不是还当着你的面杀了你养父吗?明光敢去杀你阿娘,你觉得背后有没有她点头呢?无论如何,她都是你一辈子的仇敌了,就断这跟吧。” 皎然急忙往前爬了一下,扯住他的衣角,“不行!我不能!” “那……断了友情这跟,如何?反正你朋友不多,以后想来也不会交多少朋友了。” 皎然也急忙道,“那也不行,出门靠朋友,四海之内皆朋友,我可不想以后一个朋友都没有。” “好,这样说来,你是愿意断情爱了?” 皎然连忙摆手,“不不不,我不愿意,我断不了情爱。” 他一直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揉搓她的心脏,疼得她眉头直皱,疼痛间,她发觉好像有人在抚摸她的眉头,这才想到应该是穆衿发觉她在做梦,在一旁守护着她。 “看来他很是在意你。”说着,竹宿手指一动,疼得皎然尖叫一声。 她仰面,疼得眼泪顺着太阳穴流下,竹宿从来不是个好人,是她误以为他愿意教她点东西,提醒她几次,他心中还是有善意的。 其实,他这个人再冷漠不过了,他一直都是那个她当初无意闯入鱼龙妙境时遇见的冷冰冰,无情无义,只会炼丹的竹宿。 “是啊,他是世间最爱我的人了。”皎然道。 她几乎没再多想,“亲情,我断那根。” “当真?” 皎然没再犹豫,“断吧。” 随着他手中施法,皎然的心脏中伸出数根金色丝线,他从中看了一会儿,然后想也不想扯断了其中一根。 皎然还没反应过来,他便走到她面前,将断了情根的心脏重新推了回去。 皎然一摸自己的心口,还好,伤口都没留下。 连忙爬了起来,“为什么我其他什么感觉都没有,想到我阿……想到周芝还有我娘,还有我师姐,我爹,我还是跟之前一样的感觉。” 他道那当然了,“因为我扯断的不是那根。” “啊?” “是你的情爱,日后你便对男女之情,无感了。” 皎然脸色一变,“你……不是说好给我断亲情那根吗?” 他不紧不慢,口中舒缓之气慢慢吐出,“我,扯,错,了。” 皎然正要发作,跟他再斗一个来回,便被他按住了脑门,“那你现在回想一下穆衿,什么感觉?” 皎然脑子里闪现穆衿的面孔,“嗯……还是穆衿啊,能有什么感觉。” “现在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你说《高山寿》已经被穆衿记下来了,那我当然要问他,然后练成《高山寿》,杀了凤凰雏,把秘籍还给你们。” “再之后呢?” “再之后???”皎然一下子想不到那后面的打算了。 奇怪,明明之前已经想好了,她打算在这时候干什么来着? 皎然自言自语,“干完这些,我想做什么?我想做什么来着?” “要是穆衿不告诉你《高山寿》的内容,你要怎么办?” “逼他告诉我呗,反正他武功也没我高,我不信他敢违逆我。” 竹宿点点头,“很好,你回去吧,记得尽快练成,我会再入你梦境告诉你如何练功。” 皎然刚走,疾风便在他背后出现了。 “你这样做,不对。” 竹宿抬起眼皮,冷冷看了她一眼,“关你什么事。” “神尊是说断她一条情根,可没说过非要你断绝她男女情爱吧?“ “我不是告诉了她,不小心扯错了吗?” “是有心还是无意,你心知肚明。” “此次不光是对她的考验,也是你渡劫,如果你渡劫不成,还要再做千年的蛟,不能化龙。” “我当然知道,不必你提醒。” 竹宿道,“我这样做,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她好。” “是不是为了我们好,你也心知肚明。” 疾风看出了他的私心,她从来不知他的本性竟是如此。 见她不留情面戳破,他手中召过紫玉鱼竿,一棍打散了疾风在梦境中的幻影。 “滚回她身边去。” 喜欢都督府新来的侍女是个三流细作请大家收藏:()都督府新来的侍女是个三流细作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四章 第一美人 炎热的夏日,绵垣的砂石小道翻滚出热浪,在炽阳下氤氲一种燥气。 没有遮蔽之处,几只飞鸟的尸首已经被晒干了。 绵垣能住人的地方也就巴掌大,剩下崎岖的山丘,碎石林立,植被也少的可怜。 沿着其中一条最宽敞的大道一直朝前走,便入了有着三不管名号的会萤客栈,此处在休屠边界,再多走几步,就能跟异邦茹毛饮血的野人们面对面了,故此朝廷的手难以伸到小镇,所谓江湖正派自然也不到这穷出鸟味的地方来一游。 夏季白日里,家家紧闭门窗,因为白日里要是不关紧门窗,热气涌进来,真要了人命。 到了夜间,此地又极其诡异,忽然一扫白日的炎热,冷得让人想披上羊皮袄子,风在夜空呼号,云雾凄凄。 皎月掀开披风的帽子,明显被绵垣夏日的炽焰给灼烧到了。 她终于找到了她,一路上人困马乏,她又急着赶路,一道人影沉闷地压在地上行走着。 她一手提着疆绳,不时抚摸着自己的孕肚,怕这一路的颠簸让孩子吃苦头,尽管她自己因为害喜吐了一路。 孩子在她腹中,仿佛知道母亲急着奔逃,所以格外安静,沉睡在小小的,柔软的房室中。 “对不住,阿娘让你如此奔波。”她低声对孩子道。 波字才出口,一把长刀忽然刺破夏日静如死狗的小镇道路,朝着她飞来。 她的身子突然凌空跃起,在她急忙从方才的位置闪开之时,她那稍微停歇站立的地方,已钉入了数十种暗器,包括那把长刀。 这还不算。 刚刚落脚站稳,一只冷箭又再次射了过来。 她在空中张开手臂,一翻,一闪,矫若游龙,可见身手敏捷。 “功夫不错,你来绵垣所为何事?”一个手中握着骨牌的的男子敲了敲旱烟嘴,将烟灰掏了出来。 皎月愤怒道,“暗箭伤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刚出口,那男子便仰头大笑,“英雄好汉?绵垣有美酒金子,美人俊男,喏,还有地上的死鸟,就是没有一个英雄好汉。” 说着,他手中忽射出一只飞镖,击中了那匹马身侧的空地,吓得马儿突然惊嘶、前立而起。 皎月急忙翻身上马控住马儿。 数点暗器,又从他手中发射而出。 气得皎月一把抓起弯月双刀,银光乍起,刀光在他眼前闪动。 此人也不是好对付的,自腰后抽出一只判官笔,弯月双刀与他的判官笔撞在一起,一撞便分。 两人各自落到一旁,季节方才没注意看这个闯入小镇的陌生人,此时才存了心看清楚她,她腹前已隆起,竟已有孕在身。 “既然已为人母,就不要乱跑了,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皎月冷哼一声,“本姑娘要你手下留情?” 举刀迎上,季节身形微微后仰,避开了她的双刀,皎月却双刀追去,不肯放过他。 追得季节烦躁不已,回身再次与她交起手来。 叮当作响,兵器相击。 皎月身子才落地,就听见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停战!季老板!” 他的判官笔直击而下,这一戳,直朝皎月的喉咙而去。 周芝见此吓得汗毛直竖,几步飞奔过去,“别!” 季节身形突顿,“此人你认识?” 周芝点点头,推着他的手让他收回兵器,“是我……我姐姐。” 他想从周芝已毁的面容中瞧出与这女子有几分相似,然而徒劳,“依我看,你们不是姐妹,眉眼如此不像。” 说着这才收回判官笔,皎月的双刀方才收回。 周芝道,“季老板,有道是天下兄弟俱是一家,那天下姐妹便也是一家。这位姐姐姓皎,单名一个月字,有恩于我,授我以武功,现下惹了些麻烦,我便叫她来投奔我,绵垣若有人要为难我姐姐,便是与我会萤客栈为敌。” 季节转目望去,见这女子面容上别有一番贵气,风骨绰绰,跟此处漫天的匪气截然不同。 赶路而来,有孕在身,纵是耳边鬓发被风吹得有些散乱了,却也不让人觉得是狼狈之感。 季节多看了几眼,“是周姑娘的朋友,周姑娘的朋友,也是我来财赌坊的朋友。”说着,微一抱拳,算是给皎月道了歉。 将皎月带离镇子入口,周芝才道,“阿萤姐姐别怪他出手那般狠毒,现在朝廷和江湖中的恶犬都在找清风派活下来的弟子的踪迹,他也是担心我们几个聚在此处被人一网打尽。” 皎月回身看了一眼走向另一个方向的季老板,“对付那些贪得无厌的恶人,是要毒些。” 周芝见她来到异常兴奋,拉着她往前撒丫子就跑,“姐姐你看!” 望见客栈牌匾上四个大字,皎月一怔。 会萤客栈。 皎月有些动容,“怎么用我的名字来命名,明明是你的心血。” 周芝笑呵呵,揽住她的肩膀,目光如炬,“自从清风派被几大门派围剿,我以为我要死在他们手中了,他们划破我的脸要我阿娘交出《高山寿》,阿娘交不出来,是姐姐救了我。我立于世,以为女子的容貌若是没了便是再无活着的意义,是姐姐教我那些厉害的功法,让我重新振兴清风派。姐姐,我知道跟那些江湖正派作对是死路一条,可是我一定要为我爹娘报仇,要为清风派枉死的师兄弟姐妹报仇。你走后我想了很久,又把你教我的武功练得滚瓜烂熟,这才明白此中意义,我为女子,若只念着毁掉的容貌,而不能真正做些旁人不敢为的要紧事,还不如当日死在那些无耻之徒手中。”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两人对望,皎月面上已有喜色,“你不再为你的脸难过了?” 周芝笑了笑,“旁人都说我是江湖第一美人,我以为那是最好的称呼,可是现在,我已经不在乎那些虚名了,没有了如花容貌,我活得更自在了。” 她指着牌匾道,“姐姐看这客栈,我花光了你给我留下的银钱,才建成了。” 拉着皎月进了客栈,走几步就给她指一指东西。 “这酒坛子,姐姐看,里头装的都是最烈的酒,每日都能卖完。” “哦,这栏杆,别看是用红柳木围的,可坚实了,哎呀,实在是我没钱了,本来要用梨花木呢!” “这桌子,姐姐看,这桌子我可没偷工减料,上回啊,有两个恶人在此处落脚住店,结果两个人打起来了,把这桌角都给我砍掉一块,姐姐你看,还好,桌子没散架,不然我非叫他们再多赔二两银子。” 皎月听她絮絮不止,忍不住揉揉她的脸,“这小镇有这么多恶人吗?” “只怕十根手指都数不过来呢,都是杀人越货的恶人,对了,还有人偷娃娃吃呢,前几日,我的金子正睡觉,可是一个专嗜人肉的恶人就偷偷潜了进来,险些把他偷走了。” “金子?”虽然皎月的易容之术已炉火纯青,可在亲近的人身旁,她还是一把揭下了。 周芝连忙让她上楼,“金子就是我的宝宝。” “什么!!!”皎月当真不知她已有孩子。 “去年十月十六生下的,疼了我一日一夜,真可恶,可我还是给他生下来了,厉害吧我?全乎的,手指脚趾都没少,长得可好看了,比我小时候还好看。” 说话间,两人便来到房中,皎月果然见一个婴孩儿正在熟睡,虽然还很小,可已能看出高挺的鼻子,精致的小嘴,她忍不住想要亲一亲这可爱的孩子,“真的是你生下的?我竟不知道你已成婚了。” 她哎呀一声,脸通红,“没成婚……我……没成婚……” 皎月诧然,“那这个孩子?” 周芝坐在她身旁,“谁说不成婚就不能生孩子了?” 皎月深以为然,“说的也是。” “哎,你弄醒他做什么?”皎月见她戳戳孩子,硬是给睡得正香的宝宝叫醒了。 周芝炫耀地在她面前道,“姐姐,神奇吧,我能生下一个这么大的孩子,从我肚子里,我都不知道我居然能这么快就做母亲了。” 被弄醒的金子并没有哭泣太久,周芝才喂了几口奶,他就不再哭了,“好哄得很,他还很傻呢。” 皎月没听过一个娘亲这样说自己的孩子,“别在他面前乱说,傻什么,我瞧着他机灵得很。” 周芝想起前几天带他去黑一些的地方散步,“他一到没有光的地方就开始哭,胆子可小了,入夜要是不点灯,他也哭,哦哦,对了,没人陪着他玩,我做着活儿把他放在一边,他也哭,没见过这么胆小的男孩子,除非抱起来哄一哄,他才能安静下来。” “孩子的阿爹是谁,我认识吗?” 皎月忽然问她。 真奇怪,连阿萤也要问她这样无趣的问题。 “那又不重要。” 门外有人叩门。 “谁?”周芝问了一声。 “是我,穆风。” 皎月并不认识这个人,周芝却拉好衣服,打开了门,“进来吧。” 她给皎月介绍认识,“这是我们清风派的弟子之一,是我一个师弟,我去年才找到他,别看他长得这么高,武功却……啧啧……” 被她这样一说,穆风哼了一声,很是不服,“你等我伤好,我就立刻日夜不分地练功,到时候连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见他说得这样认真,皎月忍不住笑了出来。 穆风盯着皎月明亮如镜,能照透人心的双眸,一时间害羞地往楼下跑,“让人做了些饭菜,一会儿给你们送上来!” “就这事儿?”周芝追过去问他。 片刻后,还没等她合上门,便又有一个男子上了楼,皎月走了出来,他跟这陌生的女子见了面,微微点了头,“踏古穆利见过柴娘子。” “你是……”皎月也不认识这个叫踏古穆利的人。 见他忽然上楼来,周芝有些慌张,“你……你不是正吃饭吗,上来做什么!这是我的贵客,你不要惊扰她。” 有意思,皎月眼中含着一抹笑,“踏古……穆利?” “是,在下是北疆人,是个画师。” “一个画师在如此偏僻的小镇落脚,能为游人画几幅画?”皎月故意问道。 踏古穆利摇摇头,“在下并不常为人作画,前些年的画已够下半生取用,养家糊口并非难事。” “说什么呢!” 周芝更加手忙脚乱,“什么养家糊口,你……我要你养!金子是我一个人的,你再在我姐姐面前胡说,明日就从我的客栈滚出去。” 见她生气了,他也有些慌乱,“我不是要跟你争金子,我只是担心你,怕你一个人太累了,我想留在这里赔你。”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她道随便,“每日银两不少交,房就给你留着,餐食正常。” 说罢便将他关在门外。 不等皎月笑完说话,周芝一把捂住皎月的嘴,“笑个屁啊,你真讨厌。” 皎月将她的手拉了起来,“瞧着人还不错,是金子的阿爹是吗?” “……是。” 她羞到趴在床边不好意思看皎月。 皎月走到她身边,身子已重,下蹲有些困难,“你不想同他成婚,只想要这个孩子?” “原本,我以为我走了他就找不到我了,谁知道他竟找到了绵垣来,鬼知道他怎么找来的,我以为他是那些江湖人士派出来的走狗,差点杀了他,可他非但没有生气,见到金子,还跟我说什么知道我吃尽了苦头,以后一定会好好保护我们。” 皎月点点头,“没料到你的缘分竟在此,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周芝叹了口气,“全都乱套了,谁知道怎么办,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就像是她还没做好准备就生下了这个孩子,那个男人也是她没做好准备就跟了过来,“他是过来要一个名分,我没想好。” “那你想一想,是他没来之前你更开心,还是他来了后,你更开心?” 周芝抱着金子,没有犹豫便说,“自然是……他来了之后。我以为那只是露水情缘。” 皎月温柔一笑,接过金子哄道,“你阿娘和阿爹要成婚啦。” 周芝一听这话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我才不想成婚,他要我跟他成婚我便成婚?那我多没面子。” 皎月想了很久,外头太阳渐渐落下,暮色渐深,她道,“人和人的缘分有时候很奇妙,在我们可以选择,能够选择的时候,不要抗拒你心向往之的人和事,人这一辈子能得到的,其实也很少。” 喜欢都督府新来的侍女是个三流细作请大家收藏:()都督府新来的侍女是个三流细作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五章 长明不灭 离大喜的日子还有三天,会萤客栈里除去离镇外出采买的伙计——刚满十九岁的小山,其他人都忙得脚不沾地。 整个客栈,不,整个小镇,都洋溢着喜气。 谁都是见了面乐呵呵的。 晕头转向的伙计们招待着一桌桌送来贺礼的客人,尽管拜堂在三日后,可都是一个镇子的邻居,人数来数去,也就那么一点儿,还不如早早送来,早早喝酒。 宾客并不多,贺礼竟比宾客多了两倍,说到底,绵垣虽是荒凉之地,粮食蔬果贫瘠不足,可这些江湖人手里倒真有些宝贝。 整个小镇能买到的黄羊黄牛都在这里了,足足二十头牲畜,客人饮了足足有一百坛美酒佳酿。 这么个泥巴小镇里,到处是亡命天涯的赌徒刀客,还是头一次有人敢在这里成婚。 清风派,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二流门派,虽不如少林峨眉这样的一流门派,可他们也在江湖中名头极响。 这样一个能在黑白两道混开的清风派,竟在一夜间被灭门了。 周掌门侠肝义胆,武艺超群,在江湖中是远近闻名的柳絮剑,只有一个独女,倾城之容,他将柳絮剑便传给了唯一的女儿——周芝。 各派结盟,周掌门凭借他的德行与武功,成了东山关一带的盟主。 后来他虽不幸被无耻之徒陷害杀死,她的女儿幸得以逃生,小镇上一些人与他父亲也有旧年的交情,便顺带着照顾周芝这个孤女。 到了今年,周芝已有二十五岁了。 小镇难得这样热闹起来,周芝和那画师的婚事在众人看来,也是般配得很,这画师不仅丝毫不嫌弃毁了容貌的周芝,在客栈做工不收取报酬整整半年,还对周芝那个儿子视如己出,试想一个男子,能做到这个份儿上,女子也该动心了。所以人人以为,这画师同周芝是前世的缘分,不可错过。当然,他们并不知晓原来周芝那叫金子的宝贝儿子,是这画师的亲生儿子,而这两人,也早就互相动了心。 只不过周芝一直不肯答应他,到了这个秋天,才点头同意。 大喜后又过了三日,宾客陆续离去,皎月也很少去拆散这对新婚夫妇,静静养胎,等待孩子降生。 也就是这一日,周芝和画师踏古穆利携手从镇子上的山丘下来,找了许多山丘中稀奇的矿石用以做踏古穆利的颜料。 客栈地下的库房,堆满了贺客的贺礼。 穆风指挥着其他几个伙计将贺礼整点完毕,记录在册。 众人都累得漫天是汗,正搬贺礼,一见周芝回来,纷纷叫嚷着穆风偷懒,活儿都叫他们干,他自己就在一旁张张嘴。 周芝听罢,打得穆风直讨饶,叫道,“哎呀,老板,不敢了,不敢!” 周芝这才收手,一边问道,“我姐姐呢?” 穆衿指着楼上说,“她还在睡呢,肚子越来越大了,镇上的任大夫说也就是这个月要分娩了。” 周芝掰着手指头,“是哦,日子近了,你们东西可都备好了?” “当然,都好了,到时候我直接骑马过去,把任大夫拉了过来,哦,还有产婆,到时候一起拉过来,放心啦,肯定万无一失。”穆风拍拍胸膛保证。 说着又把册子拿了过来,“宾客送来的贺礼,都已在这上面了,你过目一瞧。” 周芝拉了画师的手,说不必,“都收起来,日后有要用的,再拿出来就是。” 跟踏古穆利道,“一会儿你研磨颜料,我陪你一起。” “都是精细活儿,你哪里干得了。” 她不服,“怎么不行,我说不定比你研磨得还细!” 穆风又巴巴凑过来,“有一箱东西,有些奇怪,不知道是什么人送的,箱子十分华丽,还镶嵌了宝石,你可要看看?” 这样的小事还缠着她,周芝叹了口气,“说不定东西太多了,是你漏记,下次还礼的时候无非就是要多问几句,你啊,就是粗心,要是爹还在,非要数落你。” 穆风却说,“箱子里好像塞了什么花,我们闻着,总有一股花香。” “花香?”皎月扶着楼梯下来了。 “在说什么花香?” “哦,姐姐,他们说有宾客的贺礼忘了记主人是谁,好大一个箱子。” 皎月道,“装的是什么?” 穆风摇摇头,“还没打开,既然大家都在,不如把箱子外头的锁开了,一起看看?” 周芝说,“拿过来吧,我看看是什么贺礼。” 立刻有人应了一声,几个人往客栈一角走去。 等到放在众人眼前,连周芝都忍不住惊讶了,这样好看的铁箱子,沿着箱子一面,嵌了无数颗红绿宝石,上头刻着龙凤呈祥的花纹。 不过箱子的大小和形状有些奇怪。 皎月和周芝互相看了一眼,都皱了皱眉,这华丽的箱子,像是口棺材。 众人心中,都升起了一种怪异之感。 再珍贵的礼物,放在这么个盒子里,总让人觉得诡异。 周芝一步走到箱子面前,有一柄锁在箱子外头,周芝预备着伸手去握住锁,却听见身后的周芝说道,“你让开些。”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周芝有些紧张起来,“姐姐,还是我来开吧。” 皎月已经不由她拒绝,让她退后,自己则拔出弯月双刀中的一把,铛的一声,砍断了精致的双鱼锁。 锁是没了。 皎月又用她的刀,猛地向箱盖上一挑,挑起了箱盖。 就在众人看清铁箱子里装的贺礼,客栈中,人人皆是倒吸一口气,谁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箱子之中,正是小山的尸体。 他身上并无伤口,但已经没了呼吸,看样子已经死了有些时日了,不过有人用特殊的香料保存了他的尸首,专门送来。 就在这时,不知是不是受到了惊吓,也许并非只是看见一具尸体的惊吓,她恐惧的另有其人。皎月忽然捂住肚子,豆大的冷汗流了下来。 穆风一看不好,“她要早几日生产了,怎么办?” 周芝的脾气暴躁,一见这等情形,大怒道,“快去叫大夫啊,还在这里干看着!” 她急忙伸手揽住皎月的肩膀,对画师道,“去,烧热水。” “明光,你出去告诉季老板,替我去捎个口信。” “是,师傅。”小丫头立刻转身跑了出去。 周芝叫住她,“先回来!” “哎,师傅,怎么了?还有其他事?” 周芝犹豫后说道,“捎了口信后,留在赌坊,不许回来,你明日,不,后日再回来,无论这里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回来,在季老板那里住两日。” “可是师傅——”明光不知道她为何如此恐惧。 “少废话,快去。” 羊水已经破了,她挣扎着起来,“你们不要管我,他是个疯子,我想他已经知道了这里,很快就要找来了,不,也许他现在就在暗处偷窥着我。” 她拔出弯月双刀,“我要跟他彻底了断,你们都走吧。” 周芝抱住她,“姐姐,你不要着急,现在最要紧的是孩子,你不要乱动了,难道你想让孩子出什么事?!” 皎月哭个不停,“怎么办,我不能把她生下来,如果她跟我一样被带走,那她也会跟我一样成为被我兄长操控一生的可怜虫。” 周芝安稳着她,要她先把孩子生下来,否则母子都有危险,“姐姐,你想一想孩子的名字,我们再说往后的事,你别怕,别怕。” “我敢逃走,他抓到我一定会杀了我,我们娘俩都活不了了,记得在我墓碑上,也刻上我孩子的名字吧,我实在不是个好娘亲,不能叫她见天了。” “姐姐,求你别说这些话了,你一定能逢凶化吉,你要给孩子取什么名字?” 窗外天色已暗,月要出来了,她看着月光,说道,“皎然。” “好名字。” “我想要她日后像月光一样皎然脱尘,不染俗世,不去掺和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片刻后,她又道,“我原是个公主,是柴家人,不,也许我连自己到底是谁,根本不清楚,我只是柴家的养女。我为了他,已经杀了太多人,替他做了太多不能见光的事,我不该那样鬼迷心窍,所以我这不就落了难?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人活一世,最重要就是活得像个人样,假如再来一次,我不要再这样活了,早知道,我应该及早脱身。” 寥寥数语,已将她此生的心酸往事,尽数托出。 此后红颜埋黄土,这世间再无皎月这号人。 是非成败,一夜皆无。 这是个不寻常的晚上,雨断断续续下了半夜。 客栈里随着那个婴儿降生,无数道紫光从客栈门窗透出。 外头兵刃交加,在雨水中格外刺耳。 冰冷的刃,萧萧马鸣告诉着所有人,远客到了。 寒凉的雨,凄瑟的秋。 遍地的尸体,周芝找了一圈,没能找到皎月,她笑了笑,看来,他没杀了她。 幸好,她还能再见她,只要人还活着,她总能再见她一面。 弯月双刀裂了刃。 四裂的马首和马腿中,她捧起画师的脸,用手帕揩净了他脸上的污秽,接着最后亲了他一次,将他埋葬。 被封住穴道的孩子,哇哇大哭,是个浓眉大眼的女孩儿。 周芝看着她,眼泪止不住落下,“她很像姐姐,真美。” 穆风凑近了,脸上的伤口还在流血,掰正被折弯的骨头,掉落几颗牙,说话还漏风,他并不觉这女孩儿十分出色,只是眉眼略比其他孩子浓了些。 “她怎么身上还闪着紫光,是什么妖怪吗?” 周芝将孩子的脸贴在自己脖颈上,“别乱说,什么妖怪,这是吉兆。” “今天是什么日子?”周芝抱着哭泣的孩子,她自己也在哭泣。 “十月十六。”穆风说。 周芝的眼中闪起一丝惊喜,异样的神采,她低头哄着孩子,“正正好,是个好日子。” 穆风真摸不着头脑,“不年不节,这算是好日子?她的出生,让大家都没好日子过了。” “瞧着吧,这孩子以后必是个人物。” “姑娘家家的,能成什么大人物?”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天还未亮,客栈里黑漆漆的,周芝洗了把手,把活着的人都召集了过来,客栈全点燃了长明灯,灯光一亮,那孩子身上的紫光便全被掩住了,长明灯燃了整整三日。 第四日,客栈中来了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 谁也看不清他的脸。 也就是从他来那日,会萤客栈变成了会英客栈。 他的力量实在可怕,能轻易杀了客栈里所有人,甚至将皎然轻而易举抢了过来。 周芝想,她等不到皎月回来了。 自以为能瞒天过海,狸猫换太子的两个女子,在这个不速之客面前,都显得如此弱小。 她们逃过了柴瑜的眼线,好不容易保住这个孩子,可他居然一下子就看出来这是皎月的孩子。 他完完全全接掌了会英客栈。 好像这里本来就属于他。 如果他想,他甚至可以轻松覆灭这个小镇,但至少这一刻他还想留着这个小镇和这个破烂客栈。