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决》 第1章 再遇 西山行宫径路。 “怎么?你要替这个雏儿伺候爷?” 老太监嗓音尖细,眼睛在女人身上一溜儿,闪过一丝奸计得逞的冷诈:“那你可得好生侍弄,爷爷今儿也过过皇帝的瘾儿……” 南玉书死死咬住下唇,试图稳住自己那条抑制不住颤抖的残腿。 她脚下匍匐着的小宫女已然被吓到神志不清,拉着南玉书的裙角抖若筛糠,想要制止:“娘娘……不要……” “哪来的娘娘?还以为自己是昭仪呢!”老太监阴冷打断了她,语带尖锐的讽刺。 传说西山行宫是当今陛下为前宠妃令昭仪耗费重金打造的皇家别院,旋题玉砌,飞阁流丹。 行宫落成之时,无人不惊叹皇帝对于这位令昭仪的宠爱。 可惜“午门事变”后妖妃被废,这行宫也受连累成了晦气之地,再无皇亲问津。 最近,皇帝却突然提到西山行宫,让人不得不担心妖妃复宠。 管事太监黄成仗得了上面命令,在皇帝到之前,解决了南玉书。 但看到南玉书,黄成临时改了主意。 他平时仗着自己有宫中关系,做起这行宫的‘暗帝’。行宫上下但凡有几分姿色的宫女无一不被他以出宫名额为挟,指淫个遍。 眼前的女人虽腿有残疾,身形瘦削,可到底是曾做过祸国妖姬的人物,明艳动人的脸洗去铅华,反而多了令人心动的病弱美。 他上前拉住南玉书的手,便要往自己袍下送。 “你是经过人事的,这么多年没人滋润难耐的很吧!咱家虽不是个完整男人,但当年净身时托人留了半个,你来摸摸。” 南玉书藏在袖子下的手指紧了紧。 她趔趄着退后两步拉开与黄成的距离,沙哑地声音像是风箱,“黄公公,奴婢身上脏污,怕是要先净洗一番才能伺候您。” “少废话!咱家要你现在就伺候。”黄成毫无耐性,目光馋涎地看着南玉书,迫不及待一亲芳泽。 下一瞬,黄成却发出一道凄厉的惨叫—— “啊!” 南玉书等待良久,她盯着黄成最脆弱的喉咙,猛抬手,将一根金簪扎进了黄成的脖子。 但关键时刻,她的腿疾一阵痛意,扎偏了位置。 “贱人,你敢伤咱家!” 黄成捂着肩膀,鲜血从指缝流出,面容无比狰狞,“来人,给我好好收拾收拾这个贱人!” 径路旁的假山后瞬间涌出几个小黄门,动作迅速的扑上来按住南玉书的手脚。 南玉书的脸色瞬间苍白。 她意识到已经错过了杀死黄成的最佳时机,只能奋力挣扎,踢中一个小黄门的膝弯。那小黄门吃痛松手,南玉书趁势挣脱半边身子。 “拦住她!”黄成怒喝。 两个小黄门立刻扑上来,死死按住南玉书的双臂。一个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得南玉书脸颊肿起。还有人踹向她的残腿,她痛得几乎晕厥。 “黄成,天子脚下你胆敢欺辱宫人!”南玉书含着血水怒骂。 “这行宫,我黄成就是王!” 黄成放声大笑,他解开腰带,一把扯烂南玉书的裙子便欺身压上,摸索着去拽南玉书的亵裤。 “皇上到——” 一道细长的声音打破了这场暴行。 被压在黄成身下已经认命的南玉书,豁然睁开了双眼。 他居然……来了?! 南玉书的唇有些不可置信地颤了颤。 其实早在这几日行宫开始纳新宫人,打理马厩的时候。 她就猜到多半是那个将她废黜男人,要来行宫跑马,为…… 他的新欢庆生。 但眼下,光芒倒映而来。 只有一道明黄色的车辇倒映到黄成南玉书等人的瞳孔里。 那高坐在车辇上的身影,冷峻孤高,一袭明黄。 “真是一出好戏啊!”龙袍加身的男人声音冷冽。 黄成被吓的宛若鹌鹑,双腿打颤的从南玉书身上滚下来。 陛下怎么提前到了! 不是三日后吗? “陛、陛、陛、陛……” 下字还没抖出来,就被带刀侍卫一脚踹翻在地。 魏玄祁居高临下,漆黑深邃的眸子笼罩在阴影里,晦暗不明,让人感觉不到他的真实情绪。 南玉书狼狈匍匐,只觉得冰冷的视线似乎从她的身上一扫而过。 她的脊背忍不住紧绷。 男人低沉的声音,没有波澜,却让人不自觉感到不怒而威的压迫。 “朕倒不知朕的行宫,竟是别人的天下。”魏玄祁睥睨着地上的黄成。 黄成痛苦地蜷缩着身子,恐惧的汗水布满了他的脸,“陛下,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奴才……” “不是这个意思,莫非朕听错了?”魏玄祁冷冷一句话,不寒而栗。 南玉书的心尖一颤,咬了咬唇。 他认出她了吗? 她不知道,也不敢去想。 她只知道必须要趁此机会,请他做主处决了这个在行宫作威作福的黄成—— “淑妃娘娘到!” 就在这时,又一声传叫。 不远处又出现明亮的车辇。 黄成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被带刀侍卫押着的身子剧烈挣扎起来,“陛下,陛下,奴才冤枉啊。” 那车辇在黄成的哭喊声中,悠悠而至。 一道曼妙的倩影款步下辇,瞥了眼黄成,走到男人身侧,娇嗔:“陛下怎么也不等臣妾。” 这等抱怨天子的口吻,实属大不敬。 然而魏玄祁冰封似的寒眸,在此刻因女子的这份骄纵添了一抹柔情,“朕想替爱妃准备一道惊喜,你倒是巴巴儿地跟着来了。” “哼。”苏月兮轻轻撅起唇,语气娇嗲地发起小脾气:“臣妾才不要什么惊喜。这个黄成以前救过臣妾,臣窃以为当中必定是有什么误会。陛下要给臣妾惊喜的话,不要夺了他的性命。” 南玉书赫然抬头,目光死死盯着男人。 那张俊美无双的脸,比当年看着更加冷漠无情,从事始终看也未看她一眼,就这么轻拿轻放,淡淡道:“既然淑妃替你求情,还不快滚。” 黄成大喜过望,将头磕得砰砰作响,“谢陛下不杀之恩,谢陛下不杀之恩……” 南玉书如坠冰窟。 这次黄成没死,自己就完了。 然而她还没开口,冷不防对上了苏月兮挑衅的眸子,以及无声的口型:“你又输了。” 南玉书的脸色一白,神经一股剧烈的刺痛,无数苦痛的回忆袭来。 当年她拼死传递军情,替男人除掉最大的政敌平定天下,以为自己会登上后位。 第2章 五年 可那一日回宫,看见的却是男人轻轻环绕着另一个女人的肩膀,许那个女人为四妃之首的画面。 南玉书愤怒上前质问,魏玄祁明明说苏月兮是他母亲已逝世故人之女,怕她被家族利用亲事置换利益,才给了个低位妃嫔的名头,让她在宫中安度余生,两人只有兄妹之谊。 可她话还未曾说完,男人便目光冷冽的指责:我一向知道你未达目的不择手段,可你竟然为逃命弃淑儿不顾,真是恶毒至极! 一跃成为淑妃的苏月兮对她说,魏玄祁感谢她这几年为他心头挚爱做挡箭靶,故饶她一命。 当天夜里南玉书就被一伙宫人被打断了腿,拖到西山行宫做最卑贱的浣衣奴。 除黄成以外,行宫几乎无人识得这行走有疾的残废,是曾经艳名满天下的令昭仪。 南玉书跪在地上,不知过了多久,行宫的长径上早已看不见男人的身影。 她踉跄地爬起身,而抬头,同样颤巍巍站起身的黄成,满脸狠厉地看着她:“贱人,给我走着瞧!” 南玉书看着黄成眼底的威胁,心头轻轻一颤。 魏玄祁放过了黄成,自己怕不会再有好日子过。 同样的道理,魏玄祁不会不懂。 但他不在乎。 比起她的性命,苏月兮的开心更重要 南玉书闭了闭眼,脑海里闪过两人相依偎的画面,掩下心头深深的绝望与自嘲,拖着受伤的身子,回到狭窄破败的宫人居所。 但哪怕她有意避开,也像是有人刻意为之,她不断听到宫人们议论皇上有多么宠幸淑妃。 就连淑妃夜间惊梦,皇上为她守灯,都传到了南玉书的耳朵里。 南玉书打扫马厩的动作一顿。 这样的恩宠,哪怕是她都未曾得到过。 她不禁为自己感到可笑,尽力不去在意,偏偏像上天故意和她开了场玩笑。 晚间,有太监通传,皇上淑妃提前而至,行宫人手不足,要他们过去伺候。 太监的目光似乎刻意地在南玉书的身上停留了一瞬,皮笑肉不笑道:“淑妃娘娘吩咐了,要所有人都过去。” 那阴森森的语气,让南玉书的指尖一紧,她不得不跟着一众宫女们,去大殿侍宴。 其他人倒是尤为兴奋,这还是她们第一次有机会得见圣颜。 “听闻淑妃之前,有个令昭仪十分得宠,也不知能比得上这淑妃吗……”队伍里一宫女低声问道。 “提那人做什么?你不要命了?”另一个宫女显然被吓得不轻。 宫女俏皮吐舌,不再说话。 所有人都知道,那位令昭仪是宫中不可提及的禁忌。 当初这妖妃纵君享乐,祸乱朝纲,成了多少人愤恨的对象。 好在陛下在“午门事变”后恢复清醒,又遇淑妃这样的贤妻,这才终于天下太平。 在最末尾的南玉书,身形僵硬了几分。 她抬眼看着那镌刻着“西山行宫”的匾额,一道温和的声音流入脑海,“以后暑日我们便在这里设宴畅饮,冬日便火炉烧酒,你要的我都给你……” 然而时光荏苒,匾额依旧,帝王薄情,当初的诺言如烟云易逝。 这西山行宫也已经换了女主人。 南玉书强压下心头的复颤,低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入殿后,她低头去到最末席侍奉,尽量避免被人看见她的脸。 可下一秒,一道声音传来。 “那位宫女是怎么了?为何行动不便?” 苏月兮温柔清媚的声音忽然而出,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她的声音看了过来。 南玉书的身体猛然僵直,反应迅速跪在地上。 苏月兮却勾了勾唇,故意道:“抬起头来。” 南玉书没动,脸色却变得惨白。 旁边的掌事嬷嬷害怕极了,怕南玉书牵连到自己,于是她上前直接抬手一个巴掌,“贱婢,耳朵聋了?连淑妃的话都听不见了?” 她被打得踉跄后退,那张脸火辣辣的脸也暴露在众人目光当中。 瞬间所有人倒抽一口凉气。 “妖妃?” “是南氏女!” 苏月兮也仿佛才认出南玉书一般,吃惊地呀了声,“玉书姐姐,怎么会是你?” 南玉书脸色瞬间惨白,几乎下意识磕头求饶,“奴婢知错……” 晦涩难听的声音瞬间让所有人都惊了惊,当初号称百灵鸟的妖妃,如今怎会变成这样的嗓子? 那股曾经在她身上嚣张跋扈的气焰也变成了一滩死水,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 那坐在龙位之上的男人,目光终于轻慢地落在她身上。 漆黑的双眸之间唯余冷凝和淡漠。 他薄唇翕动,“扰了淑妃寿宴,拖出去打二十大板。” 南玉书脸色苍白脆弱的像一张薄纸,她睫毛颤抖了一瞬,划过一抹讽刺。 刚入宫那年,他曾说,“阿书,若真有神佛,我愿你一生安康。” 可她所有的痛与苦,皆由他所赐。 几个侍卫上前就要将南玉书拖出去,骤然一声娇呵,“慢着——” 苏月兮面容温婉地看向了魏玄祁,求情道,“陛下,今日是臣妾的寿宴,见了血是否太过了些?更何况……玉书姐姐也与臣妾是旧识,臣妾不忍……” 魏玄祁冷峭松散的凤眼,瞧了一眼淑妃,似乎有些无奈,“兮兮,你是否太善了一些。” 善? 南玉书回忆过往种种。 苏月兮总爱在设计陷害她后,又替她求情。 无论她如何辩解,魏玄祁都只信苏月兮的一家之言。 往日她比不过苏月兮,今时今日更胜以往。 南玉书跪在地上,磕了两个响头,用那呕呀难听的声音道,“淑妃仁心,但奴婢做错事,愿接受惩罚。” 魏玄祁看着那薄削的身影恭敬地跪在地上。 这是入行宫后,第二次看到她。 比昨日还要狼狈。 忽然想起六年前她倒在他怀里时,那娇艳嚣张的模样。 魏玄祁半眯了眸,随即道,“既然兮兮都开口替这贱婢求情,那就改打二十下手板,记得勿要见血,别脏了淑妃的寿诞。” “是。”几个太监应声。 南玉书被强行在众人面前摊开了掌心,她被死死的压跪在地上,太监一个比臂展还长的木板瞬间“啪——”地一声,犹如那雷电般惊醒了众人。 南玉书同样在这瞬间感觉到自己掌心骨头断裂的痛感。 但因为打得极其有手法,掌心丝毫不见一丝血痕,只是明显开始淤紫发黑了。 她痛得咬破了唇,眼泪却不见落下来。 第3章 你还是不愿意放过我 才第一掌啊…… 众人都没想到,陛下对这个曾经的宠妃竟然毫不留情,这二十下打下去,手都要废了。 谁能想到当初不可一世的妖妃,如今竟连一个宫女的日子都不如。 物是人非事事休,五年后竟换了一个天地。 南玉书感觉到那股清晰的痛,连叫都不能叫。 难听的声音扰了圣听,会被罚得更重。 她耳间嗡鸣,听着又一下掌心被打得几乎要断裂的声音,苍白的脸颊冒出细细一层汗,嘴里也已经有血腥味在蔓延。 坐在高位的魏玄祁只是拎起酒杯,嘴唇衔着边缘,闲适的酌了一杯酒水,甚至连眼都不曾抬过。 南玉书眼睛红了一瞬,闭眼。 五年了,魏玄祁你还是不愿意放过我…… 她痛苦地咬死了下唇,嘴里的鲜血就这样顺流了下来,滴在了大殿上,形成一滩深红的烙印。 苏月兮轻轻地呀了声,像是害怕地往男人怀里缩了缩,“玄祁!” 一介妃嫔,在文武百官的面前叫皇帝的名。 足以见得是何等荣宠。 南玉书痛的已经意识模糊了,随即便听到了那声轻笑,“看在你的面子上。——把她拖出去。” 她意识涣散,只能任由那几名太监将她拖出去。 掌心此刻已经泛黑,像是一具死人的手。 南玉书被拖出大殿,扔到了西山行宫的后院。 一个又破又旧的柴房。 臭烘烘的房子内被苍蝇围绕,她整个人像具尸体似的躺在草垛里面,疼到双手发抖,浑身像是针扎一般。 然,并没有人管她的死活。 她不知道被扔在这里多久,渐渐的天色开始变得漆黑。 南玉书整个人瞬间像是抽去了灵魂,爬着向外而去。 她怕黑。 曾经她被魏玄祁的死敌关在地牢一个月的时间,暗无天日,她差点疯了。 她若不爬去有光的地方,等到天黑,她会死的…… 天色暗了下来,密闭的柴房没了一丝光,那心慌的恐惧感瞬间犹如潮水般包裹着她,她浑身都想是坠入冰窟一般,恐惧这种看不到双手的黑暗。 她哆嗦着身体,强忍着痛苦,一点点爬出去,而双手也在地上拖出鲜红的血迹。 她只想活下去而已,为何那么难…… 为何老天总是戏弄她。 总是让她过得那么痛苦…… 南玉书眼泪一滴滴滑落。 此时此刻的她根本没有力气站起来,只能含血并吞,像一条狗一样的往外爬。 可全身上下像是发病一般挫骨的剧痛,她看着那仿佛越来越远的柴房门,心中的绝望一点点扩大。 南玉书痛到绝望,只能攥住了胸口前的衣料,试图缓解这股痛苦。 直到吱呀一声。 一道火把的光亮照了进来。 南玉书呆滞地睁开了眼。 那火光照的她满脸的泪水,而她看见了那张无比熟悉的苍老的脸。 “爹……” 南父一身代表末等官位青绿色官袍,身后跟着南家的大管事钟叔。 他们竟然也来了行宫参宴? 南玉书的父亲原本是朝中要员,可五年前受南玉书‘通叛’的罪名连累差点被直接罢官。 本就病弱的母亲也因她受惊,撒手人寰。 南父脸色黯淡、身形干枯,再不见早年的精神矍铄,豪气干云。 南玉书心脏像是被人硬生生剜去一刀。 她感觉胸腔再翻涌,很快,她掩去了情绪。 当年母亲曾劝过她不要嫁给魏玄祁,是她执意不听,才一步步酿造南家如今的下场。 父亲厌恶她,是应当的。 南玉书呼吸一窒,想开口叫爹,但意识到她已经罪奴之身,不配再当他的女儿了,“南大人……” 南父看了一眼她脸上的泪水和身上的血衣,神情冷漠地招了一下手,旁边的钟叔会意,上前将一盏宫灯放在了她的身边,还有一瓶金疮药。 “这宫灯足够你撑过一夜了。”他的声音沧桑,没有过多的情绪,“这药你拿去涂抹,七日内可以恢复如常。” 南玉书看着那宫灯,心脏终于有了波澜。 魏玄祁为名正言顺罢黜她,将通叛罪名做的天衣无缝,让南玉书无可辩驳只能咬牙认下。 连累一族前途,她原以为父亲不愿再见她。 可他还是漏夜冒险前来。 南父的眼睛隔着火光望向她,“你我父女一场,对你我已是仁至义尽,从你害死你母亲的那一日开始,我们便再无父女之情。但嫣儿即将婚嫁,有你这样的姐姐一日,她便难婚娶一日。” 南玉书一僵。 南父继续冷道,“我能想办法将你送出京都,你也不用过这样为奴为婢的日子了,出了京都便将名字改了吧,莫要再回来了。” 那声音没有一丝情感。 她垂眸看着地上的宫灯和金疮药,浓长的阴影遮住她的情绪。 原来……是为了妹妹。 南玉书眼睛红得落泪,她用那充满创伤的手一点点握住了那瓶金疮药,感受着掌心的疼,如此的清晰而又真实—— 原来不是梦。 南父见她半天不语,已是不耐,本以为她又要任性。 而下一秒,那难听到艰涩地声音,沙哑地道了一声,“好……” 南父微顿。 南玉书渐渐调拢了位置,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无论您认不认我,养育之恩玉书铭记于心,我愿意离开京都,从此不做南家人,望父亲冬日多注意风寒,不要再贪嘴吃冰烙,母亲的坟前我便不去了,愿您多多上柱香,还有嫣儿……她若婚嫁……” 南玉书颤着手,解开领口,拆下脖颈上的凤羽玉石。 这曾是魏玄祁赠与她的,是他还是皇子时,去往边塞那游族赠送的国礼,而她现在一无所有,唯有这个东西价值连城。 她曾经将这东西视若珍宝,连别人多看一眼都不舍得,只因为是魏玄祁送她的。 如今…… 那就送出去吧。 南玉书递了上前,“就这个当做贺礼吧。” 南父的目光看着那玉石,一看便知道不菲,恐怕也是她身上唯一拿的出手的东西,他沉默了一瞬,点头,“你有心了。” 第4章 毒箭 这话一落,旁边钟叔接过了这玉石。 “啪啪啪——” 三道清脆的响声忽然而至。 “倒真是父女情深啊……”一道深懒倦怠的声音穿透了这长夜。 南玉书的身体猛然一颤,抬起头。 只见那玄墨色的衣袍在光源之处摇曳,那深邃精致的五官仿若那精怪画像。 魏玄祁天生长了一张美人脸,但并不女气,那双凤眼狭长含着笑色,可眸底却是浓浓地嘲弄,身后只跟着两名侍卫。 显然他特意没有惊动任何人。 南玉书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 那么刚才…… 他是不是都看到了? 看着她在地上爬行,无助,哭泣…… 南父脸色一白,慌忙跪地行礼,“微臣见过陛下。” 魏玄祁淡淡地扫了一眼,看向那钟叔手里的凤羽玉石,抬手,旁边的侍卫一把抢了过来,递到了魏玄祁手上。 魏玄祁把弄了一翻过后,“玉明,告诉朕,御赐之物随意赠人,该如何处置。” 那名叫玉明的侍卫抱剑应答,“陛下,御赐之物赠与他人,赠物诛三族,受赠者仗罚一百下,贬为官奴。” 瞬间南父脸色一变,看向南玉书,眼里带了滔天的愤怒。 似乎在责怪她,给他带来这场祸事! 南玉书呼吸一紧,声音沙哑,“南大人并不知这是御赐之物,若陛下要罚,便罚奴婢一人吧。” 那薄冷带笑的目光,游离在她身上,“要你的命还不简单。” 言外之意,他并不要她的命。 那他想要什么? 南玉书想不到她这里还有什么是他要的。 “怎么事到如今,你还不肯求朕?还是说——” 男人的嗓音忽然一沉,动听的嗓音尽是薄凉,居高临下的睨着她,眼底没有一丝温度。 “你想看朕处决了你的父亲呢?” 南父的额头唰地渗出豆大的汗。 南玉书胸口滚上来了什么,堵住了喉间。 最后她朝着魏玄祁,膝盖一曲,直直地跪了下去,磕着响头,没有一丝留情,磕第一下时便已经流出鲜红的血,“求陛下开恩——” 磕第二下时伤口扩大,那鲜红的血珠瞬间眉弓弯了下来,“求陛下开恩。” 第三下,第四下……第二十下。 直到那鲜血遍布了南玉书整张脸。 魏玄祁这才终于开了金口,“南大人,看你养的一条好狗。” 讥嘲,淡笑,漠视。 南玉书心脏紧得发疼,而南父惶恐告罪的样子,也就落在她的眸底。 “臣教女无方,任凭皇上责罚,但臣的确不知这玉佩是皇上所赐。” 一滴泪沿着南玉书的眼角滚落。 魏玄祁说得对,她的确是条狗。 前半生,为南家倾尽所有,进宫后替他做事,从没有一日属于自己,也没有一人坚定选择她。 魏玄祁薄唇翕动间,淡道,“更深露重,玉明,送南大人离开。” 玉明应声,“南大人,这边请。” 南父劫后余生,忙谢恩。 很快,这间潮湿发臭的柴房内只剩下了她与魏玄祁。 男人的倾身靠近,身上是那淡淡的龙涎香,他将那凤羽玉石轻轻缠绕在她脖颈之间。 “阿书,你怎么敢把我给你的东西,送给旁人呢?” 动听的嗓音仿佛是最蜜的毒箭。 那纤细的红绳勒住南玉书纤细的脖颈,隐隐的窒息感袭来。 她的呼吸瞬间变得有些艰涩,颤抖着睫毛,艰难而道,“奴婢…知错了。” 魏玄祁看着她沾满纤细的小脸,因为窒息而变得苍白,血与白交织,衬得她像是一个易碎的纸人般。 他鬼使神差地伸手,修长的手指一点点抹去她脸上的血迹。 亲自为她擦去身上的脏污。 这样的亲昵举动像是一下子拉回了五年前。 那个时候,他们还是夫妻。 如今却是帝王与奴婢,身份如隔天堑。 南玉书心脏提到了嗓子。 “朕本来都将你给忘了,谁知道你自己跑到朕的面前,” 魏玄祁轻笑一声,带着一丝冷意,“你说这究竟是孽缘,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一句‘有人刻意为之’便让人浮想联翩了。 南玉书颤声道,“奴婢绝没有过想要再打搅陛下的意思,若陛下不信可以将奴婢送出宫,奴婢愿意永生不再踏入宫门半步!” 她信誓旦旦的语气仿佛生怕与他再生牵连。 魏玄祁漆黑的眼睛流淌过一丝不悦,一哂,“你想离宫?看来南大人是给了你一个不错的出路。” 显然方才南玉书和父亲的对话他都听见了。 南玉书脸色苍白又脆弱。 “你想要离宫吗?”他淡淡的语气看似不经意的发问。 可南玉书太清楚魏玄祁的秉性了。 她双肩一颤,深吸了一口气,“奴婢罪奴之身,不敢有此妄想?” 魏玄祁眼眸扫过她的干裂的唇,以及那消瘦的脸,面上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异色,“你还是不会撒谎,朕知道你想离宫。” 他冷然一笑,瞬间变脸,掐住了她的下颔,尽是厌恶,“南玉书你只配为奴为婢,这辈子只配待在宫里吃尽苦头。” 南玉书感觉到下颔传来的疼,她忍着痛,望着魏玄祁薄凉的双眸,里面尽是讥嘲与冷漠。 她不懂,明明是自己被利用到敲骨吸髓,魏玄祁凭什么这么恨她? 魏玄祁冷然,手指摩挲着她干涩的唇,“既然老天让朕再想起你,那么南玉书你可得好好的活下去。” 南玉书一僵,瞳孔发颤的看着他冰冷的眼。 “你以后不用待在西山行宫了,待在朕的身边当一条好狗便是。” 他勾唇,眼睛尽是冷霜,倾身附耳,低语道,“朕期待明日你与朕回宫的模样。” 说罢,男人一脸嫌恶地放开了她,转而朝着黑夜中走去。 南玉书呼吸紊乱了一瞬,眼看着他的背影离去,而另一个侍卫走了进来,对南玉书让道,“南姑娘,稍后司礼监的太监为你安排宫装,会有专门的人教南姑娘如何暖床。” 南玉书眼眸动了动。 宫女设有暖脚婢,这种宫女既不是妃嫔,又躺在龙塌之上,名不正而言不顺,最是低贱,又被称为“美人狗”,若被宠幸连怀上龙种的资格都没有。 而南玉书好歹曾经是正经的妃嫔,如今却沦落至此,更是羞辱。 第5章 回宫 南玉书胸腔一抖,骤然发笑。 真是讽刺。 可她的心罕见没有感觉到绞痛。 …… 此刻,西山行宫主院。 苏月兮闭目养神之际,黄成神色匆匆从外面走来,前两日还好好的腿,此刻一瘸一拐,尖细的嗓子也浸满了怨毒:“娘娘,陛下果然去见那贱人了!” 苏月兮抬眼,本温柔慈善的眼睛里此刻却像是冰原般薄凉。 前两日,她向皇帝劝说放过黄成。 可黄成的腿还是断了。 她就知道男人心里对那贱人还有余情。 黄成满是愤恨“娘娘这又是何必让陛下见到那贱人,万一陛下……” 还没等黄成说完,苏月兮淡漠地撩起眼皮,“没有万一,当年的事情做的天衣无缝,陛下绝不可能原谅那个贱人。但不彻彻底底毁掉那个贱人,让贱人死在陛下的面前,他便一日不会碰我。” 黄成乍听到此等秘辛,冷汗都下来了。 谁都知道娘娘享至高荣宠,是陛下的心尖宠,蛰伏多年也是真心为了保护娘娘。 可这五年,陛下居然从未真正踏足过凤仪宫内殿?! 黄成不禁回想起那日,他不知死活,想一品那贱人的滋味…… 这条腿断的真是不冤! 黄成心惊胆战,“但万一陛下发现当初您并未被抓入叛军营,身子也并没有不能有孕,该当如何?” “闭嘴!”苏月兮冷冷打断了他,道,“所以此事决不能发生,要让那贱人早早死透,陛下这才会真正回到本宫的身边……” 说到此处,她的眼睛嫉妒得发红。 因无子嗣,会有更多的新人被选进来,届时靠着那点恩情,她的荣宠还会一直下去吗? 苏月兮不敢想。 所以她有心将那贱人引来寿宴之上,否则就凭那贱人的坡脚怎么也不配伺候到贵人身前去。 “这次你跟我一起回宫,不用在这行宫呆着了。”苏月兮冷冷吩咐。 黄成大喜过望,点头,“奴才明白了!” 行宫虽好,可是哪有皇宫的富贵馋人! 次日,南玉书出现到了返程的队伍当中,引起了一片轩然。 但很快有人注意到,南玉书身上的宫装已经变成皇宫内三等宫女的宫装。 昨日刚罚,今日便带回宫,所有人都有些猜不透这位年轻帝王的心思。 南玉书被安排在队伍最末端,与那些最低等的奴才一伍,需要靠双足走回宫中。 这样她的跛脚便尤为明显。 不少人频频朝着南玉书侧目,目光怪异戏谑。 南玉书明白这只是魏玄祁羞辱她的第一步。 她充耳不闻。 只要回到皇宫,权力的中心,她还有机会为自己博一条生路。 从西山行宫至京都皇城足足需要走上一路。 南玉书坡脚,只能勉强跟上,稍微慢了一点,便有那管束下人的太监用鞭子抽打驱赶,南玉书硬生生被抽了好几下。 那些人也仿佛知道皇帝不待见她,一口水一口食也不分给她。 南玉书就在这样的折磨下,终于回到了皇城。 她离开了足足五年之久的地方。 她看着那巍峨高耸的皇城,依旧繁华如故,而那高耸的城墙上,再也不会有魏玄祁为了妖妃燃放全场烟火的盛景了。 曾经这里寄托了她太多的回忆,在她被赶去西山行宫前,她曾无数次期盼魏玄祁能够放她一马,直到她在那里被人虐打,被人欺负,多次被逼喂猪食,她才知道,他真是恨透了她。 马车进入皇城。 南玉书被安排在了一间耳房。 “今后开始,从今夜开始日日暖好床,待陛下来时便回耳房,若听见摇铃声,便伺候陛下入眠。”掌事太监冷道。 南玉书面色无澜,只剩下一丝麻木,“是……” 她的声音太难听,听得太监直皱眉,不明白宫中有那么多美人,非得选一个这样身残的女人。 莫非陛下改了胃口? 到了夜晚,南玉书必须先行洁身,需一丝不挂的躺在龙塌之上,为皇帝暖床。 因为不穿衣暖得更加好。 南玉书被剥得干净,任凭那几个宫女将她身上摸了一遍,确保没有利器过后,才允许她上龙床。 冰冷的龙床仿佛冬夜里的薄冰,看着那烛火摇曳。 只待等会有人传话,她便可以走了,这样也不用与魏玄祁碰上。 他既羞辱她,那她便接受,只要不伤害南家人,她都不在乎了。 夜半,南玉书已经暖到有些困顿。 不知道过了多久,正当她睡意朦胧之际,忽然一双温热的手攀附上了她的脖颈,南玉书几乎第一时间惊醒,下意识地离他的手远了一些。 那双凤眸在烛火的映衬下格外妖冶,魏玄祁身上还没脱去龙袍,显然是刚处理事物完没多久。 怎么没人跟她传话? 她声音粗粝,心慌意乱道,“陛下,奴婢这就走……” 魏玄祁看着自己空了的手,眼眸泛起一片冷凉,见她这般生怕被他碰着的模样,一恼,“滚出去。” 南玉书眼睫一颤,想要起身,意识到自己并没有穿衣物。 魏玄祁这边摊手宽衣,那边宫女为他解开明黄龙袍,直到解到只剩件里衣,发现南玉书还没走,他挑眉,“还得朕请你?” 南玉书心脏攥紧。 她和魏玄祁曾经是夫妻,也曾坦诚相见过。 但如今…… 她想到这几日男人难以捉摸的举动,决定赌一把,攥紧了被褥,“奴婢未着衣物,还请陛下允奴婢一件衣裳。” 魏玄祁冷然,又勾了下唇,朝着旁边的宫女支了支下巴。 宫女会意,为南玉书取来一件薄衫。 但魏玄祁并没有要避开的意思。 南玉书继续道,“陛下,奴婢身子脏污,有碍圣观。” 魏玄祁冷然,“你身上的哪一处朕没看过?” 南玉书闻言不再矜持,在他矜贵淡漠的视线下掀开了被褥。 魏玄祁的瞳孔倏然缩了下。 南玉书垂眸。 他说的的确没错,可是他没见过她从叛军营离开的身体。 一百多刀在她身上留下了无法磨灭的烙印,这具身体已经是丑陋不堪。 从胸口,蔓延至背脊的疤痕,纵横交错又像是一条条蜈蚣般丑陋不堪,密密麻麻的伤口几乎看不到一块完整的肉,虽然五年已经过去了,疤痕已经淡了许多。 身体不好,在行宫吃的也不好,女人的身体肉眼可见的嶙峋。 此刻在烛光的照明下依旧有些可怖。 南玉书颤着身体穿上自己的薄衫。 魏玄祁的眼睛却一点点恢复如初,忽然他骤然冷笑一声,“本担心你在西山行宫过得好,看到这些疤,朕也就放心了。” 南玉书胸口泛起一丝刺痛的涟漪,不由自嘲。 又输了。 魏玄祁当真不会再怜惜她分毫。 她收回那点试探,充耳未闻男人的嘲讽,只是道,“奴婢告退。” 南玉书起身就要往后退去。 下一秒,那双大手扣住了她的腕骨。 南玉书心头猛地一惊,回头便对视上魏玄祁那阴鸷漆黑的眼睛,他反手一拉将她往床上一带。 瞬间她整个人落入床榻之中。 男人冷冽的龙涎香扑鼻。 “你……” 魏玄祁眼里带着讥讽的笑,“丑是丑了点,但也不是不能吃,南玉书,你以为朕带你回来是做什么的?” 南玉书脸色瞬间发白。 魏玄祁轻轻勾了勾了她的柔软的唇,她颤抖到身子僵硬。 男人修长的手轻松拆开她身上的薄衫,衣物滑落。 第6章 你就这样? 当魏玄祁看到南玉书眼角沁出的那一抹泪珠时,数不清的烦躁扑面而来。 南玉书做出这一副样子是要给谁看的? 明明是她自己愿意跟着回来当暖床宫女的,现在却好像一副受了不知多少屈辱的样子。 “从前朕就知道你是会装的,现在看来,你可是更胜从前了。” 听着魏玄祁的嘲讽声,南玉书脸色暮然一白。 “陛下……奴婢卑贱之身,还请陛下饶奴婢离开。” 南玉书略微垂下头去,修长的脖颈露在魏玄祁的眼前,让他不由得喉结一动。 从前南玉书就是会勾引他的,现在也是没有任何例外。 “呵,朕今天让你走,你敢走吗?” 魏玄祁翻身而下,自顾自的躺在龙床上,冷冷的看着南玉书。 他现在倒是开了口,似乎是同意南玉书走了,可这一刻却换她进退两难了。 要是南玉书现在敢走,以魏玄祁的性格指不定还要怎么折磨她呢。 可如果不走,等明天苏月兮知道了,不一定会有南玉书的好果子吃。 苏月兮这个人向来是最嫉妒的。 不过,富贵险中求。 如果不能够让魏玄祁心软,明天等待她的下场指不定会是什么。 见南玉书安静的待在原地不动,魏玄祁唇角略微勾了勾,随后又强压了下去。 “过来,给朕暖床。” 他淡声说着,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余光却落在南玉书身上,没有离开。 南玉书露出几分无奈的样子。 她跪在龙床上,靠着膝盖一步步挪进魏玄祁身旁。 见她这样,魏玄祁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可一想到当初南玉书做的事情,他的心肠又硬了下来。 “现在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给谁看?要是早知今日,也不知你当初是否还会选择背叛朕。” 南玉书凑过来之后,魏玄祁一把将她扯进了怀里,随后一手挑起她的下颌。 这张脸和从前相比起来更多了几分弱柳扶风,也更加吸引魏玄祁了。 只是一想到她当初做的事情,魏玄祁就看她怎么都不顺眼。 听到魏玄祁主动提起当初,南玉书咬着唇瓣,略微抬眸。 “陛下,如果奴婢说,当初奴婢什么都没有做呢?” 对上她认真的样子,魏玄祁一楞。 或许是南玉书表现的太过严肃认真了,他的心里竟然也生出了几分荒诞的怀疑。 会不会当初是苏月兮骗了他? 可想到这些年来苏月兮在自己身边的所作所为,魏玄祁又抛开了这样的想法。 苏月兮对他一向是尽心尽力的,怎么可能会欺骗他呢? 更何况,量她也没有那个胆量。 “就凭你一张嘴就能够颠倒黑白了吗?难道当初的事情朕不会判断?” 魏玄祁冷嘲热讽,随后一把甩开了她。 “这张脸和从前别无二致,可是狐媚的样子却更胜从前了。” 魏玄祁冷生嘲讽着。 他知道南玉书曾经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这一张脸,可她同样不喜欢被人议论这一张脸。 但如今他却偏偏拿这样的话头来攻击她。 南玉书装出脸色一白的样子,几大程度满足了魏玄祁此刻有些变态的心理。 可在她的心里,这件事情早就已经不重要了。 这张脸带来的便利她是享受过的,可带来的唾骂也是一样没少。 在行宫的这些年,她早就被磨平了性子。 那些饿的有上一顿没下一顿的生活,那才叫煎熬。 现在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只不过是几句话而已,不痛不痒的,敷衍着也就过去了。 “得了,滚出去吧!” 或许是魏玄祁心情好了,这才大发慈悲放过了南玉书。 他一声令下,南玉书连忙行礼。 “奴婢告退。” 看着南玉书毫不留恋立马出去的背影,魏玄祁心中不是滋味的感觉再次升腾。 这个女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没有心。 不过也是。 但凡南玉书有心,当初也不会做出来那样背叛他的事情。 一想到苏月兮告知自己的消息,魏玄祁就觉得心里有些膈应。 如果南玉书当初等等他,现在也该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了。 想起来当初的那些事情,他的眸色深深浅浅,变化不定。 而也正是因为想起来了,当初魏玄祁又起了折磨她的心思。 “滚进来!” 魏玄祁一声冷呵,外头的人立马把南玉书推了进来。 他们可不想平白无故陪着南玉书挨训。 南玉书硬着头皮走了进来,却被魏玄祁下令罚跪在地上。 “在那里好生跪着,没有朕的吩咐不许起来。” “是。” 南玉书乖巧的应下,随后面色不变,直挺挺的跪在了地上。 膝盖接触地面时,发出扑通的一声。 魏玄祁听着都有些皱眉,可她的表情都没有一点儿变化。 看着她垂眸跪在那里,魏玄祁心中一阵恍惚。 想当年他们也是有极好的感情。 只可惜在南玉书背叛他的那一刻就已经戛然而止。 魏玄祁不愿意再看到她的脸,因此直接背过身去。 或许是今日批阅奏折太累了,又或许是有其他缘由,他很快就陷入了睡眠之中。 而等他睡着之后,南玉书略微揉了揉自己跪麻了的膝盖。 这些年她明里暗里受的磋磨还少吗? 只不过是罚跪而已,魏玄祁还是手软了。 可以想到明天自己即将要面对的事情,南玉书就有些头疼。 苏月兮是绝对不可能轻易善罢甘休。 只怕明日是要来找麻烦的,她还得想一个应付的法子才行。 听到床榻那边传来轻微的呼噜声,南玉书垂眸。 若说在见到魏玄祁的前一刻,她心里还有几分期待。 那至今她早就已经没有了任何念头。 如果非要说南玉书想从魏玄祁身上再得到些什么,那也只能是自由了。 她现在恨不得离这两个人远远的。 如果没有他们的出现,或许南父也把她救了出去。 念头飘的越来越远了,南玉书的神情也有些恍惚,只是她依旧直挺挺的跪在地上,腰杆子没有半分移动。 等次日晨光微曦,魏玄祁从睡梦中醒来时就见南玉书依旧跪在那里,眼底一片乌青。 第7章 苏月兮来了 “哼,还真是会装模作样。” 他冷哼一声,随后任由进来的宫女伺候着穿衣。 直到魏玄祁离开之后,南玉书这才揉着膝盖从地板上站了起来。 而这里的人就好像没有看到她一样,直接将她无视了个彻底。 南玉书也不在意。 昨日分给她的住所已经知道了,现在南玉书只需要自己去休息就是了。 按理说暖床宫女在伺候了一夜之后,第二日白天是有资格休息的。 可就在她推开门后,一盆冷水当头泼下。 “姐姐,你瞧她那狼狈的样子,就跟一条丧家之犬一样。” “谁说不是呢?当初宠冠后宫的令昭仪,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二人的嬉笑声传来,就当南玉书这个人完全不存在似的,当面嘲讽。 好在南玉书从前也没少受这样的折磨,早就不在意了。 不过日后她总要把这二人扒一层皮的。 见南玉书眼里露出几分凶光,原先住在这屋子里的二人冷笑一声。 “你还当你是从前那个妖妃吗?现在这里可轮不到你撒泼打野。” “就是,现在后宫里最得宠的可就是淑妃娘娘了。” 二人笑着,持续不断的打趣南玉书。 只不过她们不怀好意罢了。 “二位姑娘如果有什么事情大可以直说,也不必如此拐弯抹角,究竟是谁让你们对付我?” 南玉书再次张口声音有些沙哑。 她如今的嗓子早就不复从前了。 别说是像百灵鸟似的,就是连眼前的普通宫女都比不上。 “姐姐,你瞧瞧,她的声音简直就跟从地狱里爬出来的老乌贼似的,可真真是让人害怕。” 略小一些的宫女笑着说道,眼里满是恶意。 而另一个也不甘示弱,开口就是嘲讽。 “谁说不是呢?若不是从前偶然见过几次令昭仪,只怕现在我都不敢认呢!” 二人旁若无人的笑闹,直接把南玉书无视了个彻底。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了一道声音。 “淑妃娘娘驾到。” 听着太监尖细的嗓音传来,那二人立马收敛了笑容。 苏月兮可不是南玉书这样的性子,更不是她们能够嘲讽的。 一想到苏月兮在背后的手段,这二人抖若糠粟。 在苏月兮踏进来的那一瞬间,她们立刻跪在地上恭敬行礼。 “奴婢参见淑妃娘娘。” 南玉书一愣,随后也乖巧行礼。 “奴婢参见淑妃娘娘。” 看到南玉书再一次匍匐在自己的脚下,苏月兮心里痛快极了。 就是因为南玉书的存在,才让她和魏玄祁现在都没能更进一步。 不过现在这人都回来了,想必魏玄祁以后也不会再惦记着了。 想着这些,苏月兮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快些起来吧,都是陛下身边的人,一直跪着可像什么样子的。” 苏月兮声音娇俏,和南玉书比起来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那两个宫女也不自觉的将二人做对比,小一些的那个随口有些感慨。 “淑妃娘娘真是凤仪万千,可比那从宫外回来不懂事儿的好多。” 听着她阿谀奉承的话,苏月兮心中颇为满意。 她随后给黄成使了个眼色,他立刻上前两步从袖子里露出来一个荷包。 “说的可真好,淑妃娘娘有赏。” 他尖细的嗓音在店里响起,而那个荷包也直直的落在了小宫女的面前。 这一刻小宫女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 她脸上豆大的汗珠不停的冒出,随后直接匍匐在地。 “淑妃娘娘饶命,都是奴婢口不择言,说了真话,还请娘娘饶命。” 一边说着,她一边重重的叩首。 不过,这小宫女也长了个心眼。 她可不确定,苏月兮究竟是否愿意听到她刚刚说的那些话,因此在话语里也是不停的奉承。 好在她刚刚一副不自觉又真实的样子,也讨得了苏月兮的欢心。 “得了,起来吧,日后可不能这样口无遮拦了,今日本宫饶了你,日后换了旁人,指不定你这条小命儿就要丢哪儿去了。” 苏月兮笑道,随后又打发了二人出去。 直到最后黄成带着苏月兮身后那一堆宫女太监离开,又把门关上。 这一刻房间里只剩下了南玉书和苏月兮,二人面面相对。 “玉书姐姐,我可没想到竟然和你还有再见的一天。” 苏月兮笑盈盈的说着,可笑意却半分不达眼底。 “淑妃娘娘,奴婢可担不起您这话。” 南玉书略微垂着头,一副恭敬的姿态。 苏月兮瞧着越发欢心,“你瞧,人还是得受些唾沫才是,否则怎么能懂得学会规矩呢?” 南玉书听着,一时间也接不上话。 她还能怎么说呢? 苏月兮现在摆明了就是来找麻烦的,无论南玉书说什么,总归能让她找到罚的借口。 见南玉书不吱声了,苏月兮眸子微微眯起。 “玉书姐姐,本宫还当你的规矩学的极好,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如今本宫身在妃位,更是四妃之首,可你只不过是一个暖床的贱婢。” 图穷匕现。 苏月兮这一刻终于露出了自己原本丑陋的面目。 她向来都是嫉妒南玉书的。 只是因为有魏玄祁的存在,才不得不装出一副喜欢她的样子。 可现在,屋子里已经没有除了她们二人以外的任何人了。 而外头的人也全部都被黄成带走,打发的远远的。 无论现在苏月兮说什么,都没有任何人能够听到。 这一刻,她也懒得再装下去。 “我当真是没有想到与你还有再见的一天,只不过你现在这样子真是让人越发厌恶了。” 苏月兮冷冷的说着。 “你瞧瞧,你现在浑身上下哪里还有一点儿貌美如仙的模样?” 她的嘲讽声不绝于耳,南玉书只是静静的听着,没有一点儿反应。 这些话她早就不知道听了千八百遍了。 就算是练,南玉书都该练出来了。 “淑妃娘娘,奴婢也的确没有想到与您还有再见的一天。” 南玉书略微抬眸,对上苏月兮的眼睛。 二人无声的对视着,空气中却好像有火花在闪烁。 “哼,还真是好一张伶牙俐齿。” 第8章 淑妃的手段 苏月兮说完之后,南玉书沉默以对。 在她的面前,无论南玉书说什么,那都是错的。 见她闭上了嘴,苏月兮冷哼一声。 “若是以后再让我见你这般伶牙俐齿,那就别怪本宫不客气了。” 直到最后她昂首挺胸的离开,南玉书都没能明白她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 警告? 可苏月兮也没说什么警告的话。 炫耀? 那也不像呀! 这一刻,她当真有些摸不着头脑。 而在苏月兮离开之后,先前的那两个小宫女也走了进来。 她们趾高气昂的看着南玉书,脸上甚至还带着几分喜气洋洋。 年龄略小一些的那个,更是藏不住欣喜的表情。 “喂,以后这屋子的洒扫全部都交给你了。要是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可别怪我们下手重。” 她说着,不怀好意的目光在南玉书身上扫来扫去。 “凭什么?” 南玉书不甘示弱。 她知道,这个小宫女就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 可如果现在她妥协了,以后这二人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因此现在就是拼上一打二的风险,她也绝对不能够示弱。 “就凭这是淑妃娘娘的安排。” 略大一些的宫女总算是开口了。 可她一张口就拿苏月兮来压制南玉书,实在是让人不喜。 但这一刻南玉书却罕见的沉默了下来。 在经过这两天的闹腾之后,她已经看明白了。 魏玄祁心里已经没了自己,她没有再作天作地的资本。 而这皇宫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如果南玉书现在和她们闹僵,以后它们指不定会在什么地方上给她穿小鞋,甚至过分为难。 这宫里搓磨人的手段多的是,有的是那些杀人不见血的。 更何况,还有苏月兮在背后给她们两人撑腰。 见南玉书沉默不回答,略长年长一些的那个也知道她这是屈服了,因此语气也和缓了些。 “不管你愿不愿意,以后屋子里洒扫的活儿全部都是你的。若是让淑妃娘娘知道你不认真做,那我们三个都落不了好。” 她说完,又拉了拉那个年纪略小的。 “她是玉兰,我是芷兰。我们的年岁应该不如你长,只是你也知道这公理向来是按资排辈的,便是你叫我们一声姐姐也是应当的。” 玉兰听着芷兰的话也是连连点头。 “可别怪我们折磨你,这是你自个儿咎由自取。这宫里谁不知道淑妃娘娘是最得宠的,可偏偏你却招惹了她。” 说到最后,玉兰啧啧两声,看南玉书的目光中带上了几分可惜。 苏月兮的人缘在宫里还是很不错的。 毕竟她出手大方又心软,曾经也给了宫里不少宫女太监活路。 因此,当她要刻意为难南玉书时,无论是谁都会配合的。 “得了,就从今日开始吧。” 芷兰拉了拉玉兰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不管怎么说,南玉书都是魏玄祁的暖床宫女,那可是能够接触到魏玄祁的。 但凡日后魏玄祁有心询问几句,她们可落不了好。 玉兰虽然不明白芷兰的意思,但还是悻悻闭了嘴。 由此可以看得出来,她们二人之间,明显是芷兰的地位更高一些。 此刻南玉书也不想再同她们争论下去了,因此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 “对了,以后你就睡在地上吧。” 芷兰笑吟吟的说着,眼中带着几分恶意。 如果能够通过折磨南玉书而讨好苏月兮,那对她们而言可是一条往上爬的绝佳路径。 现在她这样折辱南玉书,也只不过是为了试探她的底线在哪儿。 而这一刻听到她的话之后,南玉书断然拒绝。 “我可不相信淑妃娘娘折磨人的手段这么低级。” 见南玉书冷笑拒绝,芷兰倒也没有在坚持。 苏月兮的确没有下达这样的命令,她们可不能让她背上这样的罪名。 否则,谁知道南玉书传出去,苏月兮会怎么处置她们呢? “既然你不愿意就算了。” 芷兰说完直接拉着玉兰离开。 屋外玉兰看着芷兰,眼神中带着几分疑问,“芷兰姐姐,淑妃娘娘刚刚有吩咐让她睡地上吗?” 面对她提出的问题,芷兰只是摇了摇头,随后转移话题。 “还是赶紧去干活儿吧!要是被人知道我们俩偷懒儿,怕是要克扣暮食的。” 听她这么说,玉兰连忙打住了自己的胡思乱想,拉着芷兰就往殿里走去。 能够近身的暖床宫女可不是谁都能做的。 芷兰和玉兰二人就是负责魏玄祁寝宫打扫的宫女,白日是要当值的。 他们可不能像南玉书一样躺在这里舒舒服服的睡觉。 而确定他们两个人离开之后,南玉书沉默着把自己带来那少的可怜的行李归拢好。 又把屋子里里外外的收拾了一遍,这才躺在塌上。 夜幕降临,芷兰和玉兰回来时已经不见了南玉书的身影。 此时南玉书已经赤裸着身子躺在了床上。 她盯着头上金黄的惟帐看着,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魏玄祁进来时刻意没有让人通报,就看到了她安静的这一幕。 这一刻他的心里有几分触动。 他有多久没看到南玉书这样乖巧的样子了? 从前南玉书仗着他的宠爱,可是没少作威作福,更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哪里有这样乖巧的时候。 可在他心软的一瞬间,苏月兮当初和她哭诉的画面再次在脑海中出现。 “谁允许你躺在这里的?” 魏玄祁悄无声息的凑进龙床。 当他声音响起的那一瞬,南玉书身子一颤。 “陛下恕罪,都是奴婢的错。” 没等他质问下去,南玉书直接认错。 “光认错有什么用?昨日便是这样,今夜还是如此。怎么?你这贱婢还想爬上龙床不成?” 魏玄祁的话刻意说的粗鲁,脸上带着恶意的笑容。 他倒是想看看南玉书会怎么接这话茬子。 可让他有些失望的是,南玉书面不改色的继续认错。 “奴婢那是卑贱之身,怎么敢妄图沾染陛下?日后奴婢绝对不会再惹陛下厌恶。” 说着,她便想站起身来离开殿里。 而这一次魏玄祁只是静静的看着,没有任何阻拦。 第9章 送暴室! 直到南玉书赤着身子出现在他眼前,他的喉结微动,眼神多了几分阴暗。 南玉书见他没有任何动作,心中一沉。 如果说昨天她还怀着几分期待,那此刻也是尽数消散了。 她沉默着披上衣服,又向魏玄祁行礼告退。 “奴婢告退。” 南玉书离开的步子不快,似乎是在期待着什么。 可直到南玉书离开,他也没有说什么话。 今天苏月兮来过的事情,魏玄祁已经知道了。 他可不想因为南玉书,而和苏月兮之间产生什么误会。 苏月兮当初豁出性命去才为他挣得了一线生机,魏玄祁不愿意让她难过。 可一想到方才她的样子,他还是抑制不住的有些心动。 可南玉书当初既然敢背叛他,那如今就该承受这样的后果才是。 魏玄祁硬是逼着自己硬下了心,躺在塌上休息。 可他一闭眼,鼻尖全都是南玉书身上的味道。 他的身下传来一股燥热,不由得让魏玄祁低声咒骂。 也不知南玉书究竟是给他下了什么样的迷魂汤,竟然在这么久之后还能够勾引他情动。 心中越发烦躁,魏玄祁朝外面喊了一声。 “狗奴才,还不快滚进来。” 听到里面传来的动静,魏玄祁身边的贴身太监总管赵合德连忙小跑进来。 “陛下,如今夜深了,您可是该休息了呀。” 赵合德是自幼在魏玄祁身边一同长大的,更是太后一手安排在他身边妥帖的人。 因此在魏玄祁面前,赵合德也是敢劝两句的。 眼瞧着再过一些时候,就到了魏玄祁上朝的时辰,便是如今睡,他也睡不了多久了。 可面对赵合德的规劝,魏玄祁不耐烦的摆摆手。 “把那贱婢给朕叫回来。” 听着魏玄祁的吩咐,赵合德眼中闪过几分诧异。 前一会儿南玉书离开的时候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瞧着也没多讨魏玄祁欢心,怎么如今魏玄祁反倒是惦记着她呢? “还不快去?” 魏玄祁挑了挑眉,眼底似乎还带着几分威胁。 “这事不许告诉淑妃。” 就在赵合德领命即将踏出宫殿的那一瞬,魏玄祁突然吩咐。 赵合德闻言,连忙点头记下。 同时他心中也有些感慨。 当年南玉书最受宠的时候,魏玄祁都没忘记与旁人亲近。 可现如今南玉书眼瞧着不成了,魏玄祁却还记忆着不想惹苏月兮伤心,这可当真是天下的独一份儿了。 南玉书被赵合德从睡梦中叫醒时,神情还带着几分恍惚。 “南姑娘,陛下让你往寝宫一趟。” 听着赵合德的话,南玉书眼中划过几分诧异。 方才魏玄祁的表现可不像是想见到他的样子,怎的这大半夜的扰人清梦? 虽然疑惑,但南玉书手上的动作不停,极快的收拾好,这才跟在赵合德的身后去了寝殿。 或许是为了避嫌,又或许是有其他的顾虑,赵合德再把南玉书送进寝殿之后,就自己退了出去。 “奴婢参见陛下。” 南玉书低垂着眸子,乖顺的在地上行礼。 “过来。” 魏玄祁低沉的声音响起,这才把她叫到了跟前。 而此刻她仍然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看的魏玄祁心中生厌。 “这几年当真是把你这狗奴才给训好了。” 他掐着南玉书的下颌,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 “你说,如果你当时有现在这样懂事,又哪里至于落得今日这样的地步?” 魏玄祁低声说着,语气甚至还带着几分笑意。 可只有南玉书窥得了他这番作态后憎恶,以及那一份恶意。 “奴婢不敢。” 南玉书到了此刻依旧垂着眸子,不曾与他对视。 可魏玄祁却只觉得她到如今都不曾学乖,“你可当真是一条好狗,如今学会了乖巧,只是不知道你是否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他语气里满是嘲讽,俨然没把南玉书当个人看。 而这一句句伤人的话落在她的耳朵里,更是让南玉书遍体身寒,脸色苍白。 感受着手下她在微微颤抖,魏玄祁呼吸一窒。 “现如今又装模作样给谁看?” 他颇有些厌恶的甩开钳制她的手,随后又拿起放在一旁的帕子仔细擦拭着手指。 不等南玉书回答,刚才他擦手的帕子直接就扔了过来,狠狠的盖在了南玉书脸上。 可这一刻她也没有胆量把那帕子拿开。 南玉书对于自己如今的处境很是清楚。 魏玄祁把她带回来,只不过是想继续折磨她罢了。 如果这时她再得罪了魏玄祁,惹他生气,指不定明日朝堂上他会怎么折腾南父呢。 就是为了不连累家族,南玉书此刻也只能忍气吞声。 “奴婢不敢。” 见南玉书来来回回都是这话,魏玄祁越发心烦。 “朕带你回来是暖床的,可如今这床榻都是冷的,要你还有何用?” 他冷哼一声,再次给南玉书加了个罪名。 闻言,南玉书不由得无语凝噎。 魏玄祁都坐起来这么长时间了,这床塌捂的再暖也该冷了。 不过谁让他是皇上呢?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南玉书也只能安静的听着,再连连道歉。 “都是奴婢的错,还请陛下惩罚。” 见她主动领罚,魏玄祁脸上闪过几分恶劣的笑。 “是啊,做错了事就该惩罚。” 他轻声说着,随后又喊了赵合德进来。 “把她带下去关暴室,没朕的命令,谁都不许放她出来。” 魏玄祁一声令下,赵合德都有几分诧异。 暴室,那可是惩罚做错事情妃子的地方。 那里的精奇嬷嬷个个都不是吃素的,折磨人的手段有的是,更多的还是杀人不见血的。 从前进了暴室的妃子,那可是没有一个能够全须全尾的走出来的。 “陛下。” 赵合德看着南玉书跪在地上沉默的样子,眼中划过几分不忍。 他从前是见过魏玄祁为南玉书的事情伤心的,更是瞧着他夜不成眠,日日伤心的模样。 若是现在把南玉书送进了暴室,等之后她受了伤,最心疼的人怕还是魏玄祁。 可面对赵合德的求情,魏玄祁直接一个眼刀子甩了过来。 第10章 风水轮流转 “赵合德,如今朕也吩咐不动你了吗?” 听着他冷声的话语,赵合德垂下头却不敢再说。 “南姑娘,请吧。” 赵合德带着南玉书来到暴室门口,眼中带着几分不忍。 “南姑娘,陛下刚才也只是心情烦躁,还请姑娘不要介怀。” 听着赵合德的话,南玉书摇了摇头。 随后她又恭敬的给赵合德行了一礼,“多谢赵公公求情,南玉书感激不尽。” 赵合德摆了摆手,目送南玉书走进暴室。 他方才也是求过情了,只可惜魏玄祁心意已决,轮不到他当家做主。 而当南玉书踏进暴室的那一刻,身子也不由得颤抖。 “姑娘既然来了,那就往里头去吧!” 里头走出来一个面目严肃的嬷嬷,看着南玉书的眼神冷冰冰的。 这宫里头谁不知道曾经的令昭仪呢? 更别说是她们这些在宫里头当差已久的嬷嬷,个个都是听过南玉书曾经威名的。 如今也真是风水轮流转,南玉书竟然落到了她们的手里。 嬷嬷心中感慨万分,面上不动声色。 南玉书对着嬷嬷略微行礼,这才跟着她走了进去。 踏进暴室的那一刻,惨叫声不绝于耳。 这里关的可是曾经那些犯了错的妃子,落在她们身上的惩罚个个都是致人于死地的。 可就是死也不能让她们死的这么痛快。 嬷嬷往后一撇,就见南玉书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着。 她冷哼一声,笑着道,“姑娘也莫要怕,先前赵公公已经吩咐过了,不让我们对姑娘下死手的。” 可听着她这话,南玉书更是深深叹口气。 这些人就是不下死手又怎么样? 明里暗里折磨人的手段还少吗? 可如今她也不能再做什么,毕竟南玉书可是魏玄祁亲自下令关进来的。 好在这些嬷嬷对赵合德的话还是有几分忌惮的,只是把南玉书关进了一间不见天日的屋子里,倒也没有给她上什么刑罚。 就当南玉书松口气,平安度过这几个时辰的时候,苏月兮却出现在了暴室外头。 听到外头人喊着“淑妃娘娘驾到”的声音,南玉书心里一凉。 有赵合德的吩咐,这些嬷嬷倒也不会对她做什么。 