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上仙相识五百年》
1. 第一章:怨气撞铃
枯山鬼域,封印遭诅咒之所。
这其中有一棺材极为奇怪,周边长满了山茶花,鲜红的花朵将整个棺材缠绕。
鬼使一:“近日来又死了好多人,也不知道他们收鬼魂要收到什么时候。”
鬼使二:“这些又不关我们的事,我们要管的是眼下这个棺材里的鬼。”
鬼使一:“这鬼死了三百年了都没醒,想必魂都没了,也不知道阎王让我们来看他是做什么。”
鬼使二上手就是一个猛敲:“他死了三百年是因为被人咒了三百年,这一出来怨气撞铃,容易影响整个冥界。到时上天怪罪下来,有我们好果子吃的。”
鬼使一哦了一声,摸了摸头:“我说我难怪一直记性不好,原来都是你打的!”
随后这两只鬼突然就因为这一件事打了起来。
他们像这样打了不止上百次。
百年来的孤寂。
在此刻被一阵动静敲响。
棺材四周黑雾冒起,黑赤色的黑雾将整个棺材围绕在其中。
吵架的那两个鬼使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棺材的变化,依旧是小打小闹着,甚至打的都有些远了。
只见一人推开棺材坐了起来,墨黑色的眼眸深处带着滔天怨恨,黑雾霎那间将这人围绕其中。
只见天空一片昏暗,比以往更沉了。
邪气自整个冥界而起,朝着一方而去。
在冥王殿坐着的玉嗤察觉到冥界骤变的一刻,立马便起身朝着一处而去,速度快的几乎连影子都看不清。
玉嗤赶去之时,那两个鬼使还在打着架。
玉嗤眉头微皱,一道术法使去便将二鬼分开。
二鬼一见有鬼来了,竟同步朝着一处方向望去,这一看清人影二鬼差点直接昏过去!
二鬼转瞬间跪倒在地,异口同声:“殿下!”声音还有身子,都颤抖的不轻。
玉嗤声音冰冷,怒火几乎将他整个人围绕:“待本座处理完他再处理你们。”
二鬼被吓得不敢抬头,可也在一刹那离开这片鬼域。
冥王要设下阵法,他们待在这里听从发落,只会落得灰飞烟灭的下场。
玉嗤面露寒意,此时此刻就站在棺材人的身后,嘴角扯起了一抹极浅的弧度。下摆衣袍无风飘动,那一头乌黑亮丽的墨发随意披散在肩后。
趁此时他还没有将戾气全部化为己有,身体还在虚弱之际,玉嗤必须得出手再次将他封印在此地,永不得超生。
只可惜这阵法最多只能封印一人三百年。
玉嗤双手印结闭上眼的一刻,幽绿色的灵力自玉嗤身内而出,将整个枯山鬼域围绕,设下一道极为高强的阵法。
将四面八方朝着此方来的戾气隔绝。
“咒天之印,魂灵归所。”
“棺为三魂之所。以我为阵,六魄散!”
待结印成的一刻,玉嗤手里出现了一把流光锤,双手紧握手柄处,整张脸都在用着一股力,双手一挥便朝着棺材里坐着的人而去。
一锤落下,人头分离。
玉嗤利用瞬移之术来到棺材另一方,将沉重的棺材盖推起。他挺身直立,手掌猛然间拍击在棺材盖上,刹那间,一股汹涌的戾气骤然弥散,如波澜般荡漾开来,波及四周。
“下地狱吧,邬……凡……执!!”
一掌落下,尘埃落定。黑雾消散。
每隔三百年,玉嗤都会前来设下阵法,只不过今日不同往日,这棺材里的人似乎醒了。
玉嗤心中多疑,在此处站了许久,方才转身离开,准备与冥王商讨此事。
就在玉嗤背对着棺材的那一霎那,身后突然传来一股戾气,阴冷地气息将整个枯山鬼域围绕。
玉嗤双眸不由得睁大了几分,转身使出鬼气便要阻挡,只可惜他根本就不是面前这人的对手,那一掌对上,几乎直达他的命门,透过□□抵达灵魂深处。
五脏六腑似是被这一掌打的移了位,疼痛几乎蔓延整个身躯,鲜血自口中流出。
玉嗤咬紧牙关,一手召唤出流星锤,猛然抽回手往后退了数十步,半跪在地面,流星锤作为支撑力快速站起。
那被黑雾环绕的人步步紧逼,朝着玉嗤缓慢走去,手里锁链环绕,犹如毒蛇般对玉嗤虎视眈眈。
邬凡执眼神空洞无神,如同黑曜石般漆黑的眼眸一直盯着玉嗤瞧,一出手便是绝杀。
邬凡执不过轻轻一挥手,手中的锁链便如灵动的毒蛇般迅猛地向玉嗤蹿去,而玉嗤在瞧见后,则迅速挥动起流光锤,精准地抵挡住这突如其来的攻势。
玉嗤眉眼紧蹙,字里横间皆是警告的意味:“邬凡执,别忘了这里是何处!”
眼前这人就像是没有听见般,一招一式凶狠毒辣,丝毫未有要停手的意思。
玉嗤根本就不是邬凡执的对手,数招下来已是精疲力尽,就连喘息地功夫都没有。
邬凡执的脖子还汩汩流淌着鲜血,鲜血几乎将身上单薄的里衣都给浸湿,邬凡执突然瞬移至玉嗤的面前,手,也顺势攀附上玉嗤的脖颈处。
天空昏暗,悠悠听见雷鸣之声。
轰隆隆---
暴雨将至,邬凡执掐着玉嗤的手越加的紧,玉嗤面红耳赤,怒目圆瞪,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人。
经脉断裂声不断地从手中传来,邬凡执唇角轻扬,可也在这时,一道术法忽而从远处落来,邬凡执转瞬间松了手,将玉嗤一掌拍了出去,飞出数米远后,落在了棺材里头。
砰的一声,棺材盖落下。将鬼困在了里头。
邬凡执观望四周良久见无鬼,便也收回戒备,朝着棺材所在之位一闪而去,邬凡执纤细修长的手落在棺材盖表面,随着步伐地走动而移动。
墨黑尖长的指尖不断移动,发出了刺耳的哗哗哗声。
忽而邬凡执眼角落下了血泪,破碎地心此刻正在一点点愈合,脖子上的裂痕显著。
邬凡执闭了闭眼,那被黑色笼罩的眼眸在此刻有了白底,也有了神彩。
邬凡执在这棺材四周走了一圈又一圈,在走了三十圈后,方才停下,邬凡执抬起手猛地一掌拍落,阵法在霎那间显现出法阵,巨大的圆盘从天而降,在落到棺材盖上后便消散了。
邬凡执唇角笑容浅浅,弯下了腰,轻声对着棺材里的鬼道:“玉嗤殿下,在下祝您永坠深渊。好好享受,自己落下的诅咒。”
棺材在邬凡执话落的霎那,剧烈晃动了起来。
见状,邬凡执笑出了声,摸了摸棺材盖:“我们,三百年后再见。”
邬凡执走的瞬间,狂风暴雨突起,天,越加的昏沉了。
邬凡执不过是抬手一挥的功夫便离开了枯山鬼域,换了一张脸在鬼市中行走。
“来日滚滚,风露油锅。沐浴换皮,五千万鬼币,便可畅快三旬。”
邬凡执心中好奇,便朝着声音的来处走了过去,看着贴在门外的牌子看了好一会儿。
门外这鬼上下打量了一番邬凡执,笑脸相迎:“鬼客这副装扮是准备来我们这沐浴吗?”
邬凡执思考一会儿后,点了点头:“嗯。”
这鬼一听,立马便带着鬼走了进去,外面看还好好的,一走到里面还真的是不一样,倒真是如这鬼口中说的一样,畅游。
地表面便是温泉,火热的蒸汽不断上涨,将整间屋子都包裹其中,犹如仙雾缭绕,处于仙界之地。
邬凡执四处瞧了瞧,见有一鬼脱光身上衣物准备踏入池水的霎那,邬凡执的目光紧紧地落在他身上,未有眨眼。
那鬼察觉到有一个冰冷冷的目光正不断地盯着他,不免没好气的回过头瞪了一眼。
可邬凡执就像是没有看到一般,一直盯着那鬼看。
那鬼心里哼了一声,纵身一跃,便跳进温泉泡起澡。
霎那间,温泉里传来滋滋滋的声音。鲜血悬浮于面,与此同时,一张脱骨皮漂浮在水面游荡。
邬凡执心中想着:这就是沐浴换皮?
而将他带进来的鬼早已司空见惯,也没什么好震惊的。
邬凡执没有管身旁的鬼,而是朝着那温泉走去,走到一个没有鬼的温泉蹲下身子,伸出手去碰了碰。
身后那鬼想要阻拦也已经来不及了!
邬凡执已经将手伸进这温泉里,在里面晃了晃。
再将手拿出来时,手已经没了皮肉,只剩下森森白骨。
不过也在眨眼睛,□□覆上,恢复如初。
邬凡执脸上无任何痛楚,不紧不慢的抬起手放在唇边吹了吹,嘴里嘀咕着:“有点疼。”
那鬼也在这时,跑了上来,才没管那三七二十一的,当即便对着他大吼道:“你是哪里的死鬼?怎么一点礼数都不懂!你现在既然碰了我们这的温泉就得交鬼币,不给鬼币!你就等着被烤熟吧!”说到此处,鬼大哼了一声,“这要是烤熟了,你这一生就别想在鬼界待了。”
邬凡执只觉得这鬼说的话格外搞笑,轻哼出声:“好啊,求之不得。”
鬼见他丝毫没有被自己话吓到的意思,本就苍白的脸色在此刻更显苍白。
“不要脸!”
邬凡执身上鬼币分毫未有,进来这屋中,也只是一时兴起,想进来瞧瞧罢了。
就在邬凡执准备转身离开的那一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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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堆鬼从四面八方朝着他飘来,手里更是拿着武器,各种各样奇奇葩葩的都有。
而在这一群鬼后,姗姗来迟的一个鬼,鬼未至声先到:“何处来的鬼,胆敢在鬼市放肆。”
邬凡执刚要使出的鬼术,在听到这嗓音的霎那收了收,饶有兴趣的朝着那一处望去。
而也在此刻,邬凡执又换了一个皮囊,换了个外表。
这进来的鬼一瞧,神色一惊:“玉嗤殿下怎来此了?”
邬凡执眯了眯眼:“闲来无事,特来瞧两眼。”
玉葑嗯了一声,摆了摆手,让周旁围绕着想要大打出手的鬼们都就此散去。
这些互相看了几下对方。又多看了邬凡执几眼,这鬼在进来的时候好像不是长这样的,更何况玉嗤殿下长什么样他们又不会不清楚。
玉嗤殿下今日倒真是奇怪的很,竟要将自己装饰一番来这逗弄他们。
玉葑找了一处较为空旷的地方坐下,拿起骨扇拍了拍桌面,示意他坐下。
邬凡执也不客气,就此坐下。
玉葑将骨扇放在一旁,拿起酒壶便倒了两杯,推到邬凡执身前一杯。
邬凡执拿起喝了一口,只觉得这酒难喝至极,眉眼间微蹙。
玉葑顺道问了句:“此番前往枯山可还顺利?”
邬凡执点了点头,对他笑道:“顺利。”
玉葑嗯了一声:“顺利便好。”随后目光不由得落在了邬凡执的身上,“鬼市阴凉,你向来怕冷,还是多穿些的为好。”
邬凡执:“的却是有些冷。”
玉葑眼中思绪意味不明,只是一直盯着眼前的鬼瞧,像是要将眼前这鬼盯出一个洞来般。
邬凡执不过是眨眼间,身上便穿上了衣物,毛绒绒的衣领边,看着就格外暖和。
两鬼就坐在这小酌了几杯。
往旁一瞧便能瞧见温泉上漂浮的皮肉还有一滩血迹,此处还挺受那些鬼的吹捧欢迎。
玉葑朝着他们瞟了几眼,口中说出的话像是在为邬凡执解答:“这些鬼生前为人时觉得皮囊太丑,便想着换一张皮囊。想着入轮回后,有个好皮囊在脸上。”
邬凡执心里不免有些疑问:“入轮回?”
玉葑嗯了一声:“这些游鬼在鬼市飘荡二十年后便会重新转世投胎,并不会一直待在鬼市,所以这鬼市里的鬼,都极其在意自己的样貌。”
邬凡执听此,心里在想一些不可能的事。
此处鬼市是玉葑的地盘,玉嗤与玉葑两鬼的名讳虽有些相同,但两人完全没任何关系。甚至可以说得上不怎么认识。
他们之间更是互不打扰。
今日玉嗤会来此,玉葑倒是觉得奇怪的很。
说了这么多,倒是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邬凡执,没跑出来吧?”