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只是问周芝,“你的仇还想报吗?” 周芝才经一场恶战,“自然要报,灭门之仇,只是现在我还没有能力。” “你父亲是因《高山寿》而死,你应该知道吧?” “是,他们为了那狗屁秘籍,杀了我阿爹,我恨他们所有人!” “那么你最该恨的就是你那个好姐姐,皎月。” 周芝怒不可遏,“你胡说什么!” “因为你那好姐姐明知《高山寿》在哪里,可她就是不告诉你,她看着你因为仇恨而痛苦,她却沉默。你为了她,失去了你的孩子,失去了你最爱的男人,可是她呢,她为你做了什么?” 周芝捂住了耳朵,“不要妄想迷惑我,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你闭嘴!” “好可惜。” “什么好可惜?” “如果你想报仇,应该选择跟我合作。” “我凭什么相信你?” “一个杀你如碾死一只蚂蚁的人在你面前,你最好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 “可是蝼蚁,也有蝼蚁的尊严吧?” 喜欢都督府新来的侍女是个三流细作请大家收藏:()都督府新来的侍女是个三流细作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六章 似曾相识 春去秋来,四季轮转,一年转眼又已过去了。 天水相连,码头上人来人往。 一个目光锐利如闪电的女子搡开面前人,“别拦路。” 身后紧跟着一个俊美无双的男子,他连忙道,“对不住。” 被这女子推了个踉跄的男子正要发怒,见她身后这伟岸的男子,怒意歇了几分,“管好你家娘子。” 穆衿见她越走越快,忽然在人群中一个翻身,跃起,一把捉住她的肩膀,“皎然,别走这么快,人太多了,当心走散。” 她右手戴了一只金光闪闪的镯子,真头疼,抬起手抚了抚皱起的眉,按照她现下的武功,任何人想要碰一碰她的衣角都是难事,但他这么一路跟着她,又在她练习《高山寿》时在一旁为她护法,一路上尽力照顾。 她实在想不到他有什么不好,但只要他对着她笑上一笑,她就会觉得心口闷得慌,好像有一根针埋在心口中,只要她想要靠近他一下,那根针就会时不时戳开她的血肉,让她不舒服。 她的动作十分轻灵,没用什么气力就将肩膀从他手中脱开了,“怎么走得这么慢啊!” 自从她开始练《高山寿》,整个人就变得古怪,穆衿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有时候他跟她说过去他们说的那些悄悄话,她就立刻发怒,不许他再提。 他不愿胡思乱想,两人走到这一步,能完全得了自由,离开都督府和会英客栈,是他这辈子难再得的快意。 尽管看见她陌生的目光,他还是强忍着悲伤陪伴在她身旁。 或许,她只是太着急,想要练成《高山寿》。 “我们很快就到长安了,到时候你想干什么?”穆衿一边走一边问她,她现在时常懒得跟他说话,这一年来,她只有在他默写心法时才会跟他多说几句,而他写到后面,也写得越来越慢,被她看出来,又是好一阵怒意。 两人都从未来过长安,再赶一个月的路,就到了繁华的长安,穆衿从未想过还能有一日能跟皎然到长安。 他的包袱里装着纸笔,到了长安,他又能做什么?过去厌恶的作画,倒是能养家糊口。 他凝神瞧了会儿皎然,见她额间有汗,上前替她去擦,她却往后退了一步,口中道,“我约了人在长安见面。” 他略一思忖,“是我认识的?” 皎然道,“你见过,可未必认识。” “是不是当年在会英客栈帮过你的那两人?” 皎然点点头,“你还记得他们?” “你何时跟他们联系了,我如何不知?” 皎然道,“有一次我跟师姐出去,陪着卢携英散心,在一家铺子前,见到袁渐鹿扮成乞丐夺人耳目,便重新找到了他们,原本我一人入府被擒已跟他们断了联系,就是从那一次,我才开始继续给他们写信。” 她拿过穆衿肩膀上的包袱,放步朝着长安的方向,看似走得慢,眨眼间,已从人群中出去了,穆衿急忙跟上,他无奈笑了一声,她是以为这包袱拖慢了他,实则是她的轻功太好,脚步也太快。 她要去找周芝和凤凰雏,找了许久没有下落,后面他同她说,依照凤凰雏的秉性,就算是她不去找他,他说不定也会来找她,只要她开始慢慢让他觉得产生了威胁。 凤凰雏应该还不知道皎然也练成了《高山寿》,这样一来,完整练成的人也就不只是他一人,还有皎然。 尽管他很不想让皎然再去与他们纠缠,可他注定拗不过皎然,还不如帮她早日完成。 一开始他不愿告诉皎然心法也是担心她跟柴瑜,柴列,柴柔等人一样走火入魔,不是瞬间衰老,就是狂性大发,失去神智,他实在担心她也变成那个样子。 可皎然让他相信她,她的血脉是真正可破除《高山寿》反噬的血脉。 一路往长安去,他们便一路挑战各门派。 各家武林大豪,诸如金鹤手常兴,成名于十五年前,他的鹤拳这十几年来,在中原已小有名气,算得上是一派宗主了,万仙山下,门庭高不可及。 皎然是在一个黄昏打败了他。 那时他们找了个客栈,皎然才洗了头发,长发披散,湿漉漉的,听说有人在万仙山下看见过一个白发如雪的男子。 她在想会不会是凤凰雏练功练得原形毕露了,连忙赶过去。 后来也没找到凤凰雏,偶然听闻万仙山还有这么一个高手,不急不缓走到人家门前石阶。 金鹤手常兴成名已早,比皎然年长许多,他自是瞧不上这么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辈之流。 皎然慢吞吞走到人家里,一脚踢坏了那个瞧不起她的老头的宅门,厚重的大门,在她面前,像是纸糊的。 皎然手中没带兵器,见她这样狂妄,金鹤手常兴不禁骇然。 皎然缓缓道,“现在,你能跟我比一比了吗?” 夕阳下,这个女子没梳头,散着一头乌发,发梢还似在往下滴水。 金鹤手常兴底下养的高手,在江湖中也时常流血,可在一个女子手里,他们甚至看不清招式便被一招击败,当真是前所未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她说,“我叫皎然,我的阿娘叫皎月,你们可以不记得我的名字,但你们要记得我阿娘的名字,她的梦想便是会一会江湖中各样的高手,她已经仙去很多年了,今日我打败你们,你们要记得,如果是皎月,她也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打败你们。” 金鹤手常兴没见过这样放肆的女子,取出兵刃,“你母亲和我们的门派有仇怨?” 皎然摇头说没有。 “既是如此,为何你要来发难?” 皎然摊摊手,身上不沾一滴血,她原就没想着要杀人,“理解一下喽,你是江湖中有名的高手,我不多打败几个,又怎么能远近闻名,引来我想见之人?” 金鹤手常兴诧异道,“这样说来,武林中成名的人物,你都要挑战个遍?” 皎然说那也不是,“我就走到哪里打到哪里,等我到达长安,我就不打了。” 她这轻飘飘的语气,比起那些威胁之话,更是骇人。 “你只是一个女子,以你一人的力量,挑战整个武林?我劝你尽早放弃,否则必将死无全尸。” 皎然笑了数声,“快动手吧!我还得回去吃晚饭。你总不能叫我今日白来了。” 金鹤手常兴环顾一眼,派人取来了兵器,他二十多年来,厮杀的江湖之众不知多少,可是今日这个女子居然连兵器也不带就上门挑衅她,还是头一遭。 他丢下兵器,“既然你不用,我也不用了。” 皎然摆摆手,“不必,前辈你就用自己惯用的兵器吧,是我自己不想用我的剑,并非是看不起前辈。” 他化掌为鹤爪,双爪相交,一爪在下,一爪在上。 鹤爪招式变化万千,他果然弃了刀剑,不肯占这年轻人的便宜。 皎然起手道,“还请赐教。” 他身形立刻如鹤在空中游走,矫健灵活。 好一只不服老的仙鹤。 可面前人无论使出多少鹤爪招式,皎然只是脚下巍然不动,十招后,金鹤手常兴脸上布满汗珠。 周遭被皎然一路打得节节败退的弟子们,也都目瞪口呆。 两人双掌一合即分。 皎然还是直立不动,淡淡地看着他。 金鹤手常兴的身子却往后跌了七八步,重重跌倒,口中一道血喷涌而出。 皎然看了看自己的手,“我没用那样重的内力,你怎么会……” 原来是金鹤手常兴数招内便输在这女子手中,自以为丢尽颜面,气急之下,一口鲜血从喉从喷出。 弟子们见掌门一掌被打得重伤吐血,一双双眼睛死死看着皎然,一个个要跟她拼命。 可那女子的眼眸却如一泓秋水,走近了几步,“前辈,你怎么样?我无意重伤你。” 金鹤手常兴冷冷看了一眼自己的门徒,“不要为难她,让她走,胜负乃常事,是我技不如人,后浪可敬。” 皎然回了客栈,见饭菜还热,便知自己没有回来太晚。 “你刚刚沐浴后去了何处?” 皎然拿出一盒颜料,“你不是说明黄没有了吗?” 他只是低声说了一句,她便记住了,出去给他找了回来,穆衿看着她,也许她一直都没有变过,风吹烛动,是他的心跟随着风动,皎然是从未变过的。 打开颜料,他刚想对她说什么,就听见皎然说,“哎,不用道谢,我就随手买的,也不要用那种肉麻的目光看着我。” 说罢,她便开始大快朵颐,吃得不亦乐乎,好像心情很好,见她开心,他也开心了起来。 到了长安边上,皎然掏出一个小册子,数了一数,道,“一,二,三……二十九。” 穆衿不知这是什么,看了几个名字,好像有些眼熟,“你记这些江湖人的名字做什么?这个引翎剑贺青山我记得柴彻提起过,说是个很难缠的对手,你准备打败他?” 皎然说非也非也,哪能告诉他,她说出去玩的时候就是去上门揍人了,他知道又要啰嗦,虽然她很烦,可要真让她跟他分开,她又觉得有点难过,还是暂时就这样吧,哪天她实在烦他烦得很了,再让他滚开就是了。 一阵风过,下起了大雨。 “才到长安就落雨。”皎然叹息,“还是先找个地方避雨吧。” 穆衿撑起了油纸伞,“我还从没在落雨的长安街头走过。” 皎然看了看他,真莫名其妙,哪里的街不是街,忽然她脑海闪现一句话,“要是以后我们去了长安,你陪我在长安最繁华的街走一走好不好?” 是什么时候来着?她竟然一时想不起了,又是谁说了这句话?好像有些东西被她忘了,可又好像不是那么重要的东西,算了,随便。 “好啊,反正也没事,走一走吧。” 两人在长街漫步,大雨倾盆而下,穆衿手中的油纸伞撑得很稳,他将伞微微倾斜向皎然那边,皎然毫无察觉。 周遭是纷纷避雨,奔跑的百姓。 只有他们两个脚步很慢,穆衿忍不住在雨中偷看着皎然的脸,她现在很不喜欢他盯着她看,说是——觉得很恶心。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略看了几眼便匆匆收回视线。 “雨声真好听。”他说。 皎然嗯了一声,然后说道,“可惜你呼吸声太大,煞风景,跟这雨水落在伞面的声音混在一起,我心烦意乱。” 明明长街上都是人群躲雨,踏雨的嘈杂声,可落在她耳朵里只有这两样声音了。 走了几步,她听不见穆衿的呼吸声了,“你做什么?” “屏息。” “啊?” “只要我不呼吸,你就听不见我的呼吸声,也就不会心烦意乱了。” 他刚说完,一个声音便闯入她脑海中,“只要我不喘息,你就听不见我混乱的呼吸了,也就不会心烦意乱。” 他以前好像也说过这话,但那是什么时候?皎然头有些疼,心里窝囊得很。 “谁叫你不要呼吸了,我就随便说说,你赶快喘气啊,别把自己给憋死了。” 说完又补了一句,“我不是因为你心烦意乱,是因为我自己。” 哎,这话她好像什么时候也说过了。 难道是这一年来勤于练功,睡得不够?总是觉得一些场景,一些话,很熟悉,好像很久以前就已经被人说过了,也被她听过一次了。 她不敢再多想,好像望进一个无底的深渊,连忙胡乱问道,“对了,银子都放在你那里,现在还剩下多少?” 半年前她问过一次,好像还剩二百多两,到了今天估计剩不了多少了。 “怎么,你想买什么?”穆衿问她。 “没有,我就想起来,问一下。” “还有七百二十两。” “什么?这么多!” 皎然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背着我给人做工去了?干什么活儿?” 可时间也不够,她但凡找他,他都在,就算是出去一趟,也很快就回来了。 穆衿已将账记在脑中,“三个月前,我们还有五百两,后来有一天,我们住的客栈里有个人送上了二百两银票,可是不知是谁,说是送给你的,知道你要去长安,留给你做盘缠,等我问伙计的时候,伙计却不肯告诉我是什么人。还有二十两是半个月前我随手画的一幅画,卖了二十五两,我们这半个月花销虽大,可也不过五两银子。” 皎然惊讶,“你的画卖得那么贵?二十两?” 穆衿笑了笑,没告诉她半年前还有人出一百五十两买他的一幅山水画。 皎然接过伞要撑,被他拒绝了,他打着伞继续往前走,皎然道,“看来让你管钱是明智之举,要是我,铁定很快见底了。” “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不会让你没有银钱用。” 喜欢都督府新来的侍女是个三流细作请大家收藏:()都督府新来的侍女是个三流细作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七章 百年匆匆 长安夜晚的灯笼很亮,家家户户都点,不像是贫瘠的休屠,那里的百姓为了省些灯油或是蜡烛,都很少点这样多的灯笼。 街上的灯笼沿着长街,宛如一颗颗明珠,串联起来,在夜色中,远远望去好像地面上的一条珍珠项链。 天色一黑,两人就出来散步,穆衿能看出来,皎然已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无论是等她那两个朋友前来,还是等凤凰雏和周芝出现。 她的耐心大不如前,脾气也坏了很多。 经常动不动就发怒,要么就是让他离远些,等到她自己息了怒火,她才会冷漠地跟他说几句话。 不知是不是因为《高山寿》这本秘籍,她自从练成后,整个人与从前判若两人,可她又不似柴柔和柴列那般走火入魔,见人就杀,她没有弑杀的喜好。 甚至有时候他跟她说从前他们发生过的事,她都好像完全记不起来,也没耐心再听他多说几句。 入了秋,长安的秋没有休屠的秋那么冷,但到了晚上,夜风一吹,还是有些寒意。 她忽然扯住了他,“那有一个馄饨摊,你过去点两碗等着我,我有点事,很快回来。” 她的手掌覆在他手腕上,温暖顺着他手臂的肌肤一路往心口去,“不如我跟你一起?你要做什么?” 皎然懒得解释,“你就照做就行,我马上回来。” 一群人乌压压走过,好似是前头哪里有角斗的艺人,他们都等着看人摔跤,皎然便混在人群里面一起走了。 留下穆衿一个人在原地。 他慢慢走到了那个馄饨摊边坐着,直到摊主过来问他,他才好像回过神来。 “公子要两碗?” “对,有一碗你先不要下,先下一碗就好。” “哎!”摊主边下馄饨,问他道,“还有一碗是要给那个姑娘是不是?” 穆衿点点头。 “她是你娘子。” “对,怎么了?” “一看你娘子就是个不好对付的,你怎么找了这么个不省事的娘子,说走就走,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你也是脾气太好了,你拉着她,不叫她走,她能怎么着你,还能打你不成?” 穆衿想了想,她还真有可能打他,从前在都督府气急败坏的时候,也不是没扇过他巴掌。 “不碍事,她说很快回来,就是很快。” 摊主已上了点年纪,将调羹放入馄饨碗里,拍了拍穆衿的肩膀,“你是个男子,还是得硬气起来,不能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女人家的,你越打,她越爱你。况且你这个模样,就算是不要这个了,走到大街上,再找一个也是眨眼之间的事,大丈夫何患无妻!” 刚说完这话,便有两个女子结伴而来,其中一个摘下帷帽,坐在了穆衿身后的一张桌子上。 那个未摘下帽子的遮着面目,来回推着身旁女子的手臂。 那女子拍拍她的手背让她放心。 开口问道,“公子是一个人出来游玩?” 穆衿还没意识到身后的女子是在跟他说话。 刚走出人群,走到一片极黑暗的地方,皎然又走了出来,身旁忽然出现一个身穿黄衣的女子。 “怎么样,要不你回去帮我问一问他?” 疾风盯着街上的糖人,脸也不抬,“你见不到他,我又怎么能见到他?” “他到底去了哪儿?” “十有八九是其他妙境有酒宴,他一去就是数月了。” “现在找不到他们的影子,他们也不来找我,难道我就这样一直等下去?” 疾风比凡人的目力强很多,能清晰看见三里地外的人和物,哪怕是深夜,实际上她夜间比白天看得还清楚。 她清晰看见了穆衿,以及穆衿身旁正在搭话的两个女子。 “就这么一直等着,顺便和他一起游玩吃好吃的,你不喜欢?”疾风看着穆衿,又扭头看了看皎然。 皎然道,“我要及早把事办了,然后找到穆衿他娘,问清楚她为什么要跟凤凰雏狼狈为奸,害我母亲。” “这么多年你都过来了,恩怨情仇,也不急在这一会儿吧?” 皎然付了钱,拿起一个花形的糖,“都等了这么久,一年了,还没什么转机,连他们的踪迹我都找不到,我让袁渐鹿和眉婉儿帮我去查,也没什么进展,这样的日子,真没什么意思。”说着,把竹签递给了疾风。 疾风看着金黄色的糖花,眸子一动,“买给我的?” 皎然道,“不然呢?” “拿了糖我们走。” “你召我就是为我问我这事?” “嗯,我已经不想再等了。可穆衿天天寸步不离跟着我,要是你出现,他看见了肯定生疑。” 疾风道,“世间之事,皆有定数,你也不必太心急了。”她舔了一口糖,甜滋滋,“再说这样的日子,很好啊。” “没什么意思,等我找到凤凰雏,我跟他决一死战,看看是谁练了心法后更胜一筹。” 疾风无奈,“脑子里天天这些打打杀杀,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以前?我不一直都这样?”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疾风欲言又止。 皎然继续道,“我打败凤凰雏,再问周芝当年我娘被杀跟她到底有没有关系,明光是不是她派去刺杀我娘,如果是,我——” “你要把她也杀了?” 皎然没回答。 疾风说,“其实凡人追逐身外之物,功名利禄,都很愚蠢。” “本来就短短百年,要是毫无意义地度过,其实这一百年也白活了,还不如去各自追逐想要的,等得到了再说。” 疾风吃完最后一口糖,把竹签擦干净,“很是匆匆。” “什么很匆匆?” “时光。” 疾风道,“时光匆匆,总在不经意间就过去了。人总以为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可是等到了再也没有明日的时候,他们就会开始后悔没有珍惜从前,你明白这个道理吗?” 她是要她把握当下,享受当下,可皎然不听,“我不会后悔,这样无聊的日子,尽早过去才好。” 疾风提醒她,“你出来得有点久了,快去找他吧。” “谅他也不敢先回去,肯定乖乖等着我。” 疾风覆在她手腕上,心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那个被她说会乖乖等着她的男子,此时被两个女子围坐着,一边一个,他倒是很会讨女孩子欢心。 皎然心里头堵得慌,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几步就走了过去,“我的馄饨呢,你忘了买?” 穆衿说不是,“我怕先买,一会儿凉了。” 这才让摊主帮着再下一碗。 那两个女子,一个戴着帷帽,一个没戴,皎然是看出来了,没戴的那个反而对穆衿没意思,是在给他跟那个戴着帷帽的牵线。 千里姻缘一线牵,牵到了她这里,呵呵。 “这位姑娘是……?” 还没等皎然开口,穆衿便道,“是我妹妹,我们远道来长安,是找两位朋友。” 皎然原先并不在意旁人问他们是夫妻还是兄妹或是朋友,但今日他当着那两个女子的面这样说,她气得要咬断舌头了,冷笑道,“妹妹?” 疾风连忙束紧了她的手腕,要她冷静些,不要闹事。 “是这样啊,哈哈哈哈哈哈……”那女子笑声如银铃,“你们兄妹长得倒是不太像。” 戴着帷帽的女子轻轻施了一个万福,说道,“今夜也晚了些,隔几日公子去金石巷找一个姓宋的男子,约莫四十岁上下。” 两个女子一起走了。 皎然憋着一口气,极其傲慢地看着他,“那两个女子倒是都被你迷倒了。” 穆衿道,“那个戴帷帽的女子,腰间有一块玉牌,如果我没看错,应当是周志宋氏。” “宋氏?” “宋氏在长安的声望不亚于卢氏,甚至比卢氏要更为显贵。” “你是要攀高枝?”皎然目光冰冷。 他见她是要发怒了,叹了口气道,“别这样说。我是想交个朋友,顺便打探消息,你不是急着找他们吗?” 皎然说话不客气,“那我还要感谢你出卖色相?”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好像一下子不认识眼前这个女子了,“不许对我说这样的话,谁都可以诋毁侮辱我,但你绝不可以。” 皎然也大发雷霆,“我是要找他们,但我叫你帮我找了吗?你就老实呆着不行吗?你明知那些女子看见你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你非要凑到别人跟前去。” 听她这样说,他再也忍不住发火,上前抓住她的手臂,“假如这是你真心话,那我便再也不管你了,你想什么就做什么,随便你。” 皎然挣脱了他,手肘一顶他的腹部,他便立刻露出痛苦的神情。 他微微弯下腰,抬起脸说,“你怎么能对我说出那些话?” 皎然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她也不知怎么会对他恶言相向,她一看见那女子对他不怀好意,她心中那根针又时不时戳她一下,让她脑子不清不楚。 她想上前扶起他道歉,又不好拉下脸。 他们不再争执。 穆衿慢慢直起身子,一言不发回到馄饨摊前坐着。 “等你一会儿吃完我们再回去。”他还记着她没吃馄饨。 皎然沉默地坐在他身边,空气中好像还能闻到方才那女子身上的茉莉香粉味。 等到馄饨端上来,见证了他们争吵的整个过程,摊主只能无奈暗叹一句,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她一口都吃不下,往常她胃口一向很好。 “吃吧,一会儿都要凉了。” 皎然支支吾吾问,“你生气了吗?” 他没说什么,避而不答。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有时候我看见你一个人坐着,看书,画画,逗小猫,我明明觉得很开心,但忽然间我想要靠近你,心里又很难受,有什么好像要钻出来了,特别疼。我刚才看见你跟她们在一起有说有笑,那种难受的感觉立刻出现了,我根本控制不住我自己。”她抓住了他的手臂,胡言乱语地说着自己都听不明白的话。 等她乱说一气,却发现穆衿没有推开她的手,而是把她拉近了些。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的呼吸就在咫尺,皎然心痛的感觉难以压抑。 她急忙甩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些。 穆衿的手一旦离开了她,不再靠近她,她就又能恢复如初了。 他也不知她是怎么忽然变成了这样,但他笃定,皎然是爱他的,她只是暂时生了点怪病,在慢慢隔绝他的爱意,等她好了,她还会变成原来那个皎然。 夜风越发凉了,露水也下来了,是时候得回去。 他现在不像原先一样怕冷了,身子恢复了些后,慢慢也康健了些。 走着走着,他抓起了皎然的手。 皎然一惊,“你做什么?!” 他道,“还好,不凉。” 出来时她穿得实在单薄,要给她拿一件厚些的衣裳,她也不让拿,说是一点都不冷。 皎然的手在他手中变得有些僵硬,他们这一年来,因为她勤于练功,已很少手牵手,甚至连他触碰她一下,她都会躲开。 那种奇怪的感觉再次袭来,皎然下意识想要收回手。 可他却使了力,不让她挣脱,他也是习武之人,若他不放,皎然跟他动起手来,说不定又要弄伤了他,方才她已经用手肘顶伤了他的肚子,不知为何,虽然很难受,可她并不想伤害穆衿。 正想着,他忽然将她的指节挪到他唇边,她便像是被烫了指节一样。 他握住她的手,说,“在这世上,我只有你,你也只有我,所以不要担心,我永远不会再爱其他女子了,此生来世,我都会陪着你。” 她因心口的疼痛颤抖了一下,然后抬起了手,就在穆衿以为她皱起眉头是要打他,她的手却从他的眉头滑向他的脸颊。 然后她说,“我现在有个很想要的东西,就算是我下一刻会疼死,我也要现在得到。” “什么?” 他刚问出来,皎然的脸便贴了过来,闭上了眼睛。 他的唇一开始有些冷,却在片刻后变得温暖起来了。 她紧紧用胳膊揽住了他的脖颈,压着他的头要他接着她的吻,结果他刚侵入她口舌中,她便昏倒在他怀里。 喜欢都督府新来的侍女是个三流细作请大家收藏:()都督府新来的侍女是个三流细作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八章 重塑情根 她这一病就病了半个月。 原本康健如牛的一个姑娘,忽然变得三天两头捂住心口说难受。 穆衿买下了一座小院,长安一个巷子里的小院,总共有七间房,围绕七间房的有一条长廊,巧巧将这七间房穿过。 她病得很重,穆衿已为她的病快要花光了他们的积蓄,她仍没好转起来。 长安的大夫请来了一个又一个,不是说她没病,就是说该为她准备一口棺材,医治心绞痛的草药熬了一碗又一碗,她喝下去还是不见好,反而越来越虚弱。 穆衿越发恨那本《高山寿》,他笃定是因为那本妖书她才成了这个样子。 