但如果苏月兮开口处罚她,那南玉书就别想落得好了。 有时候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南玉书在这边儿焦虑的等待着,另一边儿苏月兮坐在大堂内。 几位精奇嬷嬷此刻都过来行礼问安了。 “老奴等参见淑妃娘娘。” 见她们齐刷刷的给自己行李问安,苏月兮叫了起。 她看着下方的人,慵懒的靠在椅背上。 “本宫听说,昨夜陛下身边的赵公公亲自送了人过来,这可是真的?” 面对苏月兮的询问,先前带着南玉书进里头关押的那嬷嬷站了出来。 “回淑妃娘娘的话,赵公公昨夜的确是送了人过来,是老奴接的人。” “你留着,其他人退下。” 苏月兮闻言略微点头,随后指着这嬷嬷,点名让她留下,其他人则是行礼后告退。 “你可知本宫让你留下做什么?” 苏月兮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下头跪着的精奇摸摸。 而面对她的询问,精奇默默低着头。 “回娘娘的话,老奴为人卑贱,不敢擅自揣摩贵人的心思。” 她一板一眼的说着,看起来有些呆愣。 不过苏月兮要的正是这样的人。 “既然你不知道,那就让黄成告诉你。” 苏月兮说着,给黄成使了个眼色,而她自己则在身旁贴身婢女的搀扶下离开了这里。 “嬷嬷,你既然知道淑妃娘娘是贵人,那自然也当知道谁是贱人吧。” 等屋子里只剩下黄成和精奇嬷嬷时,他总算是开了口。 而他一开口,嬷嬷就明白了苏月兮的意思。 黄成是苏月兮带来的,那他说的话自然也是代表苏月兮的。 就像他说的,既然苏月兮是贵人,那南玉书就是贱人了。 贱人的命不值钱。 因此多磋磨一番也是无妨的。 “老奴明白淑妃娘娘的意思了。” 见嬷嬷这么上道,黄成只是阴阳怪气的说道。 “淑妃娘娘可是什么都没有说,一切都是你自个儿的意思,你可明白?” 听到这话,嬷嬷点了点头,可心中却暗暗叫苦。 这一切都不是淑妃娘娘的意思,那可不就是她自己的心意吗? 到时候折磨了南玉书,一切罪责也是要她自个儿担着的。 若是敢把苏月兮扯进来,天知道她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可苏月兮是贵人。 贵人的命是值钱的,她们也不能随意攀扯。 否则,下场不一定会比折磨南玉书好多少。 “老奴明白了。” 再三确认嬷嬷听懂自己的意思之后,黄成也走了出去。 等他离开后,嬷嬷怀着沉重的心情到了关押南玉书的暗室里。 “南姑娘,请吧。” 再一次听到这话是从嬷嬷嘴里说出来,南玉书心中那不祥的预感也是兑现了。 “嬷嬷此话合意?” 她忐忑不安的看着嬷嬷,得来的回答却是她最不想听到的。 可即便是她不想听,嬷嬷也得说清楚了。 “姑娘既然进了这暴室,那就该明白这里的人可没有能够好好走出去的。若是让姑娘好生离开了此处,日后老奴们就得受罚了。” 她这话也算是解释的清楚。 可落在南玉书耳朵里却是噩耗来临。 看样子苏月兮下了折磨她的命令,因此这嬷嬷要对她动手了。 虽然心中已经想明白了,但在面对这种情况时,南玉书再一次感到了无力。 胳膊扭不过大腿。 苏月兮既然下了命令,那她这皮肉之苦怎么都得受一受的。 南玉书脸上挂着苦笑,跟着嬷嬷离开了暗室。 当手脚全部都被绑在架子上时,她心里的那口气又提了起来。 这一幕与她当初被敌人关押时一模一样。 见南玉书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嬷嬷只是冷笑一声。 害怕就害怕吧,进了这地方的人没有一个是不害怕的。 “姑娘放心,老奴下手会轻点的。” 嬷嬷手里捏着一根绣花针。 在蜡烛的光线下,那根绣花针闪烁着银白的光,冷飕飕的,渗人极了。 第11章 十指连心 绣花针刺入指尖的那一刻,十指钻心的疼痛让她痛不欲生。 但是她咬着自己的下唇,不曾叫出声。 嬷嬷看着她这倔强的样子,不由得冷笑一声。 “姑娘当真是有一身傲骨,却不知你是否能够受得住这小小针刑。” 她笑着开口,眼中却闪烁着几分寒光。 她本来是不欲对南玉书动手的,可偏偏苏月兮出现,让她不敢不从。 若是因为南玉书而受到了牵连,以致自己受到伤害,那嬷嬷才更加后悔。 因此在她下手的时候,那可是避开了要害,却处处扎到痛处。 “姑娘这纤纤玉指,也不知道是否能够受得住这钻心之痛。” 她说着再次拿起一根绣花针刺进了南玉书的指尖。 指尖处传来的疼痛让她目眦欲裂。 都说十指连心。 这里受到伤害,那可真真是痛到了心里。 而嬷嬷见她一声不吭也越发心烦。 但凡南玉书现在求饶,或许还能少受几分皮肉之苦。 可偏偏她却强忍着一声不吭,让嬷嬷没法向后头监督的黄成交代。 她凑近南玉书耳边,“姑娘,这可是淑妃娘娘的交代,就别怪老奴下手心狠了。” 等再次站直了身体,嬷嬷眼神中多了些狠辣。 现在南玉书的十指指尖上都插着针。 她但凡动一动,都有一种锥心的疼痛传来。 南玉书唇间溢出几身轻哼,却不曾求饶。 她不愿意向苏月兮屈服。 如果不是因为苏月兮,她如今也不至于受这些苦头。 嬷嬷持着绣花针,反复刺入她的指尖。 在这样的折磨下,不一会儿,南玉书指尖便是血肉模糊。 可她仍然强忍着一声不吭。 这一刻,嬷嬷倒是对她有些刮目相看了。 暴室里的刑罚,那可都不是常人能够承受起的。 南玉书能忍这么久也是一个厉害的。 “你当真不后悔与淑妃娘娘为敌?” 她压低了声音,冷声质问。 一边儿问着,她手上的动作也是一点儿没停。 痛感沿着神经蔓延,见南玉书始终不曾屈服,嬷嬷下手越狠。 “淑妃娘娘可是最善解人意,心疼咱们这些下人的。可偏偏却瞧不惯你这贱蹄子,姑娘,你可别怪老奴啊!” 南玉书始终咬唇,直至眼前视线模糊。 “姑娘但凡和淑妃娘娘服个软,说不定淑妃娘娘心善,或许就饶了你这条贱命呢。” 嬷嬷见她这样子,心中也有几分不忍。 可一想到后头偷看着的黄成,她也实在是不敢放水。 若是南玉书不受罚,到时受罚的就是她了。 不过嬷嬷到底还是怕南玉书出事儿的,因此在话语中提醒着。 但凡南玉书低个头服个软,说不定苏月兮为了名声也会放她一马。 南玉书是赵合德送进来的人。 而赵合德代表的是魏玄祁。 她可不确定魏玄祁到底想不想要了南玉书的性命。 若是现在做的不对,得罪哪头,她都有丧命的风险。 南玉书倒是听出来了她言语中的忌惮。 她很清楚,若是任由嬷嬷这么惩罚下去,她能不能活着走出这刑罚室都不一定。 “若能够活命,奴婢愿意为淑妃娘娘当牛做马。” 见南玉书听懂了自己的暗示,口头示弱,嬷嬷也松了口气。 “哼,你这贱蹄子若是再敢惹淑妃娘娘不快,可就不要怪老奴下手狠毒。” 她口头斥责着,但那一根根银针却从南玉书手指尖被抽出来了。 哪怕是抽出来,这锥心之痛也是无法缓解的。 南玉书倒吸口冷气,视线有些模糊。 嬷嬷正准备将她放下刑罚架时,后头却传来了一阵冷哼。 那声音尖细,似男似女。 嬷嬷一愣,最终放下了手,任由南玉书被绑在架子上。 “你得罪了贵人,可得好好受罚才是。” 虽然这么说着,但嬷嬷也没有再动手。 她光是看着南玉书这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可就不敢下手了。 若是她下手重一些,只怕南玉书就要一命呜呼了。 但是黄成也不能得罪。 要是惹得黄成不快,恐怕苏月兮也不会饶了她。 无奈之下,她现在也只能把南玉书绑在架子上,任由她这么被挂着。 但好歹没有再继续实行针刑了。 黄成在背后看着,心中有几分不满。 一想到自己那条好腿硬生生被打断时的痛楚,黄成就恨不得让南玉书也经历一番。 但黄成心里也是清楚的。 苏月兮现在留着南玉书的命还有用呢! 若是她这么被折磨死了,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带着不满,黄成悄无声息的从后面离开。 黄成这边一走,嬷嬷就得了消息。 只不过为了避免她杀一个回马枪,南玉书暂时还是被捆在架子上的。 南玉书此刻一点儿精气神儿都没了,眼前一片模糊。 她的眼珠子轻微的转动着,忽然看到暗室角落里似乎有一小块闪光。 她定睛一看,只觉得那东西眼熟极了。 那好似是一块玉佩碎片! 南玉书仔细想着,脑海中的记忆被翻了出来。 若是她看的不错,只怕那是当年她和魏玄祁定情时,给他的那一枚玉佩碎片。 南玉书唇角扬起几分苦笑。 但就连笑都牵动了她全身的力气,惹得她痛苦不已。 这一刻她心中有些猜测。 或许这暴室是魏玄祁在暗中监视着的。 就在她思索的时候,外头有一道人影闪过。 嬷嬷离开又进来,把南玉书从架子上放了下来。 被松绑之后,南玉书脚下一个踉跄,差点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幸好嬷嬷及时扶住了她。 “姑娘,你还是快些回去休息吧。” 她略有些担心的看着南玉书,与方才狠毒的样子完全不同。 “多谢嬷嬷。” 南玉书语气虚弱的道谢,任由嬷嬷将她送进了先前关着的那间屋子里。 南玉书靠在墙边,整个人都在颤抖着。 她略微抬头,牵动了身上的伤势,不由得痛哼一声。 这间屋子在暴室里还算是好的了。 南玉书抬头看着外头挂起的明月,苦中作乐的想着。 就在此时,外头似乎传来了一阵动静。 她扭过头去,似乎看到了一道人影凑近。 第12章 她不曾屈服 在南玉书的注视下,赵合德从外头走了进来。 见南玉书食指间一片血肉模糊,他都不由得倒吸口冷气。 “姑娘,你还好吗?” 对上他担忧的眼神,南玉书唇角略微扯了扯。 赵合德见状也是叹了口气,随后将藏在胸膛前的金疮药拿了出来。 “南姑娘,你还是好生养着吧。” 赵合德无奈的说着,眼中也有几分不满。 他今日把南玉书送进来的时候,可没下令说要对她动刑。 也不知这些狗奴才是哪里来的胆子。 虽然心头不满,但赵合德嘴上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安慰着南玉书。 “姑娘,这些狗奴才胆大包天做了这档子事,日后陛下一定不会放过她们的。” 虽然赵合德是这么说的,但是南玉书对此压根儿不抱希望。 在魏玄祁将她送进来的时候,哪里会不知道她可能经历些什么呢? 这一切都是他的授意罢了。 “多谢赵公公关心。” 南玉书的声音本就嘶哑,如今更像是用命发出来的似的。 赵合德见状,将金疮药塞到了她的手边。 “姑娘,这是上好的金疮药,姑娘好生涂着,过几日也能好些。” 听到他的话,南玉书手指微动,把那金疮药瓶握在了手里。 “多谢赵公公。” 她嘶哑的声音简直不像是人能够发出来的。 赵合德无奈的叹气,只觉得今日这叹气声比往年一年都多。 “南姑娘,你还是好生养着吧。” 说完他便准备离开,却被南玉书低沉的声音唤住,停下了脚步。 “赵公公。” 南玉书微微动了动。 在确定四下无人之后,她的袖子里掉出来一枚碎片。 赵合德看着那枚碎片一愣。 那碎片上沾着血,几乎看不清原本的样子。 赵合德从自己的袖口掏出来一方帕子,这才把那碎片拿起来擦干净。 这碎片,他真是越看越眼熟。 “南姑娘,这是……” 哪怕是认出来了这碎片的来历,赵合德仍然有些不敢相信。 这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对上他疑惑的眼神,南玉书唇角略微扯了扯。 在看到这碎片时,南玉书便打算将它偷偷带出来。 因此在嬷嬷服着南玉书经过碎片所在的那个角落时,南玉书脚下一个踉跄,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听着那扑通一声,嬷嬷也没有怀疑南玉书是故意的。 因此在她扶着南玉书起来时,趁她不备,南玉书偷偷将那块儿玉佩碎片藏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见赵合德认出来了这个玉佩碎片的来历,南玉书点了点头。 赵合德再次弯腰凑近了南玉书。 “南姑娘这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面对他的提问,南玉书避而不答。 她凑到赵合德耳边,轻声道。 “查一查当年给淑妃娘娘治‘箭伤’的太医。” 南玉书说完就略微垂下了头,似乎已经昏迷了过去。 赵合德眼神一凝,深深的看了南玉书一眼,扭头离开。 他可不能在这里久留。 万一让魏玄祁发现了,指不定要多生气呢。 凤仪宫里,苏月兮端坐在上位,旁边儿有宫女伺候着她净手。 看到黄成回来,苏月兮慵懒的抬了抬眸子。 “说吧,那贱人怎么样了?” 这宫殿里都是她的人,因此苏月兮可以放心的露出些真面目。 面对她的询问,黄成脸上露出几分尴尬。 “娘娘,嬷嬷给她用了针刑,指尖一片血肉模糊。只不过……” 说到这里,他微微停顿,引起了苏月兮的好奇。 “只不过什么?” 在苏月兮的追问下,黄成这才开口。 “只不过那贱人不曾屈服,也是嬷嬷害怕她这身子骨不成了,这才没敢继续。” 听到黄成的话,苏月兮脸色一冷。 到了这个时候,南玉书还挺着她那一身傲骨,当真是有能耐。 既然不愿意屈服,那她不屈服就是了。 苏月兮倒是想看看,南玉书能挺多久。 见上头苏月兮的神情不大好看,黄成心中也有几分忐忑。 他不是没听到南玉书屈服的话语。 只是,黄成打心里头不愿意苏月兮原谅她。 如果不是因为南玉书,他这条腿也不会成为现在这样。 黄成眼中的恨意越发浓重,而上头苏月兮也是想了个主意。 “既然她不愿意屈服,那就让本宫试试,她究竟有多大的能耐。” 说着,苏月兮对着黄成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前来。 她凑近黄成耳畔低语着,只见黄成眼神骤然一亮,脸上露出几分喜色。 “娘娘好计谋。” 黄成退开之后对着苏月兮行了一礼,“娘娘放心,奴才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 见他一脸的自信,苏月兮略微点头。 “那东西就在本宫床头下的匣子里,你自个儿去拿吧。” 苏月兮说完,又让身后的宫女给自己揉了揉额头。 她这边儿岁月静好的享受着,那边儿黄成独自去了苏月兮的寝宫,在她床头找到了那一小包药粉。 看着手里的这一小包东西,黄成脸上笑容越发阴暗。 也幸亏苏月兮有这样的好东西,不怕南玉书不屈服。 他把那东西收进了自己的胸膛前,朝着暴室的方向走去。 一边走着,黄成一边在心里盘算着。 这东西经手的人越少越好。 否则,被人发现了,到时连累了苏月兮,可没有人能够保住他。 而且今天这嬷嬷不可靠。 想到她在下手时的手软,黄成脸色一沉。 这样的人活着也是浪费。 她可不像南玉书一样,背后有人护着。 黄成在心里盘算着,该如何不动声色的将这嬷嬷除去。 暴室里的嬷嬷数量是有限的,少一个都会被发现。 他必须得做好周全的打算才是。 就在思索期间,黄成再次来到了暴室外。 他站在门口,见里面的人来来往往。 半晌,他这才拉住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宫女。 “这位姑娘,我有事儿同你说。” 那宫女本想反抗,却被黄成一把拽了出去。 也幸亏这会儿人少,黄成的举动才没被人注意到。 那小宫女被他拉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看着他。 见这小宫女颇有几分姿色,黄成色心上头。 第13章 痒痒粉 好在黄成还有一些脑子没有对这小宫女上下其手。 这里可是皇宫,不是行宫。 若是被人发现了,他有这样的色心,就算在苏月兮的庇护下,他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毕竟皇宫里的一花一草,一人一物,那可都是属于魏玄祁的东西。 要是有人敢染指,便是砍头也不为过。 黄成强压着自己对这小宫女的垂涎,凑近她低声诱哄。 “你这小丫头真的倒是好像貌,可被困在这里,当真是可惜了。” 黄成一上来就打感情牌,夸赞着她的容颜。 小宫女虽然心头还有些害怕,但这一刻倒是消散了许多。 她在这暴室的宫女太监里是最不起眼的。 从前可没有人夸过她漂亮。 因此在黄成说出来这一番话时,小宫女少不了有几分沦陷。 “公公过奖了。不知公公今日喊我来是有何事?” 虽然心头有些羞涩,但小宫女也没有忘记自己是被黄成硬拽进来的。 她有些忐忑的看着黄成,眼神中带着几分害怕。 黄成见状,伸手摸上了她的脸颊。 小宫女侧头一撇躲开,就看到黄成的眼神有些阴暗。 “公公,奴婢……” 小宫女张口想要解释,却被黄成堵住了话头。 “本公公今日找你,那是瞧上了你,想给你一个机缘,就是不知道你是否能够抓得住机会。” 见黄成拿腔作势,小宫女一时间倒是被唬住了。 “不知公公找奴婢是有何事儿?” 对上小宫女疑惑不解的眼神,黄成轻轻咳了一声。 “本公公是后宫娘娘身边的红人,今日来找你,是因为你们暴室来了一个娘娘看不惯的人。” 黄成故弄玄虚,没有说出来苏月兮的名头。 只不过听到他这话,小宫女就已经被唬住了。 她此刻也顾不得询问黄成究竟是谁派来的人。 暴室关押的多半是一些罪妃,里头日日传出来女子的求饶惨叫声,小宫女早就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 只不过,她没有银子可以使。 一来二去拖着,她才被拖到了这里,难以脱身离开。 如今好不容易有贵人瞧上了她。 若是小宫女能够把握住这个机会,说不定真的能够脱离这个苦海。 “公公,不管是哪位娘娘愿意救奴婢,奴婢都愿意做。” 见她什么都不问,就一口答应了下来,黄成一时间还有些心慌。 这样的人做事,真的靠谱吗? 虽然有些不太确定,但是这样的人也更安全。 毕竟,她都不知道黄成究竟是谁身边儿的人。 就算日后这小宫女做的事儿被人发现,也牵连不到黄成身上来。 想着这些,黄成又从自己的怀里掏出来了一锭银子。 “我们娘娘瞧上了你,因此特意嘱咐我来给你送一锭银子,算是提前赏你的。” 等黄成拿出来银子的那一刻,小宫女已经彻底相信他了。 宫女太监的例银不多。 而他们但凡是有家人的,都托人送给外头的人。 以黄成的能力自然不可能攒下来,那就证明他背后当真是有贵人的。 小宫女贪婪的眼神落在那锭银子上,最后从黄成手里拿了过来。 “公公放心,奴婢一定会尽心尽力为娘娘做事儿的。” 虽然还不明白究竟是哪位贵人,但是小宫女现在已经下定了决心。 她要借着这个机会逃出去! 黄成活了这么多年,也算是识人无数。 看着她眼里的贪婪和野心,心中越发放心了。 先前从苏月兮那里拿的那包药粉被他拿了出来,塞到了那小宫女的手上。 “这里头是一包痒痒粉。” 小宫女的视线落在那药包上,眼中带着几分疑虑。 她先前答应的痛快,但真到了做坏事儿的时候,她还是有些害怕的。 毕竟,她从前也没有害过别人。 不过在听到黄成的解释之后,小宫女的心头也松懈了下来。 只不过是一包痒痒粉而已,最多让人痒一段时间,倒也不算是害人的东西。 她在心里说服着自己,随后抬眸看向黄成。 “公公,这痒痒粉是要给哪位用的?” 她一般只负责给里头的罪人送食水,也算是能接触到那些人了。 因此在她最开始听到黄成的要求时,这才没有第一时间拒绝。 面对她的询问,黄成说出来了南玉书所在的牢房。 记下之后,小宫女行礼离开。 她已经在此处耽搁了好一会儿。 若是回去的太晚,嬷嬷可不会心软。 次日本来不是这小宫女当值的,但是她和别的小姐妹换了。 小宫女手里捏着那一包痒痒粉,提着送到南玉书那间屋子里的吃食。 她心头的忐忑是必不可免的。 在经过一个转角时,那里是一个无人能够注意到的角落。 小宫女忐忑的将手里的饭盒放在了地上,随后打开那包药粉,心一狠,将里面的粉末全部都下了进去。 说来也神奇,那药粉看着是白色的,但在落入水中之后立刻溶解。 小宫女凑近闻了闻,一点儿味道都没有。 这样一来,她才算是放下了心来将东西送进了南玉书的屋子。 在小宫女将东西送进来之后,南玉书连忙凑了过去。 看着那破碗里像泔水一样的吃食,南玉书实在是提不起胃口。 但当视线落在那一碗清水上时,她喉头微动。 自打昨日被送进来之后,南玉书已经整整一夜未进水米了。 光是吃食倒也还好,但是嗓子现在干的发痒、发痛。 这样的感觉可真是让人受不了。 南玉书把那一碗水端起来,凑到鼻尖闻了又闻。 又拿放在一旁的筷子在里头搅和了一下,确定没有什么东西混进来之后,她这才心头微微放松。 看着这一碗水,简直就像是救命的东西一样。 南玉书端起碗,咕噜咕噜的,就把这一碗水喝完了。 外头躲在暗中观察的小宫女见状,心头有些不安。 就在此时,身后突然冒出来一道人影,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小宫女被吓了一跳,扭头一看,原来是她在此处的好姐妹。 她这才心头一松,下意识的扭头看向南玉书所在的位置。 第14章 中毒 一口水喝下去也没什么感觉,南玉书这才用了几口膳。 她本就受了罪,要是再不好好养着,只怕都熬不到离开暴室。 只是,拿起破碗的一瞬间,指尖上传来了密密麻麻的疼痛。 那一瞬间,南玉书生理性的眼泪都跑了出去。 她强忍着疼痛,勉强拿勺子用了几口菜。 而变故的发生就在一瞬间。 南玉书只觉得自己腹部传来一股剧痛,她手里的破碗摔倒地上,裂成了一摊碎片。 她捂着肚子,眼里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明明在用膳前,南玉书把水食都检查了一遍。 确定没问题之后,这才动筷。 结果现在却还是遭了别人的算计。 可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此刻她的注意力都已经没法集中了,眼前开始模糊一片。 南玉书唇角溢出了几丝血迹,刚刚坐着的身子都已经无法立着了。 外头的小宫女见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那太久明明告诉她,这只不过是一包痒痒粉而已,怎么现在南玉书的表现却这么不同寻常? 难道这包药粉不对劲吗? 想到这里,小宫女眼神里流露出几分慌乱。 要是这药粉真的不对劲,南玉书死了,以后有人追查下去,她一定逃不了干系。 那太监害她!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无可抑制。 小宫女的身子微微颤抖着。 她怎么也没想到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 端看南玉书现在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便知道了。 可小宫女现在也不敢站出来。 如果她在此时出现,一定会有人想到她的身上。 虽然有些惶恐害怕南玉书因此出事,但是小宫女也不想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等她再抬头看去时,就见南玉书手背上似乎有伤口开始流脓。 这一下子小宫女也是被吓着了。 她并非是没有见过那些人伤口发脓的样子。 可无论是谁,都不是因为她才造成这样的结果。 但南玉书如今这样子,却着实是因为小宫女的私心而出现的。 她几番犹豫不敢上前。 要是被南玉书发现了,只怕她自己性命难保。 “你在这里做什么?” 似乎是因为小宫女在此处停留的时间太长了,因此有其他值班的宫女走了过来。 她的声音响起时,同时也拍了拍这小宫女的肩膀。 或许是因为心里有鬼,小宫女也着实是被吓了一跳,整个人身子一颤。 “送完了膳食,你就该走了。如果被嬷嬷发现你在此处逗留,只怕是要生气的。” 听着那人的劝告,小宫女连连点头。 “我知道的,姐姐。” 小宫女正准备离开时,又猛的回头看向南玉书。 心里的那一抹愧疚,几乎要在此时将她彻底吞没。 而小宫女的表现也被另一人全部都看在眼中。 她眼中带着几分怀疑,上前几步,就见小宫女的视线是落在南玉书身上。 而正因如此,她也第一时间发现了南玉书的不对劲。 此时南玉书身子微微颤抖着,整个人倒在稻草里意识不清。 唇边尚且溢着鲜血,而手上的伤口不停的流脓,仿佛下一秒她就要驾鹤西去似的。 她这样子也把后来的这宫女吓着了。 此时她顾不得劝小宫女离开,急忙上前几步,又唤来了别人。 众人一起进去,也不会有人怀疑她,从而被迫承担责任。 “姑娘,姑娘,你还好吗?” 意识朦胧间,南玉书似乎听到有人在呼喊自己。 她努力睁了睁眼,似乎见那些人脸上带着几分焦急担忧的表情。 只不过身体受到了巨大伤害,南玉书也实在是没力气回应该她们。 看着南玉书这虚弱的样子,前来查看的这几人心里也是慌张。 嬷嬷可是交代过她们的。 南玉书是绝对不能出事儿的。 否则,就连她们自个儿也性命难保。 可如今她这副孱弱无力的样子,她们就是有神仙功夫也难以救回呀! “现在怎么办?要是让嬷嬷知道……” 有宫女慌了神。 而听到她的提问,其他人也是面面相觑。 还能怎么办? 南玉书这样子眼瞧着就不成了,若是不能得到及时的救治,只怕连今晚都扛不过去。 虽然这并非是她们造成的后果,但是她们也脱不了干系。 到了那时嬷嬷要惩罚,谁也逃不过去。 “还能怎么办?现在就看她能不能退烧了吧。” 打头的那个宫女开口,眼中带着几分焦虑。 南玉书死活与她们无关。 可当南玉书的安危影响到她们自个儿的生命时,她们也是会担惊受怕的。 刚刚她试探着摸了一下南玉书的额头,只感觉到了一阵烫手。 另一人同样上前摸了摸南玉书头上的温度。 这一下子,她的神情也凝重了许多。 伤口流脓,高烧不退,意识模糊。 这样的症状放在谁身上都是危险至极。 更别说南玉书现在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了。 “去拿热水来给她降温。” 事到如今,哪怕众人不愿意搭理南玉书,也不得不为她的安危着想。 毕竟这人可是影响到了她们。 有宫女心不甘情不愿的去打水,而其他人也手忙脚乱的帮忙。 只是这事儿总归是瞒不过去的。 也不知是嬷嬷哪里得来的消息。 嬷嬷及时赶来,看着南玉书躺在稻草上一副死人似的样子,心都停跳了一拍。 为着她施刑的事情,赵合德可是亲自过来警告过了她。 现在倒好,在她的地盘上,南玉书差点要没了性命。 要是被赵合德知道了,她这精奇嬷嬷的位置也是做到头了。 “还不快救人!” 嬷嬷说着,众人越发忙碌。 按理说,只要南玉书醒过来,她们这群人也会安然无恙。 但架不住有人走露了风声。 当赵合德匆匆赶来时,就见南玉书已经没了意识。 这样子可是把他狠狠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回事?!” 见赵合德一脸不满,嬷嬷低垂着头颅。 “赵公公,这件事情是意外。” “意外?” 赵合德冷笑一声。 “你瞧瞧她如今这了无生气的样子,你告诉我,这是意外?” 面对他的质疑,嬷嬷哑口无言。 第15章 玄祁,救我 赵合德虽然对这群嬷嬷欺上瞒下的行为很是不满,但现在最重要的可不是和这些人算账。 要是南玉书真有什么三长两短,而赵合德知情不报,到时魏玄祁可不一定会轻饶了他。 “在这里看着南姑娘,若是她有什么事,咱家可饶不了你。” 赵合德眼中寒光一闪。 嬷嬷点头,“赵公公放心,老奴一定会尽力的。” “不是尽力,而是必须保证她安然无恙。” 赵合德冷笑着。 他知道这老刁奴是在和他玩文字游戏,但是现在他不愿意上钩。 要是南玉书有什么意外,在场的人都别想好过。 看着赵合德离开的背影,嬷嬷心中越发警惕。 若是换了寻常人,赵合德怕是不愿意踏足这脏污之地。 可偏偏南玉书是他亲自送过来的,且在南玉书出事儿的时候,他表现的这么紧张。 就冲着这两点,嬷嬷都不得不上心。 虽说她在赵合德面前略有几分谄媚,但在面对其他小宫女时,又是一副威严的样子。 “所有人都得照顾好南姑娘,若是她有何意外,可别怪我扒了你们的皮。” 听着嬷嬷的威胁,众人互相看了看,同时颔首。 “嬷嬷放心,奴婢等一定会尽力的。” 说完,她们各司其职。 有的尝试给南玉书擦拭身体降温,也有的在旁边儿熬着一些找来的草药。 宫女们命贱,可不如那些贵人能够请得来太医。 因此,她们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寻常疾病要用到的药材。 而此时可不就派上了用场。 见南玉书吃了药之后仍然高烧不退,众人心中越发焦急。 而另一边,赵合德凑到了御书房里。 他看了看正在批阅奏章的魏玄祁,微微犹豫,不知道怎么开口。 要是直说,只怕魏玄祁是要生气的。 但以南玉书现在的情况,也只有魏玄祁能够救她了。 虽然看不明白魏玄祁对南玉书现在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但赵合德相信自己的判断。 如果他在此事上没有任何作为,他屁股下这位子也是坐不稳。 “陛下……” 魏玄祁正沉浸在批阅奏折的烦躁中时,就听到赵合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他手中握着的笔一顿,随后头也不抬的询问。 “怎么了?是她认错了吗?” 魏玄祁说到最后,尾声微微扬起。 但得到的却是一片沉默。 他扭头看向赵合德,就见他一脸忐忑的看着自己。 “怎么回事?” 见魏玄祁主动询问,赵合德这才跟倒豆子似的,把事情一吐为快。 听到南玉书现在身体出问题时,魏玄祁的心都提了起来。 他的手紧握成拳,那一只朱笔早就不知道被扔到了哪儿去。 “朕要去看她。” 魏玄祁说完,就让赵合德在前方带路。 赵合德原本是想要劝他几句,避免让有心人留心到圣踪。 但如今南玉书情况危急,要是再管这什老子的规矩,只怕她真的要扛不住了。 二人一同朝着暴室而去。 当魏玄祁站那间屋子外,看到南玉书虚弱的躺在那里时,他心里没有一点儿报仇的快感。 他本以为自己是恨着南玉书的,所以才会这么折磨她。 可在看到南玉书那虚弱的样子时,他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都是心疼。 如果南玉书一直在他身边好生养着,现在也不会落得这样下场。 一想到她的背叛,魏玄祁就恨不得提把刀进去,直接将南玉书的头颅砍下。 可他也舍不得。 他可不舍得南玉书就这么轻易的死了,独留他一人在回忆那些痛苦往昔。 就在此时,南玉书那里传来轻微动静。 “玄祁,救我……” 南玉书的声音含糊不清,此时意识同样也不清醒。 围在南玉书身边的那些宫女们,听不清楚她究竟在说什么。 只是见南玉书现在还能够发声,想来问题不大。 而魏玄祁习武多年,早就练就了一身丰厚的内力。 哪怕是隔着有些距离,哪怕是南玉书的声音不清楚,他仍然是听到了。 “玄祁,救我……” 南玉书再一次开口,身子也在不停的扭动,眉头紧皱。 看着她一副痛苦不已的样子,魏玄祁一阵心悸。 他深呼吸一口,随后压下了心里的那份不自觉的感情,对着赵合德冷声吩咐。 “给她换最好的伤药,再去查一查南玉书受罚的事情究竟是谁干的。” 说到最后,他语气森然。 赵合德闻言点头,可心中也越发犹豫。 苏月兮一直都是魏玄祁放在心尖上宠着的人。 要是他说这件事情是苏月兮做的,魏玄祁都不一定会不会相信。 好在此刻魏玄祁的注意力都在南玉书身上,并没有关注赵合德。 他现在只希望南玉书能够平安。 赵合德见状,二话不说,先去给南玉书搞来了最佳的伤药。 有了他的出现,一直照顾着南玉书的宫女们轻松了许多。 赵合德带来的可是好东西。 而且他又请太医开了一剂方子。 这可是专门治高热以及头晕脑胀的,宫女们煎好药,强迫南玉书吞咽下后,她们也总算是有了一些休息的时间。 看着众人累倒在地的模样,嬷嬷什么都没说。 别看这群人忙着,就连她也没闲下来。 若是换了别人,才不会得到嬷嬷这样精心的照料。 也就是南玉书特殊了。 在解决好这一切之后,赵合德悄无声息的回到魏玄祁身侧。 “这件事情究竟是谁做的?” 面对魏玄祁的质问,赵合德犹豫一番,这才低声回道。 “陛下,若是大家的消息不错,这件事情怕是和淑妃娘娘有关系。” 在听到这话时,魏玄祁下意识否认。 “这怎么可能和她有关系呢?她平日里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怎么会对南玉书动手。” 闻言,赵合德尴尬笑笑,什么都没说。 而在说完这话之后,魏玄祁也反应了过来。 他眸色越发深沉,心中也有了几分怀疑。 但想到苏月兮做的事情,他还是沉默半晌后吩咐。 “对外就是说南玉书畏罪自伤,让暗一他们去盯紧苏月兮。” 第16章 与寿命有碍 赵合德得了消息,二话没说就安排下去了。 等太医来了,给南玉书把脉后,眉头紧缩。 南玉书这身子骨未免太差劲了! 这不过几年不见,她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的? 太医虽然想不明白,但还是按照魏玄祁的要求,给她开了药。 暗地里,魏玄祁安静坐着,半张脸都在阴影里,什么也看不清楚。 “陛下,微臣已经开过药了,南姑娘照着这个方子吃一段时间,身子就能好起来。” 闻言,魏玄祁颔首。 他犹豫一下,这才低声询问。 “她的情况怎么样?” 太医一愣,心中对南玉书的地位又提高了几个程度。 她这么几年都在外面,现在一朝回宫,竟然还能惹得魏玄祁为她牵肠挂肚。 他不得不佩服南玉书。 不过心里是这么想的,太医面儿上一点儿声色不露。 “陛下,南姑娘身子不太好,底子已经虚透了。如今更是发了高热,手上的伤口化脓。若不是得到及时治疗,只怕是要出大事儿。” 听着太医的话,魏玄祁心中有些纠结。 他也没刻意让别人虐待南玉书,怎么她现在成了这样子。 见魏玄祁一言不发,太医在下头连头都不敢抬。 魏玄祁可是个阴晴不定的,要是因为南玉书的事儿牵连他就不好了。 好在现在他对南玉书感情复杂,没有为此牵累太医。 “知道了,这几日多注意一些吧。” 他反应平淡倒是出乎太医意料。 太医没忍住,“陛下,如今南姑娘的情况不好,若是不能仔细养着,怕是与寿命有碍。” 魏玄祁眼睛微微眯起,语气沉重几分。 “你说她如今的底子虚透了?若是不治,寿命几何?” 虽说沉重,但从他脸上也瞧不出任何不同的神情。 因此太医也没看出来,仔细想了一番。 “若是不仔细将养着,怕是活不过十年。” 魏玄祁手指微颤,捏着茶杯的手更是紧了许多,心脏也有一瞬间的窒息。 他没有想到南玉书现在的身体竟然差到这样的地步。 若是不医治,只怕真的活不过十年。 在魏玄祁看来,他并没有派人为难南玉书,只是把她扔在行宫而已,这已经是莫大的仁慈了。 并且他也没有听到行宫传来什么风声。 南玉书的身子不该差成这样才是。 可太医也没有这个胆量在他面前撒谎,一桩桩一件件仿佛成了一个谜题串在他的眼前。 赵合德在一旁听着心里已然明白。 虽说魏玄祁什么都没做,但是当初宠冠后宫的令昭仪被贬到了行宫,和魏玄祁不复相见。 只凭着这一点南玉书的日子都不会好过到哪里。 毕竟下面的人拜高踩低的多的。 只是正事儿也是无法避免的。 南玉书现如今身子不好,但能够养回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想着曾经南玉书给自己行的方便,赵合德对她也多了几分怜悯之心。 曾经她是令昭仪的时候,可没少给赵合德提供方便。 他心里有数,但在魏玄祁面前一言不发。 而打发了太医离开之后,魏玄祁更是冷了下脸。 “去查一查她在行宫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语气平静,听不出来波澜。 但赵合德明白,他越是冷静的时候,心里的火气越大。 南玉书受害这件事情怕是真真惹怒了魏玄祁。 赵合德心里明白缘由,但为了不让魏玄祁怀疑是他胡编乱造,因此闭口不言,只是一味答应。 如今南玉书还在里头晕着没有醒来。 看着她虚弱的样子,魏玄祁神情总算多了几分复杂。 他上前两步,走进关押她的屋子里,轻轻摸了摸她的额头。 虽然已经用了药,但是高热一时退不下去。 因此南玉书如今身子还是一派滚烫。 感受到指尖传来的温度,那一番炙热烫的他手指尖一缩。 他静静的凝视了南玉书片刻,这才转身离开。 等他走后,南玉书的眼睛微微张开,露出一道光亮。 她还是赌对了。 魏玄祁纵然心硬,心狠,但对她还有一些宽容。 利用这一点南玉书才能够得到救治。 当然,她也是在拿自己的命去赌。 但凡魏玄祁不曾心软,今日她怕是真的要丧命于此了。 可对于这个赌注,南玉书至今都不会后悔。 她现如今本就是无根的浮萍,独自漂泊着能活着已经是万幸,更别说是滋润的活下去。 但凡有一丝机会,她都会尽全力抓住。 只不过,她如今的身子的确是不好,只清醒了小片刻,便又沉沉睡去。 确定魏玄祁离开之后,先前照顾南玉书的那群小宫女和嬷嬷这才再次进来。 她们眼神复杂的看着躺在稻草上的南玉书。 虽然外头的人都说南玉书惹了魏玄祁生气,背叛了他,因此被打入行宫,至今也只不过是一个低贱的暖床婢。 但在她们看来,魏玄祁愿意主动来见南玉书,关注她的情况,甚至为他请来太医,这分明就是有感情。 有小宫女满眼羡慕的看着南玉书,不自觉喃喃。 “她当真是幸运,能得到陛下的疼爱。” 她的话说出口,这才是惊觉失言,因此赶忙捂住嘴。 只是其他人有点头附和的,也有人摇头否定。 虽然说魏玄祁对南玉书似乎还有一些留恋,但光瞧着南玉书这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她们可不愿意尝试。 当然,这些更多的是清醒人的想法。 也有那些被所谓感情冲昏了头脑的,因为见到魏玄祁,心里也滋生了几分野心。 只是这样的人注定是没有好下场的。 皇宫里有的是貌美有才的女子,哪里会轮得到她们这些平日里见都见不到魏玄祁的人呢? 嬷嬷的视线从众人身上划过,面色严肃了几分。 “若是谁起了不该有的心思,那可别怪我心狠手辣。这皇宫可是吃人的地方,若是谁胆敢痴心妄想,那我可是护不住你们。” 她言尽于此。 有对她的话引以为戒的,也有一些并不上心。 但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嬷嬷绝对不会再多说。 这吃人的皇宫,哪里是这么好生存下去的? 第17章 狗奴才无用 接下来的几日,南玉书倒也没有再受到伤害。 毕竟魏玄祁都亲自来了暴室,要是再有人胆敢动手,只怕是不想要那一刻项上人头了。 只是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苏月兮气的在凤仪宫砸了许多茶盏。 凤仪宫里,苏月兮坐在上首,气的胸膛剧烈起伏。 “这贱人当真是好运气,这一次竟然还被她逃了过去。” 看着她气愤的样子,黄成闭口不言。 他自然知道苏月兮如今是需要有人劝慰的,但也不是这个时候呀。 她如今正在气头上,要是有人自己撞上去,少不得要挨一顿罚。 只是黄成虽然不开口,但不代表苏月兮愿意放过他。 “这件事情本宫交给你去做了,怎么做成了这个样子?” 她注视着黄成的目光冷淡,眼底还带着几分淡淡的杀气。 黄成对上她的眼神,狠狠打了个冷颤,随后直接跪地求饶。 “娘娘,奴才冤枉呀,奴才都是按照您说的去做的,却不知道为何她竟然逃过了一劫。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怕不是她就是这祸害吧。” 听到黄成这一番话,苏月兮冷哼一声。 “那你的意思是,事情办成这样子,是本宫的不是?” 对上她似笑非笑的样子,黄成连连摇头。 “都是奴才的错,还请娘娘饶命。” 他现在也不想挣扎了。 苏月兮明显是想找一个出气的,若是他再辩解,只怕惩罚会更严重。 苏月兮对他的识相略微满意几分,但这件事情办砸了,总要让她出口气的。 “春华,赏了他一顿板子。” 苏月兮一声令下,黄成跟着春华出了殿,随后有侍卫在外头打着黄成板子。 內殿里,苏月兮听着他不绝于耳的惨叫声,心情总算是畅快了些。 直到看着黄成揉着自己的屁股走进来,一脸龇牙咧嘴的样子,苏月兮总算是笑了出来。 “能让娘娘展颜一笑,就是再打奴才一顿板子也是值得的。” 听着黄成讨好的话语,苏月兮虚空指了指他。 “你这狗奴才惯会油嘴滑舌的,只是这件事情你的确是办的不好。” 说到最后,她的神情严肃了几分。 而黄成也不求饶,直接认错。 这一顿板子都挨了,再说什么求饶的话也是为时已晚。 只要苏月兮能够消气,继续留他在身边,倒也是不算冤枉。 “都是奴才的错,只求娘娘能够消气。” 苏月兮让人打了他一顿,本就出了心里那一口恶气,如今见他这么有眼色,也不想再计较下去。 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接下来她还要让黄成办事呢。 若是揪着不放,可用的人也不多。 毕竟苏月兮在皇宫里维持的一直都是善解人意,善良的形象。 要是坏了这个形象,指不定有多少人要在背后给她使绊子呢! 见苏月兮面色有所缓和,黄成心中明白这事儿过去了。 “娘娘,这件事情是奴才办事不利,只是奴才还想继续为娘娘办事儿,还求娘娘饶了奴才这一次。” 他态度诚恳,总算是得到了苏月兮口头的谅解。 “得了,这件事情就过去了,以后就不要再提了,只是那小宫女可不曾看清你的脸吧?” 面对她的询问,黄成仔细思索一番,最后坚定摇头。 “奴才见她的时候是乔装了一番的,想来她是认不出来的。” 闻言,苏月兮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上一次本宫在行宫保住了你这条狗命,还把你带在了身边,可若是这一次你不生气被人认了出来,那可就别怪本宫不救你了。” 黄成心里一凉。 他没想到苏月兮竟然会这么轻易的放弃他。 要不是有他的存在,苏月兮想顺利的把那一包药粉下在南玉书的水里,那简直是没可能的。 只是她这么轻易的就舍弃自己,还是让黄成的心凉了半截儿。 可就算心里再惊怒,他面上也不敢表露半分。 “娘娘放心,那小宫女绝对不曾看清奴才的真实面膜。” 他再三保证总算是让苏月兮松了口。 “既然如此,那你就留在本宫身边儿吧,只是这些日子莫要在往凤仪宫外去,免得被人认出来。” 她摆了摆手,对黄成最后的去留做的决定。 对苏月兮而言,黄成还是一个好用的,因此再给他一次机会也无妨。 “好了,好生下去养着吧。” 打发了黄成离开之后,苏月兮又严肃了神情。 她抬眸看向春华,随后吩咐。 “去把赵嬷嬷叫来,记得避开别人的眼线。” 春华点头,随后悄悄离开。 这几日苏月兮因为南玉书的事情一直阴晴不定的,就连她这个身边儿的人都没少被斥责的。 因此哪怕能够离开苏月兮片刻缓口气,春华也是乐意的。 她通过凤仪宫里的暗道去找了赵嬷嬷来。 赵嬷嬷见到春华的那一刻身体微微一颤。 她找来绝对没有好事儿,怕不是苏月兮又有什么安排了。 虽然心里不乐意,但是赵嬷嬷也不敢说。 “还请嬷嬷跟奴婢走一趟,娘娘有请。” 说罢,春华在前方带着路,赵嬷嬷跟在她的身后。 她脸上露出几分苦涩,可是随后又收了回去。 到了内殿,听到苏月兮声音的那一刻,赵嬷嬷浑身一个机灵,赶忙跪下行礼。 “老奴参见淑妃娘娘。” “起来吧!” 苏月兮从里面走了出来,坐在了椅子上,静静的看着赵嬷嬷。 “你可知本宫今日来找你所为何事?” 她可不是快言快语的人,因此打着哑谜,直接让赵嬷嬷猜。 但是赵嬷嬷哪能猜得到呢? “还请娘娘告知老奴究竟是发生了何事,老奴才好为娘娘解忧。” 她态度恭敬,苏月兮脸色略好了些。 “你当初和本宫说那一包药粉用下去,必定能要了一人的性命,可本宫今日却发现并非如此。” 她说这话时,好似在说什么家常便饭,面上没有任何波动,可赵嬷嬷却听得心里凉透了。 当初配那包药粉的时候,赵嬷嬷是留了一些分量。 若是真按照最初的分量用下去,就连一头健壮的牛也能被毒死。 第18章 绿牡丹 苏月兮能够说出来分量不对的事情,证明她已经用过了这包药粉。 赵嬷嬷心里慌的厉害,但脸上仍然是一副镇定的样子。 “娘娘,老奴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当初配这包药粉的时候,您可是亲自在身边盯着的。” 听着赵嬷嬷喊冤,苏月兮冷哼一声。 “你的意思,莫不是本宫冤枉了你?” 赵嬷嬷闻言连忙垂头,“老奴不敢。” “不敢而不是否认,看样子你心里当真是埋怨了本宫,既然如此,那本宫留着你的性命又有何用?” 听苏月兮的话是起了杀意,赵嬷嬷连忙求饶。 “都是老奴的错,而且娘娘再给老奴一个机会。” 苏月兮的目光死死的落在她的身上。 “本宫还能够再相信你吗?当初你可是信誓旦旦的和本宫保证,这药粉毒死一头牛都不成问题,可现在连一个身子虚弱的人都杀不掉。” 苏月兮话语里透露出来的信息太多了,赵嬷嬷简直都不敢听下去。 “都是老奴的错。” 她木讷的认错,似乎没有一点儿辩解的意思。 看着她这样子,苏月兮一个眼刀子飞了过去。 “本宫倒不知道,如今你连一点儿心气儿都没了。” 听着苏月兮的话,赵嬷嬷低着头一言不发。 在苏月兮身边,她还敢有什么自己的心思,只怕早就被她剥的连皮儿都不剩了。 要不是靠着配药的这一手能力以及她木讷的性子,恐怕早就被苏月兮剥皮抽筋了。 “得了,本宫再给你一次机会,把这药粉重新配一遍。若是这一次还是让本宫失望,那你的性命也不必留着了。” 她一声令下,直接就打发了赵嬷嬷离开。 苏月兮自认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该交代的也交代清楚了。 若是赵嬷嬷做的还是不能让她满意,那自然没有继续活下去的必要。 这宫里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 赵嬷嬷离开之后,苏月兮上床休息,春华伺候在她身侧。 躺在榻上,苏月兮突然睁眼询问。 “你觉得赵嬷嬷能够相信吗?” 听着她的话,春华正在为她捏胳膊的手一顿。 随后她若无其事的回答,“娘娘若是觉得赵嬷嬷能够相信,那自然是可以的,若是娘娘觉得她不能信,那不如尽早解决了。” 她开口就是和苏月兮如出一辙的狠辣。 苏月兮闻言略微点头又摇头。 她现在也不能确定赵嬷嬷是不是一心向着自己的,还是得多观察一番。 毕竟赵嬷嬷这一手配毒药的能力,那可不是谁都有的。 苏月兮身边没有懂医术的宫女和嬷嬷,还是需要留下她的性命。 但如果能够确定,赵嬷嬷心里压根儿没有她这个主子,那死了也干净。 “多盯着她一些,若是发现什么异常,及时向本宫汇报。” 苏月兮说完也不等春华回答,就闭了眼休息。 她今日惩罚了黄成,又折腾了赵嬷嬷,自己也没什么力气了。 春华看着她休息后安静的样子,心中也多了几分感叹。 苏月兮的容貌虽说比不上南玉书,但也另有一番风味,更有一些若柳扶风的意味。 只可惜她这心肠与他的相貌完全不匹配。 皇宫里的人都觉得苏月兮心肠软,只有春华这个身边儿人才知道苏月兮私下里究竟有多狠毒。 只不过她也不敢和任何人说。 春华想着想着走了神儿,等她回过神来时,苏月兮已经熟睡了。 她悄悄退了出去。 春华在外头守着,暗一则趁着月黑夜风高的时候,从苏月兮寝殿上方划了过来。 他掀开一片瓦片,低头往下看去,只瞧见了紧拉着的床幔。 看样子苏月兮如今已经休息了,倒也没什么值得观察的。 今日他得了赵合德的吩咐,就急忙往凤仪宫赶来。 只不过他来的还是晚了一些,错过了重要东西。 但是,暗卫的事情,他总得和暗二交代清楚。 就冲着这一点,现在也快不了了。 暗一在房顶上仔细观察着,却什么也没看到。 他硬是盯了一晚上,直到苏月兮醒来后这才挪开了视线。 毕竟苏月兮说到底也是后妃,是魏玄祁的妃嫔,他一个未阉割的男子盯着看总归是不合适的。 这一天,暗一直跟在苏月兮身后。 只是苏月兮似乎没有什么异常,他硬是一点儿都没发现线索。 直到次日苏月兮前往御花园,暗一总算是察觉到了一些不大对劲的地方。 御花园里,苏月兮站在一株开的正好的牡丹前,脸上带着几分温柔的笑意。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苏月兮吟着这句诗,听到了身后传来动静。 “娘娘若是喜欢这牡丹,不如去花房看一看,那些太监似乎培养出了一株绿色的牡丹。” 苏月兮闻言,扭头一看,在她身后的正是赵嬷嬷。 不过她装着一副与对方不相识的样子,眼中闪过几分疑惑。 “绿色的牡丹?本宫倒是从未听说过。” 赵嬷嬷笑着凑近苏月兮,又给她行了个礼。 “老奴参见淑妃娘娘。” “起来吧!” 二人在外头的时候演的甚好,完全是一副不相识的样子。 “你方才说花房的奴才培育出了绿色的牡丹?” 面对苏月兮的追问,赵嬷嬷连连点头。 “不瞒娘娘,老奴去瞧了一眼那绿色的牡丹如今正是盛开的时候,漂亮极了。若是娘娘有兴趣,不如老奴在前方给您带路。” 对于赵嬷嬷提出的建议,苏月兮露出一番思索的神情,随后扭头看向春华,犹豫问道。 “如今凤仪宫可以要处理的事情?” 面对她的询问,春华连连摇头。 她都已经看出来苏月兮想去瞧这绿色牡丹了,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拆台扫兴? “回娘娘的话,如今凤仪宫里的事都已经处理完了,娘娘不如去瞧一瞧那绿色牡丹究竟是何模样?” 见春华也开始劝自己了,苏月兮这才颔首。 “既然你们都劝,那就随本宫一起去看看吧。” 她说完,三人一同往花房的方向而去。 当然还有一个藏起来的暗一。 第19章 谋划 苏月兮跟着赵嬷嬷去到花房,看着那一株培育出来的绿牡丹。 “这种牡丹培育的倒是不错,当赏。” 苏月兮说完,春华立刻上前一步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塞到了赵嬷嬷手里。 “明日来给本宫讲讲,这花究竟是怎么培育的?” 苏月兮说完带着春华扭头就走了。 她已经把自己要听的东西吩咐下去了,剩下的事情只管交给赵嬷嬷自己去解决。 苏月兮当然知道这花不是赵嬷嬷培育出来的花种。 但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更何况,赵嬷嬷明天来找她,那可不是为了讲这绿牡丹究竟是怎么培育的。 苏月兮的眼神悠长,身后跟着一个小尾巴。 安安跟在苏月兮身后什么都没有听出来。 只是就因为一株绿牡丹,向来见惯了珍奇异宝的苏月兮,竟然会要一个奴婢亲自来自己的宫里讲这东西? 他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但哪里也说不上来。 这边苏月兮的生活悠然自得,另一边南玉书在暗室里,整日被人监督着喝药。 “这药今日不能不喝吗?” 看着小宫女端来的这一碗药,南玉书表情中多了几分生无可恋。 天知道那太医究竟给她加了些什么东西,简直比黄连还苦。 但由于魏玄祁下了命令,这些小宫女们日日都监督她喝药,一顿都不曾落下。 要不是那天亲眼看着魏玄祁心软了,南玉书差点以为他要借机报复自己。 面对南玉书的求饶,那小宫女坚定拒绝。 要是真让南玉书得逞了,那她岂非要受罪了? “南姑娘,这药是必须喝的。这可是陛下的吩咐,绝对不能懈怠。” 看着小宫女坚定的样子,南玉书脸上顿感无奈。 这宫里的人最统一的一点,就是在面对很强大的人时极其听话。 剑实在是无法拒绝南玉书,最终还是将那药一口闷了下去。 暗地里,魏玄祁看着她紧皱的眉头,心头一动。 他现在都记得南玉书从前是最不爱喝药的,每次用药都得他哄好半天才行。 可现在却不一样了。 魏玄祁什么都不用说,只要南玉书拿到药便可以喝下去,更不需要任何人的劝告。 而看着这一幕,他心头实在是不是滋味,因此转身离开。 似乎是察觉到了暗地里那人的离去南玉书脸上,方才扬起的唇角此刻彻底压了下来。 魏玄祁总是一副不在乎她的样子。 之前就连南玉书也以为魏玄祁真的已经对她没兴趣了。 可如今看来魏玄祁心里还是有她的。 别看这几日南玉书好像什么都没有做,但她不肯好好喝药的事情,早就传到了魏玄祁耳朵里,这才在今日引来了他。 既然确定魏玄祁并非是对自己却无感情,那南玉书就要考虑下一步的计划了。 一边喝着那苦的倒胃的药,南玉书一边在心里思索着。 可直到次日,她一时间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现在南玉书还好端端的喝着药呢! 就算是要生病也不该是这个时候。 可除此之外,魏玄祁不一定会遵从自己心里的想法,从而来见她。 就在南玉书心烦不已的时候,却恰好听到了。路过的小宫女们在讨论着绿牡丹的事情。 “据说是因为淑妃娘娘得宠,这绿牡丹是陛下亲自为她培育的。” 听着另一个小宫女的话,她身旁的宫女露出羡慕的神情。 “若是日后我也能遇到一个真心爱我敬我的相公,此生也算是无憾了。” “谁说不是呢,只是陛下这样的人可不多见,尤其是这天下的男子,大多薄情寡性。” 另一人似乎不大赞同她的说法。 她说完,身边的宫女也是点头叹气。 这年头深情的男子可不多见,更多的是那些日日凭借着家底儿,或者权势才能为自己开脱的人。 只不过,这和她们也没什么关系。 宫女必须要熬到二十五岁才能够出宫。 而且,这可不是所有人到了二十五岁都可以出宫的,那得有上头主子的恩赐才行。 即便是真正出宫的那一天,她们怕是早就已经人老珠黄了,哪里还能觅得如意郎君呢? 二人对视一眼,皆是想到了这一处声声叹息。 “算了算了,可别想这些了,越想越让人心烦。” 先前说话的那宫女扯了一把她的袖子,“这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陛下这样的人可是世界上顶好的男儿。” “是呀。” 南玉书闭眼装睡,耳朵却一直不停。 