邬凡执的目光紧盯于手中的茶杯,嘴里不以为然道:“区区一个邬凡执又怎会是我的对手。”
玉嗤听后笑出了声:“殿下最好还是小心为妙,以免哪天失了手,得不偿失。”
邬凡执嗯了一声:“确实是该小心。”
两鬼在此处交谈许久,邬凡执话并不多,也不想说过多的一些话。
更何况话说多了,对自己非常不利。
邬凡执随意说了一句,打发过去:“我还有要事需得处理,便先行离开了。”
玉葑思索片刻,方才点头:“好。那便日后再见。”
邬凡执嗯了一声:“日后见。”
话落,邬凡执便起身离开了鬼市,转而去到另一处鬼地,邬凡执戴了一个帷帽,遮挡面容。一身黑衣在这鬼地,倒是融入。
正巧衣边处都被绒毛所给覆盖,暗绣的往生纹都浸在这墨色里,被绒毛所给遮挡。
这衣袍暗的发苦的黑,犹如万年来的枯寂,沉积的怨气。堆积在一处,不肯散去,唯独留里衣有些别的色彩。
邬凡执腰间带有些金色的装饰链,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无名指处带了一枚纯黑戒指。
邬凡执步伐走得极快,身边但凡有鬼走过都会回头瞟他一眼。
这一路上,唯有隐隐现身的一些鬼,多不算多,少也不算少。
不过对比起鬼市,这些鬼还真的是少了。
就这般走下去肯定不是个办法,于是乎,邬凡执见有一女鬼朝着自己这边走来,便伸手拦住,不让其往前走。
浓烈消沉的魔气在邬凡执手中旋绕,那女鬼一瞧,立马便往后飘了去,脸色越发的难看,有些害怕的躲了躲。
神色惶恐的盯着眼前这莫名挡路的黑鬼。
“你想做什么!”
2. 第二章:改头换面
邬凡执随意说道:“你可知玉嗤殿下的宫殿所在何处?”
“什么玉痴殿下、玉吃殿下的,我没听说过!”这女鬼说着说着突然就爆哭了起来,“有色鬼啊,救命!救命啊!!!”
邬凡执眉眼微皱,嘲讽一笑:“你不已经死了,还喊什么救命。”
这女鬼一听,恍然大悟哦了一声,冲的一下飞天跑走了,连个鬼影子都瞧不见。
见这般问不出什么,邬凡执也没有再拦鬼问路,反倒是误打误撞走到另一个地:万鬼客栈。
这客栈里来往的鬼有许多,各地路的想必都有,想要知晓一些事情想来应该也容易。
想法一落,邬凡执便朝着那一处走去,路还没走几步,邬凡执便察觉到有一鬼似乎一直都在偷窥自己。
便停下脚步,朝着身后看了过去。
一转眼望去,只见一鬼一瘸一拐的往他这边走,或许是他多想了吧。
于是邬凡执便行使瞬移术,快速抵达万鬼客栈,一步到位,迈过门槛,进到这万鬼客栈之中。
只见这万鬼客栈形态各异的鬼有许多,丑美都有,唯独有一只鬼奇怪的很,头都没了。
邬凡执用鬼气幻化出许多个鬼币,将这些鬼币丢在那掌柜的桌子后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正如他心中所想,前来这万鬼客栈的鬼有许多,这么多的座位都快要坐不下了。
邬凡执这座位有五个,入入续续也有鬼朝着他这边看来,二话不说便坐在这了。
邬凡执垂眸倒了几杯茶,给他们递了去。
这几个鬼瞧见,并没有直接接过,而是打量邬凡执。
邬凡执抬眸对上他们的目光,被帷帽遮挡下的容颜看去很是模糊。
鬼道:“都变成鬼了还有什么是见不得鬼的?”
邬凡执言语平静:“头断了,丑。”
鬼眼中诧异一闪而过,心里好似想起了一些不好的过往还有人:“头断了,怎断的?”
邬凡执喝了一口茶,随意答道:“被人割断的。”
“被人割断的……”鬼苦思冥想了起来,好像他在哪听说过有个被隔断头颅的鬼,嘶,是哪个来着。
哦对!枯山有个恶鬼生前就被割断头颅过!但眼前这个鬼又怎么可能会是那个断头鬼,应该是他想多了。
“是我冒失了,实属是不好意思。”
邬凡执:“无碍。既然坐在一起,那便是有缘。鬼兄可有打算赶哪里的路?”
鬼听后道:“有是有,不过就是这路有些不好走呐,我这都走了许多时日。虽说这冥界不分白日昼夜,但我还是更喜欢人间的算天法。”说道此处,鬼叹了一口气,“只可惜死的早,无法再享受人间的时光了。”
坐在这一桌的鬼都在听着,没有插话的意思,存在感也不是特别的高。
邬凡执也只是听听,只想快速前去玉嗤所在的地盘。
邬凡执礼貌问道:“玉嗤殿下的地盘在何处,各位可知晓。”
鬼诶了一声:“正巧我就是要前往幽山域,鬼兄要与我一同吗?”
其他几个鬼本想说一声不知道,但这鬼都如此说了,说不知道也没什么意思,都默默地走开了。
邬凡执点了点头。
于是两鬼在此处坐一会儿后便出发了。
跟着眼前这鬼走了好一会儿,邬凡执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有些地方似乎走了许多遍。本以为是自己多想了,可当他留下记号又走回两三回后,他方才肯定。
迷路了。
邬凡执倏然停下,蹲下身子,拿起一旁掉落得陈年树枝,在地上画着一道阵法。
察觉后面的鬼没有跟上,鬼立马便回头望去,见面前无鬼,便低下了头,果真,被自己发现了呢!
鬼走了过去,蹲下身子好奇问道:“鬼兄这是做什么?”
邬凡执:“设阵。”
“设阵?”鬼挠了挠头,“设阵是何意啊?”
邬凡执不予回应,自顾自的设下阵法,待阵法越来越大,阵纹朝着四周扩散的一刻,邬凡执使出术法将这鬼带到身侧。
挥手眨眼间,二鬼便已经到达另一处。
此处还在外头,邬凡执抬头瞧了瞧,见门亭上方写着‘幽山域’便往前走去。
嘴里道了句:“就此别过了。”
鬼还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随后快速走了上去。速度快到直接飘在半空中。
这幽山域与那鬼市相差的倒真是大,这街边上既然没多少鬼,大多都是在上吊,还真是令鬼匪夷所思。
将那一同来的鬼甩去后,邬凡执便摘下头上帷帽,换上了玉嗤的皮囊,在这街边行走着。
这吊在屋门口的那些吊死鬼见来人是玉嗤殿下,那紧闭着的双眼,霎那间睁的滚圆,纷纷朝着‘玉嗤殿下行礼’。
手胡乱地摆动着,张着嘴叫喊着。
邬凡执瞧着周围吊死鬼,对他们点了点头。
随后便去到另一处,此处已是玉嗤的地盘,想要找到宫殿想必不难。
正好,鸠占鹊巢。
邬凡执嘴角笑意浅浅,那双如黑曜石般明亮的眼眸里满是欣喜,终于是离开那鬼地方,终于是可以走动了。
百年来的孤寂,就此散去。
邬凡执手中施展着鬼气,朝着一处宫殿飞去,不过是转眼间便坐上玉嗤的宝座。
一直待在此处,对他来说,是个好处。
毕竟,这鬼界各鬼王都互不干涉,鲜少会有其他鬼王前来拜访,倒也算安全。
三百年一次诅咒封印。
这封印该如何下,邬凡执不晓得。只好等待三百年后,封印解除,再想吧。
邬凡执慵懒地靠在座椅上,手肘抵在座椅扶手上,撑着下颌。弹指间,一件带有毛裘的外袍便盖落在身上。
邬凡执闭了闭眼,在此处歇息了会儿。
还不等邬凡执睡醒,周边窗架砰嗙砰嗙作响,风声阵阵,将屋外铃铛吹响,叮呤当啷的,听着心里一阵舒坦。
邬凡执微眯着眼,看向门的位置。
只见一鬼由远至近的走到大殿内,衣着华贵,一看便不是街道边的那些不明死鬼。
此鬼威风凛凛,整张脸看起来很是威严:“玉嗤,你可知罪!”
邬凡执闭了闭眼,虽不知这是何意,但也站起身,朝着这人行了礼,嘴里道:“不知。”
此鬼听后,眉眼一皱,气不成声:“几日前我便已经警告过你不可擅自行动,妄自做下决定。可你倒好,竟将我说的话当做耳旁风,私自前往枯山鬼域!”
邬凡执沉默许久,方才开口:“我也是一时心急,方才……”
可还未等他将话说完,此鬼便道:“这些年来,枯山鬼域的戾气越来越重,若是你一直这般鲁莽不听劝告下去,恐怕只会陷自己于不顾。”
“也幸好你此番前去未有出现变故,否则若是被天界察觉出不对劲,难免会遭受到惩戒。”
天界,这又是何处?
邬凡执将此鬼口中说的这几个字眼心中字字斟酌着,心中好奇。想要去瞧瞧此鬼口中所说的天界到底是何模样。
“待明日,我会亲自前往枯山鬼域瞧一番,以免出现意外。”
邬凡执听此,当即便回道:“冥主这是信不过我吗?”
冥主夜恨魈叹了口气:“不是信不过你,而是避免出错,将那鬼放了出来。”
邬凡执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试探性地说了一声:“那万一他真的跑出来了呢?”
“嗯?”夜恨魈语气虽不轻不重,可这话里带着的意思,明白人一听便能知晓其意。
邬凡执并不想与他多说些什么,只怕说的越多,对自己越是不利。
他若是要瞧那便瞧吧,除了棺材外有一层封印外,棺材里也有一道封印。
外面一层是玉嗤设下的,而里面一层,则是邬凡执设下的。
这么多的怨气堆积在棺材里,想来不会被眼前这鬼察觉出异常。
毕竟眼前这个冥界鬼主连这简单的换皮术都瞧不出,想必也瞧不出枯山鬼域有何不对劲的。
这么一想,邬凡执倒是心安了许多。
邬凡执模糊回应着:“没什么。”
不过也好,夜恨魈也并非是个难纠缠的主,来此不过就说了几句话。
邬凡执句句都应和着,可谓是十分乖巧。
待鬼主走后,邬凡执方才松了一口气再次坐下,心中想着一些别的事。
他想要去人间走走,想要回去。不想一直待在这鬼界。
想起当初还活着时的陈年往事,邬凡执本明亮的眼眸突然暗沉一片。
邬凡执接连数日都待在这宫殿之中,没有鬼的打扰,也没有活物的经过。
此处,甚是无聊。
于是,邬凡执起身朝着外处走去,朝着有鬼的方向走去。
这里,到处都是吊挂在街头的吊死鬼,除了吊死鬼还是吊死鬼,连个说话的鬼都没有,甚是无趣。
邬凡执四处逛了逛,只觉得脚好似被千斤锁链所困住,动弹不得。
每走一步,都艰难无比,心也越加难受。
他不应该待在此处的,不应该的。
脑子里突然传来一道声音,不断地劝说着他离开,换个样貌离开这冥界。
经过一日的挣扎,邬凡执终究还是决定离开冥界,出去外面的世界走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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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可以,他更希望能够去往人间。
享受一番美好的光阴。
自死后,他便被人下了诅咒,一直被压在棺材里,如今好不容易能够出来走动,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
冥界很大,路该怎么走,他并不清楚,只知一味地往前走不回头便可。
路途漫长,前方光明。
邬凡执就这般在这条直路上一直往前行走着,直到走出冥界为止。
天际阴沉的铅云裂开一道缝隙,只见眼前一片光亮。
在瞧见眼前景象的霎那,邬凡执的瞳孔骤然剧缩。眼里的光泽一闪而过。
邬凡执眯了眯眼睛,朝着光处靠近,伸出手想要感受一番,可当阳光照耀在皮肤上之时,他全身几乎痉挛般抽搐。
三息之后,光芒如万千钢针穿透他的躯体,惨白的皮肤下浮起蛛网般的血线。
渐渐地,皮肤在烈阳的照耀下迸出焦烟,邬凡执的眼里,是掩藏不住的悲凉色彩。
邬凡执手一个握紧,一把伞便显现于手中,这把伞,不仅能够遮挡住烈阳的直射,也能够让他在白日下行走。
此处应该便是人魔仙鬼交界处,他想要去何处,都可去。只不过不能大张旗鼓。
邬凡执心里想着:魔界与鬼界之间兴许相差不大,人间就算再怎么的变化,想必也只是变得更加繁华,倒不如去往天界瞧瞧。
想法一落,邬凡执便收起了伞,朝着天界飞去,奈何这天界不是他想进就能进的,边界外到处都是看守的天兵。
不过就凭借他们那一丁点修为也想阻拦邬凡执?那定是不可能的。
邬凡执并不想生出事端,将身上气息掩藏后,便偷偷摸摸飞到一断崖处。
正巧瞥到一处开满花的花山,邬凡执望了许久,只觉此处甚是美好,景色宜人。
思虑再三后。
一道黑影便朝着花山处落下。
这花山空寂,许是无人居住。
邬凡执四处走了走,瞧了瞧,伸手随意地摘下路旁的花,放到鼻前闻了闻。
嘴里呢喃了声:好香。
邬凡执一路往前走去,一望无际的花海,甚是迷人眼。
邬凡执将那摘下的花放在肩上,可在走动时,却被风带走,飘落在地上。
于是,邬凡执便将花捡起,想施展书法留存住这朵花时,却见这花在霎那间被鬼气所给吞噬,化为灰烬,消散在了手中。
邬凡执垂眸瞧着手中花的消散,心里是说不出来的滋味,手也随之放下了。
他往前走时,明显的察觉到这些花似乎都在若有若无地躲着他。
没想到这天界的花,竟也开了灵智。
邬凡执心思细腻敏感,在察觉到这一现象时,便也没有再伸手摘花,而是自顾自的走着。
周旁花似乎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在邬凡执要路过之时,都纷纷离他远了一些,给他让出一道路。
邬凡执眼见四周花都在肆无忌惮的躲避着,他本要朝前迈出的脚步也就此停住,嘴里嗫嚅了句:就连你们也讨厌我吗……
忽而微风吹拂,吹散了心中的悲伤。
得不到回应的他,继续往前走了去。
前方有处屋舍,邬凡执正巧面对正屋。
暮春的风掠过屋檐风铃,而他已在远处站了许久,原以为屋内无人。
可正当他要迈出脚步朝前走近时,却见一身着粉衣之人推开门从屋内走了出来,手拿葫芦瓢,用木桶提了一桶水。
粉衣人走下门下阶梯,蹲下身抬起袖子,拿着葫芦瓢,正在给花儿浇水。
这一景象落在眼里,犹如画中之景。一入眼底,便难以忘怀。
邬凡执就这般在原地站了许久,看着眼前的景象还有人。
邬凡执将自身气息收敛,朝着粉衣人的方向走去。
在有人接近花山的那刻起,粉衣人便知晓有人闯入此地,只是没有直接拆穿罢了。
见有人不断地朝着自己这边靠近,粉衣人拿着瓢的手也松了几分,随后放在一旁的桶里,站起了身。
此刻,两人四目相视,瞧着对方。
邬凡执见状,当即便动起了手,招招狠厉,粉衣人见此退后数步,手中施展着术法,霎那间,花瓣漫天,朝着邬凡执而去。
邬凡执下意识抬袖遮挡,然而这些花似乎并没有想要伤害他的意思,纷纷躲开了他。
见疼痛迟迟没有降临,邬凡执抬起的手也在逐渐放下,眼眸惊愕的看向粉衣人。
心中想不明白,不由得问了句:“为何不动手?”