直到这天他送了画匆忙赶回去,被一个道士绊住了。 他拦下穆衿,指着穆衿的印堂说,“你家中妖气过盛,怕是有妖孽作祟。” 穆衿不信这些怪力乱神之事,如果他真要信这些,那他小时候肯定被吓死无数次了。 他跨步就走,这道士不依不饶,掐指一算,“公子家中,一定有个病重之人,是也不是?” 穆衿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没那么容易被糊弄,他是在想这道士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会不会是那些为皎然看诊的大夫泄露了出去。 “没有。”穆衿留下两个字便要离开。 这道士还要拦他,被他一掌打得往后倒退了几步,道士扶正自己的帽子,嘿嘿笑了两声,“看来是在下说对了,你不信我无所谓,这个给你。” 他手掌中有一块白色的石头,有些透明,像是牛角打磨抛光后的。 “这是什么?” “你家那位朋友的病实在太重,普通的郎中都已治不好了,我也没那么大的本事,但你回去后,找个下雨的天,将此角点燃,异香起,到时候会有人告诉你如何治你那朋友的病。” 穆衿不信他,“多谢了,但无功不受禄。” 道士急了,怎么就是不上道,“这可是无量山上的五色鹿角,燃之可通神灵,到时自然有人能帮你治病。” 穆衿还是不要,道士受不了了,上前将角塞进了他手中,“管你要不要,我给你,你就得收下。” 说完就跑了。 他回了小院,见皎然正在家中晒太阳,气色好像好了一些,然后一扭头看见了他,她的脸色忽然变得很奇怪。 穆衿很是痛苦,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离开她,也许她的病是心病,只要她不看见他,不再同他说话,她便会渐渐好起来。 可他觉得,如果他再像当时暗算她那日离开,说不定他们就再也不会见到了,他无法想象下半辈子再也见不到皎然,他宁愿去死。 所以他只好尽量保持沉默,在她面前像是自己不存在,像是一团气,只要他还陪在她身边就好。 她撇过脸去,好长时间才转过来看他,好像费了很大的力气,“你回来了?” 穆衿点点头,没说一句话。 他一手环住她的腰,将她带到房中,这样的动作他再熟悉不过了,可她身上却一僵,似乎没回过神来。 也是,这一年来,他们身体上的接触越来越少了。 皎然被他放在床边,她有些尴尬,像跟他不熟一样,还找些话说,“袁渐鹿给我传了书信来,说是他跟婉儿成婚了,才耽误了几个月。” 穆衿对她那些朋友并不感兴趣,但她对她的朋友,甚至比对他更在意,所以他只好假意替他们开心,“有情人终成眷属,再好不过了。” 皎然说是啊,然后问出了一个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问题,“两个人为什么会成婚呢?” 穆衿蹲在她面前,思虑一会儿后说,“相爱,所以他们就愿意放弃一些东西,再得到一些东西。” “放弃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 穆衿道,“放弃了一些自由,得到了一些自由。” 皎然不明白,“不都是一样的吗?” “不一样。”他说,“你想知道是什么样子的自由吗?” 皎然摇摇头,心里有些烦躁。 她觉得有什么蒙在她心头,一些很简单的问题,她从前能想明白,现在却不能了。 就好像她过去能清晰看见会英客栈对面的不远处的一个蜜饯摊子,有一天她却瞧不见了,可旁人走到她身侧,就说,哦,原来你要找的是那个蜜饯摊子,就在那里啊。 他坐在她身旁,和皎然并肩坐着。 然后他把洁白如玉的脸贴在了皎然的脖颈,贴在他的额头上的是她的耳垂,她的耳朵麻酥酥的。 皎然静静地坐了一会儿。 然后微微侧头闭着眼亲了亲他的额头。 他的眼睛瞪大了一下,像受到了惊吓,过去那么久,自从他们离开都督府后,皎然再也没这么亲过他,后来她赌气亲了他,又断断续续病了十数日。 他想,他说不定当真是个煞星,遇见谁,谁就倒霉,小时候柴彻是唯一愿意接近他的人,后来没过多久他就被带来长安,被迫跟爹娘分离。他爱上了皎然,还以为离开都督府后,他们能过神仙眷侣一样的日子,可皎然却忽然性情大变,与他逐渐陌生起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不认为那是皎然的错,只觉得问题全在自己身上。 皎然用手指戳了戳他,“还有呢?” 他愣愣的,“什么还有?” 她有些生气了,站起来一件一件跟着自己的直觉脱去了身上的衣服,“是不是这样?” 穆衿笨拙地拢住她的衣裳,将她抱进被褥里,“天很冷,你怎么全都脱了?” 皎然道,“我也不知道,我见了你就想这么做。” 他叹了口气,明显感觉到皎然跟之前确实是不一样了,面前这个皎然,好像比多年前她刚到他身边时对感情更迟钝。 她全身赤裸着,将衣服丢在地上,很有一种视死如归的勇气。 穆衿坐床边没有看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想的时间并不久,皎然听见他说了一句,“也罢,重新开始。” 他解开衣服,让她的身子落入他手中。 天气变得更冷了。 他贴着她,她颤抖了一下,不知是不是因为他身上不大暖和。 她等不及他解开所有的衣服,便掀开被子一角,露出了光洁的肩膀。 穆衿被她的急切逗笑了,明明刚才他还觉得有些伤感,现在看见她急不可耐,他低了头笑了几声。 “你在笑什么?”皎然问他。 他想他得引导她,因为她比之从前还要懵懂,像是从来不知道这种男女之事。 穆衿吻了她一下,很快从她唇间离开了,看她只是抖了一下,并不像那日在长街上昏倒的苍白神色,才放下心来。 他便吻得从容些了。 但还是吻了一会儿便松开她,看她是不是难受。 皎然抬起手来,伏在他身前,找到了一件她此前从不在意的玩具一般,顺着他的眉,眼角,下巴,喉结,一路抚摸。 就在她这样做之时,更多的记忆涌入她脑中。 她好像已经无数次这样做了。 和剑法心法一样让她觉得有趣的,原来是他。 在她轻抚他的时候,他闭上了眼睛。 皎然在他耳畔说道,“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 皎然说,“原来你这样好看。” 穆衿有些无奈,“要是我不再好看,你便不再爱我了?” 爱? 那是什么? 皎然问他。 他想和她解释,可是想了太久,也不知要如何说起。 于是他微微翻身,将她压倒,就在皎然以为他会像方才那样亲她的唇,他却没有,他向下缩了些。 很潮湿。 也很温暖。 她宁愿他亲的是她的唇。 皎然眼泪沁了出来,从来不知还有这种快乐,可就在极致的快乐之间,她忽然觉得好像很久以前她就得到过这样的快乐。 然后她便哭了出来,要他停下,可他没有,直到她一连串急促的呼吸后,他才放开了她。 穆衿探出头来,见她脸上果然有泪痕,用手背擦去她的眼泪,“不舒服吗?” “不是。” “那舒服了,就不要哭好不好?” 皎然问他,“这是你说的爱吗?” 穆衿说不是,“爱,比这个更快乐。” “更快乐?” “是啊,以前你知道,现在你可能忘了,不过不要紧,以后你会明白。” 皎然有些累了,他看着她,她却躲开他眼睛,看向另一边,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睛。 他将她汗湿的鬓发从唇角撇开,静静地看着她,她的面庞像是某种花的白色花瓣,安静又自在。 现在的她不像是回到会英客栈,恶得要杀人的皎然了,也不像是再次闯入都督府到处惹祸的皎然,倒像是第一次进都督府时他见到她的模样。 外头下雨了,真巧。 她也睡熟了。 穆衿见地上掉落的那块白石。 切下一些,混在香炉中。 然后他躺在皎然身边,眼皮越来越重。 他走过一片山林,一条溪流,两旁的树木上有无数只乌鸦,每一只乌鸦都大得像人。 穆衿有些恐惧,可他闻到那股香气,似在指引他向前。 冥冥中,他觉得有人在等他。 又走了一会儿,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蓝色的湖泊,岸边是一块块圆润巨大的石头。 有一个拿着紫玉鱼竿的渔夫,背对着他垂钓,穆衿看不清他的脸。 他说,“你来了。” 穆衿说是,“是你要见我?” 这个凡人还挺有意思,明明是他有求于他,竹宿攥紧了鱼竿。 “若你找我没有其他事,我要先走了。” 竹宿也不回头,自顾自垂钓。 “好啊,那你就等着为她收尸吧。” “什么意思?你知道她病得很重?” 竹宿道,“如果不是你,她又怎么会那样痛。” “我?是因为我?” 竹宿道,“难道你不曾发现每一次她心痛难忍都是因为你,若你不在她身旁,她便好一些。” “是你动了手脚?” 竹宿一滞,否认了,“你应该怪你自己,你不该乱她心绪。” “她需要我,我就应该陪着她。”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也许,她并不需要你。” 穆衿道,“那不由得你说了算。” 竹宿冷冷一笑,“你敢这样对我说话。” “因为我并不是来求你的。” 竹宿这才回身不屑地看他一眼,“哦?” “我只是想来见见是什么奇人异士,没想到也不过如此。” 竹宿一把拽起鱼竿,那鱼钩转瞬之间近在眼前,只要再多一根发丝的距离,他就能勾瞎他的眼,可穆衿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的鱼钩换了个方向,在他脸庞上狠狠划了一个口子,鲜血顺着他无暇的面容滴落。 穆衿笑了笑,“原来是这样。” “好笑?” 穆衿道,“你在嫉妒。” “一派胡言。” “这只是梦境,不是吗?” 没想到有人能入梦这么快便意识到是梦境,竹宿也愣了一下,穆衿比他想得更难对付,也是,要是他没有一颗玲珑心,又怎么能把她哄得团团转。 “你既然知道这是梦境,就该想到我非凡尘之人。你该按照我说的去做。” “你要我离开她,做不到。” 竹宿道,“她是有大造化之人,她有她的道,你以儿女之情束缚她,只会让她堪不破情爱乃梦幻泡影,但凡你心中为她考虑一点点,也不该阻拦她的路。” “她的道?如果她的道没有我,那我绝不放手。” “如此,你便只能得到一具尸体。” “她……会死?” “皎然已练成《高山寿》,此非凡尘心法,需要断情绝爱,你若让她重生情爱念头,她练就的心法便和她的情爱相阻,自然痛苦不堪,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不动情爱。” 穆衿道,“我不信。” “你可以试一试,不过代价是她的命,她再动情几次,怕是你只能见到一个死去的皎然了。” 水面依旧是没有波澜,身后树上的乌鸦却被惊起,一条金黄色的蛟盘着树木到了树梢。 转眼化为人形跳了下来,“你真卑鄙。” 竹宿不为所动,“我是为了她好。” “她的情根重新萌芽才会觉得心痛难忍,只要过了这段时间,她便能脱胎换骨,重塑情根,你拔去她的一条情根,又封了她其他情根,可你没料到吧?仅仅过去一年,她的情根便再生出来了,你害怕了,所以你要再使手段,要穆衿主动离开她。” 竹宿嗯了一声,“我的确是这样想的,那你呢?” 疾风沉默了,无法辩解。 “你不是和我一样有私心吗?凤凰雏很快练成后就会找到她,你我都知道最后的结果。我抹去她的记忆,按照神尊的惩罚拔去她的情根,你陪在她身边这么久,也没有告诉过她。因为你也不想让她留恋凡尘。” 喜欢都督府新来的侍女是个三流细作请大家收藏:()都督府新来的侍女是个三流细作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零九章 画地为牢 西市的雅集清舍今日很是热闹,为了一件东西,两个文人甚至撸起袖子狠狠在对方脸上捶打,在场的人看着,对面捶打鱼丸的酒楼厨子也没这么大力,等两人力气都快耗尽了,众人才把他们拉开。 雅集清舍的掌柜的甚至躲到了柜子后头,把东西藏在了怀里,生怕被这两人扯破了。 “八十五两黄金,我都跟徐掌柜说好了,你凭什么出来横插一脚?”他捂住流血的鼻子,恶狠狠瞪着对方。 站在他身边被人拉开的男子也不甘示弱,“本就是价高者得,我能出一百两黄金,你有本事再加。” “徐掌柜,生意人不能如此不讲究信用吧?我二十两黄金的定金都给你了。” 周遭人起哄,要看一看让这两位公子争得不可开交的神作。 徐掌柜脸上飞红,这可不是能在大庭广众下展示的画作。 若非这两位客人在交货时闹了这么一档子,今日他能纯赚五十两黄金。 下了定金的男子上前就要强取,“小爷等了半个月,才等来这么一幅,今日谁跟我抢,可以试试看。” 他口气不小,出一百金的男子怒意再起,两人纠着徐掌柜,都要那幅画,争夺之中,一幅山野清露图展开在众人面前。 雅集清舍的客人们男男女女各个目瞪口呆。 皎然今日出来,本是想去找了穆衿再一起去广和楼吃炙羊肉,想着平常他也只去那几个地方,便来雅集清舍寻他。 一踏入厅堂内,见几十个人统统围在一起,惊叹些什么。 皎然还没挤进去,就听见其中一个男子说,“渊鱼先生原来画春宫更是登峰造极,比起山水画,意形更胜。” 皎然扒开面前几个人,挤到前面,一眼看见徐掌柜手中的画。 见是皎然,徐掌柜急忙收起了画,行了个叉手礼,“皎然娘子,今日哪阵风将你吹来了?” 皎然呆滞了一会儿,心里头很是沉闷,伸了手道,“给我一观。” 徐掌柜见她来者不善,急忙将画递给了已交付定金的那位,“咱们雅集清舍做了这么多年生意,自然有信誉,秦公子,这画你已付了定金,尾款稍后我叫小叶来收,画归你了。” 秦公子的鼻血唰一下又往下流,拿袖子擦了擦,将画宝贝地接了过来,不顾皎然的阻拦。 皎然也不好当众去抢别人的东西,但她已认出来那画是出自谁手。 她越发生气,也说不出生气的理由来,就是看谁都不顺眼,恨不得一脚将他们都踢飞了。 行到无人处,疾风化为人形,跟都跟不上她,“气冲冲你要去哪里?” 皎然道,“不必你多管闲事。” “你去找穆衿?” “对。” “因为他画春宫,你就这样生气?” “我不该生气么?” 她朝前挡在皎然一步之外,“那你为什么因为他画春宫,就生气了呢?” 皎然被她问得一愣。 是啊,那么多人画春宫,她为什么偏偏这么生气? 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苦恼着,听见大街上有人说着火了。 身旁有人急忙推着板车,上头摆满了木桶,皎然跟上去,准备帮人一起救火。 火舌卷出窗沿,听得里头有孩子大人的哭声叫喊声,此起彼伏。 她有些疑惑,总感觉这样的事发生过一次了,着火,许多人救火。 皎然不再多想,翻身一跃,比猿猴还要敏捷,跃入窗中,扫了一眼,屋内浓烟滚滚,有一个女子,两个孩子,大一些的十来岁,小的只有五六岁。 皎然一手抓一个,先把两个孩子救了出去。 一蹦稳稳落在地上,把两个孩子交给底下的人看管,又返回火场去救那女子。 女子原觉得她救出孩子已是冒着生命危险了,没想到她又回来救她。 皎然一把揽住她的腰,将她带了出去,“里头还有没有其他人?” 那女子惊魂未定,落在地面上,才忽然说还有一个卧床不起的老爷子。 皎然道,“你怎的现在才记起来。” 也来不及怪她了,又冲入了火场,此时火已经越烧越旺,救火的人也多了起来,要是这整条街都烧起来了,那可了不得了。 红艳的火苗裹挟她,她被浓烟呛了几口,险些喘不过气来。 疾风化为人形,在烟雾中分辨凡人的气味,仅凭目光她也看不见那个老头在哪里,但浓烟的气味太浓,她一时间也无法摒除烟味去嗅到人的气味。 回头与皎然说道,“赶紧出去吧,免得你真被烧死在这里。” 一看,皎然却愣在原地。 “你怎么了?”疾风推了推她。 “我……” 皎然在浓烟中四处摸索,大声叫着有没有人在? 叫了好几声,终于听见一个角落里传来一声微弱的呼救,房梁接连倒下。 皎然上前抓起他瘦弱的肩膀,在燃烧的书桌上,她看见一幅幅字帖,丹青,都燃为了灰烬。 她楞了一下,一面挂满书画燃烧起来的墙壁和眼前的景象似乎慢慢重合在一起。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来不及了,她将老人背出了火场。 许是老爷子受惊吓过度,被救出来后,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的儿子匆匆赶来,见他爹手脚都有烧伤,以为皎然是衙门派来救人的,却把人弄得一身是伤,张口就骂。 他夫人气急败坏,“要不是这位娘子有武功,我们母子怕是要烧死了,你爹也出不来了!救命之恩,如何能这般无耻!” 那男子听见皎然并非官府中人,只是救人的普通百姓,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了。 皎然视身后的声音为无物,脑子中浮浮沉沉,尽是一座阁楼。 哭泣的孩子。 碧玺手串。 春宫图,字画。 漫天的灰烬飘散在空中,如白雪一样。 那个人的背影,孤独又悲伤。 疾风见她不大好,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与她并肩而行,“你怎么了?” 皎然摇摇头,面色惨白。 “你是不是受伤了?”疾风拉住她,看她手臂,脖颈都没有外伤。 “没被烧伤,你撞到脑子了?” 皎然说,“我是撞到了脑子,不然怎么会忘了那些最重要的点滴,怎么会……忘了我爱他的每一个瞬间,留下的全是细枝末节。” 话声刚落,一种刺穿心脏的疼痛无端涌起,转眼遍布全身,她的心好像被无数根利剑贯穿,只是不是从外部,是从她的心底,生出利刺,待到那一根根的利刺戳穿她的血肉,一阵无法承受的剧烈痛苦席卷,她无法忍耐,疼得蹲在地上,须臾间,连蹲下也不能做到,便侧身伏倒在地,脸庞贴着大地。 “皎然!” 穆衿在街头疯狂寻找她,就是找不到她的踪影。 疾风脸上却闪过一抹笑,低声对皎然说,“你赢了他,因为你比他更强大,他只是个胆小鬼。” 从手中放出一只金色蝴蝶,“去找穆衿,他就在附近。” 穆衿赶来时,她身边一人都没有,见她如此痛苦,他几乎生不如死,“皎然……” 一波一波的疼痛朝她迎来,可她却在昏昏沉沉中看见穆衿跌跌撞撞朝她奔来。 她的心从来没有这样清晰过,那些蒙住她心头的迷雾全都散开了。 她想起来竹宿拔去了她的情根,想起过去一年她那样无视他,伤害他,厌恶他。 那并非她的本意,她只是忘记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她明明此前很用心保存着跟他所有的回忆,他们好不容易相守,可她却丝毫不在乎与他相守的每一日。 穆衿抱她起来,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指从她的掌心扣开,她的手心已扣处几道血月牙。 他将她抱在怀里,高声对身旁说道,“只要她不再痛苦,我愿意离开,你将她带走,你来啊,将她带走。” 可回答他的只有一片静寂。 皎然依偎在他怀里,“对不起,我怎么能忘了过往那些。” 他道,“我不怪你,我知道不是你的错。你卷入的纷争不仅是红尘的纷争,我想你面对的是比江湖上这些拿着刀剑打打杀杀的凡人更可怕的人。” 他不让她再道歉,“我从来没有怪你,我所有的沮丧都是因为我觉察到了我的无能,我看着你被伤害,看着你挣扎在迷茫中,却无法指引你走出来,我不怪你,你听见了吗?我从来不怪你。” “他问的那个答案,我现在想起来是什么了。” “什么答案。” “杀了凤凰雏之后,我想要做什么。我想要的只是跟你像是寻常人家的夫妻一样生活,互相陪伴,体谅,守护,照顾彼此。” 穆衿将她带了回去,她的疼痛他看在眼中却无法分担,不知是何时,她身上陡然一轻,疼痛尽散,似乎到了一个新的境界。 她置身在一片空地,什么都没有,地面不是沙砾,不是泥土,天空没有云。 皎然也不知该往哪里走,她这是活活疼死了吗? 转念想起了鱼龙妙境,高声大叫,“竹宿,你出来啊!” 叫了好几声,他都没有出现。 皎然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骂,“缩头乌龟,你出来,你把我的情根拔除,你以为那样我就能照着你的吩咐去做一切你让我做的事,你让我变得不懂情爱,你让我亲手伤害我最在乎的人。我的记忆也是你抹去的是不是!你卑鄙,无耻!” 听得耳边竹宿的声音,“一直往西走,一直走,走到你能看见一片林子为止。” 皎然正要问他怎么不出来,是不是害怕她了。 可他接着说道,“匡恒跟着你进来了,他已经找上了你,说明他已彻底练成了,接下来,你无法躲避了,天涯海角,你都躲不掉他,他一定会杀了你。” 皎然往前走,他的声音就在她耳边萦绕。 “你不要开口,按照我说的往前走,走到林子里,我用碧玉笛子化了一个圈,你在圈中打坐,不要出来。” 皎然果然觉得身后有一股极强大的压迫之力围绕着她,看来竹宿说得没错。 她走了许久,终于看见了那个林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走入林中,一个发着银光的圈子就在草地上,她一脚踏入。 那股强大的力量瞬间变成一只巨大的金色手掌,企图上前抓住皎然。 圈子四个方向东西南北角各有一株小小的树苗,也是在转瞬之间,那树苗陡然化为巨树,将皎然围在当中。 巨木不断往外扩张,林子又不断往里缩小,那只金色手掌最终被挤压成了齑粉。 皎然被眼前的神迹震惊了,“你杀了他?” 竹宿这才出现,在他出现后,四棵巨木长了脚一般挪回了林中,与其他树木比肩。 “杀不了他,方才只是他的分身,我杀了他的分身也没用,你须得在人间杀了他,彻底地杀了他,这一次,不能让他再逃了。” 皎然道,“你有很多事都瞒着我,我知道,可我只想知道一件事,凤凰雏与我阿娘的死有没有关系。” 竹宿道,“当然。” “他为什么要杀了我阿娘,又为什么设计我重入都督府见到穆衿?” 竹宿道,“或许你该问的是他本人。” “世间万物,皆有机缘,你和我说过这句话,那么我和穆衿,最后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他道,“我不能告诉你。” “你是神,有着超越凡人的力量,我不信你什么都不知道。” “天机不可泄露,如果我告诉了你,那么一切都会变得更不可控,你只记得完成你的使命。” “我能杀了他,你确定?” “如果我说十个你加十把瘦蛟剑都不一定能杀了他,你还要去吗?” 皎然说是,“我要去,我要弄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我要知道周芝做过些什么,她待我那十六年间有没有一丝真情,还是全都是一场骗局。” 竹宿往前伸了手,要她将手给她,然而她已经想起来上一次他就是这样抹去了她的记忆,“你休想。” “我是为了你好,如果你没那么多牵绊,你不动心不动情不动念,那就不会被《高山寿》影响,能将它的效力发挥到最大,离爱吧皎然,不要再执迷不悟。” 皎然往后退了一步,断然拒绝,“绝不,你拔去我情根,让我对人间的各种感情都变得麻木迟钝,可我还是想起来了,我也重新记起来了爱的感觉,我不要变成一个冷冰冰的人,绝不要!你信不信,拔掉一次,我还会再长出来,因为我知道人间真正的爱是什么样的,从小到大,我一直坚信我是被爱着的,小时候是娘,师姐,阿爹,师兄妹,后来长大,穆衿又用真心待我。我的心里装满了爱的种子,你拔去了情根有什么用?除非你把我的心剜出来,让我彻底成为一个死人,我的心不再跳动,我的眼泪不会再为我爱的人所流,到了那时,我的情根才会枯萎。” 他叹了口气,慢慢转过身合上了眼睛。就像那个他画给皎然的圈子一样,他自以为是想要保护她,可是同时也是画地为牢,困住了她,他以为他能操控她,可是那个圈子,从来困不住她。 喜欢都督府新来的侍女是个三流细作请大家收藏:()都督府新来的侍女是个三流细作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一十章 主动出击 她一睁眼,身旁已不见了穆衿。 穿梭院落,每一间房都没有他的踪影。 他只留下一张字条,叫她莫要寻他。 从白天找到黑夜,又从深夜找到黎明,她去了他可能会去的每一个地方,但他都不在。 皎然想不通他会去哪里,难道是回了都督府?她想立刻启程回去,可又觉得穆衿离开了都督府,再没有回去的理由,况且那里是他一直想要逃离的牢笼。 她只好先给师姐写信,在家中等待师姐回信。 此时她才觉得天下之大,大到竟连穆衿一个转身,她便再也找不到他了。 一定是他觉得她是因为他才那样痛苦,所以离去了,他想让她远离痛楚和挣扎。 可是没有了他,她的欢愉也没有了。 皎然坐在临水的岸边,黎明到来之际,她的长发沾满了露珠,因为她在水边坐了一夜,她在想过去和穆衿的种种。 他们总差了一步,相守太短,因为他们都太过在乎彼此了。 她静静在水边打坐,抖落一身露水,眉毛因为被露水沾湿显得更加乌黑,两只眼睛也更清亮。 她摘下手腕上的镯子,召她出来。 “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对不对?” 疾风不承认,“我是跟你一起进入了鱼龙妙境,怎么会知道他去了哪里。” “别胡扯八道了,你知道,不然我就这样苦苦寻找了数日,你不会一点反应都没有。唯一的可能就是你清楚他去了哪里,觉得我是白费功夫罢了,你觉得只要我找累了,找烦了,我便是不再管他了。” 疾风无奈,“你的路途遥远,不能被他栓住了,穆衿只是一个凡人,你懂吗?