她听了半天,总算是理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看样子,应该是魏玄祁下令,让花房的人特意培育了一株绿牡丹,送给苏月兮作为贺礼。 如果南玉书记得不错,过些日子就是苏月兮的生辰了。 这样一来倒也能够解释的清楚。 只是皇后还在的情况下,魏玄祁却一个劲儿的只顾着苏月兮。 皇后真的甘心吗? 南玉书眼中寒光一闪而过,心里已然有了些计较。 不过她如今也不着急。 三思而后行,谋定而后动。 她得把计划做完善了,引来皇后才行。 次日,凤仪宫里,苏月兮侧靠在贵妃榻上。 她抬眸看着站在下方的赵嬷嬷。 “你倒是来的勤快,也不知这绿牡丹的事情,你了解的如何了?” 她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似乎对此事毫不在意。 只是下方的赵嬷嬷可不敢放松。 苏月兮再怎么说都是后宫高位妃嫔。 她若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 苏月兮便是处置了她,也没人会说什么。 “回淑妃娘娘的话,老奴已经了解过了。这绿牡丹乃是……” 她说完之后只觉得口干舌燥,好在上头苏月兮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她要听的可不只是绿牡丹的来历。 苏月兮这几日本就在心里思索着。 往日每当到她生辰的时候,魏玄祁总会下令寻找各种稀奇玩意儿,亲自给她贺生。 可这些日子,苏月兮也没听到宫里有什么动静。 她有些担心,魏玄祁是不是因为南玉书的回来,而忘记了自己? 也就是心烦意乱,苏月兮才会在御花园闲逛,正好瞧到了这一株绿牡丹。 第20章 紫苏来问 “这件事情你做的的确不错,春华,赏。” 苏月兮慢悠悠的说完,春华则是快速的从怀里再次掏出一个荷包上了下去。 握着手里的荷包,赵嬷嬷心中更多了几分坚定。 她先前还有些怀疑,苏月兮是不是只想利用自己达成目的,之后再把她一脚踢开? 可想到这些日子家里传来的消息,赵嬷嬷就心中一紧。 当年她偷偷在宫外生了一个女儿入宫,不知怎的被苏月兮知道了消息,这才将她拿捏住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些年赵嬷嬷一直在私下为苏月兮办事儿。 甚至当初苏月兮的剑伤都是她帮忙伪造的。 想到这件事情,赵嬷嬷浑身一个机灵。 她可是答应过苏月兮了,要把这事儿彻底忘了,绝对不能透露半分。 说回现在,近些日子,苏月兮给她送来了宫外女儿的消息。 她女儿如今也到了婚嫁的时候,只可惜却拿不出来几份嫁妆。 她找的人家乃是一户大户人家,最是看重面子。 要是她女儿什么都没有,那家人才不会让她进门当贵妾。 宁做高门妾,不做小家妻。 日子过得好坏,总归是与银两有关系的。 赵嬷嬷在宫里受威胁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让她能够嫁一个如意郎君,早日脱离自己吗? 更何况,她这些年在宫里吃的苦头已经够多了,绝对不想再让女儿尝试一遍。 就是为着这一点,她也要给女儿铺路。 也正是因如此,赵嬷嬷不会拒绝苏月兮给的任何赏赐。 她知道,苏月兮是在给自己抛橄榄枝,从而为了更好的收服她。 可这又怎么样? 早在踏上苏月兮这条贼船的时候,赵嬷嬷就已经没有了退路。 上船容易下船难。 苏月兮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 若是赵门门胆敢流露出半点背叛的意思,早就没了命。 虽然思绪乱七八糟的,但赵嬷嬷此刻跪在地上,腰挺的笔直。 “淑妃娘娘,花房里近日可能还有一些新的花种,您有时间了也可以来瞧一瞧。” 面对赵嬷嬷的邀请,苏月兮眼中闪过几分疑惑。 早些年为了不让别人察觉,她们二人私下是认识的,因此苏月兮一般不会轻易往御花园去避免和赵嬷嬷见面。 赵嬷嬷也是清楚这一点的,所以除了从暗道过来,也几乎不会轻易求见女朋友。 可今日她却偏偏提到了花房。 这让苏月兮不得不多想。 但不确定自己的凤仪宫是否有别人的眼线,因此苏月兮也只是装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微微颔首。 “既然有新的品种,那本宫总该去瞧一瞧的。本宫发了,你先下去吧。” 打发了赵嬷嬷离开之后,苏月兮坐在内殿里。 赵嬷嬷提起这个地方究竟为何? 难不成那里还有什么秘密吗? 正在苏月兮思考的时候,外头又有人求见了。 “是谁?” 苏月兮脸上划过几分不耐烦,随后又装出一副温柔的样子。 春华瞧出来了,因此低声询问。 “娘娘若是累了,不如不见。” 对于她出的主意,苏月兮只是冷冷的瞥了她一眼。 “如今人都已经到门口了,若是本宫不见,岂非是失礼?” 这话说出来,春华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看样子苏月兮还是要见的。 外头来的人是皇后身边的贴身婢女紫苏。 紫苏进来直接给苏月兮行了个大礼。 皇后和苏月兮向来是不和睦的,二人凑到一块儿少不了要拌几句嘴。 可为着魏玄祁,面子功夫还是要装一装的。 眼瞧着如今马上便是苏月兮的生辰了,皇后就算是再不愿意,也得过问一下苏月兮自己的意思。 看着在下方恭敬行礼的紫苏,苏月兮冷哼一声,没有叫起。 她和皇后不对付是早些年就有的事情。 皇后身边的丫鬟也吃过她的亏,苏月兮在她们面前也没有装模作样的需要。 “说吧,今日皇后娘娘派你来所谓何事?” 听出来了苏月兮语气中的不耐烦,紫苏三言两语就把话说清楚。 “陛下昨日到娘娘宫里说要陪着淑妃娘娘过生辰,因此娘娘特意遣奴婢前来询问,不知淑妃娘娘此次的生辰宴可要大办?” 面对她的问询,苏月兮微微犹豫一番。 说实在话,苏月兮是不愿意大办生辰宴的。 毕竟,这不仅意味着苏月兮要清晰认识到,自己如今已经到了人老珠黄的年纪。 更是因为她要办宴会,肯定是要邀请后宫嫔妃的。 如果有人借着她的生辰宴而在魏玄祁面前露头,那苏月兮才是真的要怄死。 “今年就不必办了。” 想到往年自己生辰宴上出的那些幺蛾子,苏月兮也不想再烦心。 紫苏闻言略微点头,嘴中喃喃道。 “看样子,皇后娘娘说的果然是对的,淑妃娘娘就是不愿意认识到,自己如今已经不复从前的美貌了。” 她虽然声音低,可是宫殿里如今就只有她们三人。 苏月兮又不聋,自然能够听得到一两句。 她脸色难看的盯着紫苏,冷声斥责。 “什么时候本宫的决定还需要你来做主了?” 见苏月兮似乎是动了怒,紫苏连忙求饶。 “淑妃娘娘,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奴婢只是以为,娘娘今年的生辰宴还要同往年一样大办。” 听着她的反驳,苏月兮脸色越发难看。 难道现在宫里的人都能拿捏住她的想法了吗? 皇后身边的一条狗而已,现在也感到她面前来狂吠,当真是该死。 她的身上流露出淡淡的杀意,把紫苏吓了一跳。 不过想到皇后的交代,紫苏还是不怕死的再次开口。 “虽然娘娘的容貌已经不复从前那般倾城,但在后宫嫔妃里也是极其出众的,娘娘也不必妄自菲薄。” 她这话,句句都戳在了苏月兮的痛处。 苏月兮的脸色越发难看,直接吩咐春华过去掌嘴。 春华和紫苏本就不大对付。 毕竟她们二人分别是两位高位嫔妃身边的贴身宫女,各自代表的是背后主子的颜面。 因此她动手时可是没留半分情面。 第21章 添油加醋 哪怕紫苏的脸被打肿,也不肯服输。 苏月兮无疑是不满的,但是紫苏到底是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 如果一点儿面子都不给,那也是不行的。 苏月兮叫停了春华,看着紫苏那张肿的如同猪头一样的脸,不由得嗤笑一声。 她还当紫苏的有多厉害呢,竟然敢在自己面前拿腔作势,原来也不过如此。 “回去告诉皇后娘娘,本宫不愿意大办,只是想给陛下节省一些银子罢了。如今边关战事吃紧,本宫可不想再做那些奢靡的事情。” 苏月兮说完,扬头离开。 紫苏捂着脸,一脸狼狈。 皇后此时正在处理宫务,见她进来却一直低着头,心中不免有些犯嘀咕。 “你这是怎么了?” 面对皇后的询问,紫苏连头都不敢抬。 “皇后娘娘,奴婢没事儿。” 虽然他这不像是没事的样子,但是各有各的想法,他不愿意说,皇后也不勉强。 他一边儿低头处理着手上的事情,一边儿疑惑问道。 “本宫让你去问淑妃,你问的怎么样了?” 想到淑妃给自己那好一通侮辱,紫苏的泪不由得掉了下来。 他有些抽噎的开口。 “皇后娘娘,奴婢已经问过了,淑妃娘娘不打算大办此次的生辰宴。” 皇后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 苏月兮不是最爱做这些张扬自己身份的事情吗? 怎么今日反倒是一反常态? 他抬头看向紫苏,“你说的可是真的?” 紫苏连连点头,“皇后娘娘,奴婢不敢撒谎。” 也就是他抬头的这一刹那功夫皇后这才看清了她脸上那明显至极的巴掌。 “你脸上是怎么回事?” 皇后脸色有些难看。 紫苏出门在外代表的可是他的面子,有人敢这样对紫苏,那岂不是在打他的脸吗? “娘娘,奴婢这样子是被淑妃娘娘打的。” 总算是有处可以宣泄自己心里的不满了,紫苏添油加醋的开口。 “娘娘,淑妃娘娘嚣张极了,她此次不办宴会可不只是因为想不想。他一直在说边关战事吃紧,因此才拒绝办生辰宴,也不知娘娘怎么会发问。” 紫苏一边儿说着一边儿悄悄观察着皇后的脸色。 皇后脸色有些难看,语气冷淡。 “你说的是真的?” 他可不相信苏月兮会说出来这样的话,莫不成是这丫头在胡说八道。 紫苏看着他狐疑的表情,心中一个咯噔。 随后她连连点头。 “娘娘,就是借奴婢千八个胆子,奴婢也不敢骗你呀。” 见紫苏略微垂着头,一副恭敬的样子,皇后的脸色反倒是越发难看了。 苏月兮这一番话说出来可不就是在暗指他不懂得节俭吗? 这些日子为着前朝战事,魏玄祁心中烦闷,都许久不进后宫了。 皇后也是着了急。 毕竟现在宫里还没有皇子公主。 谁要是率先生下皇子,那可就是未来的继承者竞争人选之一。 皇后心中打着小算盘,面上露出些许震怒。 苏月兮就算是有魏玄祁的宠幸,但到底也只不过是一个妾室。 什么时候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人,竟然也能到他这个正宫皇后面前来说三道四了? 怕不是苏月兮,有了魏玄祁的宠信,自认压他一头,这才说这些东西吧。 皇后心里多少有些嫉妒魏玄祁对苏月兮的特殊。 但除此之外他更是忌惮。 苏月兮就算是在受魏玄祁宠信,那也只不过是一个没有孩子,了无依靠的女子。 这样的人就算是有再多的恩宠,日后也成不了气候。 可若是苏月兮借着战事的名义,博得了贤良的名声,那皇后才是夜夜不得安枕。 在战事吃紧的时候,但凡后宫中人,那都得装一装样子,表现出来几分对前朝将士的担忧。 否则一旦传出去,那就是天家无情,不顾百姓的性命。 尤其是他这个皇后。 一言一行都在众人的注意之中。 若是流传出他对前朝将士毫不在意的名声,皇后的位子能不能做的妥当,都是两说。 他心里头盘算着。 苏月兮若只是想得到魏玄祁的宠爱便罢,若是敢见这个机会博取贤良名声,那皇后就不会再心慈手软了。 皇后可是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女子。 他和魏玄祁之间是有几分感情的,但也不至于让他失去理智,不顾家族的安危。 只不过是一个男子罢了。 皇后借着魏玄祁得到了权利地位已经是极好的事情了,怎么还会要求他的爱呢? 他的爱又哪里比得上捏在手里的权势靠谱。 皇后的思绪略有几分飘远,可再次回神时,眼神满是坚定。 既然苏月兮不中用,那就尽早让她失去魏玄祁的宠信吧。 他心里头盘算着打定了主意,绝对不会让苏月兮安安稳稳度过生辰宴。 他既然胆敢挑衅中宫皇后,想来已经做好了付出代价的打算。 皇后叫来了紫苏,附耳在旁,轻声说着什么。 紫苏听着眼前亮了又亮,连连点头,对皇后更是忠心。 “娘娘放心,我绝对不会让淑妃娘娘对自己的生辰宴失望的。” 他说着眼神中流露出几分狡黠。 皇后闻言,满意点头也不再多说。 事情已经交代下去了,怎么做成那可是他们自己的能力。 想要在主子面前出头,总得有几分傍身的本领才行。 紫苏离开宫殿里,出去后就见到了林嬷嬷。 林嬷嬷是皇后宫里一名不起眼的二等嬷嬷。 她在宫中已默默侍奉多年,衷心木讷。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林嬷嬷的身份一直没有被提起来。 毕竟他太木讷了,也没有人会提拔他。 紫苏看到林嬷嬷,连忙招手将他叫了过来。 “林嬷嬷,娘娘吩咐你去做一件事情。” 紫苏将他叫来,轻声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林嬷嬷听完也是点头答应下来。 “姑娘放心,老奴一定不会让娘娘失望的。” 林嬷嬷眼中有光芒闪过,不过紫苏也没注意到。 只要一想到苏月兮即将为对他做的事情而付出代价,紫苏心头就满意极了。 他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什么时候轮到别人这般侮辱了呢? 第22章 林嬷嬷 林嬷嬷得了皇后的命令,来了暴室。 他拿着皇后的令牌暴室里也没有奴婢敢阻止他进去。 “我要见后面儿送来的那位南姑娘。” 或许是因为狐假虎威,因此林嬷嬷冷着一张脸坐在上首。 他一声令下,立刻就有人把南玉书带来了。 南玉书此刻身上还有伤未好,不过也算是能够站得起身来见人了。 看到前来的林嬷嬷,南玉书眼中闪过几分诧异。 “皇后娘娘有事要我来找她,你们都下去。” 林嬷嬷一个眼刀子划过去,在场的人纷纷离开。 反正南玉书也离不开暴室,他们也没必要时时刻刻盯着。 更何况林嬷嬷在上面,那可是皇后娘娘宫里的人。 哪里有人能够从他眼皮子底下离开呢? 除非那人是皇后娘娘。 如果那是皇后娘娘,那他们这些做奴婢的也没有一个敢阻止的。 与其在这里听的越多越惹人心烦,不如什么都不懂,远远避开。 而等所有人离开之后,林嬷嬷看着南玉书的眼神一变。 “姑娘,你受苦了。” 对上林嬷嬷心疼的眼神,南玉书摇了摇头。 “嬷嬷,我还好,只是不知道这些年你在皇后娘娘宫里怎么样?” 南玉书和林嬷嬷是旧相识。 几年前,林嬷嬷在宫外的儿子犯了错,不小心摔碎了贵人的东西,被京兆尹扣着,不肯放人。 当时林嬷嬷整个人都心不在焉的走在宫道上,差点冲撞了南玉书的轿辇。 南玉书当时心情好,因此不曾与他计较,只是瞧着他那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多了几分软和。 那时正是南玉书最得宠的时候。 在得知林嬷嬷是因为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才走到这一步时,南玉书也是心肠软了。 因此让家里背后打点,把林嬷嬷的儿子救了出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些年林嬷嬷对他一直心存感激,甚至可以说是南玉书在皇后宫里的内应。 哪怕南玉书被贬出宫,林嬷嬷也是初心不改。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和南玉书再见的那一天,但是他也始终怀着这一份感恩之心。 要不是有南玉书,当时她的儿子可真的是要命丧黄泉了。 南玉书最初是打算寻个机会,把林嬷嬷调离皇后宫里的。 只是他自个儿不愿意。 因为尊重他的意见,因此南玉书没有强求。 平日里,林嬷嬷借着在皇后宫中四处走动、采买物资、与各宫宫女婆子闲聊的机会,收集各方信息。 有用的东西,他都会一一告知南玉书。 而那些无用的自然不必说。 如果按照这样的形式发展下去,或许南玉书当真可以和皇后竞争一下凤椅。 只是后来南玉书突然被贬的事情,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就连林嬷嬷事先都没能从皇后那里得知半点消息。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心中的愧疚越发多了。 哪怕南玉书不在宫里,林嬷嬷的心里始终也只认他这一个主子。 说回现在,林嬷嬷摇头,看着南玉书,否定了自己受苦的说法。 “姑娘,老奴这些年在宫里生活的尚且还算可以,有皇后娘娘在上头护着,也没人敢为难老奴。只是这些年,老奴也实在是没寻到合适的机会,把姑娘找回来。” 说到这里,他不由得潸然泪下。 当初南玉书那么明媚,似骄阳一般。 可此次再见,那一身衣服几乎都挂不住,松松垮垮的,足以见得他如今有多消瘦。 当初他有多引人注目,此刻他就有可怜。 虽然用了一段时间太医开的药,但是南玉书手上的伤现在还没有好,隐隐能看到一些血痂。 这让林嬷嬷看的越发心疼。 可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嬷嬷罢了,哪里能够改变的了事情的走向。 见他似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累了,南玉书连忙安慰。 “我这些年在宫外过的也还算好,起码能够得一分自由。” 他轻描淡写的说着,语气平静无波。 “宫外的生活虽不如当初锦衣玉食,但也算是别有一番滋味。更何况,当初的事情也只不过是一场误会而已,等陛下明白了,或许事情还能有转机。” 话虽是这么说的,可他眼底露出的那份疲倦却做不得假。 林嬷嬷在宫里早就见惯了人情冷暖,世态凉薄。 能遇见南玉书这么一个把奴才当人看的主子实在是不容易,因此他当初也是想和走在南玉书身后。 可现在看来,幸好当时林嬷嬷没有改变主意,一直待在皇后宫里。 否则,今日也不会有这场再见了。 林嬷嬷满眼心疼的看着南玉书,“姑娘,可惜老奴不能为您做什么,都是老奴无用。” 见他似乎有些自暴自弃,南玉书摇头否认。 他在宫外的生活,自然不是宫里一个没权没势的老嬷嬷能够插得了手的。 好在这些年来南玉书虽然过得不容易,但也没受到什么折磨。 非要说起来的话,那也是这些日子在宫里没少受罪。 在宫外的时候,南玉书的日子还能略好一些。 毕竟说到底他曾经也是魏玄祁的妃嫔,更是深得她的宠爱。 谁知道南玉书会不会有再复宠的那一天? 就是位置大一点,哪怕有些人看不惯南玉书,也不敢明面上下手。 撑死就是找一些琐碎又烦人的活计来折磨他的一番罢了。 南玉书抬眸看着林嬷嬷。 “你今天来是为了什么事?” 他可不相信林嬷嬷,今日找来连一句重要的事情都没有。 被他这么一提醒,林嬷嬷这才想起来自己来的目的。 “姑娘,皇后娘娘想要对淑妃娘娘下手。” 林嬷嬷脸色严肃的说着,可随后又露出几分无奈。 “老奴也是听紫苏姑娘说,这才知道今日淑妃娘娘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情,惹怒了皇后娘娘,因此皇后娘娘打算让紫苏姑娘在他日后的生日宴上下手。” 他三言两语解释清楚事情,却没有说清来龙去脉。 南玉书闻言仔细思索着。 或许借着这个机会,他能够逃离这暗无天日的暴室。 南玉书想着眼前亮了又亮。 第23章 传闻 既然皇后现在已经有意动手,那南玉书也不妨推波助澜一把。 她凑近林嬷嬷低声道。 “既然皇后娘娘已经有了想法,那我们……” 听完她说的话,林嬷嬷眼前一亮。 如果这事儿成功,或许真的能够把南玉书从暴室里捞出来。 “南姑娘放心,老奴一定会尽力的。” 看着林嬷嬷一副坚定的样子,南玉书略微颔首。 “不管能不能成,你首先得保重自己。” 见她事到如今还能顾着自己的安危,林嬷嬷心中有些感动。 “南姑娘,你就放心吧。只不过,这几日只怕您还要受些委屈。” 看着她露出有些不大好意思的神情,南玉书安慰道。 “不重要,只要能够离开这里,就是再受一些委屈也是值得的。嬷嬷,这件事情只能靠你在外头忙活,多谢。” 南玉书说完对着她恭敬行礼。 林嬷嬷见状,赶忙将她扶了起来。 若是换了以前,她这样的人连凑到南玉书面前的份儿都没有。 可时过境迁,现在反倒成了南玉书给她行礼。 这可不是道反天罡吗? 这可不成。 “南姑娘,你就放心吧。” 林嬷嬷套也似的离开,不由得让南玉书无奈一笑。 在她离开之后,南玉书又被关进了暴室里。 现在魏玄祁都没有下令将她放出来,这里的人可不敢贸然让她离开。 回到关押自己的那间屋子里,南玉书仔细思索着。 她极其清楚皇后的为人,睚眦必报,又心狠手辣。 苏月兮看似是打了紫苏,实则是当众打了皇后的面子。 皇后怎么会轻易咽下这口气? 更何况,皇后都已经做好决定,要在苏月兮的生辰宴上发难了。 那南玉书只不过是顺势推波助澜一把,又有何罪? 若是她谋划的事情真成了,那皇后反倒应该感谢她才是。 不过,在这件事情里,她也得略微护着苏月兮一些。 就苏月兮那脑子,怎么可能是皇后的对手?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主子尚且如此,奴婢又能好到哪儿去? 要是真让皇后一下子就把苏月兮逗到了,那南玉书可就没有了出现的必要。 想到自己给林嬷嬷下达的安排,南玉书心里略安。 只要她能顺着自己说的话做下去,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差错。 眼瞧着再有一两日就到苏月兮的生辰宴了,宫里逐渐流传出一则流言。 “你听说了吗?这一次陛下不会再陪着淑妃娘娘过生辰了。” 宫道上,两个小宫女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这怎么可能?陛下每年都要陪淑妃娘娘一同过生辰的。这宫里谁不知道陛下最是疼爱淑妃娘娘的。” 建立一个小宫女不以为意的样子,先前开口那位冷哼一声。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我可是得到了消息,有人说陛下已经把南姑娘接回来了,要重新册封呢。” 说到此处时,那人还不自觉的扬起了声音。 “这怎么可能?她不是已经被贬到行宫里去了吗?” 另一个小宫女诧异,同时还捂住了嘴巴,生怕自己声音过高,引来哪位主子。 这宫里到处都是眼线,可得小心谨慎些。 隔墙有耳,在这里是最适用不过的。 听着她的反驳,另一个小宫女不满道。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只要陛下喜欢重新册个位分,迎回宫里不就好了吗?改名换姓算什么?你没听过狸猫换太子的故事吗?” 闻言,另一位先是一愣,随后也是连连点头。 别说,她说的还挺有道理。 要是魏玄祁喜欢的话,改名换姓偷偷回宫里不可以吗? 他可是天下共主,哪里需要顾及别人的看法呢? 更别说,他愿意做一做面子功夫,就已经是给足了其他人的脸面。 她们二人一边儿说着一边儿又换了话题。 就着刚刚那位提到的狸猫换太子讨论了起来。 而另一边无人注意到的转角处,皇后露出深思的表情。 她今日是听到有人说御花园开了一株绿牡丹,这才特意前来看的。 毕竟,先前花房培育出来的那一株绿牡丹,可是魏玄祁给苏月兮准备的。 皇后难免有些妒忌,可以不愿意拾人牙慧。 如今御花园里开的,那可就是大家都能去瞧的了。 如此她总是要去看一看的,这绿牡丹究竟有什么稀奇的。 更重要的是,皇后心头不安。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所谓牡丹雍容华贵,更是花中之王,形容母仪天下的皇后。 可偏偏魏玄祁让人培育出来的那一株绿牡丹,独独送去了苏月兮的凤仪宫里。 就冲着这一点,皇后都怀疑,他是不是有心废了自己。 因此在心神不宁之下,皇后才想着去御花园里瞧一瞧,没想到竟然听到了这二人的对话。 她的眼神中光芒不停的闪烁变幻着。 虽然这两个小宫女说的这些话未免讨人厌,让皇后更清晰的认识到,魏玄祁心里从来没有她。 可她们说的也是对的。 如果魏玄祁有心,那给南玉书改名换姓,重新接回宫里也不是不行。 想到这些日子听到了传闻,皇后心中有了主意。 她不是不知道魏玄祁把南玉书带回宫里的事情,只不过是懒得去计较罢了。 毕竟从前她们二人的关系也算不上多好。 只不过今日一听,皇后心里倒是有了些计较。 如果南玉书当真得用,那她也不是不能利用一下。 魏玄祁都能够把她带回宫里,想来心中还是有几分眷恋的。 再想到从前南玉书的盛宠,皇后已经拿定了主意。 其实之前几日,她也在宫里听到了一些有关南玉书的传闻。 只是那时,皇后从来不把南玉书放在心上罢了。 一个已经被废弃掉的妃子,还有什么好在乎的呢? 可现在她满脑子都是那一句,“南姑娘身子见好,陛下似有怜惜之意”的传闻。 越想,皇后越觉得是真的。 魏玄祁可是已经把她从行宫里捞出来,放到身边了,那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呢? “去打听打听,如今南玉书是否还在暴室里。” 她对着身边的紫苏吩咐道。 第24章 是人待的地方吗? 听到皇后的吩咐,紫苏略微行礼,悄悄离开队伍。 她离开后直奔暗室,此时南玉书正在服药。 外头守着的宫女见紫苏来,心里咯噔一下。 紫苏是皇后身边的人,怕不是皇后娘娘让她来查看暴室情况的吧。 暴室处于后宫,为的就是处理惩罚犯了错的嫔妃。 作为后宫之主,皇后当然有权利处置。 她派人来查看也属于分内之事。 可问题现在暴室里面还有一个不走寻常路的南玉书啊! 要是被紫苏发现了,南玉书在暴室里还能过的如此痛快,怕不是要掀起一番后宫波澜。 她心里头紧张,却在紫苏来到面前时,强撑着一副淡定的模样,微微行礼。 “紫苏姑娘,您怎么来了?” 她扬着一张笑脸,低声问着。 紫苏冷着一张脸,端的架子倒是不小。 “我是奉皇后娘娘之命前来查看暴室的情况,怎的只有你一人守在这里。” 说到此处,紫苏脸上露出几分不满。 按理说,一般都是有两个宫女在暴室外头看着的,以防一人当值,做出什么不当的事情。 面对她的质问,那小宫女的脸都白了几分钟。 她赶忙为自己和另一个当值的宫女辩解,“紫苏姑娘,另一位今日腹痛,刚好去了茅厕,她马上就回来了。” 紫苏闻言冷哼一声,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好呀,今日我倒是要等等看是不是真的腹痛。” 她抱臂站在此处,一副非要瞧个究竟的样子。 这小宫女心里头慌张,表面上却附和奉承着。 “紫苏姑娘不如到里头休息,这外头风大,您若是凉了可不好。” 听着她的劝告,紫苏略微犹豫。 她说的也是。 今日的风的确是不小,若是她着了凉,只怕就不能到皇后跟前当值了。 紫苏想了半晌,最终冷哼一声,跟着这个小宫女的步伐进了里屋。 里屋里,嬷嬷看到紫苏,立马扬起笑脸。 “姑娘怎么今日赏脸来了这地方?里头的罪人都关着呢!” 紫苏见状面上露出几分不悦。 “我是奉了皇后娘娘的命令前来,怎得还轮到你们质疑了?” 见她面上露出不爽,嬷嬷和后来的小宫女一起奉承着她。 这可是皇后身边的红人。 要是得罪了她,她们能不能在此处当差都不一定呢。 “好姑娘,老奴们怎么敢呢?老奴只是瞧着您,如今越发有了小主的样子,长相貌美,实在是心中感慨。” 紫苏听着,下意识摸上了自己的脸,触手是一片光滑的肌肤。 虽说这老货有讨好的嫌疑,但说的话倒是不假。 她面上略缓和了几分,随后又笑骂一句。 “得了,可别在这儿说这些话了,我与小主们哪里能比呢?” 话虽是这么说的,但她眼中却有露出几分淡淡的得意。 在宫里,若是不受宠的小主,日子过得都不一定有她好。 “哪里不能呢?若不是有皇后娘娘在,只怕姑娘也能当得后妃。” 那人说完,好似察觉到了自己的失言,啪啪两下往脸上甩了两巴掌。 她一点儿都没有手软。 紫苏也是眉头紧皱,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正如这老货说的一样,如果不是因为皇后娘娘的缘故,她说不准也有伺候魏玄祁的机会。 只可惜了。 心头虽然不痛快,但紫苏面上还是维护着皇后。 “背后议论皇后可不是小罪。今日我饶了你,改日若是再有失言,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多谢姑娘。姑娘人美心善,当真是难得。” 嬷嬷好话跟不要钱似的,脱口而出。 被人这么奉承着,她一时间都忘了自己来的目的。 紫苏是皇后的陪嫁,丫鬟更是从小与她一同长大的。 虽说是丫头,可实际上皇后却是将她当做半个妹妹来对待的。 因此哪怕在皇后面前,有时候紫苏也敢说那些个不大不敬的话。 当然,这也是少数时候,并且只是议论那些后妃。 虽然听别人夸赞自己只出心头难免欢喜,但她在奉承之中,还是想起来了自己的目的。 “我要见那罪人南氏。” 听到紫苏的命令,嬷嬷心里都不由得多了几分后怕。 若不是今日守门的小宫女机灵,早早的就派人来回了话,嬷嬷又提前让人把南玉书那里收拾了一番,安置妥当。 只怕今日紫苏来见,就要瞧到她舒适的日子了。 若这消息传到了皇后耳朵子里,她们暴室里的人谁都落不了好。 好在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嬷嬷在前面儿给紫苏带着路。 “姑娘请吧。” 紫苏颔首,跟在嬷嬷的后面,一路进了暴室里面。 越是往里走越是能闻到那一股子阴湿难闻的味道,紫苏捏着帕子捂在口鼻前,眉头更是紧紧皱。 她在皇后身边是得脸的宫女,平日里可不曾来这样的地方。 今日若不是有皇后的吩咐,紫苏怕是一辈子都不会踏足。 可越是感受到这里环境的差强人意,紫苏心里就越发怀疑。 如果魏玄祁对南玉书当真心有眷恋,那怎么会把她丢进这样的地方? 这地方给狗来,狗都不住。 紫苏暗暗腹诽,面上不动声色。 直到来到关押南玉书的那间屋子前,紫苏更是差点儿吐出来。 虽说关着南玉书的那间屋子里还算是干净,可旁边儿却能闻到一股子令人作呕的味道。 紫苏当真是不愿意进去。 她看着南玉书安静的坐在稻草上,心头不由得产生几分敬佩。 南玉书也当真是厉害,在这样的环境里都能够淡然自若。 换位想想…… 紫苏简直不敢想。 “姑娘,这就了。您看您还要进去吗?” 嬷嬷试探着询问,最后得到了紫苏肯定的回答。 “姑娘,可要老奴在这里守着?” 皇后派紫苏来见南玉书,必然不只是为了查看她的情况,嬷嬷试探询问。 紫苏深吸了口气,“把锁子打开,你们都退下就是了。” 得了吩咐,嬷嬷照做,又带着其余小宫女悄悄离去。 紫苏踏进那座牢笼一样的屋子里时,心都凉了半截。 这是人待的地方吗? 第25章 藏起来的草药 暴室牢笼里,紫苏捏着帕子,看着南玉书的眼中还带着几分惊讶和嫌弃。 从前南玉书可是最爱俏的,满皇宫里都不许有这样脏污的地方。 可如今她自己却在这样的地方待的恰如其当。 这一刻,紫苏再一次质疑起流言的真假。 不过来都来了,她总得了解一番情况才好,回去向皇后禀报。 从前她见了南玉书是要行礼问安的,可现在她只不过是一个无品无阶,且身份低贱的宫女。 紫苏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她了。 片刻之后,紫苏这才尴尬开口。 “南姑娘,你如今还好吗?” 这话问出口,她都想给自己来一巴掌。 南玉书这哪里像是过得好的样子? 不过,说都已经说了,现在她也只得硬着头皮听着。 面对紫苏的问询,南玉书脸上露出几分浅笑。 “劳皇后娘娘挂念,如今我的日子过得也还算是好。” 听她面不改色的说出来这话,紫苏无语凝噎。 她抬头看了看这环境,实在是没觉得哪里算是过得好。 似乎是看出来了她的意思,南玉书轻声解答。 “你只瞧见了我在这里,却不曾瞧见我在此处过的生活。” 闻言,紫苏一愣。 这里的生活还能好到哪里? 她都已经到了暴室,不受刑罚,就已经是极其难得了,还能过得好? 她怕不是已经疯癫了,在这儿说些天方夜谭的傻话吧! 看出来了她眸底的难以置信,南玉书丝毫不慌,从自己藏起来的地方拿出了一包草药。 “紫苏,你瞧瞧这是什么?” 按理说南玉书现在的地位是不如紫苏的。 可她曾经是魏玄祁的妃嫔,也不是人人能够羞辱的。 除非是有魏玄祁的授意。 想着这些南玉书脸上表情不变心,头却更多了几分苦涩。 当初在行宫受的那些屈辱,那都是魏玄祁给的。 也枉费她当初豁出命去帮她。 正当南玉书陷入沉思的时候,紫苏已经将那包草药接了过来,拿在手里细细查看。 她打开包着的草药,里头竟然还有一些名贵的药材。 有一些甚至是低位嫔妃都得不到的。 可偏偏南玉书在暴室里竟然还能拿到。 暴室这样地方的人最是心狠手辣,无论太监还是宫女。 可偏偏南玉书能搞来这些东西,只怕是背后有魏玄祁的默许。 紫苏心头千回百转,此刻像是理智回归。 她神色凝重的看着南玉书,“这些东西你是从哪儿来的?” 面对她的询问,南玉书只是略微挑眉。 “答案你不都已经知道了吗?又何必来问我?” 她的反问更让紫苏肯定了自己心头的猜测。 可若这真的是魏玄祁授意,又何必将南玉书观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呢? 她有些琢磨不透魏玄祁的想法。 可南玉书拿出来的药也是真的。 似乎是看出来了她脑子不够用了,南玉书直接让她带走了这包药材。 “既然你不明白,那你就拿去问一问皇后娘娘吧。皇后娘娘聪慧端方,想来是能够明白陛下的用意。” 南玉书说完阖上了眸子,脸上露出几分淡淡的疲倦。 前一会儿那群宫女进来折腾,她表现的极其配合,这才偷偷藏了一包药材。 若是被她们全部拿走,那南玉书还哪里能够自证呢? 这群宫女不愿意得罪紫苏和皇后,南玉书是清楚的。 并且她也完全可以理解。 但是为了自己的前路,南玉书不得不争。 她可不想以后都被关在这鬼地方出不去。 今日紫苏被皇后派到这里来,想来是林嬷嬷放出去的流言管了作用。 如此一来,皇后心头起疑,这才派紫苏前来查看情况。 但凡南玉书有可用的地方,想来皇后都不会放过榨干她的最后一丝利用价值。 南玉书现在就好似一个赌徒一般。 可她不赌也没有别的出路。 她的背后还有南家。 南玉书不愿意让家族跟着自己受牵连。 从前她们能够留一命,已经属于魏玄祁额外开恩了。 若是在因为她的缘故,纵使家族受到牵连,南玉书才真真是要愧疚死了。 紫苏仔细的看着南玉书的表情,见她没有一点儿作假的意思,心头更加谨慎。 她对着南玉书略微低了低头算是行礼。 等紫苏离开之后,先前那些藏东西的宫女们这才七嘴八舌的走了进来。 “你还好吗?” 有人把她住的这间牢房归回原位,又仔细打扫了一番。 也有人凑到南玉书身边询问。 当然,这些询问的人更多的也只是想打探消息罢了。 先前紫苏把所有人都打发了出去,她们也不敢在暗中偷听。 可这里许多东西都是不该有的。 小宫女们也担心南玉书说出去什么不该说的东西,从而让她们受到牵累,这才从侧方面打听着。 好在南玉书也没有为难她们的意思。 “我挺好的,紫苏姑娘只是问了几句,这些年过的怎么样罢了。” 她不愿意让这些人担心自己的身家性命,因此只是含糊糊弄了过去。 这些小宫女虽然心头也有些不大相信。 毕竟她们二人都在里面聊了这么久,总不能只是为了说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吧。 但南玉书不愿意说,纵然追问也无用。 而且端看那天来的太医,这些小宫女们也不敢对南玉书再有什么不敬的行为。 毕竟那可是魏玄祁叫来的。 等把这里的东西全部都收拾好之后,宫女们这才逐渐退了出去。 她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可不能一直在这里陪着南玉书。 而此时紫苏也快步回到了皇后身边。 此刻皇后还在御花园里赏着新种出来的绿牡丹,心头也有几分差异。 这花房的人还当真是有几分本事,竟然还能种出来这样稀奇的东西。 她感慨的时候,恰好瞧到了紫苏站在自己身边。 皇后手里捏着那种牡丹的花枝,凑近闻了闻它的花香,低声询问。 “你去瞧的怎么样?” 面对她的提问,紫苏也是压低了声音回道。 “回皇后娘娘的话,陛下只怕是对那南氏心有惦记。” 第26章 邀请 听到紫苏的回话后,皇后心思一沉。 如果真的像紫苏说的,魏玄祁心里还惦记着南玉书的话,那她现在的处境可不妙。 前头有苏月兮,后头又有一个不知危险程度几何的南玉书。 从前世南玉书最得魏玄祁宠爱,而现在却是苏月兮。 若是这二人以后联手,平分秋色,那后宫里哪里还有她这个皇后说话的份? 毕竟从前南玉书和苏月兮的关系可是不错的。 想着这些皇后的手都不自觉的捏紧,差点将那一株牡丹掐了下来。 “回宫。” 皇后想着这些也没有了赏花的心思,直接摆架回了宫里。 回到宫里之后,她又好一番问询。 紫苏将自己所见所闻一一说给皇后听,而这也更让皇后心中不安。 她总不能真的等到南玉书出了暴室之后,再去想方设法让南玉书失宠吧。 这样也不可能。 既然魏玄祁现在心里还惦记着南玉书,那不如她顺水推舟。 皇后心里头有想法,随后又将紫苏叫过来,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 二人耳语着,此时旁观的人都已经屏退了。 等说完之后,紫苏连连点头,“娘娘放心,这件事情交给奴婢就是了。” 这边二人不约而同的露出笑容,那边苏月兮心不在焉。 眼瞧着马上就到了她的生辰,可是魏玄祁这些日子忙着处理前朝政务,压根儿都没有往凤仪宫来。 苏月兮心里不由得有些失落慌张。 宫里的奴婢太监个个都是趋炎附势的,若是魏玄祁压根儿不进后宫也就罢了,可偏偏前几日他还去看了皇后。 往常临近苏月兮深沉时,无论有多大的事情,魏玄祁总是要陪伴几日。 可偏偏近几日魏玄祁连来的意思都没有,甚至没有遣人问候。 这让她心里怎能不慌? 更重要的是,苏月兮很清楚,自己和魏玄祁连肌肤之亲都没有。 在这种情况下,她的地位又怎么能稳固呢? 苏月兮心里头慌张,思索了半天,派了春华前去魏玄祁的太极宫送了一盘糕点。 太极宫里,魏玄祁正在处理朝务。 恰好这时得了春华前来的消息。 他放下手中的朱笔,揉了揉额头,这才让她进来。 “奴婢参见陛下。” 等魏玄祁叫起之后,春华这才起身将那排糕点放到了魏玄祁旁边儿的茶几上。 “陛下,这是我们娘娘亲手做的糕点,娘娘怕您这些日子处理朝务太过劳累,特意让奴婢送来。” 春华垂着头,也不曾四处乱看。 见她懂规矩,又是苏月兮身边的人,魏玄祁也算是给了两分薄面。 “朕收下来,你回去告诉淑妃,朕今晚会去看她的。” “是,奴婢告退。” 得了想要的答案,春华也不在此纠缠,行礼后直接离开。 她回了凤仪宫,告知苏月兮结果,这才让她的心情好了许多。 这几日因着魏玄祁从未来凤仪宫的缘故,苏月兮总是闷闷不乐的。 好不容易能够哄的她开心,春华心里头也痛快了。 毕竟主子都不高兴,她这做奴婢的又怎么能够开心起来呢? 夜幕降临,魏玄祁处理完手上的事情,这才往凤仪宫的方向而去。 凤仪宫里,苏月兮仔细的整理着自己的着装,不时的看一看铜镜。 “你瞧本宫这身打扮如何?陛下可会喜欢?” 苏月兮说着又捏了捏自己的裙角,脸上染上了几分不满。 “早知今日就该让内务府先做一些衣裳送过来。来来回回就几身儿衣裳,只怕陛下都要看腻了。” 苏月兮说着,心里头多了几分懊恼。 也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了魏玄祁到了的消息。 也顾不得在换衣裳了,苏月兮赶忙带着春华前去接驾。 “臣妾见过陛下。” 苏月兮行礼问安,一副娇娇柔柔的样子。 魏玄祁上前一步将她扶了起来,随后二人一同往里走去。 “朕怎么见你今日不大高兴。” 早就得了魏玄祁要来的消息,因此苏月兮刻意拖着不曾用膳。 如今总算是到了餐桌上,她却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魏玄祁有些不大痛快。 他来后宫就是为了放松的,怎么苏月兮好像一副不愿意见他的样子。 既然如此,又何必派人去请呢? 听出来了他语气中的不快,苏月兮回过神来连忙告罪。 “陛下,臣妾近些日子知道了前朝战事吃紧,因此一时有担心那些将士。” 听她提起朝务,魏玄祁不自觉的皱了皱眉。 后宫不得干政。 可偏偏苏月兮却是一副毫无察觉的样子,似乎想在他这里博一个贤良名声。 可她只不过是一个妾室。 更何况,他好不容易才把那些政事处理完。 魏玄祁自认给了苏月兮面子,顺着她的心意来到了凤仪宫里,怎么她还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可到底碍于曾经的情分,魏玄祁并没有直接反驳,而是转移了话题。 “近些日子,你生辰就要到了,可想好怎么办生辰宴了吗?” 被他这么一打岔,苏月兮一愣,但是也立刻反应了过来。 她能够在宫里站稳脚跟,并不是毫无心机。 如今看出来了魏玄祁的不悦,她自然不会在这件事情上多说。 苏月兮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这不是近些日子皇后娘娘特意来和臣妾说了一场,臣妾想着,今年就不办生辰宴了,也好给皇上节省点儿银子。” 说到最后,她语调微微上扬,带上了几分俏皮。 魏玄祁闻言不由得失笑。 “难道朕还养不起你办一场宴会了吗?” 见他轻笑着,苏月兮就知道自己哄了他的开心。 因此更是撒娇卖痴了几句,二人之间气氛更好。 也是趁着这个机会女,苏月兮试探道。 “陛下,今日不如就留宿凤仪宫吧?凤仪宫里一样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陛下留着也省的再折腾。” 听到她隐晦的邀请,魏玄祁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后维持着不变的面色,摇头拒绝。 “今日朕还有事没有处理,改日再来。” 见他拒绝,苏月兮心头失落,面上也不自觉表露出几分,随后又赶忙收起自己的表情。 第27章 他眼里只有那个贱人 魏玄祁离开之后,凤仪宫里不知道私下摔碎了多少茶渣。 春华看着苏月兮气急败坏的样子,噤声在旁,只默默陪伴着。 苏月兮在气头上的时候,谁若是凑上去,那就是自讨苦吃。 春华可不想当这个冤大头。 直到苏月兮砸累了,停下来跌坐在椅子上,春华这才上前两步。 苏月兮脸上挂着几分苦笑,泪珠不住的往下流。 “难道是本宫不好吗?为什么这么久了,陛下还是不愿意留宿凤仪宫?” 听着她喃喃自语的询问,春华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想了半晌,这才开口安慰。 “娘娘,不是您不好,只是这几日陛下前朝事情繁杂,也没有时间踏足后宫。” 她绞尽脑汁说了这么一句,可压根儿不能安抚苏月兮现在受伤的心。 她从前并非是没有邀请过魏玄祁留宿,只是几次都被拒绝。 苏月兮实在是想不明白。 论颜值,论才貌,论家世,她哪样都不比南玉书差,为什么魏玄祁眼里偏偏就见不到她? 为什么他的眼里只有那个贱人! 她心里歇斯底里,面上却不敢闹得太过。 今日魏玄祁来凤仪宫,已经算是给了她面子。 若是等他离开后,苏月兮在这儿敲打摔骂的情景被人传出去,只怕是要被扣上一个大不敬的罪名。 “春华,你说那个贱人究竟有什么好的?” 对于她的提问,春华不敢吱声儿。 不管怎么说,南玉书都是曾经是后宫嫔妃之一,怎么都轮不上她这一个小小的奴婢议论。 现在春华也只能安抚。 “娘娘,陛下这些日子事情繁忙吧。等您生辰的时候,他一定会来的。” 虽然现在拿不准魏玄祁的心思,但春华也只能这么安慰。 好在她这话倒是说到了点子上,让苏月兮放松了几分。 见她情绪缓和,春华再接再厉。 “娘娘,不管怎么说,南姑娘如今的身份是比不上您的。” 她只是浅浅暗示一番,也没说什么不敬的话。 可偏偏就是这一番话却让苏月兮也展露笑颜。 她苦心算计了那么久,不就是为了今日吗? 不管怎么样,只要魏玄祁愿意来看她,那苏月兮总有机会让他留宿的。 一次不行那就两次。 两次不行,再来三次,四次也没什么。 后宫女人争宠的手段多了去了,苏月兮自认只是为自己谋划一番,也没什么问题。 “我一定要把那贱人压下去。” 苏月兮眼里满是憎恶,脑子里全是南玉书的模样。 春华见状什么也没说。 该说的话,她都已经说过了,不论苏月兮做什么,她只要紧紧相随就是。 凤仪宫又折腾了好半晌,这才熄了灯。 次日魏玄祁下朝,回太极殿的途中正好听到了几名小宫女在议论。 无非就是苏月兮可能失宠的事情。 魏玄祁一时间有些心烦。 他昨日已经去了一趟凤仪宫,做足了样子。 就是再蠢笨的人也该明白,苏月兮并没有失宠。 如此一来,自然不敢有人在任何方面苛待凤仪宫。 也不知这流言蜚语又是怎么传出来的。 难不成就因为他昨日没有留宿吗? 魏玄祁想不明白,干脆起驾去了凤仪宫。 当他站在宫殿门口时,见里头安静非凡,因此并没有让人通报。 魏玄祁踏入点内,却猛然见到苏月兮对着旧物出神。 她手里拿着一只镯子,赫然是从前南玉书带过的。 魏玄祁一愣,呼吸略沉重了几分,随后又很快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他极其自然的踏入殿内,轻声唤醒了苏月兮的神志。 “这镯子怎么落到了你的手里?不应该早就拿去扔了吗?” 魏玄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把苏月兮下了一个机灵。 她回过神来见他站在自己身后,赶忙行礼问安,娇嗔道。 “如今陛下进来进也不让人通报一声了,若是吓着臣妾可怎么办?” 瞧着她一副温柔小意的样子,魏玄祁摸了摸她的发梢。 “朕今日见你正在发呆,不想搅了你的兴致,这才没让人通传。更何况你这宫里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又怎会害怕没人通传呢?” 魏玄祁声音温柔,只是眼底带着几分冷漠。 前一脚还在回答苏月兮的问题,后一脚就转移了话题,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苏月兮赶忙回道,“陛下要来,自然是不必通传的。臣妾只是怕下人毛手毛脚的,扰了陛下的好兴致。” 闻言,魏玄祁爽朗一笑,似乎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他略微抬手拿过了苏月兮手里的镯子。 “你还没有回答朕的问题,这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 见魏玄祁把玩着镯子,神情淡漠,苏月兮略放心了几分。 她略小心翼翼地回答,“这几日整理出来了些旧物,臣妾瞧着这镯子似乎是……” 说到此处,她噤声一瞬,随后又自然而然的把南玉书的名字略了过去。 “这镯子的确是好,也配得上当她初的身份。” 听她主动提起南玉书,魏玄祁有些惊讶。 只是在对上那一束小心试探的表情时,魏玄祁心里微顿。 莫不成苏月兮还因为南玉书的事情介怀吗? 不过想想也是。 魏玄祁放下那只镯子,微微叹气。 “这些日子朕处理朝务冷落了你,等你生辰的时候,朕会亲自为你准备一份独一无二的贺礼。” 魏玄祁声线柔和,看着苏月兮的眼神就像是看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苏月兮对上他的眼睛,不由得羞红了脸。 她略微靠近魏玄祁,轻轻倚在他的肩膀上。 “只要陛下愿意陪着臣妾,这已经是臣妾莫大的荣幸了,又哪里会奢望那独一无二的贺礼呢?” 她端的是一副温柔小意的模样,也算是弥补了宫中没有这类人的空缺。 而今苏月兮愿意同他调情,也是因为方才魏玄祁的话让她心头稍安。 只是,她心里头仍有些疑惑。 魏玄祁轻轻拍了拍苏月兮的肩膀,又陪着他用了一顿晚饭之后,这才以朝务繁忙为由离开。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苏月兮若有所思。 第28章 异色兰花 凤仪宫里,苏月兮借着要查看那一株绿牡丹的名义,将赵嬷嬷叫到了殿里。 “最近花房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面对她的询问,赵嬷嬷一时间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换房子现在也没什么特殊的动静,可偏偏苏月兮突然提起,怕不是知道了什么消息吧。 她心头犹豫,面上恭敬回答。 “回娘娘的话,花房现在没有任何动静,每个人都中规中矩的。” 她回着自己所知道的消息。 苏月兮听完眼前一亮。 她要的可不就是这些人都中规中矩吗? “你凑过来。” 苏月兮对着赵嬷嬷招了招手,示意她上前一步。 二人凑在一起耳语几句。 赵嬷嬷听完,心中发凉。 苏月兮的计谋未免太狠毒了些。 要是这事儿办成了,必然要有人背锅,到时候谁沾上谁倒霉。 见赵嬷嬷似乎露出了几分犹豫之色,苏月兮冷哼一声。 “你若是不愿意办,那有的是人办。” 她说完,也不管赵嬷嬷是什么反应,只自顾自的欣赏着新作的指甲。 赵嬷嬷心中无奈,最后咬牙答应了下来。 “娘娘放心,这件事情老奴一定会办妥的。” 见她信誓旦旦的样子,苏月兮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随手又扔出了一锭银子。 “办好你的差事,日后的赏赐多着呢。” 说完,苏月兮起身离开,而赵嬷嬷看着那一枚掉落在地上的银子,眼前亮了又亮。 那银子若是送回家里,只怕两个孩子能过一段时间好日子。 方才还有些不愿意的心思,此刻尽数压了下去。 只要能让两个孩子过好日子,便是让赵嬷嬷做什么都愿意。 更何况这宫里处处都需要银子。 哪有完全不使银子就能晋升的地方呢? 这个银子她略微拿下来一些,也能够再往上动一动,或许能够混到花房嬷嬷的位置。 如此一来,她才能更好的帮助苏月兮。 毕竟宫里的贵人都爱香,更喜欢那些花儿呀朵呀的。 把花房掌握在手里,有百利而无一害。 她相信苏月兮会支持她这个决定。 只是在没有见到回报之前,苏月兮可不会贸然给她使银子。 这些赵嬷嬷心里都清楚。 她把那锭银子揣到了怀里,随后直直的往花房而去。 花房里的宫女见到赵嬷嬷手里端着一出异色兰花,心头不由得诧异。 “赵嬷嬷,这东西您是从哪儿来的呀?花房里尚且没有见过这样品种的兰花,您这兰花可真是漂亮。” 听着她的夸赞,赵嬷嬷脸上笑出了像菊花一样的褶皱。 “这东西可是我今日在御花园里不经意发现的。你说你们,素日里在花房当差,怎么着也得往花园里去瞧一瞧,今日倒是被我找到了。” 听着她略带训斥的话语,小宫女脸上露出几分为难。 御花园那可是贵人们最爱逛的地方。 怎么也轮不到她们这些小宫女小太监前去。 若是冲撞了贵人,可没有人会心疼她们这一条贱命。 似乎是看穿了小宫女的想法,赵嬷嬷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几分可惜之色。 “我明白你们的顾虑,只是这差事若当不好,你们一样要挨罚。” 赵嬷嬷苦心劝着,总算是说动了这小宫女。 这小宫女别看不起眼,实际上是花房主事嬷嬷的干女儿。 有了她在花房主事嬷嬷跟前说这些东西,不怕日后这株兰花放不到某些人的寝殿里去。 毕竟能够进御花园的花草树植,那可都是经过检验的。 瞧着这一株异色兰花,哪有女子不心动的呢? “得了,今日这事儿我给你兜下来,你只管把这株兰花拿走便是了。” 赵嬷嬷说着,将这一株兰花塞到了小宫女的手里。 “我知道你们有顾虑,只是也得分清楚时机场合。若是差事办的不好,日后被罚了也不要有怨言。” 赵嬷嬷说完转身就走,似乎毫不在意这株兰花最后会被怎么处理。 只不过她现在也不能表现出来一点儿犹豫。 这宫里的个个都是人精。 要是她今日表现出来几分异常被人发现了,改日被拉出去当替罪羊的就是她了。 那小宫女看着手里捧着的那一株异色兰花,心头的欢喜更甚。 这兰花从前在哪儿都是没见过的。 也真是赵嬷嬷运气好,竟然找出来了这么一株奇异的。 小宫女一边感叹着,一边将兰花送到了自己干娘的房子里。 到了夜里,花房主事嬷嬷看到这一株异色兰花尽在月光下,还绽着几分光芒,更觉得奇特。 先前因为那一株绿牡丹的事情,皇后对她们花房的奴才多有不满。 只觉得她们侵占了她属于皇后的身份。 虽然花房的奴才们叫苦不迭,但也没有人敢反驳。 毕竟那可是她们惹不起,且又能够决定她们生死的人。 若是能够将这一株兰花送到皇后宫里,或许能让皇后消气呢。 花房主事嬷嬷想着,对这株兰花也更加在意。 只不过送到贵人们面前的东西,那可是要经过重重检测的。 但凡有一点儿不干净的东西,那都是送不进去的。 因此,主事嬷嬷也不敢贸然将这株兰花奉上,只是留在花房里查看了许多日子。 这兰花越是到了夜晚开的便越是娇艳。 养了一些日子,嬷嬷甚至都有些不愿意给皇后送过去了。 只不过,这株兰花本就是她要献给皇后的东西。 因此哪怕有些不舍,嬷嬷还是愿意用这一株花儿来换自己的前程。 她捧着这株花儿来到了皇后宫里。 “你要见本宫?” 皇后处理完账册,听到花房主事嬷嬷在外头候了许久,这才给了一个见她的机会。 皇后坐在上首,慵懒的询问。 嬷嬷见状连忙跪在地上,随后将那一株兰花高高捧过头顶。 “皇后娘娘,这是花房近日新培育出来的异色兰花,老奴检查过了无事儿,便特意给您送来了。” 听着她颇有些谄媚的话语,皇后冷哼一声。 “先前那一株绿牡丹你们不是送到凤仪宫去了吗?怎么这兰花反倒是知道往本宫这里头送了?” 