粉衣人对邬凡执笑了笑,嘴里说道:“来者便是客,动手做甚?”
3. 第三章:擅闯花山
花落风止,邬凡执藏在袖子里的手紧了几分,赤色的眸瞳显露。
粉衣人瞧了一眼他的眼睛,眉头微蹙:“你是冥界的鬼?”
邬凡执丝毫没有要隐瞒的意思,双手环臂地嗯了一声。目光一直都落在眼前这粉衣人的身上,关注着他的神情变化还有一举一动。
粉衣人好意相劝:“阁下若是有要紧事,可前往神殿,此地乃花山。恐怕阁下是走错路了。”
邬凡执:“我不去神殿。”
粉衣人沉默片刻:“那是?”
邬凡执见他倒是个好说话的神仙,便直言不讳道:“我想有个家。”
话落,周边传来了一阵动静,明明没有风,可那些花儿却在不停地摇摆着,好生奇怪。
粉衣人虽不知他口中所说的是何意,可瞧眼下之景,不免落下一道术法。不出霎那,躁动的花,陷入平静。
“阁下。”粉衣人顿了许久,“为何想要家?”
邬凡执摇了摇头,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我也不知是为何。”
“既不知是为何,又为何如此执着‘家’这一个字呢?”粉衣人说话的语气很温柔,如同冬日里升起的暖阳,洒落在身上暖洋洋的。
“我想……”正当邬凡执要开口解释之际,远处突然飞来一只仙鹤,朝着花山靠近。
粉衣人见此当即便出现在邬凡执的身前,拉扯着邬凡执的手往屋舍的方向走去。
粉衣人边走边说着,语气中甚至有些急促:“仙帝派人来了。你先躲会儿。”
邬凡执就这般呆呆的盯着粉衣人瞧,心里不知如何作想,此刻,心里似乎有了些暖意,警惕的心也放下了。
粉衣人将门关上,恰巧仙鹤落地,粉衣人弯腰行了作揖礼:“玄冥大人。”
仙鹤点头回应:“我此番前来,是想与花神主知会一声。尘庾殿下有请,还望花神主能够赏脸前往落仙山一趟。”
一想到方才的那人,粉衣人便也只好道:“抱歉。今日无空。”
仙鹤眉头微蹙,眼里带着一抹不满:“花神主若是不肯前往,在下便也只好动粗,强行带花神主前去。”
“玄冥大人若是这般,也莫怪我失礼。”
仙鹤挥手间,无数根羽毛从天而降,如刀刃般锋利,朝着粉衣人而去。
粉衣人的手中忽而出现一朵花,花上是法术的沉淀,粉衣人手中施展着术法,将眼前的飞羽抵挡,与此同时,还将手中的仙花丢了出去。
一时之间,眼前一片漆黑。
万朵鲜花,从空中降落,遮挡仙鹤的视线。
仙鹤警告道:“花神主。”
粉衣人语气平静道:“一个时辰后我会赶往落仙山,玄冥大人先请回吧。”
仙鹤闻言冷哼出声,也不再纠缠,转身便飞走了。
而在屋舍里的邬凡执,则是站在窗棂处望着,等着粉衣人朝着自己走来。
粉衣人将门打开,动作做了个请。
邬凡执见后,便与粉衣人同坐在一处。
粉衣人倒了一杯,将茶杯朝着邬凡执一处递去。
邬凡执从未见过这些东西,拿起茶杯不禁瞧了瞧,眼里尽是疑惑:“这是何物?”
粉衣人耐心回应着:“茶。”
邬凡执看着平静的茶水倒映着自己的面容,思索再三后,便放到唇角抿了抿,见味道不错,便一饮而尽。
“还不错。”
粉衣人听后,噗的笑出了声:“是还不错。”
邬凡执:“你笑什么?”
粉衣人:“没什么。”
按理来说,没有天界的应允依旧召见,冥界的鬼都不得因任何事贸然闯入天界,否则将视作为挑衅。
况且天界外还有一层宿天阵法,凡是有外界的人进入,都会出现动荡。何况还有天兵守着,这鬼,又是从何进入的?
粉衣人问了句:“阁下准备何时离开?”
邬凡执只觉得此地甚好,若是能一直待在此处,倒是个不错的选择,于是邬凡执便死皮懒脸的说了句:“不走。”
粉衣人倒是没想到此人竟如此厚脸皮,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沉默了一会儿。
“阁下如何称呼。”
“邬凡执。”
邬凡执?此鬼名讳粉衣人不光听过,甚至与他生前还有些过往。
他不是被关押在枯山鬼域吗?怎会出现在天界?
见粉衣人久久未有言语,邬凡执眼眸忽而沉了沉:“你在想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是吗?”
粉衣人嗯了一声。
邬凡执撑着下颌靠在一处,解惑道:“我趁玉嗤不备之时,将其丢进棺材。从而离开了枯山鬼域。”
“所以……”粉衣人神色微敛,“他如今,被自己设下的阵法所困?”
邬凡执听后只觉得好笑,嗯了一声。
粉衣人沉默许久,久久未有回应。他曾听闻过,那阵法一但设下,便是三百年。三百年过后才能再次设下一道阵法,此阵法更是无解。
邬凡执之所以能逃出来,想必是那玉嗤殿下掉以轻心。
邬凡执从始至终目光一直都落在粉衣人的身上没有移开过,粉衣人眼神的变化,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邬凡执扯了扯唇角,轻言道:“上仙这是在想什么?”
粉衣人:“没什么。”
邬凡执:“方才忘问了,上仙又该如何称呼?”
粉衣人:“沈识川。”
邬凡执心中好奇:“方才那畜牲口中说的尘庾殿下又是何人?”
“畜牲?”听邬凡执如此称呼玄冥,沈识川不禁笑出了声,随后方才回应道,“尘庾是夜神。”
邬凡执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没有再问其他的。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沈识川:“你不打算回去?”
邬凡执死皮赖脸道:“此处甚好,不想回去了。”
沈识川摇了摇头,心中似是想起了什么,无奈叹息:“不过是眼见美好罢了。”
“若你不想走,便在这吧。”
话落,沈识川起身便要离开,可邬凡执一个伸手,便抓住他的手腕,将人拽在原地,不让其动弹。
“为何要走?”
“见一个人。”
听沈识川这么一说,邬凡执也没有再纠缠不放,拽着他的手正在逐渐松开,只要不是厌恶他才离开,便好。
沈识川下意识的问了句:“要一起吗?”
邬凡执眼眸错愕:“可以吗?”
沈识川点了点头,轻声道:“可以,只不过你得躲在我衣袖下。”
邬凡执听后思考了许久,最后点了点头:“好。”
邬凡执也是个实诚人,说变就变。不过这变得倒是一个娃娃,小小的,软软的,在桌子上蹦蹦哒哒。
邬凡执巴巴的望着眼前这比自己高大数倍的粉衣人,期待着他能够抱起自己,亦或者伸出手来。
他道不知为何,心里突然觉得眼前这鬼似乎并没有他们口中所说的那般十恶不赦,倒像是个不经世事的乖宝宝,什么也不懂。
沈识川眉眼低垂,弯腰对桌上的鬼伸了手,温声道:“上来吧。”
邬凡执小步小步走着,似乎还有些别扭,路走的也不是特别顺利。随后往上一跳,这小娃娃额头上有着赤红色的纹章,纹章周围有鬼气旋绕,看去不像是一直都有的,倒像是诅咒所留下的痕迹。
“到我袖子里去吧。”
邬凡执不为所动,反倒是停留在沈识川的衣袖处,并不想躲进衣袖里。
既不喜,那便罢了,无奈提醒了句。
“将鬼气收敛些,以免被发现了。”
邬凡执嗯了一声,两只小手放在沈识川的手腕上,巴巴的看着风景。
刚带着邬凡执走出花山,邬凡执的身上就传来了一阵呲啦呲啦的声音,淡淡的浓烟从衣袖处往上冒。
邬凡执神色一敛,当即便使出一道鬼气,霎那间,他的手上便出现了一把缩小版的小伞伞。
语气平淡道:“我不能见光。”
沈识川听到这五个字时,心里是说不出来的滋味。鬼不能见光,明明是那么习以为常的事,可为何他在邬凡执的嘴里却听出了一丝悲伤。
沈识川手中施展着术法,不出片刻,手里便出现了一块粉色的玉石,沈识川将玉石变小,递到邬凡执的面前。
“这块玉石你收着,可以免受天界的光灼。”
邬凡执犹豫片刻,还是收下了:“谢谢。”
沈识川:“不必客气。”
不知为何,邬凡执心里总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又说不出来是哪里奇怪,总觉得这人似乎在哄孩子。
许是他的错觉吧。
这还是他头一回来到仙界,头一回见这么多从未见过的事物还有人。
邬凡执新中实在是好奇,肉乎乎的手指往一处一指,问道:“那是什么?”
沈识川顺着邬凡执的手瞧了过去,见那是何人的住所时,当即便转身走了,嘴里解释着。
“武名阁,棋真的住所。”
邬凡执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每瞧到一处时都忍不住想要问上一句,可见沈识川有些为难,便也闭口不言了。
果真还是仙界好,适合居所。
至于鬼界一片昏沉,邬凡执倒是没有再想回去的念头。
若不是他去不了凡界,也不会来这天界。
邬凡执:“天界,是不是可以去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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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
沈识川:“可以。”
邬凡执:“怎么去?”