就算是一切尘埃落定,他也只是个凡人,你不同,你有你的——” “我的道?” “他告诉你了?” “竹宿说的什么道不道,我不关心,我只想守护好我当下应该守护的人。” 疾风见她不听,只好投降,“他是离开了,我派金蝶跟踪他,发现他离开长安后,周芝出现带走了他。” “你是说,现在他已经在凤凰雏他们手中了?!” “十有八九。” “怎么现在才告诉我,我要立刻去找他们。” 疾风叫住了她,“可是你知道他们的落脚之处?” 皎然摇摇头,“我不知道,但会不会在会英客栈?” 疾风道,“你傻啊,周芝出现在长安附近,就说明他们已然离开了休屠。” 皎然道也是,“竹宿说他会来杀我,那我就老实等着凤凰雏上门找到我?” 忽然见水面上游鱼甩尾,划出一道涟漪,随后出现了竹宿的人影,倒映在水面,“立刻离开此处,很快他就能顺藤摸瓜找到这里,你现在还不是他的对手,和他交手只有死路一条。” 皎然心生一计,“与其不断逃亡,不如主动出击。” 水面微微颤动,竹宿的影子也破碎了,他有些恼怒,“主动出击?现在的你就算跟他一样练成了《高山寿》你也不是他的对手,匡恒有千年之久的道行,你呢,二十多年里练功还没有十年,加上你才学会《高山寿》,内功尚且不能与你周身融合,需要时间,你且离开,躲到其他地方去。疾风,你抹去这里的气息,一路隐匿。” 皎然不这样想,“告诉我现在凤凰雏在哪里,我要混进他们的队伍去,尝试躲在他们的门派中,将他击杀。” 竹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什么梦话!” 皎然道,“我是认真的,凤凰雏要来找我,灯下黑这个道理,你不明白?我主动送上门,他肯定不知道我会这样大胆,敢去刺杀他。” 竹宿看出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杀他?我瞧你不是去杀他的,而是去救你的穆衿。” 皎然被他看穿也不做解释,“我到时候杀了凤凰雏只是顺手的事儿。” 他还是断然拒绝了皎然这个大胆的想法,“你是自寻死路。” 疾风却觉得或许可行,“我想了想,皎然说的很有道理。” “胡闹。” 皎然道,“不是胡闹,我真的觉得如果我能混到凤凰雏身边,就能伺机杀了他,穆衿也在他手上,我还能把他就出来,一举两得,比我躲躲藏藏更管用。” 竹宿在水面写下几个字,“踪寻派。” 皎然立刻想起来凤凰雏正是这个门派的掌门,“他们的大本营就在踪寻派?” “对。” 竹宿不放心,“凡人的易容在他面前不过是雕虫小技,连你母亲会的易容都是他亲手教会,我来教你幻化之法和藏匿气息的法术。” “法术?可我只是个凡人,我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学会吗?” 竹宿道,“少废话了,你跟着学就是。” 正说着,院外有人敲门,笃笃笃…… 三人皆是一愣,皎然看着疾风,疾风看着竹宿,竹宿看着皎然。 片刻后,皎然才道,“不会是凤凰雏来了吧?” 竹宿道,“好像不是他。” 疾风说,“不是他的气味。”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你闻得到?” 疾风说,“我老早就认识他,他身上的气味我再熟悉不过了。” “那假如他也藏匿了他的气息呢?” 疾风道,“好聪明,有可能。” 皎然想了想,“应该不是他。” “你怎么知道?”竹宿问。 她说,“如果是他,他肯定直接开门来杀我了,又怎么会一遍遍不厌其烦敲门,这也太有礼了。” 疾风已经准备好,上前去开门,竹宿也消失不见了。 一开门,映入眼帘的是眉婉儿笑盈盈的脸,“皎然!” 皎然几步便上前抱住了她,“婉儿!” 袁渐鹿在一旁皮笑肉不笑,“你方才聋了?敲门半天不来开门。” 往里看了一眼,“就你一个人?” 皎然说对,“你们进来吧。” 眉婉儿有些疑惑,“不是说穆衿也被你带出来了?你金屋藏娇把他藏哪里去了?不会是怕我来了,这沉鱼落雁之姿摆在他眼前,他就瞧不上你了吧?” 皎然叹了口气,“你们来得正好,穆衿被带走了。” “什么!”眉婉儿惊叹,“那你受伤了没有?” 皎然道,“说来话长。” 袁渐鹿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水解渴,这一路上,眉婉儿催着他赶路,他快渴死了,“那你就长话短说呗。” 皎然道,“我们发生点误会,他以为他离开了对我才好,我睡了一觉,醒来后,再也看不见他了。” 眉婉儿道,“那你怎么知道他被带走了?” 皎然被问住了,“这……我是推测出来的,他一定是被带走了。” 眉婉儿道,“不见得吧,男人长了腿都会跑。” 说着狠狠剜了袁渐鹿一眼,“你看他,不就天天跑来跑去。” 皎然没时间跟他们解释了,“他现在已经在踪寻派了,我要赶到踪寻派去找他。” “踪寻派?”袁渐鹿重复了一句。 “你知道在哪里?”这话不是皎然问的,而是金光一闪后,一个黄衣女子问出来的。 眉婉儿和袁渐鹿都不认得她,“这是……” 皎然没想到疾风会现身在他们面前,“你们不认识了?” 眉婉儿道,“有点眼熟,但不太多。” 袁渐鹿则是看了又看,“你还买了个丫鬟照顾你?真会享福。” 皎然长叹道,“他们瞧不出,你还是告诉他们吧。” 疾风仰头长啸,将整个屋子都塞满了,一只巨大的蛟龙出现在他们眼前。 袁渐鹿的茶水从口中喷出,“扑——” 眉婉儿也没料到疾风会出现在人间,“你怎么把它偷偷带出来了?” 袁渐鹿道,“穆衿见了它,没被吓坏吗?毕竟白蛇传里许仙看见家宅里出现一条比人还大的蛇,当场便吓死了。” 疾风又化为人形,“你们都是机缘巧合下到过妙境的人,我就不在你们面前隐藏了。” 皎然道,“穆衿不知道,要知道了,估计也吓一跳。” 眉婉儿还没见过疾风化为人形,拉着她前后看,被疾风推开了。 皎然道,“你们可听说过踪寻派?” 眉婉儿指了指袁渐鹿,“你问得也太巧了,这几日他们门派收到了请帖,正是踪寻派的,还有会英门。” 皎然不解,“为什么凤凰雏要给你们门派下帖?” 袁渐鹿道,“也不只是我们门派了,江湖上有头有脸的门派都收到了。” 眉婉儿有些不快,“什么叫有头有脸的都收到了,我们门派那是因为看不上他们,不想去。” 如此一来,皎然便被袁渐鹿带着去找了他师兄。 皎然在赶路的两日内便学会了幻化之术,又从疾风那里拿到了一种可定型面目的药丸,融入水中,她再用水洗脸,便化为了一张新脸,幻化得袁渐鹿和眉婉儿都完全认不出来了。 一个小小的踪寻派,竟要举办武林大会,他们递去的帖子,若是平常没听说过踪寻派的人,自然不会前往,但有一些门派已经出动了,因为在那帖子上,出现了主人的名字,落款,踪寻派,皎月之女,皎然。 皎然也是看见请帖后才开始疑惑起来,“为什么凤凰雏要以我的名义去召集这些江湖人士?” 袁渐鹿道,“当心有诡计,你当真要混进去?” 眉婉儿也觉得不妥,“假如里头是陷阱,你可就一脚踩进去了,救穆衿是要紧,可是你的性命也不能不当一回事。” 袁渐鹿的师兄一开始并不敢直接将皎然收入门中,还是请示了师傅。 见一个黑黝黝的男子走来,他问皎然,“你叫什么?” 袁渐鹿师兄便替她回道,“这个男子的名字是阿风。” “阿风?” 皎然点点头,“对,我是叫阿风,见过师傅。” “看起来是个伶俐的,又是渐鹿举荐进来的,就叫他跟着咱们一起赶路就是。” “是,多谢师傅。”皎然行礼道。 师兄名叫宋晓山,跟袁渐鹿一样贪财,皎然给了他五十两银子,他便一改高傲的模样,揽着皎然的肩膀头子称兄道弟,要不是皎然已经化为男子身,她此时就是邦邦两拳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到了踪寻派,他们被安置在半山腰,这里的道院有数十间厢房,皎然跟宋晓山住一个房间,不过里头有两张床。 宋晓山看了看大的那张,然后跟皎然说,“师兄可不能睡那小床,回头滚下来可不得了,摔坏了。” 皎然识趣地躺在了那张小床上。 没过一会儿听见宋晓山问她,“你当真是为了学武才拜入我们门下?敬佩袁师弟武功高强?” 皎然道,是。 他的笑声不断,“袁渐鹿那个草包,你敬佩谁不好,敬佩他。对了,你有没有学过武功?” 皎然说没有,“从前只在家中做些耕种的活儿,有些猛力,不会武功。” 他叹气道,“嗐,瞧着吧,等这次回去,我教你,肯定教会你,日后叫你在你们村子里横着走。” 皎然道,“你的武功很高?” 他说,“比起我那不成气候的师弟,自然是高了不少,他已退出师门,日后金盆洗手,要做平头老百姓,娶妻生子。” 皎然点点头,“人各有志嘛。” “说实话,我都不想出来,到这个什么破踪寻派,咱们门派也是能叫得上名号的,师傅收了请帖就过来了,真是。” “请贴上的皎然,是什么人啊?” 宋晓山说不知道,“据师傅说,是打败了数十个门派的高手,不知道她怎么给那么多门派又下了请帖,咱们门派倒是没跟她交手过,我猜是旁边的豹子山。” “豹子山?”皎然听得有些耳熟。 “对,这个豹子山,山上有个门派叫豹拳门,不知是哪一日被这个叫皎然的人打败了,踪寻派的人下请帖,就顺手给附近几个门派都下了。你是刚入门中,不知道咱们师傅就喜欢凑热闹。我跟你说啊,好几年前,师傅也是听这个踪寻派的人说,有本秘籍,叫什么来着,我忘了,反正就是吹得天花乱坠,还说练成了能让人与天同寿。你想想,这不是无稽之谈吗?” 皎然挠了挠头皮,怎么说呢,能算是无稽之谈吗? 他自顾自说道,“可是咱们师傅啊,脑子不好,就信了,还派出去许多弟子。你袁师兄就是那次出去,被活抓了。” 喜欢都督府新来的侍女是个三流细作请大家收藏:()都督府新来的侍女是个三流细作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一十一章 碎尸万段 给师傅端茶送水的日子一转眼就过了六七日。 踪寻派的弟子们都在山顶的一座道院住着,看来那就是踪寻派的老巢了。 他们一定是把穆衿带到了山上,她暗自想,一定要找个时机混到山顶上去。 “会英门的掌门周芝来了!” “会英镖局是吗?”有人问道。 宋晓山跟师兄弟们正在练功,见会英门的人下山来了,凑上前对皎然说,“你看那就是踪寻派的盟友了。” “周掌门,大会还有三日就开始了,怎么还不见那个叫皎然的女子!”一个门派的弟子恨恨地问道。 “是啊,她亲自狂妄地下了战书,怎的现在当缩头乌龟了?” …… 皎然心想,她只是上门一个个打败了他们的掌门或是门中德高望重的人,这些人竟这般输不起。不过还是想不明白,为何凤凰雏要以她的名义召集这些人来开什么狗屁武林大会,甚至连江湖中的崆峒,少林,峨眉,武当四大门派也派了人前来,这下一二三流之类的门派都到齐了。 宋晓山见皎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周芝看,把她往前推了一把,“离近些,更能瞻仰这些高手的风姿。” 周芝下裳身穿一件青色衣裙,上身是一件粗布圆领短襦,头戴角骨簪子,从众人中穿过。 山中的道院和道院之间铺着无数石砖,她身后负剑,缓步走在石砖上。 这些人闹了好几日,她今日不下来稳一稳,怕是会惹出乱子。 “皎然自然在山顶的道院,不过不到武林大会,她是不会出现的。” 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皎然生怕一个对视被她认出来,还是低下了头去,心如鼓捶。 她已无意间被宋晓山推到了人潮最前面,扭过头去,也避不开周芝了。 她真想捂住耳朵,这样便能听不见她的声音了。 如此近的距离,周芝身上熟悉的味道她都能闻到,从前在会英门,她总能闻到她身上皂荚的清香。 “你也是为了杀皎然而来?”那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她耳畔,“你是哪个门派的?” 皎然的血液霎时间凝固了,她的心甚至都停止了跳动。 一双无形的手仿佛破开她胸膛,然后深入进去,在她身体中搅弄她的血肉。 皎然抬起了头。 不再回避她,“是啊,我想杀她,做梦都想,我想问一问她,人怎么能那么狠毒。” 她这话一出,周围人都被煽动了,纷纷说要让皎然死在武林大会上。 “让我来问一问这位小兄弟,”周芝对众人道,“你是为什么这样恨她?” 人群中相互窃窃私语。 皎然像是个木头人,一动也不动,咬紧牙关。 周芝的手忽然放在她头顶,“看上去,你确实有很多仇恨。” 周围人比皎然更快回答,大喊道,“皎然杀了我们的同门,我们怎么能不为兄弟报仇雪恨!” 皎然僵硬地看了一眼方才说出那话的人。 她猛地颤抖一下,周芝那只手又落在她肩膀上,轻轻地拍了她一下,“她也杀了你挚爱之人?”周芝靠得更近。 就在这万分危急之时,皎然忽然平静自若,恢复了理智,甚至对着周芝笑了笑,“的确如此。” 一个少年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皎然认出了他是金鹤手常兴的弟子之一,他尤为凶狠,说是三日后他要第一个上比武台杀了皎然。 周芝摇了摇头,“纵是如此,你也得冷静下来,诸位得按照抽签来比武。” “师傅待我恩重如山,抚养我长大,我视他为父亲,一个杀了我父亲的凶手此时就在山顶,近在咫尺,你要我如何能冷静下来?” 这个问题皎然也想问周芝,山上的冷风吹得牙齿轻轻打颤。 周芝庄重地说道,“那她的罪,她很快就会赎清了。” 方才那个少年道,“诸位听着!皎然这个恶鬼,杀死了我们挚爱的师傅师兄弟,她的罪过,我们绝不能宽恕,必要将她碎尸万段!” 短暂的死寂后,人们高声呼道,“碎尸万段!碎尸万段!”此起彼伏。 皎然抬起眼睛,在一声声的高呼下,轻轻应和了一句,“碎尸万段。” 周芝走后,宋晓风走了过来,习惯地揽着身旁人,却不知是绊到什么,险些摔倒,站稳后才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你胆子倒是大,在会英门掌门周芝面前,也敢看着她的眼睛说话。” 皎然沉默了,并没有接下他的话。 片刻后,皎然才问他,“你为什么要推我到她面前去?” 宋晓山摊摊手,“你不应该谢我吗?方才周芝经过时,你的眼睛好像长在了她身上,我瞧你挺想往前凑,就帮了你一把。” 皎然道,“下次不要做这些莫名其妙的事。” 宋晓山说,“这怎么能算是莫名其妙,你是不是觉得他们会英门更光彩,看见那个周芝身旁跟着诸多弟子,你仰慕他们会英门?” 皎然缓慢但坚定地道,“我不仰慕。” 宋晓山偷偷看了一眼阿风,他的神色僵硬,但因为他的脸很黑,面容又平,所以他没注意到他僵硬的神色,此时见他冷着脸,他无端觉得有点恐怖。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当夜就出了事,几十个好手悄悄潜到山顶与踪寻派的人打斗起来,企图逼迫皎然现身。 皎然虽然躺在那里,夜间也不曾松懈,将《高山寿》心法一次次练习,坐卧都不懈怠,随着内力在周身不断冲撞,她渐渐能控制那股真气,她也觉得比之从前精力更加充沛。 宋晓风被师傅选中,这几日去支援踪寻派,因为这些门派中,只有少数几个门派只想参加武林大会,他们并不是抱着杀了皎然的念头前来,纯粹是为了在对招中积攒经验,四大门派召开的武林大会,每三年才一次,踪寻派虽只是个小门派,但此次也来了不少赫赫有名的高手。 轮值一天,宋晓风再下山回到房中,只觉得浑身酸疼。 皎然趁机问道,“山上怎么样,吃得比这里好吗?” 宋晓风腰疼,“别说什么吃不吃了,叫我们去给他们护法,一整天没吃什么东西。” “踪寻派这样抠门?” “是啊!想混上去杀皎然的人太多了,从其他几个门派抽调的人手少,我们就忙不过来,围着四周巡逻。” “山顶的道院是不是更大,更奢侈?” 宋晓风说才不是,见周围没有人,环顾一周,才低声说道,“没多大,跟个破庙一样,一眼看到底,总共就四五室。” “踪寻派的人全在里头?” 宋晓风不敢肯定,“踪寻派有多少人,其实我们也不知道,再加上还有会英门的人,除了他们,我们都进不去。” “真神秘,那个叫皎然的,就在里面?” 他说不一定,“我一次都没见过那个女子,不过……”他又观察了一下四周。 “那几个门派的弟子被抓住后踪寻派说放了他们,可后头也没放,将人扣着,你猜我看见了什么?尸体,其中几个人我见过,我们在巡逻的时候,我好像看见他们抬着其中一个人往后院走。” “你是说踪寻派的人杀了他们?” “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做?” 宋晓风也不知道,“也可能是我看错了。” 皎然道,“明日你还去巡逻吗?” 宋晓风说那肯定跑不掉,“咱们师傅就是喜欢多管闲事,不知道踪寻派的人给了他什么好处。” 皎然说,“不如我替你去?听上去还挺好玩?” 宋晓风连忙说不成,“你没有武功,还是不要去了。” “巡逻也不会开始打吧,你今日不是就没跟人动手?” 宋晓风皱眉头,“你是袁师弟推进门中的弟子,要是出了事,我怎么跟他说。” “怎么会出事?” 宋晓风坐在皎然床上,“他们邪门的很,不光练刀剑,还打坐,一边打坐一边念口诀,你可见过这样的阵式?” “有多少人?” 宋晓风道,“我看见的,也就七八个人,但不知道里头住了多少人。” 皎然此时又问道,“那有没有什么貌美的姑娘或者公子?” 宋晓风忍不住笑,“你小子,问我姑娘也就罢了,怎么还问公子?难不成……” 皎然往旁边挪一挪,从他屁股底下薅出衣裳,“嘿,话到嘴边了,我问了姑娘不问公子,不是显得我色心大发吗?” “没有,你可打错算盘了,没什么好看的姑娘,会英门有几个,也不多,姿色平平,况且还不出来,只能远远看上一眼,踪寻派也是男多女少,女子也没多貌美。” 还是得在宋晓风身上打主意,“师兄,你可是个大忙人,我天天在这里吃了睡,睡了吃,就跟着那些人巡逻,走走路,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那行吧,可是得师傅答应……你等着,我跟师傅说一说。” 皎然怕被怀疑,急忙道,“哎,师兄,你可别说是我上赶着帮你去,不然平白惹那些踪寻派的人怀疑咱们门派。” 宋晓风一想也是。 没过多久宋晓风就回来了说,“师傅他已经答应了,原本他就是随便找几个人混一混,给踪寻派一些面子,换谁去都行,你去吧。” 想到山上的人有些奇怪,宋晓风道,“巡逻走来走去可累得很,你晚上才能下山来,还得饿肚子,你真的能忍?” 皎然说没事,“吃亏是福,师兄一直照携我,我哪里能一个人闲着享福,让师兄那么累。” 宋晓风那叫一个感动,就要抱住这个小兄弟,被皎然灵活地躲开了 “师兄记得晚上给我留饭。” 上了山,快到山顶,一阵阵阴风吹来,同行的几人都被吹得睁不开眼。 直到他们完全上了山,在山顶附近,风才停下来。 皎然四下打量,并没有看见周芝,凤凰雏,她心里也不能完全确定穆衿就在这里。 比起山腰的房舍,这里的庭院更少,不知道会英门和踪寻派是怎么挤在这么狭小的道院。 巡逻的人一共有三十九个人。 十三个人为一队,其中一队是踪寻派和会英门的弟子组成,其他两队是余下门派的弟子。 跟着巡逻的队伍,皎然开始四下行走,观察着周围。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她一边走,一边偷偷去望道院里面的人,奇怪的是这些人皎然一个都不认识,那日周芝带来的人里,也没有一个是会英门的旧相识。 见她不断打量,身旁一个同伴低声道,“不该看的东西,少看。” 皎然哦了一声,“就是好奇?” “好奇什么?” 皎然说,“好奇他们的头头是谁。” 正说着,一个年轻的男子从道院走了出来,指着皎然说,“你过来。” 皎然心中猛跳,难道是被看穿了,她手中暗暗蓄力,这个男子眼中有一种别样的魅力,皎然忍不住看了好几眼,觉得很熟悉,又很陌生。 他走到皎然面前,“眼生,昨日你没来?” 皎然说是,“我师兄病了,我替他来巡逻。” 他身上有一种若有若无的兰花香气,扑入了皎然鼻里。 “嗯,好好巡逻,不要分心。” 方才提醒皎然不要乱看的男子吓了一跳,“看吧,我叫你别乱瞅,不过他们踪寻派和会英门都自以为主人的做派,傲得很,昨日他们还对大家伙颐指气使,他今日倒还是算对你客气。” 皎然愣在原地,他以为皎然被吓着了,推了推她,“哎,你发什么呆,巡逻了。”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皎然嘴角扬起了一缕笑意,“多谢大哥提醒,我知道了。” “你是宋晓山的同门师弟?” “对。” “还不知怎么唤你?” “阿风!” “在下武当林破岩。。” “幸会幸会。”皎然拱手道。 他急忙按住皎然的手,“动作轻些,免得又要被他们说,我呀也是倒霉,跟着几个师兄出来,说是见见这两年武林中的佼佼者,试试我们这些新入门不久的弟子。” “所以你们是主动来参加这次踪寻派举办的武林大会?” “是啊,那个叫皎然的女子,没敢踏上我们名满天下的武当派门槛。” 皎然没有接话,其实还是因为武当不在她跟穆衿的路线上。 这武当派的小弟子对皎然,好像很是青睐仰慕,“据说她几个月内就打遍了东山那一片大大小小的门派,有时就隔几个时辰,她就接连击败好几个门派,打得他们都不敢在外人面前再提起自己的江湖绰号。” 皎然心中暗暗叫苦,她是被拔去的情根,怎么好像慧根也被拔除了,三天两头去挑衅人,想着引起凤凰雏的注意,尽早跟他决一死战,杀了他,她哪来那么大胆子和气魄。 “听说她也就二十出头,比我大不了几岁。” “这样啊。” 临近傍晚之时,他们要跟另外一队人换班了,再过一日,就到了武林大会。 就在他们换班准备下山,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喜欢都督府新来的侍女是个三流细作请大家收藏:()都督府新来的侍女是个三流细作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一十二章 全是运气 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皎然还没反应过来,柴彻已经上前按在她肩膀上。 皎然不确定他是否认出了自己,但柴彻出现在本不该出现的地方,实在是奇怪。 难不成是给师姐送去的信让师姐担忧她,所以她才让柴彻来找她?可是这也不对啊,柴彻如果是来找她的,那怎么不去长安的宅院,反倒是来了踪寻派。 不对劲。 皎然看见他一瞬间已经出神了片刻,高手过招,往往就在转瞬之间,而皎然因为出神,已经错失了反应的先机,他的手便已落在了她肩膀上。 皎然忽然便感觉到一股热气从他掌中源源不断涌入到她肩上,自她肩膀灌入了她身躯中。 她连忙往后退了几步,林破岩扶住了她的肩膀,“阿风,你没事吧?” 皎然摇摇头。 正要开口跟柴彻说话,柴彻却头也不回的走进道院中。 林破岩哼了一声,“什么玩意儿,踪寻派的这些爪牙,江湖上不过三流之辈,竟连我们武当也不放在眼里。” 皎然没说话,还在想柴彻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按时间说,现在孩子才生下来没几个月,师姐一个人照看不过来,他本应该在万里之外的休屠,而非这座道院。想到师姐,皎然心中一阵难过,她那时被拔去了情根,又被冰封住了其他情根,对此前一些正常人的情感都麻木迟钝许多,她答应了要回去看师姐,说要陪着她生产,可是却食言了,师姐一定也很难过。 皎然揉了揉方才被注入热力的肩膀,感觉有些奇怪,但具体哪里奇怪,她又说不上来。 “你没事吧?”林破岩问道。 皎然说不要紧,“我们尽快换班吧。” 交接完了,她一路才回到山腰。 睡了几个时辰,天就快亮了。 宋晓山推了推满脸通红的皎然,“醒一醒,阿风。” 皎然脸上都是汗,明明是秋冬,她却热得好像盛夏。 “你怎么了?额头滚烫。” 皎然也不知道,“我好热,好热。” 说着便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去洗把脸,你别管我,我不要紧。” 宋晓风一把攥住了她手腕子,“胳膊也烫,你是发烧了?” 皎然摇摇头,推开了他,一路跌跌撞撞往庭院去,想要找些水洗洗脸,洗洗手。 到了水潭边,此时天才蒙蒙亮,草叶尚有清霜,她用那带着寒气的水泼到脸上,脖颈上。 重复数次,身躯中还是炙热,好像一团火,要穿胸膛而出,她呼出的也是热气。 “好热,好热!” “我这是怎么了?”皎然暗想,却还是不知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想召出疾风或是呼唤竹宿,但离山顶距离太近,他们的气息如果被凤凰雏察觉,那她神不知鬼不觉混进来都是白费功夫了。 所以瘦蛟在她身上也不能现形。 正头脑发热,身上也热,身后传来缓慢的脚步声,此时尚早,天还微亮,皎然警醒地看着来人。 她站在水边一动不动,看他走了过来。 皎然不能完全确定,但看他走来的身姿,皎然看了会儿,便完全肯定是他了。 正要开口叫他的名字。 他却已经将唇贴了过来,一言不发,轻轻摩挲着她的唇瓣。 落在远处的宋晓山眼里,就是两个男子一大早开始做不可言喻之事。宋晓山连忙转过身去,穿好了自己的衣裳,原本他是不放心阿风一个人出来,现在看见阿风是出来会一个男子,他暗自后怕,还好阿风没对他出手,不然他名节不保。 皎然想开口问他事情,穆衿却紧追不放,唇齿缠绵中,一颗丸药送入了皎然口中。 “这是……呜……是什么?” 苦涩的丸药落在她舌尖,她还没吐出来,便已融在她口中。 这般做完,他便转身离去了,皎然想要上前叫住他想问,却被他捂住了嘴,“嘘——” “啊?” “尽快离开。” 