第29章 买命财 嬷嬷闻言尴尬极了,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回道。 “若非是有陛下的吩咐,所有好东西都合该往皇后宫里送来才是。” 听着她奉承的话,皇后却心情舒畅。 “得了,将这株兰花拿到前来让本宫瞧一瞧。” 别说皇后虽然出身世家贵族,如今又贵为一国皇后,可也不曾见过这样奇异的兰花。 当嬷嬷将那株兰花捧到皇后面前时,更让皇后心头差异。 那兰花美极了,清艳而不妖。 “你们花房的奴才倒是尽心,培育出了这么一株兰花。” 听着皇后的夸赞,嬷嬷昧着良心应承了下来。 虽然她已经知道这花儿实际上是赵嬷嬷送过来的了,但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把功劳让出去呢?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皇后对这一株异色兰花还是喜欢的。 在这种情况下,将功劳揽到自己身上显然更有好处。 更何况,若是让皇后知道这东西是赵嬷嬷发现的,难免会怀疑她们花房的奴才失责。 嬷嬷想着,更是谄媚开口。 “这样美丽的花儿,就该配皇后娘娘这样的人才是。” 虽然听出来了,这嬷嬷有刻意阿谀奉承的意思,但是皇后也不在乎。 嬷嬷要的东西,左不过也就是那些面儿上的荣华富贵。 而这些东西是皇后动动手指就可以赏给她的。 因此并不足贵。 “得了,看赏吧。” 皇后说完给紫苏使了个眼色,一粒金瓜子儿就这么落到了嬷嬷的手上。 看着手里那粒金瓜子儿,嬷嬷激动的整个人都有些颤抖。 这宫里的人都说皇后出手是最大方不过的了,如今看来当真不错。 “多谢皇后娘娘赏赐。” 嬷嬷对着皇后行了大礼,更是一副心悦诚服的样子。 皇后见状,心头舒坦,便让紫苏将她送了出去。 而这一株兰花也顺理成章的留在了皇后宫里。 夜幕降临,皇后偶觉宫里似乎还有几分亮光。 可今晚魏玄祁没有来公里,也没有点蜡烛。 她有一些差异,循着光源找去,竟是那一株兰花在发光。 相比于白日的兰花,夜晚在发光的显然更加吸引人。 皇后呼吸一窒,瞧着这一株兰花,心中更是欢喜。 也难为那嬷嬷有心,特意给她送来了。 皇后想着,又让紫苏亲自去送了几锭银子。 而得了赏赐的嬷嬷,更是将这件事情烂在了心底。 好处她都已经拿了,若是此时再把赵嬷嬷说出来,难免会让人怀疑她们有心做局。 就是冲着这一点,嬷嬷也什么都不能说。 而这一切都被暗中隐藏着的赵嬷嬷看在眼里。 虽然她有些羡慕嬷嬷能够得到这么多的赏赐,但转念一想也没什么了。 虽然她得到的赏赐不如嬷嬷多,可她手里的那是买命财呀! 赵嬷嬷看着嬷嬷的眼中带上了几分可惜。 而接下来一段时间,一想到自己做的事情,赵嬷嬷更是远离了嬷嬷。 嬷嬷只以为是自己贪了功劳的事情被赵嬷嬷知道了,不愿意搭理自己,因此也没放在心上。 而这件事情赵嬷嬷第一个禀报的人就是苏月兮。 “这兰花没有什么问题吧?” 凤仪宫大殿上苏月兮轻声问着。 这一株异色兰花看似只有颜色各异,实则里面藏着毒性,只等着时机成熟花开的时候,便是毒性散发的那一刻。 面对苏月兮的询问,赵嬷嬷极其有把握。 “淑妃娘娘就放心吧这件事情,老奴已经办妥了。” 闻言,苏月兮也没再多说什么。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更何况这事儿她都已经让赵嬷嬷办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 现在只需要静静等待着事情的发展就是了。 不过这株兰花能够被送进皇后宫里,也着实是让苏月兮没有想到。 这几日,凤仪宫里的宫人们开始装扮起来。 虽说苏月兮已经下令不会大肆举办生辰宴,但是该有的装饰还是不能少的。 毕竟那日魏玄祁可是要来凤仪宫里的。 若是看着与往日别无两样,只怕心头还是会有些不痛快。 因此宫人们也极其忙碌。 而另一边皇后宫里,皇后看着在下头忙碌的紫苏,将她唤上来。 “这几日淑妃过的是否极其舒快?” 见皇后面露不愉,紫苏倒是有心想隐瞒几句。 只是欺骗皇后的下场,她可担待不起。 因此紫苏老实的点了点头,又将近日自己得到的情报一一告知皇后。 听闻苏月兮这几天日日都在为后几日的深沉忙碌,皇后心里头就多了几分嫉妒。 她能忙碌不也是因为魏玄祁愿意去吗? 魏玄祁的恩宠,谁不愿意要呢? 皇后和苏月兮一向都不对付,一想到她得意,皇后便有些失意。 她转头问向紫苏,“本宫安排你去做的事情怎么样了?” 察觉到她语气中带着几分烦躁,紫苏连忙恭敬回道。 “皇后娘娘放心,那些嫔妃都已经准备好了。她们也没什么怕的,左右背后还有娘娘您撑腰。” 皇后闻言点了点头。 这些日子苏月兮忙着,可她这边儿也没有闲着。 皇后私下让紫苏去撺掇了几位和苏月兮素有嫌隙的低位嫔妃。 这些嫔妃也算是曾经府里的老人了。 她们恩宠一般,曾经又有几位被苏月兮截过胡,因此早就对她心怀不满。 现如今,皇后身边的紫苏亲自去与她们说起此事,可不就让她们明白了自己背后是有靠山,可以肆意胡闹的吗? 这些低位嫔妃们得了机会,哪里肯放过呢? 更何况,无论她们使出什么手段,只要能够再入了魏玄祁的眼,日后的荣华富贵那都是接踵而来。 就是拿命搏一搏也没什么。 “既然准备好了,那就让她们自己去找好位置。” 皇后已经做好了看好戏的打算。 就算是苏月兮生辰时不邀请她又怎么样? 难道皇后就不能不请自去吗? 作为一宫皇后,她有的是这些权利。 而此时仍然处在星系中的苏月兮也不知道,现在有一波“借景生情”的低位嫔妃即将到来。 这可是皇后给她准备好的惊喜。 第30章 御花园偶遇 眨眼,时间就来到了苏月兮生辰前夕。 皇后看着紫苏冷声问道,“本宫不是已经让你把她捞出来了吗?现在南玉书人在哪里?” 面对皇后的质问,紫苏赶忙跪下来求情。 “皇后娘娘,奴婢不知道她出来之后跑去了哪里。” 这一刻,紫苏心里也叫苦不迭,心头甚至有几分恼怒。 如果不是南玉书乱跑,今日她也不会挨皇后的斥责。 好在南玉书离开前也是留了话的。 紫苏想到那话咽了口唾沫,随后对着皇后汇报。 “皇后娘娘,南姑娘一定离不开皇宫,现在我们只要等着就是了,她自个儿说过了,绝对会给娘娘一个惊喜。” 听到紫苏这话,皇后冷哼一声。 “本宫不需要什么惊喜,本宫只要看到事情的结果,明天就是那贱人的生辰了,难道要本宫见她如此得意吗?” 见皇后面上浮现出几分愤怒,紫苏连忙求情。 “娘娘如今都等了这么久了,只不过是一晚上罢了。” 听到紫苏这个话,皇后再次盘问起了那几位嫔妃的准备。 说到这里,紫苏就有把握了。 “娘娘放心,奴婢已经亲自去瞧过了,那几位小主准备的都是些不重复的才艺,保准能勾起陛下的回忆。” 见她说的如此自信,皇后的脸色好转了些。 她这些日子就怕安排出什么问题,让苏月兮得意。 好在紫苏也是个稳妥的。 既然她说了这件事情都已经准备好了,那皇后只需要静观其变就是。 “陪本宫去御花园里转转吧。” 为了打发时间,皇后再次来到了御花园。 近些日子花房还培育出来了好些珍贵品种,让御花园里不至于那般单调。 皇后前些日子忙着处理宫务,一时间也抽不出来时间。 好不容易今日得了闲,她总得给自己找点儿事情做才好。 “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就在皇后看着那些开的艳丽花朵心情正好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的一道声音。 这道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皇后诧异回头,就见自己身后站着一位面容艳丽的女子。 看着那一张熟悉的脸,皇后呼吸一窒。 原来南玉书真的出来了! “皇后娘娘看到奴婢似乎很惊讶。当初可是皇后娘娘将奴婢救出来的。” 南玉书略微垂着眸子,一副恭敬的样子。 可她说出来的话却不同寻常。 若是苏月兮在这里,只怕是要被吓坏了。 不过想想也是,南玉书可是魏玄祁亲自下令关进去的,除了皇后,又哪里有人能够将她放出来呢? “你如今倒是让本宫越发惊讶了。” 片刻的差异过后,皇后又恢复了那一副波澜无惊的模样。 “皇后娘娘有什么好诧异的?奴婢并没有变过。” 先前破锣鼓一样低沉难听的嗓音,此刻已经恢复了几分清爽。 对于南玉书的变化,皇后也是惊讶的。 她虽然不曾瞧过南玉书受了这几年磋磨后的样子,可心底大底也是有一些猜测的。 不光如此,她当时可是挺紫苏仔细说了南玉书如今的样子。 那一副嗓子都哑了,身型消瘦。 如果她记得不错,自己也只是将南玉书捞出来,不过四五天的功夫罢了。 可偏偏就在这四五天之内,南玉书却像脱胎换骨了一样。 这如何能不让人惊讶? “哪里不曾变过呢?如今这一副恭敬谨慎的样子,倒是本宫从前不曾见过的。” 虽说皇后有心利用南玉书来刁难苏月兮,但这不代表她看南玉书就顺眼。 当初南玉书宠冠后宫的时候,就连皇后都没少独守空房。 甚至曾经有一次是初一,十五的大日子,可偏偏魏玄祁去了南玉书宫里。 就是这一点,皇后都能记她一辈子。 看皇后面容露出几分不善,南玉书直接下跪。 她这一下子把皇后整不会了。 若是换了从前只怕南玉书早就顶嘴了,可现在却是一副屈从的样子。 “皇后娘娘愿意救奴婢出来,这样的大恩大德,奴婢一辈子感激不尽。” 南玉书恭顺的样子,属实是让皇后心头痛快。 曾经萦绕在她心头的那一口恶气,此刻一下子就出去了。 想到明天还要利用她,皇后眸色更深。 她略微弯了弯身子,亲自伸手将南玉书扶了起来。 “你说说,若你曾经也这般懂事乖巧,本宫又何必寻你麻烦呢。” 听着皇后这番话,南玉书露出几分怯懦的样子。 “皇后娘娘抬举奴婢了。从前是奴婢不懂事,净做些惹娘娘生气的事情,如今奴婢已经明白了自己的身份。娘娘乃是中宫皇后,奴婢自然该恭顺尊敬。” 见她一副有些胆怯的模样,皇后心头越发痛快。 可除此之外,她也有些不是滋味。 当初的南玉书艳照四方,甚至可以称得上是骄阳般的存在了。 可如今,她只不过是经过了这几年的搓磨而已,竟然变得胆小懦弱。 时间啊,当真是最好的药。 至于是毒药是解药,那就任凭自己去思索了。 皇后回过神,拍了拍南玉书的肩头。 随后,她又随手拔了一只银簪子,插在了她梳起的那一个小发髻上。 “你瞧瞧,你如今这般素净,本宫倒是不习惯了。” 皇后笑盈盈的开口,瞧着似乎对当初的事情已经毫无芥蒂。 南玉书却不这么认为。 皇后这人最是懂得伪装。 哪怕南玉书如今要借着她的手,为自己谋一段前程,那也得仔细着。 若是被皇后察觉到南玉书存着不该有的心思,只怕是会立刻翻脸不认人。 皇后的手段可比苏月兮狠辣多了。 说句毫不为过的,在皇后面前,苏月兮的那些阴谋算计,只能算是轻而易举便可以破解的。 当初南玉书察觉到中招,也想过寻找人证。 只可惜,苏月兮提早就把所有的证据都销毁了,这才引得她被魏玄祁怀疑。 想着这些,南玉书眸色一沉。 随后她又对皇后行礼,“皇后娘娘的救命之恩,奴婢没齿难忘。从今往后,奴婢愿做皇后娘娘手里的一把刀。” 第31章 奇花异朵 南玉书说出来的话越发让皇后心头满意。 她救南玉书出来,可不只是为了破坏苏月兮的生辰宴。 “如今你有这份心思也是好的,只是在皇宫里要紧的主子还是陛下。” 皇后说着,眼中带着几分深思。 南玉书这样的人,在不确定衷心与否之前,她是不可能贸然留在自己身边儿的。 只不过,利用南玉书来监听一番魏玄祁的动向也并非不可。 皇后有自己的盘算,南玉书也有自己的主意。 只见南玉书果断应下,又是一副为皇后不值的样子。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操持后宫诸事,堪为世间女子表率。娘娘吩咐的事情,奴婢一定会做好的。” 南玉书低声说着,并没有留下任何破绽。 皇后点头,随后又问起了有关苏月兮的事情。 “当初你与苏月兮也算是有几分情谊,不知你可明白她的喜好?” 皇后试探的问着。 不过,她本来也没报南玉书能够回答上来的打算。 结果却在这时,南玉书给了她一个惊喜。 “不瞒皇后娘娘,奴婢是知道一些。” 南玉书说着,露出一副沉思又忐忑的表情。 似乎是看出来了她的欲言又止,皇后面色冷了下来。 “有什么话便直说,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 见皇后不满了,南玉书赶忙道。 “若是奴婢记得不错,淑妃娘娘是最喜欢奇花异朵的。” 闻言,皇后一愣。 奇花异朵? 难道苏月兮就喜欢这么些不值钱的玩意儿吗? “奴婢曾经在行宫的时候,对此事也算是有所耳闻。陛下为了淑妃娘娘寻遍了天下奇花,如今却不知是否心意依旧。” 皇后听到这里,手里捏着的那条帕子更是紧紧皱了起来。 这件事情皇后是知晓的。 毕竟当初魏玄祁闹出来那么大的阵仗,她就是想不知道都难。 可一想到魏玄祁为苏月兮做的这些事情,皇后心里就像是有蚂蚁在啃噬一样。 只不过是一个贱蹄子罢了。 仗着那一点点恩情,竟然惹得魏玄祁对她越发倾心。 南玉书如今提起更是刺痛了皇后。 皇后心里不痛快,可面上却什么都不露。 她乃是世家培育出来的姑娘,自然不可能一点儿心机都没有。 大庭广众之下,若是皇后面露嫉妒,只怕是要被人指摘了。 虽然此事魏玄祁做的未免太让苏月兮得意了些。 但引起此事的南玉书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皇后看着南玉书的眼神冷了几分,“希望你明日不要让本宫失望。” 说到此处,皇后松开了被紫苏搀扶着的手,上前一步凑到南玉书耳边。 “若是你做的本宫不满意,那你怎么出来的,本宫就把你怎么送回去。” 皇后脸上挂着笑,依旧得体大方。 可在她退开一步后,南玉书却面露惊慌之色。 可随后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沉声开口。 “皇后娘娘放心,奴婢一定不会让娘娘失望的。” “希望如此吧。” 皇后说完带着一群人乌泱泱的走了。 南玉书摸上自己如今略好些的面容,心头有几分苦涩。 如果不是因为逼不得已,她也不愿意使这样的法子。 世间的一切都是有定数的。 想要做逆天改命的事情,自然是得付出一定的代价。 更何况,南玉书早就破败的身子,如今能够在短时间内重新焕发出光彩,那自然是做了付出的。 皇后并非是想不明白。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今日才没有同南玉书计较。 花落之前,花才是开的最美丽的。 想到明日的安排,南玉书也悄然离去。 凤仪宫里,苏月兮心头总有些不安。 虽说这几日宫里也没什么不同寻常的动静,但她总觉得气氛诡异。 明日就是她的生辰了,魏玄祁一定会来的。 苏月兮想着,随后又叫来了春华。 “今年本宫不曾大摆生辰宴,只怕是会有小人作祟。这两日,你再加强宫禁。无论是任何人想进来,都得先回了本宫才行。” 对上她严肃的神情,春华也是紧绷着脸点头。 “娘娘放心,这几日奴婢一直派人巡逻着,绝对不会让无干人混进来。” 闻言,苏月兮满意的点头。 春华做事,她向来是放心的。 不过,光是加强巡逻也不够。 苏月兮思索了半晌,又特意叫来了赵嬷嬷。 赵嬷嬷现如今被借调到了花房当差,苏月兮就更有理由明目张胆的喊她来了。 来到凤仪宫里,赵嬷嬷心再次提了起来。 见她来了,苏月兮也不等她行礼,直接进入主题。 “这两日你紧盯着花房的动静!” 她面色沉着,“皇后上次在本宫面前不曾占得便宜,只怕是她要在‘献礼’的环节动手脚。” 听到苏月兮这话,赵嬷嬷立刻意思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淑妃娘娘,放心,老奴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破坏您的生辰宴的。” 见她连连保证,苏月兮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等打发了赵嬷嬷离开之后,凤仪宫里的人又开始忙碌起来,做最后两遍检查。 苏月兮始终坐在大殿内,心头隐隐有几分不安。 她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但一时间也想不起来。 而这些动向全部都被魏玄祁藏着的眼线看在眼里。 “陛下,淑妃娘娘今日又检查了好几番凤仪宫,生怕有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 暗卫一板一眼的对着魏玄祁汇报。 魏玄祁闻言也没觉得奇怪。 自从那件事情发生之后,她对自己的安全也是极其看重。 连着苏月兮对此事也是异常在乎。 她做这些,反倒是合了魏玄祁的心意。 魏玄祁心里很清楚,这段时间自己冷落了苏月兮。 因此,他便打算等明日下朝之后,处理完朝务就去陪苏月兮。 在此之前总得给苏月兮通个气儿才是。 魏玄祁对着赵合德吩咐道,“你去同淑妃说一声,明日朕会去陪着她过生辰的。” 赵合德闻言,笑着附和。 “淑妃娘娘知道陛下有这番心意,定是要笑的合不拢嘴了。” “就属你嘴贫。” 魏玄祁笑骂一句。 第32章 南海红珊瑚 翌日,魏玄祁一下朝直奔凤仪宫。 此刻,凤仪宫里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苏月兮站在铜镜前,略微伸手抚摸着发髻上的簪子,略有些紧张的询问。 “本宫头上发簪略满了些,会不会有些过犹不及?” 见她异常紧张,春华也不自觉的带上了些情绪。 可她到底不是这件事情的主人公,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娘娘这般最是好看。” 说着,她伸手轻轻为苏月兮将松散的发髻插好。 “娘娘容貌艳丽,在宫中也是首屈一指。陛下见了您这般模样,定然是会喜欢的。” “你这丫头越发嘴甜了。” 苏月兮娇嗔,心底也满是得意。 她今日从发髻到衣裳,都是经过精心挑选。 虽说头上的簪子略多了一些,但也是为了以防不备。 有些时候,不是只有银子才适合赏人。 苏月兮亲自赏赐的簪子,显然比其他的东西更有体面。 哪怕是能够用来交易的银子。 她说到底是后宫嫔妃,更是陛下的女人。 就这一个名头说出去,都足够有些人把她赏下来的东西当做传家宝了。 苏月兮心头得意。 正在此时听到了外头传来呼声,“陛下驾到!” 听着这声音,她又对着铜镜仔细检查一番,连忙小步迎了出去。 “陛下今日倒是来的早。” 看着苏月兮这一副温柔小意,柔情似水的样子,当真是让人放松。 在她生辰之日,魏玄祁也乐得给他面子。 魏玄祁将在身前行礼的苏月兮亲自扶了起来,“朕惦记着你今日生辰,便尽早赶过来了。” 魏玄祁这话,更是从侧面印证了苏月兮的得宠。 宫里拜高踩低景象不少。 而苏月兮有了他的恩宠,更是可以过得自在舒适。 魏玄祁看着她羞涩的神情,眸色越深。 二人相携走了进去,刚才聊了没几句就赶上了宫女传膳。 先前魏玄祁来的时候已经下了令,因此苏月兮这边儿早早的就把午膳准备了起来。 魏玄祁陪着她用完膳,赵合德凑过来耳语几句。 等他说完,魏玄祁面色一沉,随后对着苏月兮露出几分歉意的神情。 “今日你生辰,朕知晓你喜欢奇花异朵,特意准备了一株南海红珊瑚。” 闻言,苏月兮一愣,露出几分诧异。 京城处于腹地,百里之内皆是平原。 南海离京城少说也隔了有几百里,要将珊瑚连夜送来,赶上她的生辰,只怕是早前就开始准备了。 想着这些,她脸上露出几分感动。 “臣妾何德何能,得陛下如此眷顾。” 见她一副即将感动要落泪的样子,魏玄祁赶忙止住。 “今日乃是你的生辰,朕只愿你喜乐无忧。” 他说着,又对着赵合德使了个眼色。 赵合德得了眼神,立马拍了拍手,又有小太监将一箱子珠宝搬了进来。 “虽说有这株红珊瑚作为贺礼,但朕也知晓你爱俏,特意命人准备了这些珠宝。你瞧瞧,可喜欢?” 苏月兮此时心头感动,恰又对上他那一副温柔的目光,一时间有些恍惚。 “陛下隆恩,臣妾感激不尽。” 说着,苏月兮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行了一个大礼。 见她如此识相,魏玄祁心头也满意。 他送出去东西,自然是要听回声儿的。 往年魏玄祁准备的东西可不如此次繁多,这也是别有深意。 魏玄祁知晓近些日子后宫不太平,也有人暗戳戳的在给苏月兮找罪受。 也就是为了这个,魏玄祁才特意在众人面前给苏月兮做脸。 不管怎么说,苏月兮曾经都有恩于他。 魏玄祁可不愿意成为那忘恩负义之人。 见苏月兮欢喜,他也极其满意。 魏玄祁伸手,苏月兮顺手搭上来。 一副郎才女貌的样子,惹得众人也有些痴。 “陛下……” 苏月兮含羞带怯,魏玄祁脸上挂着一层喜色,可那笑意不达眸底。 “你先歇着吧,朕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晚些再来看你。” 闻言,苏月兮不由得失落。 可她素来就是以温柔,善解人意示人的,此刻自然不能做出有违自己形象的事情。 “那陛下先忙吧,臣妾就在凤仪宫里等着你。” 对上她那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魏玄祁颔首,转身离开。 他走的没有一丝留恋,也让苏月兮有些失望。 不过,今日魏玄祁也算是给她做足了面子。 接下来一段时间,阖宫奴才都得给她几分脸面,就连皇后也不例外。 苏月兮心头得意,随后又搭着春华的手进了内殿。 这一身衣裳魏玄祁已经瞧过了,她得换一身更新鲜的才是。 苏月兮这边为晚宴继续准备着,魏玄祁回到了太极殿。 “你是说有人把南玉书救走了?” 坐在龙椅上,魏玄祁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眼神中带着几分危险。 赵合德垂眸,弯着腰。 “陛下,这件事情奴才也是方才得了消息。” 听到他这话,魏玄祁冷笑一声。 “作为御前大太监,你竟连一个女子都瞧不住。赵合德,你莫不是待在朕身边久了,早已忘了自己的身份?” 魏玄祁面不改色,可赵合德却清楚,他此时已经动了怒。 此刻,他心里也是暗暗叫苦不迭。 谁知道暴室那些奴才竟然敢隐瞒不报啊! 这都事到临头了,竟然才有人来告知他这事,这不是存心找他的麻烦吗? 好在那人也算是有几分脑子。 赵合德一边儿悄悄观察着魏玄祁的神色,一边儿试探道,“陛下,暴室的那几个老嬷嬷说,南姑娘是皇后娘娘下令放出去的。” 魏玄祁一愣。 皇后从前不是不喜欢南玉书吗? 怎么如今反倒是这般大度了? 似乎是瞧出来了魏玄祁的困惑,赵合德小心翼翼的开口。 “皇后娘娘见陛下这些日子始终沉迷朝务,担心陛下的身子,这才特意开恩,将南姑娘放了出来,只盼着他能劝上一劝。” 先前魏玄祁心里的火气此刻也消散了。 在听到是皇后将南玉书放出来的时候,他心底无名火开始蔓延。 但听完赵合德的解释,魏玄祁一时间就泄了气。 第33章 她在哪 皇后也是为了他的身子考虑。 更何况,他与皇后算是少年夫妻,一路相携走来,怎么也得给她两分面子才是。 “你这狗奴才倒是不知道提前说。” 魏玄祁有气儿没处撒,赵合德自然成了那个替罪羊。 好在他也乐得见到这情景。 魏玄祁把火气撒出来,这事儿也算是过了。 不过,南玉书接下来的安排,还是得问过他的意见才是。 赵合德一边儿心头想着,一边儿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洋装打了几个巴掌。 “都是奴才不好,惹了陛下烦心。只是陛下得保重龙体,奴才才能放心呀!” 见他耍滑,魏玄祁冷哼一声,叫停了他在那儿轻轻抚摸自己的手。 “得了。既然皇后开恩把她放了出来,那就让她回朕身边伺候吧。” 想到那天太医说的话,魏玄祁心头一紧。 皇后把南玉书放出来可不一定是什么好事儿。 她们二人从前便不大对付。 如今南玉书失势,早已不是皇后的对手。 若是她有心磋磨,只怕南玉书是扛不住的。 在这一刻,魏玄祁猛然意识到自己心里头还惦记着南玉书的安危。 他眼神一凝,随后嘴唇紧抿着。 这样的认知让魏玄祁有些气恼。 当初南玉书都抛弃了他,可他自己偏偏还不争气,到如今都惦记着南玉书。 见上头魏玄祁脸色有些难看,赵合德试探道。 “陛下,要奴才现在就去将南姑娘找回来吗?” 面对他的询问,魏玄祁断然拒绝。 方才冒出来的念头将他自以为是的伪装撕了个粉碎。 此刻魏玄祁并不愿意见到南玉书。 他不想承认,自己心里或许还有这个背叛他的女子。 “她既然不愿意回来,那就让她在后宫待着。朕倒是要瞧瞧,她有多大的能耐。” 魏玄祁冷哼一声,可心底却蔓延出了几分担忧。 赵合德方才得知这消息便告知了他。 但这不代表南玉书是方才被放出去的。 南玉书曾经颇受宠爱,也算是后宫众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如今,她的身份早已大不如前。 若是有人存心刁难,只怕南玉书是扛不住的。 可她偏偏不来找魏玄祁。 这样的认知让魏玄祁心头不满。 不管怎么说,他才是这后宫的主人。 甚至这些妃嫔的存在也是为了魏玄祁。 在他的认知里,只有自己才能够护得住南玉书。 可偏偏南玉书却分不清,谁才是真正有能力的人。 就如她以往一样。 魏玄祁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越发难看。 “去找一找她如今在哪里。找到了也不必来告诉朕,悄悄看着,别让她死了就成。” 说完这话,他泄怒似的拍了一把桌子。 见状,赵合德连忙上前将他的手捧了起来,掐着奸细的嗓音。 “陛下,您可得保重身子呀!” 见他啰里啰嗦的,魏玄祁不耐烦的甩开他的手。 “还不快去。” 魏玄祁眉头一挑,赵合德立刻扭头出去。 如今这局势,他也算是看明白了。 别看魏玄祁嘴上说着已经放下了南玉书对她百般折磨,可实际上心底里还是有这人的。 否则当初也不会在暴室里还给她请太医了。 只是碍于曾经的事情,魏玄祁不愿意承认罢了。 当然这和赵合德可没有什么关系。 他说到底就是魏玄祁身边的狗腿子,一切都要以魏玄祁的想法为重。 如果不是因为魏玄祁登上了皇位,现在他也只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太监罢了。 可在此以外,赵合德还是乐意给南玉书行几分方便的。 与他人方便,便是与自己方便。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 话虽是这么说的,可谁能够保证没有用到别人的那一天呢? 赵合德吩咐了手下几个小太监,在皇宫四处打听着南玉书的下落。 但南玉书有皇后的掩护,自然是藏的极好。 整整半晌,都没有人寻到南玉书。 小太监们垂头丧气到赵合德面前回话时,被狠狠的拿浮尘敲了几下。 “咱家要你们连这点儿用都没有。” 赵合德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眼前这几个一起低着头的小太监,心中也有几分忐忑。 别看今天魏玄祁好像一副全然不在乎的样子。 可晌午批阅奏折的时候,他总是心不在焉的。 也就赵合德在魏玄祁身边的时间久了,这才能从他的一些动作上看出来蛛丝马迹。 换了旁人,只怕是一点儿都瞧不出来的。 哪怕那个人是皇后或者苏月兮。 这一点儿眼力劲儿,赵合德比谁都好。 可也正是因为清楚,他才越发明白,魏玄祁心里头是担心南玉书的安危的。 这几个小太监几乎将皇宫翻了个遍儿,却没找到南玉书的痕迹。 这意味着一件事情。 若不是有人刻意将南玉书藏了起来,便是南玉书或许遭遇到了不测。 前一种情况还好。 若真是后一种,只怕皇宫里就要不得安宁了。 赵合德略微抬眸,看着天上的骄阳,心里头颇有些感慨。 等他进去回话的时候,又换做了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陛下,那几个小太监将宫里翻了个遍儿,却没见到南姑娘的影子,怕不是皇后娘娘请南姑娘在后殿休息?” 赵合德略微抬眸,揣测着魏玄祁的心思。 他的脸上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可微微攥起的拳头却表明了内心的不平静。 “现如今皇宫里还有哪些地方不曾搜过?” 面对魏玄祁的询问,赵和德仔细回想一番,回道 “如今除了淑妃娘娘与皇后娘娘的寝宫不曾搜过,其他小主的宫殿都已经翻了个遍儿。” 闻言,魏玄祁的眼神就像是刀子一样甩了过来。 “谁许你们做这样的事情?后宫庭院中的乃是朕的嫔妃,南玉书不过是一个低贱的暖床婢罢了。为了她一个不起眼的婢子,你们竟敢去搜嫔妃的寝殿,当真是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魏玄祁冷声斥责。 经过这些小太监们一闹,只怕南玉书回来的消息已经满宫皆知。 曾经与她有矛盾的人不少。 如今知道南玉书回来的消息,怕是要坐不住了。 第34章 打板子 魏玄祁想着,自己也有些坐不住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些人能把差事办成这样。 “赵合德,如今你手下的人,真是越发不会当差了。” 魏玄祁心里头有几分火气,就连赵合德也得了一番申斥。 赵合德闻言只得一个劲儿的请罪。 好在魏玄祁暂时也没有牵连他的意思,但外头去做事儿的几个小太监就没这么幸运了。 “方才当差的那几个太监,通通重打二十大板。” 眼瞧着天色已经暗了,想到自己对苏月兮的承诺,魏玄祁还是压着心头的担心往凤仪宫而去。 不过在临走之前,他也没忘记处置了那几个胆大包天的小太监。 赵合德也被留下来监刑。 那几个小太监的惨叫声响起时,赵合德的身子也抖了抖。 他很清楚今日这板子没落在他身上,只是因为魏玄祁惦记着他们二人之间的情分罢了。 可很显然魏玄祁对于这件事情是不满意的。 否则,这几个小太监也不至于遭了殃。 魏玄祁这是在警告他啊! 赵合德想着,心头越发警醒。 如今魏玄祁的脾气越发琢磨不定,阴晴变化也是一眨眼的事儿。 就连他们这些贴身伺候的宫女太监,当差也是越来越难了。 赵合德眼瞧着那几个小太监的臀部被打的血肉模糊,心头也极其不忍。 这事儿终究还是因为他没交代清楚而起的。 “得了,还有几板子略重一些就行。陛下身边少了人伺候,到时候可得治你们的罪。” 等最后赵合德求情的时候,这几个小太监也是没力气喊叫了。 行刑的太监得了他的发话,立刻就快速又轻的打了几板子。 当然,声音还是不减的。 这宫里头仔细磋磨人的手段多了去了。 打板子也是有讲究的。 有些板子瞧着高高举起,重重落下,可打在身上,实际上只是略有几分痛感罢了。 也有一些落下的时候看着轻巧,可几板子过去,屁股变血肉模糊了。 若是掌握不了这样的能力,那连打板子的活儿都凑不上去。 这宫里到处都是能人。 眼见着刑罚结束,赵合德叫了几个太监把方才受刑的这几位抬回了屋子里。 赵合德看着他们个个昏迷不醒的样子,深深叹了口气。 方才魏玄祁只让他监刑。 那他看完之后,还是要到魏玄祁身边伺候的。 赵合德如今着急去凤仪宫,因此便将这几个小太监托付给了方才叫来的那几个。 同时,他还将自己以前同太医药的上好金疮药留了下来。 等他离开之后,这几个太监才轻手轻脚的给受刑的上药。 赵合德脚步匆匆的赶到凤仪宫时,就已经察觉到了外头的不对劲。 此刻魏玄祁正在与苏月兮饮酒作乐。 只是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还是引起了苏月兮的不满。 “陛下,莫不是今日臣妾安排的不够好?” 苏月兮委屈巴巴的出声,眼中水波流转。 “爱妃安排的甚好。” 被她这么一打断,魏玄祁才回过神来。 他略勾了勾唇角,随后看着那几位翩翩起舞的舞女。 “爱妃如此用心编排,怕是也费了不少心思,当赏。” 魏玄祁说着,又给赶来的赵合德使了个眼色。 赵合德见状,赶忙从后头的小太监手上接过了一个木匣子。 “淑妃娘娘请看。” 赵合德说着将那木匣子打开,里头赫然是一枚夜明珠。 那夜明珠大约有婴儿拳头大小,乃是世所罕见。 今日这一一件件珍宝也是深得苏月兮喜爱。 “多谢陛下赏赐。” 先前在魏玄祁说赏的时候,苏月兮尚且是有些想拒绝的。 她又不是那些可以随意打发的宫女太监。 魏玄祁用一个赏字都有些羞辱她了。 可在看到这一枚夜明珠时,哪怕是即将到嗓子眼儿的话都被她咽了下去。 瞧着苏月兮欢喜的模样,魏玄祁唇角勾了勾。 “朕特意为你寻来的,你喜欢便好。” “臣妾自然是喜欢的。陛下如此用心良苦,更是让臣妾欢喜。” 苏月兮说着,屏退了众人。 她颇有些慵懒的靠在魏玄祁胸膛前,手指也轻轻的在他胸口画圈。 如此妖艳勾人的样子,魏玄祁却提不起一点兴致。 魏玄祁轻轻伸手将她的手拨开。 “陛下莫不是不喜欢臣妾?” 苏月兮露出一副委屈又可怜的样子。 “臣妾陪伴陛下多年,可还是得不到雨露。陛下若是不喜欢臣妾,臣妾也愿意自请离宫,绝不让陛下烦心。” 她这般说着,眼神却不住的打量着魏玄祁。 魏玄祁自然知道苏月兮这话有做戏的成分在。 不过该演的,还是要演一演的。 他一把握住苏月兮的手,眼神深情款款。 “朕只是害怕伤了你罢了。你身子娇弱,曾经又受了伤,朕不愿意你因此再被伤着。” 闻言,苏月兮更是露出几分感动之色。 “有陛下如此疼惜,臣妾便是死也愿意。” 说着,她又将一杯酒举到魏玄祁面前。 “多谢陛下恩赏。” 还不如等魏玄祁拒绝饮酒,苏月兮便将那杯子放在了唇边,一仰头,一杯子酒尽数咽了下去。 饮完这杯酒不久,苏月兮脸上露出几分薄红。 “陛下,您今夜留宿凤仪宫可好?” 她再一次邀请,魏玄祁只是笑着拒绝。 “爱妃如今吃醉了酒,朕让人进来伺候你休息。” 魏玄祁说完,一把将她打横抱起送到了床上。 可苏月兮怎么肯依? 也不知她从哪里摸出来的酒壶,凑在魏玄祁唇边,便要强迫他喝下去。 “陛下,您陪臣妾饮了这杯酒吧。” 苏月兮说着,眼神更加勾人。 也许是有些心烦,又也许是殿里点着的那支香让魏玄祁有些意乱情迷。 他鬼使神差的将这一壶酒一饮而尽。 此刻,床上躺着的人已经不再是苏月兮。 他伸手抚摸上“南玉书”的脸颊,口中不自觉的喃喃。 “当初你为何要背叛朕?”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魏玄祁有些恼怒,他的手下滑移至了“南玉书”的脖颈,狠狠的便掐了下去。 “陛下!” 第35章 算他眼瞎吗? 当魏玄祁从醉酒的状态苏醒时,整个人都有些头疼欲裂。 他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不同寻常,一时间更是冷了脸色,看着苏月兮的眸光闪烁着寒光。 “朕倒是信任你,可你如今做了什么?” 魏玄祁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见自己的谋算不成,苏月兮急忙追在他身后。 “陛下,臣妾不是故意的,还请您听臣妾解释。” 看着苏月兮面露焦急,魏玄祁的神情却越发冷了。 “你让朕听你解释什么?苏月兮,你既然有胆量把朕耍的团团转,就该有胆量承担后果才是。” 说着魏玄祁更是头也不回的离开。 苏月兮深知若是错过了此次机会,只怕是要被哪个贱人捡了便宜,因此直接上前一步跪在地上。 她看着魏玄祁的背影,暗自垂泪。 “陛下,臣妾是最爱你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出伤害你身体的事情呢?” 说着,苏月兮更是露出几分难过。 “曾经即便是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臣妾都不曾背叛您,如今过着这样荣华富贵的日子,我又怎么可能做出来这样的事情?” 说到最后,她甚至有些口不择言了。 而这一番话也成功勾起了魏玄祁对于曾经的回忆。 魏玄祁顿住了脚步,扭过头见她泪流满面,不由得长叹一声。 按理说,他是不相信苏月兮的。 可当她拿出来曾经说事时,魏玄祁也只得选择让步。 毕竟当初如果没有苏月兮,只怕他现在也不可能安安稳稳的坐在这张龙椅上。 见魏玄祁回头,苏月兮就知道自己的说法,还是让他相信了。 她颇有些无措的看着魏玄祁,泪珠一滴接一滴的落下。 可随后她像是顾及不了自己一样,直接跪着向前两步。 当南玉书紧紧的拽着他的裤脚时,魏玄祁还是心软了。 “如果这件事情当真不是你做的,那朕必然是要查个水落石出的。” 虽说魏玄祁有些心软,但不代表他是傻子。 他出言试探着,可对上苏月兮一副丝毫不惧的目光,此刻也不由得犹豫。 “陛下若是不相信臣妾,只管去查就是。今日凤仪宫里出了这样大的纰漏,臣妾难辞其就,但凭陛下责罚。” 说着苏月兮一抹脸上的泪,露出一副坚毅的样子。 魏玄祁见状,终究还是心软不忍。 他很清楚。 凤仪宫早些年便守的如同铁桶一般,怎么可能会有人渗透进来? 更何况,那日赵合德可是亲自和他汇报了,苏月兮对这件事情看的紧要。 在这种情况下,若是还有人能够混的进来,那魏玄祁倒是真的要担心起皇宫的安全了。 所以,这一切只能是苏月兮自己的算计。 可即便是他看出来了这背后的东西,魏玄祁也不忍苛责。 一来,是因为苏月兮曾经对他有救命之恩。 二来,也是因为魏玄祁清楚,自己让苏月兮守了这么多年的活寡。 苏月兮即便是有心算计,他想要博得盛宠也是难免的。 当魏玄祁站在苏月兮面前,伸手将她扶起的那一刻,这些事情都已经消散了。 “既然是下边的奴才不曾好好办事,那便杖责一番。” 见魏玄祁并没有惩罚自己的意思,苏月兮松了口气,随后更是连连谢恩。 即便下头的奴才被惩罚了,那又如何? 只要苏月兮的地位不受影响,她随便赏下去一些东西,都能够将那些宫人的心笼络在自己身上。 苏月兮依靠在魏玄祁的怀里,柔声问道。 “方才陛下是不是当真怀疑臣妾了?可臣妾对您忠心耿耿,更是一颗心都系在了您的身上,怎么可能做出伤害你的事情呢?” 虽然魏玄祁已经不曾在这件事情上继续追究,但苏月兮心知,他并没有完全放下戒心。 魏玄祁顺势搂着苏月兮的腰。 他眼神里无波无澜,语气却带着几分调笑。 “若是朕今日真的冤枉了你,只怕明日你的眼泪就要蔓了太极殿了。” 听着他的打趣声,苏月兮更是不好意思的在他胸口轻锤一下,略有些打情骂俏的意味。 “陛下,臣妾是那样的人吗?” 见苏月兮不依,魏玄祁却露出几分笑。 “难道是朕看走眼了吗?” 他这一番话说出来,即便是苏月兮有心辩解也不能了。 魏玄祁金口玉言,哪里还有苏月兮辩解的份儿? 苏月兮只得暗暗认栽。 “陛下,臣妾只是希望能够尽快与您有夫妻之实,诞下属于我们二人血脉的孩儿。” 也许是今日喝了几分酒,苏月兮的胆子也大了些。 她看着魏玄祁的眼神含情脉脉。 从前苏月兮是不敢说出来这样的话的,生怕哪一句未曾说对惹的魏玄祁的厌恶。 可如今她也等不及了。 南玉书都已经被放了出来。 若是魏玄祁有心,只怕改日南玉书重新封妃,宠冠后宫也是正常的。 到了那时,苏月兮还有出头之日吗? 她将魏玄祁对南玉书的情谊都看在眼里。 苏月兮可不相信魏玄祁嘴上说的无情,当真是无情。 帝王无情,可偏偏那一腔真心都给了南玉书。 苏月兮嫉妒过,也恨过,但是却都无济于事。 别看这几年魏玄祁对后宫中的嫔妃也多有宠幸,但苏月兮却瞧的分明,他对任何人都是无心的。 哪怕是对自己。 这样的认知让苏月兮心头梗塞,但也不能多说。 凡如今苏月兮捅破那一到隔在他们之间的窗户纸,改日魏玄祁就能将她打入冷宫。 一切的不痛快,苏月兮都深深咽了下去。 “陛下,你就成全臣妾吧。” 见她露出难堪的笑容,魏玄祁深深叹了口气。 他当真是不愿意碰苏月兮的。 不只是因为心里头的那些厌恶,更是因为,他对当初的事情始终存疑。 可他也不想怀疑苏月兮当真是一个蛇蝎妇人。 若真是如此,那他这些年的宠爱又算什么? 算他眼瞎吗? 魏玄祁看着苏月兮,最终还是摇头拒绝。 “朕今日还有折子未曾处理完,只怕是没有时间留宿的。” 魏玄祁说完,扭头就走。 也亏得今日时辰还早,在他离开的时候,月亮才刚刚爬上天空。 第36章 各展所长 看着魏玄祁头也不回的离开,苏月兮心里越发嫉恨。 如果不是因为南玉书的存在,或许她和魏玄祁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可现在事情已成定局。 苏月兮不是傻子,自然能够想得到,魏玄祁估计能够盘算出来,今天这事儿是她刻意算计的。 可即便是她刻意算计又怎么样? 这深宫之中人人都要争,人人都不愿意争。 可那些真的不愿意争的人,恐怕早就已经成了一捧黄土。 现在去冷宫瞧一瞧,都能见到那些被逼的失了心智的嫔妃。 苏月兮不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落得那样的下场。 春华走进来,就见苏月兮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她瞧着苏月兮跌坐在地上,不由得心疼,赶忙上前扶起。 “娘娘,今日陛下只是有朝务未曾处理完罢了。” 听着她的安抚,苏月兮露出几分苦笑。 魏玄祁究竟是不愿意碰她,还是真的有朝务没有处理完,苏月兮心中自有判断。 可对于春华的安慰,苏月兮还是收下了。 她身边如今最可信任、可用的人也只剩下了春华。 否则就凭春华瞧见了她这一番狼狈样子,苏月兮都要将她打发的远远的。 “罢了。” 苏月兮露出几分痴情的样子。 “我知道陛下始终不曾喜欢我,可是我此生,生是陛下的人,死是陛下的鬼,永世相随,绝不背叛。” 苏月兮对天起誓。 她一副忠贞不二的样子,让暗中观察的人也颇为感慨。 有时候,哪怕作为暗卫,他们也有些心寒于魏玄祁对苏月兮的冷漠。 若是他们此生能够遇到这样的美娇娘,便是死也心甘情愿。 可偏偏魏玄祁却不愿意享受。 也不知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虽说心中有几分感慨,但暗卫一句话不说,只一个劲儿的衷心魏玄祁。 他是人,所以有感慨。 可他更清楚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扮演的身份。 如果今日暗卫心里想的话,但凡流露出去一句,只怕他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魏玄祁离开之后便打算回去太极殿里休息。 可在他踏出凤仪宫的那一刻,外头的歌舞声开始响起。 这一刻魏玄祁都有些麻木了。 他知道,苏月兮此次不曾设宴,想必是另有安排,更是不希望有其他不对付的嫔妃搅扰了她的生辰。 只要魏玄祁在凤仪宫里一刻,那今日就是属于苏月兮的。 可这些人却守在凤仪宫外。 她们安安静静的守在凤仪宫外,始终不曾发出任何声响,让魏玄祁无所察觉。 可等魏玄祁踏出凤仪宫的这一刻,不管是谁争宠,还是夺了他人的恩宠,那就是各凭本事了。 正是因为清楚这些,魏玄祁今日的确是打算留在凤仪宫,成全苏月兮的心思。 但苏月兮的算计还是让他心头不满。 魏玄祁作为九五至尊,更是天下共主,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趴在他的头上算计。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魏玄祁才愤然甩袖离开。 可偏偏他前脚才踏出来,后脚那些充满回忆的东西就在他耳边响起,让他无从无所适从。 “赵合德,朕是走进了什么盘丝洞吗?” 魏玄祁有些麻木地看着外头的嫔妃们各显神通。 外头的嫔妃,大多是他曾经在王爷府里就纳的妾室。 这些人曾经或多或少都有一番恩宠,更是一路陪着魏玄祁走到了现在。 可当魏玄祁踏上皇位的那一刻,就翻脸不认人了。 她们之中或许有人独得恩宠,可如今也早已成了过眼云烟。 趁着皇后给出的机会,众人集聚在此,也是希望在为自己的未来争取一把。 可偏偏魏玄祁却像是看到了什么妖魔鬼怪似的,恨不得躲的远远的。 嫔妃们心里头难过,面上却不敢露出来半分。 不管怎么说,魏玄祁都是陛下。 “陛下,要不今日去臣妾宫里吧?” 总有人愿意当那出头鸟,也想做第一个尝试螃蟹的人。 那位是安贵人。 安贵人上前一步含情脉脉的看着魏玄祁,似诉似怨的开口,“陛下,曾经臣妾同您风前月下,难道陛下如今一点儿都不记得了吗?” 见她这一副满是哀怨的样子,魏玄祁心头微楞。 安贵人相貌出众,哪怕是在后宫众人中也是独一份儿的。 也正因为如此,曾经魏玄祁也宠过她一段时间。 可后来因为南玉书的出现,魏玄祁对安贵人也逐渐失去了兴趣。 毕竟有了更高一阶的,谁还稀罕替代品呢? 魏玄祁对她就是这样的心思。 可今日被她这么直白的指出来,魏玄祁面儿上一时间有些挂不住。 “今日是淑妃的生辰宴,怎么你们如今都聚在了这里?” 魏玄祁很清楚,自己是打发不了这一堆女人的,因此便寻了个借口,开始转移话题。 见他的面色不大好看,安贵人率先开口回道。 “回陛下的话,臣妾们本来是想给淑妃娘娘庆祝生辰的,只可惜今日她未曾设宴。但贺礼如今都在臣妾们婢女的手里,总得送过来表示心意才是。” 听着她的解答,魏玄祁一时间也想不出来反驳的话。 后宫中的阿谀奉承多了去了。 如果这些嫔妃个个高傲,谁也不同谁交谈,他的后宫才是真的要乱做一锅粥。 也正是因为能够理解,魏玄祁才更加无奈。 苏月兮不曾设宴,就是希望离这群找事儿的妃嫔远远的。 结果还是躲不过去,她们竟然亲自找上了门来。 若不是时间不合适,就连魏玄祁都有些心疼苏月兮了。 “罢了,既然你们是来给淑妃送东西的,那就送进去吧。” 哪怕有这群人挡在自己面前,魏玄祁也不愿意再次踏足凤仪宫。 他当真是不想宠幸苏月兮。 见魏玄祁抬步想要离开,立刻就有人仗着美貌拦到了前面。 “陛下,今日不如去臣妾宫里休息吧。” 有人争宠,立刻就有人效仿。 可魏玄祁哪是任由她们摆弄的人? 男主神情一冷,光从她们身上一一扫过去。 “如今这世道真是变了,作为妃嫔,你们哪里还有妾妃之德?” 第37章 醒酒汤 魏玄祁的斥责声响起,空气霎时间沉默。 他冷眼看着众人,愤然甩袖离开。 魏玄祁大步流星在前头走着,赵合德小跑的跟在后头。 眼见谁也没能够把魏玄祁留下,众人对视一眼皆有几分失落。 不过,今日他们的主要目的已经达成,即便是没留下魏玄祁,也并无损失。 回了太极殿,魏玄祁坐在龙椅上,脸上蒙着一层寒霜。 这年头当真是什么人都敢舞到他面前了。 “赵合德,今日嫔妃的事情你可知晓?” 魏玄祁心里头气不顺,赵合德就成了那个倒霉鬼。 面对魏玄祁冷声质问,赵合德连连摇头,露出几分无奈的样子。 “陛下,奴才一直跟在您身后,哪儿敢离开半步?” 他这一番反问也是让魏玄祁成功拉回了思绪。 他冷哼一声,随后转移话题。 “南玉书的事情调查的怎么样了?” 就在此时,一名身形隐匿在暗中的暗卫迅速现身,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封密信。 看到他出来,魏玄祁眉头微蹙。 他不光是在苏月兮身边安插了暗卫,就连皇后身边也有一个。 今日出现在魏玄祁面前的,就是负责与皇后处暗卫接头的。 想到自己刚问完南玉书的下落,这暗卫就出现在自己面前。 那么南玉书如今身在哪里也就不言而喻了。 魏玄祁接过密信,借着殿内摇曳的烛火,看清了上头的内容。 ——南姑娘现身皇后宫殿,二人密谈。 简单的一行话却更让魏玄祁气从心来。 好,这可真是好极了。 南玉书离开暴室之后不想着找他解决问题,竟然至今与皇后狼狈为奸。 念起前一会儿自己对南玉书的担心,魏玄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南玉书这般有能耐的人,哪里会需要他的帮助呢? 只要他自个儿过的舒坦,魏玄祁又算什么? 魏玄祁的神情差极了,此刻店里的人皆是大气儿都不敢出。 而他似乎压根儿没有注意到这情景。 魏玄祁捏着那张信纸,手指不自觉的缩紧,那双狭长的凤毛里闪过几分阴鸷。 南玉书虽说从前嚣张跋扈,但也算得上心思缜密。 而皇后能够稳坐凤位多年,更是一个精明之人。 想到这里,他当真是有些期待,这二人能够翻出来什么样的水花。 他唇角勾起一抹危险的笑容。 恰在此时,外头传来了通报声,原来是苏月兮身边儿的春华来了。 听到春华的名字,魏玄祁便不自觉的想到了苏月兮先前做的那件事情。 他眸中闪过几分厌烦。 可魏玄祁清楚的知道自己今日甩袖离开,已经是驳了苏月兮的面子。 若是今日连春华都不许再踏进太极殿,怕是日后这皇宫里也没有人在尊敬苏月兮了。 说心里头没有火气是假的。 但为了苏月兮曾经做的事情,魏玄祁也是留了几分面子。 “让她进来。” 魏玄祁沉声道,赵合德小心翼翼的去回禀。 待春华进来之后,眼睛根本不敢乱撇,直接跪在地上,手里捧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醒酒汤。 “陛下,淑妃娘娘担心陛下饮酒过多,特命奴婢来送醒酒汤。” 这当真是醒酒汤吗? 魏玄祁眸色深沉的看着那碗所谓的醒酒汤,再看看春华那一副怯生生的表情,唇角浮现出一抹冷笑。 苏月兮还当真是执迷不悟。 她也不想想,若是魏玄祁愿意同她有夫妻之实,早就已经做了那档子事。 毕竟这天下都是魏玄祁的,还有什么女人是他不敢碰的吗? 可说来说去,终究不过就是一句魏玄祁不愿意罢了。 也就是苏月兮自己执迷不悟,看不明白事态发展。 魏玄祁本想让春华把这醒酒汤端走,却突然想起了在皇后宫里的那两人。 他随口打发了春华离开之后,眼神投向赵合德。 “把这碗汤送去皇后那儿,就说是淑妃的一片心意。” 魏玄祁可不相信,今日凤仪宫外围了那么多嫔妃没有皇后的授意。 皇后掌管后宫,自然能够煽动这些嫔妃去凤仪宫找事儿。 不过,她做出来这样的事情,在魏玄祁看来也实属正常。 但正常归正常,魏玄祁总算有底线的。 这碗汤送到皇后面前,一是警醒她莫要在自以为是。 二来,他也想看一看,皇后和南玉书面对这碗汤又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当这碗汤被送到皇后宫里,皇后脸色都不大好看。 她也是听人通报魏玄祁送的东西来,这才匆匆从密室赶出来。 可结果魏玄祁送来的这一碗汤,竟然是苏月兮送到他面前的。 难不成是苏月兮发现了什么,借着魏玄祁的手来敲打她吗? 皇后看着这一碗醒酒汤,心中警铃大作。 她仔细的端详着那碗汤,仿佛能够从中看出来什么阴谋算计。 可任凭皇后想破脑袋,都没想出来魏玄祁究竟是想借着这碗汤做什么。 但皇后极其清楚。 魏玄祁不会无缘无故做这些没意义的事情。 毕竟平日里的奏折就已经足够他忙碌的了。 她看着这碗汤发愣,紫苏咬牙上前一步。 “娘娘,若是您担心这晚醒酒汤里有什么手脚,不如奴婢去太医院请太医过来瞧一瞧。” 面对她的提议,皇后断然拒绝。 这是魏玄祁派人送过来的东西。 他前脚派人送过来东西表示心意,后脚皇后就请了太医来,那不是明晃晃的在打魏玄祁的脸吗? 这样的蠢事儿,她可万万不能干。 但他无缘无故送汤过来,其中恐怕藏了些什么心思。 皇后左想右想想不明白。 她的景仁宫里最近也没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 想来魏玄祁也不至于厌烦了她。 不对,特殊的事情。 景仁宫里的确是没有特殊的事情,但如今却藏着一个特殊的人。 皇后思索到这里,瞳孔骤然一缩。 难不成魏玄祁已经知道了,她把南玉书放出来的消息? 一想到这里,皇后立刻就坐不住了,她赶忙让紫苏带了南玉书过来。 南玉书来到她面前垂着头,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 第38章 珊瑚性热 皇后定定地打量着南玉书,眼眸中划过几分怀疑。 按理说,皇后今日本是打算派南玉书去凤仪宫外截胡魏玄祁,从而获得恩宠,替自己狠狠出一口恶气的。 可偏偏因为想到南玉书从前那一副妩媚的样子,皇后一时间心头不安,这才打消了主意,将她扣在景仁宫的密室中。 莫不成南玉书因此产生了不满,刻意把自己在景仁宫的消息透露出去,传到了魏玄祁耳朵里,这才引来了他的警醒? 可这也说不过去呀。 皇后看着南玉书,百思不得其解。 今日除了在大殿里呆了片刻,皇后一直都在南玉书身边盯着她。 也不为别的,就是想瞧一瞧南玉书身上究竟有什么能够吸引魏玄祁的地方。 可她看来看去,也不过就是两只眼睛、一只鼻子。 南玉书的容貌的确出众,可见惯了后宫佳丽三千,魏玄祁为什么偏偏对她一人心动? 皇后心里萦绕的问题太多了,可最终问出口的与此绝无关系。 “南海红珊瑚乃是稀世珍宝,你说为何陛下独独赏赐给淑妃呢?” 皇后冷声说着,眸子里的嫉妒一闪而过。 她乃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便是有什么送往后宫的东西,总该第一个落到她的景仁宫里。 可偏偏东西最后都是落在了苏月兮那里。 难道凭着那一次的救命之恩,苏月兮就可以在她头上踩一辈子吗? 皇后想想都觉得心有不甘。 听出了她语气中的不满以及恨意,南玉书垂着眸子,恭敬地回道。 “回皇后娘娘的话,奴婢以为,珊瑚性烈,恐怕是与淑妃娘娘体质相冲的。” 她此言一出,皇后微愣,狐疑地看着南玉书。 南玉书说的这一番话,莫不是来安慰她的吧? 虽然皇后也大体知道一些,但珊瑚在京城这样的中原腹地还是少见的,因此也只是有片面的了解罢了。 她更在乎的是这株南海珊瑚背后代表的圣恩。 上头皇后不语,南玉书跪在下方揣摩着皇后的心思,继续说道。 “皇后娘娘,淑妃娘娘体质偏寒,陛下将这一株南海珊瑚赏赐给她,或许另有深意。” 