沈识川回应着:“诛仙台,轮回塔,天雷阁。这三处,都可以去往人间。只不过这三处都不是什么地方,从这三处离开后回来的神,也早已经堕落,被仙帝关押在善恶钟里头。”
邬凡执嗯了一声,待过几日,他便去寻寻沈识川这口中所说的诛仙台,此处他曾听闻过,只要跳下,便能去往人间。
至于轮回塔,他并不想轮回,也不想再去体会那所谓的人生疾苦。
沈识川走到哪,邬凡执便瞧到哪。
仙桥底下一片云雾缭绕,远处高山环绕,行云流水,倒是一番美景。
仙桥一过,便是数盏地灯亮起,一个由云幻化而成的仙使端正正的显现在一仙一鬼的面前。
云仙使:“殿下听花神主答应赴约,便早已在落仙山栖居等候着了。”
沈识川点头嗯了一声:“还望仙使带路。”
云仙使微微一笑,随即转身在前方带起路。
邬凡执就这般躲过一遭,伸出手戳了戳沈识川,当沈识川注意到他时,他方才道:“此处,甚美。”
沈识川忍不住笑出了声,还真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娃娃,可爱的很。
在前面带路的云仙使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说了一声:“花神主这是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吗,怎笑的如此开心?”
沈识川随意道:“没什么。”
云仙使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带着路未再言语。
方才眼前还一阵明亮,可下一刻却在眨眼间暗沉了。
只见远处一白衣人正倒着茶,准备好了点心,坐着等人。桌案中还摆放着一盘棋。天空是一望无际的蓝,点点星光成了夜里的点缀。
沈识川倒是见怪不怪,走上前便直接坐下,一点也不客气。
尘庾脸上是止不住的欣喜万分,言语激动:“我派人请了你许多回,这次…终于是肯来了。”
沈识川随意说了句想要糊弄过去:“路途遥远,路走的艰难。”
尘庾听后倒也是不觉得什么,嘴里道:“那下回我亲自去接你,如何。”
“不必了。殿下事务繁忙,我不想打扰。”
“怎会是打扰?我甚至巴不得你一直留在我这落仙居。况且,明日便是百仙会了。”话落此处,尘庾倒也是正经了许多,语气略显低沉,“你……去吗?”
沈识川摇了摇头:“不去。”
尘庾本还期待着这次的百仙会,可现在却一点都不期待了。
“轰隆隆——”
天雷滚滚。
两神目光相继望去。
尘庾早已习以为常,见怪不怪,将目光收回后,便喝了一口茶:“又有仙殒了。”
沈识川眉头微蹙,倒是想不明白这是为何,此仙任职也才数十年,怎就这般陨落了?
“新上任的好几位仙神都已殒落。这位是新仙神中担任最久的。这些年来凡间动乱,那些修仙之人都妄想着羽化成仙,不折手段,靠着一些卑劣手段不断地往上爬,自以为成仙后便能摒弃凡世,一步青云。可殊不知天界有天界的规矩,在担任神职时,仙帝都会派凡神去调查他们的过往曾经。”
“至于他们为何会殒,阿川想必也明白。”
尘庾突然意味不明的道:“错便是错,不管藏的再久。也都会一一,一一被道出。”
“阿川觉得呢?”
沈识川向来不喜欢这种带有压迫感的询问,面色不是很好,甚至还有些差。
“嗯。”
邬凡执就躲在沈识川的衣袖里听着,听着他们的一言一语。
在听到尘庾嗓音的那一刻,邬凡执心中猜测尘庾是沈识川的挚友,可听到最后却察觉到,尘庾口中说出的话都在明里暗里的指向一个人,甚至带着深沉算计。
他前面说派人请了沈识川许多回,沈识川都没有来此地,想必也是有缘由的。
邬凡执自小性子敏感,总是能在他人的话里听出不对劲,哪怕是再寻常不过的语气,他也能感受到其中的意思。
良久,仙使端来一盘核桃酥,枣花酥。
邬凡执伸手戳了戳沈识川的手,用神识与沈识川交谈着:“上仙与他,想必也只是表面关系吧?”
沈识川没想到邬凡执会以这种形式与自己交谈,倒是有些意外。感慨道。
“多年前,我与他之间本是无话不谈,只可惜后来出了一些事,他便变了。”
邬凡执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在他的眼里,不管是仙神妖魔还是鬼怪凡人,都不需要挚友,真正需要的,只有强劲的修为。
“既然他已经变了,上仙怎还要与他同在一块呢?”
4. 第四章:乌焦沟镇
“许是无法放下吧。”
尘庾忽然凑近了些许,抬手在沈识川面前挥了挥:“阿川在想什么呢?”
“此次我请你来,并非是因为那些伤脑筋的事,而是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沈识川下意识的摇头拒绝道:“不必了。”
尘庾听后心里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目光紧锁在沈识川身上:“你会喜欢的。”
沈识川依旧是在拒绝:“我乏了。”
尘庾猜测道:“你身上……可是带了一些东西?”
沈识川面色寒了几分:“什么东西?”
尘庾突然一笑,道:“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沈识川:“殿下怕是多想了。”
一旦被发现,邬凡执便按耐不住性子,想要现身,可却被沈识川率先发现其中意图,将手往回收,瞬间打乱邬凡执的鬼术。
沈识川用神识与他道:“别出来。”
邬凡执不解:“他已经心知肚明。”
沈识川:“他不知。”
好说歹说,终是将鬼压制住,以免惹出祸端。
尘庾倒着茶,目光落在逐渐归于平静的茶水上,嘴里道:“你这次带的小朋友,很不乖呐。”
“尘庾!”沈识川略微警告的语气不断环绕着尘庾。
“所以,这趟要不要与我走。选择全在阿川的一念之间。”
“要么,我全说出去。要么,阿川就与我去一趟万鬼阁。”
尘庾的意图很明显,甚至直接说了出来,哪怕沈识川不来,尘庾也会亲自前往遇花山,沈识川根本就无法避开眼前的这人。
沈识川沉思许久,一掌落下,起身便要离开。
尘庾没有阻挠,反倒是悠闲悠闲的喝着茶。
“你变了。”
“尘庾,变的人从来都不是我,而是你。”
茶杯落下,尘庾转瞬间化为白雾出现在沈识川的面前,也在转眼间,一位黑衣男子出现在沈识川的身旁,手拿黑伞挡着尘庾要往前走的步伐。
尘庾眯了眯眼:“邬凡执?”随之不安好心的问了句,“玉嗤殿下呢?”
邬凡执不以为意:“死了。”
“死了?”尘庾眉头微蹙。
沈识川没想到邬凡执会这般突然闯入尘庾的视野下,甚至还说出这么让人匪夷所思的话。当即他便拉扯住邬凡执的手,想要快步离开。
尘庾一把拉扯住沈识川的手腕,不让人就这般离开,嘴里道:“这次你带回来的‘人’所带来的后果,你承担不起。适可而止吧。”
沈识川当即甩袖带着邬凡执离开:“我自有分寸。”
这次,又落了空。
尘庾就这般站在原地,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
若非这人是沈识川,尘庾绝不可能为他隐瞒。
尘庾轻拍衣袖,回到位置处坐下。独自一人在这空寂的暗夜中品着茶。
话说来,邬凡执几乎从未来过天界,为何那人却还是识得邬凡执,甚至还叫的出邬凡执的名讳。
这其中,自是有其他原因。
他口中说的带人又是何意?
在此之前,他,也带过许多人去往落仙山,将许多人留在遇花山。
那,那些人呢?
现如今,又身处何处?
沈识川就像是知道邬凡执心里在想什么的一样,为其解疑惑:“他们都死了。”
“为何?”
沈识川平静的回应着:“擅闯的人,本就该死。”
邬凡执不由得问了句:“那…我呢?”
沈识川极为冷淡道:“不知。”
邬凡执:“嗯。”
眼前的这人想必并没有自己心中想的那般美好。
不过都是第一眼所定下的好感罢了。要想知道真实的他,也只有长久的相处方才能彻底定下结论。
沈识川本是想带邬凡执回遇花山,却不料这鬼忽然化为黑雾散去,逐渐失去踪影。
沈识川看着方才还站着鬼的位置出神,长久后,是一声长长的叹息从口中传出。眼里的落寞再也掩藏不住,隐隐显露于面。
幽山域外的结界突然传来一阵动荡,牵扯住邬凡执的手,他不得不先离开,回去瞧一眼。以防万一。
在大殿外传来阵阵脚步声的霎那,邬凡执便已慵懒的坐在高座上,微眯着眼,目光落在未推开的门上。
嘎吱——
门被鬼给推开了。
这鬼手里提着两个命魂,在进来的一刻,便一把丢在地上,询问‘玉嗤’的意见:“这些亡命魂,殿下打算如何处置。”
那俩命魂头低的很低,跪在地上,头抵着地面。等待着接下来的去处。
邬凡执言语冷漠:“丢去鬼市。”
这鬼沉默片刻方才道:“鬼市不收容貌尽毁的命魂。”
“我也不收。”邬凡执手中施展出一道鬼气,朝着那俩命魂而去,将这俩命魂绑到一块。
态度强硬且没有回转的余地,“传令下去,日后若是再有这些容貌尽毁的命魂,一律放行至鬼夜行。”
这鬼当即便跪下了。
“殿下息怒!”
“这俩命魂再怎么说也大有些来头。”
邬凡执略感兴趣地哦了一声,转瞬间出现在这鬼身前,双手环臂,居高临下俯瞰着这一鬼俩魂道:“那你倒是说说,他们是何来头。”
“他们生前乃是凡间乌焦沟镇备受敬重的镇主和镇主夫人,一生中扶危济困,救民无数。功绩卓著,惠及过无数黎民百姓。殿下就这般将这俩命魂放行至鬼夜行,恐怕不妥。”
“乌焦沟镇?”邬凡执细细斟酌着这四个字眼,随即半蹲下身目光紧落于这俩命魂上。
“抬起头来让本殿瞧瞧。”
这俩命魂一听,一顿一顿的抬起了头。
邬凡执看着近在咫尺的这两张熟悉面孔,对他们扯起了一道笑容,此笑非笑,随之阴阳了句:“您二老生前这么多的丰功伟绩,当真如银雁所言,是好人。”最后三个字,邬凡执将话说的重了一些,怒火就包裹在这三个字之中。
在银雁没有瞧到之处,邬凡执给这俩命魂眼上设下了一道阵法,邬凡执脸上的换皮之术,在这阵法落定后,褪下了。
这俩命魂看着眼前的鬼殿下,当这张面孔不断地逼近,他们只觉得越来越熟悉,越来越熟悉,甚至很像他们曾经碰到过的一个孩童。
俩命魂忽而朝后一坐,那空洞的眼神在此刻突然有了神采,恐惧蔓延至整张脸,想要后退,想要逃离,想要这一切都是假的。
可闭眼后,再睁开眼一看。
眼前的一切,还是没有丝毫的变化。
这张脸。这个鬼。
就是那个孩童!
一切的根源,都要追溯到生前。
当时的乌焦沟镇,正是难民骤集所。他们能够活着,全都以为是上天的馈赠,于是在神像前不停磕头报恩。有一日,天突然下起暴雨,而在这暴雨后,便是带来无数瘟疫的难民。
他们全都跑来乌焦沟镇,想要寻求庇护,想要寻求医治。可那日,乌焦沟镇忽然紧闭门墙,为了防止他们爬墙进入镇内导致瘟疫蔓延,就在这愁眉不展之际,绪氏夫妇率先站出,提出意见。
可这意见,说冠冕堂皇一些是为了救人性命,说卑劣了一些便是草芥人命。
可再怎么的堤防,也无法彻底的保证那些难民不会想别的法子,从别处进入到镇里。
百漏一疏,无法避免。
那日,一位满身苍夷的瘟疫人进入到镇内,正巧一位孩童正在外处行走着。那瘟疫人早已神志不清,见有完好的活人,便将这活人当做是救世主,恳求救治。
一个孩子,哪里有那么多的力气挣脱,只能被这紧紧相拥的力气遏制,无法逃脱。
瘟疫蔓延的速度极为快,那些镇民赶来之时,孩童的脸上已经布满鲜红痘印。
为了防止瘟疫蔓延!这些镇民便将那难民活活烧死,随之唤醒的,是那一点点仅剩的良知。
中年男子面色惶恐,无法稳定心中情绪,更无法面对死亡会离自己如此之近:“这孩子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他沾染了瘟疫啊。”
中年女子护着怀里的孩子,手挡在孩子的眼前,不让看其眼前之景:“杀了!快杀了!要是晚了这瘟疫便要传到我们的身上了,更何况这孩子无父无母的,死了就死了,与我们又有何干!我们养了他这么多年,也够还他的了,恩恶相抵!他不能朝我们复仇的!”
“是啊,是啊,杀了!”
“杀了!杀了!杀了他!”
“杀了他!”
“……”
那孩童从未见过眼前这种场面,被吓得当场撒腿便要跑。
身后一群人拿着火把在不断的追逐。
小孩哪里有多少力气,没跑多久便已经累的踹不过气来,双脚发软的坐在地上。
那些赶上来的镇民们举起火把便要朝着他落下。
而在这个时候,一位身穿鎏金色珍贵华服的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他挡着他们所有人,将小孩护在身后。
小孩原以为这是救赎。
可落下的却是极其狠毒的诅咒。
那双手带着暖流,带着华光,可却将他推入深渊,踹进地狱。
……
瞧着他们惊恐的面容,邬凡执心里便一阵舒坦,更是以笑回应,朝着他们伸出手,带着‘善意’道:“起来吧。”
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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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哪里敢看他,哪里敢牵他的手!此时此刻的他们只想要快速逃离,逃离这幽山域!