他只说了这四个字。 可是他在这里,她又怎么能脱身,她这次深入虎穴,一是为杀了凤凰雏,二就是为了他穆衿。服下药丸后,她身上那股快要烧尽她的火终于熄灭了,她的呼吸也归于平缓。 武林大会开始了。 先上去的便是金鹤手常兴的弟子秦天池,也就是那日扬言要将皎然碎尸万段的男子。 皎然跟宋晓山站在一起,问道,“师兄,一会儿咱们上去交手不?” 宋晓山却自动往旁边挪了半步,跟她尽量不贴在一起,“这……还得看师傅派谁去,不过你我就算了,怕是被人打也让人打得不痛快。” 与秦天池交手的正是柴彻,淡青衣衫如江南的一场烟雨。 秦天池和柴彻交起手来,一眼望去,高台上柴彻的身影更如一阵烟雨笼罩住了秦天池。 身法轻灵,如燕鹤优雅,更有如金雕的凌厉,飞鸿踏雪,底下的江湖人士看他们过招,看得眼花缭乱,喝彩声阵阵。 柴彻的剑法可谓是漫天花雨,但这雨落在身上就是一道一道的伤。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不少江湖中的长者见了他的剑法,都忍不住称奇,总是觉得眼熟。 “老夫在江湖四十多年,他这样的剑法瞧着像是崆峒的形加武当的神,又像得了峨眉剑法的意,能取百家之长融为自己的剑招,实属天才。” 又有一老者道,“许是偷学了百家的招式,华而不实。” 话声才落,打眼一看,柴彻已经一剑打飞了秦天池的兵器,剑指他的喉咙。 皎然转目四望,在柴彻和秦天池动手之时,方才一些眼熟的江湖门派中忽然出现了几个她从未见过的人。 皎然不知道他们是谁的人,抬眼往山顶望去,心中不多时有了答案。 但她还没想好要不要现在出手。 她和那些江湖中人动手比试,并未真正取他们的性命,但这些人口口声声却说她就是那个泯灭人性的凶手,一定是有人污蔑她,想把脏水泼向她。 皎然冷笑一声,除了凤凰雏,怕是也没别人了,他不想亲自出手,便让这些蠢货代劳,到时候他坐收渔翁之利,也不用跟她决一死战了。 也就是在这时,皎然想起在都督府那次穆衿险些被杀,失血过多,一开始她还以为是柴毁那个混蛋,但现在联系前因后果,柴瑜开始在她身上取血也就是在那时。 也就是说有人想要她暴露她的血脉,让柴瑜看见她鲜血的价值,也让柴瑜彻底确认她的身份。 这样做的人,恐怕也是凤凰雏了。 她想到桩桩件件都和凤凰雏逃不了干系,她的热血已沸腾,只能强行忍住。 她一定要把他逼出来,找出来,问清楚他的阴谋诡计,问他为什么皎月会死,为什么在狸猫换太子后十六年,又将他们二人换出来,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同时皎然也在想如果他想要的始终都是《高山寿》,现在他已经得到了,之后他又想干什么呢? 台上柴彻不断迎战对手,叫嚣道,“若是不能打败我,那么你们也不配和皎然交手。” 皎然的嘴变成了一个圆形,她可没想到柴彻还会这样捧杀她。 瞬息之间,柴彻攻出数招,又将一个挑战者打倒了。 无论上来的人招式变化多么复杂,柴彻使用不为所动,丝毫不乱,他的剑法干净利落,不玩儿任何没用的花样。 皎然恍惚中觉得他又变成了她第一次在都督府看见他的样子。 眼眸半垂,面容冰冷,对什么天花乱坠的招式,都不屑一顾,像是将自己当成了武道中的无情杀手。 他破招拆招也丝毫不留情面,不拖泥带水。 因为他根本不在乎对方的招式,所以他很容易让对方陷入他的剑招之中,渐渐失去还手之力。 宋晓山道,“这个人是什么来头,怎么从前在江湖上从未听说过这么号人,踪寻派现在如此人才辈出?” 师傅说,“此人武功虽高,却没动杀意,所以只是点到为止。” 皎然说是,“他要是想杀人,刚才就不必费那么多招了。” 柴彻的声音又从台上传了下来,“还有什么人?” 连武当,崆峒派的入门弟子,竟都成了他手下败将,原本他们只是想要试一试如今江湖中的水深,没想到二流门派中还有这样的高手,实在是难以置信。 “还有什么人,可以一起上来。”这话才算是真狂。 但此刻各门派都派出去的人都已败了。 宋晓山剑眉微动,“师傅,咱们是不是还没派人上去应战?” 老头道,“那就你去。” 宋晓山啊了一声,“我……” 脚步方动,便退了回来,“师傅,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要不咱们门派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你看怎么样?” 师傅沉声道,“丢人,你就算上去被打飞下来,你跟武当那些高手也是一起败在同一个人手里,这是荣誉,你这也不懂?” 宋晓山道,“与其让我去丢人,不如让阿风去。” “你——”师傅恨铁不成钢。 “我跟阿风一样的菜,我那三脚猫的功夫,你又不是不知道,阿风和我,谁出手也没差。” 就在这时,皎然接话,“既然如此,师兄让我出手吧。” 宋晓山轻舒一口气,“你要是被一拳打飞,记得被打飞的一瞬间,立马放松身子,这样不至于受伤太重,然后落在地上急忙滚几圈,卸掉力。” 皎然都一一应承下来。 接着,她的身形便嗖的一声穿了出去。 站在了台上。 惊得宋晓山和门中人,甚至是师傅都张大了嘴。 “亮兵刃?”柴彻道。 “和你动手,用得着动兵刃?” 嚯!这口气!大言不惭。 “你们门中的弟子,口气不小,就是不知道一会儿能挨多少下。” 宋晓山听不惯他们瞧不起阿风,肩膀顶了对方一下,“那肯定不如你们门中厉害了,五个来回就被人踢下台了。” “好啊,你不用兵器,那我们就直接动手就是。” 身形一闪,长剑已直划皎然的脊椎要害,他闪身到皎然身后的一瞬,宋晓山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小心!阿风。”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就在宋晓山以为这一剑下去阿风一定被劈成两半,可他身法之快,有如鬼魅,柴彻的刀立刻落空了。 不回身,后背也如长了眼一样。 她脚下往前轻跨了一步,也就是这一小步,让柴彻那一剑落空。 宋晓山和门中弟子忽然爆发一阵叫好,“阿风!阿风!阿风!” 师傅看了一会儿,说道,“还是得练好步法,你看这刚入门的小师弟,才练了几日,步法练好了,比他们那些剑法还厉害。” 柴彻身形渐渐逼近,手中长剑再次挥出。 皎然照样是不回头,再次往身侧踏一步,柴彻这一剑又落空了。 然而就是这几步,柴彻已将她逼退到了擂台边沿,往前一步,往旁边一步,她都会落下去。 宋晓山大喝道,“阿风,就算是此时认输也没什么,你已经坚持够久了,大家都不会笑话你了。” 平心而论,就算是他自己上去了,恐怕也躲不过这么多招,全是运气,阿风真是好运气。 宋晓山眼见阿风身后又是一剑,可阿风竟然还是不回头。 眼见阿风就要掉下去,哪知眨眼之间,阿风已踏着那边缘凌空倒翻,掠到柴彻身后,两指并拢,戳向柴彻的背后,将他压了一压,他身形一窜,现在轮到柴彻快要掉下去了。 可柴彻被她一压,双脚生根了一样扎在原地。 皎然也不急,纵身跃起,轻功实属完美,叫好声接连不断。 就在她起身一瞬,柴彻也挥剑而来,两人动起身法,打得飞快,以快打快,同刚才他和其他人交手全然不同。 两条人影在台上起落,招式奇诡无比,在场之人无人不惊奇。 方才一场场的交手中,属眼前这一场最震撼人心。 宋晓山看得如在梦里,他是真没想到阿风还有这个本事,真人不露相。 原来这些天与他同屋同寝的又黑又瘦的小师弟,是如此不可多得的高手。 柴彻越打越快,剑上激荡起风声,剑劈裂风声,风声越发强烈。 可皎然在他面前依旧是如鱼得水,灵活自在。 喜欢都督府新来的侍女是个三流细作请大家收藏:()都督府新来的侍女是个三流细作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一十三章 众矢之的 宋晓山长长松了口气,看来是不会被打得很惨了。 “这一场那个青衣小子还是要胜了。”宋晓风对师兄说。 “也未必。” 宋晓山道,“咱们阿风虽然还能迎下来,不过也是强弩之弓了。” 师傅说此言差矣,“那踪寻派的年轻人招式确实神出鬼没,难以预料,更可怕的是他招式之间王霸之气甚重,难得的年轻一代中的天赋之人,可阿风这个孩子,你瞧他,可害怕?” 说话之间,皎然往后不断倒退,似是被柴彻的兵刃不断逼退,盘踞一个小小的角落。 柴彻到了此时,脸上容光难掩,越斗越狠,许多年没打得这样畅快过,在他眼里,这些江湖之辈不过庸才,真正能做他对手的,今日也只有皎然了。 皎然由于此前被圣巫的换血之术影响,可短暂力战,可时间一久,体力便渐渐临近顶点,体内的潜力像是被什么封住了。 他不满地皱了皱眉头,看出了皎然已快力不从心。 于是手下加快了取胜的进程,每一招施展,只往攻处走,不再着意防守。 他攻势的凌厉,令人诧异,皎然纵使想要在此时反击,面对柴彻也是无懈可击,还是老毛病,她能看穿他的破绽,可现在她的身体却支撑不住她抓住那微弱的破绽去破解他的招数。 她能击败江湖上无数高手,可在柴彻面前,还是会因力竭慢慢接不住招,被打得连连后退。 皎然想起在都督府被他擒住的前车之鉴,渐渐调整呼吸,让体力维持住。 到现在为止,她还没使出《高山寿》,她在喘息之间,思虑万千,也许她不愿在柴彻面前使出这本心法,是因为她觉得柴彻是这世间值得钦佩的高手,他是靠着凡人之力,一步一个脚印练成这一步,柴柔和柴瑜只教了他外门功夫,如果他当初学了《高山寿》,怕是会跟他大哥一个下场。 正因如此,柴彻才更值得她敬佩。 不是因为他与她流淌着柴瑜那一半的血,不是因为他是她哥哥,只因为他是一个值得尊敬的武学奇才。 她要以凡人之力战胜他,而非超越凡人的神力,皎然看了看脚下的擂台,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她想要的,是和他站在同一高度正大光明地比试。 总不能一直输给他吧,皎然这样对自己说。 如果她不能跨过柴彻这座山,又怎么翻越凤凰雏那座难以逾越的高峰。 所以这一次,她不容自己落败。 这二人的交手,在场有几位上了年纪的老者,见证过江湖中数百场高手较量,而他们两人,现如今已接近天下至高的练功之人的巅峰。 方才还被说是已到末路,是强弩之弓的皎然,现在竟回转生机,另一个人则招式源源不断,旧手才出,新招已至,众人实在无法预料,到底谁会落败。 “只怕十招内就要见胜负了。”宋晓山身旁一个人沉声道。 此人正是武当的林破岩,他看着阿风跟柴彻交手到现在,也为他捏一把汗,可他能看出这两个人很快便要见真章了。 宋晓山实在看不出,十招内,他们谁能将对方彻底击败。 林破岩在此之前,总觉得武功难以达到的边界是他师傅师叔那种年纪的人才能触碰的,可今日这两个年轻人却让他知道他是错的。 皎然一颗心即将跳出喉咙,作为柴彻的对手,她已能察觉出柴彻现在已用杀招,这也是他对她的尊敬。 摒除这些念头,皎然观自己的身体,她以为自己已要力竭,像是当日在都督府那样被他擒住,气喘吁吁。 可是现在她越打下去,身体中力量便如一眼清泉不断往外涌出新水,流动起来。 她以为换血之术会让她武功大打折扣,当时竹宿却让她好好反思。 如果说她的身躯是一片土壤,那么她的鲜血虽然被换,可她的骨肉皆在,她的五脏不损,她的五感俱灵,新的血便会再生,充满她的身躯。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和穆衿在二十年后需要重新施一次换血之术,因为那只是权宜之计,她的身体中新血一直在生,不过是速度快慢。 到了现在,她才明白这个道理,只要她在,她练习过的那些招式,她参悟的那些武学之道便一直都在。 她的身体一直在帮助她,每当她需要焕发新的生机,她便突破一个个障碍,她的身体也在时刻支撑着她。 我明白了,皎然对自己说。 限制她的从不是什么换血之术,是她自己的意识。 她以为自己做不到,以为她的身体做不到。 实则不过是杞人忧天画地为牢,困住自己的心。 想明白了这一点,皎然的心便不再质疑自己了。 过去她在怀疑自我和肯定自我之间矛盾,不知答案,现在她总算弄明白了。 竹宿说过,很多问题她都需要自己回答自己,现在她也明白了他的苦心,他不愧是世外之人,总能一阵见血指出她的问题所在。 午后很快几个时辰后,落日便至,夕阳漫天,在山腰上划下血一般的痕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群星闪耀之时,月色便稀疏,隐入了云层间。 星光就在皎然头顶,她抬眼看了一眼,也看了看面前的柴彻。 在这一瞬间,他目光中多了一抹乖戾的杀机。 他右掌中的剑疾挥而出,旋动着手腕,朝皎然最后绞杀了过来。 星光洒满了擂台,皎然借着星光和灯火通明,身形已移向柴彻身后。 也就是在最后一手,皎然脑中什么念头都没有了,没有了恐惧,担忧,质疑,甚至将成败得失全部抛掷脑后。 她只跟随一种本能,一种她生下来便隐隐指引着她前路的本能。 胸中热血,如惊涛拍岸,一掌疾出,去势劲急,竟能从柴彻的剑影中穿过去,绝顶的妙手。 柴彻以为这只是皎然的一掌,他挥剑便能斩断她的手臂,可皎然的掌落在他身前,却抓住了他的肩膀。 紧接着,柴彻竟感觉到自己被一股柔和但却永远不可抗拒的力量桎梏住了,他的高大身躯,在这股力量一拉之时,竟再也无法控制自己,而他的剑只是从皎然手臂边横掠而过,连她的衣角都没有擦到。 同一刹那间,他的剑被皎然两指夹住,转瞬间,她的指尖轻轻一弹,四两拔千斤,剑身就此偏转。 他的剑,停在一个方向,他整个人也保持这个动作一动不动,过了不知多久,剑身慢慢无力垂下,直到那剑指向了地面,再也没抬起了。 柴彻输了。纵是自己不想承认,他还是不得不认输。 他输给了皎然,输给了这个父亲不肯承认的孩子。 前十几年,她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只会花拳绣腿,可如今,她已能傲视群雄,不再将那些人放在眼中。 更让他觉得惊奇的是,她打败他,并未用真气,只是用她的武功身法。 柴彻走下了擂台。 底下立刻有人高声道,“你输了,便让皎然出来!出来迎战!” 柴彻冷冷对着底下的人说道,“不是已经来了吗?” 皎然一下子愣在那里,没想到柴彻会说出这话。 她咽了口口水,正要找机会躲下去,可又想着竹宿的幻化之术应该没那么容易失效。 柴彻刚走下去,黑暗中一颗闪着红光的虫子猛地飞入皎然头发中,她头皮一疼,本想将虫子抓出来,可虫子却刺破她头皮,化为一滩水融了进去。 皎然听见从头发中发出一声微响。 一股热流,从头涌到脚。 她热极了,想起来此前自己身躯中炙热无比。 吞下穆衿给的丸药后,她才接触那阵不适,现在被那虫子一叮,浑身的热气再起,自她身躯中散着热气,甚至热气从衣襟中狂涌。 一阵红色的火光一闪,皎然整个人被红光裹住。 底下的人都纷纷叫喊道,“烧起来了!” 然而下一瞬,火光便忽然灭了。 什么颜色也无了,光也消失了。 而方才被火光笼罩的人,还好好地站在台上。 群豪眼睛瞧见了,可还没明白人的身躯怎么会忽然起火,又忽然熄灭了。 宋晓山等人,也愕然不知所措,被吓得站在原地。 这个绝顶高手难道是什么妖魔鬼怪?有人甚至暗想。 然而等人群中有几个曾和皎然有过一面之缘的人看清擂台上那个人的面容,惊慌之下,忍不住惊呼出来,“是她!” “皎然!是你。” “原来是你!” 皎然一摸自己的脸,才晓得露馅了,那种灼热,原来是破解她幻化的术法。 怪不得穆衿让她早些离开,说不定是早就料到了有这一日。 她还自以为是,认为竹宿的幻化之法,应对凡人和凤凰雏也足够了。 可凤凰雏实在可怕,一开始柴彻应该就认出了她,否则不会那日忽然拍她的肩膀,他那一拍,注入的热气,如果当时没有穆衿给她的丸药,怕是她很快就会在这些门派之前暴露真容。 有人颤声道,“就是她,是她杀了我们掌门!她是凶手。” 擂台底下众人纷纷大呼,皎然的名字被喊出后。 就好像一切罪恶、鲜血、诡计、仇恨都在众人心中涌出了。 她的眸子黑得发亮,在夜色中微微散发一种别样的魔力。 底下大乱起来,他们呼喝着要杀了皎然。 可皎然的声名鹊起也让这些人一时却不敢接近。 人群中爆发的争吵骚动不断。 只等第一个人动手罢了。 忽然有一个人飞身上了擂台,拔出长剑,“皎然,你杀了我师兄师傅,还敢在此现身?难道你当真以为我怕了你?” 皎然定睛一看,是秦天池。 柴彻已经消失不见,留她一人在此。 秦天池这些话满含煽动之力,引起了所有人的愤怒,群豪纷纷大喝不能饶了恶贼。 所有人都拔出兵器,要将皎然千刀万剐了。 然而在这些人里,有一个人已经挤出来爬上了擂台,颤颤巍巍拔出长剑,“谁也不能动她一根手指,她是我们的人。” 底下有人厉声道,“你们是要助纣为虐?”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宋晓山说,“诸位听我一言,阿风不是恶人,你们为什么不听一听他的解释?” 秦天池怒喝道,“解释?她这妖女解释一番,我师傅就能活过来了?本以为只是过一过招,可她当晚居然又杀了回来,说我师傅的兵器勾破了她的衣裳,我们说以百金相赔,可她还是不依不饶,最后痛下狠手,杀了我师傅。” 宋晓山道,“无论是他是阿风还是皎然,我都相信她不会做恶事。” “你凭什么这么说?!” 宋晓山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中,不藏杀意。我相信她不会是嗜好屠戮的杀手。” 就在这时,皎然已出手点了宋晓山的穴道。 宋晓山一愣,“你做什么?我是想要帮你,我不会相信他们所说。” 皎然看着底下骚动的人群,那些藏身在普通的江湖人中的生面孔,已蠢蠢欲动,皎然不知他们的目的是不是跟这些江湖人一样是为了杀她。 宋晓山绝挡不住汹涌的人潮,皎然不想看他去送死,他自保尚难,更何况帮她。 擂台下,已有数人冲来,兵刃一现。 乱刀下,怕是皎然要变成肉酱了。 宋晓山看着这个情况,颤声道,“完了……阿风,他们是肯定要杀你了,你快跑…” 武当就在此时说,“恶徒人人得而诛之,但皎然之事,我们并未查探过,不知真假,所以今日我们不会动手,告辞。” 说着就要离开了。 人群冲到擂台下,四面全是口口声声说要杀了皎然的汉子,可动手的人,却只有那么几个。 秦天池振臂道,“杀了她啊,一起上,我们一起!” 呼声才落,群豪七八个冲上前,钢剑大刀,长枪飞镖,众多兵刃,一齐朝着皎然攻去。 皎然眼见刀光剑影,依旧是没召出瘦蛟,也没出手还击,她要是还手,定会有人流血,那不是她想看见的结果。 她只是一味闪身躲避,高声道,“我没有杀人。” 现在这个时候,她本应该逃,她一手抓了点了穴的宋晓山,一边准备逃,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可是她也明白如果今日逃了,那她的罪名怕是也洗不清了,又如何在江湖立足,不洗刷罪名,便是跟整个江湖为敌。 喜欢都督府新来的侍女是个三流细作请大家收藏:()都督府新来的侍女是个三流细作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一十四章 宵小之辈 刀光剑影接连不断,闪向皎然的眼睛。 皎然一手抓着宋晓山,在擂台间横掠飞身轻灵如燕雀。 各样的锋利兵器一齐落空,忽然间,一道鞭影闪向他们而来,皎然左手挥出,一把抓住了鞭子,另一端竟是林破岩。 “你……” 林破岩收回鞭子,跃出众人之间,飞到皎然和宋晓山身边,“我不是和你为敌。” “你们武当不是说不管闲事?”宋晓山道。 林破岩的鞭子横扫一片,将不少浑水摸鱼的宵小之辈扫到在地,“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我是哪个门派的。” 只听数道剑风袭来,皎然来不及说那些感激的话,上前一步,和林破岩并肩而战,千言万语想要开口,可皎然却不知说什么,她和林破岩还有宋晓山只是几面之缘,这几天总共说的话也就那么几句,也没深入交流过,几乎可以算得上萍水相逢,可他们却不惜和众人为敌也要帮她。 宋晓山说道,“给我解穴啊,我跟你们一起。” 林破岩见皎然想说说不出,提前一步说,“我帮你不是因为别的,我不认识一个叫皎然的姑娘,却认识一个叫阿风的年轻人。” 说话间,他的鞭子灵活地缠上了一把长剑。 这把剑锋利无比,将林破岩的鞭子一截两半。 皎然变了脸色,此时周芝忽然走了出来,高声道,“困兽之斗,我看你还能逞能到几时,这次你还能往哪里逃?”狂笑之中,踪寻派的人也已率领门中人攻来。 里应外合,那些藏在江湖门派中的弟子,跟他们一起动手。 这些人默契在胸,先是封死了皎然的去路,把那些江湖中人甚至都围了起来,想要离开的武当,崆峒等门派的人也渐渐从山脚退了回来,原来他们已在外面也埋伏人马。 这些门派的弟子搞不明白踪寻派的人是要做什么,刀剑停滞在手中,不再继续追杀皎然。 皎然心中一寒,直觉告诉她事情没那么简单,瓮中捉鳖,此时似乎不只是捉她一人。 看来是险象环生,就在这时,皎然让宋晓山和林破岩都退到她身后,她见周芝出来,便明白自己早已暴露了,在她面前,她永远是个孩子。 林破岩扭扭捏捏不肯站在皎然身后被她护崽一样护着,非要站到她身前去,又说他是个男子,要她一个姑娘保护成何体统,皎然愣了一下子,刚才那个说他认识的人是阿风,不是皎然姑娘的人好像自己都忘了自己一炷香前说了什么。 助威呐喊,口口声声要杀了皎然,碎尸万段的人,也都一起住手了,因为人人都看出来事情没那么简单,踪寻派围住的人并非皎然,而是他们全部。 皎然忽然听见周芝说道,“你还不过来,真要跟着他们一起死?” 她深深吸了口气,阿娘两个字堵在喉咙中,悲愤和委屈封住了喉咙,最后连一个字皎然也说不出。 还是宋晓山道,“周掌门,你到底要做什么?!” 周芝没有回答他,凤凰雏就在此时自她身后走了出来,“皎然,还没到我杀你的时候,你不必害怕我,我还有求于你。” 诡计多端的凤凰雏竟说这话。 到了这个时候,皎然才慢慢想通,“你杀了那些绿林好汉,嫁祸于我,一是为了引我前来,困住我,让我去帮你达成某种心愿,二是聚集这些人在踪寻派的门口,一石二鸟,很是高明。” 凤凰雏从不吝啬在即将死去的人面前说出事实,如果说嫁祸她是手段,那么现在他已经做到了,“是又如何,我想要的,都已经来了。” 此时这些莽汉才明白是被蒙蔽了,擂台上下,竟无一个人敢直视皎然。 “你过来,来我身边。”凤凰雏道。 皎然冷笑一声,“怎么,你怕杀了他们的时候,我也被你所杀?” 听见皎然的话,这些江湖人士一个个都变了脸色,凤凰雏围堵他们在这里难道真的是要杀了他们? 凤凰雏摊摊手,“要是你找死,我也不介意今日就杀了你。” 皎然已召出瘦蛟。 “看来,你当真是要和我为敌。” 皎然道,“是又如何?我不明白,你要杀这么多人干什么?” 凤凰雏一抬手,各处踪寻派的弟子,一个个从袖中掏出一把紫玉梭形的法器,高举头顶,他们的脚下是道院的诡异花纹地砖,随着他们一个个抬起手发出嫣红的光。 踪寻派的弟子似是站成了一个法阵。 数十个江湖门派,上千之人,手中的兵刃咣当掉在了地上,他们想要挣扎出这种鬼神的力量,可脚下好像被地面黏住了,任由他们使出什么样的神力,都统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呆呆地被定在原地。 皎然惊慌失措地看向周围,发现除了她一个人外,其他人都动弹不得,像木头人一样被定在那里。 高举起的法器在夜幕中发出刺眼的紫光,随着紫光现出,人群中发出痛苦的呼救声,从他们的头顶,鲜红的精血被抽出,直飞入法器中,踪寻派一半的人法器微斜,红光被导向山顶。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再这样下去不行。 皎然的眼睛在踪寻派弟子身上打量,她看了一会儿,突然划破了手掌,鲜血流淌而出,她不知会发生什么,咬了咬牙,将血擦在了宋晓山的手背上。 宋晓山便立刻瘫软在地,头顶被吸出的精血也被阻绝,不再继续被取。 皎然一看有用,又依样画葫芦,随意抬起手,看也不看,把血擦在了林破岩脸上。 就这样接连破了好几个人的桎梏。 凤凰雏上前拔出神器便冲入了人群中,同皎然交手起来。 两人神器相撞,发出的威力不是寻常的兵器可比,每交手一次,便将身旁之人弹开。 他是怕皎然继续坏了他的好事,现在这些人的精血被集中到一处,山顶上微微散发诡异至极的红色光晕,在夜幕中宛如猛兽的一只血红之目。 皎然一边和他斗,一边看着那个阵法,紫玉?她在鱼龙妙境也见过竹宿用紫玉鱼竿。 凤凰雏也是来自于鱼龙妙境,所以这个阵法肯定也和鱼龙妙境有关。 皎然分心战他,几次险些被他刺穿身躯,只是他确实只想抓住她,还不想杀了她,这就给皎然可趁之机。 皎然越看那些人的站位就越觉得眼熟。 蜿蜒的方向似乎很有规律。 她好像在那里见过这个阵法。 对了,是竹林,此前竹宿常常带她去那里练功喂招,她参破一些心魔,明白一些道理,也是在竹林。 这些人的位置,跟竹林中心一部分竹子的走向很相似。 双竹并行,到了一个节点,又变为了一根,接下来是一片空地,继续往前,是三四根竹子并列。 竹林中,所有的竹子粗细都几乎是一样的,连竹节也是。 所以他们这个法阵,其实就是仿造着竹林中竹子的方位。 只见凤凰雏手中剑光如白练,自皎然身后削过,皎然的瘦蛟将之震开。 “快住手!” 凤凰雏道,“我为何要住手?” “你我都明白,从那里出来的人,不该杀戮,我们的兵器不该染上凡人的鲜血。” “他们都死了最好!” 