南玉书一副肯定的样子,总算是让皇后心里的不满放下了些。 她更在乎的可不是魏玄祁究竟把这样的东西赏给了谁。 在皇后眼里,什么都比不过她手中的权利以及地位。 皇后最怕的,也只不过就是魏玄祁心里头想要让苏月兮坐上她的皇后宝座。 可如今有了南玉书对此的否认,她心里头也安心了许多。 “既然如此,那你说陛下究竟是何意?” 皇后沉声问着,一下子让南玉书哑然无言。 南玉书心里都是清楚的。 虽然她在安慰皇后,但就凭着那一碗醒酒汤,南玉书都能大抵猜到一些。 恐怕是皇后做了什么让他不满的事情,因此才借故打压她罢了。 但怎么想的和怎么说的,那就是两码事儿了。 在皇后那一双洞悉一切的眸子下,南玉书淡定否认 “陛下乃是真龙天子,奴婢又怎能够猜透他的想法呢?更何况,皇后娘娘才是陛下的枕边人。” 南玉书这一番话,不动声色地奉承了皇后,更是没有随意揣摩圣意。 若是换了从前,或许南玉书还能猜到魏玄祁的想法,可如今她只恨不得离魏玄祁远远的。 只要能够不连累南家,便是要南玉书现在自戕都可以。 当然,这样的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罢了。 皇后眼神紧紧地落在南玉书身上。 她当然知道南玉书这一番话有逃脱回答的嫌疑,但那又如何? 皇后需要的也不过是一句肯定的话语罢了。 她自认坐在后位多年,无论是对魏玄祁还是对管理后宫,皆是尽心尽力。 就算魏玄祁想让苏月兮取代她,也得经过一番算计才是,可这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苏月兮不过是一个孤女罢了,借着救命之恩无子封妃,已然是极限。 可皇后背后站着的却是一个庞大的家族。 她之所以能够稳稳地坐在这皇后宝座上,可不只是因为她的相貌以及才能。 前朝后宫,那可是息息相关的。 皇后面色缓和几分,随后又让紫苏亲自将南玉书扶了起来。 “罢了,既然你我都猜不透陛下的用意,那就只管安静就是。只是淑妃那边,总归是少了一些什么。”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 皇后才说了这么一句,南玉书抬眸与她对视,彼此便心领神会了。 魏玄祁将这一碗醒酒汤送来,的确是有警告的意思。 可若是这件事情传到苏月兮耳朵里,恐怕就不是这么简单了吧? 这可是一个挑拨魏玄祁和苏月兮关系的绝佳契机。 “你该不会让本宫失望吧?” 南玉书严肃摇头,“奴婢这条命是皇后娘娘从暴室里救出来的,便是为娘娘肝脑涂地,奴婢在所不惜。” 她这一番话说得好听,可皇后信的也只有一两分。 但信不信和怎么做,也是两码事。 她将自己头上的一支玉簪拔下来,让紫苏赏给了南玉书。 “你如今在宫里举步维艰,总得使一些银子开路。” 皇后已经把报酬提前亮了出来,南玉书自然也得展示出自己相应的价值。 “皇后娘娘,奴婢曾经在行宫的时候,听闻过一则流言。” 说到此处,南玉书抬眸看着皇后,脸上挂着笑,语气平静,“——红珊瑚暗藏诅咒,专克得宠之人。” 皇后一愣,随后反应了过来,脸上迅速绽开笑容,看着南玉书的眼神中有几分赞赏,更有几分警惕。 南玉书可当真是一把尖利的刀子。 只是这握刀之人也得小心一些,若是一个不谨慎,只怕是要误伤了自己。 皇后开口,“你先随紫苏下去休息吧。” 待紫苏将南玉书安置好后,皇后立刻派她将流言散了出去。 等着流言传到苏月兮耳中时,宫里已经沸沸扬扬了。 凤仪宫里摔了好一阵茶盏,苏月兮眼里满是嫉恨,心中更是恼怒。 后宫里的流言蜚语传得这么快,背后肯定少不了皇后的手笔。 第39章 夜明珠碎 皇后分明就是嫉妒她得宠,这才在暗中下黑手,想要破坏她在魏玄祁心中的地位。 可纵然是心里清楚,苏月兮也压制不住那喷涌而出的怒意。 如果不是因为皇后在她生辰当天暗中作祟,只怕魏玄祁也不会愤然离开。 这都两三日的时间了,魏玄祁连凤仪宫附近都不曾踏足。 更让苏月兮生气的是如今宫里的流言。 单单是那一株珊瑚也就罢了,更有甚者传出来魏玄祁已经不再宠爱苏月兮的意思。 苏月兮是不相信,魏玄祁送珊瑚有让她失宠之意。 可当这两件事联合在一起且说词能够对得上时,就连苏月兮心中也有几分慌乱。 更重要的是,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在宫中的地位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之前或许还有不相信苏月兮失宠的人,可在这两件事情掺和到一块儿之后,竟然也有不少眼盲心瞎之人相信了。 这两日,凤仪宫的日子过得可不痛快。 苏月兮看着手边儿新换上来的茶盏,愤然摔了下去。 春华见她一副恼怒的样子,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不敢开口。 可偏偏此刻苏月兮最是需要有人能同自己说话。 见春华一副胆小的样子,她不由得冷哼。 “怎么?难道如今连你也觉得本宫要失宠了吗?” 苏月兮这完全就属于没事儿找事儿,发泄自己心中的不痛快。 春华自然看的明白,但也不敢在此时再触她的霉头。 “娘娘生辰时陛下可是亲自来贺,年年岁岁都不例外。如此,娘娘又怎么可能失去恩宠呢?” 她这一番话真真是说到了苏月兮的心里。 先前因为外头那些流言蜚语而紧张起来的心,此刻总算是放下了一些。 苏月兮心头的火气减少了,自然也能够好好说话了。 她颇有些颓废的看着春华。 “可是陛下这些日子都不曾踏足凤仪宫。” 一说到这里,苏月兮的眼神黯淡了下去。 她那是想要借着酒劲儿和魏玄祁成事,结果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如今倒好,就连她的恩宠都少了许多。 这一刻,苏月兮当真是悔不当初。 可如今说这些早已经晚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挽回魏玄祁的心,不让她自己失宠。 见苏月兮一副期待的样子,春华一时间也犯了难。 她只不过是在苏月兮身边伺候的一个小宫女罢了,哪里能够做给她出谋划策的女诸葛? 春华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最终老老实实的低头讨好道。 “娘娘,虽说陛下这些日子不曾踏足凤仪宫,但其他宫殿,他也不曾去过。” 又是这老一套说辞。 可偏偏这一套说辞真真是安抚住了苏月兮。 是啊,别看魏玄祁近些日子没来凤仪宫,但他也没顾上去其他地方。 换句话说,这就是好事儿。 大家都没有,凭什么有人能够在背后说三道四呢。 正当苏月兮火气减少,准备去太极殿借着求见魏玄祁打听他的心思时,却在自己的宫门口听到了那些不堪入耳的流言。 相比起之前传到苏月兮耳朵里的,显然现在他们说的更是过火。 那是两个扫路的小太监。 其中一个对着另一个开口,“日后我攒了银子,可得好好使,一使往别的宫殿走,这凤仪宫是万万不能来的。” “谁说不是呢?珊瑚意味着失去陛下的恩宠,可偏偏那么大一株南海红珊瑚,现如今还在凤仪宫里摆着。” 二人颇有些感慨,可这一番对话把苏月兮气的不轻。 “春华,把他们拉出去,给本宫狠狠的打!” 当苏月兮阴恻恻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时,可把他们吓得不轻。 两个小太监连忙跪地球,然后就连手里的扫把掉了都不知道。 可一切都已经无济于事。 他们方才的说辞,苏月兮可是一字不落的听到了耳朵里。 她自认不是什么好气性的人。 之前苏月兮有魏玄祁的恩宠,这才在宫里饰演了一位善良的嫔妃。 可若是连自己的荣华富贵都保不住了,她哪里还顾得上那几丝脸面? 那两个小太监不停的求饶,甚至都已经磕破了脑袋,鲜血止不住的流,却也换不来苏月兮心软。 苏月兮方才想要出宫的脚步,再次缩了回去。 这两个小太监被拉下去之后,她更是直接回到了内殿。 “皇后这老妇真是好算计!” 刚才那两个小太监的对话,此刻萦绕在她的脑海里,久久不曾散去,这也更加刺激的苏月兮气恼。 就连摔茶盏此刻也满足不了她了。 更重要的是,此处也没有茶盏能够让她摔。 苏月兮来到桌子前,将上面的东西一扫而空。 “凭什么?那个贱人凭什么稳坐皇后的位子!她竟然敢在暗中挑拨我与陛下的关系,她该死,她该死!” 苏月兮气氛坏了,一时间竟有些口不择言。 好在她的声音不算太高,春华几次制止后,也有了些许效果。 见苏月兮略微冷静下来,春华松了口气。 正当她准备收拾地上摔碎的东西,以免凤仪宫里苏月兮发火的事情被传出去。 到时再被人指责成苏月兮对魏玄祁不满,那就真的麻烦了。 可也就是这时,她却见苏月兮站不住,身子猛的往后一退,一脚踏空,狠狠的跌在了床榻上。 她这一摔倒是不要紧,毕竟身后就是软榻。 但是先前魏玄祁赏赐她的那一枚夜明珠却是摔到了地上,碎成了渣子。 这一刻凤仪宫里落针可闻。 苏月兮也没想到,自己一时控制不住情绪,竟然会引发这样的后果。 夜明珠说到底是御赐之物,代表的是魏玄祁对她的宠爱,更是脸面。 可今日这夜明珠却偏偏摔碎了。 凤仪宫伺候的宫女太监倒是知道,这是无心之举。 但是传到外头呢? 如今只不过是一株珊瑚,便已经引发了这样的流言蜚语。 若是夜明珠岁的消息传出去,只怕是有人要污蔑她对魏玄祁不敬了。 苏月兮看着地上那一地的碎渣子,脑海中一片空白。 她现在该怎么办? 第40章 淑妃闯宫 “快把这东西收拾起来,绝对不要让人发现!” 苏月兮指着夜明珠的碎片,嘴唇不停的颤抖。 摔碎御赐之物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只要魏玄祁不计较,这只不过是平静生活中的一出意外,可如果他计较起来,苏月兮这就是不尊敬。 不尊敬陛下,便是论死罪也可。 而凤仪宫伺候的宫人们也纷纷屏住呼吸,开始跪地收拾。 别看这些事情是苏月兮一个人做下的,可到时候先倒霉的就是他们这些命不值钱的宫女太监。 就在春华收拾碎片的时候,却因为一道光芒的闪烁,而刺痛了眼睛。 见春华停下了动作,苏月兮微愣。 “你这是怎么了?” 看她似乎在发呆,苏月兮疑惑的询问着,随后就见春华从其中举起了一枚染血的金簪。 “娘娘,这是奴婢方才在这些碎片里找出来的。” 春华说着,神情凝重。 这金簪样式精美,却处处透着一股子诡异的气息。不止如此,更让春华吃惊的是这枚簪子的样式。 她从前便是伺候苏月兮的,因此知道苏月兮身边有什么东西。 如果她记得不错,这枚金簪的款式与从前南玉书的物件一模一样。 看到那枚金簪,苏月兮同样屏住了呼吸。 “这东西不是已经被我扔了吗?” 在把南玉书扳倒之后,苏月兮也不愿意伪装了。 因此,但凡是和南玉书有关的东西,苏月兮通通都已经扔了个遍。 而此刻在看到这一枚金簪,她更是眼睛瞪得溜圆,脸上写满震惊。 “这究竟是哪个贱人做的?” 苏月兮咬牙切齿的在众人身上巡视着。 她可不相信没人做这件事情,这东西能够凭空无故的出现在这里。 可面对她愤怒的模样,众人只是在地上跪着一味求饶。 他们是后来才分进来的宫女太监。 哪里知道从前的事情呢? 也就是春华和苏月兮的表现有些奇怪,这才引得他们多看了两眼罢了。 除此之外,众人皆是装出一副眼盲心瞎的样子。 见没有人承认,苏月兮更是发了好一番火气。 “一定是南玉书那个贱人,她竟然敢用这等下作手段来害我。” 苏月兮咬牙切齿的说道。 “不行,本宫要去‘问候’她一番。” 苏月兮刻意将“问候”两个字咬的极重,显然是不怀好意。 只是等她带着人匆匆赶往永巷时,却被告知南玉书已经被皇后带走了。 这个消息一出,苏月兮更是气的差点儿晕在当场。 她和皇后不对付。 从前南玉书和皇后也不对付。 可现在这二人混在一起,岂非是明晃晃的告诉他,他们要联起手来对付苏月兮了吗? 再想到那一枚金簪,苏月兮心头火气越发旺盛。 愤怒之下,她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了,直接手持金簪,气势汹汹的闯荡景仁宫,与皇后对峙。 “你把她放出来是什么意思?” 苏月兮没有道明姓名,可她们心里都清楚。 见她一副怒火中烧的样子,皇后心里头得意极了。 也不枉费她把南玉书捞出来这一场。 就算是日后南玉书什么都没有做,可凭着她今日成功气到苏月兮的份儿上,皇后也乐意给她几分好脸色。 虽然心头得意,但皇后脸上却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淑妃,你这是何意?这是本宫的景仁宫,可不是你那凤仪宫。如今你一个嫔妃也敢到景仁宫撒野,难道是当本宫不存在吗?” 皇后说话间就将一顶帽子扣了下来。 她看着苏月兮的眼神就像是一条毒蛇,伺机而动。 但凡苏月兮露出来些许做得不对的地方,皇后一定会立刻冲上来攀咬。 “哼,不容本宫放肆?那你倒是别将那贱人放出来。” 苏月兮说着,胸膛剧烈起伏,看着皇后的目光里更是多了几分憎恶。 若说从前她和皇后只是有些不大对付,那如今便是有不共戴天之仇了。 如果不是因为南玉书,她当初也不必等了那么久才有上位的机会。 同样的,如果不是因为南玉书,她不至于至今成为妃嫔多年还保持着处子之身。 一想到因为南玉书带给自己的那些屈辱,苏月兮更是火冒三丈。 “你竟然敢把她带出来,难道就不怕陛下怪罪吗?” 苏月兮很明白自己是不可能说过皇后的,因此直接将魏玄祁这尊大佛搬了出来。 果然,皇后脸上露出忌惮之色,可眉宇间却又是一副无奈。 “淑妃,你无凭无据,怎么可污蔑陛下身边的人?” 她此话一出,更是激怒了苏月兮。 “她算什么陛下身边的人?只不过是一个弃妃罢了。” 苏月兮说着这话,心里头更是恨得牙痒痒。 若不是因为南玉书,她也不必看这老妇脸色多年。 单凭当日苏月兮做的事情,魏玄祁就是给她一个皇后之位也不为过。 否则,如今坐在皇位上的人还不一定是谁呢。 想到自己的贡献,最后却便宜了皇后坐上母仪天下的位子,苏月兮心头恨极了。 再加上她方才的辩解,更是让苏月兮怒火中烧。 她挥舞着金簪一步步靠近皇后,似乎是一副要将她除之而后快的模样。 瞧着她这般癫狂,皇后心头一紧,不停的往后退着。 她可不想和一个疯子计较。 更何况,这疯子还身处高位,对魏玄祁有救命之恩。 “淑妃,你要做什么?!” 皇后一步步后退,眼中闪过几分惊慌,可还是强撑着自己那副皇后的架子。 “本宫乃是陛下的发妻,更是掌管六宫、母仪天下的皇后。你只不过是一个妃嫔罢了,竟然敢持着凶器在景仁宫行凶!若是传出去,你必然是要被打入冷宫的。” 说到最后,皇后越发疾言厉色。 可苏月兮却又像是发现了什么玩具一样。 她只是冷笑着看向皇后。 “你既然敢与南玉书狼狈为奸,那就应该承担现如今她惹出来的祸孽。” 说着,她脚下的步子越快,和皇后之间的距离也不断的拉近。 她越是靠近,皇后越是后退。 第41章 失心疯 “凭什么?凭什么一个两个的都会向着她呢?当初你不是最不喜欢她的吗?” 苏月兮此刻就像是失心疯一样。 皇后瞧着她这样子越发忌惮。 但苏月兮已经看明白了她对自己的害怕,自然是不肯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她又不是真的失心疯,只不过是想借机吓唬皇后罢了。 皇后这人心胸狭窄。 在她明知道自己因为南玉书的出现,而白白受了一通委屈之后,她还会和南玉书狼狈为奸吗? 苏月兮心里可是有算计的。 她只不过是装模作样,最后吃几顿苦药也算是熬过去了。 可这一切都是因为南玉书而起的。 因为南玉书这个祸害才起了这些纠纷,魏玄祁会放过她吗? 一想到南玉书之后可能在自己面前叩头认罪的样子,苏月兮心中越发激动。 直到皇后退到退无可退,才终于正面和苏月兮对峙。 “你究竟要做什么?今日若是你伤了本宫,只怕你是走不出这景仁宫。便是陛下要怪罪本宫,本宫也绝对不会饶了你。” 皇后深吸了口气,盯着苏月兮的眼睛。 她可不相信苏月兮是真的没了理智。 但人在危险情况下,还是会下意识选择逃避。 正因如此才有了苏月兮的步步紧逼,皇后的步步后退。 面对皇后的询问,苏月兮只是冷笑着。 “本宫怎么可能相信你呢?当初你表现出了那样厌恶南玉书的模样,可如今,却是你亲自将她从暴室里接出来的。皇后,你的话还有半分可信吗?” 苏月兮声音尖利,看着皇后的目光满是憎恶。 当初他也算是和皇后在暗中联手,这才把南玉书拉下来。 否则,凭借她当时的受宠程度,如今这皇后之位是谁坐着还不一定。 可这一切皇后就像是忘了一样。 如今皇后亲自把南玉书接出暴室,又将她安顿在景仁宫里,好一番姐妹情深的模样。 别问苏月兮为什么知道,一切都是她对于对方的了解。 皇后就不是什么好鸟。 她把南玉书救出来一定是另有缘故。 在这种情况下,她怎么可能将人放在脱离自己能够监视到的地方呢? 除非皇后现在是真的傻了。 而面对苏月兮这歇斯底里的质问,皇后哑口无言。 她把南玉书放出来的确是另有缘故。 一来是想给苏月兮找不痛快,二来也是希望借着把南玉书救出来的名义在魏玄祁那里博得几分好感。 皇后到底是要和魏玄祁相处的。 她和魏玄祁乃是少年夫妻,可不想最终落得一个老死不相往来的结果。 “本宫自有安排。” 皇后强撑着嘴硬说道。 “你有什么安排,就是看我不痛快吗?” 苏月兮好似已经看穿了她的想法,冷笑着再次逼近。 她手里的金簪随意挥舞着,毫无规律。 “你说,若是陛下知道当初是你害了南玉书,而如今又是你把她放出来的,陛下会原谅你吗?” 苏月兮脸上的疯狂之色越甚。 而听着她的话,皇后更是瞳孔紧缩。 “你敢!” 见她又急又气,苏月兮心头痛快极了。 而景仁宫里的这一场闹剧最终也是传到了魏玄祁耳朵里。 他本来是在太极殿批阅奏折的,可偏偏赵合德却送来了这样的消息。 他手里的朱砂笔直接摔了下去,看着赵合德,眸子里尽是冷光。 “你的意思是,皇后和淑妃不顾体面,二人在景仁宫大打出手?” 他语气不明,一副平静的样子似乎没有动怒。 可这一切只是暴风雨来之前的宁静。 赵合德本就垂着的头如今更低了,“陛下,这件事情奴才也不太清楚,方才听到皇后娘娘身边的紫苏姑娘来回话,这才赶忙过来。” “好,真是好极了。” 魏玄祁气急反笑。 他后宫里位高权重的两个妃子,竟然在皇后的宫殿大打出手,平白让围观的奴才们看了笑话。 不止如此,只怕这件事情用不了,明天就要传到宫外了。 皇宫内的事情哪有什么真正的秘密。 只是时间的迟早罢了。 “摆驾景仁宫。” 随着魏玄祁一声令下,一行人朝着景仁宫而去。 此刻皇后和苏月兮仍然在对峙着。 她们看着对方互不相让,嘴里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狠毒。 “你光是威胁本宫又如何?你可别忘了,你这淑妃之位是怎么来的?” 皇后冷笑着提醒苏月兮。 “你以为你自个儿做的很好吗?只不过是当初本宫不愿意拆穿你罢了。” 话是这么说的,但皇后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 她只是觉得苏月兮的嫔妃之位来历不正,因此才说这一番话炸一炸她,也是为了保命。 毕竟,曾经相互合作过的双方当然都有对方的把柄。 只是皇后手里握着的,并不足以把苏月兮从淑妃之位上拉下来。 可也就是这一番试探,竟让皇后发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 苏月兮的身体一僵,明显震惊的看向皇后,就差没来一句,你怎么知道了? 皇后略微眯起眼睛,心中有些震惊。 难道苏月兮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魏玄祁的事情吗? 可如果她记得没错,当初可是苏月兮用这救命之恩才换来进入后宫的机会,她又怎么可能会做对不起魏玄祁的事情呢? 这一刻,皇后心里都乱套了。 苏月兮见她沉默着猛的反应过来,原来皇后都是炸自己的。 “你这个贱人!” 苏月兮心中本就有火气,如今皇后更是激怒了她。 方才停下来挥舞的金簪,如今再一次动了起来,就在二人争执期间,苏月兮的手臂被划伤。 看着那流出来的鲜血,皇后捂嘴震惊,苏月兮也是愣在了当场。 她方才是对着皇后的脸下手的,可却因为她的阻拦而不小心误伤了自己。 在反应过来之后,手臂上的剧痛感传来,苏月兮痛的眼泪都出来了。 “你……” 还不如等苏月兮继续和皇后发疯,外头传来了太监奸细的声音。 “陛下驾到!” 这一句话成功制止了二人之间的争斗。 她们二人对视一眼,赶忙收拾自己。 第42章 禁足 虽然说皇后和苏月兮有心整理,但她们方才争斗间已经弄乱了身上的衣裳。 魏玄祁看着她们这样,冷笑道。 “朕竟然不知道皇后与淑妃有如此能耐,若是将你们送上战场,只怕是敌人早该落荒而逃。” 他本就为前朝战事烦忧,还有江南水患,如今皇后和苏月兮却在后宫不知何事大打出手。 若是传出去,他这皇帝的面子往哪儿搁? “陛下,臣妾不是故意的。” 皇后尚且还没反应过来,苏月兮就率先装起了柔弱。 她直接跪倒在地,腰杆挺得笔直,却刻意将方才不小心被皇后刮到脸的那一侧露了出来。 “陛下,臣妾今日只是想寻皇后娘娘问个清楚,为何当初失窃的金簪如今会再次出现在臣妾的宫里。” 说着,她又略微咬着唇,抬眸看向魏玄祁,端的是一副楚楚可怜。 “陛下,臣妾并非刻意。只是那枚金簪乃是先前姐姐送我的,虽说她是戴罪之身,可曾经到底与我要好。” 说着,苏月兮悠悠叹口气,露出几分意味深长。 “今日臣妾听闻,如今姐姐就在皇后宫里,这才特意前来询问。臣妾只是想找一个真相罢了。” 她一副无奈又可怜的样子,顿时让魏玄祁心软。 不过他也不算是太过偏颇,扭头看向皇后,听她辩解。 “皇后,你如何说?” 见他沉着脸看着自己,皇后此时也反应了过来,露出几分无奈,却还是一副端庄的模样。 “陛下,臣妾不知今日淑妃妹妹前来所谓何事。只是她一进到景仁宫便喊打喊杀的,手里还拿着一枚金簪,要刺伤臣妾,臣妾实在惶恐。” 皇后没有为自己辩解,可说出来的话却像是利刃一样狠狠刺到了苏月兮的心上。 有时候不争才是最好的争。 而皇后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魏玄祁得到暗卫的消息,的确是苏月兮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闯进了景仁宫,就连外头的太监都拦不住她。 想到此处,他眸色深沉。 “淑妃,你还有什么好辩解的?” 魏玄祁的语气冷漠,听不出来情绪波动。 苏月兮心头一震,她怎么也没想到魏玄祁此刻竟然不帮着自己。 “陛下,臣妾并非刻意。” 此刻她的辩解都有些无力了。 皇后却趁势添油加醋。 “淑妃妹妹一句‘不是刻意’便能打消此事吗?今日是本宫在景仁宫受到了你的胁迫,来日若是你闯到太极殿了呢?” 明知魏玄祁不会因为自己而重罚苏月兮,皇后直接将话头引到了他的身上。 若是魏玄祁连自己的安危也不顾,不愿意处置苏月兮,那皇后也就不再多说了。 毕竟这样的男子算得上痴情,即便皇后说再多也无用。 不止如此,她此次也是对魏玄祁态度的一次试探。 今日她与苏月兮之间的争斗传出去极为不雅,魏玄祁势必要在她们二人中间保住一个,只看现在魏玄祁怎么选择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皇后那些小算计,魏玄祁心底越发不耐烦。 虽然他可以尽量保证,不让今日皇后和苏月兮大打出手的事情传出皇宫外,但皇宫内多少会有一些风声。 这种情况下他只能选择一个人保下来,而另一个人就是背锅的。 这二人之间总要有一个背锅的人选,可皇后乃是母仪天下的国母,魏玄祁惩罚她,实在是对天下人不好交代。 再者,皇后说的不无道理。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若是人人都如苏月兮这般为了自己的私事而不管不顾,冲到大殿上责骂威胁,那魏玄祁自己还算得上安全吗? 见魏玄祁微微眯起眼,意味深长地瞥了自己一眼,皇后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可好在魏玄祁最后还是选择了她。 魏玄祁声音冷淡,说出来的话更是让苏月兮心寒。 “来人,把淑妃带下去禁足凤仪宫,没有朕的旨意,不许她离开凤仪宫半步。” 都说打蛇打七寸,魏玄祁的惩罚才是真正捏住了苏月兮的命脉。 她本就是想借着南玉书还不曾出来的机会,博得魏玄祁宠爱。 可偏偏现在却被禁足在凤仪宫里,无旨不得外出,那她还怎么去算计? 苏月兮心底不服,可在魏玄祁面前也只得乖乖认罚。 “今日之事乃是臣妾一人之错,还请陛下莫要迁怒于皇后娘娘。” 事情已成定局,苏月兮可不希望自己撒泼耍疯的形象深入人心。 因此,她又恢复了那个和睦六宫、温柔体贴的淑妃形象。 而她此刻为皇后求饶,也是不怀好意。 魏玄祁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来她们二人皆有过错,可这件事情偏偏只罚了她一人,皇后如今好端端地站在此处。 如此一来,人心未免觉得偏颇。 魏玄祁在二人之间做出取舍,可碍于曾经的情面,他多少也会迁怒于皇后。 她的确好过不了,但皇后也别想舒坦。 “好。” 魏玄祁明白苏月兮背后的这些小九九,可也乐得成全。 如果不是皇后,如今南玉书也出不了暴室。 虽然魏玄祁近期也有心将她放出来,留在身边磋磨,可到底他还没有实行,却被皇后捷足先登。 对魏玄祁而言,这是一种逾矩。 皇后既然妄想插手有关她的事情,那自然该付出代价,先前的那碗醒酒汤如此,而今的不给面子也是如此。 见魏玄祁答应,皇后便明白,他还是牵连了自己。 但那又如何? 现如今被禁足的人只有苏月兮,她还是那个风光且高高在上的皇后。 只不过是与皇上短暂有几日不和罢了,皇后才不在乎。 她只要将后宫的权利地位牢牢地握在手心里,任由谁蹦跶到她面前来,皇后也只当那人是跳梁小丑。 当初若不是南玉书的威胁太过,甚至让魏玄祁动了废后重立的念头,皇后也绝对不会对南玉书下手。 一个女子而已。 魏玄祁若是喜欢,多疼爱几日,对皇后而言也无妨。 只要这后宫里没有人能够生下皇嗣,皇后便能够稳坐钓鱼台。 第43章 踩着他的脸立形象 “陛下,此事虽然淑妃妹妹有错,但臣妾也的确做得不够好,以致妹妹产生了误会。” 皇后以退为进,再次开口,“陛下要罚,不如就罚臣妾吧。” 她说着,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可魏玄祁听来,她却是惺惺作态。 作为皇后,她怎么可能不知道,魏玄祁就算是再气恼,也会给她留几分面子。 如此一来,魏玄祁自然不会惩罚她。 皇后这是捏住了他的命脉,在这里树立自己的形象。 可以说,她是踩在魏玄祁头上做的这件事情。 魏玄祁闻言,眸色沉了又沉,唇角挑起一抹冷笑。 “既然皇后自请惩罚,那朕也不好拂了你的意思。如此,便同淑妃一样禁足吧。” “皇上?!” 皇后抬眸,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魏玄祁。 她只不过是想要做一做面子功夫罢了,怎么魏玄祁竟然真的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 见她似乎有所不满,魏玄祁危险地眯起了眸子。 “怎么?皇后对朕的处罚不满意吗?” 他面容平静,但作为他的枕边人,皇后自认还是对魏玄祁有些了解的。 皇后咽下心里的那口不甘,随后又是一副温柔平静的模样。 “臣妾领罚,只望陛下不要气坏了身子。” 她这一番做作的姿态,落在魏玄祁眼里更是让他心头厌烦。 魏玄祁怎么可能不知道皇后心里的那些心思? 但既然皇后想踩着他的脸上位,那也得看魏玄祁愿不愿意才行。 “赵合德,传朕旨意,皇后禁足景仁宫一月。” 事情都已经解决完了,魏玄祁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 这景仁宫一副乌烟瘴气的样子,实在是让他心头不顺。 “臣妾恭送陛下。” 等确定魏玄祁走开之后,苏月兮颇有些得意地看着皇后,脸上染着几分嘲讽。 “本宫还当陛下有多疼爱皇后娘娘呢,原来也不过如此。罢了,罢了,今日的确是臣妾冒犯了,臣妾在这里同皇后娘娘赔个不是。” 说着,她极其敷衍地行了一礼。 “皇后娘娘,方才陛下说了要让臣妾禁足凤仪宫,如今臣妾也该回去了。” 苏月兮露出一副无奈的样子,也不等皇后同意,直接扭头就走。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皇后可是被气的不轻。 如今真是什么样的小人都敢到她的景仁宫撒泼撒野。 如此一来,她的皇后威严何在? 皇后眼底闪过几分算计。 既然苏月兮不尊敬她,那就得为此付出代价。 皇后睚眦必报,更是一个有些急性子的人。 在禁足景仁宫之前,她叫来了紫苏。 “紫苏,去凤仪宫找一个宫女……” 主仆二人凑在一块儿密谋着。 而此刻,南玉书却站在太极殿外,踌躇不前。 早在苏月兮前来寻麻烦的一刻前,皇后就已经派人将南玉书平安送到了太极殿外。 她把南玉书救出来可不是为了让她当一个摆设品。 本来还没那么着急的,可皇后留在暴室的眼线来报。 ——苏月兮气势汹汹地去暴室找麻烦,皇后无奈之下这才将她送走。 如今南玉书正在这太极殿外,思索着该如何面对魏玄祁。 她此次被皇后救出来必然会引起魏玄祁的怀疑,如今也得找一个合适的借口才行。 “怎么?还要朕请你进去吗?” 正当她思索的时候,魏玄祁就像是阴魂一样,悄然出现在她身边。 魏玄祁的声音她可是再熟悉不过了,几乎是当他出声的一瞬间,南玉书立刻反应过来,朝着声源的方向直挺挺地跪了下去,行礼问安。 “陛下,奴婢给陛下请安。” 她这一番样子倒不像是有多大的能耐,更像是下意识的反应。 魏玄祁眯起眼睛盯着南玉书,最终也只是淡淡叫起。 “既然皇后把你放了出来,那你就留在朕身边继续做暖床婢女。” 话音落下,魏玄祁越过她走进大殿内。 而此刻南玉书心头有些挫败。 她费心谋划了这么久,即便是皇后将她放出来,给足了面子,魏玄祁却还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依旧让她做暖床婢女的事情,这和她的预期相差甚远。 可魏玄祁坐在那把椅子上,南玉书便不敢同他抗争。 哪怕当初的事情其实是她有理。 哪怕是她做了那件事。 赵合德出来的时候,见南玉书还直挺挺地站在阴影地里,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又扬起那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凑到南玉书身旁。 “南姑娘,陛下叫你进去侍奉笔墨。” 这份侍奉笔墨的差事可比暖床婢女的活儿好多了,起码算是魏玄祁面前一个有头有脸的宫女,不至于被人当个玩意儿。 “多谢赵公公。” 对于赵合德特意来通报这一声,南玉书尤为感激。 她如今早已落魄,赵合德若是不敬,只管寻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太监来说一声就是。 可偏偏这样的小事他都亲自来了,足以说明对南玉书的重视。 见她一副感激的样子,赵合德连连摆手。 “南姑娘,奴才做的不多,毕竟这是陛下口谕。不过,奴才还是要提醒姑娘一句,陛下自打知道姑娘和皇后娘娘混迹在一处,心头也略有几分不喜。” 他言尽于此,随后带着南玉书朝内殿走去。 而对南玉书来说,赵合德善意的提醒来得极其及时。 说好听一些,她如今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宫女,可若说难听一些,那便是一个日夜侍奉的人。 南玉书和魏玄祁越过了好几年的时光。。 若是换了从前,南玉书还能摸准魏玄祁的脾气秉性,进而对自己要做的事情做出规划安排。 可经过了这么几年,魏玄祁和南玉书记忆里的那个人没有任何相同之处了。 现在的他喜怒无常,更是不形于色。 要不是有赵合德的提醒,只怕南玉书前脚进去,后脚就会因为右脚踏入殿内而被责罚。 魏玄祁见南玉书跟在赵合德身后,低垂着头颅,一副恭敬的样子踏进殿里。 他冷哼一声,搁置了手中的笔。 第44章 密药 “怎么如今到朕面前却不说话了?若不是你,皇后和淑妃今日也不至于闹得这般难堪。” 魏玄祁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皇后虽然看在南玉书有利用价值的份儿上,愿意给她两分好脸色,但魏玄祁可不是。 他本就富有天下,但凡在这方天地的人,无一不尊他、敬他。 在经历了当初的背叛之事后,魏玄祁早就对她厌恶至极。 可在发现自己对南玉书尚且还有几分感情之后,魏玄祁想了许久,这才决定把她留在身边。 南玉书总归是个俗人,魏玄祁日日瞧着她,便是再多的感情,也会在这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消耗殆尽。 到了那时,他便可以毫无负担的处置了她。 南玉书不清楚他的算计,可在面对他的那一刻,身子却不由得一颤。 “既然这般害怕朕,那就走吧。” 想到她从前明媚妩媚的样子与如今相差甚远,魏玄祁心头略有几分失望。 当初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他们两两遥望,也只剩下失望。 “陛下,多谢陛下饶命。” 就在魏玄祁低下头准备处理朝务时,南玉书却突然开口。 方才魏玄祁还不曾注意到,如今却发现她的声音又与之前无甚区别了。 他刚刚拿起的笔再次放下,这一次魏玄祁径直走到了南玉书面前,抬起了她的下颌。 看着那张灿若桃李、双颊粉红、一副含羞带怯的脸,魏玄祁呼吸一窒。 如果他没有记错,南玉书先前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了,身子瘦瘪,声音嘶哑,就连容貌也不复从前,可这只不过几日的功夫,她竟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他的心头略微浮现起几分不安。 他可不相信南玉书这样是恢复了从前。 便是如今有再世华佗,怕也不能够在几个朝夕之间治好南玉书的身子。 可南玉书这副样子却真真摆在眼前。 难不成有人在暗中帮她?是皇后,还是其他人? 魏玄祁捏着她下颌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就连眼神也越发幽深。 南玉书只是静静地抬眸看着他,似乎怡然不惧。 这一刻,二人好似恢复到了曾经的亲密无间,他低头,她抬眸,只是当初眼中的情谊却不复从前。 “你这般,缘何?” 沉默了半晌,魏玄祁问出了心头的疑惑。 对上他的眼睛,南玉书灿然一笑,魏玄祁瞬间感觉当初那个备受宠爱的南玉书又回到了自己身边。 “陛下,奴婢的身子早就不成了,如今能够再次陪伴在陛下身边侍奉,已是奴婢的福气。” 说着,她硬是从魏玄祁捏着自己下颌的手中挣脱出来,对着旁边咳嗽了两声。 “陛下勿怪,无论是从前还是如今,奴婢心里只有陛下一人。眼瞧着奴婢时日无几,奴婢服下了曾经遇到一位高人时给的密药。” “密药?” 魏玄祁颇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是啊,那一枚密药乃是当初……” 说到这里,南玉书欲言又止,随后更是直接转移话题。 “这枚密药可令奴婢的身子相貌恢复到以往最佳的时候,可也只能维持三四年的功夫。奴婢不愿意让陛下看着奴婢衰老,因此私心里希望陛下心里留着的,只有当初我们最美好的时光。” 说到最后,她甚至没有用“奴婢”的自称。 可看着她那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魏玄祁不由得晃神,也没和她计较。 南玉书如今说出来的这一番话当真是动听极了。 可早在当初,魏玄祁便对她没有了信任。 如今即便是她说得再好听,魏玄祁都只是冷哼一声,全当她在撒谎。 “你真当朕会相信吗?” 话音落下,他压根儿不管南玉书是什么反应,直接回到位子上处理朝务。 而南玉书只是露出一丝苦笑,随后又低下头去,做回了那个低眉顺眼的婢女。 在魏玄祁处理朝务的时候,南玉书便在一旁侍奉笔墨。 她和魏玄祁多年不见,可默契不减。 曾经在南玉书最受宠的时候,亦是进过御书房陪伴在魏玄祁身边,红袖添香。 如今除了最初有几分生疏,现在倒是磨合得越发好了。 到了晚膳时分,魏玄祁直接打发了南玉书离开。 别看他今日已经把该处理的折子批得差不多了,可南玉书说的那一番话始终像是一根刺,深深的扎进了他的心里。 难道南玉书的身子真的不成了吗? 可当时太医把脉的时候,也并没有提到这一点。 他私心里怀疑南玉书在骗自己。 毕竟魏玄祁看着她今日那一副脸色红润的样子,怎么都不觉得像是命不久已之人。 可现在南玉书还有这样的胆量骗他吗? 正是因为清楚南玉书的性子,魏玄祁才更加迷茫。 若南玉书说的是真的,那他更宁愿她是犯了欺君的杀头之罪。 可如果她说的是假的,那还是在欺君。 这样杀头的大罪,她就不怕魏玄祁牵连九族吗? “赵合德,你晚上把宋太医请过来。” 宋太医乃是太医院院首,执掌太医院多年,更是只为魏玄祁把脉问安。 便是连皇后、太后想请他去把脉,也得问过魏玄祁的意思才是。 而他能够做到这个位置上,深得魏玄祁信任,更是因为医术高明,且懂得装聋作哑。 这样的人才适合在宫里生存。 而赵合德听到魏玄祁指名道姓要请宋太医,更是心头一惊。 就连太后和皇后请他把脉都要问过的人,如今却被魏玄祁传唤来,怕是晚上要给南玉书请平安脉! 赵合德心里感慨着。 即便南玉书离开皇宫多年,离开魏玄祁多年,可他心里似乎还是有她的影子,就连自己御用的太医也愿意分出来。 即便思绪万千,赵合德面上声色不露。 “陛下放心,今夜入了子时,奴才会趁着夜深人静时去请。” 见他理解了自己的意思,魏玄祁略微颔首,沉默不语。 直到夜里,魏玄祁躺在龙床上,心里都始终不能平静。 “去给朕倒杯茶。” 这一晚上南玉书过得可不如之前安逸。 第45章 三五年 魏玄祁有心让她劳累,自然不会让她轻易蒙混过关。 不是这会儿要水,就是那会儿要其他东西,南玉书几乎没有能够站在一个地方安静休息片刻的时间。 好在她也任劳任怨。 魏玄祁瞧着她这样子,心头却更不是滋味。 究竟是时光把人磋磨,还是她本就卑贱,该是如此姿态。 这一刻他脑海里浮现出了那首词。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就连南玉书也是岁月的弃子吗? 见他盯着自己的脸有些恍惚,南玉书急急垂下头去。 “陛下,莫非是奴婢做了什么惹您不快的事情?” 瞧着南玉书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魏玄祁冷哼一声,扭头不语。 可没过片刻,魏玄祁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折腾。 等南玉书回到自己那一间新挪出来的小屋休息时,几乎是一挨枕头,便沉沉睡去。 而她睡着后,却不曾发现有人出现在了自己的屋子里。 看着南玉书熟睡时还紧皱的眉头,魏玄祁不自觉的伸手将它抚平。 他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南玉书。 这些年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魏玄祁开始好奇了南玉书这些年的经历,心头也产生了几分怜惜。 但也仅仅如此。 他至今都忘不了南玉书将他的信息出卖的事情。 如果不是因为南玉书做了这样的事情,如今他们合该是一对恩爱眷侣,典范帝后。 想到这些,魏玄祁的手不自觉的下移,落在了她的脖颈上。 现在,他但凡用力一些,也可以让南玉书在睡梦中悄无声息的死去。 即便是她产生动静惊动了周围的宫女太监,也绝对不会有人前来查看。 毕竟这里可是太极殿。 太极殿乃是他的住所,守卫森严。 如此即便是南玉书有所挣扎的动静,也只会被旁人物认为是偶然听到的一些小动静罢了。 可瞧着她那一张与往常无二的脸,魏玄祁却是怎么都下不去手。 “不要离开我,七郎。” 见她呓语,魏玄祁凑近才仔细听出来了,她说的是什么。 可这一句话却让魏玄祁身形顿住了。 七郎,这是他们曾经最恩爱时,独属于南玉书对他的称呼。 魏玄祁的名字里有一个祁,南玉书便亲切的称他为七郎。 当时魏玄祁不曾反对,更是给了她独一无二的恩宠。 也正是因为如此,魏玄祁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南玉书究竟为何会背叛自己。 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 见她睡梦里都不忘记喊着自己的名字,魏玄祁心头的疑惑渐起。 魏玄祁看得出来她现在分明就是陷入了熟睡中,绝对不可能有作假。 而她的呓语却更加牵动了魏玄祁的心。 若南玉书真的像他此时这样表现的这么爱魏玄祁,当初又为何做出那样的事情? 难道说她是身不由己吗? 魏玄祁开始不自觉的为她寻起了理由,而这一发愣,直到宋太医到了。 外头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魏玄祁压低声音允许他们进来。 不过宋太医毕竟是外男。 在许他们进来之前,魏玄祁眼疾手快,将那一床被子直接压在了南玉书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 除了她一节小臂,那可是一点儿都不露出来。 “微臣参见陛下。” 宋太医一进来就低眉顺眼的,眼神儿更是不曾四处乱瞟。 瞧着他这一副谨慎的样子,魏玄祁心下满意。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够做到这太医院院正的位置。 “你帮她瞧一瞧。” 魏玄祁不想和他废话,直接指了指床上尚且在睡梦中的南玉书。 正当宋太医纳闷儿该如何给南玉书看诊的时候,却见魏玄祁贴心的将她的那一截小臂露了出来,手腕儿更是明晃晃的露在外头。 见她肤白如玉,宋太医更是及时收住了自己内心的想法,随后从药箱里拿出来了一方帕子搭在了南玉书的手腕上,这才开始给她把脉。 男女有别,内外更是有别。 别看南玉书现在一副不起眼,又不受宠,和魏玄祁有矛盾的样子,但光凭着魏玄祁愿意请宋太医来为她把脉的这件事情,宋太医都会对她高看几眼。 而越是仔细把脉,宋太医的眉头越是皱起来。 他不停的变换着手势,更是在把手拿开之后,仔细看了南玉书的面容。 到最后宋太医摇了摇头,一副惋惜的样子。 而他这模样把魏玄祁的心都揪了起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究竟怎么了?” 话到最后,魏玄祁的语气不自觉的染上了几分交集。 面对他的询问,宋太医直接跪在了地上,垂着眸子回道。 “陛下,南姑娘的身子只怕是不行了。” 又一次听到这样的话,魏玄祁的心都提了起来。 “为什么会不行?” “南姑娘早些年身体健壮,可许是这几年受了些磋磨,身子一日比一日衰败,就如同昨日黄花一般。” 宋太医并没有说那一些糊弄玄虚的话语。 那些魏玄祁是听不明白,也不乐意听的。 因此,他直接说最后的结果。 “或许近日南姑娘用了什么密药,这才强行将自己的状态提升到了绝佳的时候,但这密药也像是给她上了一道催命符一般。” 宋太医说到这里摇了摇头。 同时,他心中也有些好奇。 他从前也没听说过有这样的药,怎么南玉书竟有这样的奇遇? 光瞧魏玄祁那样子,宋太医能揣摩出来,这事儿肯定是不是魏玄祁做的。 魏玄祁沉默了半晌,定定的看着南玉书那依旧红润的脸。 他实在是难以置信。 眼前这个看起来比自己都健康的人,竟然真的身子不成。 半晌之后,魏玄祁这才扭头看向宋太医。 “依你所见,她如今还有多少时日?” 面对他的询问,宋太医的头更低了。 “陛下,若是南姑娘身子养的好些,用珍贵药材吊着,许还能有三五年时光。” “三五年?!” 这个数字和南玉书今日同他说的差不多。 可当时魏玄祁有多不相信,如今便有多少悲伤直接一股脑涌上心头。 第46章 装睡 “如果在宫里好生养着呢?” 这一刻,魏玄祁似乎忘记了方才宋太医说,南玉书还有三五年时光的前提。 瞧着他明显有些慌神的样子,宋太医也是叫苦不迭。 怎么这些事情偏偏是落在他头上的? 魏玄祁从前还好,现如今这两年越来越阴晴不定,情绪变化快。 要不是今日是赵合德亲自来问的,宋太医绝对不会自己凑上去。 不过既然是为魏玄祁办事儿,那总得有个办事儿的样子。 宋太医对着魏玄祁拱了拱手,开口回道。 “陛下,方才微臣说的前提就是在宫里好生养着。若是南姑娘在做些重活苦活,只怕她的身子也撑不到那么久,约末仅有两三年的时光。” 说到这里,宋太医不自觉的摇了摇头,心中多了几分惋惜。 南玉书算是个不错的主子。 曾经在她盛宠时,宋太医也被派去给她把过脉。 人人都传南玉书娇纵,视人命如草芥,可宋太医却不这么觉得。 但他一个人又改变不了什么,因此也只是沉默着当那一位旁观者。 而现在看她躺在床上,满脸疲倦,宋太医心中也有些唏嘘。 若不是当初出了那样的事情,只怕南玉书现在的恩宠还是后宫中的独一份儿。 在瞧魏玄祁这样,明显没有完全放下她。 也不知南玉书接下来会有怎样的造化? 而在问完自己想问的问题后,魏玄祁沉声命令。 “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起码得把她的命给我保住。” 他还没有成功的为当初的自己报仇,怎么南玉书就要不行了呢? 她是在逃避! 他的心中好似有滔天怒火熊熊燃烧,可下一瞬也只是压低了声音。 “无论是什么名贵药材,你只管同赵合德说。” 说到此处,魏玄祁眼神中划过几分坚定。 “无论如何,朕都要将她留在身边。背叛朕的人,绝对不能这样轻易死去。” 魏玄祁口中喃喃着,可声音足够让宋太医听清楚。 宋太医无奈的摇头,最终答应下来。 这可真不是一件好事情。 既然用了密药,对身体多少有所损伤。 再加上魏玄祁现如今还是拘着南玉书的身份,只让她做一些伺候人的活儿。 纵然是神仙来了也难维持。 不过魏玄祁怎么吩咐,他也只得照做。 宋太医可不想有朝一日自己成为躺在床上的那个人。 但为了给魏玄祁预防,他还是冒着风险提醒道。 “陛下,这密药定然是会对南姑娘的身子有影响。只是从前微臣没有听过这样的东西,目前也不知影响是什么。” 说着,他摇了摇头。 “光凭把脉是把不出来的,只是微臣方才通过把麦得知南姑娘现如今体虚燥热,畏冷惧热。” 赵合德听到这里,都不由得叹了口气。 得,这哪里是请回来一个伺候人的,这分明是请回来一个要人伺候的主。 还是一个娇气的。 但凡哪里伺候不到位,或冷或热些,只怕接下来南玉书都是受不了的。 若南玉书还是宠冠六宫的令昭仪,如今这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便是身边儿出行也该有人前后附庸着。 只是,她作为一个奴婢,又怎能得到这样的好待遇呢? 除非魏玄祁重新给他作为令昭仪的待遇。 但经历过从前的事情之后,魏玄祁如今还会心软吗? 对于这件事情,哪怕是在他身边贴身伺候的赵合德也得不出答案。 他悄悄抬头看向魏玄祁,只见他面容沉静,没有丝毫波动。 像他这样,赵合德无奈的摇了摇头,心中暗暗打上了否决的符号。 依他看来,这件事情还是悬。 不管怎么说,魏玄祁都是帝皇,对于南玉书的背叛,自然不会轻易释怀。 也是当初南玉书自作孽不可活。 赵合德低下头,去又是一副恭敬的样子。 “朕知道了。” 而与宋太医想象中的魏玄祁可能会暴怒不同,他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就好似无关紧要。 “下去吧。” “是。” 宋太医恭敬的行礼离开,赵合德也是悄无声息的离去。 此处只剩下了魏玄祁和睡梦中的南玉书。 南玉书的眉头不时皱起,好似睡得并不踏实。 魏玄祁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面无表情。 可以不停波动的眼神,证明他此刻心中的不平静。 他本以为南玉书只是为了重新获得自己的青睐,这才编了这些谎言。 可魏玄祁很清楚什么样的谎言,能够让一个身处绝处的人重新焕发出生机能? 这是不可能的。 他心里已经相信了南玉书,却还是亲自叫来了太医为她把脉,证明南玉书的说法是正确的。 毕竟南玉书曾经骗过他一次,如今再骗他也未尝不可。 可这一刻他宁愿南玉书是欺骗自己的。 想到南玉书可能当真命不久矣,魏玄祁的手不自觉的颤了颤。 南玉书怎么会这么不顾自己的身体呢? 难道她是真的爱慕自己吗? 这个想法才出现就被魏玄祁从自己的脑子里赶了出去,他才不相信南玉书这样没心没肝儿的人会爱慕自己,到宁愿牺牲生命。这一切只不过是南玉书的谎言罢了。可曾经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这一刻好像有些苍白。 魏玄祁只是安静的看着她的睡容。 半晌之后,他悄无声息的离开屋子里,好像从来没有他出现过。 可等他走后,南玉书却猛的睁开眼睛。 她虽然过度劳累,但也不至于倒头就睡。 曾经她在行宫时,那些小宫女瞧她不顺眼,因此每每都喜欢在她休息的时候。做一些恼人的恶作剧。 虽说无伤大雅,但也是让人烦不胜烦。 在这种情况下,南玉书早就练就了一身本事。 只要有人靠近,即便她在睡梦中也会强制苏醒。 魏玄祁来的时候,她便闻到了魏玄祁身上那股子淡淡的龙涎香的味道。 南玉书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直到听到了宋太医的声音,她才明白。 ——原来他只是不相信自己罢了。 判断清楚局势之后,南玉书果断装睡,吵起来当真与睡梦中的人无异。 第47章 请陛下选秀 魏玄祁只是知道了南玉书可能命不久矣的消息,便迫不及待的在这个夜晚,寻了太医来为她把脉。 想到这一点,南玉书心中总算是多了几分放松。 她在给自己下着密药时也想过后果。 万一魏玄祁对她已经毫无感情,那如今南玉书的做法就是在自寻死路。 可若是魏玄祁有心,南玉书能够借着这样的机会,为自己重新谋得一条生路。 哪怕只有短短的几年光阴,她也能够再次庇护一次南家。 在最初南玉书初入宫闱,南家是二品大员之家。 而在南玉书独得盛宠之后,南家更是一路直升,坐到了一品大官的位置。 爱屋及乌,魏玄祁给男家提供了不少便利。 更是相信南家的忠诚,让南家好生得意过一段时间。 那些时候即便是皇后的母族也得给南家让路。 可由盛转衰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南家是凭借魏玄祁的恩宠才走走到了这一步,纵然是有些真材实料的人,那也只是一些罢了。 家家户户都有一些纨绔子弟。 偏偏男家的纨绔子弟不少,更是借着南玉书的名头在外惹是生非。 而在南玉书做出“背叛魏玄祁”的事情之后,南家的情况更是急剧转下。 当初南玉书为自己好一番辩驳也没有任何作用,而事已至此。 那时的南家已经没有人能够护得住南玉书了。 时光便一日一日拖到了今天。 至于这其中的真相,现在已经没有人在乎了。 南家能够在朝堂上苟延残喘,做一个京城中的微末小官儿,或许也是另有缘故的。 起码她不相信,魏玄祁便会这样残忍到连一点儿情面都不顾。 不过想想也是,南家还没到无人可用的地步。 魏玄祁给两分面子,那也是理所当然。 至于她这个罪奴,这就不需要给面子,毕竟人家都没有人为她辩驳。 想着这些,南玉书悠悠叹了口气,随后再次闭上眼睛。 她明日还得到魏玄祁身边当差,可不能一夜不曾休息。 若不休息,那明日当差时必然会错漏百出。 南玉书不认为自己是巨人,能够每日精力十足。 时间一转,来到次日朝堂上。 听着下方朝臣议论着选秀的事情,魏玄祁只是静静的瞧着他们,眼中划过几分厌倦。 这些人整日便盯着他的后宫,当真是无趣极了。 不过也难怪。 进了魏玄祁后宫的女子,若是有哪一个撞上了破天大运,能够像南玉书那样独得恩宠,或许之后还能够为家族提供助力。 魏玄祁一念之间,一个家族便可以一步登天,端看当初的南玉书就知道了。 但是魏玄祁却不想这样合了他们的心意。 一群人算计他,难道还要他笑脸相迎吗? 更何况,如今坐在皇位上的人还是他。 这些人便是在于逾矩,总也越不过他去的。 可乔这个他们在下面吵的越发面目狰狞,魏玄祁冷哼一声。 他的声音不算重,却让下方立马安静了下来。 在魏玄祁最初登基的时候,或许还有人仗着自己是元老不尊他敬他。 可如今魏玄祁早就不是当初吕下阿蒙。 他对朝堂的掌控极深。 若是有人敢在他面前造次,便是有用,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他们可不想成为那个不知好歹的人,见众人安静下来后,魏玄祁只是轻声道。 “怎么如今不吵了?个个都想把女儿塞进朕的后宫,不如你们来做坐这把龙椅吧?” 他面上调不出来波动,就连声音也是平稳的,可众人却害怕的连连跪地求饶。 “陛下息怒,微臣等不敢造次。” “不敢造次,你们不也在这地方造次多回了吗?” 魏玄祁可不想听他们这些屁话。 “选秀的事情,朕暂时无意。谁若是再说,朕便赐你们几个秀女。” 因为南玉书的事情,魏玄祁今日本就心情不好。 