邬凡执见他们不理睬自己也没有生气,而是站起身子,对还跪在地上不起的银雁道:“下去吧。”
银雁听后并没有离开,有些不放心道:“殿下,他们……”
还不等银雁将话落下,邬凡执便打断他接下去要说的话,道:“我自有分寸。”
银雁心难安,可又不敢违抗命令,只好告退。
银雁离开后,邬凡执便将整个大殿都设下阵法,转瞬间回到高座上。
“百年未见,没想到竟还能在此处见到二老,当真是我的荣幸。”邬凡执言语冷漠,只是将这话当做开场白罢了。
镇主夫人低声掩面哭泣着,字里横间都充满着愧疚:“我们当时所做下的一切都是无奈之举,我们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害任何人。难道想活着,也是一种罪孽吗……呜呜呜……”
这话里话外,不过都是她的一面之词,可就算搬出再多的人,恐怕也只会帮他俩命魂说话。
她的话,听在耳里……
怎么就那么像真的呢?
邬凡执故作叹息,惋惜道:“生前做了那么多的假好事。你们说,我该…如何处置你们呢?”
镇主,镇主夫人惊恐道:“殿下!”
邬凡执就像是没有听到他们的求饶声般,自顾自的说着:“若是我强行要罚,似乎冥主也无法怪罪到我的头上。毕竟你们现还是命魂,而不是鬼。就算一直被我囚禁在此处,也不会有任何人,任何鬼,任何神会管你们接下来的命数轮回投胎。”
邬凡执忽而笑出了声,极为真挚的与俩命魂道:“倒不如你们便留在幽山域,我也好生接待你们。如何?”
俩命魂不服:“你不是玉嗤殿下!我们要见玉嗤殿下!!”
邬凡执手撑着下颌,坐姿慵懒,语气略显随意:“玉嗤如今都已自顾不暇,还管你们?当真是可笑。若你们想找玉嗤也行,我现便能将你们送去枯山鬼域。”
邬凡执也不过是说来玩玩罢了,毕竟枯山鬼域可不是什么鬼都能进的,尤其是这两个生前还做了那么多好事的命魂。就算邬凡执强行将他们带去,枯山鬼域中的一些护鬼也会将他们平安送出。
况且,邬凡执也不想踏入枯山鬼域的地界。
俩命魂不断地后退,想要离开这空旷宽敞的大殿,就在他们以为他们马上就能逃离这里的时候,邬凡执使出的一个术法,便将他们给抓了回来。牢牢捆绑在原地。
捆鬼绳。
当年玉嗤便是用的这个捆的他。
俩命魂不断地在挣脱,哀嚎声响彻整个大殿,在大殿中不断地来回回荡着。
撕扯着嗓音:“邬凡执!你不得好死!!”
邬凡执听后笑出了声:“二位怕是忘了,我似乎…早就死了吧。”
“六百年过去了,二位还没有脱胎换骨,想必前生做的好事,还不够多啊。”邬凡执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故作惋惜,“看来,你们做的那些‘好事’,还没有彻底断干净。”
说到此处,邬凡执也没了那个心思与他们开玩笑,嗓音也比方才冷了许多:“说吧,解开咒伽的卷轴被你们放在了何处。”
镇主夫人冷笑出声,高傲的转过了头:“我们不知道。”
“不知道?”邬凡执才不会去信他们口中所说的每一句话,轻哼出声,“若是说了,我便让你们离开。”
镇主夫人依旧是硬着语气回道:“不!知!道!”
“好一个不知道。”话落,邬凡执轻抬眸,一记魔气便朝着俩命魂而去,炽热的灼烧感不断冲刺着他们的魂灵。
轻则如蚂蚁啃食般刺痛。重则痛不欲生,世世遭受烈火灼烧之痛。
啊—
啊——
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这痛苦悲惨的嗷嚎之中,夹杂着恶咒声“不得好死。不得轮回。魂飞魄散。事事不得善终。”
邬凡执早已听惯这些词汇,早已不以为然,早已不放在心上。
对他来说,这些,不过都是言语上所带来的伤害,他的心早已抗拒接收这些,早已是不痛不痒的冰冷字眼。
邬凡执有些无聊地玩起魔气:“要是觉得疼够了,便好好聊聊吧。”
“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邬凡执!你不得好死!”
“你的下场,迟早会和我们一样!”
“……”
邬凡执虽未语,但手中魔气明显的带有杀气,这一幕,足以证明邬凡执已经失去了耐心。
邬凡执眨眼间,墨色的眸瞳被赤色所覆盖,嘴里嗫喏:“不早就已经一样了吗?”
5. 第五章:眼前鬼不识
屋外脚步声沉重,水滴声滴滴入耳。
邬凡执眉眼一抬,神色收敛,当即便使出魔气将这俩命魂丢到座椅后。除此之外,落下的,还有一道别的术法。
邬凡执依旧慵懒地坐在高座之上,目光落在大殿的门。
期待这一次来的鬼又会是谁。
屋外雨声残响,白衣鬼手中撑着一把红伞,伞内透露着一股白。
抬头望天,这才知晓。
原这伞本是白的,只是被这血红的雨水给浸扰,染成了红。
走到大殿门前后,白衣鬼方才停止脚下步伐,随之伸手便使出一道术法,砰的一声将门给震开。
邬凡执坐在高处,只见一白衣鬼手里撑着红伞迈过门槛,走进大殿。
一股强风卷席着浓烈的血腥味朝着邬凡执迎面扑去,邬凡执当即长袖一挥,将飞溅的血液驱散,将门关上。
就在这时,白衣鬼抬眸望向邬凡执,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容。
霎那间,俩鬼四目相视。
白衣鬼张嘴便道:“听闻殿下再次落下咒印封印邬凡执,特来幽山域祝贺。也不知殿下可否赏脸。”
这说话的语气不知为何,引得鬼心里不是很舒服,甚至还有些反感。
邬凡执眉眼微蹙,随意应了声:“不过小事一桩,有何好祝贺的。”
“小事一桩?殿下这几年还真是越来越狂妄了。”白衣鬼故作担心的摇了摇头,“冥主本是想派我们四人一同前往,若是出事,也好有个照应拉一把。却没想到殿下会突然前往枯山鬼域,将邬凡执再次封入棺材里。”
“殿下…没受什么伤吧?”
邬凡执:“未受伤。”
若是他说的这般,倒真是亏了玉嗤的粗心大意,擅自主张行事。否则他也无法离开那枯山鬼域,也无法逃脱那满身的诅咒恶痕。
白衣鬼嗯了一声,带着警告道:“没受伤便好。只不过我还是得奉劝你一句。下回,不可再独自一人行动。否则他逃出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邬凡执只觉得此话甚是好笑,更是无所谓,学着印象中玉嗤的语气,虚张声势的与他道:“逃出来又能如何呢?难不成以你我几人之力,还抓不住他一个宵小吗?”
白衣鬼语气极为繁重:“抓不住。”
‘玉嗤’语气也有些烦了,逐渐没了耐心:“这也没逃出来,担心这么多作甚。”
“就是因为没逃出来,你不把事当事,所以才要和你说他逃出来后的严重性。殿下若是一直这般任性下去,害的最深的,也只会是你自己,而不是我们其中的任何一只鬼。”
他说的再多也无用,毕竟此时此刻站在他面前的鬼根本就不是玉嗤,而是邬凡执。
他说再多的话,也只会是浪费口舌。
只可惜,他不知。
‘玉嗤’极为敷衍地回应:“下回,我不会再擅自行动了。”
下一回……
邬凡执确实是不会一个鬼前往枯山鬼域。既然他们都如此说了,三百年后,那便与他们一同前往枯山鬼域,封印那不该被封印的鬼吧。
邬凡执心里想的极好。
白衣鬼听玉嗤这般言语,其实并不怎么想搭理他,奈何冥主嘱咐过的话不可不传,便也只能忙里抽空前来幽山域这破地方一趟。
“既然听进去了,那便记在心里。你如何,我们并不是非要管,而是冥主要管。话既已带到,还请殿下好自为之,我就先告辞了。”
邬凡执嗯了一声:“溪渊殿下一路慢走。”
可在白衣鬼要转头离开的瞬间,俩鬼的身后突然传来了阵阵穿破云霄的锐利尖叫声。
俩鬼默契的转过身望去。
看向声音的来源,邬凡执眯了眯眼,嘴角不由地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果然会出现这一幕,也幸好他在这俩命魂的身上设下了一道术法。
以防万一。
溪渊握着伞的手紧了几分,眼眸狠厉,字字铿锵有力:“什么声音!”
邬凡执言语平淡:“方才银雁抓来的命魂。”说到此处,邬凡执轻笑出声,“想夺我命的。”
听了邬凡执的解释,溪渊的警惕也逐渐放下,点了点头:“这些命魂不好安抚,殿下小心些。若是他们伤到你,便将他们丢去鬼夜行吧。”
四殿中,最无情的一个殿下实属溪渊,实至名归。不管好与坏,只要惹他不痛快,那便一律丢去鬼夜行。没有情分可言。
话落完,溪渊便离开了幽山域,并没有要一直待在幽山域的意思。
溪渊一走,邬凡执的周边气场便冷了几度:“出来吧。”
俩命魂颤颤巍巍的走到一边后便不动了。
邬凡执见到眼前的景象,沉思片刻,双手环臂道:“想要魂飞魄散还是活着,你们自己选吧。”
此刻大殿内,尤为沉寂。
等了良久,也没等来这俩命魂的回话。
既然不予回答,那便下次好了。
邬凡执有的是时日可以等。
别说几年了,上百年都可以。
邬凡执推开门走出殿内后,站在外边的银雁立马便走上前问了一嘴:“殿下,那俩命魂……”
邬凡执步伐走的极快:“日后没我的准允,任何人都不得靠近这扇门。”
银雁追赶着,语气急促:“殿下!”
可回应他的,也只有那几个字:“我自有分寸。”
银雁看了看邬凡执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紧闭封锁的大殿,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下,我又该如何向冥主交代。”
“殿下啊,你未免也太任性了。”
邬凡执这一走,自然是已经决定了要去的地方。
这一去,想必也不会想着回来了。
除非他设下的阵法受到波动牵扯,否则,他是不会回鬼界的。
路,只要他走过一次,便都能记住。
于是乎,邬凡执这一离开。就去了遇花山。
也不知是不是沈识川给了他那块玉石的作用,他站在这遇花山外处,不会遭受到烈阳的灼烧。
邬凡执看着手中的玉石,唇角不由得上扬半分,流露于面的,是真心实意的喜欢。
只要是对邬凡执好的,邬凡执同样也会对他好。
至于这人到底是真好,还是假好。
邬凡执自会判断。
就比如现在,就挺好。
邬凡执将玉石收了起来,迈出步伐走进去,就像是来过了千百回一般,轻车熟路。
这一回见面,倒是少了一些拘束。
沈识川此时此刻,就在一颗桃花树下乘凉,坐在摇椅上品着茶,腿上还盖着粉嫩的毯子。
邬凡执略显欣喜的想要靠近,嘴上喊着:“上仙。”
沈识川端着茶的手一顿,闻声立即便侧过头朝着声音的来源望去:“你怎又来了?”
邬凡执自来熟的回道:“怎么,不欢迎?”
“自是欢迎。”沈识川语气淡定,做了请的手势:“既然来了,便请坐吧。”
邬凡执也不客气,朝着沈识川走去,就坐桌子另一头的座椅上,两人一同赏着眼前的风景,沈识川拿起茶壶,为邬凡执倒了杯茶,推了过去。
“这茶不错。”
邬凡执看着手旁茶桌上放着的茶,拿起来瞧了几眼,好奇的眨了眨眼睛,嘴里说着:“这茶的色泽似乎跟上回的不一样。”
沈识川听后,嘴里憋笑,解释道:“茶的品种不同,色泽自然也不同。味道上也会有差异。”
“品品看。”
邬凡执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墨色的眼里在此刻尤为清澈,就像是刚入世事的孩子,什么都不懂。
他并非没有过往的记忆,而是过往的记忆里,他不曾接触过这些。
这些,只有那些富贵人家才买得起。
邬凡执拿起茶杯放到鼻翼前闻了闻,随后一饮而尽,细细品味着,苦香苦香的,与上回的好像并无差别。
上回喝了那茶后身子倒是没什么异常,可这回喝的茶,为何入肚后,头便传来一阵晕眩感。
邬凡执眯了眯眼,头疼的厉害,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难受,很难受。
头疼。
邬凡执想将茶杯放下,可眼前突然一黑,意识短时间失去,手随后重重落于桌面,砰的一声,茶杯在手中碎了。
闻声,邬凡执瞬间清醒,眼眸睁大低头看向桌面,手忙脚乱的将手往回收了收。
殷红的鲜血顺着手掌心滴滴流落。
手掌上的伤口并没有给他带来疼痛,手上的这些伤痕不过都是假象罢了。毕竟都已经是鬼了,又怎么可能会受伤流血。
邬凡执愧疚道:“对不起。杯子……碎了。”
沈识川也是没想到会出现这一幕,见此情形,沈识川先是拿出一块锦帕递给邬凡执,温声道:“无碍,擦擦吧。”
邬凡执一手接过:“谢谢。”
通常若是醉茶的话,应该是要一连喝许多杯方才会出现这般状况,可为何他才喝了一杯便出现醉茶的现象?