周芝眼中发出愤怒的火焰,“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他们!” 皎然不解地看着她,一时间停下了跟凤凰雏的打斗,也就是在此时,地上又多了几具尸体,功法不够,无力抵抗,被吸干精血的人倒在地上,变成了脸色金黄干瘪的尸体。 周芝看着他们受此折磨,脸上发出狞笑,“这二十多年来,我一直等着今日,可是还不够,还远远不够。” 皎然不想再看着这些人无辜受死,一剑飞过,击碎了其中一个踪寻派弟子的高举的法器,阵法便立刻缺了一角。 她对宋晓山道,“快逃,就从那里冲出去!” 宋晓山捡起地上一只长剑,也学着皎然的样子想要击碎师傅身前那个弟子的法器,可是他的兵器只是凡人用的兵器,还没等到法器前就被弹开了。 宋晓山眼底一暗,再次捡一把兵器,回身看了一眼林破岩,两人都明白了对方眼底的意思。 他们从皎然破开的那个位置,各自一剑杀了一个举玉的弟子。 杀了一个人,那人身旁的几个江湖人士便得了自由,虚弱得只剩下一口气。 即使只剩下一口气,他们也奋起挣扎,捡起兵器便继续杀。 举玉的人便无暇顾及吸取精血,拔出兵刃和这些江湖人厮杀在一起。 眼见阴谋被破,凤凰雏大怒,恨不得立刻杀了皎然。 可比凤凰雏更为愤怒的是周芝。 她竟亲自下去,拔出长剑,对着那些被取了精血,虚弱无力的江湖中人随意砍杀,手段狠辣无比。 皎然愣在原地。 凤凰雏也收起了兵器,道,“那些精血也够了。” 地上被吸干了精血的人足足有两三百人,这两三百人已经完全够用一次了。 他说,“这些人是死是活,对我而言都不重要了。” 转而靠近了皎然,在她耳侧道,“可是你呢,对你来说,他们的死活重要不重要?” 皎然正要冲到人群中阻止周芝,却听见身后的凤凰雏道,“她的仇,已隐忍了二十多年,你还想让她隐忍多少个二十年?” 皎然不解,“她的仇?” 凤凰雏无奈一笑,“凡人啊,爱恨情仇,记得太清楚的那一部分,都太痛苦。二十多年前,当她还像你一样是个年轻的姑娘,她比你曾经还要快乐。” 凤凰雏说起那三天三夜,说起清风派被血洗后满门惨死,说起她脸上的刀疤,说起她从肩到腹下的一刀,险些斩断她,说起她跪在地上将头磕破求那些人饶了她阿娘,饶了她的兄弟姐妹。 说起染血的地面无人能清洗干净,清风派所在的小城变成了一座鬼城,每到夜间,冤魂在夜风中苦苦呼喊挣扎,求救声甚至比方才那些人还要凄厉。 他道,“你猜今日到的这些门派里面,有多少门派是参与了当年的灭门惨案?” 皎然的脚步停在原地,然后不过片刻,她便横剑挡在了人群中周芝的面前。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你若拦我,我一定杀了你。”周芝的双眼血红。 皎然说,“这些门派过去都是你的敌人,可是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你看看他们,这些人也不过是二十多岁的青年,二十多年前,他们还是孩子,那些三十多岁四十多岁的人,灭门之时,尚且还是少年,如何能做出那些残忍之事。至于那些老者,如果说他们当年禽兽不如地犯下罪行,那他们也已经耐不过吸取精血,全死在了当场,你看看他们的尸体,他们已经用性命付出了代价。” “不够,不够,不够!永远不够!我要他们跟我清风派一样,满门皆灭。你说这些二十多岁的青年跟我清风派的灭门无关?你是说他们无辜?” “发生之时他们之中有些人尚且没有出世,又或者只是稚子,稚子何其无辜!” “好,你说这些宵小纯洁无辜,我倒是想要问问你,我师门中的那些小师弟,小师妹,他们又做错了什么?他们还那么小,马步尚且还扎不稳,他们不无辜?他们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再问问你,我爹,乐善好施,一辈子没有做过一件坏事,与人为善,大灾时朝廷不作为,他掏空家底也要救济灾民,他这样的人,该死吗?!” 皎然哑口无言,她承认,从周芝的角度,她说的都对。 可是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林破岩,宋晓山这样帮过她的人死去。 “你有你的道理,我有我的决定。既然我们无法讲和,那就各自站在一边。”皎然拔出了剑。 周芝道,“你一定要帮他们?” “是。宋晓山在众人要杀我之时帮我,林破岩不忍看我们两个孤军作战,我不能看着他们白白死去。” “如果你一定要帮他们,那就是与我为敌。” 皎然沉默片刻,喉咙有些疼,说了句,“我们不是早已为敌?” 喜欢都督府新来的侍女是个三流细作请大家收藏:()都督府新来的侍女是个三流细作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一十五章 金崇蛊虫 皎然绝不是那种拖泥带水的人,就好像如果她真的察觉当初穆衿不再钟情于她,她定然会很快放手,不再纠缠。 可是在周芝这里,她却永远都无法彻底斩断。 她还是个婴孩之时就被她哺育着,学会喝米汤了,也是她一勺勺喂她长大。 她的臂弯是她的摇篮,她的肩膀是她的枕头。 在她心里,周芝是她永远无法割舍的过去,世上与她最亲近的生身母亲已不在了,她只有周芝这个养母了。 尽管她追杀她,仇视她,诋毁她,甚至她当着她的面杀了衣秉风,可是直到今天,她依旧不能挥刀向她。 皎然忽然苦笑一声,“要是我非要拦着你,你会像杀了我阿娘一样杀了我吗?” 周芝微微怔住了。 皎然低下了头,不敢听她说出答案。 她的剑离她还很远。 她也是。 两个人都不能对彼此痛下杀手,她们都意识到了。 也在这片刻间,一切都变得很微妙。 周芝开口说,“如果你今日能杀了我,那便能阻止我,否则,我绝不会停手。” 林破岩已被人砍翻在地,宋晓山还在苦苦撑着,四下逃窜。 地上的尸体已越来越多。 “停手吧,阿娘,算我求你了。” 周芝却好像没有听见。 不顾一切挥剑向那些人而去。 皎然叹了口气,过往会英客栈的美好回忆,多年后的今日却似已变成了梦境,遥远不可追。 世事竟是如此可笑。 阿娘明明就在她面前。 她们离得这样近,心却隔得那么远,她们都有太多的秘密藏在心里无法对彼此言明。 皎然再次挥剑对上周芝的剑,眼见周芝的剑上已沾满了血。 周芝冷笑,“来啊,叫我看看我养出来的崽子到底敢不敢杀了我!” 皎然咬紧下唇,倔强道,“你不信我敢杀你?我用这把剑杀了柴瑜。” 周芝面色大变。 皎然继续看着瘦蛟,说道,“只用了一剑。” “你杀了……杀了柴瑜?” “凤凰雏夺走了他的尸首,难道他没有告诉你,柴瑜为什么从一个活人变成了一个死人?” 周芝沉默了,垂下眼眸,“竟会如此,造化弄人。” 皎然淡淡道,“所以你要弄清楚,我做这样的事已不是第一次了。” 周芝看着她,眼中充满悲伤,“你可知——” “我知道。”皎然截断了话,“我知道柴瑜是我的父亲,我知道柴柔便是皎月,也知道你当年和我母亲交情匪浅。” 听着皎然淡然地说出这些话,她心里千万种滋味翻滚。 这一路来,白白嫩嫩的小团子已吃尽了苦头,见惯了悲欢离合,生死无常。 皎然刚刚走那日,她甚至不敢多看她一眼,生怕自己会阻止她离开。 转眼,她便已成为一个大姑娘了。 她对她有些愧疚,无可奈何,也已经无法弥补。 “全是我的错。”周芝说。 “如果阿娘你但凡还怜惜我一分,就放过他们吧。” 周芝忽然说,“那你告诉我,这是谁的错?当年清风派被灭门,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然后安安心心过我的日子,让当年那些凶手,都逃之夭夭?” 皎然看见她深藏在眼里的痛苦,在她的剑落向宋晓山身上时,皎然还是挡住了她,撞向瘦蛟之时,周芝的剑也碎成了碎片。 “你屠尽了武当,崆峒等门派的人,已经够了,你还要再杀多少人?!” 皎然回身望去,仿佛不敢去看满地的尸体。 林破岩俯身趴在那里,已无生机,他原本被吸取了精血就虚弱至极,没跟那些踪寻派的弟子交手几个来回,便被砍翻在地。 宋晓山在皎然的剑后呆滞地站着,过了很久才敢回身去看师门众人。 这样怯懦胆小,贪生怕死的一个人。 皎然怎么能料到呢? 他没有落泪,眼底猩红,拔出一把他师傅身上插着的剑便丢向周芝。 周芝不费吹灰之力便接到了他的飞剑。 他没能杀了周芝。 他已猜出皎然和周芝的关系很密切,听见她叫她阿娘,他便明白了。 于是他跪在皎然的面前,求皎然帮他杀了周芝。 皎然凝视着宋晓山,道,“你受了很重的伤,我……我送你先离开这里!” 宋晓山心里一阵刺痛。 他不该勉强皎然去帮他,可是离开这里,他能去哪里?师门覆灭,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在这些人手里。 皎然不敢看他的眼睛,连一眼都不敢再多看。 突听踪寻派弟子中一个男子厉声道,“你们竟敢如此滥杀无辜!” 这声音有些耳熟。 一见到来人,宋晓山带着笑,看着走上前来的人,就像是看见了救星。 这个人居然是袁渐鹿。 袁渐鹿从尸身中踏来,全身都被血打湿了,一张脸冰冷无情。 宋晓山哼了一声,“袁师弟,你怎么才来!” 皎然的心发慌,在这里忽然见到袁渐鹿,本来是应该值得高兴的一件事,可是她不知为何想起了柴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在不合时宜时出现的人,往往不会带来什么好消息。 可是不管怎么样,袁渐鹿总归是她的熟人,皎然看着他,不知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一向喜欢摇着他的短剑说些吊儿郎当的话,要不就左顾右盼看美人,可现在……他实在一本正经得可怕。 宋晓山黯然道,“师傅他们都死了,想不到咱们竟会葬身在小小的踪寻派……”握紧双拳,愤恨道,“全是他们,是他们杀了师傅师兄弟们。” 袁渐鹿道,“我来得晚,没看见发生了什么,你看见是他们亲手杀了师傅?” 宋晓山点点头,大吼道,“师傅他们死得好惨,你不知道,就在方才……” 噗——利刃刺来。 袁渐鹿常用的那把短剑穿透了宋晓山的胸口,他的眼睛还没合上。 袁渐鹿走到了他面前,“为什么我要知道?” 宋晓山最后一句话是,“为什么你要杀了我?” 袁渐鹿又笑了,一如既往笑得毫无芥蒂,好像自己从未做错过什么事。 皎然站在一旁,等她想阻止,袁渐鹿已杀了宋晓山,一切都发生得太快。 她自己实在想不出,袁渐鹿有什么理由杀了他同门师兄,况且还是他推她入了他们门派,混到山上来。 皎然怔了怔,“你杀了你师兄?” 袁渐鹿叹了口气,拔出宋晓山身躯中的短剑,在袖子上擦净了手道,“我以为你不是个瞎子。” “你叛了师门?” 袁渐鹿冷笑一声,“可惜了,我师门已经没有了,也就不算是叛了师门,你说对吗?” 皎然又怔住了,她实在想不到这会是袁渐鹿能说出来的话。 他和袁渐鹿的脸完全一样,可是一张脸上,出现的那种冷漠,让皎然根本无法辨认他是谁。 这一刻,她真的想看看这张脸底下,到底是不是袁渐鹿。 袁渐鹿道,“皎然,你是不是在想过去和你一路颠沛流离的人,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一个人?” 皎然没有否认,她发觉自己从来都在局内,眼前的袁渐鹿,从头到尾,都是这个袁渐鹿,玩世不恭,贪财好色,满嘴谎话,都是他,而现在她对他更多了几分了解,那就是他心思深沉,并非那么浅薄。 “当年我在都督府被擒,后被放逐,你都在我身旁,不是凑巧,是因为一开始他们就将你埋伏在我身旁是吗?” 袁渐鹿叹了口气,望向周芝,“你怎么会养出这么一个天真愚蠢的姑娘?” 周芝看着皎然的剑,说了一句,“你最好不要靠近她,否则她不会杀我,但我却不能保证会不会杀了你。” 皎然咬紧牙关,“你的局,将我和我阿娘皎月,都骗了进来,是不是?你和凤凰雏一开始就狼狈为奸,为了得到《高山寿》,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为什么要让我无法恨你。你欺骗了我,让我明白原来母亲对孩子的爱,也可以作假。” 周芝道,“我是对不起她,可我没有对不起你,在这世上,我唯一肯承认我对不住的,只有你阿娘还有我的穆衿。” 袁渐鹿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你还问什么欺骗不欺骗的,有意义吗?” 皎然剑指他喉,“住口!你也是个无耻之徒,我视你为好友,信赖你,尊重你,可你呢,你一直都是骗我的,从始至终,全都是谎话!” 转念道,“眉婉儿呢?她也是骗我的吗?你们夫妻两个,一起骗我?将我玩弄至此?” 袁渐鹿冷了面孔,“不要提她,她与这些事无关,她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该知道。” 皎然道,“你替他们做事,图的是什么?” “你没必要知道。” 皎然看着他们沆瀣一气,比起愤怒,更多的是一种无奈,她发觉自己孤立无援,她的敌人太多了。 事到如今,穆衿也没出现,山腰发生这样的惨剧,这么多人死了,山顶上他不会不知,可他没有出现。 也许是因为他知道,她和周芝之间一定会动手。 他在当中又能站在谁那边? 一个是他的生母,一个是他最爱的女人。 他应当也很无奈。 凤凰雏走了过来,平淡地让门中人处理了这些尸首,看也没多看几眼。 “都回去吧。”凤凰雏道。 皎然拔剑便要杀他,凤凰雏也未动,站在那里,可是皎然的剑却停在了周芝脖子上,只要她再狠狠心,就能斩下她的头,但她不肯躲闪,坚持护住凤凰雏。 以命相护。 皎然不明白,“他对你来说,比你的命更宝贵?” 周芝道,“正是。” “你要杀他,可以先杀了我。” 皎然道,“我会杀你,你不用着急,我们母女情分早就已尽。” 周芝笑了笑,“既然如此,你的剑为什么不再往下些,这样你我都没那么痛苦了。杀了我,为你阿娘报仇,杀了我,为衣秉风报仇,为什么不杀?!” 皎然的剑落在她脖颈边,已在颤抖。 凤凰雏便在此时推开了她的剑,“你要杀的人只有我一个,不是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皎然道,“我是该杀了你,我早该杀了你,一切都是源于你。” 凤凰雏冷冷一笑,“竹宿没有告诉你吗?你杀了我,穆衿也会死。” “你说什么?!”皎然无法平静。 “南诏有一种蛊虫,叫做金崇,是南诏虫术中较为独特的一种,只有圣巫可养出来这样的毒虫,以心血喂养。待到金崇成熟,诞下子崇,一人服下母崇,一人服下子崇,两人便联命,服下子崇后死去的那人不会影响到母崇,可服下母崇的那人若是死了,子崇所在的宿主也会立刻死去。” 皎然失声道,“绝不可能!” 凤凰雏让周芝不必拦着她,“你大可以现在就杀了我,我死了,你看看穆衿会不会死。” 皎然这才明白为何周芝以命相护,在她心中,她抛弃穆衿已实属无奈,作为他的母亲,她又怎么能看着穆衿死去,凤凰雏能威胁她,一定也有这个因素。 就在这时,山脚有几个踪寻派弟子抓上来一个女子,丢在众人面前,“掌门,山脚下此女打算偷偷溜上来,被我们抓到了,本想当场杀了她,可她却说她是来找皎然,我等怕直接杀了影响门主的筹划,便先将人带了过来。” 袁渐鹿一见是眉婉儿,上前便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了起来,“我不是叫你等着我吗?你为什么跟了过来!” 眉婉儿见到地上还没被清理干净的血,在月光下散发阴暗的光,脸色忽然变得苍白。 环绕一圈,看见皎然还好好的,便松了口气,“你没事吧?” 皎然欲言又止,见她身后的袁渐鹿眼中凶光毕露,在她转过身和他说悄悄话的时候,却又变回了原先的模样,不带一丝戾气。 皎然嗯了一声,“不要紧。” 再一看周芝和凤凰雏都在,眉婉儿脸色更白了,瓮中捉鳖,这都被捉住了,她现在闯进来,就是找死。 往袁渐鹿身旁凑近了些,“咱们不会要死在一起了吧?” 皎然担心袁渐鹿利用眉婉儿让她去做些不好的,他刚才杀人不眨眼,连他的师兄都不放过,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在乎他的妻子,婚配说不定都是他掩人耳目的阴谋。 喜欢都督府新来的侍女是个三流细作请大家收藏:()都督府新来的侍女是个三流细作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一十六章 踪寻地宫 长夜未明,这座山就像是伏地而眠的怪兽,盘踞在凡尘一角,暗夜中由于吞噬了不少人的精血,整座山弥漫一种肃杀之气。 到了山顶,有一座道院映入眼帘。 身后有不少人是踪寻派的弟子,这么小的道院,不知道是怎么落脚的。 流光闪过,向山顶而来,皎然不知暗夜里那一闪一闪的光是什么。 她伸出手,其中一点流光停在她掌心中,随着她步伐往前,那一点流光渐渐汇聚成一条如银色绸缎般的光河。 见到这一幕,凤凰雏和周芝都停在原地。 皎然不知这是什么,正想开口问周芝和凤凰雏,那道流光忽然像把利剑穿透皎然的身躯。 眉婉儿失声叫了出来,“皎然!” 上前想要抓住皎然,将她从流光中剥离开,袁渐鹿怕她受到伤害,急忙扯住了她,“不要冲动,先看看。” 周芝的眼睛渐渐瞪大了,须臾后眼皮慢慢落下,充满了欣慰。 那道光只是从她身躯中穿过,皎然揉了揉自己的胸口,根本没有伤口,在流光穿透的一瞬间,她身子变得轻盈无比,好像被洗涤一遍。 “那是什么?”皎然望向流光离开的方向,问向周芝。 她摇摇头,什么都没有说,但目光也紧跟流光离去的方向。 凤凰雏道,“快到了,继续往前走。” 众人在山顶盘旋了一会儿,走入道院中。 井然有序的弟子们像是士兵一个个从道院中供奉的几座神像底下的破洞处进入地窟。 还沾着些尘埃的神像好像已经坐落在这道院中很久很久了。 一阵“轧轧”声后,神像底座自动挪开,露出一个仅供一个人通行的大洞中。 周芝率先带领弟子们进入洞里。 紧随其后的是凤凰雏,再之后便是袁渐鹿等人。 皎然踏着一级级石阶而下,直到下到地底,不知是多深的洞,众人停在一个巨大的平台上,眉婉儿捂住了嘴,惊讶从她眼中流出,“别有洞天呀。” 说话间忍不住往旁边移动,想要看看平台的边界是什么。 走了数步,袁渐鹿急忙抓住她的手臂,几颗碎石从她脚下滑落,底下就是深渊裂隙。 他的神色是她从未见过的狠厉,“乱跑什么!这里都是机关!” 说得好像他很了解这个地方,眉婉儿抽出手臂,“你又没来过,怎么知道……” “我——”袁渐鹿说出一个字便沉默了,再次抓住她的手臂,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根短绳,将她手臂拴在自己手中,如此她便不能离他太远了。 眉婉儿气极,“干什么!拴狗呢你?” 袁渐鹿才不管她是开心还是不乐意,跟上他们,手中扯着绳子,一拽,眉婉儿就必须跟着他的步伐。 眉婉儿憋屈极了,瞅了身旁的皎然一眼,“你看他,发什么疯!” 皎然担心袁渐鹿伤害眉婉儿,连忙抚平她的怒意,“哎呀,这里黑黢黢的,要真的到处是机关,我们几个得离近些,谁知道凤凰雏把我们带到这里来,是不是要把我们歼灭在此。”说着,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袁渐鹿。 他眼神冰冷,带着威胁,眉婉儿走近了几步,凑在皎然身旁用只有她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有道理,你不要离我们太远,他真要动手,我们还能互相配合着。” 周芝伸手,推开一座刻着神龙的石门。 身后之人熄去了火把。 随着他们踏进石门,出现在皎然面前的是一条长长的甬道,不知通向何处,深不见底。 甬道让皎然想起了都督府的密室,都督府底下便像这山顶的密道一样,迷宫似的。 甬道地下铺着洁白的石子,墙壁以一种透光的琉璃砌就,里面似乎有流水流淌的声音。 皎然看了几眼,透过墙壁看见了流动的水银。 大惊失色,姹女潭。 这里怎么会也出现姹女潭。 难道都督府底下的密室也跟这里一样,跟凤凰雏息息相关? 每隔数步墙壁顶部便出现一架灯座,灯座里不是明灯,没有烛火,里面摆着的是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明珠,珠光发散出的光将前方的路照得十分清楚。 如此气派。 这倒像是一座宫墙了,不过就算是长安的皇宫,怕也不会用这么多夜明珠照亮小道。 皎然用脚丈量,每隔着十步便出现颗明珠。 眉婉儿老毛病犯了,鉴赏后啧啧称奇,“这样的一颗珠子,原本造价就不菲,还浸泡了一种特殊的药水,名为千年留,在日光下放置多少日,明珠就会吸收多少光亮,放在暗夜里光亮不灭。” 皎然也起了兴致,“那依你说,一颗能卖多少银子?” “这个数。”眉婉儿伸出三根手指。 “三百两银子?” 眉婉儿翻了个白眼,“三百两,你想屁吃,珠宝铺里,至少要卖三千两银子。你看,它们颗颗浑圆,几乎没什么瑕疵,更是精品中的精品了。” 一座不起眼的道院底下竟藏了这么个奢华的地宫。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谁能想到,地底下数不尽的地道,而仅仅是这么一条地道就放了几十颗明珠。 这绝非常人能拥有的财富。 眉婉儿低声道,“回头咱们出去,你身手好,记得偷几颗出去,分给我一颗。” 身旁的袁渐鹿嗤笑一声。 “笑什么。”眉婉儿不满道,“有好玩意不偷,脑子白长了,再说,这么多,我们偷一颗,他们也察觉不到。” 袁渐鹿说了句,“用不着。” “嘿,你是用不着,天天花老娘的银子,迟早家底被你败干净。” 袁渐鹿被她打得抱着头,“行了行了,花你多少十倍百倍奉还行不行?” “还百倍,三倍你都拿不出,少说大话,别装了,你贪财比我更上一层楼,还有,就你藏私房钱花钱的速度,咱俩迟早要饭去。” …… 皎然掏了掏耳朵,得了些清净,走得快了些,跟上凤凰雏他们。 “哎,皎然,你怎么走了,等我。”眉婉儿急忙小步跟了上去。 这条地道的尽头又是一座石门。 这座石门上不仅有龙纹,还有无数只石柱,一扇门凹凸不平。 就在这时,除了第一排紧跟着周芝的弟子,所有的踪寻派弟子都统一转过了身,皎然错愕一瞬,见凤凰雏盯着她,她也只好转过身去,但瘦蛟已时刻准备召出,怕的就是他背后一剑。 周芝站在门前,伸出手在石柱上不知按动了多少下,按动了哪些,这扇门便缓缓从中间分开一道小窗。 小窗后面是一个人。 见是周芝,笑了一下,“师傅,你回来了。” 皎然听见这声音耳熟,忍不住回过头去,正是瞬光。 瞬光咧嘴一笑,“我开门了。” 说罢,石门便缓缓开启了。 周芝走了进去,听见瞬光说,“什么时候我才能下山去玩儿?” 周芝叱道,“兔崽子,属你活儿最轻,天天还想着出去玩儿。” 踪寻派的人逐个走入其中,分别向着两个方向走去,皎然侧头去看,见并排的有七八个石室悬在半空,每个石室都能容纳百人,随着瞬光在最中间的石室操作,石室缓缓沿着上方的一根钢铁扭成的粗绳下滑,不知下滑到何处去了。 见随后上来的是凤凰雏,瞬光抱拳行了一礼。 皎然和其他人也走了进来。 瞬光一开始还没看清是皎然,待看见了,眼中遮不住的惊喜,但碍于凤凰雏在,他立刻收回了嘴角的笑,眼睛却不住地往皎然身上看。 好像……长高了些。 他按动一个枢纽,只听嘎巴的声响,皎然跟凤凰雏所在的这间石室便向着地底沉去。 瞬光竟成了这里的守门人。 皎然道,“其他师兄弟呢?” 瞬光看了一眼凤凰雏,没敢说话。 直到凤凰雏道,“你们师兄妹之间说几句话,我还能捂住你的嘴不成?” 踪寻派的人,竟将如此重要的守门重责,交给了会英门的弟子。 皎然想,会英门怕是不能叫会英门了,也成了踪寻派的一份子。 “都在这里呢,皎然,你……你这些时候好不好?” 皎然点点头,没说其他的。 眉婉儿看出皎然难过,伸了手握住握她的手掌,想要安慰她,同门成了这样对立的局面,再次相见也只能寒暄一阵,不能交心,她心里肯定悲伤。 皎然留心去看,瞬光比此前在休屠要白许多,应当是常年在这里,没有怎么曝晒阳光,脸色发白,也不如从前强健了。 “你们怎么样?” 瞬光嗐了一声,“就一日三餐呗,也没缺了吃,只是不能出——”看了看凤凰雏,没再继续说下去。 “哦,最近地宫里好多毒虫,你当心别被咬了。” “毒虫?” 瞬光还要说什么,石室已停了下来。 瞬光拍了拍皎然肩膀,“去吧,当心些。” 出了石室,再往前走就是几座青铜门。 凤凰雏在前面引路,那一扇扇青铜门开启了。 皎然一边往前走,一边不住地看向四周,仍旧是没看见穆衿的影子。 “你找什么?” 皎然道,“你们抓了穆衿进来,我自然是找他。” 凤凰雏道,“不要多想了,他不在地宫里。” 可是那日他明明从道院走了出来,皎然亲眼看见。 “当日你们抓走了他,难道没把他带过来?” “你觉得穆衿是任由我操控的人?” 皎然在想,他到底知道不知道穆衿伪装成另外一个人藏身在这里。 想到自己的混入武林大会的算计,灯下黑,难道穆衿也是打这个主意,“那他到底去了哪里?你把我骗进来,此时才说穆衿不在这里?” 面前是一个六边形石室,石室当中有一根柱子几乎通天往上。 四周空旷得像是个练武场。 往六个方向去,每个方向的地面花纹都各自不同。 皎然觉得很眼熟,好像在都督府的地宫里也见过这些奇怪的花纹。 每个方向都各有一个石门,敞开着,不知通向何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凤凰雏道,“眉姑娘,我有话要和皎然说,你们若是累了,可任意选择一间厢房休息。” 