可偏偏这些大臣却一个劲儿的往他枪口上撞。 要是魏玄祁能给他们好脸色才是怪了。 魏玄祁也不开口,只是在上方静静的看着他们跪在那里。 片刻之后,许是见这些朝臣得了教训,魏玄祁这才叫起。 “日后谁再重提选秀之事,那就别怪朕不客气。” 魏玄祁初登大宝,少不了要那一些女子入后宫,从而维持与朝臣之间的关系。 可如今他早就已经成熟,能够独自掌握朝堂,若是再受这些人的威胁,那他这个皇帝也不要做了。 废物的人坐在这位置上又有何用? 眼瞧着魏玄祁并没有再次选秀的打算,下头就算是有再多人都歇了心思。 不过,魏玄祁不愿意,那后宫里总该有愿意的人吧。 那些嫔妃是不可能为自己找进来竞争对手的。 但是太后就不着急吗? 如今魏玄祁膝下并无子嗣,若是百年之后无人继承大统,怕是要从旁支过继。 他们可不相信太后一点儿都不着急。 众人垂眸,掩盖住了眼底的算计。 直到下朝之后,这才有人请自己的夫人往后宫,给太后递了消息。 慈宁宫里,太后正在小佛堂的蒲团上跪着礼佛。 直到慧春进来,她这才睁开眼睛。 “是谁要求见哀家?” 面对太后的询问,慧春恭敬的回道 “回太后娘娘的话,是礼部尚书家的夫人想要求见您,据说是与前朝一事息息相关。” 慧春说到这里,就见太后神情一冷。 前朝的这些朝子当真是无用。 太后虽然身处后宫,但不代表她对前朝之事一无所知。 这群人特意赶在今日下朝后来求见,怕是为了给魏玄祁选秀的事情。 只是前朝的朝臣无用,竟然连这样的小事都说服不了魏玄祁。 如今竟还要她这个做太后的出面,插手自家孩子的婚姻吗? “礼部尚书夫人如今在哪儿?” 太后略微顺手,慧春上前一步扶着太后从蒲团上站了起来。 “太后娘娘,礼部尚书夫人如今已经在慈宁宫外候着了。” 太后闻言脸色一沉。 这宫里当真一点儿规矩都没有了吗? 礼部尚书夫人虽说是女子,但到底是外臣的夫人。 第48章 李夫人 既然是外臣夫人想要入宫,需得经过重重检验,以及皇后和太后的允许才是。 如今这一番当真是一点儿礼仪都没有。 虽说心头不满,但太后也明白她前来的用意。 最终,她还是让慧春将礼部尚书夫人带到了大殿。 礼部尚书夫人安静地坐在大殿里,不住地绞着帕子,心中也有几分忐忑。 她知道自己的做法有失规矩,但无奈礼部尚书实在催得急。 再加上,家里的确有个尚且等着选秀的女儿, 她为了女儿的前程,也得好生做一番铺垫才行。 只是,她今日的做法的确有失规矩,也不知太后会如何处罚。 礼部尚书夫人忐忑不安,直到外头传来“太后娘娘驾到”的声音,她这才松了口气。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她如今都到了这里,万没有退缩的心思。 等太后进来之后,就见礼部尚书夫人乖乖地跪在地上,一是行礼,二是请罪。 “李夫人这又是为何?” 太后似笑非笑地看着礼部尚书夫人跪在地上,眼中带着几分不屑。 如今来了,她倒是越发知道规矩了。 明白自己做得不对,先行请罪,如此一来太后便也不能太过惩罚。 毕竟,李夫人这也算是堵了她的嘴。 听出太后语气中的不悦,李夫人再次告罪。 “臣妇参见太后娘娘,愿太后娘娘千岁金安,容颜永驻。” 听着李夫人在下方拍马屁,太后却不吃这一套。 “李夫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你就直说吧。” 虽然太后问起了她的来意,却也不曾让李夫人从地上起来,明显是余怒未消。 “太后娘娘,臣妇今日来乃是忧心女儿。” 李夫人在太后面前也不敢过多撒谎。 虽说她是为了选秀一事而来,但更重要的是因为自己还有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儿。 若非如此,礼部尚书也不会在前朝蹦跶,催促魏玄祁选秀。 她这女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是知书达理。 李夫人从前是没想过让女儿嫁入皇家的。 但无奈李尚书见前头有南玉书作为例子,早早便起了攀龙附凤之心,因此这才几番催促。 虽说李夫人自认,自己的女儿比之南玉书,也只不过是容颜略差几分,但其余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这一番心思,总也不能太赤裸裸地展示在魏玄祁和太后面前。 所以,李夫人在说话的时候更是用了巧语。 她只说自己是忧心女儿的婚事,可没有说非得让她的女儿嫁入皇室才行。 如此一来,即便是接下来提出选秀的事情惹得太后不快,也不至于连累到她的女儿。 在京城之中,太后算是手握实权的女性代表者。 除此之外,便是皇后了。 可太后乃是先帝嫔妃,更是魏玄祁的生母。 就算是皇后,也得排在她的后头。 因此,若李夫人今日做的事情惹得太后不快,从而迁怒到了她的女儿。 那她的女儿到时不只是无法嫁入皇家,更有可能连一个好人家都找不到。 他们悉心培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可不是随意找一个人嫁了就行的。 太后在后宫争斗多年,还能成为最终的赢家,自然不是蠢货。 她知道,李夫人这一番话是在为自己开脱,更是在为她那女儿寻找退路。 但是,念在她这一片慈母之心,太后倒也没有计较。 “罢了,你先起来吧。” 李夫人虽然做的事情有失规矩体统,但也是为了自己的女儿以及魏玄祁着想,太后原谅了她一次。 其实对于李夫人今日贸然前来的原因,太后还是能够猜到一二的。 除了要让她劝皇帝选秀之外,更是因为此时皇后尚且在禁足之中。 皇后母仪天下,但更是魏玄祁的妻子,自然有为魏玄祁纳妾的职责。 可她说到底也是一个女子。 纵然她与魏玄祁不算是情深意重,可二人也算是少年夫妻,一路相携走来。 太后可不相信皇后,当真一点儿都没起过独占魏玄祁的心思。 若是李夫人今日递了牌子到皇后面前,要来求见太后,说选秀的事情,皇后还真不一定能答应。 倒也难怪她今日这般迫不及待了。 除此之外,太后其实也是有此心思的。 魏玄祁先前年纪尚轻,倒也罢了,如今已是二十有五。 人到中年,可膝下空虚。 后宫这么多妃嫔,莺莺燕燕,却没有一个人能够为他诞下皇嗣。 若是等魏玄祁百年之后,难道这偌大的江山真的要交给旁支来继承吗? 便是想想,太后都不觉得甘心。 她费心谋划了那么久,斗倒了一个又一个嫔妃。 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儿子扶上了皇帝之位,她自然也是想享受一番天伦之乐的。 只可惜后宫里没有一点儿孩子的欢声笑语。 如今宫里的妃嫔年纪也比魏玄祁小不了太多,是否还能够诞育子嗣便是两码事了。 太后也有意为魏玄祁做主,重新选几个年轻的妃嫔放入后宫之中,继而为魏玄祁诞下子嗣。 可从前她每每说起这件事情,不是被魏玄祁搪塞过去,就是被他直言拒绝。 那时,魏玄祁独宠南玉书。 好在南玉书年轻,瞧着一副好生养的样子,这才让太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容忍了她许久。 只可惜南玉书没有那个福气,最终也不曾诞下子嗣。 想着这些,太后回过神来,看着站在一旁低眉顺眼的李夫人,随后轻咳一声。 “你那女儿的确是个好的,不如就由哀家日后为她指婚给大臣的儿子,必不叫她受委屈,如何?” 太后瞧着李夫人,声音淡淡地询问。 可这一番话听到李夫人耳朵里,却让她瞬间犹如天打雷劈。 她今日进宫,可不是让太后给她的女儿和别人赐婚的。 李夫人抬眸,刚想要开口,却对上了太后那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瞬间她也反应了过来。 怕不是太后真的想要给她的女儿赐婚,而是想借着这话,逼李夫人说出自己前来的目的。 如此一来,日后哪怕是太后要奉劝魏玄祁选妃,主要的责任,还是得由礼部尚书和李夫人担着。 第49章 国本无继 想明白这些,李夫人心中暗暗叫苦。 可想到礼部尚书那一副期待的样子,以及女儿对于未来的期望,她还是咬了咬牙,再次跪在地上,深深叩首。 “太后娘娘,容臣妇多嘴。如今陛下正是千秋鼎盛之年,可膝下并无皇子,乃至国本无继,若是长此以往,怕是要动摇国本。” 说着,她抬起头再次深深叩了下去。 这一次她的头颅和地面接触发出了响亮的声音。 若是李夫人现在的行为放在前朝,那就是以死劝谏了。 太后见状,心中满意。 一介内宅妇人也知道如今的局势严重,特意求见,让她主持魏玄祁选妃一事,太后斥责一番但还是答应,这传出去也不失为一桩美谈。 她在心里头盘算着,随后看向李夫人,叹了口气,又让慧春亲自将她扶回了座位上坐下。 “你瞧瞧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陛下今年乃是鼎盛之年,日后皇宫中必定有皇子出生。” 听到这里,李夫人心凉了半截。 难道她都这样做了,还不能让太后满意吗? 可接下来太后话头一转,又让她心中燃起了希望。 “只是你说的也有道理。” 太后悠悠地叹了口气,再次开口。 “虽说日后总归是要有皇子出生的,但哀家也想早日享受天伦之乐,如同寻常人家一般。既然后宫的嫔妃不得陛下宠爱,总得再选一批新的进来才是。” 李夫人闻言,抬眸看向太后,眼底满是惊喜。 原来太后只不过是欲抑先扬罢了。 “太后娘娘英明,臣妇敬佩。若非有太后娘娘这般睿智的母亲,只怕是……” 瞧着她不停地拍马屁,太后乐得笑了又笑。 “得了得了,可莫要在这里拍哀家的马屁了。” 好不容易收敛了笑意,太后严肃地看向李夫人。 “哀家也曾听闻过你那女儿才貌双全的名声。这样的好孩子,合该入后宫,嫁于皇帝才是。” 太后这一番话就算是松口了。 李夫人冒着不顾规矩的风险前来求见,不就是为了让太后亲口给她的女儿许下一个前程吗? 如今她的目的达到,自然是千恩万谢。 不过太后松口也不是没有缘故的。 “皇帝尚且年轻,并不喜沉迷女色。但礼部尚书在前头也得多劝着一些,选秀乃是大事,纵然皇帝一时不同意,也得好生劝着,以免耽误了皇嗣的出生。” “太后娘娘言之有理。臣妇回去后必定多加奉劝夫君,绝不让太后娘娘失望。” 她说得信誓旦旦,太后也听得满意。 “哀家同你说了这么久的话,如今也乏了,你便回去吧。慧春,送一送李夫人。” 二人就此事达成了一致之后,太后下了逐客令,李夫人也是兴高采烈地告退。 “臣妇告退。” 等李夫人离开之后,太后睁开了眼睛。 她瞧着外头映射进来的天光,心中满意极了。 李夫人的确是个聪明的。 与聪明人说话便是不费劲儿的。 她领悟了太后的意思,同她演了这一出戏码,日后传出去,不失为一段美谈。 再者,太后也是想要为魏玄祁选妃的。 坐在太后这位置上,她才算是有了忧国忧民之心。 皇家血脉单薄,如今后继无人的局面自然是要改变的。 她可不想有朝一日,魏玄祁当真从旁支过继了一个子嗣,将那人送上皇位。 再者,选秀其实也是平衡后宫势力的一种手段。 太后虽不踏出慈宁宫,却也知道如今南玉书重回魏玄祁身边。 只是魏玄祁并没有宠幸南玉书,更不曾重新为她封妃。 正因如此,太后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不知道南玉书的存在。 她虽然不怎么参与后宫之事,可眼线遍布皇宫。 皇后或许和南玉书有牵扯的事情,她同样知道。 但在没有造成影响之前,太后不愿意出手破坏自己在魏玄祁心中的印象,以至于他们母子二人感情受挫。 入夜后,太后吩咐慧春做了一盘枣泥山药糕。 她以探望之名前往太极殿,此时魏玄祁正在批阅奏章。 见太后来了,他急忙下来将她迎到了座位上。 “母后今日怎么亲自来了?” 太后深夜前来,魏玄祁不是猜不到她的目的,只是不想听罢了。 可该有的问候还是要有的。 太后指了指那盘枣泥山药糕,笑着开口:“哀家见近日陛下不曾来慈宁宫,又想着如今正是红枣成熟的时节,便特意叫人制了枣泥山药糕来。” 说着,她又仔细打量着魏玄祁。 “如今皇儿的身子倒是有些消瘦了。” 她露出几分心疼的神色。 魏玄祁闻言,先是尝了一口枣泥山药糕,最后也只是笑着和太后说了几句话。 不一会儿太后便露出了疲倦的样子。 “母后,今日时间不早了,不如儿臣送您回去吧。” 听着魏玄祁的建议,太后摆了摆手,随后又露出几分担忧的样子。 “陛下,你也能够猜到今日母后为何而来。我们母子二人能够走到今天实属不易,母后也就不和你兜圈子了。” 太后注视着魏玄祁,眸色深沉。 “如今你后宫中虽然嫔妃不少,可却没有一人能够诞下皇嗣。若你只是寻常人家的孩子,母后也不会逼你。可你既然坐在了皇帝的位置上,就该明白皇嗣对于天下之人的重要性。” 太后先是晓之以理,一句句地为他分析着皇嗣的重要。 魏玄祁闻言不由得头痛。 他就知道太后今日来必然要说这些,因此这些日子都不曾去请安。 可谁知道他不去就山,山倒来找他。 可偏偏太后是他的生母,魏玄祁也不得不见。 “母后,如今后宫嫔妃大多身体健康,总归会有人诞下孩子的。” 听到魏玄祁的话,太后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 “你可别拿这些话来搪塞哀家。” 见太后一脸严肃的样子,魏玄祁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母后,儿臣当真是没有选秀的意思,您就歇了这心思吧。” “怎么?你如今还惦记着那个女人吗?” 第50章 朕本来忘了你 “母后,如今国事繁忙,北有战争,南有水患。儿子日日忙碌,甚至都抽不出来用膳的时间,哪里顾得上去宠幸那些妃子?与其让好人家的女儿入宫来守活寡,不如许他们自行婚嫁。” 听着魏玄祁的话语,太后拍着桌子,气恼道。 “你可是一国皇帝,怎么能够说出来这样不负责任的话?虽说你如今正是鼎盛之年,但是江山后继有人,才是天下百姓更关心的。” 说到此处,太后缓和了语气。 “若是你始终膝下无子,难不成真的要从旁枝过继一个来吗?魏玄祁,你可得知道,不管你过继的是谁家的孩子,总会引起其他人的不满,更有甚者会图谋,反了魏家的江山。” 太后可以将后果说的很严重,但是魏玄祁却沉默。 虽然这一番话不太中听,可是太后说的也是事实。 人心隔肚皮,更别说是与自己隔了好几层的孩子。 可魏玄祁并不愿意就此妥协。 他本就没有选秀的打算,偏偏是前朝那些大臣撺掇,这才引起了太后的心思。 当真是他们太无聊了。 魏玄祁想着,明日该给他们加一些事情才是。 看出来了,魏玄祁的心不在焉,太后无奈道。 “当年出了那样子的事情,你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才逃了回来。那时哀家差点儿就绝了念头,随着你去了。” 既然晓之以理不行,那太后便采取了动之以情的方式。 她提到当年的事情,魏玄祁身体一颤。 他知道太后那些日子因为担心他而清减了不少,更是自此之后日日礼佛。 因此魏玄祁脸上露出几分愧疚之色。 “母后,都怪儿臣让您担心了。” 见自己提起过往,魏玄祁当真有些愧疚,太后说的就越发来劲儿了。 “母后知道,那并非是你心之所愿,因此也不曾怪过你,只是那些日子实在是黑暗,让母后都瞧不见一点儿希望。” 说着,她更是假惺惺的落了两滴泪。 “那时,母后便想着,若是你有皇儿留在世上,便是拼了母后的生命,也绝对不让你后继无人。可如今母后百般为你着想,你却还是坚持不愿意选秀。实在是让母后伤心、失望。” 说到最后,她摇了摇头。 见太后这样,魏玄祁心中也属实不是滋味。 “母后,让儿臣想一想吧。” 他见太后这样,便知一时间肯定打发不了她离开的,因此便假意答应了下来。 至于思考后的结果是什么,魏玄祁可没有明说。 他现在的确是没有选秀的打算,也不想耽误那些大臣家的女儿。 这皇宫瞧着富丽堂皇,实际上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地方。 便是比起乱葬岗都好不到哪儿去。 表面的光鲜亮丽,掩盖了深处的龌龊黑暗。 魏玄祁不希望有人在踏入这样的地方。 除此之外,他现在还在思索南玉书的事情。 南玉书用了密药,身子一日比一日衰败,纵然魏玄祁不愿意承认,实则他也是担心的。 在没能搞清楚自己和南玉书究竟会纠缠多久之前,他可不想再祸害别人家的女儿。 但见魏玄祁松了口,太后便以为这事儿是有希望的。 她深知魏玄祁不会这么轻易妥协,总得细水慢磨,因此也不再催促逼迫。 “既然如此,那你便好生歇着吧,今日母后也只是想来看看你。对了,你竟然把皇后禁足,也总得说个时间将她放出来。眼瞧着马上就到万寿宴了,你身边儿可不能没有人。” 听到太后为皇后求情,魏玄祁点了点头。 “母后放心,等后日儿臣便会把皇后放出来,绝对不会让她失了面子。” 闻言,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带着慧春离开。 等她走后,魏玄祁这才把躲在后头的南玉书叫了出来。 在不确定太后想不想看到南玉书之前,魏玄祁并没有贸然让南玉书和太后相见。 他知道南玉书回宫的事情是瞒不过太后的。 但只要太后不主动提起,魏玄祁也只当不知。 如今太后走了,他还得继续批阅奏折,南玉书肯定是要在身边伺候的。 他们先前那一番话,南玉书也是听在了耳朵里。 魏玄祁上头批阅着奏折,南玉书则是在一旁研磨。 她想着先前太后说的话,心中有些钝痛。 哪里是魏玄祁没有过孩子呢? 分明是没有保住罢了。 想到那个与自己不曾有缘分的孩子,南玉书心中绞痛,一时间竟也没有拿住手里的墨条,摔了下去,溅起了一地碎片。 这样的动静引起了魏玄祁的注意。 他投来目光,南玉书连忙请罪,可又在不经意间露出了手腕上,那因为服用秘药而引起的红疹子。 魏玄祁今日心情不佳,本是要责怪她的,却眼尖的瞧到了那一抹白皙肌肤上的红色。 “你这是怎么回事?” 他一把将南玉书的手腕扯了过来,眉头紧皱。 “陛下,奴婢这只不过是一些红疹子罢了,绝对不会传染人的。” 南玉书说着,露出怯怯的模样。 她语气略有几分焦急,似乎是在害怕魏玄祁就此将她赶出去。 “说实话。” 魏玄祁可不想听南玉书说这些废话,神情中露出了几分不耐。 “这个是服用秘药后的副面效果。” 见自己躲不过去这一茬儿了,南玉书这才破罐子破摔似的回道。 闻言,魏玄祁抬眸撞进了她的眼底。 “南玉书,你究竟想要什么?” 片刻后,他松开了南玉书的手腕儿,眸色复杂的看着她。 “若你只是希望朕能够放过南家,那你大可以放心。哪怕当初你做了背叛之举,朕也没有对南家赶尽杀绝。如此,也算是对得起当初我们二人的情谊了。” 这是第一次,魏玄祁在南玉书面前剖白自己。 “当初朕给了你无上的宠爱,可你却偏偏背叛了朕。” 说到这里,他轻叹一声。 “如今你为何又要出现在朕的面前呢?朕本来……都已经忘了你。” 他的语气中染上了几分痛苦。 南玉书瞧着他这模样,心头绞痛。 第51章 把脉 二人对视间,南玉书眼里染着几分苦涩,而魏玄祁更是如此。 在没有将南玉书带回来之前,魏玄祁觉得,日子将就着也是能过的。 可偏偏她再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们二人之间的缘分真是剪不断,理又乱。 片刻后魏玄祁恢复了寻常姿态,又神色淡然的叫进来了赵合德。 “去请宋太医再来一趟,就说是给朕请平安脉。” 吩咐过后,魏玄祁再次低头处理奏折。 他桌子上的奏折都已经堆成小山了,要是等请过平安麦后再去处理,不知道今夜要到什么时候。 南玉书也只是安静的在一旁伺候笔墨,多余的话一句不说。 直到宋太医被请来,看着二人这么沉默的样子,连连低下头去。 “微臣给陛下请安。” “过来吧。” 听到声音,魏玄祁直接伸出手,宋太医在一旁微微弯着腰仔细的为他把脉。 “皇上龙体安泰,只是神色中略带几分疲态,需得好生休息。” 片刻后,宋太医收回手,主动说了魏玄祁的情况。 魏玄祁身体健康,并无任何异样。 闻言,他也不稀奇。 见宋太医要收拾药箱,魏玄祁却用下巴点了点南玉书的方向。 “去给她请个平安脉。” “是。” 宋太医心中浮现出几分果然如此的想法。 在没有特殊情况时,魏玄祁一般不喜欢他主动凑上钱来请平安脉。 毕竟这样一来,就耽误了魏玄祁批阅奏章的时间。 可今日却主动让赵合德将他叫来,实在是让宋太医有些不安。 但是他仔细想过,也无非就是两种情况。 一则魏玄祁身子略感不适,这才主动请了宋太医去。 二来就是南玉书身体有异样,魏玄祁担心,因此才让赵合德来请。 宋太医的手刚搭上魏玄祁的脉搏,就察觉到了他身体康健。 如此一来,需要他请平安脉的人就只剩下了南玉书。 不过,想到归想到,宋太医可不能表现的太机灵。 他刚才收拾东西,都是为了给魏玄祁留下一个不胡加揣摩的印象。 不过宋太医的动作可不快。 因此,在魏玄祁刚出生后,宋太医就立刻止住了自己的动作,随后拿着一方帕子又走向了南玉书。 “南姑娘,请您伸出手来。” 南玉书闻言,有些不安的看向魏玄祁。 “这样合适吗?” 见她如此作态,魏玄祁冷了脸。 “朕的吩咐,如今你都敢不从了?” 南玉书见状无奈的伸出手,随后宋太医就瞧见了她手腕上起的那些红疹子。 “南姑娘,你这是……” 宋太医眉头微皱,随后心中有些猜测,但不大敢确定。 南玉书装出一副并不知宋太医已经给自己把过脉的形象只略微撸了撸袖子。 随后想起什么似的,又把方才拉上去的袖子放了下来。 她勉强露出一抹笑容,看向宋太医的眼里带着几分忐忑。 “有劳宋太医了。” 宋太医深深的看了南玉书一眼,随后将那一方手帕附在了她的手腕上,这才开始静心把脉。 魏玄祁貌似在批阅奏章,可眼睛不时的抬起,偶尔在往他们的方向看来,显然对于南玉书的情况还是尤其紧张的。 直到宋太医把完脉后,他这才摇了摇头,一副惋惜的模样。 “陛下,南姑娘如今的身子并无大碍,只是内里空虚。再者就是……” 说到此处,宋太医微微停顿,显得有些犹豫。 “再者是什么?” 魏玄祁迫不及待的追问,眼底浮现出几抹紧张。 有时候,他真是讨厌这些太医说话说一半留一半儿的样子。 吞吞吐吐的,非得等人追问才行。 瞧见他面上露出几分不耐烦,宋太医也不敢卖关子,连忙解释。 “南姑娘怕是服用了什么微臣并不知道的药,以至于产生副作用,身上浮现出了些许红疹。” 那夜魏玄祁请宋太医给南玉书把脉,可是在夜深人静,南玉书熟睡之后。 因此,想来南玉书并不知道,宋太医已经给她诊过脉的事情。 宋太医也只能换一种说法,暗中把这件事情糊弄过去。 见他把脉的结果,和南玉书自己所说的别无二致,魏玄祁心中突然多了几分颓然。 难道先前他阻止不了南玉书的背叛,现在还是阻止不了她要再次离开自己吗? “她如此,还有解药吗?” 对上魏玄祁有一些期待的目光,宋太医好一番为难,随后摇头否认。 “陛下,微臣并不曾听过这样的药,更不知道药方,即便是想对症下药,也只得暂时根据南姑娘的脉象,做出一些用药上的调整。” 说到此处,他略微沉吟一番,这才继续。 “若是南姑娘知道这药方里面有什么,或许微臣可以对症下药。” 他提出来了另一个可能性,让魏玄祁眼前一亮。 是啊,这些太医也是从民间以及医药世家选拔出来的人。 他们虽说各有所长,但取长补短,未必就解不了南玉书身上这药性。 魏玄祁心中燃上了几分期待,扭头面对南玉书询问。 “这药方里有什么东西,你可知道?”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南玉书摇头,脸上带着几分为难。 “陛下,奴婢只知道这秘药有何效用,但是药方确实不清楚。” 听她这么说,魏玄祁差点儿暴走。 “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连里面有什么东西都不清楚,竟然敢以身试药。” 说完这一番嘲讽的话,他却再一次低下头去。 而面对他的斥责,南玉书也是敢怒不敢言。 这不都是形势比人强吗? 她若是不走这一步险棋,只怕如今出了暴室,依旧不能留在魏玄祁身边。 更重要的是不能通过魏玄祁,再去挽救一番家族。 对于这些年的磋磨,南玉书早已经看明白了。 若不是有魏玄祁暗中吩咐,那些人怎么敢对她如此不敬? 便是南家破落,如今也有人是京城的官员。 天子脚下七品官,总也比寻常百姓强。 南玉书垂眸又是一副恭敬的样子,掩盖了眸底的那几分嘲讽。 而魏玄祁只是在椅子上静静的坐着。 第52章 情爱 半晌之后,魏玄祁这才抬眸看向宋太医,随后挥了挥手。 “你先下去吧。” 等宋太医离开之后,魏玄祁回头看向南玉书。 她依旧安静的站在那里,不骄不躁,似乎此事对她没有任何影响。 如此一来,倒显得魏玄祁自作多情了。 他冷哼一声,抬步凑到南玉书身边,伸手强制抬起她的下颌。 “你如今倒是越发无所谓了。怎么?难道是希望朕看在你如今身子破败的情况下手下留情吗?” 他话语里染着几分嘲讽,可眼底却带着淡淡的担忧。 见他如此口是心非,南玉书垂下眸子。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希望,能够将最美好的一面留在陛下心里罢了。” 可听完她这话,魏玄祁却是猛的将他的下颌甩开。 “相比于从前,你如今倒是越发巧言善辩。只是,你一不是朕的亲人,二不是朕的妃嫔。南玉书,你凭什么觉得,如今朕还会把你放在心上呢?” 说完这句,他压根儿不等南玉书回答,继续接口。 “你以为,你如今已经看穿朕了吗?南玉书,你可知道,朕对背叛之人向来是没有容忍的。你能够安稳的活到现在,也只不过是朕懒得同你计较罢了。” 可他眸子里的那一抹慌乱,却足以证明他的口是心非。 南玉书实在是太了解他了。 她只凭着他这三言两语,都能够猜出来他内心的想法。 若不是如今她的身体状况牵动了魏玄祁的心,他也不会特意强调自己的所作所为,只是为了报复。 可即便是报复又怎么样? 那么多年的屈辱南玉书都已经忍过来了,报复而已。 难道还会比她当时更加难堪吗? “陛下,奴婢不敢。奴婢在御前伺候,自然不能日日顶着一张憔悴的脸,以免让陛下心头不快。” 她的话说的恭敬,任谁都挑不出一点儿错出来。 可南玉书越是如此,魏玄祁越是心头不甘。 多年前,他对南玉书的疼爱,那可是打心眼儿里的。 那时南玉书独宠六宫,后宫对魏玄祁而言形同虚设。 他自认对南玉书已经足够好了,可当时南玉书的背叛还是给他心上深深扎了一刀。 好不容易他以为自己已经放下南玉书了,结果也只是自我欺骗。 魏玄祁脸上露出几分苦笑。 也难怪南玉书当时敢做背叛他的行为,原来也只不过是心中有数罢了。 沉默半晌,魏玄祁再次开口,语气冷了几分,但说出来的话却让南玉书心头回暖。 “既然你如今身子不是,那日后就不要再做重活了。” 虽说南玉书是御前伺候的,但是少不了还是有一些重活计要交给她去做。 毕竟能够在魏玄祁身边伺候的人,那都是老人了。 这些人确实清楚南玉书当时的受宠,也更清楚魏玄祁对南玉书心中还是有怨的。 因此一些不算太轻省的活计,还是会落在南玉书的头上。 “多谢陛下恩典。” 这对南玉书而言的确是一个好消息。 不只是她不需要再做重活儿、累活儿,更重要的是,她和魏玄祁的关系也总算是走出了第一步。 当初南玉书的试探,如今也算是迎来了结果。 只要魏玄祁以后都能够保持现在的心,南玉书就有把握重新博得恩宠。 当然,这也是她曾经的想法罢了。 在行宫磋磨了那么多年的时光,南玉书见过了太多如同慈面菩萨,实则心中满是罪恶的人。 更重要的是做了这么多年的苦活,她对那些情情爱爱早就没有了念想。 所谓荣华富贵,才能够让她的家族更进一步,才能够让南玉书过得更加自在舒坦。 当初一心一意恋慕魏玄祁的那个人,早就悄无声息的死在被他冤枉的那一年。 情爱,那只不过是生活富裕安详,百无聊赖中消遣的玩意罢了。 但在魏玄祁面前,南玉书装的还是很好的。 “陛下,若是您特许了奴婢这个恩典,会不会有人有别的想法?” 现在魏玄祁准备开始批阅奏折了,南玉书咬着唇瓣,沉声询问。 她一副完全为魏玄祁考虑的样子,更是让他握笔的手一顿。 片刻后,他才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对南玉书道。 “只不过是一个小恩典罢了,也值得你这样开心?再者,朕做的决定哪里有他们说三道四的份儿?” 最后这一番话魏玄祁说的倒是颇为霸气。 南玉书顺势露出几分崇拜的表情,更是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虽说他们二人如今还不曾和好,但是谁让南玉书足够了解他呢? 当初她能够宠冠后宫,凭的可不只是那一张貌美如花的脸。 可以说当时的南玉书把魏玄祁拿捏的死死的。 只要魏玄祁一张口,她便可以明白魏玄祁想要的是什么。 除此之外,魏玄祁一伸手,她立刻就能够找到他需要的东西。 说句难听的话。 就是说南玉书是魏玄祁的狗腿子都没有问题。 甚至就连赵合德都没办法做到像南玉书这么仔细,魏玄祁哪里能够不宠爱她呢? 如今即便是魏玄祁性情都有所变化,但总归骨子里是不会变的。 “多谢陛下恩典。” 南玉书再三感谢,又露出一副激动的样子,总算是让魏玄祁舒心。 这些日子前朝大臣还在不停的提着和选秀有关的事情,太后又从旁暗戳戳的提示。 再加上南玉书如今身体情况实在是堪忧,魏玄祁的心情怎么都好不起来。 在这种情况下,南玉书拍马屁四的话语可以说是一阵及时雨。 当然并非是其他嫔妃不能做到这一点,而是她们压根儿见不到魏玄祁。 魏玄祁整日都待在太极殿里批折子,要么就是去上朝。 前朝的事情都没有处理完,他哪里有进后宫的心思? 如此一来,便是有人想借机邀宠也是不能的。 毕竟她们还是有眼色的。 专挑魏玄祁心情不好的时候凑合上来,那不是自讨苦吃吗? 见把他哄的高兴了,南玉书又凑在一旁为他研磨,可是总归是有几分心不在焉。 第53章 南家近况 魏玄祁虽然在批阅奏折,但是心思也分了几分到南玉书身上。 “你这是怎么了?” 魏玄祁轻声询问。 可第一次开口,甚至没能够得到南玉书的回应,她仍然是一副怔愣的样子。 “咳咳。” 魏玄祁轻咳两声,总算是引起了南玉书的注意。 她回过神来就见魏玄祁眼睛不眨地看着自己,一副探究的样子。 “陛下,奴婢方才有些失神,还请陛下责罚。” 她也不为自己开解,直接就是请罪。 而方才魏玄祁看得分明,南玉书那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明显像是在思念什么人。 难不成南玉书如今在宫外还有了挂念的人吗? 想到这一个可能性,魏玄祁面色一沉。 “你方才究竟在想什么?” 见他面露不快,南玉书却摆出一副犹犹豫豫的姿态,似乎不知道从何开口。 “怎么?莫不成如今你在宫外也有了挂念的心上人?如今你身子已经不成了,若当真有挂念的人,那朕也可以成全你,去宫外与人成亲。” 说到最后他语气平静,听不出来一点不开心的意思。 可南玉书却瞧得分明,魏玄祁这摆明了就是吃味了。 她连忙下跪行礼,解释道,“陛下,除了您,奴婢怎么可能有心上人呢?方才只不过是想到了……在宫外的爹娘。” 说到最后南玉书有所犹豫,似乎不知该说不该说。 也许是害怕魏玄祁误会,她最终眼睛一闭,咬牙把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 “陛下,奴婢知道自己这一番话不合规矩,以后奴婢绝对不会再想了。” 可话是这样说的,南玉书神情里却露出几分怅然若失。 魏玄祁本来都做好了她告诉自己另有心上人的打算,结果到最后只不过是亲人罢了。 他淡淡地瞥了南玉书一眼,神情依旧无所波动,可南玉书硬是从中听出了几分愉悦。 “你家人如今在宫外很好,就不劳你挂念了。” 他的话语略有几分不中听,可算是给南玉书提供了一个答案。 “真的吗?当初奴婢就怕牵连了父亲母亲,好在陛下宽仁,最终留了他们一条性命。奴婢多谢陛下。” 说话到最后,南玉书更是深深叩首,摆明了对魏玄祁的心悦诚服。 “起来吧!” 虽说方才南玉书的话让他去掉了心里那些不该有的猜测,可如今见她因为南家的事情而百般牵肠挂肚,魏玄祁心中也略有几分不是滋味。 “你想知道什么便问吧。” 朝堂之上还是有南家人的。 虽说这南家曾经是靠着南玉书才能够获得魏玄祁的宠信,但不代表他们家并没有能力出众之人。 若是当真一无是处,魏玄祁早就会把南家贬到宁古塔流放了,怎么可能还留下一两个在朝中当官呢? 虽说只是小官,但是因为特赐,所以也有上朝的权利。 魏玄祁还是能够通过上朝的那几人面上,看出来南家现在的情况。 而魏玄祁说出来的这一番话与南玉书的想法不谋而合。 她本来就是想借着此事打探一番南家的情况。 只是南玉书如今身为御前伺候的人,整日挂念着自己的母家也不是个事儿。 因此,即便是要问,这话也不能从南玉书口中说出来。 好在魏玄祁虽察觉到了她的小心思,但也不曾计较,反倒是给了她询问的机会,让南玉书得以了解南家的近况。 “陛下,不知奴婢的父母身体可好?” 虽然先前已经见过了南父,但是对于南母的消息,南玉书却是一无所知。 魏玄祁本以为她是要问一问南家的现状如何,结果她第一个问的就是自己的父母。 虽说不出人意料,可也出人意料。 想到当初南母因为南玉书所行背叛之事而被南父禁足,直到如今都不曾放出来,就连府中的庶务都已经交给了侧夫人打理。 魏玄祁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可瞧着她的神情,南玉书也大抵能够猜到一些。 先前南父愿意冒着风险来见她一面,给她一个出宫的机会就已经是极不容易的了。 可瞧着他那毫无波澜、一副将她当做陌生人的神情,南玉书大抵也能猜到,自己的母亲在府里过的日子怕不会太好。 可猜测是一回事,真正当这件事情被证实,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陛下,是不是奴婢的母亲……” 南玉书的身子摇摇欲坠,看起来极其难过、惶恐不安,魏玄祁见状赶忙安抚。 “南夫人如今只是被禁足在府里罢了。” 至于魏玄祁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自然是因为他暗中派人调查过南家的情况。 当初得知南玉书所行背叛之事,魏玄祁又气又急,心中更是失望不已,对着南家也没了好脸色。 南父也是个会看脸色的,早早地便把南母禁足在府里,以表示自己对魏玄祁的忠诚。 除此之外,便是被贬之后,南父每月的奏折上都会表明现状。 他写的倒是好听,南母日日将自己关在佛堂里,为魏玄祁祈福,为百姓祈福。 当然,也是有赎罪的意味。 也是如此,魏玄祁才能够得知南玉书母亲的情况。 而南玉书在听到他的回答之后,心里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只要她母亲现在安全,那就是极好的事情。 南父并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 若是触犯了他的利益,便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妻子都能够拿去做交易的。 对此南玉书心里都是有数的。 她曾经在府邸里受的委屈,她可是片刻都不曾忘怀。 只不过她和南家互利互利,又是利益绑在一起的。 再加上南母如今还在南府里,南玉书怎么都没办法和南父翻脸的。 可瞧着南玉书松了口气的样子,魏玄祁却露出几分不忍。 虽说她的性命无碍,但是被禁足在府里,庶务又交给了侧夫人管理,南母过的日子,又会好到哪里去呢? 对于这一点,南玉书不是想不到。 可即便如此,她也是为南母高兴的。 人死了才是一了百了,纵然生前有再多人惦记,也无济于事。 只要活着那就还有希望。 第54章 赵合德出宫 在打听过南家的消息后,南玉书便沉寂了下来。 既然已经得知母亲安然,她此刻已算是心安。 魏玄祁愿意同她说这些已是开恩,要是南玉书再不知好歹追问,必然会惹得龙颜大怒。 见南玉书安静的在一旁研墨,没有任何不满,魏玄祁悄悄松了口气。 虽说南母的状况是因为他才造就的,但他也不愿意南玉书怨恨自己。 若真是要深究到底,这一切也是南玉书咎由自取。 若非南玉书当日不管不顾做出了背叛他的事情,魏玄祁又怎么可能如此狠心呢? 收回思绪,他继续处理着奏章,眼瞧南玉书轻轻打了个哈欠,他放下手中的朱砂笔。 “朕只给你一刻时间将床暖好。” 他说罢,就见南玉书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去吧。” 魏玄祁私心以为南玉书是为他的体贴妥善而感动。 可实际上,南玉书心里暗恼。 她本以为魏玄祁愿意放她一马,算是将此事揭了过去。 可没想到最后,她还是得做这等子活计。 南玉书费心谋划了这么久,到头来也还是一个暖床的婢女。 但南玉书不敢有丝毫反抗恭敬的答应。 “多谢陛下恩典。” 无论心里是否感谢,在魏玄祁面前,她只能说这一句话。 见南玉书离开之后,魏玄祁深深叹了口气。 他本以为南玉书所说的一切,具是欺骗自己的,结果竟然真有此事。 不过,南玉书手里的秘药倒是让魏玄祁颇为感兴趣。 二人各有所思,分别处理着自己如今需要完成的东西。 好不容易将今夜熬了过去,南玉书瞧着外头广阔的天空,心头略浮上几分担忧。 南母的身子一向不算好,常年吃着药,勉强才能够起身。 可南父的侧夫人可不是好相与的性子。 由她掌管府中庶务,指不定南母要受多少磋磨。 可她若不忍着,等待她的下场便只有香消玉殒这一条路。 若不是南母身后还有母家,尚且在朝中有所地位,只怕早早的便悄无声息消失在世上。 今日魏玄祁开恩,南玉书才有了这一日的休息。 恰逢今日也是赵合德的休沐日,他换了常服准备离宫变见南玉书站在太极殿前,一副畅然若失的模样。 “南姑娘,这是怎么了?” 他笑眯眯的凑上来,心头有所猜测。 “奴婢见过赵公公。” 从前南玉书对赵合德就尤其客气,如今身份不同,她更是处处谨守礼仪。 “劳赵公公垂询,奴婢只是担心家中母亲的情况罢了。” 说到此处,她露出几分涩然笑容。 “不瞒赵公公,昨夜陛下开恩,告知了奴婢家中的情况。奴婢只是担心母亲的身子。她本就体弱,如今又被禁足府中,也不知这些年过得如何。” 南玉书说着不由得沁出了两滴泪珠,瞧着便让人心疼。 赵合德却明白了她表达的意思。 只怕今日的休沐,是南玉书和魏玄祁特意求来的。 同样作为御前的人,再加上从前也有惯例,南玉书能猜到赵合德出宫休沐的日子。 今日特意等在此处,怕不是为了让赵合德替她传递消息,从而让南母的生活好一些。 赵合德露出几分为难的神情。 他四下瞧着眼见无人,这才对南玉书道:“南姑娘不必忧心,今日奴才出宫路过南家,或许可以替姑娘探望一番南夫人的情况。” 南玉书露出惊喜的神情,低垂下头对着赵合德行了一礼。 “多谢赵公公体谅,奴婢必定将恩情牢记于心。” 她对上赵合德的眼睛,满目感谢。 赵合德急忙将她搀扶起来,“姑娘这说的哪里话?从前姑娘对奴才也是多有照拂,奴才也都记着呢。” 他身为魏玄祁的御前太监,更是内宫总管,便是走出去也是人人敬着的存在。 可总有一些人仗着自己的身份对赵合德横眉冷对,更是挑三拣四,嘲笑他阉人的身份。 当初南玉书宠冠六宫,如同天上明月般。 可在面对赵合德时,她依然是一副尊敬的态度,并无任何高高在上。 也正因如此,他们二人之间才结了善缘。 哪怕如今南玉书不复从前风光,赵合德也愿意帮她一两件小忙。 对赵合德而言,南玉书的请求只不过是他随手就能解决的事情罢了。 二人皆在魏玄祁身旁服侍,赵合德又从小同魏玄祁一起长大。 因此他对魏玄祁的心思瞧的明白。 魏玄祁并非是当真放下了南玉书,只是碍不过自己的面子,以及梗在心头的那根刺,这才对南玉书几番刁难。 可他愿意将南玉书接回宫里,甚至放在身边,足以证明魏玄祁心中的不平。 再者,魏玄祁可是亲自替她请来了宋太医把脉。 这无上的恩宠,可不是人人都有福消受。 魏玄祁只是口是心非罢了。 对赵合德而言,现在结个善缘,日后或许在紧要时候,能救自己一条小命。 他笑眯眯的看着南玉书,“南姑娘,你就放心吧。” “公公出手,奴婢哪里有不放心的?” 南玉书凑近赵合德,从自己的袖子里翻出一个枚荷包,硬塞进了他的手里。 “我知道公公不缺黄白之物,只是多少是奴婢的一番心意,还请公公收下。” 她的礼数做的周到,又给足了赵合德面子。 赵合德念在往日的情分以及现在还得共事,因此也是翻手将荷包藏进了怀里。 “姑娘,如今时辰不早了,奴才就先出宫了。” 他对南玉书微微颔首,在她目送下离开。 就连赵合德都能够出宫,可偏偏南玉书却被困在了这座名为皇宫的牢笼里。 瞧着他离开的背影,南玉书心头浮现出了几抹羡慕。 同时她对赵合德也极其感谢。 别看他只不过是一个阉人,可那也要看是谁身边的人。 赵合德站在魏玄祁身边,代表的就是魏玄祁的意思。 哪怕是世家贵族,一品官员,但凡是个有脑子的,见了赵合德也得给他两分面子。 有了赵合德在南家出言,想来南母的生活能够过得舒坦些。 只盼着侧夫人不要过于刁难才是。 第55章 南夫人 要说起来赵合德也是有情有义。 既然接下了南玉书委托的这活计,他在出宫后直奔南家。 当赵合德的马车停在南府门口,更是引来了一片人。 南父作为如今南家的当家人,自然是亲自迎了出来。 “不知赵公公大驾光临所谓何事?” 南父在见到赵合德后客气了几句,众人面前更是给足了他脸面。 回了内堂,他便开始打问起了赵合德今日前来的用意。 难不成是魏玄祁想起了他们南家? 赵合德见他又是忐忑又是惊喜,不由得略摇了摇头。 “回南大人的话,咱家今日前来可不是陛下的吩咐。” 听赵合德说到这里,南父心凉了半截。 不过想想也是。 魏玄祁可不是大气的人,怎么可能容忍背叛过自己的家族能够再一次立起来? “还请赵公公直言。” 南父在赵合德面前伏地作小,略微拱手,一副侧耳倾听的模样。 “南大人,咱家今日来是想瞧一瞧南夫人的现状。虽说有曾经的事情梗着,可到底南姑娘是惦记南夫人的。” 赵合德见他如此恭敬的态度,也给他留了面子。 他没有一上来就要求见南夫人,实则也是给了南父派人去将南夫人收拾好的时间。 向来女子见人,尤其是当家主母,那都得将妆容修饰完整的。 纵然南夫人如今的地位大不如前,可她始终是南父名义上的妻子。 不过赵合德瞧南父的眼神带着几分意味深长,似乎看破了一切。 南父心中冷汗直冒。 怎么又是和南玉书有关系? 当年因为南玉书一起之私,导致南家元气大伤,如今更是一落千丈,不得魏玄祁重用。 可今日是赵合德来替南玉书说话的。 南父心中开始打起了主意。 魏玄祁愿意将南玉书重新接回宫里,或许心头还残留着几分从前的情谊。 若南玉书能够重得圣宠,南父也不是不能再给她一些南家的支持。 心里念头千回百转,南父面上不动声色。 “既然是赵公公要见,那我这就去着人将夫人请出来。” 说着,他便给自己身旁侍奉的小厮使了个眼色。 那小厮对着二人行李扭头离开。 先前在内堂里他不紧不慢,颇有大家风范。 可在踏出那间屋子,离开二人的视野之后,小厮顿时放腿狂奔。 如今南母还在小佛堂里静心礼佛,要装饰可得好一番时间。 但赵合德才不会等那么久。 若是不加快步伐,只怕等赵合德离开之后,他是要挨罚的。 南家小佛堂里。 “南无阿弥陀佛……” 随着冉冉檀香送来,一阵阵木鱼声响起,还伴随着女子阅读佛经的声音。 在踏入这里的那一刻,小厮觉得自己的心都静了下来。 不过想到前来的目的,他可顾不得在此处过多停留,直奔小佛堂门口,派人给南夫人通传消息。 “好姐姐,如今宫里的赵公公指名道姓要见夫人,还得劳姐姐为夫人装饰一番才是。” 同小厮说话的人,正是南夫人身边的陪嫁侍女石兰。 石兰见他神色匆匆,又说了这一番话,一时也不敢怠慢。 “你先回去同老爷说一声,夫人收拾好后便来。” 石兰不敢拒绝,打发了小厮离开后,进了小佛堂扶着南母去收拾。 “老爷不是已经厌倦了我吗?如今怎么又同意我离开小佛堂了?” 坐在梳妆镜前,南母看着铜镜里映衬出那苍老女子的模样,不由得心中痛苦。 自打她被南父禁足以来,也有许多个日月不曾离开过小佛堂了。 甚至南父气性上头时,更是说出了许多决绝的话语。 南母心中倍感失望,从此之后再不理府中庶务,只一心缩在小佛堂里诵经祈福。 如今南父突然派人来请,也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不过,那小厮说的赵公公,乃是魏玄祁身边的赵合德,或许背后另有隐情。 任由石兰为自己上妆,南母略微垂眸,心中揣摩着如今的情况。 别看她蜗居佛堂多年,可对于南家的掌控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当年她与南父大婚,之后夫妻琴瑟和鸣,所有庶务都掌握手中时,南母可是趁着南父不注意时,偷偷换了许多人手在重要的岗位上。 她的母家也算是大族,早早的就同她讲过内宅的阴私手段。 南母可不会完全沉沦在南父的花言巧语之中。 再说回现在,石兰为她简单装点后,便掺扶着南母的手赶往前堂。 这些年来都是由侧夫人管理府中庶务,因此早早的便将他身边的侍女赶走,只留下了一位石兰。 便是南母想要再装点一两番排场,也是无奈。 而前堂全名明月堂,乃是南家接见外客的地方。 等南母踏入明月堂后,里头说话的二人便被她震惊了一番。 在经过石兰那一双巧手的装饰后,先前铜镜里那一副这些老态的面容早已消失不见。 相比于从前,南母如今更添了几分优雅从容。 她对着赵合德略微弯了弯身子,也算是做足了礼数。 而赵合德看着南母,一时间竟从她身上瞧见了南玉书的影子。 “南夫人不必客气。” 赵合德受了她半礼,随后便让石兰扶着南母在旁边儿的绣凳子上坐下。 “多年不见,不知道南夫人如今身子可好?” 赵合德客气询问,更是在南母身上撇了几眼。 南母虽然比从前更加端方有礼,温润从容,身上着着锦衣华服,赵合德却还是能够看出来,她这些年日子过得不太好。 那锦衣华服上的花纹,可是好多年前流行的款样了。 在瞧她一双眼睛,更是盛满了疲倦。 这一身温润从容的气质,想来也是在岁月的沉淀下得来的。 只是赵合德可以自己观察,南母却不能主动诉苦。 “劳赵公公挂念,臣妇如今的日子甚好,老爷对臣妇极好。” 南母说着脸上瞧不出来一丝为难。 而她这一番话也让南父松了口气。 南父清楚,这些年南母在府邸里究竟过的是什么日子,只不过他只当做视而不见。 第56章 管家权 也是因为南玉书的事情而牵连了南母。 方才赵合德问出来那一番话,南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里。 他生怕南母哪句说的不对,从而断了自己的前途。 好在她心里有数,并未做出来任何让南父难堪的事情。 “是啊,贱内在府邸里过的日子极好。” 南父面不改色,眼里瞧不出来半分心虚。 南母闻言,眼中飞快的闪过几分嘲讽,紧接着还是那一副温婉的模样。 “多亏老爷为妾身创造了如此好的条件,更是日日用好上好的人参药材养着我这不中用的身子,否则我与姥爷怕是要阴阳两隔了。” 南母一开口,便是对南父不停的夸赞。 可南父听着心里头却有些不是滋味了。 他曾经也与南母有过一番交好的时光,二人相约许下白头偕老的诺言。 南母本就是大族培育出来的姑娘,颇有当家主母的风范,便是连当年的南老夫人对她也是赞不绝口。 可因为南玉书的事情,南母备受牵连,更是失去了南家中馈。 侧夫人本就嫉妒南母能够坐上南父的正妻之位,这些年来可也没给她好日子过。 光瞧着她如今越发消瘦的身体便知道了。 可偏偏在赵合德面前,南母永远在为他开脱,为他打掩护。 想着这些,南父脸上露出几分激动,又在赵合德的目光下,上演了一出夫妻恩爱的戏码。 “夫人前些时候身子略弱了些,我这才将管家权交给了侧室,如今你身子见好,这管家权也当回到你的手里才是。” 南父这一番话轻飘飘的就夺了侧夫人的管家权。 正巧此时,侧夫人听闻赵合德前来的消息匆匆赶来。 她方才撑着一脸笑站在门口,就听到了南父这一番话。 这一刻,她只觉得自己的天都要塌了。 侧夫人掌管府中馈多年,早就将自己看作了南父的嫡妻。 更何况,她自认这些年将府里的一应事物打理的面面俱到,如何比不上南母呢? 南母只不过是占了身份的优势,捷足先登才成为了南父的嫡妻罢了。 这些年,她日日打理庶务,尽心尽力的为南父分忧。 更是因为自己女儿的婚事,南父前些日子还同她在闺中讨论,要将她抬为平妻的事情。 结果今日她只是晚到一步,便连管家全都要被人抢走了。 侧夫人心头颇为不是滋味。 可一想到如今赵合德还在上头坐着,她也只能强撑着脸上的笑,进来行了一礼。 “想来这位就是陛下跟前最得宠的赵公公吧,臣妇今日有幸见到,实在是万分荣幸。” 可听着她这一番话,赵合德却面色一变。 他扭头看向南父,脸上带着几分不解。 “南大人难道不知道朝中自称的规矩吗?咱家还道南家能教养出来南姑娘那样传奇的女子,必然是家教甚严,如今看来也不尽如此。” 赵合德这个话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斥责了。 南父脸色一变,对着侧夫人就是毫不留情的斥责。 “你不过只是侧室,又如何能以臣妇自称呢?我本以为你这些年掌管府中中馈有功,却不想如今这般不知分寸。” 听到他这一番话,侧夫人心都凉了半截。 她才听到了南父要夺了她管家权的事情,如今又被他这样斥责,之后她又该如何在府邸里立足? 侧夫人看着南父,露出委屈巴巴的神情。 “老爷,妾身并非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又被南父打断。 “怎么?方才的教训你还是记不住吗?” 他一个眼刀子过去,侧夫人悻悻闭嘴。 赵合德见状,不由得感慨南父善变,可面上还是给足了他面子。 “原不想南大人治家严格,原来只是有人自以为是罢了。” 他这一番话几乎是在明晃晃的嘲讽侧夫人。 侧夫人脸色难看极了。 她今日特意赶来,更是奉承了一番,结果却被赵合德如此下脸子。 可能有南父当前,她也是二话不敢说,直接认错。 “赵公公,都是奴家今日失了规矩,还请赵公公莫要见怪。” 赵合德闻言点了点头,没有揪着这件事情不放。 他今日来本就是为了替南玉书走个过场,给南夫人撑腰,从而让她在府邸里的日子能够过得好一些。 如今南夫人自个儿三言两语,再加上有南父定下来,管家权归于南夫人的事情,赵合德今日前来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 “南大人,今日咱家只是路过而已,多有叨扰,还请大人莫要计较。” 说着赵合德站起身来,做出一副要告辞离开的样式。 南父装模作样的留了几句,最终才恭敬的把赵合德送出南家。 而等他离开后,南父再次回到明月堂。 他看着下头站着的南夫人以及侧夫人,心头一时百般不是滋味。 当初因为南玉书的事情,南夫人忍受了牵连,这才被他冷落多年。 不止如此,便是瞧着她如今气短的样子,也实在是让南父心痛。 “月娘,这些年来委屈了你,从今往后你依旧是南家的当家主母。” 南父说完这一番话,又扭头看向侧夫人。 “你瞧瞧,今日来的可是陛下身边儿的红人儿,你竟敢当着他的面儿失了规矩,也不怕他改日奏明陛下,同你计较。” 听着他这一番话,侧夫人露出来几分委屈。 “老爷,奴家也不知会造成这样的结果。如今姐姐出来,妾身自然是要将管家权还回去的。只是府邸里添了许多新人,而姐姐又久居佛堂不曾出来,只怕是他们并不服气。” 说着,侧夫人暗戳戳的瞪了一眼南母。 要不是因为南母突然出现,这管家权如今还好端端的在她手里呢。 她一边给南父上着眼药,侧面表示如今的南母并没有管家的能力,另一边也是不断的奉承着南父。 “老爷,今日便是赵公公也夸奖您管家有方。若是姐姐贸然接手,以至于府中出了乱子,只怕有人要笑话您呀!” 侧夫人露出一脸担忧,瞧着真是情真意切。 第57章 唯有卿卿也 被她这么一说,南父有些动摇。 方才赵合德才夸了他自家有方,下一刻府邸里边出了乱子,那也是啪啪打脸。 南母看出来了南父的犹豫不决,干脆直接给了他一个下台的机会。 “老爷,如今妾身的身体还未痊愈,只怕是无法将精力都放在处理府中庶务上。妹妹掌管府中中馈多年,各岗位上也有不少安插的人手,想来相比于妾身掌管府邸更加容易些。” 说着南母轻咳两声,一副虚弱的模样。 可她这一番话却触及到了南父的底线。 虽说南母和侧夫人都有处理南府庶务的权利,可这一切都应该建立在为他做贡献的基础上。 这南家说到底都是他的。 即便是南母也只不过是他娶回来繁育子嗣,坐镇南府的当家主母,可一切都得建立在他给的基础上。 若是南父不愿意,便是谁都无法从他手里抢走。 更重要的是,南父虽然不理会府中庶务,可安插了人在重要位置上。 便是他整日不理,也绝无人敢做出背叛之举。 可侧夫人却插手换掉了一部分人,这无疑是触及到了南父的逆鳞。 南父脸色阴沉的看向侧夫人,冷声质问。 “是谁允许你私自换掉府邸掌事的?” 虽然还不清楚侧夫人换掉的究竟是哪些人,可南父心中并非没有猜测。 她既然要将南府的管家权牢牢握在手里,必然要在重要位置上换上自己的人手。 如此一来,才不至于行动被处处掣肘。 先前南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罢,如今计较起来,侧夫人自然是要给个交代的。 侧夫人见他动怒,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里。 她也不狡辩,直接跪在地上,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口中也在不停的诉苦。 “老爷,并非是妾身有心换掉府中掌事,只是那些人个个都不将妾身放在眼里。这些年来切身操持南府的一应事物,总有掌事的在重点事情上使绊子,妾身无奈,这才只得将他们换掉。” 听到这一番话,南父沉默了下来。 