沈识川心里想着,嘴上说道:“吃些糕点,或许能够缓解一些。”
邬凡执对沈识川倒是信任,听他这么说,邬凡执转瞬间便看向桌面盘子上一颗颗红润的蜜枣上,伸手拿了一颗,放在眼前瞧了起来:“这叫什么?”
沈识川颇有耐心的给他解惑:“蜜枣,甜的。”
“甜的……”邬凡执拿着蜜枣的手有些发抖,虽然极力在掩制,可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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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被身旁的人一眼捕捉。
沈识川无奈的叹了口气,以为他是怕自己在这蜜枣上下毒,于是乎拿起一颗便直接吃了下去:“没毒。不会害你的。”
正巧桃花飘落,落在沈识川的身上。
邬凡执见状,使出一道术法为沈识川撑起了一道屏障,随之落下的桃花便被这层屏障给隔开。
沈识川瞧着周身透明的屏障,不明白邬凡执这是何意,不过也没有过多的去问,默默接受着。
反倒是邬凡执解释了句:“落到身上还要拍落,麻烦。”
沈识川淡淡地嗯了一声,伸出手透过屏障,接住凋零的花朵,手中盘旋着法力,将花瓣的外观做了改变,做成一个簪子。
沈识川手握紧,将手里的簪子递给一旁的人:“给。”见邬凡执神情中带有疑惑,便又道,“落花簪。”
邬凡执瞥了一眼,便将目光收回,全身倚靠在座椅上:“不喜欢。”
“为何?”
邬凡执也说出了缘由:“凋零的花,我不喜欢。”
“凋零的花就如死了的人,都毫无生气。”
沈识川:“花与人之间,无法比。”
“自是。”邬凡执轻笑出声:“人心叵测,又怎比的了花的纯白无暇。”
邬凡执说的每一句话似乎都有些怪怪的,可在沉思时又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这种怪怪的感觉,不知为何。
既然不喜欢,沈识川便将这簪子收了起来,瞧着远处高山流水,云层绕梁,本就少的可怜的话题,在此刻被终止。
邬凡执倒还真是个厚脸皮,都已经在花山待了如此之久,都未有要起身离开的动向。
这鬼难不成还真把自己这当家了?
这可不太行,若是被天帝或其他神者仙者瞧见,怕是会招来不好的麻烦。
过了许久,沈识川方才道:“这是打算留在我这不打算走了?”
邬凡执厚着脸皮:“此处甚好,不走。”
“这里可是天界,你一个鬼留在这,迟早是会被发现的。”
邬凡执毫无畏惧,只想好好享受眼下的时光:“那就发现吧。”
沈识川无奈的叹了口气,也没有再多说其他的。
“我这恰好也留有一间屋舍,原是尘庾的,只不过他已经许久未来了。若是不想走,便住那间吧。”
“好啊。”邬凡执也是一点都不客气,“接下来的时日,那便打扰上仙了。”
等待久了,无趣了。想必也就离开了。
仙魔鬼界一日,凡界一年。
一仙一鬼就这般坐了许久,沈识川将周身屏障打碎,拍拍袖子站起了身,目光不由得往下游一瞥,见邬凡执闭眼睡着,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这鬼。
长的倒是不错。
只不过周身戾气太重,鬼气森森。给人一股不好接近的感觉。
沈识川本想不管回屋,可一想到这鬼万一是醉了茶昏迷的,怕就不是睡着那么简单了。
罢了罢了。
多看几眼又不会如何。
于是沈识川便抬起手,手掌凝聚着法力,为邬凡执灌输了些法力。
也不知这鬼是假晕还是真晕,竟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与自己不过是一面之缘,竟如此相信自己,不经令人猜疑。
淡粉色的灵力忽而乍现,被鬼气渐渐吞噬,融入其中。
见此情形,沈识川嘴里道:“看来是徒劳的。”
沈识川将放在座椅上的毯子拿起,披在邬凡执的身上。
再过一会儿天便要黑了,夜里阴凉,风寒刺骨的,容易着凉。
也不知鬼会不会怕冷。
他身上穿的倒是挺厚实。
应该挺怕冷吧。
往常这个时候,沈识川会先去花崖处走一遭,可现在却站在一边瞧着倚靠在座椅上的俊美男子。
草地上的花一阵骚动,摇摇摆摆的,像是在看什么热闹。
凉风拂过,吹的四周簌簌作响,桃花经不起风的折腾,纷纷从树枝头跳落。
沈识川身穿一袭粉衣,桃花落在他的身上,仿佛融入到衣袍花纹中,一点也不违和。
不过是眨眼间,邬凡执的身上便有了花的影子。
而有一朵花瓣落得倒是巧妙,直接落在了邬凡执的脸上。
这鬼还真是越看越觉得好看。
怎么就这么好看呢?
沈识川伸手将落在邬凡执脸上的花收在手里,霎那间花朵化为无数个细小的光点,落于沈识川的手心,化为法力。
也不知是不是眼前有鬼的缘故,沈识川迟迟不想离开。
沉寂的心,突然间又醒了。
他们,总是能在无意间牵扯起沈识川的心。
6. 第六章:上仙可信吗
头脑昏沉,也不知过了多久,邬凡执揉了揉太阳穴,缓缓睁开眼。
鼻尖充斥着一股花香,而他似乎是在一间屋舍中躺着,邬凡执神色微敛,猛的从床上坐起走下床。
当看到眼前景象是何处之时,邬凡执悬着的心便也放下了,退后几步跌坐在床上。
也不知是不是那茶的问题,到了现在,他的头还在隐隐作痛。
只要醒来自己不是躺在那副棺材里便好。
屋外脚步声轻缓,邬凡执抬眸朝着门的方向望去,等着推开门的人。
沈识川手里端着一碗汤药,推开门见床上的人已经醒了,眼中闪过一瞬即逝的错愕,边走边解释道:“这是银耳莲子汤。”
沈识川将碗放下便要走,可在他要接近门的位置时,门突然间被一阵风给关上,那一霎那,沈识川抬手遮挡,只见墨发衣袍被震力吹起。
邬凡执此刻衣裳不整,墨发凌乱,面色惨白的甚至带有些青紫。
邬凡执有气无力的说着:“上仙坐会儿吧。”
沈识川迟疑片刻,嗓音略显低沉地嗯了一声,坐在离门不远处的一个位置上。
邬凡执见此,站起身便朝着沈识川走了过去,在站起的瞬间,邬凡执的脸色好了许多,也有了活人的色彩,不再苍白。
“上仙与我,曾经是不是认识?”
“为何如此说?”
“第一次见面时,我便觉得上仙长的很像我的一位故人。不过那故人是个凡人。”
“许是长的相似吧。”
邬凡执忽而一笑:“希望是如此。”
邬凡执撑着下颌,目光落在桌面上的银耳莲子汤上。
这些东西,都是他曾经不曾碰过,看到过的。
在天界,邬凡执几乎都以真面孔示人,就算被认识又能如何呢?
就算天界与鬼界再如何的好,也不会干涉鬼界中的太多事。
更何况这天界识得他的人并不多。他在他们的印象里,依旧是被封在枯山鬼域当中逃脱不了。
而那个所谓的夜神能够知晓他是谁,也是邬凡执故意让他知道的。
心里还未落下证实,又岂敢做出行动。
唯一真正知晓的,恐怕只有眼前这位粉衣人。
也不知是为何,自己会对他如此信任,那个人到底会不会是他。都还需要足够的证据来证明。
邬凡执手中施展出一道术法,鬼气散下的一刻,一个拨浪鼓出现在邬凡执的手中,邬凡执将拨浪鼓递给了沈识川。
“这是我在人间时,留下过最好的东西,送给你。”
“拨浪鼓?”沈识川接过手,转了转,哒哒哒的声音清脆悦耳,环绕于耳畔。
邬凡执嗯了一声:“虽然破旧了一些,可也能发出些声响。若是日后上仙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皆可摇响这拨浪鼓。”
“这拨浪鼓……”邬凡执说到此处,故意停顿了一会儿,随后笑了一声,“连接着我的五魂六魄以及心脉。上仙可别弄丢了。”
“我怕魂魄散,灰飞烟灭。”
这话里的意思不明,总觉得这鬼心里在算计着什么。
沈识川将拨浪鼓放在桌面上,并没有要收入囊中的意思:“如此重物,在下不敢收。”
“有何不敢的?我都不在意,上仙怕什么。”邬凡执意思很明显,不管他收不收,都得收下。
有些话不好明说,况且这鬼还有几分装傻充愣的意思,就算说再多,也是浪费口舌,至于这个拨浪鼓是否真的连接着他的五魂六魄,皆不好说。
他的五魂六魄,不一定全都在。
若是都在,他逃出枯山鬼域的那一刻,又岂会无法投胎转世。
沈识川沉默许久,方才将这拨浪鼓从桌面上捡起。
眼前事物美好养眼,眼前的人亦是如此。
明明无风,可窗外花儿却摇摇晃晃的,格外显眼。
这一幕,邬凡执很喜欢。
但沈识川却不喜欢,当即便使出一道灵力,让花儿静了下去。
邬凡执想不明白他这是何意,便也没有开口问,只要他能将这拨浪鼓收下便好。
邬凡执将目光收回,撑着下颌,姿态慵懒惬意。忽而呲笑出声,嘴里低喃:“人间繁华。真想再去走一遭。”
话音落下,邬凡执手中便施展了一道术法,顿时间,眼前浮现出一副景象。
沈识川看向眼前飘浮的景象,眯了眯眼,这鬼怕是不知人间早已不是这般模样了。
于是,沈识川便施展出一道术法,而画面中是如今人间世道的模样,与邬凡执记忆所想的截然不同。
“几百年过去,这世道已然改变。何为繁华,何为贫穷。单靠自身已是无力改变的。”
邬凡执嗯了一声,极为赞同:“单靠自身的却是无力改变。”
“步入朝廷,是悲剧的开始。未步入朝廷,也是悲剧的开始。唯有修道之路最好走,可也是最难走的。”
邬凡执平淡地回应着:“修仙问道,远离是非之地。人人都想。只可惜心不静,气不凝。生不出灵核,走不了这无上仙道。”
“富了,贪念滋生。穷了,操劳成疾。”
“倒不如死了痛快。”
沈识川深思熟虑后,回应了邬凡执:“可人总想活着,未必会像你这般想。”
邬凡执毫无在意地哦了一声,道:“论我说,就应该把他们全都杀了。这般,便能了无牵挂,生死看淡。”说到此处,邬凡执语气顿了顿,自嘲道,“和我一样……无情薄凉。”
“你这鬼想的倒是好,只可惜鲜少人会有这般想法。”
邬凡执也只是敷衍一笑:“的却很少,甚至少的可怜。”
“你……”
“活着就没有什么想要的吗?”
邬凡执心中想不明白,呲笑出声,反问道:“我都已经死了,还能有什么想要的?”
邬凡执换了个坐姿,假假地唉了一声:“我在很小的时候父母便双亡,吃百家饭长大。我若是不想活着,也没必要吃他们家的饭。到最后落下这个下场。”
沈识川对人世间事知晓的并不多,何为冷暖,沈识川并不懂。
“你是怎么死的?”
邬凡执有些记不清了,他只知道他死的时候,出现了一个人。便随意说了一个。
“火,烧死的吧。”
他只知道他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棺材里,一个满是诅咒封印的棺材里。
三百年一次封印,三百年一次苏醒。
他等了很多个三百年,已经数不清了,他就连自己多少岁数都忘了。
沈识川顿了许久,问了个傻子才会问的问题:“疼吗?”