眉婉儿不愿丢下皎然一个人在这里,“不会,怎么会累呢,才走了这么点路。” 袁渐鹿倒是打了个瞌睡,伸了个拦腰道,“是挺累,我们先回房休息会儿。” 眉婉儿不满,“那你自己去睡觉吧。” 他一拉绳子,眉婉儿就不由自主往前去,被他拉着走了。 “皎然!” 皎然道,“没事,你先去吧,我一会儿再去找你们,别担心。” 他们便分道而行。 凤凰雏带她走的是另一个方向。 “你当真不知穆衿在哪里?”皎然问道。 “如果你真想找到他,那在你帮了我之后,我会想办法找到他送还给你。” 皎然道,“周芝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我们是抓住了他,可是不幸被他逃了,否则我也不必撒谎说他就在这里了。” 继续往里走,甬道更宽了。 这条路铺着柔软的毯子,跟外面的小道大有不同。 并不长,走到一端,凤凰雏再次打开一个石门,两人下到一处,底下的石门一开,一阵寒风吹向皎然的脸庞。 强烈的一道光照得皎然眼睛微微眯起。 也就是此时,身旁的石壁落下一条红黑蜈蚣,凤凰雏皱了眉,袖子一挥,便将毒虫碾碎了,用帕子包好,放在一边,并未带入里面。 皎然跟随他身后迈进石门,里面是一间豪华却死气沉沉的冰宫。 皎然目光一动,见冰宫外面的小道,不时便有巡逻的人经过,防守十分严密。 继续跟着凤凰雏走了进去,皎然看见了一个白玉床。 白玉床架在四五层石阶上,四周垂挂轻纱,轻纱上因为寒冷已经结了霜雪。 皎然随着他踏上石阶,走到白玉床榻边。 见一个女子合着双目,双手交握仰面躺在那里。 凤凰雏见到她,坐在榻边,眼中只有她了。 “她是谁?” 凤凰雏不敢动她一下,生怕她会消失不见,“我阿娘。” “什么?!”皎然还以为这年轻的女子是他的爱人,没成想这个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的女子,是他的母亲。 喜欢都督府新来的侍女是个三流细作请大家收藏:()都督府新来的侍女是个三流细作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一十七章 隐入魂魄 竹林小道中,一阵马蹄声传来。 小道上的马车由于颠簸,行得并不很快。 天在下雨,赶车的女子身穿蓑衣雨笠,微微抬起脸,露出一双胜过秋水的明眸,由于赶路,脸色累得绯红。 马车来到了通向水路的一条小道。 车中传出了一个孩子清脆的声音,“阿娘,我们还要赶多久的路?” 他得不到答案,便吵闹起来,甚至要跳下马车来。 女子只好将马勒住。 马车停下了,她掀开掀竹笠,一张脸面如桃花,两只眼睛清澈发亮,目光如电,很有主意的样子。 他们身穿一种特殊的衣服,水火不侵,雨水落下来,半点没沾湿他们的衣物,他们的衣裳也没有针脚接线之处。 女子一抬头,就看到了路口,竖插入大树树干里的一只碧玉笛子,她一看见那只笛子,神色就变了一变,当即把孩子推入车中,“雨要越下越大了,恒儿,我们得立刻赶路。” 可是孩子不听话,他的力气又不小,“啪”地一声,竟将马车的门拆了下来,一脚踢飞了。 他从车内跳了下来,跟他母亲一样,一身白衣,不过比起那女子的超然绝俗,他眼中多了几分顽劣之气。 一下了车,便嘟囔抱怨,“为什么不叫阿爹跟我们一起出去玩儿?你不是说人间特别好玩儿吗?” 接着,孩子也看见了那只笛子,伸手一指,“为什么阿爹的笛子钉在树上?” 女子神色一沉,在她正色之时,身上的娇弱一扫而空,倒显出几分威严,她低声骂了一句,“畜生!” 孩子瞪大了眼睛,从没有听过阿娘骂人,露出惊讶的神色来,“畜生……这里哪儿有畜生?” 孩子一边天真地问,一边要取下树干上的玉笛,女子连忙呵斥,“回来!阿恒。” 匡恒不听话,他娘身子一翻,在半空中一旋,翻过孩子的头顶,落在他的身前,阻住了去路。 匡恒不懂她为何这样,“我只不过想拿回去还给阿爹,你别生气!” 见她发怒,孩子脸上委屈巴巴,楚楚可怜,她又心软了,叹了一声,“阿娘不是在生你的气,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 可是匡恒还是不知道为什么碧玉笛子会出现在这里。 两人向马车走去,孩子又看了看嵌入树干里的笛子,女子要抱着他上车,可孩子转过头来,说,“阿娘,我明白了,阿爹是不是在追杀我们?” 看着孩子天真的眼睛,她直视着他,本以为他年纪小,不懂事,可没想到他如此聪明,女子好一会说不出什么话来。 可是孩子在等她的回答,女子承认了,“我与你爹周旋,原本与你无关,不过如果我离开这里,怕是再也回不来了,我也担心他们对你不好,所以要将你一起带走。” 孩子在她的督促下,跨入了车中,那女子又挥起鞭来,马车又立刻向前驰去。 奇怪的是,无论他们赶路多集,都好像在这林中打转,怎么都出不去。 下过雨后,天色更阴暗了,一阵阴风吹来,林中什么光都看不见了。 一棵棵竹子好像一个个坟墓,女子抬头向那些竹子望了一眼,手中缰绳一紧,将马车就停在了原地。 冷汗自她额间落下,一寸寸在她脸颊上滑动。 那根树干,被嵌入的笛子发出咔咔的声响,像是更往树干中钻入,要挤碎脆弱的树干。 终于,那根笛子咔嚓,穿透树干,碎木屑簌簌飘落。 女子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往前一凑,看见玉笛已经被人握在手中。 他顺手插在腰际,朝马车走去。 风吹得很大,但他逆着风就那么走了过去。 连风也不敢阻拦他的步伐。 她握住缰绳的手慢慢握紧了,屏气静息地等着他。 匡恒记得那一日,雷声很响,倾盆大雨朝他们洒了下来。 他们两人交手起来,在疾风骤雨中,刀刀致命。 阿娘脸上的狠厉,是他从来没见过的。 雨水哗哗地下,那匹马也快死了。 长老们没有追赶过来,只有阿爹一人来了,但他一人,也已抵得过他们所有人。 阿娘略胜一筹,将他从马车中掏了出来,随着她吹动手中的哨子,那匹长着硕大翅膀的马长啸一声,却怎么都站不起来了。 阿娘再次吹动哨子,厚重云层中,俯冲下一条黑龙。 他们骑上龙背,有半个时辰,终于飞跃了鱼龙妙境,在水上飞驰,那龙腹紧贴水面,划出一道好看的波纹。 匡恒听见阿娘跟龙说话,“多谢你了,只是不知你这样做,到时会有什么处罚。” 他们穿过水帘,像从一座巨大的瀑布中穿出来了。 紧接着就是一片绿意,看不见尽头的森林。 黑龙便停在这里,阿娘抱着他离开龙背,躬身谢了黑龙。 “你回去吧,不要再帮我了,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黑龙仰头长啸,化为一个黑衣红发带的女子,手中撑着油纸伞,“我的灵智是你开启的,你便是我认定的主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她摇了头,“你不是物件,我不能随意处置你,带你离开,再说,人间容不下真龙,到时候那些捉妖人不会放过你,回妙境去,那里灵力充沛,有助于你飞升。” 纵使阿娘这样说,黑龙还是跟着他们到了靠近人间的一片地带,原本他们可以通过龙潭游出去,可是阿娘说水底的暗流锋利如刀,如果没有人正确引路,他们可能会被搅碎。 所以他们不能抄近道。 来到这片地带,此处人妖仙精灵汇聚一堂,气息混杂,匡恒被熏得脑子疼,他想回去了。 客店里有不少客人,柜台后面站着的人其实是一种狸猫妖。 店里有十来张方桌。 他们在一张方桌前坐了下来,黑龙化为了阿娘手里的一把兵器。 他们坐着,面前有人给他们上了一壶茶。 他和阿娘都没喝,想到以后到了人间只会喝这般粗劣的茶水,他就很是难受。 等了一炷香左右,客店外面就来了几个人,腰际都悬着刀。 匡恒觉得他们身上是凡人的气息,但又跟普通的凡人不大一样,有一种灵修之气。 “白月姑娘,我们来迟了,这位是小公子?” 其中一个人一面说,还捏了捏匡恒的脸颊。 他看出来这些人是要护着阿娘跟他,帮他们逃往人间去。 他们说离人间还有很远,接下来接应的人分为三批,会竭尽全力帮他们远离鱼龙妙境。 里面的人找到他们一定会设法斩草除根。 阿娘不肯再多说什么了,只是带着他一直走,要走到人间为止。 可是没有一个人告诉他,到了人间又怎么样,人间有四时不谢的花吗?有虎子,阿修那样的小伙伴吗?他还能跟他们一起去抓独角兽吗?这些答案他都不知道。 可是他不愿再多想了,只要跟阿娘在一起就好了。 阿娘揉了揉他的头,“快吃点东西,我们很快要上路。” 匡恒的神态很是固执,“那我们永远见不到阿爹了?” 阿娘的语气很坚决,好像压根没有转圜的余地。 “我们不会再回来了。” 接应他们的人在桌子上留下一块石头就走了。 后来匡恒才知道那是银子,凡人有些时候视金银胜过性命,因为没有银子他们就不能填饱肚子,而饿肚子实在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外头不比妙境里面,妙境里从来没有金银,所有部落村子里的人都自给自足,用不着银子,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是银子,快要饿死的滋味,他们想来也不大清楚。 看着面前躺在白玉床上的女子,皎然忍不住问,“所以你们顺利逃到了人间?” 凤凰雏看着这女子纯洁无暇的面容,心如刀割,“就差一步,我们就差一步就逃出去了。可是妙境的长老们追了上来,杀了接应我们的人,阿娘不肯跟他们回去。” 女子的胸口已没有起伏,看得出来已经没有了呼吸,这里死气沉沉,没有一点人气,她应该死了很久很久了。 “是你父亲杀死了她?” “不!她没有死,她只是睡着了。” 皎然垂下眼眸,她的确恨凤凰雏,但这一刻,想念母亲的心,是所有失去母亲的孩子都能体会的。 怪不得他要在百年前逃离鱼龙妙境,在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妙境里的人就当着他的面杀了他母亲,他怎么能不恨,这些是竹宿没有告诉她的。 “你说还有要用到我的地方,就是因为她?” “你我都是彻底练成了《高山寿》的人,以我一人之力无法逆转生死,你必须要帮我瞒过天道。” 皎然沉默了一会儿,首先,她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她会帮杀母仇人救他自己的母亲,其次,生死本就不能扭转,人死如灯灭,如果说世上的神医还能趁着人奄奄一息时救过来病人,那也是因为人还有一口气,像这种,已经去世了快要千年的人,想要起死回生,简直痴人说梦。 看出皎然的顾忌,他道,“作为交换,我可以让圣巫解除我和穆衿的金崇。我知道总有一日我们会拔剑相向,决一死战,到那时,你杀了我,也就是杀了穆衿,那定然不是你想要的结果,虽然,你不一定能杀了我。” 皎然道,“你诡计多端,我怎么知道你现在说的是真是假。” “确实如此,从我口中说出的话七假三真,我骗了你们很多次,不过这次,我是诚心想和你合作。” 皎然道,“你也不是诚心吧。” “怎么说?” “既然是你先求我,那你就得有求人的姿态。”皎然道,“我要你回答我想知道的所有问题。” 他道,“如果你是要问我为什么要杀你母亲,我现在就能告诉你。” “你说,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她明明是你的后代,你却痛下杀手。” “当我和第一个凡人女子生下孩子,我发现了那个孩子继承了我的一部分力量,而我在快速衰老。” “所以你会杀了你每一个孩子?” “也不全是。在我发现这个上天给我的惩罚后,我开始努力寻找初入凡间遗失的《高山寿》,我练成了《长生诀》,但我逃离鱼龙妙境时百年前受伤太过严重,《长生诀》只能减轻我的疼痛,那些伤永远不能愈合,姹女潭水可缓解我的疼痛。我继续寻找着《高山寿》,可那条黑龙背叛了我,我没想到是他引导凡人偷走了我的秘籍。”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皎然一想,“你说的该不会是都督府的那条黑龙吧?” 他道正是,“作为报复,我告诉了那些捉妖的道士如何束缚她,让她永远得不到自由。” “她为什么要背叛你?” 凤凰雏道,“背叛不需要理由,因为人心永远不会一成不变。” “我找不到《高山寿》,可以确定秘籍就在都督府,可是无论我怎么找,就是找不到。我的身体很快衰老下去,老得连路都不能走动了。这种情况下,我只能杀掉我跟凡人的孩子,让灵力重新回到我身上。可是我的孩子又再有了孩子,一代代削弱了我的力量,我全天下寻找他们,可也杀不完,比起我衰老的速度,我杀人的速度慢了很多。直到有一天,我发现有另外一种方法可以让我不再衰老。” “那是什么?” “夺舍。我只要在我的子孙后代中找到一个合适的身体,供我夺舍就可以,我的记忆保持不变,而我的身躯将永远年轻。” “你现在的身体,不是你自己的吗?” “已经是换过一次的身体,但神器重伤我后,伤隐入我魂魄中,即使我再换多少身躯,都无法彻底消除疼痛,只能通过年轻的身躯和吸取凡人的精血保持我的青春。” “那跟你必须要杀我阿娘有什么关系?” 凤凰雏笑了笑,“准确说,她死不死对我而言没太大差别。原本我觉得她的身体能为我所用,忙活一番后发现并不能夺用,后来我便觉得我需要一条好狗替我做事,所以这条狗的主人,就不能活着了。” 皎然没明白,“好狗?” “杀了皎月就是周芝的投名状,她要为清风派报仇。普通的武功,再练五十年,一百年,也还是平平之辈,想要杀尽江湖上那些有名的高手,痴人说梦。” “你逼……逼周芝杀了我阿娘?” 他道,“非也非也,是她自己愿意杀了她,我只是提议了一嘴,皎月活着的确损耗我的灵力,而且我的后代中越是出彩的人物,分走的灵力就证明越多,她死了,我确实能舒坦些,但她活着,也不影响什么。你要怪就怪周芝,她太想效忠于我了。”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这些话?你的舌头也是最厉害的兵器,我一向不敢靠得太近。” 凤凰雏点点头,“可以不信,你当然可以不信。这也只是我的说法,不过要验证的话,你得把你死了的阿娘还有周芝都叫到一起对峙,你看看周芝承认不承认。” 皎然不信理由会这么简单,“怎么会是这样……” “有时候越难的谜,谜底就越简单。清风派是为什么灭门?” 皎然道,“有人污蔑他们说《高山寿》在清风派手中。” “这不就简单了吗?能称霸武林的秘籍,也能让一夜间被灭门的周芝为家人报仇,你说,她想不想得到这本《高山寿》?” 皎然也想清楚了一件事,“是你,对不对?” “什么是我?”凤凰雏明知故问。 “你放出消息,搅弄中原武林风云,才害的清风派被灭门,难道不是?” 凤凰雏冷笑一声,“皎然,你可不能空口说白话,这样的罪名压给我,我可不接。” 皎然道,“你要的结果就是这个,如果按照你的结果去推测前事,很容易就能弄明白。” “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真的是清风派灭门的幕后黑手,周芝难道想不明白?她又怎么会乖乖任由我驱使。” 皎然心道,难道是老糊涂了,才会什么都相信凤凰雏。 “退一万步来说,灭清风派满门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连清风派的门槛都没迈入过,甚至没跟清风派的人说过一句话,更没让他们的一滴血流淌在我手中。所以你看,我绝对是无辜的,我不算个坏人。” 喜欢都督府新来的侍女是个三流细作请大家收藏:()都督府新来的侍女是个三流细作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一十八章 掩人耳目 地宫深处隐隐传来钟声,凤凰雏说是因为地宫大部分地方难以见到阳光,日夜不分,所以要用钟声来辨别时辰。 从子时开始敲击两下,停顿片刻后,再次敲击两下。丑时是三下,停顿片刻重复三下。 皎然听着钟声,估摸着应该是酉时。 石门外轻轻扣动一声,凤凰雏道,“今日就说到这里,我还有其他事,你先回去休息会儿。” 石门打开了,一个男子提着一盏灯在外面等候,并不踏入半步。 皎然看清他的脸,“柴彻他怎么会在这里?” 凤凰雏轻飘飘甩了下衣袖,“你可以自己问他。” 柴彻身上穿了件宽大的白袍,地宫里的风一吹,他衣衫飞扬而起,在风中巍然不动。 皎然走了出去,和他面对面打了个招呼,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好好的日子不过,要到这里来跟凤凰雏搅和。 可看他在擂台上出手,好像完全也不在乎他们过去的交情,招招冲着要她的命去。 他心里真正在乎恐怕只有师姐一个人。 皎然问道,“师姐呢?孩子呢?” 他望向皎然,明明知道发生的这些都不是她的错,可他还是忍不住厌恶她。 她跟穆衿还不一样,穆衿跟他从小认识,他对他也有偏爱,可对于皎然,这个与从前判若两人的皎然,他发觉自己无法控制她,他早已成为她的手下败将。 假如他能依靠勤学苦练打败她还好,但大会时她在台上甚至并未使大哥或者父亲用的诡异内力,仅凭一身武功就在三十个来回中打败了他。 武之一道若为一座高楼,那么此刻他仰头去看,皎然已跟他不在同一层。 从他第一日见到她,便觉得她身上充满了生生不息之感。 仿佛石缝中挣扎而出的嫩芽,深深将根系扎下去,她的力量埋在土壤中,随时可以爆发出来。 “你不用多管。” 皎然愣了一下,“逐星是你妻没错,可她也是我师姐,你叫我不要管你们的闲事,我做不到。” 想到方才凤凰雏的话,她直觉不大好,“师姐是不是出事了?” 柴彻的沉默已经给出了回答。 “那你怎么不早说!” 她也应该早就想到会是这样,“旁的东西你都不在意,更不会像柴列那样贪求不可得之物,你也没什么妒忌心,所以只能用妻儿要挟你了。” “不是。” “不是什么?” “我只是个寻常人,嫉妒心我也会有。” “别管什么嫉妒心不嫉妒心了,师姐现在在哪里?” “凤凰雏怕你不来,才为了增加筹码把逐星带来了,我想,应该就在地宫一处,可这地宫也是一座迷宫,稍有不慎就会死在机关之下,如此精妙的地下宫殿,世间最厉害的工匠,全都抓来,耗时数十年怕是才能做到,不知他是何时建了出来。” “现在你准备怎么做?” 他脸上看似一点反应都没有,可是他的拳头已经缓缓握紧。 一向如山岳般沉稳的柴彻,面对凤凰雏这样强大的人,也只能暂时蛰伏,等待时机。 他忽然一手提灯,一掌朝着皎然的脸击去。 沉重有着雷霆之力的一掌,皎然却觉得并不难以躲避。 她果然接下了这一击,“你做什么?” 他收回拳头,指节握得响个不停,“准备这样做。” 皎然道,“那可不好找机会,凤凰雏远比你我想象得更难对付。” 方才那一接,柴彻便能看出皎然已内外并修,真气盈满,能在短短几年内苦练成这样的境界,非常人可达,更可怕的是她在一刹那就能散力他的一掌。 “可你来了。”柴彻道,“他找你是为了他的大计,逐星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个要挟你我的筹码,你去先试一试将逐星要来。” 皎然本来是不知还有这么回事,现在知道了,自然是要救师姐,“行,我知道了。” “孩子呢,一起被带来了?” 想到那个孩子孤零零地远在休屠,他全身上下有如冰霜凝固,轻轻地叹了口气,“卢家娘子在照顾着,没有逐星在,不知现在他是不是还日夜啼哭。” “是女孩还是男孩?” “男孩儿。” 皎然还想再问,就听见他几乎是质问她了,“你为什么没有回来?” “啊?” “她快要生产时,每日都给你写信,因为害怕分娩时难产,再也见不到你,可是你一封信也没有回她,那时候她有多失望,你不知吗?” 一个人被拔出男女之爱的情根,又被冻住其他情根,再想要心里记挂着很多人,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 又有钟声响起。 一扇石门已开,柴彻将灯递给她。 “逐星是他手中能威胁你我的重要棋子,他有恃无恐让我出现在你面前,就说明逐星还好好的,你不必太过担心。此前凤凰雏让我见了她一面,她看上去还好,只是我一人之力无法带她全身而退,况且现在他们应当换了囚禁她的位置。”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我知道了。”皎然道,“现在我与凤凰雏互相制衡着,我不会让他伤害师姐,那个孩子,还在等你们回家,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昏暗中人影隐约远去了。 她有很多事要做,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吃饱喝足睡一觉,因为她实在太疲惫了。 一踏入石室,其中就像是一个华丽的宫殿,里面还放着鲜花,床榻是她睡过最软的床榻,像是睡在云端。 桌上除了饭菜,还备了酒水。 但她没有饮,喝醉了睡觉起来头疼,现在她得保持清醒的头脑。 屋内的明珠隐隐发着光,如此好看的明珠,可在这样宽敞的石殿内,似是鬼火的光。 她在床榻上闭着眼睡着了。 等她睡到不知何时,身上疲惫尽消,才看见床榻边站了两个绝色的少年,还有两个相貌平平,但看佩刀,应该是身手不错。 凤凰雏这个人真好笑,又想用美色诱惑住她,又派了两个耳目盯着她。 可是她在他心中就这般喜好美丽的少年吗?想来应当是在都督府她太过迷恋穆衿,让他以为她本就好这一口。 她斜坐榻上,将枕头垫在身后,伸手叫他们凑近些。 一个少年漆黑的长发如墨,另一个美少年眼睛明亮如晚星。 他们都穿的不太多,胸前还露出了雪白的肌肤。 看上去,是有点儿像是穆衿。 “谁让你们来的?”皎然明知故问。 一个少年盛满美酒双手奉上给她,“是我们的主人,凤凰雏。” 另一个少年则在皎然望向她时笑得如蜜一般。 看见了这样的两个美男子,任何一个女子都不能不动心。 皎然当然也动心了,一手拉着一个,左边一个亲在脸上,右边一个亲在胸口,“那他有没有说叫你们来做什么?” 两个男孩互相对视一眼,便开始脱下自己只有一件的衣服。 待到脱光,皎然觉得还不够,伸手叫那两个门神也过来,“来啊,怎么了?害羞?” 佩刀的那个不肯解下自己的刀,佩剑的那个则将自己腰后的剑卸了下来,放在桌上。 皎然像是生气了,“既然你不愿意,就出去吧。”对着那个扭捏尴尬的佩刀人说道。 另一个面无表情站在那两个少年之间。 他平平无奇的相貌在那两个少年间,显得尤其不起眼。 那佩刀的果然气恼着出去了,不愿多看他们一眼。 皎然苦笑道,“我们有四个人,你们三个实在太多了,一起玩,这床盛不下我们,我身子也比较虚弱,不如这样,你们一个个来,谁先?” 一个少年立刻凑了上来,“皎然姑娘。” 身后那刚刚卸了剑的男子说道,“姑娘,他岁数轻,不知道怎么伺候人,不如让在下让姑娘爽快爽快。” 皎然还没说什么,那少年便不满他横插一脚,“总得有个先来后到,你这个人——” 他轻轻握住这少年的胳膊,明明瞧上去温柔至极,可那少年豆大的冷汗冒了出来,疼得浑身颤抖,仍旧咬着牙。 痛成这样,脸上却还是带着甜甜的笑。 皎然觉得好笑,忍住笑意,撑着脑袋道,“你怎么了?” 那少年勉强笑着道,“小人忽然……肚子疼,想要解手。” 皎然点点头,“行,那你去吧。” 撇向另外一个少年,那少年见那男子的冰冷的目光,便穿衣而起,利索道,“小人也想要小解。” 皎然却叫住了他,“你就在外头等候,别走远了,一会儿我还要你。” “要……要我?” 皎然点点头,“是啊,所以别跑远了。” 最后一个字才说出口,这男子便带着浓郁的兰花香气呼吸急促地吻上了她。 舌头抵住她的唇齿,在她口中肆意。 皎然情不自禁环住他的脖颈,同他纠缠在一起。 靠得这样近,她才开口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他按住她的后脑,不容她逃离,重新吻上她。 “等一等……呜……先说两句话……”皎然压低了声音,在他耳畔道。 “好,你说。”他的手已经探入她衣衫中。 她的呼吸立刻乱了,“别……” “你是故意让我这样气恼?” 皎然道,“没,不是,不是……我逗你玩儿呢。” “哪里好玩了……” “真生气了?” “要是我当着你的面跟两个女子这样,你难道不生气?” 她吻一下便在他耳旁道,“这样还生气吗?” “是掩人耳目呢,那带刀的人,眼睛一直盯着我,肯定是凤凰雏派来的眼线,至于那两个,就更不能信了。” “那你怎么不让他们……嗯……离远些?” 腹下一阵发麻。 皎然看着他煎熬的神色,情不自禁吻住了他的耳垂,却堵住了他那处,“都走远了,就留你一个人,你不怕被怀疑?” 穆近没有回应她这句话,只是哑着声音说道,“不行……” “怎么不行?方才你钻进我衣裙里,我也没说不行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受不住了。” “受不住?”他闭着眼,皎然亲了亲他额头间的汗。 “那你求求我。” 穆近皱起眉来,眼中已有了些眼泪,“不要闹了……” “那你叫得好听些?” 里面男子压抑的声音传出来,外头的两个人吓一跳,少年推着那个佩刀的人道,“你……你去。” 佩刀的男子一把拔出刀,“你才是干这活儿的,咱们得分工明确。” “她长得是挺好看,可是你没听他们说她是个母夜叉,杀人不眨眼?”少年不愿进去。 皎然对着外头道,“我且缓缓,你们先不必进来了。” 少年鬼叫了一声,“太好了!” 皎然等他歇了一会儿喘口气才道,“是谁帮你混入到这里来的?” “别像审问犯人一样审我。” 