他是知道这些人拜高踩低的架势的。 只是这样的行为,也会落在掌管一府的侧夫人身上吗? 对此,南父不置可否。 南母见准了时机,一边咳嗽着,一边满脸忧心的看向侧夫人。 “好妹妹,他们怎么能如此对你呢?当年我掌管中馈的时候,可不曾遇到这样的情况啊!这些年,你当真是受苦了。” 说着她掏出来一方秀帕,假意擦了擦自己的眼角。 侧夫人明显瞧出来了南母在一旁煽风点火,心头更加恼怒。 如今南父本就要撤了她的管家权,偏偏南母在一旁不停的添油加醋,更引得了南父不满。 想到当年南府在南母手中被管理的井井有条,上下都无一点儿差错,南父便不由得对比起来。 侧夫人需得换上自己的人马,才能够将整个府邸的事情打理的有理有据。 可当年南母没有做这样的事,这南府照样不曾乱起来。 说到底还是侧夫人无能。 到底是小佳出来的女子,虽说有几分容貌,又得了些历练,有几分手段,只可惜在管家的事情上还是不如南母。 南母是大家族出身,即便是多年不曾管理府中事务,想来也能尽快上手。 想到此处,南父压根儿不理会跪在自己脚下的侧夫人,而是扭头看向南母。 他略微伸出手去,一副关切的表情。 “这些年来你一直在小佛堂祈福,也是我忽略了你。如今你的病已经见好,管家权自然是要交给你的。这诺大的南府,还是得有人当家做主才行。” 南父说这话时没有一点儿心虚,似乎南母这些年是自愿把自己关在佛堂里。 南母心中冷笑,面上依旧温柔。 她伸手搭在了南父的手上,一股子檀香飘进了他的鼻尖。 闻着那檀香悠悠,南父本焦躁的心也静了下来。 “老爷既然如此相信妾身,那妾身自然不会让老爷失望的。” 南母神情温柔,语气更是柔情似水。 见她对自己没有丝毫埋怨,南父心里也松了口气。 虽说二人面上有意粉饰太平,但这其中究竟有何缘故,其实都心知肚明。 不过如今南母的禁足已解,又顺利拿回了管家权,自然不该在从前的事情上计较。 南父自认对南母的补偿也足够了。 “老爷,那妾身怎么办?” 眼瞧着这二人三言两语间便将管家权的事情定了下来,侧夫人都傻眼了。 她瞧着南父,满眼急切。 侧夫人好不容易才安插了自己的人手在重要岗位上,如今却被南母摘了桃子。 甚至她自己还得了一番申饬。 这可不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南父却满脸冷漠的瞧着她,可在触及到侧夫人眼底的那份委屈时,不自觉的又软了心肠。 “罢了,这管家权总归是要交还到夫人手里的。只是夫人身子弱,你又操持府邸庶务多年,也可在一些事情上为夫人分忧。” 南父已经下了决断,最后扭头看向南母,假惺惺的问道:“不知夫人觉得我这安排可好?” 南母哪里会说不好呢? 她含笑点头,又亲自弯下腰将侧夫人扶了起来。 “老爷器重妹妹,自然是因为妹妹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妾身与老爷夫妻一心,喜老爷之喜,忧老爷之忧。老爷开口,妾身自然是允的。” 而南母这一番话却让侧夫人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 这贱人惯会装模作样! 说的比唱的好听,实际上,她还是在南父面前给侧夫人上眼药。 什么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她操持府邸多年,不曾出现任何错乱。 迎来送往无一不精,无一不通。 侧夫人自认比起南母也只是差一些时间的历练罢了。 若非她出身不显,南家当家主母的位置哪里能够轮得到南母呢? 她心中暗恨,面上却二话不敢说。 而南父见南母如此善解人意,自然是欣喜。 他轻轻拍了拍南母的手背,“懂我者,唯有卿卿也。” 第58章 南玉嫣 南父与南母表现出了一副情深意重的模样,好似恢复了当年新婚时。 而侧夫人在这样的情景中显然有些突出。 这二人将她当做了什么? 毫不存在的玩意儿吗? 侧夫人心中暗恨,既是恨南母出了佛堂,又拿着那一副不争不抢的样子,得了南父的偏爱。 同时也是暗恨南父眼瞎。 南母分明就是在以退为进,偏偏他却像是着了魔一样,把所有的权利都交到了南母手里。 别看南父和南母一个说的好听,一个答应的清楚。 实则真正能够分到侧夫人手里的权利,不过是一些边缘的东西。 也就是不重要的才能够落在她的手里。 若是换了从前,或许侧夫人此刻已经感恩戴德。 可这些年她才是掌管府邸中馈之人。 享受到了权利带来的好处滋味,侧夫人又怎甘愿落人之下呢? 可她现在也想不出来好办法。 南父的心明显偏向了南母。 纵然侧夫人在此时多说,也是无用功。 恰恰此时,外头传来了一道声音。 那声音清脆,又带着几分温暖以及俏皮。 循声望去,侧夫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是啊,她还有这个女儿呢! 看着一袭黄衣走进来的南玉嫣,侧夫人赶忙整理着自己的着装,从地上爬了起来。 在自己女儿面前,她可不愿意显得太过狼狈。 见南玉嫣进来之后对着南父和南母恭敬行礼,侧夫人心头破有些不是滋味。 这分明是她经历九死一生生下来的女儿,如今却还要唤别人母亲。 哪怕只是面上的,侧夫人心头也极为不甘。 可在南父面前,她不仅不能表现出来一丝,甚至还得掩饰着。 “女儿南玉嫣见过父亲,母亲。” 南玉嫣对着二人行礼,单从礼数上挑不出来任何错误。 南母上下打量着南玉嫣,心中也有些感慨。 虽说侧夫人那点子心计完全是不够用的,可这南玉嫣瞧着倒是个精明人。 若是一个傻的进来之后,先得扶起她的母亲才是。 可从规矩上,她表现的无可挑剔。 南母与南玉嫣多年前见面,她尚且只是黄角小儿,如今却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南母上前一步将南玉嫣扶了起来,随后又把自己腕上的镯子褪到了她的手上。 “当真是少女初长成,容色动京城。” 论起来南玉嫣的容貌不差,可比之南玉书,却是落了俗套。 只是南母在夸她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眨,好似当真赞美她的容颜。 南玉嫣闻言,眼底划过几分扭曲。 之前她在外头就听到了明月堂的动静,知道侧夫人被夺了管家权。 而这一切的导火索都是南母。 因此在进来之后,她可不敢小瞧这位久居福堂不出的南母。 但南母一张口,却给她扣上了一个空有容貌的帽子。 说的好听,容色动京城。 可实则自己究竟有几分容色,南玉嫣心中还是有数的。 再加之当年南玉书进宫本前,她可是见过南玉书的绝世容颜的。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她与南玉书相比,无疑是萤火与皓月争辉。 南玉嫣扯出几分笑容,随后又赶忙将自己手上的镯子摘了下来,恭敬的捧到南母面前。 “母亲,这般重要的礼物,女儿可不敢收。” 她话虽是如此,但递出去的那一刻,心也有些滴血。 别看南母被禁足府邸多年,可傍身的财物却不少。 自打那年南玉书出事,南母被人用了一颗秘药从鬼门关抢了回来后,她的身子也是日渐衰败,须得有正好的药材养着才行。 当年将她救回来的神医断言,南母活不过五年。 可过了五年后,她一如既往。 虽说神色还是虚弱的,但这一切也不过是伪装。 刚才她给南玉嫣的那一只镯子,可是由上好的和田玉所制成的。 南母本是不愿意给的,这是她的陪嫁之一。 不过,能够将权力牢牢的握在手里,才是她的当务之急。 虽然不明白为何赵合德会突然提起自己,南父又将她放了出来,但南母唯一清楚的一点就是。 ——她必然是有作用的。 有用的人才不会被轻易放弃。 南母只需要表现出来几分面上的宽容从和,饰演好嫡母的角色,怎么也不会让南父不满。 不过该演的已经演过了,南玉嫣愿意将这和田玉镯还回来,南母自然是乐意收下的。 但面上她还是露出几分温柔,笑道:“这是我与你多年后头一次相见,这和田玉镯配你也是正相好的,你便收着吧。” 南玉嫣闻言心中一喜,可还是拿乔,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 “母亲对女儿的心思,女儿都是知道的,只是这和田玉镯实在是太贵重了些,还请母亲收回去。” 说吧,她直接跪倒在地,双手将那玉镯高高捧上头顶。 “老爷。” 南母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的将目光投向南父。 南父见眼前这一副妻妾和睦,母慈女孝的场景,心中满意极了。 甭管这是否做戏,只要在他面前表现的和睦就够了。 至于这些女人家的心思,他可不想费心揣摩。 南父在众人的注视下,握拳咳了一声。 “既然嫣儿有意将和田玉镯还给你,你就收回去吧。这是你的陪嫁,合该在你身边的。就是日后要给,给一枚簪子也足够了。” 他自认说话不偏不倚,可却让侧夫人和南玉嫣身体一僵。 南父这话不是断了她们的财路吗? 南母有钱,随手拿出来的玩意儿也能够让她们拿出去炫耀。 结果南父这一番话说出来,反倒是显得南玉嫣配不上这样贵重的东西了。 可南玉嫣也不敢多说,只把玉镯送回了南母的手里。 南母撇了南父一眼,又见下头站着的侧夫人以及跪着的南玉嫣,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心中畅快极了。 她露出几分温柔,又随手从自己头上拔下来了一枚簪子。 那这簪子虽说是金子铸成的,可上头只镶嵌着一枚极小的绿祖母宝石,比起那和田玉镯价值少了许多。 第59章 教养规矩 南玉嫣却不得不恭敬收下,还得装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 “多谢母亲。” 见南玉嫣一副忍气吞声的样子,南母只是笑了笑,二话不说。 她又不是冤大头。 当然,她不说话,南父却开口了。 “南玉嫣,今日为父叫你来也是有重要事情的。” 南父面上露出几分严肃。 今日南玉嫣在赵合德离开之后来到明月堂,这可不是偶然。 南母只觉得自己此次能够离开佛堂,全是赵合德的功劳,其实不然。 即便是今日赵合德不曾来过,南父也要亲自将她请出来的。 而此事正与南玉嫣有关。 南父清咳一声,看像南母,神色中罕见的有些不好意思。 南母心头一跳,脸上的笑容都变得勉强起来。 “老爷怎么这样看着妾身?莫不是妾身脸上有什么东西?” 她轻声打探着,南父却摇头。 紧接着南父将小姨扶了起来,又捏着她的手腕,将她的手轻轻搭在了南母的手上。 感受到手背上传来炽热的温度,南母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向来不习与旁人接触,尤其是这几年在佛堂清净惯了。 但除此之外,她满脑子萦绕的只有一个念头。 ——南父究竟想做什么? 南父自然也瞧出来了南母的不自在,可没有分毫要将南玉嫣手拿开的意思。 他看向南母,满眼真诚。 “今日我特意将嫣儿叫来,乃是为了日后选秀一事。” 他此话一出,南玉嫣一愣,随之心里便是狂喜。 便是方才瞧不顺眼的南母,如今也硬生生让她瞧出来了几分美丽。 好在南玉嫣还是能压耐得住性子,在没有南父的允许前绝不开口。 既然南父都已经说了她与选秀一事相关,那南玉嫣自然不必着急自己的婚事。 而侧夫人就有些不大淡定了。 从前南玉书风光,南母也没少沾光,硬是将她压的头都抬不起来。 如今若是她的女儿入选,成为了天子嫔妃,那她这个做生母的,在府邸中的地位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老爷,这和嫣儿有什么关系呀?” 虽说心头已经有了猜测,但侧夫人还是按耐不住性子询问。 要真是她想的这样,那她们母子的生活可就要一步登天了。 南母也有了猜测,眉头微蹙。 “老爷究竟是何意?” 见众人猜测纷纷,南父只是轻轻拍了拍南玉嫣的手,连带着南母的手都有些颤动。 “南玉嫣如今正是豆蔻年华,才情容貌皆是上乘,便是比之当年的……” 说到此处,南父唇边的胡子颤了颤,最终也没说出来南玉书的名字。 “比她也是差不到哪去的。恰逢这些日子朝堂之上都在劝陛下开恩选秀,我便想让南玉嫣去试一试。只是从前府邸里也不曾请过宫里的教养嬷嬷,如今南家落魄,怕是更难请来好的。” 南父说到这里,将目光投向南母。 南母哪里还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感情自己出来就是为了替南父解决麻烦,当牛做马吗? 南母虽然明白,但还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老爷,如今妾身的身子尚未好全。加之这些年妾身久居佛堂,对皇宫之事并不清楚,恐怕无法承担教导之责。” 哪怕是拒绝南母,依然是一副温柔如水的样子。 南父面上露出几分不悦,“只不过是一些小事罢了,你还要推脱吗?更何况,嫣儿始终是要叫你一声母亲的。” 他说的理所当然,并不把南母的拒绝放在眼里。 而瞧着他这一副自大的样子,南母暗暗咬牙,最终还是将那口气咽了下去。 她面上露出些许为难,却还是不肯松口。 “如今皇宫恐怕是规矩越发多了,就连妾身都不清楚,如何能够教育好二小姐呢?” 先前南母还能喊一声“嫣儿”,如今一句二小姐却是把二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了。 都说亲疏有别,南母自然是向着南玉书的。 虽然如今南玉书不知下落,但她永远不会替别人的女儿谋算。 若是有朝一日南玉书还能够回到南府,便是拼了自己这条命,南母也是要护着她的。 可若南玉书真有回来的那一天,瞧见她将南玉嫣当做自己的女儿来疼爱。 那南玉书得有多伤心呀! 南母可不愿意做这样的蠢事。 然而,还不如等南父开口,她的拒绝却引来了侧夫人的不满。 “姐姐,只不过是教导嫣儿一些宫中的规矩罢了,你又何必如此推三阻四呢?莫说是老爷了,便是妹妹也知晓,姐姐自幼是在宫里长大的,对于宫中规矩了然于心。” 说到此处,侧夫人面露不平。 “如今你身为当家主母,自然有教导子女之责。且嫣儿也算是可造之才,姐姐若是肯指点一二,日后嫣儿入选,必然不会忘了姐姐的教导之恩。” 侧夫人嘴皮子快,硬是没给南母插口的机会。 而南父也在一旁附和着。 “是啊,只不过是教导一些宫中礼仪规矩,你若是肯,我自然是放心的。” 他一副全然相信着南母的样子,反倒是叫她不好再拒绝。 可底线就是底线。 “妾身多年不曾入宫,对规矩早已生疏。若是老爷有心让二小姐参选,不如去外头请个合适的教养嬷嬷回来,也省的日后闹出什么笑话来。” 南母态度坚决,毫无商量的可能,这不由得让南父有些挫败。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南母的夫君,更是这南府的主人,南母如此不给他面子,也惹得了他不快。 “既然如此,那我便从外头请个教养嬷嬷回来。” 眼瞧着这笔钱是省不下了,南父干脆也不再给南母好脸色看。 他扭头看向侧夫人,“改日你拿着府中的银子,去外头寻找一个合适的教养嬷嬷。为了方便起见这些日子,府中的财务大权,便交由你掌理吧。” 说到最后,南父挑衅似的看向南母。 “不知夫人觉得我这番安排可妥当?” 南母自然没有异议,“老爷的安排极好。” 她一副毫无脾气的样子,也实在是让南父用火无处发,最后干脆甩袖离开。 第60章 演戏 半日的休沐时光眨眼流失,当赵合德又是一副恭敬的样子回到宫里时,就见南玉书正在太极殿外等着他。 “赵公公,不知奴婢母亲……” 她欲言又止,赵合德却笑着答道。 “姑娘莫要担心,奴才瞧着南夫人是个心中有成算的,昨日方拿了掌家大权,想来一时半刻也能过些好日子。” 赵合德这话说的算隐蔽又算是明白。 南玉书面露感激,随后又从自己胳膊上褪下来了一只玉镯就要递给赵合德,却被他连连拒绝。 “南姑娘,这可使不得。从前姑娘对奴才极好,奴才如今只是帮姑娘做了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哪里能要姑娘的赏赐呢?” 南玉书劝说一番后,赵合德依旧是坚定拒绝。 无奈之下,她只得将镯子收了回来。 “多谢公公,若非是赵公公替奴婢去问,只怕现如今奴婢都不知道家中父母的消息。” 说着她差点落下泪来。 见她这模样,赵合德轻叹一声。 若非是南玉书当初行差踏错,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今日依旧是宠冠后宫的令昭仪。 或许还能更进一步。 但现在瞧着魏玄祁对她的态度,赵合德一时也难免对她更加恭敬。 “姑娘安心吧。” 有赵合德这一番话,南玉书先前总是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 从前她也想方设法同南母交谈,但无论是以什么样的形式,她写给南母的信总归是递不进南府的。 这些年来南玉书日日挂心,却日日无能为力。 现如今听到赵合德说起南母拿回了掌家大权,南玉书就不担心了。 南母既然能够拿回掌家大权,必然不会由着侧夫人在她头顶上蹦跶。 从前南玉书可是见识过南母的手段的。 兵不卸刃就能让对方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她相信经历了这些年,南母一定会更加注意保护自己。 再说回现在,里头传来了魏玄祁叫茶的声音。 “姑娘还是快些去吧,奴才就先到陛下身边伺候了。” 说罢,赵合德脚步匆匆。 而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南玉书垂下的手略微握拳,心中更多了些坚定。 她绝对不会让南母白白受委屈的。 方才赵合德说的明白,南母是昨日才拿回的掌家权,那之前她过的是什么日子便可想而知了。 若非当年在南母命悬一线之际,她的母家。 ——也就是南玉书的外祖家,拿出了一枚救命的丹药,否则她早早的便到阎王爷处报道了。 当时南母病逝的消息几乎都要传遍京城。 魏玄祁也不愿意同一个妇道人家计较,这才在她保了一条命之后,无人在寻衅滋事。 可自此之后南母便久居佛堂,每日诵经念佛,闭门不出。 南玉书去了茶室为魏玄祁沏茶。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从容优雅。 外头却有一道凌厉的视线直直落在了南玉书身上,说出来的话似夸赞,似嘲讽。 “从前我竟不知道你有这般好的茶艺,莫不是这些年在行宫练出来的吗?” 南玉书循声望去,苏月兮站在门口,身后跟着黄成。 她脸上挂着笑,端的是一副关切的模样。 “妹妹如今身子弱,可得好好养着才是。” “多谢淑妃娘娘关心。” 南玉书冲她行礼,态度恭敬。 苏月兮纵然是想找麻烦,可也无法在礼数上挑出来错误。 她冷哼一声,扭头看向黄成。 “当初黄公公与你可是有一段不解之缘,本宫特意将他带来,也好一全你们二人的相思之苦。” 苏月兮说着,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 她自然知道黄成和南玉书之间的不对付。 当初他可是差点因为南玉书丢了性命,幸好有苏月兮救他,否则也是亡魂了。 听到苏月兮的话,黄成主动从她身后站了出来,略微凑近几分。 他一脸温柔的瞧着南玉书,脸上满是担心。 “当日若非是陛下,想来你我二人早就成就了好事。我只知道你被陛下要来,可是好一阵子担心。” 说着,黄成又要上前两步,南玉书却连连后退。 此刻她的警惕心已经拉满了。 她和黄成之间本就是不对付的,可偏偏他却装出来一副二人相熟,甚至有私情的样子。 要是这一幕落在魏玄祁眼里,只怕南玉书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想来这也是苏月兮的打算。 当真是好阴险的计谋! 俗话说,怕什么来什么。 当看到魏玄祁身影出现的那一刻,南玉书心里一个咯噔,随后紧紧的抱着自己,脸上满是惊慌。 “我同你没有任何关系,即便是有淑妃娘娘在,你也不能如此污蔑我的清白!” 南玉书声音尖锐,一刹那泪流满面。 见她前后如此反常,苏月兮心里顿时升起了警惕。 她余光向后一瞥,就见魏玄祁正站在不远处。 见自己想见的人出现了,苏月兮手里捏着帕子,对着南玉书开口时语气急切又无奈。 “你说你这又是何必呢?虽然黄成只是一个太监,但到底也是宫里的人。本宫知道你对陛下的爱慕之情,可你也不该通过黄成向上爬,回到陛下身边。” 苏月兮一开口,直接把一大盆脏水全部都泼到了南玉书头上。 这一刻,黄成在不在场已经不重要了。 甚至他活不活着都不重要。 南玉书和苏月兮都知道,魏玄祁就在后头看着这一场好戏。 她们必须得演出来! 这场戏演好了,或许苏月兮翻身,南玉书重新落入十八层地狱一般对生活 又或许南玉书能够借机重新博得魏玄祁宠爱,离间苏月兮和魏玄祁之间的关系。 南玉书深吸口气,面对苏月兮时,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 “淑妃娘娘,虽然从前你多翻污蔑奴婢,可奴婢始终不曾计较。如今奴婢已是戴罪之身,能够回到陛下身边,乃是三生有幸。还请淑妃娘娘高抬贵手,放奴婢一马。” 说完南玉书毫不犹豫,膝盖一弯,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那声音就连苏月兮听着都觉得膝盖痛。 想到魏玄祁还在后面,苏月兮咬牙,继续要把这一出戏唱完。 第61章 以死证明清白 “本宫何时冤枉了你?我将你当做亲生姊妹来看待,可你却还要如此诋毁我。若是这句话传出去,你要本宫在宫里抬头做人?” 苏月兮说着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而她的侧脸恰好落在了魏玄祁的眼里。 瞧着苏月兮那一副为之伤心的模样,他心中一动。 从前南玉书和苏月兮二人关系极好,就是有什么做错的事情,苏月兮都会争抢着替南玉书出头。 如今二人身份变幻,情感仿佛也不是从前了。 只是不知究竟是谁的情感变了。 魏玄祁沉思着,不曾开口。 “陛下,可要奴才通报一声?” 赵合德手里拿着浮尘,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 魏玄祁抬手向后弯了弯,表示拒绝。 他倒是要看看这二人还能说出来什么事情。 若是早在来的前一刻,魏玄祁并没有听到苏月兮所说的话,或许此刻他就已经为南玉书出头了。 毕竟南玉书身体不好,可受不得刺激。 但一想到南玉书极有可能与苏月兮身边那个太监有牵连,魏玄祁心头便浮上不满。 赵合德见他眸底露出的那份冷意,直接垂下头去不再开口。 这样的场面可不是他一个太监能够插嘴的。 而另一边,南玉书和苏月兮仍然在互相演戏。 “淑妃娘娘,奴婢只不过是卑贱之躯,哪里敢冤枉您呢?” 说着,她露出几分苦笑。 “当初的事情若非是有奴婢在前头顶着,淑妃娘娘又哪里能够捡了漏子?若不是娘娘在背后,奴婢也断然不会……” 南玉书的话没有说完,苏月兮就给黄成使了个眼色。 黄成了然,拖着瘸腿立马上前一步就要去捂南玉书的嘴。 南玉书向后退着,随手抄起了一只茶盏捏在手里。 “你要是再敢过来,就别怪我不客气。” 她声音高昂,可瞧着却是一副心虚的样子,明显心里没底。 黄成似乎被她的威胁吓住了,站在原地不动,面上同样是一副无奈之色。 “姑娘,即便奴才只是一个阉人,但好赖也算是半个人。当初,姑娘想要借着奴才手里那点子微不足道的权利接近陛下往上爬,奴才必须得拒绝。可却不想有朝一日竟然被姑娘记恨,乃至被陛下赏了一顿板子。”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黄成比起苏月兮颠倒黑白的本事可是半分不差。 他空口无凭的说着,但又好似将当初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所有的一切竟然都成了南玉书的责任。 南玉书怎么可能认呢? 她冷冷的盯着黄成,“公公当真是一副伶牙俐齿,若非奴婢是当局者,只怕如今也要被公公这一番话迷惑。” 南玉书这话意在提醒魏玄祁,黄成所说的都是无稽之谈。 还不等黄成反驳,南玉书再次开口。 “虽说我如今落魄了不如从前,但再怎么说,我曾经都是天子妃嫔。见识过陛下的英明神武,文治武功双全,我又怎么瞧得上你这一个阉人?!” 南玉书声音铿锵有力,脸上的表情也带着几分决绝。 “若是淑妃娘娘今日执意要诬陷奴婢清白,奴婢也绝不会妥协,便是以死证明清白也值得的。” 说着,她四下瞧了瞧,看到旁边的柱子便向后退一步,脚下发力,一个箭步便撞了过去。 苏月兮瞧着这一幕,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没想到南玉书竟然会对自己下手这么狠。 想到魏玄祁还在背后看着,她不由得喉咙发紧。 南玉书这是要以性命做局来陷害她! 苏月兮心中恼怒,但此刻却必须得压着火气,让人救南玉书一命。 真让南玉书这么死了,日后她在宫里指不定要被人怎么编排。 苏月兮心中恨极,脸上却是一副担忧惶恐。 “黄成,你快去找人瞧一瞧。本宫没想到她性格这般倔强,便是不敢承认,也不得以死来逃避啊!如今倒好,白白搭上了一条性命。” 说到此处,她脸上的泪也随之掉了下来。 “快去请太医,就说是本宫身子不适,千万不要惊动了陛下。陛下日理万机,可不能因为这些小事耽误朝政。” 苏月兮在原地呆了一瞬,紧接着便咬牙上前一副要去扶南玉书的样子。 南玉书整个人都被她架在了身上。 苏月兮嘴唇蠕动,刻意压低了声音在南玉书耳畔道。 “南玉书,你别以为这样就赢了,本宫可不是这么容易认输的。” 随后她手腕用力,硬生生把南玉书整个人都扶了起来。 “妹妹,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而也就是带着南玉书转身的这一瞬间,苏月兮装出了一副才看到魏玄祁在后头的样子,脸色瞬间煞白。 “陛下……” “臣妾参见陛下。” 说着苏月兮就要行礼,结果却因为架着南玉书而进退两难。 见她已经看到了自己,魏玄祁也不在后头躲着了。 他给赵合德使了个颜色。 赵和得立马甩了甩拂尘,就有两个小太监将南玉书从苏月兮身上挪开了。 苏月兮得以解脱,但脸上却没有丝毫放松之色。 她直接跪在地上,眸子低垂,身子轻轻颤抖。 “陛下,臣妾并非是有意要伤害妹……南姑娘的。” 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失言,苏月兮连忙改口。 魏玄祁静静的看着她,最终脸上的表情如冰雪融化。 他上前几步,亲自伸手将苏月兮扶了起来。 “朕怎么会怪你呢?爱妃人美心善,对待曾经的故人更是用心。能得爱妃这样的美人,乃是朕的服气。如此朕又怎么会怪你?” 听着魏玄祁这一番话,苏月兮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 她脸上强撑着笑容,“能够得陛下夸赞,乃是臣妾毕生福分。只是南姑娘方才为自己开脱,竟一时想不开撞了柱,须得好生医治才是。” 她露出担忧之色,魏玄祁好生打量了她一番。 被魏玄祁的目光看的发毛,就在苏月兮准备下跪请罪时,却听他开口。 “既然爱妃有心要救这贱婢,那就让赵合德去请个太医来吧。” 他摆了摆手,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第62章 拉仇恨 苏月兮紧紧的盯着魏玄祁的脸,见他的眸子没有丝毫波动,这才松了口气。 可同时她心中也有几分失落。 苏月兮今日来就是为了试探魏玄祁对南玉书的态度,这才不惜冒着被魏玄祁斥责的风险带上了黄成。 结果他们在这边演了半天的戏,魏玄祁看完之后竟然一点儿波动都没有。 他对南玉书的不在乎,既让苏月兮放心,同时也让她有些无奈。 如果魏玄祁并非是因为南玉书才不愿意碰她,那他们之间那一道壁垒是什么? 苏月兮想破脑袋也猜不出来。 但在魏玄祁面前,她紧紧的压着自己心里那些杂乱的念头,一副恭敬温顺的样子。 “臣妾替南姑娘多谢陛下恩赐。” 魏玄祁见她一副进退有度又心善的模样,一时间也不曾苛责。 只是他转移了话题,问到了苏月兮如何能够离开凤仪宫。 “若是朕没记错的话,爱妃如今该在凤仪宫里才是。” 他可不记得自己解了苏月兮的禁足。 苏月兮早早的便猜到他要有这一问,因此做好了准备。 她露出几分无奈,又带着几分尴尬。 “陛下,并非是臣妾违抗圣旨想要出来,只是近些日子臣妾的月事之时,疼痛越发严重。” 听苏月兮说到这里,魏玄祁的神情终于有了几分波动。 他挂起了一脸担忧,“怎么不去宣太医呢?” 而这一问立刻让苏月兮安静了下来。 她左右瞧瞧,就是不直接回答魏玄祁的问题。 直到魏玄祁不耐烦了,苏月兮这才无奈回答。 “陛下将臣妾禁足在凤仪宫,下头的人以为是臣妾失了宠,一时间有些疏忽惫懒。春华去请了好几番,也不曾出得了凤仪宫,反而还被那些侍卫所伤。” 说到这里,苏月兮垂泪。 “陛下也知道,臣妾身后没有母家支持,有些时候不如其他姐妹。而身边亲近之人唯有春华,可她近日却受伤,不能陪臣妾出来,臣妾只得带了黄成出来,还请陛下见谅。” 见苏月兮逐渐偏移了话题,魏玄祁眼睛微微眯起。 她是故意的,还是不经意呢? “爱妃如此,倒是叫朕更加心疼了。” 魏玄祁伸手将她搂进了怀里,下颌微微抵在苏月兮的头上。 “你是以自己的生命为威胁,从而让那些侍卫放你出来的吧。” 他的语气颇轻,听不出来分毫恼怒苏月兮却直觉不妙,连忙请罪。 “都是臣妾不好,还请陛下恕罪。” 说着,她再一次要下跪谢罪,却被魏玄祁一把拽住。 “无碍。既然爱妃都出来了,那就让赵合德去景仁宫通传一声。” 魏玄祁说着给了赵合德一个眼色。 先前他虽是让赵合德去请太医的。 但赵合德还是机灵的,就把这件事情交给了别的小太监。 那小太监是赵合德的干儿子,但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绝不会出任何差错。 如此赵合德才能放心的在魏玄祁身边服侍。 “陛下要奴才去同皇后娘娘说什么?” 赵合德敏锐的察觉到了魏玄祁心情不佳,态度越发恭敬。 他可不想成为传错话的那个,到时左右为难,里外不是人。 “如今你的差事当的倒是越发好了。” 魏玄祁冷哼一声,随即抬脚踢了他的屁股一脚。 “还不快去告诉皇后,后宫诸事等着她处理,几日不见,朕对她也甚是思念。” 前面魏玄祁给皇后解了禁足,后头的话就是明晃晃的情话了。 就连赵合德听着都不由得脸色一红。 然而,靠在魏玄祁怀里的苏月兮却是露出几分不忿。 还真是便宜了皇后这个贱人! 她冒着被魏玄祁责怪的风险从凤仪宫闯了出来,一路到太极殿。 结果却因为她的关系,皇后就轻飘飘的被魏玄祁宽恕,解了禁足。 虽然能够理解,但她心中总归不平。 苏月兮想到皇后的嘴脸,一时间坏主意涌了出来。 她瑟缩在魏玄祁怀里,语气柔弱。 “陛下,皇后娘娘出来会不会责怪臣妾自作主张?可臣妾当真是身体不适,又请不来太医,这才……” 没等她把话说完,魏玄祁伸出一只手指抵在了她的唇上。 “无妨,皇后宽容大度,对这些小事自然是能够理解的。” 虽说魏玄祁现在是在给苏月兮保证,可苏月兮的关注点只有那一句“这些小事”。 难道她的事情在魏玄祁眼里就只是小事情吗? 苏月兮抬眸,幽怨的盯着魏玄祁。 “陛下,臣妾冒死出来,直奔太极殿就是因为思念陛下太盛的缘故。如今陛下这一番话,可当真是将臣妾伤心。” 说着她双手捧起了魏玄祁的手,轻轻放在了自己的胸口处。 “陛下听一听,臣妾是否伤心了?” 见她如此调情,魏玄祁脸上勾起笑容。 “爱妃这一番话说的可真叫朕觉得委屈。朕不过是不愿皇后为难你罢了,怎的就落了一个薄情的罪名?” 说着他又叹了口气,一副无奈的样子。 “罢了罢了,你既是朕的爱妃,朕自然不会同你计较。若是日后再遇到此事,你只管派人来告诉朕。” 说到最后,魏玄祁一脸正色。 他知道苏月兮背后没有母家,有时只能依靠着他的宠爱。 这一次苏月兮被禁足了,虽是罪有应得,魏玄祁也久久不曾去瞧过她,但这并不能成为那些侍卫欺上的原因。 “传令下去!” 魏玄祁眸色阴冷,“这几日在凤仪宫当值的侍卫,每人杖责二十,以儆效尤。若是日后再有人敢欺上瞒下,斩立决!” 他这番话一出,苏月兮都不由得倒吸口冷气。 她的确是想让魏玄祁为自己打抱不平,彰显她的宠爱。 但是魏玄祁这一番也未免过分了。 这可是好生为她拉了一番仇恨呀! 那些侍卫能够在宫里当差,背后总归是有一两个人脉。 苏月兮先前便身世不显,如今又得罪了这些人,只怕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但这是魏玄祁的赏赐,是他的恩典。 就算苏月兮再想求情,此刻也只得闭嘴! 第63章 淑妃在哪? “多谢陛下恩典。” 苏月兮屈膝行礼,魏玄祁将她扶了起来。 “你我之间哪需要这般生分?” “既然你来了,那就替朕研磨吧。” 魏玄祁牵着苏月兮的手往太极殿内的书房而去,在路过赵合德时给他使了个眼色。 赵合德会意悄悄退开。 此时南玉书已经回到了住所,靠坐在椅子上,她掀起裤管子,膝盖也是一片青紫肿胀。 先前她以身为诱饵,却不曾在魏玄祁脸上看到半分心疼之色。 南玉书面上浮起苦笑。 她当真是高估了自己的地位,也低估了魏玄祁的记恨。 但凡魏玄祁先前心里还有她,就不会如此无动于衷。 她的计谋终究是落空了。 “哎呦,南姑娘,你怎么伤的这么严重?” 外头传来一阵惊呼,正是赵合德站在门口。 南玉书膝盖肿胀,一些细碎之处尚且有血丝渗出来,实在是惨不忍睹。 他进来后便递给了南玉书一瓶金疮药。 “南姑娘,这是陛下赏的上好金疮药。姑娘只管在膝盖上涂上几日,便可好个七七八八。” 对上赵和得一脸关怀,南玉书眼眶湿润。 就连赵合德,瞧着她这样都有些不忍直视,可魏玄祁偏偏无动于衷。 他当真是好狠的心肠! 南玉书略微抬头,将眼泪逼了回去。 “多谢赵公公。若是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赵公公只管吩咐。” 赵合德抬头对上了南玉书红彤彤的眼睛,不由得长叹一声。 “南姑娘,容奴才大不敬,说句不该说的。从前淑妃娘娘拼着性命救了陛下一命,这才得了淑妃的位分。而娘娘当初做的事情……” 赵合德摇了摇头,继续道:“左右那起子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可淑妃娘娘站着这一份救命之恩,便是皇后娘娘都无法对她下狠手的。” “陛下定然不会纵容。” 他的这一番话就像是一巴掌狠狠抽在了南玉书脸上,直叫她清醒过来。 “救命之恩?她也配!” 南玉书表情似嘲讽,似难过。 当初若不是她拼了性命去救魏玄祁,怎么会一时不察而被苏月兮捡了漏子? 现在说这些无益。 但南玉书总得把属于自己的东西夺回来才是。 她下了狠心,又冲着赵合德询问。 “公公可知道,如今淑妃娘娘在哪里?” 面对南玉书的提问,赵合德露出几分为难之色。 见她实在坚持,他才回答。 “姑娘,淑妃娘娘如今正在御书房里陪着陛下批阅奏章。” 南玉书闻言,心更是拔凉。 她被苏月兮罚了,魏玄祁倒是能够红袖添香。 当真是不公平。 南玉书简单的涂了一层金疮药,又对着赵合德祈求道。 “公公,今日我得罪了淑妃娘娘,只怕来日要被人为难,因此我想去书房里求淑妃娘娘原谅。” 南玉书的脑子转的极快。 左右现在她和苏月兮已经不对付了,之后若是苏月兮出手也情有可原。 如今她坐在淑妃的位置上,动动手指就有的是人去替她做事。 南玉书虽然在魏玄祁身边伺候,可保不齐有人大着熊心豹子为难她。 她的身子大不如前。 南玉书被苏月兮暗地搓磨。 赵合德听到南玉书主动要去见苏月兮,整个人都呆住了。 “南姑娘,你莫不是说笑的吧?” 他唇角牵了牵,脸上依旧是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 然而南玉书却点头认了下来。 “公公,如今我在宫里的地位不比从前,处处都要看人眼色,若是得罪了淑妃娘娘,日后的路怕是要走的更艰难些,还请公公垂怜,允我亲自向淑妃娘娘请罪。” 南玉书说完就挣扎着起身,要跪在地上。 赵合德哪里敢让她跪? “姑娘快起来吧!” 想到从前南玉书得宠时候也帮了自己不少,赵合德咬牙答应了下来,搀扶着她往御书房走去。 一路上,他在南玉书耳畔絮絮叨叨的说着。 “南姑娘,奴才只管进里头通报一声,若是不成,姑娘可莫要怪罪。” “赵公公愿意替我走上这一遭,奴婢已然万分感谢,又谈何怪罪呢?” 南玉书面容真挚,眼神更是诚恳。 光让人瞧着便不觉得她说谎。 赵合德见状,无奈摇头。 “南姑娘,你这又是何必呢?” “公公也知晓我如今的路难走,就是满身是伤,我也得给自己淌出一条出路来。” 她的脸上满是倔强,眸子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赵合德瞧着她这样,心中突然有些理解为何当初南玉书能够获得独宠了。 在她身上有看不到的生命力,更有一股子坚强不屈的劲儿。 南玉书的容貌倾城,在公里是独一份的。 而她的性格更是如此。 也难怪当初众多嫔妃里,魏玄祁独独对南玉书动了真心。 二人正说话期间,便已经到了御书房门口。 看着紧闭的房门,赵合德将她搀扶着靠在了一旁的柱子上。 “南姑娘,请容奴才去禀报一声。” “有劳公公。” 目送赵和德进去,南玉书眸色越发深沉。 今日她向苏月兮低头是万不得已之策,同样是为了保全自己。 后宫里细碎折磨人的手段多了去了。 南玉书从前躲过了。 可现如今她的地位低,不一定能够躲得过去。 但若是苏月兮在魏玄祁面前表示要护着她。 那么南玉书之后若是受到任何伤害,大可以诬赖在苏月兮身上。 如此,苏月兮便同她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但凡苏月兮敢寻人折磨她,南玉书就敢鱼死网破。 不就是玩命吗?谁怕谁! 她眼底闪过几分狠辣,随之又恢复如常。 御书房,里看到进来的赵合德,魏玄祁连头都不曾抬起。 “说吧,外头是谁要求见?” 他自然听到了外头的动静,否则赵合德也是不敢直接进来打扰的。 毕竟那动静就是演给魏玄祁听的。 赵合德弯着腰,脸上带着讨好的笑。 “陛下,南姑娘在外头求见。” 他不曾说明缘由,反倒是让魏玄祁一愣。 魏玄祁将手里的笔放下之后,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苏月兮。 第64章 奴婢南氏,向淑妃娘娘请罪 “她要做什么?” 见南玉书面色如常,魏玄祁收回了视线,低声询问。 “南姑娘自以为得罪了淑妃娘娘,便赶着来御书房请罪。” 说到此处,赵合德弯着的腰更是低了几分。 他替南玉书进来通报这一趟,可是冒着得罪苏月兮的风险。 果然,苏月兮如刀子的眼神下一刻便落在了他的身上。 魏玄祁眨眼间便想明白了南玉书的算计,心底不由得觉得好笑。 她这一番小九九打的可当真是好。 苏月兮在他面前向来都是一副温柔大方的模样。 就是冲着这一点,南玉书只要在她面前哭诉两句,也能得到苏月兮的庇护。 毕竟,她得维持好自己的形象。 魏玄祁轻咳一声,看向苏月兮,语气温柔。 “爱妃,你可愿见她?” 不愿意!不愿意! 苏月兮恨不得把这三个字甩到魏玄祁的脸上,但碍于自己的脸面,最终只得忍气吞声。 “陛下,今日臣妾话语间或许是让南姑娘受了委屈,合该臣妾向她请罪才是,哪里需要她亲自前来呢?” 不等魏玄祁开口,苏月兮扭头看向赵合德。 “你快先让南姑娘回屋子里休息吧。” 她可不想南玉书打搅了她和魏玄祁的好事。 见她满眼期待,赵合德弯腰打了个欠。 “奴才遵命。” 魏玄祁没开口就是默认了苏月兮的做法。 赵合德自认尽到了通报之责,也帮了南玉书一次。 只可惜没什么效果罢了。 等他离开之后,魏玄祁冲着苏月兮微微招了招手 在她靠近之后,又一把将她拽进了怀里。 “如今你不愿意见她了吗?” 苏月兮生存的窝在魏玄祁怀中,略微垂着头,就听上方他的声音响起。 魏玄祁这一番话问出来,苏月兮身子明显一僵。 可随后她又放软了几分,对着魏玄祁回答。 “陛下是不相信臣妾吗?臣妾只是瞧着南姑娘,如今越发惹人心疼了,不愿意让她在外头等着罢了。” 她悠悠的叹了口气,抬眸对上魏玄祁的眼睛。 “我与她毕竟有曾经的情分在,总归是不愿意瞧着她落魄的样子。” 说着,她更是拽了拽魏玄祁的领口。 “究竟是臣妾哪里没做对,竟惹得陛下怀疑。” 话虽如此,可她那娇嗔的语气,再加上那一副小小埋怨的神情,哪里能够让人动得起火来? “罢了,罢了,你这个促狭鬼。朕只不过是说了一句,你后头就有十句等着朕呢。” 二人在里面调笑,外头南玉书不顾赵合德的劝阻直接跪了下来。 “南姑娘,你这又是何必呢?” 想到南玉书膝盖上触目惊心的伤,赵和德急着劝阻。 “淑妃娘娘并未计较今日之事,只是同陛下闲话家常,不愿意让姑娘打扰罢了。” 见南玉书这般坚持,赵合德也没忍住将里头的情况说了出来。 然而无论他说什么,南玉书始终跪在原地。 “公公不必再劝我了。” 她一脸倔强,对着里头高声喊道:“奴婢南氏向淑妃娘娘请罪。” 似乎是怕里面的人听不到,南玉书又一连说了两遍。 “奴婢南氏,向淑妃娘娘请罪。” “奴婢南氏,向淑妃娘娘请罪。” 她三句话落下,外头忽然雷电大闪,不过刹那功夫,便有倾盆大雨落了下来。 南玉书虽是会在台阶上头并没有淋雨,但是飘来的雨丝还是让她感觉到了一股子凉意。 可纵然如此,她依旧直挺挺的跪在地上不动。 “外头是什么声音?” 面对魏玄祁的提问,苏月兮朝着屋外撇了一眼,可什么也瞧不见。 她自然而然的从魏玄祁腿上下来,去到窗子旁边,就见南玉书如今还跪在那里。 苏月兮冷哼一声。 不过那声音轻极了,并未有人听到。 她关了窗子,娇笑着回头。 “外头不过是落了些雨罢了。若是这场雨落在了江南,或许便可以缓解百姓的燃眉之急。” 苏月兮朝着魏玄祁走来,语气中带着几分惋惜。 而她也成功转移了话题,让魏玄祁的注意力再次落到了奏折上。 现如今江南旱灾的问题方才有所缓解,但送去的粮草也是杯水车薪,远远不够。 可如今户部却不停的哭穷,那是一粒米一颗粮都拿不出来了。 魏玄祁倒是有心彻查,可如今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选。 京城中的官员大多官官相护,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没有人愿意成为他手里的刀子。 毕竟得罪人的事情,大家都是避之不及。 见魏玄祁脸上露出几分怅然,苏月兮抚上他的胸口。 “陛下乃是天选之人,纵然有万般困难也一定会迎刃而解。” 她这一番话颇有些阿谀奉承的意思,可却真真说到了魏玄祁的心上。 “若当真能够解眼前的困难,那可全是爱妃的远古。” 二人凑在一处调笑着,气氛好不融洽。 可魏玄祁眸子里始终掩着几分不耐烦。 他并非是没有听到南玉书外头的请见声,只是苏月兮完全不愿意见的样子,让他不好拂了她的面子。 先前苏月兮才说完不见,后脚他就把人请进来。 这事若传出去,苏月兮的地位必然会有所动摇。 每每当他想对苏月兮略施小戒时,总是会不自觉的想起当时她那张带着惊喜,混杂着泪水的脸。 就是冲着这一点,魏玄祁也给她两分脸。 苏月兮如今的一切都是她拿命挣来的。 而南玉书作为一个背叛者,合该被惩罚。 可他心里始终惦记着南玉书,最终轻轻拍了拍苏月兮的肩膀。 “朕还有奏折要处理,现在就着人送你回去。” 闻言,苏月兮眼中失落之色一闪而过。 她冒着风险出来这一遭,可不只是为了引起魏玄祁的注意,更是为了二人成就好事。 苏月兮以为自己在御书房能待半天,想来也是魏玄祁愿意将她留下侍寝。 毕竟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结果眼瞧着天色渐晚,魏玄祁却开口敢人了。 苏月兮抬眸,“陛下,不如今夜就让臣妾来服侍你吧。” 她大着胆子自荐枕席。 第65章 上眼药 魏玄祁见状,无奈的指了指桌子上堆成小山的奏章。 “并非是朕不愿意留你,只是今日事情繁多,明日朕上且还要上朝。” 他这一番话算是婉拒了苏月兮。 苏月兮自然不可能甘心,可在看到他面前那一堆奏章时,最终也只能歇了心思。 她虽然想尽早和魏玄祁圆房,避免南玉书在此时钻了空子。 再次博得魏玄祁宠爱。 但苏月兮也不想背上祸国妖姬的罪名。 魏玄祁面前的奏章多是明眼可见的。 要是她装作视而不见,顾着自己一时欢愉,日后传出去,必然要被人戳脊梁骨。 到了那时纵然魏玄祁原谅她,为她分辨,可他们之间的情分也会被消耗。 情分这东西是经不起消耗的。 “既然如此,那臣妾现在就回去了。” 说着,苏月兮作势要走。 可她脸上一副欲语还休的表情,再加上那迈的极小的步子,魏玄祁哪里能看不出来她的心思? 但魏玄祁本来就没有行房事的心思。 此刻自然也不会挽留。 “朕让赵合德去送你。” 说着,他就把赵合德叫了进来。 作为魏玄祁身边的御前大太监,更是太监总管。 赵合德在魏玄祁面前得脸。 要是让他去送苏月兮也算是给了面子和排场。 但苏月兮眼瞧着自己心之所愿始终不能成,最终幽怨的瞧了他一眼。 “陛下就是要送,也该将臣妾送到书房门口才是。” 此刻苏月兮只顾着在后宫众人面前彰显自己的得宠,却忘了外头还跪着一个南玉书。 等她和魏玄祁齐齐站在书房门口,看到了跪在台阶上的南玉书时,苏月兮想死的心都要有了。 她怎么就忘记了这个贱人呢?! 她一时间表情有些控制不住,恰逢此刻魏玄祁望了过来,苏月兮急忙调整好自己的心情。 苏月兮看着下方的南玉书,面上染着担忧。 “本宫不是说了让你快些回去休息吗?怎么如今你还在这里?” 关心的话语硬生生被她说出来了埋怨。 或者说,本就埋怨的话语倒是叫人听出来一些关心。 南玉书见二人出来直接一个响头叩了下去。 “奴婢南氏向淑妃娘娘请罪。” 此刻她的声音已经哑了,不复先前的清脆动人。 魏玄祁垂下来的手微微捏拳。 要不是顾忌着苏月兮还在这里,他早已开口叫南玉书起来了。 但在苏月兮面前,他仍然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他可不相信后宫女子之间的情谊。 即便是从前当真有几分,但如今时光易变,岁月蹉跎,能留下的还有几许? 苏月兮的注意力一直落在魏玄祁身上。 见他压根没有要管此事的意思,心里舒坦了些。 她上前一步,装模作样的扶了扶南玉书的胳膊。 “本宫又不曾怪你,你怎么同本宫这番生分了?” 苏月兮语气娇嗔。 “赵合德也真是的,该早些把你送回去才是。” 趁此机会,赵合德连忙替自己叫冤。 “陛下,淑妃娘娘可是冤了奴才。奴才有心劝解,但南姑娘始终认为自己得罪了淑妃娘娘,只怕……” 他轻咳一声,把到了嗓子眼儿的话全部咽了下去。 “奴才实在是劝不动南姑娘。南姑娘在这里跪了个把个时辰,只怕如今人都要冻僵了。” 他这一番话有意给南玉书卖好。 更重要的是,赵合德可不想被苏月兮阴阳。 苏月兮先前那一番话听起来是没什么,可处处都在指责赵合德,任由南玉书跪在此处,不听自己的命令。 魏玄祁不计较便罢。 要是计较起来,他这个御前总管也逃不了好。 趁着如今还有机会,赵合德有仇当场就报。 苏月兮自然听出来了他是在给自己上眼药。 她勾起的笑容僵硬,又硬生生的放软。 赵合德虽然是上眼药,但是从头到尾都没说苏月兮做了什么。 一切都是由人去自个儿猜测的。 苏月兮也不好上赶着把这罪名认到自己头上来。 “赵公公这话可当真是误会本宫的意思了。” 她不愿意吃哑巴亏,眼波流转间便开始为自己找补。 “本宫只不过是瞧着如今妹妹身子弱,实在是心疼不过。再者今日也不过是几句口舌之争罢了,哪里值得妹妹如此声势浩大请罪?” 苏月兮深知赵合德不能完全得罪。 因此只是匆匆说了一两句,便将话题转到了南玉书身上。 她这一番话就是在暗指南玉书没有容人之量,这才以为自己犯了大错。 南玉书跪在下头。 听着她这一番话,南玉书眼底的嘲讽几乎要溢出来了。 苏月兮可当真是张了一张伶牙俐齿。 但她又怎么可能让苏月兮这么污蔑自己? 这一顶高帽子,她才不带! 南玉书还未张口,就先有几声咳嗽溢了出来。 “陛下,奴婢深知淑妃娘娘性情良善,因此在为今日冒犯请罪。” 苏月兮原以为南玉书说这么几句便将此事掩盖过去,结果她却不怕死的继续说着。 “皇宫之中,淑妃娘娘地位之高,便是奴婢望其项背,远不可及。奴婢实在是害怕,若今日之事惹得淑妃娘娘动怒来日,奴婢便要躺在某处枯井里了。” 说着,她眼角泪珠掉了下来。 南玉书楚楚可怜,苏月兮却恨得咬牙切齿。 这个贱人! 她当真是会装。 “是吗?” 魏玄祁瞧着南玉书这样本就有些心疼,此刻看向苏月兮的目光更是冷了几分。 “朕竟不知道,这后宫如今成了淑妃做主。” 他一番喜怒无常,苏月兮吓得行礼,面上带着几分委屈之色。 “还说陛下不是偏听偏信。如今臣妾在陛下身边,半步不曾离开。陛下却因为一个奴婢的话语,就迁怒臣妾了,臣妾可当真是冤枉。” 现在苏月兮也顾不上和南玉书装作姐妹情深了。 她得先在魏玄祁这里把自己身上的嫌疑洗清楚才是。 若是真让南玉书把在后宫安插人手的罪名扣在她的头上,就是有救命之恩,也不一定能够救得了苏月兮。 要知道,魏玄祁可是最忌讳有人越俎代庖。 第66章 多谢淑妃娘娘 “陛下,并非如此。” 苏月兮心头慌乱,面上镇定的行礼回道。 “陛下,这后宫是您的后宫,而掌管后宫诸事的则是皇后娘娘。臣妾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万万不敢越过皇后娘娘和陛下。” 她这一番话说完又抬眸看向魏玄祁,脸上略带些委屈。 “先前陛下就是不相信臣妾,如今也是如此吗?” 苏月兮说罢,眼泪要掉不掉。 南玉书听着她的辩解,轻哼一声。 随后她本就匐下去的身子更低了,“若非是奴婢听到从前传闻,淑妃娘娘因为有一个小宫女拿错了簪子,便拖到井口边乱棍打死,直接扔下井底。” 南玉书身体微微颤了颤。 “并非是奴婢刻意要得罪淑妃娘娘,还请淑妃娘娘恕罪。” 今日她就是要咬死,把这口锅扣在苏月兮的头上。 要是苏月兮有能耐大可以自己把这口黑锅洗清,南玉书别无二话。 可若是她没能力,那就别怪南玉书心狠手辣。 后宫之中的尔虞我诈从来不比前朝轻松。 甚至有些手段更加细微,既不让人察觉,又能将人折磨到死去活来。 这是她第一次正面和苏月兮宣战。 苏月兮自然也瞧出来了,心底越发不甘。 当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敢踩到她的头上来。 既然南玉书自个儿不愿意活着,那苏月兮也不介意成全她去见阎王爷的愿望。 “妹妹这一番话当真是将我冤死了。” 苏月兮的眼泪掉了下来,一颗接着一颗,着实是让见者伤心。 “这个满皇宫的人谁不知道本宫最是心善?本宫不知道这谣言从何而来,但妹妹却不相信我,着实是让本宫难过。” 她一口一个“本宫”自称着,除了偶尔抬眸看向魏玄祁时,眼里闪烁着几分泪花,又带着几分委屈。 苏月兮对南玉书分明就是高高在上的态度。 “你先起来吧。” 魏玄祁定定的看着这二人,最终略微伸手将苏月兮扶了起来。 南玉书仍然跪在地上,心却越发冷了。 她果然是看错了魏玄祁。 当年南玉书的一颗真心全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甚至为了魏玄祁不惜深入敌营,结果却换来是这样的下场。 若是重来一次,南玉书绝不会再做这样的傻事。 她垂着眸子,掩盖住心底的所有情绪。 “若是空穴来风,想必也不会传到行宫。” 南玉书的声音清浅,若非是在场之人仔细听听,恐怕是要漏了她这一番话。 可南玉书此话一出,苏月兮脸色有一瞬间的变化。 原来这贱人竟然是在行宫里听到的谣言! 当然这究竟是谣言与否,苏月兮心里是有数的。 当初若不是那宫女毛手毛脚的,随意拿了一只簪子便插在了她的发髻上。 偏偏又下手不知轻重,扯得她头皮生疼。 苏月兮也绝不会下重手处置了她。 只恨这事竟然被南玉书得知了。 但苏月兮绝不会承认。 她看向魏玄祁,又看了看南玉书,语气满是无奈。 “妹妹,我知道因为当年的事情,你总是嫉妒我能够得到陛下疼爱。但是谣言止于智者。我本就不曾有与你计较的准备,你大可不必往我头上泼脏水。” 苏月兮面对此事,直接把话挑明了说。 “真的吗?” 南玉书抬眸,与苏月兮眼神对上的那一刻,眼底闪过几分狡黠。 不管怎么说,她今日来的目的达到了。 “多谢淑妃娘娘恕罪!” 还不如等苏月兮回答,南玉书直接一个大礼叩了下去。 随后她又直起身子来,目光里带着笑。 “想来淑妃娘娘绝不会在背后使什么下作手段吧,比如让太监或者宫女在我的屋子和饭食里下药。” 苏月兮不是爱把话挑明了说吗? 那南玉书也干脆把话说明白。 但凡日后她遇到这样的事情,所有人第一怀疑对象只能是苏月兮。 苏月兮冷冷的盯着南玉书,心底越发记恨。 这贱人惯会坏她的好事。 如今碍于自己在魏玄祁面前的形象,苏月兮就是不认也得认。 她勉强扯出笑容,“妹妹以为我是这样的人吗?不过既然妹妹开口有心寻庇护,那本宫也不是不能护着你几分。” 苏月兮自认高高在上,就连看向南玉书时眼神都多了几分得意轻蔑。 可她此刻却犯了一个大忌。 南玉书如今是魏玄祁身边贴身伺候的宫女。 即便是要护着,也轮不到苏月兮。 可若是魏玄祁不护着,就算苏月兮开口也只能是自取其辱。 在她不曾察觉之间,已经将自己拖下了深渊。 但南玉书不会给她反应的机会。 “多谢淑妃娘娘。” 她再三道谢,满脸诚恳。 “退下吧。” 直到此事解决,魏玄祁终于有了开口的机会。 他不想打断苏月兮和南玉书之间的争斗,因此只是冷眼旁观。 