邬凡执摇了摇头,笑着回应着:“不疼。”
他想在这停留,想与眼前这人相处,他的眼睛很好看。里面都是美好的事物,粉色的花朵在他眼里绽放。
方才喝了茶后便出现状况,想必他喝不了茶。
这茶,苦。喝不了。
就如他的命一样,苦,承受不住。
沈识川并没有留下多久,与邬凡执说了一些其他的事后,沈识川便又去了一趟落仙山。这次,邬凡执并没有说要去。
尘庾是个什么样的人,邬凡执并不知道,也没有听说过,他来天界,除了喜欢外,其实,还是为了找一个人。
沈识川走了之后,邬凡执也起身了。
邬凡执拍了拍衣袖,闭眼的一刻,苍紫的脸色逐渐恢复血色,与常人无异,他推开门,离开花山的一刻。
一把黑伞便出现在邬凡执的手上,哪怕邬凡执身上有沈识川给的玉石,邬凡执还是会打伞。
那玉石拿在手上后确实是可以抵挡天界的灼烧,不过,能用多久,邬凡执不知道。还是撑伞安全一些。
他怕疼。
其他的对他来说都是皮外伤,况且也不疼。
可这光照在皮肤上,非单单灼烧皮肤,还有他的魂魄。
邬凡执将身上鬼气掩盖,就连伞也换了种色彩,从上到小。除此之外,他穿着的衣袍也换了一抹色彩,雪白的衣袍。
伞下带着流苏,将他的面貌遮掩了一些,邬凡执喜欢在身上带一些银饰,尤其是腰间,银白色的银链半挂着。
这般走在天界,应该就不会过于显眼了吧?
他做事,有他的想法。他并非是是都要与沈识川说,不过就是见过几次面的人。看着好,不一定是真的好。
邬凡执心里这么想,但是却也觉得沈识川好,像是个好仙。心里的两个想法在打着架呢。
邬凡执脸上还带着一块银色的精致面具,这面具将他整张脸都挡住,只留下一双眼睛。
邬凡执眼睛无神没有关,他不喜欢别人盯着他的眼睛看。
邬凡执不懂这路怎么走,只知道一味的向前走,往这山下走去。
他还真是没想到这天界,既然这么大,这些仙神住的倒是挺远,哪里是上天庭。
邬凡执手中施展着鬼气,想要直接用鬼气找到路,只可惜,他一用鬼气,便出现了状况,一股仙气从远处朝着邬凡执飞去。
邬凡执一个转身躲开仙气,将鬼气尽数收起,掩盖。看向仙气使来的方向,神色冷了几分:“何人。”
那仙人从空中飞下,就站在邬凡执眼前,对他点了点头:“在下小悦阁,竹念尔。方才我见此处传来一股鬼气,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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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是冥界派鬼来了天界,方才动手。还请上仙见谅。”
邬凡执嗯了一声:“无妨。”说罢,邬凡执便要离开。
竹念尔见此,伸手想要将人拦下,可人却已经没了踪影,化为白雾消散在原地。
竹念尔瞧着白雾,皱了皱眉头:“方才明明瞧见此处有魔气的,怎来了却什么也未见着呢?”
“方才那仙倒是个生面孔,兴许是新飞升上来的小仙吧。”
竹念尔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在这遇花山下呆了许久,来来回回的走着,在用灵力探察鬼气。
这一走,邬凡执便离开了遇花山。
印入眼帘的,是很多的长仙桥,仙桥下是仙湖,湖里种植着许多的莲花,仙气弥漫,看不清湖的色彩。
邬凡执撑着伞的手紧了几分,他在想要不要将伞收起来,他的这一身装扮,会不会太过于招摇了些。
邬凡执将伞抬了抬,看向天空,他伸出手,感受着暖阳,见阳光落在手上什么事都没有时,邬凡执才逐渐放下心中的顾虑,将伞收了起来。
于是,便在这长桥上行走着。
此处并没有什么仙使,只有走不尽的桥路。阵法蔓延,想来应该只是障眼法。
“桥,仙莲。此处再往前走,应该就是七方殿。七方殿里住的是若见殿,这人不好惹,还是不往前走了。”邬凡执嘴里低喃着,自顾自语的说着。
误闯误进,离开也没有他想的那么容易。
而在七方殿里的人,一直都盯着眼前画面瞧,瞧着里面的人,这一身装扮还有脸,应该是个新面孔。
莫非是新飞升上来的仙迷路了?
若见并没有多想,只是使了一道法术,将这阵法开了一道口子,而里面的人只要往前走,就能离开。
这天界还真是走到都会被监视。
只要落入谁的地盘,谁都能知晓来的人是谁。不过他们并不会多去在意,毕竟都是仙神,没必要做一些有的没的。
邬凡执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般,直接就离开此处仙桥。
这天界弯弯绕绕的,走到哪都找不到路,邬凡执就这样在这天界到处闲逛。
路上也遇到了不少仙神,不过他都有意避开,并没有直面碰撞。
邬凡执此番要找人,不想闹一些别的事。
邬凡执只记得他名唤什么,至于他在天界的住所在何处,邬凡执是一点都不知晓。也不知过去了这么多年,他,是否还记得起自己。
可他此时还没在这天界待多久,他在幽山域设下的阵法便出现了晃动。
一察觉到出了状况后,邬凡执立马便赶了回去,消失在原地。
不管来的鬼是谁,只要阵法出现动荡,邬凡执都会回去一趟。
天界至冥界虽远,但要想立即回去,也有的是法子。
邬凡执在自己身上下了道术法,除此之外,还在幽山域大殿内也下了一道术法,只要他想回去,便可立即回去。
不过眨眼间,邬凡执便回到了幽山域。
而他也没有判断错,确实是有鬼来了,来的这鬼还不是别鬼,而是玉葑。
邬凡执此时就坐在大殿的座椅上,门,霎那间被推开了。
邬凡执若无其事的坐在高座,并没有将目光放在来鬼的身上,依旧是专心的把玩着手里的玉石。
玉葑见‘玉嗤’什么反应都没有,便开口唤了一句:“殿下。”
邬凡执没那个闲情与他说一些有的没的,冷声道:“玉葑殿下来我这幽山域做何?”
玉葑沉默片刻后,道:“殿下近日是不是碰见过两个命魂?”
一说到这两个命魂,邬凡执本暗沉无关的眼眸在此刻阴沉了几分。
“玉葑殿下口中说的那两个命魂莫非是乌焦沟镇镇主和镇主夫人?”
玉葑嗯了一声:“不错,正是这两命魂。”
邬凡执依旧是一脸的淡定:“玉葑殿下何处得来的消息。”
一提到那两命魂,那两命魂就开始不老实了起来,想要冲破封印。只可惜,这封印他们冲破不开。
玉葑听后笑了一声:“殿下怕是忘了,投胎鬼经过之处必是我这鬼市,容貌尽毁的就更是了。”
邬凡执皱着眉头,哦了一声:“可我听银雁说你鬼市不收容貌尽毁的命魂。”
玉葑:“许是误会。”
邬凡执嗯了一声,并没有要交出那两命魂的意思。
玉葑言语重了几分,要说的话都藏在这两个字当中:“殿下。”
邬凡执装作听不懂,又嗯了一声。
玉葑脸明显一沉:“这两命魂对我来说极其重要,还望殿下能将这两命魂归还于我鬼市。”
7. 第七章:寻时而已
“这鬼既已到了我的地盘,便是我的鬼。没有归还的道理。”邬凡执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也不想再听玉葑说一些有的没的,“若是玉葑殿下除了此事外无其他事,还请离开。”
玉葑并没有离开,反倒依旧站在下面,眼神不善的望着邬凡执:“殿下这般不肯,到底是为何?理由总要说一个吧。”
邬凡执依旧是不肯松嘴,再次道:“来了我的地盘,就是我的鬼。”
显然,这个回答玉葑并不满意,这两命魂他必须要回来,不能就这样放在玉嗤的手里,他处理事情,他们都不放心,若是日后出了什么事,这幽山域必先出事。
这两命魂是一个关键,邬凡执若是从枯山鬼域逃出,必先找的就是这两命魂,他们绝不能让此事发生。更不能没有防备。
“殿下太任性了。迟早是会吃亏的。”
邬凡执毫不在意:“亏吃的多了,便习惯了。”
他不管是答应还是不答应,都必须将那两个命魂交出来,这都是冥主的意思,不是他的意思。
玉葑依旧是不肯离开,就差快要动手了,两人僵持不下。
紧闭的门在此刻被人推开了,来人不是别鬼,而是银雁。
“殿下,冥主传来消息,说是让殿下将那两命魂交给玉葑殿下来处理。”
邬凡执听后面露不满,言语间充斥着冷意:“是你告的密?”
还不等银雁开口,玉葑便先说了:“殿下还是莫要为难银雁的为好,这些都是冥主的意思,与银雁无关。”
银雁就站在一侧,并未多言。要带到的话他也已经带到了。
哪怕玉葑将冥主夜恨魈搬了出来,邬凡执也没有妥协,这两个命魂,对他何其重要,他不可能会交出去。
邬凡执依旧是不肯让步:“倘若,我要强留呢?”
玉葑眉头微蹙:“那便莫怪我动手了。”
邬凡执玩着玉石的手突然紧了几分,抬眸看向底下的人,嘴里说着:“既要动手那便动手吧,谁赢了,那命魂便是谁的。”
也在霎那间,邬凡执将手里的玉石收起,站起了身子,朝着下面走去,与玉葑同处一平面,四目对视。
银雁就处于一处,一话未言。
玉葑眯了眯眼睛,反笑道:“好啊,殿下都如此说了。那我便也不客气了。”
邬凡执藏在袖子下的手紧了几分,这一动手也不知会不会暴露他的身份。邬凡执内心深处不断地在挣扎着。
无论在何地暴露身份,对他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他使出的鬼气里暗藏诅咒气息,哪怕极力压制,也会暴露。何况还是与鬼交手的时候。一旦失去控制,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在他身上下的诅咒封印,他们又怎会不熟悉。
断不能在此刻,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玉葑既然说了要动手,那就不是嘴上说说的那么简单。
“殿下出招吧。”
邬凡执面色平淡地嗯了一声,两鬼都往后退了一步。
玉葑没有再说废话,直接动手朝着邬凡执而去,玉葑行使鬼气时,周身赤红,就连面貌也都发生了改变。
一瞬之间,大殿鬼气弥漫,单单只有玉葑一鬼的鬼气,邬凡执只守不攻,哪怕玉葑已经下了重手,邬凡执也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邬凡执不想暴露自己,只要有一点的可能,他都不想冒险。
银雁就在一边看着,没有阻拦。他的目光一直都在邬凡执的身上,他想不明白邬凡执为何不动手,这样的殿下,和往常很不一样。
玉葑出的每一招每一式,他都躲开了。没有要使鬼气的意思。
“阵法,又出现波动了。”缓然间,邬凡执躲开的脚步也慢了下来,心里道。
这次来的鬼。
是冥主夜恨魈。
他果真没那么信任自己,或者说是没那么信任玉嗤。
邬凡执一边算着冥主要到的时辰,一边躲着玉葑的攻击。
邬凡执眉色一紧,在冥主即将靠近门的一刻,故作失去平稳,被玉葑一掌击中,打飞了出去,背狠狠的撞在台阶面。
邬凡执由身子反弹,侧过身吐出了几口血,邬凡执撑着身子想要站起身,可刚撑起一点又跌了回去。
面色痛苦。
玉葑满眼冷漠,居高临下俯瞰着邬凡执:“殿下输了。”
邬凡执抬眸望向,抬手随意擦拭一番嘴角的鲜血,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而恰巧此刻冥主也到了,一进来瞧见的便是这么一个场面。
“依照方才说的,殿下该把那两个命魂交出来了。”
不过就是被打了一下而已,不至于装的如此虚弱,再者他还是鬼,这些伤,过不了多久就会痊愈,又能有多痛?