她是好好问他的,可他还在气头上,一个余怒未消的夫君,你能拿他怎么办? “好,那你现在该回答我了吧?” 穆近冷冷道,“难道只有柴家人会易容,我就不会?别忘了,我也在都督府待了那么多年,他们的手段我一清二楚。” “那你就这么混进来了?” “当日我被周芝抓到,挣扎逃走,她却跟我说,你一定会来找我。” 他指着心口忽然问了一句,“现在,你这里看见我还疼吗?” 皎然脸上的笑忽然不见了,她正色道,“我生了点怪病,所以才会那样对你,但我已经好了,再也不会那样了,我也不会再因为你疼痛不止,你别想着随意离开我,否则天下再大,我也能把你给找出来。” “好,我再也不离开你。” 皎然道,“后面呢?” “她说,我可以逃走,但是比起逃回长安,更快见到你的方法是跟着她,而且那时凤凰雏已经准备在抓你了,我担心他们对你不利,到时候隐藏在他们之中,还能出手助你。” “还好你没回来找我,不然我也想着混进来,我们不就错过了?” “不过,她居然愿意帮你,还瞒着凤凰雏……” “毕竟她也是我——我阿娘。” “你说得没错。” “凤凰雏抓住了你,但却没有杀你,他是想让你帮他做什么?”穆衿问道。 皎然叹了口气,“说是要让我帮他复活一个女子,那女子已经亡故了许多年了。” “可你没有帮他的理由,不是吗?”穆衿审视着她。 皎然避开他的眼睛,须臾又迎了上去,“有。” “他用什么拿捏住了你?” 皎然道,“他抓了逐星。” 穆衿这才想起来柴彻有可能是为了逐星而来,并非是为了找寻柴列,也可能两者都是。 “凤凰雏抓了逐星?” “是啊,柴彻告诉我的,你在这里见过柴彻吗?” “见过几次,但都没说上几句话,一开始他甚至都没认出来我,直到我给他些提醒。” 话又说回来,“你呢,你是怎么一眼就认出来我?” 皎然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身上有一种兰草的清香,我靠近了就能闻到。” “香味?”穆衿闻了闻自己,并没有嗅到。 “你觉得凤凰雏能分辨出你的气味吗?”皎然问他。 穆衿道,“如果是这样,他早把我跟逐星一起抓起来了。没人能闻到我的气味,只有你一个人,你想,连从小认识我的柴彻,在地道中数次靠我那么近,都没认出来我,别说是其他人了。” 喜欢都督府新来的侍女是个三流细作请大家收藏:()都督府新来的侍女是个三流细作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一十九章 白日飞升 鱼龙妙境很少有天气不好的日子,可今日却寒风如刀。 岸边的风浪过大,今日没有一户人家出门。 因为妙境里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聚齐了。 这八位长老,其中有三位都是白日飞升的凡人。 所以这座楼的名字叫做飞升楼。 他们虽然是凡人,可比起天生属于妙境的族人们来说,要更遵循着妙境的法则。 那就是仙凡有别。 飞升楼实在气派,驾在云中。 几匹飞马被牵到了龙潭边饮水,巨大的翅膀时不时扇动一下。 茶水升腾着热气。 醇酒散发出芬芳。 这里的菜肴,都是凡间所不能想象的美味,其中只有两位辟谷,所以他们之中大多数还是对食欲无法控制。 所有人都坐着,坐在席位主位上的当然是现在鱼龙妙境的掌权者,竹宿。 这几位长老都曾忍受过非常人所能忍受痛苦,才到了今日的境界,白日飞升的几位就更甚了。 他们或为造福人间显出性命,或是参透某种自然奥秘,或感悟天道,忍受过不公,怀疑,痛苦。 所以他们有资格今日坐在这里。 飞升楼存在已有上千年了,从上神们栖身在此地数千年前带来第一批凡人,教他们修炼,飞升楼便建成了,最开始,出色的九个神侍中,只有一个能作为上神的首侍,成为首侍的那个人自然是最风光的。 据说第一个首侍的名字就叫做竹宿,后来的神邸们便称每一个首侍叫做竹宿。 飞升楼数十年,甚至是数百年才会召开一次会议。 谈论的内容,众人皆是守口如瓶,所以至今为止妙境其他人也不知他们聚集在一起是为了什么。 像飞升楼这样的地方,无数妙境皆有,但自从上神放弃这片境地,飞升至更高几重天,此处的飞升楼便渐渐荒废了,许久没能聚集起这些长老。 甚至在长老们游历洞天,凡尘之时,上百年里,就只有竹宿守护着境地,直到一个竹宿死去,下一个竹宿接管下妙境。 成为竹宿的条件很严苛,他被选出来后首先要经过上神检验,认定他可堪重负,仙骨清奇才能托付给他,其次要所有长老毫无异议地通过。 最后妙境所有的族人要过九成同意,他才能够成为竹宿,守护妙境和与妙境相联的婆娑红尘。 无数飞升至鱼龙妙境的修道之人,在历经重重磨难后,希望能成为妙境的竹宿,但几乎是第一关,就在神旨中被拒绝了,更别提其他关卡。 曾有一位帝王沉迷修道,驾崩后也果真飞升了,他死后他的子孙为他修建浮仙楼,建庙造佛,积攒功德。 当时,他已获上神应允,但长老们还是拒绝了他,因为他的功德并非他造福百姓而来,非是他一人的功德,所以他不会允许参选竹宿,只能成为妙境里一个百姓。 后来又有一个将军,在乱世中揭竿而起,反抗暴政,甚至离登帝只有一步之遥,他自以为自己的壮举能够使他成为长老之一,但是最后鱼龙妙境的百姓没有同意他成为竹宿或是接替一个长老的席位,因为更多人认为是时势造英雄,他个人的力量反而显得没那么突出,不过是天道恰好选中了他。 他们甚至认为,如果天道选择另外一个人,一样可以如他这般成就。 飞升楼的长老们,自有神通,各个都有上千年的道行了。 成为长老,竹宿自然好处颇多,可也有不好的,如果他们还想要继续往上飞升,就要不断修炼,承受天劫雷劫火劫风劫不死才可飞升一级,但纵使他们做到,在飞升之前,他们的位置需由一个能力与他们不相上下的人来接替,如此长老会才能得以延续下去,所以,每一个即将飞升的长老,都要提前找到一个合适的人来代替自己。 但成为长老和竹宿的要求是如此严苛,要让长老和上神都认可的有能之人,千年来也难找到一个。 有一个女子曾经被其中一个长老看中,但那时她方才飞升,尚不算仙人,道法低微,她的仙骨不同凡响,上神认为修炼百年后,她便能接替竹宿一职,可她竟与当时的竹宿有了私情,还诞下一个非人非神的孩子,这样浑浊的血脉,日后势必搅乱世道,所以事情败露后,妙境的人追杀他们,那女子顽强抵抗,身陨骨碎,形神俱灭,至于那个孩子被带回了妙境,严加看管。 竹宿找到了皎然,他认为皎然可以接替他的位置,心情愉悦自然是不言而喻。 皎然的外家功夫是他一点点教授,内功心法则是练成了《高山寿》,可以说除了不是在妙境降生,她如此的造诣,与鱼龙妙境紧紧相连,况且竹宿以为,皎然刚毅勇敢,为人正直,不畏强权,一定能守护好妙境和人间。 一个长老敲了敲桌子,“我以为不可,那个红唇皓齿,面如白玉的男子是她的情劫,她不能渡劫便永远无法飞升。” 竹宿的脸上带着些高傲,“能不能断情又有什么重要的,在座的各位难道都已经修成了无情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原本就冷酷,是上神亲自选出的竹宿,他是剑修中的奇才,却痴迷丹修,众长老曾经一开眼界见过他剑修中的天赋,既羡慕又敬仰,可他偏对自己的剑修之能不屑一顾。 原本冷谈的他,在谈起那个可能接替他席位的女子时,竟少见地露出了一抹笑。 一向冷静之人,若是遇到令他不冷静之人,就算他能力再大,行事也易出错。 长老们认为,选中这个女子,就错了。 竹宿冷冷地看着他们,一伸手掌,变出一把明镜。 众人看见镜中出现了皎然。 她竟能空手无神器斗黑龙,敢提着瘦蛟便和凤凰雏缠斗起来。 收了生花镜,竹宿道,“妙境需要勇敢者来守卫,况且,她很聪明。” 虽然他从未在皎然面前说过这话。过去他能跟随皎然看见她周边之事,也能从镜中窥见,可现在她进入地宫,匡恒早有准备,一切窥察的术法都失去了作用。 三长老此时淡然道,“未来之事谁也预料不到,神尊给她的考验是杀了匡恒,你觉得她能做到?” 竹宿冷冷一笑,“那你们这些年可曾想过办法去往人间,要将那孩子带回来,或是就地斩杀?” 在竹宿眼中,面前这些老者横蛮至极,自己无法飞升,也要压着他无法飞升。 “现在他要为祸人间了,身有神器,你们一个个不出手,怕损了你们的千年道行,还要给她泼冷水,觉得她也做不到?”竹宿加了一句,“打虎的才是真英雄。” 大长老的步摇钩子勾住了竹宿的手腕,他的手腕骨头被缠得发出了咯的一声,她是其中道行最深的一位,也是三位白日飞升的长老中的一位,大长老不擅用兵器,但她头上的任何一只金簪都能作为法器,“不必如此恼火,他们只是担心她无法接替你的重任,并没有说她一定完不成神尊的考验。” 大长老把步摇收回,插进了发髻中。 竹宿摸了摸手腕,上面被勾出一道血印记。 见他丢脸,三长老和五长老同时笑了起来。 大长老却冷着脸看了他们一眼,在竹宿面前,他们通常都很不服气,但在大长面前,硬抗只有吃亏的份儿,所以他们很快敛笑。 竹宿沉默了半晌,没再继续说什么,皎然以为鱼龙妙境是个与世无争的地方,可他没和她说无论是人还是仙,甚至妖,鬼,那一族只要聚集在一起,如同江河一般,便都会有争斗。 飞升楼外面有一个女子叫嚣的声音。 二长老的目力较好,穿过云层去看,见正是刚才他们谈论的那个女子。 “是她,那个凡人皎然。” 三长老起身道,“让我来试一试她。” 四长老伸手阻拦了,不让动手,“她只是个凡人,你用仙法,几招就能杀了她。” 三长老道,“如果我能杀了她,那匡恒就能杀了她,她也毫无作用了。” 竹宿脸色有点不好看,“是我让她来的。” 大长老道,“你让她来做什么?” 三长老不屑道,“咱们和一个凡人之间,有什么可谈的?” 竹宿盯着很久才道,“如果再给她些时间让她修习法术,那么你绝不是她的对手。” 三长老沉着脸,“一派胡言,等着看吧,无论是神尊还是你,最后都会发现是你们看走了眼,匡恒给人间带来的这场可怕的劫难,还是要让我等出手去阻止。” 皎然一踏入这个地方就完全呆住了。 她从没想到天上地下还有这样的地方。 她转过身子,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竹宿已站在她身边。 “天啊……”皎然深吸一口气,“妙境里还有这样的地方?” 其中一个人瞪着眼睛,对皎然道,“你可知道这是什么样的地方,就敢往这里来?” 皎然的眼睛眨了眨,“知道,飞升楼嘛,你们都是妙境的长老,我在你们面前,就是个蝼蚁。” 竹宿早就跟她说过了。 大长老坐在席位上没有站起来,此时问了皎然一句,“现在你觉得自己已成为了天下无敌的高手?” 皎然摇头,“山外有山,我从来没那么以为。” 皎然一怔。这句话好像是她小时候对阿娘说的,她要成为天下无敌的高手,这个女子怎么会知道。 大长老慢慢说道,“你杀了偷练妙境秘籍的柴瑜,又以凡人之力击败了柴彻等人,现在你的对手只有凤凰雏一个人了,你觉得自己能打败她吗?” 五长老掐指算了一卦,脸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她还有一个对手呢。” “是谁?”竹宿问道。 五长老却摇摇头,“天机不可泄露,若她不能赢了这个人,怕是……” 竹宿眉头一皱,“到了今日,我不信她还有什么对手。” 大长老叹了口气道,“五长老未卜先知的能力一向超然,你何必怀疑他。” 皎然有点不懂,五长老道,“你只需记住,无论何时,心中皆坚定你所作所为即是,须知一切都是上天最好的安排,这世上,任何人做错了事都有他的惩罚。”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四长老道,“现在踪寻派门下弟子众多,匡恒身边高手辈出,他应该不满足于潜伏起来,听住宿说,你已进入到踪寻派地宫?” 皎然说是,“可是我来不是为了其他的,是为了一种蛊虫。” 大长老道,“是什么?你说来听听。” 皎然没有提前告诉竹宿,她现在已不能完全信任他了,自从上次他不顾她的反对扒去了她的情根,她便觉得其实竹宿也私心颇重,他并不希望她在穆衿身上浪费太多时间。 “是一种名为金崇的蛊虫,说是生死蛊,不知你们见多识广,可曾听过?” 竹宿目光一转,落在皎然的脸上,“怎么会问起这个?” 皎然当着这些长老的面,才把凤凰雏告诉她的事说了出来,事关穆衿的生死,她不能马虎。 竹宿不耐烦道,“他死不了。” 原本这些长老就担心皎然太过重情,误了要事,现在她竟不是为了杀了匡恒而来,是为了一个凡人穆衿,他真想捏碎了他的头颅,把他那张脸也在她面前握得血肉模糊,这样她便再也不会分心了。 六长老道,“南诏的巫女养出的邪物,凡人无法抵抗,除非他弃了肉体,修习道法,羽化为仙。” 皎然怔怔地看着他,半晌才道,“意思就是说如果他是凡人,就无法破解这种蛊术?” “是的。” 皎然又愣住了半天,“那他该怎么修呢?我帮助他练成《高山寿》对他破解金崇有助吗?” 竹宿不由皱起眉来,“你在说什么鬼话?” “我是认真的,如果到时我真的杀了凤凰雏,哦,也就是匡恒,那不就意味着我也亲手杀了穆衿?” 三长老道,“这一点,你无需担心,就算是他死了,你也有功德在身,不算造了杀孽,他是为了人间的安宁而死,轮回转世将会让他更为圆满幸福。” 皎然双手连忙摆动,“不不不,我不是说这个,我是想救他,如果我不能保证他的安全,投鼠忌器,我又怎么能对凤凰雏动手。” 竹宿冷冷道,“你来了只是为了这件事?” 皎然道,“我知道我与他必有一战,我不怕死,可是穆衿他不该为了我们陪葬。” 飞升楼中,一片沉寂。 忽然间,皎然耳侧一阵冷风吹过,她察觉到梦境外不大对劲。 “我要先回去。” 竹宿还没来得及抓住她,她便回去了。 剩下的人神色深沉,长老们都沉默了。 那个眼波明媚的女子,看上去并不像是能杀了匡恒的样子。 “糊里糊涂。”三长老摇摇头道。 竹宿脸色一寒,默然半晌转身离开了飞升楼。 喜欢都督府新来的侍女是个三流细作请大家收藏:()都督府新来的侍女是个三流细作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一百二十章 地宫聚首 皎然眼睛一睁,就见身旁站着两个人。 床榻边,那个佩刀的男子已拔刀指向了穆衿。 她收回眼中的惊恐,按捺住杀意,慢吞吞开口,但已在做好准备,“你们这是玩儿哪一出?” 佩刀的男子叫戚轻云,穆衿身手不算很差,他能在皎然打个盹的间隙便制服穆衿,可见他的本事了。 “皎然姑娘,你睡你的,我要将这个细作交给主子。” 皎然哦了一声,“你是说他是细作吗?” “对。”戚轻云说。 “何以见得?” 他道,“方才我同他交手时搜他身上,发现了一张地图。” 他展开在皎然面前,“就是这张。” 正是地宫部分地形图,但凡是他走过的,他都详细记录,包括每个岔路,还真是过目不过,皎然心里还有点自豪,这个脑子不赖。 “既然你说他是细作,那你觉得他是谁的人?” 皎然坐在床上,一手捧着下巴问他。 戚轻云见皎然风轻云淡,一下子便反应过来为何她只留下了他一个人在房中伺候。 但主子说留着皎然有用,他又不能直接对皎然动手。 沉思之时,就在这一个当口,皎然的手刀便劈向他的手腕,他立刻握不稳自己的兵器,咣当掉落在地面上。 戚轻云还想上前去擒穆衿,被皎然握住手腕,狠狠一折,他当然没那么容易放手,另外一只手支在床上,飞身向穆衿踢去,两人在床沿两侧,穆衿往后退了半步,避开了他这一飞踢,皎然则顺势一拉,将他拉到身边躺着,他便自下朝上仰望着皎然。 皎然道,“哎呀,没想到你这么急着自荐枕席,放心,轮得到你,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穆衿在一旁冷冷道,“他叫戚轻云,你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要是还想问更多,不如问我。” 皎然见他不开心,撇了撇嘴,将人一手托了起来,送他站好,“没法子,你不能躺在我床上了,去吧。” 戚轻云捡起刀便走了,这两个疯子,他要去禀告主子。 他一走,穆衿便开口问道,“现在怎么办?” 皎然摊摊手,死猪不怕开水烫,“都这样了,那我们干嘛不那样?” 穆衿知道她是故意说这些让他放松下来,“别开玩笑了,凤凰雏原本不知道我在这里,现在戚轻云去告状,我们……” 皎然哎呀了一声,“怕什么呢,他杀了你我就跟他翻脸,他也不会对我动手,凤凰雏这个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我没做成他想做的事之前,他都不会对我怎么样。” “话是这么说,可我担心……” “担心什么,担心他把你抓起来威胁我?没事,不用担心,我们两个就寸步不离就好。” 没过半个时辰,就有人送来了新的衣服。 戚轻云跟在后面脸色不好,一看就知道是凤凰雏叫他按兵不动,皎然故意拿起那女子手中的衣服道,“你们掌门连衣服都给我备好了?看来是要留我久住些时候了。” 女子道,“掌门说让我侍候姑娘穿衣。” 皎然点点头说好,“我正好要去找他,待我沐浴完换身衣服去见他吧。” 戚轻云道,“主子不在,出去了,等他回来,你可以再去找他。” 皎然心里有点着急,但面上丝毫不显,“是吗?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他把师姐关在哪里。 “主子让我提醒姑娘,说是不用担心逐星姑娘,她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呆着。” “他什么意思啊?扣着我师姐,把我困在这个地方,倒不像是跟我合作,像是胁迫我按照他的规矩来,可我皎然,是那么乖乖听话的人?” 戚轻云第一眼见到这姑娘就觉得她跟只野狗一样难缠,又不端庄又不温柔,归于荡妇,悍妇一类又抬举她了,听她敢这样质疑凤凰雏,他也没了耐性,“不是说了你师姐好好的吗?再闹我就在你师姐身上划一道子。” 皎然嘿嘿笑了两声。 他还没弄明白皎然笑什么,皎然便抬起手甩了他两个巴掌,响亮的两个巴掌。 把那女弟子吓得往后一踉跄。 皎然道,“没要动手打你,你怕什么?” 那女子心中万幸没在她面前说错了话。 穆衿从她手中接过皎然要换洗的衣物,“我来侍候她就行,你先回去吧。” 女子点了点头,急忙逃离战场。 “你敢打我?” 皎然道,“凤凰雏站我面前我都敢打,别说是你了,我告诉你,若我见到我师姐时身上有一道伤,我就在你身上割十片肉。” 戚轻云神色错愕,“你——你敢!” “怎么不敢?” 穆衿走了过来,喊停了这场纷争,“好了,他未必会这样做,只是话到嘴边了,他不会这么卑鄙。” 皎然道,最好是这样。 等了好几日都没等到凤凰雏回来,皎然心里还是放心不下师姐。 再次见到柴列是在尾火宫,皎然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他了。 如果不是穆衿提醒,她真的没看出面前这个沧桑得看不出年岁的男子是柴列,他怎么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柴列没理他们,径直从他们身边走开了。 是穆衿叫住了他,“孩子在等你回去,你走后,她一直被夫人照顾着,但她现在不愿开口说话。” 那么多嘴调皮的一个小丫头,却在她娘去世后变得沉默寡言,柴列听了脚步微微一顿,却没有停留太久。 皎然叹了口气,“看样子他是不明白回头是岸了。” 穆衿道,“小时候我十分恨他,想到世上最残忍的刑法,什么剥皮断骨,都想给他用上,因为柴毁其实欺负我,殴打我,很多时候是他唆使,柴毁有时候会担心柴彻教训他,反而不敢对我太狠,但他敢,我一直希望,他能以最残忍的死法在我眼前死去。” 皎然静静听着他说,目光聚集在他脸上。 “可是现在,看见他成了这个模样,我反而没觉得很快意,皎然你说,作为一个男子,我是不是太过优柔寡断了?” 她牵住了他的手,“我喜欢你变得柔软些,这样没什么不好。不过人人做错事都会受到惩罚,上天都在看着,一如当初我混入府中欺骗你,又如你为我设下陷阱,我们不也是一样冥冥之中被上天惩罚才知错吗?柴列他原本就刚愎自用,不能接受他的兄弟更胜他几分,所以他才被嫉妒蒙蔽双眼犯下大错,现在他所受的煎熬,不过都是老天给他的惩罚,我们谁都拯救不了他。” “惩罚……我也做错过很多事……” 皎然拍拍他的脸,“那你以后不再错,不就行了?” 穆衿扯开话去,其实他也就那么一瞬间怜悯柴列,还是设身处地想象自己被挚爱所爱或是杀了挚爱那种绝望,一想到如果皎然跟他变成这样,那他一定生不如死。现在跟皎然多说了几句话,便将方才擦肩而过的柴列忘在了脑后,更别提什么怜悯了,他心中本就对柴家人没什么怜悯。 不过他不想在皎然面前展现地太过冷血罢了。 柴彻和柴列都在此处,除去救出逐星,他并不想让皎然再和都督府牵扯上什么关系,柴家有任何需要她帮忙的,他也不愿让她伸出援手,因为他早已厌恶柴氏至极。 “你也要好好练功,不然下次还被戚轻风几招压制就不好了,柴列小时候武功比你厉害,怎么长大了还是比你厉害?还是你偷懒,不好好练功。”皎然边走边说。 他已经皱起了眉头,“别提柴列了,我不想听见你总说他。 “怎么了,比起柴毁,你更憎恨柴列?” “我第一次学会放风筝,那时是染泓教我的。” “她是谁?” 穆衿无奈叹了口气,“你初入都督府,是顶了谁的差事?” “染泓啊。” “哦!”皎然这才想起来就是这个染泓。 “是她,她糊了只风筝,教我放风筝,我从前没玩儿过,第一次玩儿很开心,从白天放风筝,一直放到晚上。” 皎然隐隐记起来笑菊不让她在他面前提起风筝。 “也许是我太开心了,笑声也太响了,柴列便当着我的面用风筝线勒死了那个女孩儿。” 皎然惊诧,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原因让他不愿再放风筝。 “再后来,我很长一段时间不愿再去青碧苑作画,即使柴瑜狠狠打了我。他发觉我那一次是真的愤怒了,便让柴列给我道歉。” “他道歉了吗?” “有啊,他还带了礼物来。” “他比柴毁像个正常人,要是柴毁,肯定更加狗急跳墙,闹出点事。” “柴列给我带的礼物是那个女孩剥下的皮做成的风筝。” 皎然一下子沉默了,她觉得还算是正常人的柴列,有时候手段甚至比柴毁那个疯子更加可怕。 “从那之后,我只要看见风筝就会做噩梦。” 皎然连忙和他十指相扣,“别怕,别怕,都过去了,他们再也不能那样对你了。” “为了让这件事过去,柴家对自家人的说辞,是将那个侍女的死推在我头上,说那女子和我有私情,我抛弃了染泓,所以她才自缢,对下人们的说法是染泓离府了,可是只有我知道柴家的人对她有多么残忍。” 皎然抱住他的肩膀,拍着他的后背道,“等这些事都结束,我们跟柴家人就再也不见面了,我到时候除了师姐,便跟柴家也没什么关系了,你也不用再去休屠,我们去一个没有柴家人,没有刀光剑影的地方。” 穆衿揽着她,在她看不见的身后笑了笑,“那我们去哪里?” “哪里都可以,你慢慢想,想好了,我们就定居在你想去的地方。” 穆衿一时还真想不到。 正说着,一个不速之客走了过来。 “你们倒是郎情妾意,缠绵不休。” 皎然听见柴彻的声音,“你怎么在这里?” “凤凰雏还没回来,你那里探听到师姐的下落了吗?” 柴彻摇摇头,“能确定的就是在地宫中,但具体在哪儿,还是找不到。” “有一个人知道。” “谁?” 皎然看了看穆衿,“戚轻云。”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穆衿也道,“他跟你说的那些话摆明了就是说他知道逐星的藏身之地。” “想个办法在凤凰雏回来之前救出逐星,然后我们一起离开这不见天日的地宫。”柴彻道。 皎然轻声道,“那只能从戚轻云身上下手了。” 穆衿犹豫片刻道,“可他那个人,跟一块石头一样不会变通,他只对凤凰雏忠诚,我们想在他嘴里撬出来什么,难。” 皎然同时也有点担心激怒凤凰雏,“如果我们没能找到师姐,反而打草惊蛇,我担心他们会立刻转移师姐,到时候再想找到师姐就更难了。原本我想着去找凤凰雏开口试着逼迫他要回师姐,可他一连好几天都不出现,你知道他去了哪里?” 柴彻也不知,“不过我听他们说,跟他一起走的,还有南诏的人。” 那些毒虫……皎然问道,“绪盟仇也在这里?” 穆衿的确看见过她,“前些时候在,她喜欢让她的毒虫到处跑,她的毒虫我怀疑能探听周围人的声音。” “这几日她应该是跟着凤凰雏一起走了,我听他们说,他们是去做准备。” “什么准备?”皎然道。 柴彻反而问她,“那天他带你去的地方,里面有什么?” “一个女子。” “难道他做的准备跟那个女子有关?” 皎然这才想到,“他说要复活那个女子,那些准备说不定跟他要复活死人有关。” 穆衿疑惑道,“是个怎么样的女子?” 皎然要是跟他们说了,还得解释那女子跟鱼龙妙境的关系,“去世了很久的一个女子,是凤凰雏的阿娘。” 柴彻不关心这些,“能不能利用那个女子的肉身,去威胁凤凰雏交换逐星?” 皎然道,“行也行,可是凤凰雏诡计多端,谁知道他带我去看的那个女子是不是他要复活的女子,也许只是一个傀儡。” 穆衿也觉得暂时不要轻举妄动,“我们先分头去找,这个给你。” 他将地图交给柴彻,“上面是我之前易容时所有去过的地方,机关我都记录在里面,你当心。” 柴彻道,“给了我,那你们呢?” 穆衿指了指自己的脑子,“都在这里了。” 喜欢都督府新来的侍女是个三流细作请大家收藏:()都督府新来的侍女是个三流细作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