他最是喜欢这般装模作样了。
邬凡执闭了闭眼,往后退了几步,再次疼的跌坐在地上,虚弱道:“那两命魂就在高座后面。”
这是真的疼,并不是装的。但也有八成的动作是装的。
鬼与鬼之间的打斗,是最知道该如何才能伤到对方的。
玉葑并没有察觉冥主来了幽山域,也没有多加管玉嗤,收手后便朝着高座走去。
邬凡执手撑着地面,目光望向夜恨魈,唇角艰难张口道:“拜见冥主。”
一听到‘玉嗤’口中唤的二字,玉葑朝着高座上走去的步伐也都顿了顿,转过身去看向门的方向,见真的是夜恨魈,玉葑眼里一闪而过的慌乱,连忙行礼。
“拜见冥主。”
邬凡执表面上脸色苍白,身子虚弱无力,实则心中暗自偷笑得逞。
见此情形,夜恨魈明显的已经拉下了脸,语气也冷了几分:“玉葑,你这次过了。”
在这四鬼主间,夜恨魈最放纵的便是玉嗤,不管玉嗤怎么违抗命令忤逆夜恨魈,夜恨魈都不会惩罚他,只会言语警告。
这些,都被他们看在眼里。独一份的偏心,让他们心里不得不忌惮。
玉葑解释,带着不甘:“是殿下说的,谁赢了,那两命魂就是谁的。我也是不得已方才动的手。”
“何况我那些招数也没使多重,断不可能会伤了殿下。再者也是冥主您让我来的,我……”
冥主走上前将地上的人拉起,扶住。面色平淡的毫无波澜。可话里却都在偏袒‘玉嗤’。
“够了,他既不想交出,那便不交出了。”
这命令是他下的,那他也有收回的资格。
玉葑神情中明显带着一股复杂,想要冥主能够站在他这边,不要一意的偏心于玉嗤:“可是冥主,殿下他每回都一意孤行,做什么事都不与冥主还有我与其他鬼主商榷。若是冥主再这般放任下去,殿下迟早会被您宠的无法无天的!”这些话,玉葑说了不下百次,可冥主却从未听进耳里过。甚至对玉嗤每次做出的那些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未与他较真过。
夜恨魈并没有将他口中的话放在心上,随意应付了一句:“他做事自有他的分寸,本座信他。你也累了,回去吧。”
玉葑心中气,但又不能发火。强忍着心中的不满,转身就离开了幽山域。
冥主见玉葑走了,也没有再拉着脸,闭了闭眼:“你闹够没有?”
邬凡执抿着唇,小声回应着:“闹够了。”
冥主:“闹够了就收起自己这副狼狈模样。”
邬凡执:“……”看来这冥主对玉嗤也不怎么样,还以为挺好的,没想到也只是表面。
邬凡执挣脱开夜恨魈的手,往前走了一步,每走一步,胸口都扯着疼得厉害。
“这两命魂你既想处理便处理。不过在三百年快到时,你必须将他们交给玉葑。至于本座这般做是何意,想必你心里也明白。”
邬凡执低头嗯了一声。
话说来说去,不过都是这些。将那两命魂留住了便好。以免在玉葑的手底下胡乱言语。
还有三百年的时间,这两命魂嘴就算再硬,也得给他说出卷轴在何处。
“玉葑下手有轻重,也不是什么重伤。过段时日便能好。”
“还有,五日后,万鬼宴会在星落湖举行,你不能缺席。”
邬凡执还以为夜恨魈也是为了这两命魂才来,没想到既然是为了说这个事。
至于其他鬼主,冥主已经派了鬼使前去通知。
将话落下后,冥主也已经离开了。
两鬼都走了后。
此时殿内,只有邬凡执与银雁两鬼。
邬凡执瞧了他一眼,只是道:“下去吧。”
银雁点了个头便退下了。
门一关,邬凡执便将设在两命魂身上的咒语解开了。
“邬凡执,你死定了!”
咒语一解,这两命魂又不安分了。
邬凡执哦了一声,朝着高座走去,邬凡执睥睨着两命魂:“我都死了,还怎么不得好死。不如换个词,灰飞烟灭如何?”
两命魂死死地盯着邬凡执,眼里显露的只有无穷无尽的恨意。
“说吧,我怎么个死定法。你们对万鬼宴似乎还挺了解的。”
一听到万鬼宴,两命魂便都不开口了,这鬼明显就是在套他们的话。
哪怕他们少说一些,邬凡执也不会多问,可他们不说了,那邬凡执便更要问了。
邬凡执等了一会儿,见他们都没有开口,便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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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老还是说吧,免得待会儿遭受灵魂灼烧之痛。”
他们痛不痛,邬凡执倒是不在意,他此时心口疼,不想多在殿内多停留。
镇主夫人瞪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傲气的很。
镇主瞧了一眼镇主夫人,沉默片刻后还是开口了:“万鬼宴上,众鬼齐聚,会有你想找的人。至于是谁,我也不知道,但我可以肯定,那人你定认识。”
“我认识?”邬凡执听后皱了皱眉,难不成是星垂?
除了此话,镇主也没有再说其他的。
镇主夫人眼里满是疑虑,想的也多,她知道的不比镇主少。就算是再疼,她也不会开口说任何一个关于万鬼宴的字,因为她知道,邬凡执现在还不会杀他们。
只要卷轴没有拿到,邬凡执哪怕再想杀了他们,也杀不了。
是啊,明明都已经死了,只剩下命魂了。却还是和活着一样,会疼,会难受,会寂寞。
□□死了,可魂没死。同样会痛。
关于万鬼宴的事,邬凡执并没有问多少,只要知道一些便好了,到时去了该怎么应对,他自有分寸。
邬凡执看了他们许久,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容,意味不明。
两命魂都下意识低下了头,没敢看他。
邬凡执:“待万鬼宴盛办时,我会带二老一同前去,至于你们二老想如何,我不会管。”
镇主夫人皱紧了眉头,沧桑的面容里满是不解:“何意?”
邬凡执故意道:“你们猜。”
将话落下后,邬凡执便转身离开了大殿,没有多在此处停留,唯留这两命魂相依相靠。
邬凡执这一离开,便是往花山去。
落入地面的一刻,邬凡执还以为沈识川从那什么破地方回来。
然而,四下环顾,唯有空寂的落花山,只有他形单影只。
伫立良久,邬凡执缓步走向一棵桃花树。他仰头凝望片刻,眨眼间,周身化作缭绕鬼气,轻盈地飘向粗壮的树枝,慵懒地躺卧在上面。
邬凡执仰望着天际,目光触及高悬的太阳,下意识抬手遮挡。
他暗自揣度,这光芒,理应是温暖的吧?可叹自己,已不知多少年未曾沐浴在阳光之下。如今九死一生,从枯山鬼域逃脱,却发现自己畏惧阳光。
他收回手,与另一只手一同枕在脑后,单腿微微蜷起,思绪如潮水般翻涌。
恍惚间,唇角不自觉扬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记忆里的冥界,终年阴冷,不见天日,暗沉沉的一片死寂;再看眼前这天界,处处明亮耀眼,恍若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冥界也好,天界也罢,都不如人间。
胸口上的伤隐隐作痛,邬凡执闭起了眼,并不管这些。疼便疼吧,反正也已经死了。
自方才邬凡执进入花山的那刻起,周遭花儿便已蠢蠢欲动。
风掠过花枝,细碎的花瓣簌簌飘落,浮于空中。
见主人不在,而这擅闯的鬼也没有要走的意思,满树繁花似挣脱了无形的枷锁。霎那间裹挟着漫天绯色,与飘零的花化作一道翻涌的花潮,朝着邬凡执席卷而去。
邬凡执并不将这些花当回事,不过弹手一挥,便将这些花打散。空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力,将那些花儿隔开。
花儿也不肯认输,三两下又聚在了一起,再次朝着邬凡执而去。
在沈识川没回来之前,一鬼及数花在这棵桃花树上过了不知有多少招术。
一当沈识川走进之时,邬凡执立马便收了手,随着那些花儿朝着自己而来。
而他,也顺势从树上掉了下去。
花:这鬼真装。
而沈识川见此,化为数万朵花,朝着邬凡执飞去,当要接到鬼之时,便逐渐幻化成人形,揽过邬凡执的肩,将鬼安稳落于地面。
而这一下,邬凡执手立马便摸向胸口处,身子朝前了一些,猛的吐出了一口鲜血。
沈识川眉头微蹙:“受伤了?”
花:??装!太会装了!
邬凡执抬手随意擦拭了一番唇角,摇了摇头,面色也随之苍白了下去:“无碍。小伤而已。”
沈识川闭了闭眼,目光逐渐朝着那些花儿瞧去,眼神警告着。
花儿立马便纷纷散去,不敢对视沈识川的眼眸。
沈识川见它们跑的飞快,堪堪将目光收了回来,手也渐渐朝着邬凡执藏在衣袖里的手而探去,将人拉到一边的木凳坐下。
邬凡执瞧着沈识川转身的身影,怕沈识川误会,嘴里便道了句:“它们还伤不了我。”
花:黑莲花装白莲花,呸!臭不要脸的!
花:我们的上神,要被他给骗了。
8. 第八章:上仙
沈识川并未接话,指尖凝起一缕柔光覆在邬凡执心口。幽蓝鬼气与澄澈神光相撞,邬凡执闷哼一声,喉间又泛起腥甜。
他偏头躲过那道灵力,沙哑道:“我说了不用……”
“别动。”沈识川扣住他手腕,温热掌心贴着冰凉的鬼脉,“玉葑的‘赤焰爪’会灼伤鬼丹,你若想三百年后魂飞魄散,大可继续逞强。”
邬凡执虽不懂他为何知晓的如此多,可还是一副不在意的面容瞧着他看。
“就算没有他的赤焰爪,我三百年后也会出事。更何况这小伤对我而言,算屋外脚步声沉重,水滴声滴滴入耳。
邬凡执眉眼一抬,神色收敛这里不是说要离开的人了已经在路上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当即便使出魔气将这俩命魂丢到座椅后。除此之外,落下的,还有一道别的术法。
邬凡执依旧慵懒地坐在高座之上,目光落在大殿的门。
期待这一次来的鬼又会是谁。
屋外雨声残响,白衣鬼手中撑着一把红伞,伞内透露着一股白。
抬头望天,这才知晓。
原这伞本是白的,只是被这血红的雨水给浸扰,染成了红。
走到大殿门前后,白衣鬼方才停止脚下步伐,随之伸手便使出一道术法,砰的一声将门给震开。
邬凡执坐在高处,只见一白衣鬼手里撑着红伞迈过门槛,走进大殿。
一股强风卷席着浓烈的血腥味朝着邬凡执迎面扑去,邬凡执当即长袖一挥,将飞溅的血液驱散,将门关上。
就在这时,白衣鬼抬眸望向邬凡执,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容。
霎那间,俩鬼四目相视。
白衣鬼张嘴便道:“听闻殿下再次落下咒印封印邬凡执,特来幽山域祝贺。也不知殿下可否赏脸。”
这说话的语气不知为何,引得鬼心里不是很舒服,甚至还有些反感。
邬凡执眉眼微蹙,随意应了声:“不过小事一桩,有何好祝贺的。”
“小事一桩?殿下这几年还真是越来越狂妄了。”白衣鬼故作担心的摇了摇头,“冥主本是想派我们四人一同前往,若是出事,也好有个照应拉一把。却没想到殿下会突然前往枯山鬼域,将邬凡执再次封入棺材里。”
“殿下…没受什么伤吧?”
邬凡执:“未受伤。”
若是他说的这般,倒真是亏了玉嗤的粗心大意,擅自主张行事。否则他也无法离开那枯山鬼域,也无法逃脱那满身的诅咒恶痕。
白衣鬼嗯了一声,带着警告道:“没受伤便好。只不过我还是得奉劝你一句。下回,不可再独自一人行动。否则他逃出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邬凡执只觉得此话甚是好笑,更是无所谓,学着印象中玉嗤的语气,虚张声势的与他道:“逃出来又能如何呢?难不成以你我几人之力,还抓不住他一个宵小吗?”
白衣鬼语气极为繁重:“抓不住。”
‘玉嗤’语气也有些烦了,逐渐没了耐心:“这也没逃出来,担心这么多作甚。”不了什么。上仙不必因为我,耗费神力的。”
“一个鬼,还真的是一点都不怕死。”沈识川声音忽然低沉,“怎么,就不怕再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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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封印在那枯山鬼域?”
邬凡执并没有回应他的问题,反倒是猛地往后退了一步,挣脱开沈识川地束缚,咒印处泛起灼痛。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撞翻了石凳,惊起满树飞花。那些花瓣像是感受到主人的情绪,骤然化作锋利的刃,在他周身盘旋。
“这些事,我心里自有分寸。更何况,他们不是我的对手。”邬凡执抹去唇边血渍,嘴角上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说到此话时,眼里满是不屑。
沈识川望着他因疼痛而微微颤抖的指尖,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他抬手召来漫天花雨,花瓣温柔地裹住邬凡执,将他周身躁动的鬼气安抚下来。
沈识川沉默了许久,也才淡淡地嗯了一声。眼前这鬼,倒真是狂妄自大。
这鬼分明就是想要自己的担心,结果自己担心了,却要露出这么一副面孔,当真是让人想不明白。
其实这伤并没有多重,只是他装的罢了。
邬凡执的确是很想要一个人关心,可是当真正的得偿所愿得到时,他却觉得有些不真实,想要逃离。不想接受这些不现实的好。
邬凡执深吸了一口气,也没有一直撞下去,疼是疼,可也没有那么疼。
邬凡执手中运转着鬼气,将疼痛一点点地沉淀下去,随后随意地擦拭了一番唇角的鲜血。手拂过,脸色也恢复了以往的血色。
沈识川也没有将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反倒是坐在了一处,倒了一杯茶。
“坐下吧。”
邬凡执闭了闭眼,嗯了一声,走过去便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