如今事情解决,南玉书也该离开了。 光凭着她这一番话,指不定要在苏月兮这里落下什么样的“好果子”。 就算苏月兮不亲自动手。 但只要她透露出几分意思,自然有的是人愿意讨好她,来为难南玉书。 也不知南玉书怎么会做这样呆头呆脑的事情。 目送南玉书离开后,魏玄祁收回视线,就见苏月兮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怎么了?” 他神情淡然,心底却难得浮上几分心虚。 好似自己一直关注着旁的女子,被自家妻子逮到了似的。 “陛下……” 苏月兮颇有些幽怨。 “难道是臣妾的真心还不够吗?陛下如今还不肯相信臣妾,真真是让臣妾难过。” 见她这番做派,魏玄祁咳了一声。 “等过些日子朕忙完了,便来陪你。” 他此番承诺,连消带打就让苏月兮立刻忘了方才的不悦。 “陛下,君无戏言。” 她满眼期待,魏玄祁略微点头,算是应承了下来。 他和苏月兮之间拖了这么久。 也总该有一个结果了。 总不能将她迎入宫中,却日日放塔在深宫里,平白蹉跎岁月。 “嗯。” 魏玄祁颔首,又准备派赵合德将苏月兮送回凤仪宫。 第67章 自作聪明 就在苏月兮准备离开的那一瞬间,又突然转头看向魏玄祁。 “陛下,您当真要选秀了吗?” 面对苏月兮的询问,魏玄祁沉默了下来。 他没想到苏月兮会有此疑问。 虽然魏玄祁打心眼里没有这个想法,也不愿意做这样的事情,可耐不过前方的朝臣,又压不过后头步步紧逼的太后。 就如太后所言,他如今已人至中年,却膝下空虚。 这偌大的江山总该要有一个继承人。 而魏玄祁的不否认落在苏月兮眼里便是承认了。 她心里一凉,一股子不甘涌上心头。 苏月兮付已经谋划了这么久,总算是等到了魏玄祁松口。 结果,或许过不了多久,就要有旁的女子来同她争宠了。 这让她如何能够甘心呢? 可即便再不甘,苏月兮也不敢有分毫表露。 “那就提前恭喜陛下新得佳人。” 魏玄祁瞧出来了她的笑容勉强,最终只是轻叹一声。 “你放心,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撼动你的地位。” 这也是他能给出来最真诚的保证。 苏月兮心头的不甘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想要的哪里是地位? 当然若是地位和宠爱皆有,那就是最好的。 只可惜魏玄祁就像是不懂她的心思,只自顾自的向她保证着地位不会被动摇。 可作为天下之主魏玄祁能说出来这一番话已经是给了她极大的荣幸。 “多谢陛下。” 苏月兮悠悠说完,行礼告退。 今日之事,她回去还得好生理一番思路才是。 魏玄祁目送她离开后回到了御书房。 先前他虽是说要赵合德去亲自将苏月兮送回凤仪宫,但也不过是说说罢了。 苏月兮知情识趣,自然没让赵合德跑这一趟。 魏玄祁还在批阅奏章,身边少不得人伺候。 她可不敢轻易把赵合德带走。 再说回现在,赵合德在一旁研墨,垂着头,低眉顺眼。 可魏玄祁的声音却悠悠传来。 “朕从前倒不知道,你竟有这般大的胆量。赵合德,你今日当真是大胆。” 从他的话里听不出来半分不满,可赵合德却冷汗直冒,干脆跪到在地,自行请罪。 “陛下,今日是奴才擅作主张,还请陛下责罚。” “是啊,如今你都已经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魏玄祁搁下了手里的朱笔,眸色深深的盯着赵合德。 “朕不是已经说过了要她休息吗?为何今日她会在外头跪了半晌?” 说到最后,他的神情越发冷漠。 赵合德脸上挂着苦笑,恭敬回道:“陛下也知道南姑娘的性子,哪里是奴才能够劝得动的?” 魏玄祁心里有再多的火气,听到这一番话时也是消了下去。 赵合德不过是一个奴才罢了。 南玉书不听他的话也是情有可原。 再者,他今日只不过是想借机警告赵合德一番,可没想着惩罚他。 “你先起来吧。” 魏玄祁声音淡淡,赵合德却松了口气。 站起身的那一刻,他猛然惊觉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濡湿。 帝王喜怒无常,当真是令人恐惧。 “陛下,以后奴才绝对不会再出现这样的错误。” 虽然魏玄祁并没有惩罚他,可赵合德还是往自己脸上扇了两巴掌。 如此也表明了他对魏玄祁的忠心态度。 “得了。” 魏玄祁瞧的分明,他压根没有用劲,只不过是表明态度罢了。 因此他也没有计较。 “她如今怎么样了?” 魏玄祁嘴里问的人只有南玉书。 面对他的询问,赵合德眉头微蹙。 “陛下,南姑娘的膝盖今日可是伤的不轻。奴才去瞧的时候,恰好见姑娘挽起了裤腿子,膝盖上青一片紫一片儿的,还有血丝儿呢!” 光听着赵合德这一番描述,魏玄祁便能想到南玉书当时有多用力。 见她直挺挺跪下去的那一刻,魏玄祁就恨不得连忙上前将她扶起来。 只是因为一番犹豫竟让她又受了这样的伤。 见魏玄祁沉默着,赵合德在一旁弓着腰,一手拿着拂尘,一手研墨。 “可去请太医了?” 赵合德摇头,“南姑娘并不愿此事惊动太医,以免日后影响陛下的威严。” 他的话说的巧妙,又恰好踩在了魏玄祁在乎的点上。 “你当真是油嘴滑舌。” 不等赵合德为自己辩解,他便转移了话题。 “朕记得,私库里还有一瓶上好的金疮药,便给她送去吧。” 说着,他摇了摇头。 “你这研墨的本领不行,朕身边总得有人伺候着。” 若是不知情的人,怕是只觉得魏玄祁是因为用惯了南玉书。 可照合得清楚二人之间的前尘纠葛。 便是从魏玄祁语气和表情里,瞧出来了些担忧。 但他垂着眸子,并没有试图挑衅帝王威严。 “陛下,从前您赏了奴才一瓶上好的金疮药,奴才擅作主张给南姑娘送去了。” 他捏着嗓子回话。 魏玄祁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你倒是会自作聪明。” 虽说是责怪的话,可赵合德没听出来一点儿责怪的意思。 想来魏玄祁还是满意他的擅作主张的。 “陛下若是怜惜,不妨重新给奴才赏一瓶金疮药吧。” 赵合德得寸进尺的,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魏玄祁冷哼一声,最终还是松了口。 “你自个儿去拿吧。库房的钥匙在你手里,只许拿那一瓶金疮药。” 听着他的刻意强调,赵合德连连谢恩。 魏玄祁和赵和德叙话期间,苏月兮也回了凤仪宫。 她看着春华,阴冷的开口询问。 “前朝是谁在撺掇陛下选秀?” 面对她的询问,春华直接跪倒在地,恭敬回着。 “回娘娘的话,奴婢只打听到是礼部的人,除此之外一无所获。” “好一个礼部。” 苏月兮咬牙切齿,眸子里尽是冷意。 礼部的人也敢为着魏玄祁选秀的事情出头,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陛下为何选秀?”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苏月兮还是不死心的追问着。 “奴婢听慈宁宫那边儿传来消息,太后意在陛下膝下空虚,更想选几个年轻的女子入宫,绵延子嗣。” 第68章 他当真好大的胆子 “太后娘娘便这般急不可耐吗?” 苏月兮眼睛死死的盯着慈宁宫的方向,心里越发忌恨不甘。 她以为,自己苦等这么久,总算是得来了魏玄祁的松口。 原来也不过是因为选秀在即。 魏玄祁为着子嗣之事才有了别的打算。 这岂不是将苏月兮的面子丢在地上踩吗? 当然,这也只有苏月兮和魏玄祁才知道。 “还请娘娘息怒。” 春华跪在地上,心跳如雷。 每当这个时候,便是苏月兮不痛快的时候。 她可不想直直的撞在苏月兮眼里,平白受罚。 “黄成呢?” 苏月兮转移了话题,眉宇间带着几分不耐。 她今日把黄成带去,本意是为了刺激南玉书,在魏玄祁面前露馅。 结果却被南玉书这贱人倒打一耙。 而黄成在她进入书房之后便不知所踪了。 似乎是听到了有人在唤自己,黄成瘸着腿一瘸一拐的从外头走了进来。 “奴才给淑妃娘娘请安。” 黄成声音尖细,刺的苏月兮耳膜生疼。 “说说吧,你方才去哪儿了?” 她面容带着几分冷峻。 若是今日黄成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怕一顿罚是少不了的。 好在他也并非是无所事事。 在苏月兮进入御书房的这段期间,黄成去找御前的人打听了一些事情。 虽然他同御前伺候的这些太监宫女从前并无联系,但好在苏月兮给了他不少银子。 有银子开道,黄成做事也能更顺利一些。 “淑妃娘娘,奴才已经打听清楚了。据说是因为礼部尚书家中有一嫡女,才貌双全。礼部尚书李大人起了心思,想要将女儿塞进陛下的后宫,因此这才每每提到选秀。” 说到这里,黄成跪在地上,声音也带着几分颤抖。 纵然是他没有抬头,却也感受到了上方传来的冷气。 这一番话属实是让苏月兮不快。 可苏月兮还是压着自己的怒火,追问道。 “那你可知陛下为何同意?” “礼部尚书夫人在李大人被陛下斥责之后,冒着风险前来求见太后娘娘。” 黄成并没有把话说的更完整。 可苏月兮此刻已经脑补出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礼部尚书夫妻二人当真是迫不及待! 也不知他那女儿究竟是有何等花容月色。 竟然让礼部尚书不顾半分规矩,在朝堂之上胁迫魏玄祁选秀。 朝堂之下更是怂恿自己的夫人入宫求见,催促太后。 “他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苏月兮神情不悦,“去给本宫查一查,他们的嫡女究竟是何等容貌。” 未雨绸缪。 今日魏玄祁并不曾否认的话语,证明了选秀之事势在必行。 若单单只是如此也就罢了。 毕竟苏月兮已经做上了从一品淑妃的位置。 除了皇后,这后宫之中的嫔妃也没人比她的地位更高。 再加上今日魏玄祁说的那一番话。 足以让苏月兮确定自己的地位是不可撼动的。 可除此之外,她也得对即将选秀入宫之人有所了解才是。 若是真出了如同从前南玉书那般的祸国妖妃,那苏月兮可得谨慎些。 “是。” 黄成领了苏月兮的吩咐,拖着瘸腿出去。 春华也站了起来。 “娘娘,都是奴婢无用,这才让礼部尚书的夫人钻了空子。” 听着她自责的话,苏月兮摇了摇头。 这件事情不是春华可以控制的。 虽然礼部尚书夫人是借着她与皇后都在禁足的时机,赶来求见太后,从而促进选秀一事。 但太后能够这么轻易答应,足以证明她心中也是有这样的想法。 若是选秀之事势在必行,那哪里又是春华一个小奴婢可以阻止的呢? “这些日子,你在宫里把有资格选秀的秀女信息全部都收起来。本宫倒是要瞧瞧,究竟是哪些人想同本宫争宠?” 她唇角微微勾起,笑意不达眼底。 “是。” “对了,吩咐下去,就说是本宫要护着陛下身边的宫女南氏。” 苏月兮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脸上带着几分玩味的笑。 南玉书想借着自己在魏玄祁面前的形象,摆她一道。 也不看看她究竟配不配。 苏月兮倒是愿意在明面上护着她,可暗地里若是有人寻南玉书的麻烦。 她又哪里能够知道呢? 只不过是一句话,春华便明白了苏月兮的心思立刻点头。 “娘娘,奴婢这就去办。” 眼见春华要离开,苏月兮抬手制止了她。 “仔细盯着南玉书。” 她眸色深沉,心底有几分惴惴不安。 今日魏玄祁虽然是向着她的,可在南玉书出现之后,他明显是有几分心情波动。 若是魏玄祁当真没有放下南玉书。 从前她做的事情一旦被揭发出来,必然是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的。 她不能纵容魏玄祁和南玉书和好如初。 春华连连点头,眼神坚毅。 “娘娘放心吧,奴婢一定会紧紧的盯着南姑娘。” 苏月兮颔首,在春华离开之后,独自一人坐在大殿里。 今日,她除了想与魏玄祁成就好事,试探一番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也是想看一看南玉书和魏玄祁之间的相处。 若是这二人感情甚笃,魏玄祁甚至愿意抛下从前南玉书“背叛”他的事情,破镜重圆。 那么苏月兮的地位就要受到威胁了。 她好不容易爬上来。 可不想因为南玉书而受到影响。 再者,这功劳究竟是抢了谁的,苏月兮心里有数。 她绝对不能让魏玄祁和南玉书重归于好! 哪怕是提前解决了南玉书,她也在所不惜。 更何况今日瞧到南玉书那张脸,她便不由得心中深厌。 之前南玉书的样貌声音尽毁,苏月兮才大着胆子,放心她回到魏玄祁身边。 可今日一见南玉书分明同从前别无二样。 莫不成,之前她见到的样子都是南玉书在刻意隐瞒? 可她只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宫女罢了。 南玉书哪里有这样大的本事? 苏月兮有些想不明白这一点,一时眉头紧锁着。 她得想个法子,挑拨魏玄祁和南玉书之间的关系。 她究竟该怎么做呢? 苏月兮沉思着。 第69章 江南水患不平,北方蛮夷不除 当魏玄祁瞒完之后已是深夜。 等他来到床榻,便见南玉书依旧规规矩矩的躺在床榻里。 “奴婢参见陛下。” 见他来了,南玉书毫不犹豫,一个翻身便从龙床上爬下来。 魏玄祁见状,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 “朕不是说了,这几日你不用来伺候吗?” 他的声音平淡,听不出波澜。 “陛下开恩让奴婢休养,只是奴婢却不敢忘了分寸。” 南玉书垂着头恭恭敬敬。 魏玄祁冷哼一声,“既如此,那你便好生伺候着吧。” 他已经开了恩,只是南玉书自个儿不珍惜。 既如此,那他也不会在上贴着去讨好南玉书。 魏玄祁抬步上床,阖眸入睡。 南玉书只是静静的在一旁跪着。 作为暖床婢女,在魏玄祁休息的时候,南玉书必须得从旁跪着。 但凡魏玄祁有任何不适,她都得第一时间察觉。 好在暖床婢女的活儿只需要在夜间完成就是了。 可偏偏魏玄祁却让她“升了地位”,白日里都得伺候笔墨。 如此南玉书才是当真日夜不歇。 先前她本以为魏玄祁心中到底有自己的地位,因此才几番小心试探。 结果在经过白日的事情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原也不过如此。 不过想来也是。 她与魏玄祁之间已经间隔了几年时光。 纵然南玉书用了密药,让自己的容貌恢复如前。 就连声音身材也是。 可到底比不过当年他们二人之间的情深意重,你侬我侬。 如今再看也不过是回眸,大梦一场。 察觉到床榻下轻微的呼吸,魏玄祁不由得心生烦躁。 他就是担心南玉书的膝盖,这才特意免了她今夜的守夜。 结果她却如此不知好歹,非得自个儿来做这暖床的活计。 看样子,这些年当真是将她的棱角磨平了许多。 可如此一来,南玉书反倒没有从前那刁蛮任性的韵味了。 虽说南玉书如今容貌如前,可他们之间确实回不去了。 魏玄祁轻轻叹了一声。 这位不可闻的叹息声落在南玉书耳朵里,让她心中升起酸涩。 他们二人终究是回不去了。 这个认知越发明显。 南玉书也是幽幽轻叹。 魏玄祁在床榻上躺着休息,南玉书便微微侧着身子倚靠在龙床旁边儿的扶手上。 她略微阖着谋子,赖以假寐。 时间一晃而逝,眨眼晨光透过窗子洒了进来,魏玄祁自律的睁开眼睛。 当他睁眼的那一瞬,南玉书瞬间被惊动。 “陛下。” 她眼里带着几分迷朦,声音更是比寻常软糯了许多。 魏玄祁瞧着她这模样,一下子心漏跳了一拍。 他急忙咳了一声,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随后吩咐。 “伺候朕更衣。” 南玉书闻言,恭敬的起身去做准备。 只是在她起来的那一瞬间,由于膝盖的伤势不免还是有几分踉跄。 魏玄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眸底的心疼之色一闪而过。 但在南玉书面前,他只当做自己没瞧见。 等收拾好上朝时,时间已经过了半刻。 坐在龙椅上,魏玄祁居高临下的看着下方的臣子。 这一次依旧是礼部尚书起的头。 “陛下,为了皇嗣以及江山后继有人,还请陛下广开选秀。” 他依旧不怕死的冲在前头。 按理说,礼部尚书的女儿已经被太后钦定了入宫名额,他也不必时时刻刻冲在前头,惹魏玄祁厌烦。 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魏玄祁选秀。 只有魏玄祁愿意选秀,他的女儿才可以名正言顺的入宫。 否则便是一顶小轿子抬进去,日后困在这深宫之中,只见四四方方的天,再不见人。 如此便不是开恩,更难以彰显魏玄祁对于选秀之事的郑重。 除此之外,更是因为尚书夫人答应了太后的事情。 若非是魏玄祁选秀,他的女儿也是无法入宫的。 毕竟太后是以魏玄祁选秀作为调换条件的。 来来回回总是绕不过选秀这两个字。 魏玄祁面色一冷,目光从下方跪着的臣子身上一一划过。 “如今江南的水患尚未解决,就连北方的蛮夷依旧在进犯。可你们满脑子只有朕的后宫那一亩三分地!” 说到最后他声音严肃,面上更是染着愤怒。 平日不声不色,不显情绪之人,如今骤然发火,也让下头的人狠狠一惊。 “还请陛下息怒。” 礼部尚书跪在前头叫苦不迭。 他也不愿意做这个出头鸟。 但是现在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答应了太后的事情若是做不到,改日里他的女儿指不定就要被婚配一个什么样的人家了。 “陛下,江南水患,北方蛮夷固然重要。但陛下绵延后嗣之事同样重要。” 礼部尚书不怕死的抬起头,直视着魏玄祁的眸子。 “陛下,如今江山后继无人。便是天下百姓纵然愿意臣服陛下的英明神武,可心中总归是惶恐不安,生怕哪日天下大乱。北方现在有北伯侯守着,总归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说到这里,礼部尚书微微停顿。 “至于江南水患的事情,如今也在逐步解决。假以时日,江南必定能够太平安宁。” 他这一番番话说下来,也有不少臣子认同的微微颔首。 江南水患和北方蛮夷算是朝廷的心腹之患。 但相比于魏玄祁膝下没有继承人更是不值一提。 他们盯着的可不是魏玄祁的后宫。 这些人盯着的是魏玄祁屁股下的那一把椅子。 那一把椅子代表的是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地位。 谁坐在那一把椅子上,谁就是号令天下的君主。 他们自认没有胆量谋反,更不想谋反。 但通过正大光明的手段坐上这把椅子的途径,只有魏玄祁的子嗣。 若是未来君主是从他们某家所出,必然能够让家族一步登天,百年兴盛不衰。 魏玄祁深知这些人心底的谋划,因此更不愿意选秀。 由着他们把人塞进来吗? 这些人满脑子只有他现在坐着的位置,哪里还有天下百姓? “江南水患一日不平,北方蛮夷一日不除,朕绝不选秀。” 魏玄祁声音铿锵有力,一双眸子尽显威严。 第70章 以死相谏 魏玄祁话音落下,朝堂一片哗然。 他们步步紧逼为的就是让魏玄祁选秀,可如今他却说出来了这一番话。 天子一言九鼎。 他说出来的话就像覆水难收。 除非众人死谏,否则魏玄祁心意绝不会更改。 就是有人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死谏,也不一定能够说服魏玄祁改变主意。 如此一来,当真是让他们进退两难。 礼部尚书跪在最前头,心里拔凉。 他自以为一番话下去魏玄祁或许还能妥协,如此他的女儿才能有机会。 结果现在…… 他整个人都待在原地,直到众人起来尚且跪在地上不知所措。 “怎么?你喜欢跪在地上吗?若是如此,日后你便跪着上朝吧。” 魏玄祁声音平淡。 他这番话一出,礼部尚书狠狠打了个寒颤,猛的回过神来。 “陛下。” 礼部上说目光灼灼的看着魏玄祁。 “陛下,您纵然忧心天下百姓,可天下百姓同样忧心陛下的子嗣。如今广开选秀乃是为了陛下绵延后嗣着想,更是为了我朝江山。若是陛下坚持不同意选秀,那微臣只得死谏。” 说到最后,礼部尚书深吸了口气,一个响头深深的磕在了大殿上。 “砰——” 这一声也磕到了众人的心里。 魏玄祁同样没想到礼部尚书竟然有这样的决心。 他目光沉沉的看着礼部尚书。 “李大人这是在威胁朕。” 魏玄祁声音越发低沉,脸上的不满之色几乎要溢出来了。 然而,礼部尚书李大人却在下方连连摇头。 “陛下,微臣哪里有这样的胆量?微臣只是担心陛下的皇嗣。” 说到这里,他缓缓抬起头来。 “陛下,微臣并不敢干预陛下行事。只是皇嗣一事关天下,若是这江山没有继承人,只怕百姓心里难安,臣子心中焦急。今日微臣以死相谏,也只不过是祈求陛下能够听进去谏言。” 说到最后,李大人脸上露出几分苦笑。 他素来是最珍惜生命的。 同样也爱眼前的繁荣富贵。 否则也不会冒着风险,让自家女儿去深宫中博一线权力的生机。 可今日却走到了这地步。 李大人是没有想到的,但同样也是不能不做的。 他已经答应了太后,一定让魏玄祁广开选秀,从而为江山奠定继承人。 江山若要稳固,帝王后嗣必须得后继有人。 再者若是今日他以死相谏,魏玄祁都不答应,那么太后也不好再说什么。 礼部尚书这一番话说完,也没等魏玄祁反应过来。 他拿下头上的乌纱帽捧在手中,随后便后退两步,一个箭步朝着柱子撞了过去。 这一出把所有人都看呆了。 他们听到了李大人要以死相谏的话,却没想到他真的能做出来这样的事情。 又是“砰——”的一声。 李大人撞住,当场头上溢出鲜血不止。 这一瞬间所有人都慌了,连连凑到李大人身边。 这一刻也没人顾得上魏玄祁了。 若是李大人今日真的死在这里,那他们这些在场的朝臣也未必能过好日子。 要知道,臣子之间互相有关联,牵一发而动全身。 若非如此,早在李大人步步紧逼之时,魏玄祁就已经将他发落了。 可他口口声声都是为了黎民百姓,为了天下,为了江山社稷。 李大人端的名声实在是太好了。 魏玄祁就算是心存不满,也不能贸然动他。 可今日他却以死相谏。 若是李大人真的死在当场,只怕日后魏玄祁就摆脱不了“昏君”的帽子了。 今日闹了这一出,李大人就是将他放在了火架子上烤。 魏玄祁现在顾不上自己帝王的威严,大步走下来凑到了李大人身边。 见他口鼻上且流血不止,魏玄祁心中一沉。 现在也顾不上怪罪,魏玄祁赶忙叫了赵合德去请太医。 而就在此时,南玉书却从大殿后走了出来。 她今日并不曾休息,因此才没错过大殿上的动静。 按理说她一个女流之辈,不应该出现在朝堂这般严肃的地方上。 可南玉书却明白今日是自己的机会。 太医赶来需要一些时间,可李大人的情况已经陷入了危急时间。 要是不能得到及时的救治,他必定命丧当场。 “陛下,不如让奴婢试试吧。” 南玉书硬是挤开了众人的包围圈,凑上前来对着魏玄祁低声询问。 她今日本不该是守在后头的,可又怕魏玄祁随时叫茶,这才专程等着。 前朝动静那么大,南玉书不可能没有听见。 因此在她进来之前,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 甚至就连魏玄祁珍藏起来的一罐酒,都被她顺手装进了酒囊里。 “这可不是你开玩笑的地方。” 魏玄祁听到她的声音,眸色一冷。 现在李大人还躺在这里,生死不知。 可偏偏南玉书却在此时闯了进来。 魏玄祁这一刻对她也有些抱怨。 “陛下,还请相信奴婢一次。若是今日李大人性命不保,那奴婢也愿意以死谢罪。” 南玉书这一番话说出来,魏玄祁也不由得沉默。 事已至此,他似乎已经不能再否定了。 南玉书愿意以性命相保,他不能再将事情拖延下去。 现在李大人情况危急。 可赵合德还没有赶回来。 魏玄祁便知道,太医来还得一会。 现在他别无选择,只能相信南玉书。 “你真的可以吗?” 可在让开位置的那一瞬间,他还是不由自主的担忧。 南玉书今日实在是太冒失了。 虽说能够把李大人的命救回来是大功一件。 可若是他今日出了什么事情,所有的事情都得南玉书背锅。 这一刻魏玄祁都不由得为她捏了把汗。 可面对他的询问,南玉书脸上只是露出几分苦笑,摇了摇头。 “陛下放心吧,奴婢可以的。” 说完,她熟练地从自己身上掏出了一方干净的手帕。 同时又将来大殿前刻意带上的酒拿了出来,直接倒在了李大人额头的伤口上。 纵然现在李大人已经没有了意识,可这突如其来的一番疼痛还是刺激的,他整个人都痉挛一瞬。 第71章 十天半月 魏玄祁在一旁瞧着,手不自觉的攥了起来。 他目光沉沉的盯着南玉书,眼中有无尽的话要说。 今日南玉书准备如此充足,必然不是手忙脚乱之下来的。 可是谁提前告知了她消息的呢? 在众人不经意间,魏玄祁的目光从他们脸上一一划过,最终落在了南父身上。 南父察觉到某处投来的目光,立刻寻着视线的方向看去。 结果就是这一眼,他竟然对上了魏玄祁男意味深长的眼神。 这一刻,南父如坠冰窖。 莫不成魏玄祁以为今日的事情是他提前串通了南玉书? 这南父可实在是太冤枉了。 不得不说,虽然是机缘巧合,但他还是揣摩对了魏玄祁的心意。 好在魏玄祁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他可不相信南父这样没有胆量的人,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给南玉书传递消息。 更何况,李大人的算计,魏玄祁心知肚明。 他为的左右,不过就是自己的女儿入他的后宫。 如此情况下,又怎么可能会冒着风险再去扶持他人? 更别说南玉书曾经是宠冠后宫的存在。 若是真让她重新立起来,哪还有旁的女子事情? 收回思绪,魏玄祁垂眸,就见南玉书一脸认真的为李大人包扎手上的动作麻利,一点多余的功夫都没有。 可越是如此,魏玄祁心中越是升起了疑惑。 南玉书从前是官家小姐,断断不会做什么伺候人的活。 便是简单的包扎,从前都是有人替她做的。 可如今她的动作如此娴熟,就好像将此事做过了成千上百遍似的。 魏玄祁的眸色越沉,那颗心脏也在不住的往下坠着。 南玉书这些年究竟经历了什么?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问一问,如今却也只得压着自己的思绪。 朝堂之上,乃是官员以及皇帝论事的地方。 今日南玉书能够站在这里,全靠李大人不顾自己的身家性命。 可若是她真的能够在太医来之前,稳定好李大人的情况,说起来也算是大功一件。 若真是让李大人如此驾鹤西去,日后魏玄祁少不得要被人冠以暴君的名头。 他费心费力为百姓做了那么多事情,不就是希望青史留名吗? 只是这名声可不要是臭的才好。 南玉书不知道从旁的魏玄祁心里头有这么多纷杂的念头,直一心为李大人包扎。 眼瞧着血已经止住了。 李大人虽然还是面如金纸,但呼吸逐渐平稳了下来。 南玉书见状,微微松了口气。 看样子,今天她是赌对了。 只要有对李大人这份救命之恩,在接下来一段时间南玉书也能过几天好日子。 毕竟若非是她及时出现,如今魏玄祁可就要深陷泥潭,无法自拔了。 只是这一番忙碌下来,南玉书也有些疲倦,直接一个屁股墩就坐在了地上。 好在她立刻反应了过来,又是一副知书达礼的模样。 南玉书顺着方才的方向,对着众人单膝下跪行礼。 “陛下,李大人如今性命无忧,只是还得请太医仔细来瞧一瞧。” 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更多的南玉书也不想在人前展示出来。 就算是为了自己,她也得留些余地才是。 魏玄祁一个眼神过去,立刻就有太监去试探李大人的呼吸了。 那太监手指微微。颤抖着放在李大人的人中下。 感受着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自己指头上,这才松了口气。 “陛下,如今李大人呼吸已经平稳了。” 他们这些太监虽说是伺候魏玄祁的。 可日日也是将脑袋别在腰带上,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今日李大人逃脱了死劫,他们这些太监同样如此。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上前来着小太监乃是被魏玄祁点到的,否则他才不会往前头来。 好在李大人平安无恙。 魏玄祁略松了口气,投向南玉书的目光带着几分探索。 如今南玉书当真是不同寻常了。 南玉书被他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干脆就垂着眸子低着头。 今日她算是功臣。 魏玄祁就是这时对她有任何不满,也绝对不会当着众位朝臣的面处置。 更别说她挽救了魏玄祁的名声。 也就在这时,赵合德带着太医脚步匆匆赶来。 “陛下,太医请来了。” 今日太医院当值的都是些年轻太医,经不起事。 赵合德可是脚步匆匆的出宫,去院首宋太医家,将他请来的。 如此一来,也更能体现出天恩浩荡。 哪怕是来的晚一些,李大人即便是有事,也绝对不会有人将罪名扣在魏玄祁的头上。 见赵合德思虑的如此周全,魏玄祁先前紧皱着的眉头略松开了些。 “宋太医,去给他看一看吧。” 魏玄祁扬起下巴,点了点李大人如今躺着的方向。 宋太医对着魏玄祁行了一礼,这才提着自己的药箱凑了过去。 他先是查看了李大人头上被包裹起来的伤势,又试探了他的呼吸。 当进行到把脉这一步时,宋太医便知道自己向上人头可保。 “陛下,李大人如今并无大碍,只是失血不少,气血两虚,接下来一段时间得好生休养。” 宋太医这一番话说出来,魏玄祁的眉头彻底舒展。 今日李大人当着众多朝臣的面,差点要给他冠上了一个暴君的名头。 魏玄祁哪乐意这几天看到他呢? 而宋太医这一番话说出来,更是给了魏玄祁极好的借口。 他佯装装惋惜地叹了一声。 随后抬手,由着两个小太监将李大人搀扶到了后殿。 至此,这场闹剧才算是真正落幕。 魏玄祁深深地看着宋太医,沉声询问。 “李大人的伤,要养多久?” 对上他深沉的眸子,宋太医急忙垂下头去,拱手回道。 “李大人今日的情况,少说也得十天半月。” “十天半月便可好吗?” 面对魏玄祁的追问,宋太医连忙改口。 “陛下,李大人今日伤势严重,少则十天半月,多则半年一年。” “如此,那就让李大人好生养着吧。” 魏玄祁此话一出,众人心中也有了数。 第72章 那年,微臣年方十七 他这哪里是要让李大人养着? 这分明是李大人今日行事,无端惹了魏玄祁厌恶,至此不愿意再见他罢了。 若是日后李大人还能有一番造化,或许能够被魏玄祁谅解,从而在礼部尚书的位置上坐得稳稳当当的。 可若是魏玄祁记仇,日后他这礼部尚书的位置也做到头了。 众人心里有数,一时间有些人的小算盘也开始打了起来。 “礼部尚书李大人如今的身子要好生养着,只是礼部尚书的位置不可一日无人。”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魏玄祁率先走上皇位,坐在龙椅上,对着众人沉声道。 “若是诸位爱卿有合适的人选,也可在此时表明态度。” 他此话一出,就如同石子打在了平静的水面上,瞬间漾起圈圈波澜。 礼部尚书可是朝廷的二品大员。 曾经南父在南玉书对魏玄祁产生影响之前,凭借自身才能以及家族的支持,做到最高的位置也不过是二品。 南父如今正站在人群后面,目光灼灼。 可正当他想站出来毛遂自荐时,却想到了先前魏玄祁递过来的那眼神。 他眼神里面赤裸裸的怀疑,最终还是打消了南父的心气儿。 南父心中清楚魏玄祁对他的不待见,因此自然不会主动凑上前去。 可心里的那股子不甘,终究是怂恿着他。 南父眼神一转,就瞧到了不远处的儿子——南屿川。 他的嫡亲儿子,也是他与南母所出,更是南玉书唯一的亲弟弟。 虽说南玉书如今式微,但到底曾经辉煌过,连带着南屿川也不曾得到好日子。 哪怕如今他在场为官,可依旧没能给南母带来任何帮助。 就连南父都不曾重视自己这个亲儿子。 归根结底,这一切都是由南玉书造成的。 好在如今他们的日子也逐渐好过了些。 起码没有了魏玄祁的授意,便没有人在暗地里搓磨。 只是南屿川的官位一直被人压着,始终都没有出头之日。 也正因如此,南父才压根不在乎他。 不过,眼前这可是一个好机会。 南父心里的算盘打的啪啪响。 南玉书方才在众目睽睽之下救了李大人一命,算是他的救命恩人。 更何况,她这一举动也是挽救了魏玄祁的名声。 如此一来,即便是拿礼部尚书的位置来换,那也是理所当然吧! 而此时南屿川心中对这个位置也有想法。 他在南府里并不得重视。 若非是有着一官半爵在身,更有南母的母家偷偷在后头接济着,如今的日子指不定要过成什么样子。 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他可不愿意放弃。 往前一步,或许是一步登天。 而后退一步则是没有任何变化。 再说回现在,即便他自荐不成,那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更何况…… 想到南玉书抬眸一瞬间,与自己的视线相对,南屿川心中不由得心疼。 南玉书比起从前,可是瘦了许多。 别看如今她的相貌一如既往,只是那卑微的模样,怎么也不像他们南家养出来的女儿。 想到南玉书从前骄阳似火,热烈如同天上朝阳一番。 如今却是受了不知多少搓磨,落得这个下场。 南屿川心中不由得难过。 即便是为了南母,为了南玉书,为了自己,他也要搏一搏。 下定决心之后,还不如等旁人站出来举荐,南屿川便自顾自地跪在中央,举着手里的笏板,朗声说道。 “陛下,微臣才能浅薄,可一心为君主考虑。今日斗胆自荐,还请陛下明鉴。” 他这一出,把众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此刻南玉书正躲在后头,悄悄观察着朝堂上的这一幕幕。 当看到南屿川站出来的那一刻,她的心都提了起来。 但听到南屿川的话,南玉书又不由得心中有些酸涩。 若是从前她得宠的时候,南屿川哪里需要在众目睽睽下自荐? 凭他的才能,只怕早就被魏玄祁看进了眼里。 如今却只能拼着被别人嘲笑,搏一线生机。 而上方的魏玄祁同样观察着南屿川。 南屿川跪在地上,手中的笏板高高举起。 他腰背挺着笔直,头颅微微低垂着,一副恭敬沉浮的姿态。 有些大臣尚且在为他的胆大而感到震惊的时候,反应快的已经站了出来。 “陛下,虽说小南大人的有一颗为国为民,向陛下尽忠尽责的心,但到底过于年轻不曾接触过户部的事情。” 开口的那大臣也拿不定魏玄祁的主意,因此说话间也极其客气。 但他说出来的话,无一不是在劝魏玄祁打消让南屿川上位的念头。 他只是逮着南屿川年轻气盛,不曾有相关做事经验来说是就是魏玄祁也不好反驳。 就连其他没有心思的官员也是纷纷点头。 光凭南屿川,目前的能力的确是不足以服众。 从前,他们也没听到南屿川有作出来什么震惊朝堂的大事,更没有什么功绩。哪里配做上礼部尚书的位置呢? 再说回现在。 南父刚想站出来为自己的儿子辩解两句,以期这官位能够落在他们南家手里。 然而这一刻,南屿川却面向众人,抬头开口。 “诸位,吾乃南家长子南屿川,是在天元五年中的状元。那年,微臣年方十七。” 他一开口,众人安静了下来。 说到这里,他略微举了举手里的笏板。 “那时幸得陛下恩宠,微臣才得以留在京中谋得一官半职。此后,微臣先下江南,巡查江南府各官员,牵出一道贩私盐的线。次年,微臣远去西疆,治理洪灾……” 而随着南屿川对自己历史能力的回顾,众人也不由得正视起了他。 而上方的魏玄祁同样神色复杂。 他并非是不知道南屿川的能力 只是因为曾经和南玉书之间的事情,到底还是牵连了他。 而下方的官员看着南屿川的眼神,同样异彩连连。 从前,他们只当南屿川是凭借着南玉书的关系。 才能够一步步走上朝堂。 却不想,他竟是实打实的考出来的状元。 这一刻,众人看着他的目光复杂极了。 第73章 西疆 那年的状元是年轻气盛的才子,打马游京,红衣白齿。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那日,南屿川游街时不知收到了多少楼上千金小姐们抛来的花。 众人以为南屿川此后便会扶摇直上,可却不想—— 可随着南玉书在后宫备受宠爱,他却开始消匿于人群之中。 他与南玉书乃是同胎所生,只是南玉书出生的时刻略早一些,为姊。 可也正因如此,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甚笃。 那年南玉书十七,一入宫门深似海。 那时南屿川只想着自己如果能在前朝尽心尽力,或许南玉书在后宫也能过得更舒坦些。 毕竟嫔妃与母家的恩宠都是相辅相成的。 只为这一点,南屿川便日夜不惜地将自己的时间不断压缩。 否则,他也不可能在一年之内牵扯出江南府贪污的案子。 那一次回到京都,南屿川的胳膊上留下了一条深可见骨的伤疤。 直至今日,每逢阴雨连绵天,便如万虫蚀骨般疼痛。 只是,他始终放心不下身在后宫的南玉书。 次年,更是只身前往西疆。 西疆那地方常年布满蛇虫鼠蚁,更是有一些时时刻刻都想着侵略的蛮夷之族。 可偏偏他去的那一年,西疆发了洪水。 那一场滔天的洪水几乎将所有的罪恶淹没、冲塌。 可同样的百姓也流离失所,民不聊生。 甚至在最艰难的时候,易子而食悲剧就差点要在南屿川面前上演。 也就是在这最关键的时候。 他与守在西疆的将领挺身而出,将所有的百姓都集中在一处。 百姓一位位归拢,甚至节省自己的口粮,予以那些老幼妇孺。 那一年,牛马畜生早就已经被吞吃入腹。 就连地上的草根,树上的树皮都被人扒了下来。 但凡能吃的东西都已经被吃光了。 可偏偏大灾之后,往往伴随着大疫。 光是洪灾便带走了许多人的性命,而后爆发的瘟疫更是差点屠城。 就连南屿川自己都必不可免得沾上了疫病。 幸好他那时年轻气盛,底子也好,否则只怕是回不来了。 再说回京都。 那日,南玉书不顾众人的反对,手里执着一柄剑,横在自己的脖颈上,直直的闯到了魏玄祁面前。 那日,她跪在太极殿里,声音铿锵。 “陛下,如今西疆先是洪涝,又是疫病横肆,如今正是需要人稳定百姓的时候。” 那时的南玉书恩宠平平,魏玄祁心中也无她的身影。 因此哪怕南玉书不顾生死闯进来,在他眼里也只是添麻烦。 “所以你要做什么?” 彼时,他正在为西疆的洪灾头痛。 京都拨了不少粮食去,但依旧是杯水车薪。 更何况,现在西疆最需要的是药材。 可面对他的冷声质问,南玉书跪在下方,横着的剑身离自己的脖颈更近了几步。 “臣妾无能,只恨并非男儿身,不得为陛下尽忠效力。可自幼父亲母亲便教导臣妾忠君爱国,因此妾身愿只身前往南疆,替陛下平定人心!” “就凭你?” 因着南玉书的话,魏玄祁第一次正眼看向她。 从前他们二人之间也是有几分帝妃之间的感情,但也只不过是逢场作戏,各有心思。 他始终只把南玉书当做摆在后宫中的摆件儿,从而平定南家人的心。 南家在前朝得力,他自然要给南玉书几分面子。 只是他始终不曾正眼看南玉书罢了。 可这一刻,在面对他的质问时,南玉书没有丝毫退缩。 “古有巾帼英雄数不胜数,今日,妾身愿以性命成全陛下圣君之明,助陛下青史留名。” 这一刻,南玉书的头低了下去,就连腰也弯下,深深匍匐在地面上。 “就凭你?” 魏玄祁看着她的目光惊疑不定。 那一柄剑被南玉书放在身侧,只是她起身时,这才扶了起来。 “陛下后宫中的嫔妃心心念念着百姓,焉知不是陛下对百姓的惦记?” 南玉书一番反问,引得魏玄祁哈哈大笑。 这些日子因为西江洪涝的事情,他始终心中不痛快。 就连后宫都许久未曾踏足。 否则,南玉书也不必拼着自己的性命特地来太极殿走上这一遭。 幸好在看到魏玄祁脸上挂着笑容时,南玉书就知道自己赌赢了。 她身在后宫,只能得到了零星半点的消息。 可以想到南屿川独自一人在前方拼搏,为的就是让她这个姊姊能够过得更好些。 可南屿川似乎忘了,他的姊姊从小就是最护着他的。 “好,朕相信你一次,你只管告诉朕,你要什么。” 半晌之后,魏玄祁亲自将南玉书扶了起来。 “陛下,臣妾要粮食、要药材。只要陛下愿意给臣妾粮食和药材,臣妾定然不会负陛下所托。” 见她说的认真,魏玄祁却冷哼一声。 “你以为是朕不想给吗?如今京城的粮食大多已经运往了西疆,就连药材也是成箱成箱的往那边送。” 他颇有些头痛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长叹一声。 “并非是朕不想救西疆的百姓,守护西疆的太平。只是,西疆现在瘟疫横行,民不果腹。纵然是朕亲临,也未必能够解决他们的燃眉之急。” 魏玄祁的肩膀略微垂了几分,一时间瞧着整个人都有些颓唐。 “陛下,无论西疆是何种情况。哪怕是人间炼狱,臣妾愿意替您去走上这一遭!” 魏玄祁抬眸,对上南玉书那一双坚定的眸子,最终鬼迷心窍的妥协。 “好,那朕就相信你一次。若是你回来,你便是后宫中独一无二的宠妃。” 对于他给出的承诺,南玉书眼中闪过几分轻蔑。 若不是为了家族、为了南屿川可以在前朝大展拳脚,不被魏玄祁忌惮,她又何须入宫为妃? 好在她今日闹这一出,结果还是让人满意的。 三日之后,京都粮仓的粮食已经全部整好,就连周边的药材也尽数归拢。 南玉书带着车队,伪装成商人的模样,前往西疆。 他们昼夜不歇,终于赶在西疆边城屠城前到达,为守在西疆的将士留下了一道道血脉的传承。 第74章 山高路远,愿君平安 边塞的风沙刮的人脸生疼。 坐在城墙上,南玉书瞧着旁边的南屿川。 南玉书的声音随着风飘进了他的耳朵里。 “受了这么多的罪,你后悔吗?” 面对她的询问,南屿川扭过头来看着她,灿然一笑。 “自然无悔。姊姊,你还记得横渠四句吗?”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她轻轻吟诵着,仿佛又回到了当时在学堂共同学到此篇时的情景。 最初南屿川身上也有一些世家子弟的坏毛病。 可后来或许是这四句启发了他,自此发愤图强,一心只为了百姓。 因此,她怎么可能不记得呢? 正如她今日来到西疆一样。 虽说有为了南屿川的缘故,但也不妨碍她心中惦记着百姓。 君子论迹不论心。 论心无圣人,论迹无君子。 南屿川轻笑一声,“姊姊,你可有悔?” “生死无悔。” 南玉书认真的回道。 她的眼里带着光,目之所及皆是风沙与霜雪的边城。 边塞的风沙,让太多人迷失了回家的路上。 可若是有机会,她还是希望待那些守护了百姓的英雄们回家。 “你为女子身,有许多迫不得已和无可奈何。姊姊,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南屿川实在是太认真了。 认真到南玉书热泪盈眶。 她自幼与南屿川游相同的抱负。 可这一切最终还是被一句女子身打破了。 她是女子,本就该待在后院里,相夫教子,生儿育女。 她是女子,本就该操持庶务,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守好妇道。 抛头露面可不是女子该做的事情。 从前南玉书也问过为什么,最终得到的答案也就一句—— “你是女子,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好在还南屿川明白她心里的苦,日日不停歇的为前朝之事奔忙着。 他所做的每一份都该有南玉书的功劳。 虽说明面上她不能抛头露面。 但南玉书始终是站在南屿川身后最坚定的军师。 “南大人,南嫔娘娘,百姓们要见你们!” 后头走上来了一位将领,脸上带着激动之色。 他对着南玉书和南屿川拱了拱手。 “如今疫情已经止住了,就连洪涝也暂时有所消退。百姓们如今总算是有了喘息之机,因此想见二位一面。” 南屿川和南玉书对视一眼,一同下了城墙往城内走去。 百姓们大多集聚于地势较高的地方,以免受到洪涝灾害的威胁。 而那些身患疫情的人已经被隔离了起来。 如今有了南玉书带来的药材,日日吃着药,病情也有所好转。 他们双方并不在同一处,可这一刻目光所及终处落在了南玉书和南屿川的身上。 还不如等他们询问缘由,百姓们纷纷自发跪倒在地。 “多谢南娘娘,多谢南大人救命之恩。” 听着百姓们一声高过一声的声浪,热泪盈眶的感觉再次涌了上来。 他们的付出并没有白费。 誓与边城共存亡的决心也被百姓们看到了。 “诸位请起。” 南玉书和南屿川缓解了自己激动不平的内心之后。 南玉书扬声说道。 “诸位便是要谢,也该谢陛下英明神武。吾乃后宫妃嫔,乃是有了陛下的恩典,才能够带着粮食和药材前来此处。” 说到这里,她深吸口气,这才继续。 “若非陛下英明,调集了京城周边的食物与药材,只怕我只身前来也不能有任何用处。再者,南大人也是被陛下派来的,足以证明陛下慧眼识人。” 她把所有的功劳全部都堆到了魏玄祁的身上。 这是她和魏玄祁之间的约定。 同样也是她的不得已而为之。 南屿川也明白南玉书的难处,立刻朝着京城的方向下跪,高声附和。 “微臣多谢陛下赏识之恩。今日西疆边境平定,有赖于陛下的英明。吾皇之名,万世流传。” 而随着他这一番话落下,百姓们也纷纷高声呼喊 “吾皇之名,万世流传。” “吾皇之名,万世流传。” 在好不容易将百姓们激动的心安抚好之后,南玉书和南屿川这才回了城主府。 “你怪我吗?” 二人坐在大堂内,南玉书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南屿川只是笑着摇头。 “姊姊做的事情是常人难以企及的。我知你的报复,也知你的心意,哪里会怪你呢?更何况若非子子不顾自身安危,对着陛下威逼利诱,只怕这些药材和粮食也是送不到这里来的。” 他知道这背后一切都会有南玉书的努力。 南玉书深深点头。 二人相视一笑,有种一切尽在不言中的默契。 而等他们启程回京的那一天,西疆的边塞已经完全平定。 或许这里的风沙依旧大的惊人,可总有一些人祖祖辈辈守在这里,守护者边疆,守护着边疆的百姓。 有朝一日,或许这里也能变成一片安乐之地。 洋洋洒洒的马车队已经等在了城墙下,南玉书今日妆容庄重,端的是一副大气威严的样子。 她容貌娇艳,身着一身偏红色宫服。 头上的金钗鸾冠更是映衬出了她的光芒四射。 在他们启程这一日,百姓们纷纷前来相送。 南屿川就站在南玉书身旁,身着一身玄色官袍。 他的一只手臂微微抬起,南玉书的手顺势搭了上来。 站在城墙上看着下方挨挤挤的人群,他们只觉得这些日子的努力没有白费。 疫情和洪涝带去了许多人的生命,可总有人在绝望中焕发生机。 他们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诸位请回吧。” 在场众人的眼眶皆有些酸涩,而有些百姓更是痛哭流涕。 “南娘娘,南大人,我们舍不得你们走。” 听着下方人的高呼,南玉书深吸口气。 “此去回程,愿诸君于此永世安宁。愿西疆平静,我朝再无战争侵略之扰。此后或许再无重逢之日,在此祝愿大家平安喜乐!” 她一番话落下,南屿川在身旁接口。 “有缘与诸位度过一段时间,已是三生有幸。西疆的风沙养了西疆的风土人情,此后,山高路远,愿君平安。” 第75章 万民伞 南屿川与南玉书对视一眼,唇角不自觉的勾起。 等他们在众人的见证下上了车队,百姓再次出城相送。 十里长亭,放不下共度难关的一段岁月。 千里相送,敌不过赤子一片真心。 直到南玉书和南屿川几番回头劝他们回去,一位颤颤巍巍的老者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而随着他上前,走在最后方的百姓共同捧着一顶华盖也缓缓走来。 上头的布料不同,颜色也不尽相同。 乍一看算不得多好看,可一瞬间南屿川的泪便落了下来。 ——那是一把万民伞! 老者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对着南玉书和南屿川跪了下去。 “大人,娘娘,西疆边城如今经历了一番洪涝与瘟疫,大家拿不出来别的东西。从前只听过有万民伞的说法,只是却不曾有幸得见。” 说着,他露出几分尬然。 紧接着老者调整好情绪后,这才继续。 “这把万民伞是取自众人身上的布料,你一块儿,我一块儿东拼西凑出来的,可能不如旁的那般华丽,但也是我们的一番心意。” 老者说到这里,赶忙解释。 “大人和娘娘大可以放心,所有沾着疫情的医疗全部都已经焚毁,这些都是众人赶工出来的。上头绝对不会染着任何疾病,绝对不让大人身体不适。” 他这一番解释,直接把二人的泪滴了出来。 万民伞已是大家的一片心意,可更难得可贵的是他们的这份信心。 南玉书和南屿川分别从马车和马匹上下来,一同走到那跪着的老者面前。 而在他们下来的这一刻,其他百姓也纷纷跪了下来。 他们二人自然不可能把百姓们都扶起来,因此便叫侍卫们来帮忙。 等所有的人都站起来之后,南屿川上前一步将这把万民伞收了下来。 这万民伞瞧着有些不伦不类,可这是众人的一片心意。 “吾奉陛下之命,与边塞百姓共度难关。今日能得大家如此眷顾爱戴,是我的荣幸。” 南屿川略微顿了顿。 他一撩袍子,朝着众人直接跪了下来。 “今日我南屿川对着西疆边城的百姓发誓,日后定不会拿百姓一针一线,取民脂民膏为自己所用。吾此生必会将为天下立心,为生民立命放在首位。若有违背,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这一番毒誓发下来,更是让百姓们落了泪。 朝堂并非是没有为百姓着想的官员,可能够与他们生死与共的高位者只有寥寥数位。 南屿川占其一,南玉书占其一。 而那位为了百姓们能够多吃一口粮食,硬生生将自己饿死的边疆城主也占一位。 今日南屿川这一番话,更是说进了他们心里。 “恭送南娘娘,恭送南大人。” 时间已经不能再耽搁了。 他们本就定了今日启程,便是要匆忙回到京都向魏玄祁汇报此次的事情。 南玉书转身上了马车,南屿川则翻身上马。 二人在大家伙不舍的目光中,渐行渐远。 可在离开的那一刹那,南屿川与南玉书同时回头。 眼见着西疆的边城离他们越来越远。 在离开西疆边境之后,他们日夜兼程赶回京都。 在到了京城城墙的那一刹那,一套厚重的枷锁仿佛就这么压在了他们身上。 “姊姊,你要回宫了吗?” 南屿川骑着马,速度慢了下来,略微靠近南玉书的马车,低声询问。 “是啊,我该回去了。” 南玉书眼中闪过几分怅然,但最终脸上还是扬起了笑容。 “那才是属于我的战场。不过有了你我此次的功劳,想来日后也是有盼头的。” 南玉书的肯定对于南屿川来说乃是强心剂。 他费心费力做了这么多,更是将生死置之度外。 为的不就是南玉书在后宫中的生活能够过得更好些吗? 当然,南玉书也为了他不顾安危,决然离京。 城门大开之后,魏玄祁的面容缓缓浮现。 他的身旁跟着皇后、太后。 魏玄祁的左后方是嫔妃,所有人皆是妆容华丽,一身吉服。 他的右后方来是所有在京中的官员,皆是一身朝服。 南玉书扶着南屿川递过来的时候,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他们二人一前一后,朝着魏玄祁的方向走来。 而那一把万民伞也被人扶着,献了上来。 “臣妾南玉书——” “微臣南屿川——” 二人异口同声,“恭贺陛下西疆重回安宁!” 他们跪在最前方,魏玄祁上前两步亲自将二人扶了起来。 “你们乃是有功之臣,不必再跪。” 西疆平安的消息早就已经传到了京都。 否则,魏玄祁不会率领嫔妃、百官在此等候他们回来。 这是给姊弟二人的恩宠。 西疆能够重回安宁,在史书上必然是少不了魏玄祁一笔。 可他的好心情在看到那一把万民伞时,戛然而止。 “这是?” 随着魏玄祁的询问,众人的目光皆是落在了那一把万民伞上。 南玉书不曾开口,南屿川上前一步朗声回道。 “陛下,这是西疆百姓托微臣送来的万民伞。若非是有陛下英明决策,更是往西疆送了不少粮食,药材,只怕他们也不能安然度过这一劫。” 南屿川分毫不提这把万民伞是给自己的。 他只一个劲儿的把所有功劳全部都堆在了魏玄祁身上。 魏玄祁心情转好,看着那万民伞,哈哈一笑。 “万民伞是给受人尊敬爱戴的官员的,哪里该给朕呢?” 他自然知道这把万民伞应该是给南玉书和南屿川的。 可魏玄祁也需要这东西来稳定自己的在百姓心中的地位。 魏玄祁试探着提出来的问题,自然是想要试探南屿川的意思。 “陛下,西疆边城的百姓淳朴,不懂任何弯弯绕绕。他们只听过有万民伞,便特意用身上的衣料制了这一把。” 南屿川的回答很到位。 他把所有的一切都推到百姓无知身上。 这也侧面证明这把万民伞就是送给魏玄祁的。 魏玄祁听着南屿川这一番话,心中满意极了。 他当真是没有看错人。 “那朕就收下了。” 第76章 南屿川擢升 魏玄祁略微抬了抬手,立刻就有一群小太监把这万民伞抬了下去。 “你们二人想要什么赏赐?” 该互相吹嘘的环节已经过了,魏玄祁在众目睽睽之下询问着二人的意思。 论功行赏的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过来。 此次南玉书和南屿川共创如此大的功劳,究竟会得到什么样的奖赏? 魏玄祁开口给他们二人自己讨赏的机会,这可更加难得。 然而,南玉书和南屿川却好似不明白他的意思,一番直接往地上一跪。 “为陛下尽忠,为百姓安居乐业,为朝廷分忧解难,这是我等应该做的事情,哪里敢求赏赐?” 他们就像是排练过一样,说话的速度和频率都是一样的。 魏玄祁瞧着这二人,心中的满意几乎要溢出来了。 他是该给赏,但这赏也只该是他自己给。 若是别人来求,那魏玄祁就不乐意了。 可他心里的这些小心思却不能与外人道。 好在南玉书和南屿川识相,并没有当场给他难堪。 “你们这般,反倒是让朕不知道该如何奖赏了。” 说到此处,魏玄祁略微沉思一番,这才朗声道。 “南屿川晋正四品户部侍郎,加封平西伯。” “南氏女南玉书,晋正二品昭仪,赐封号令,居长乐宫正殿。” 除此之外,更是封赏无数。 自此之后,南玉书荣宠不衰,几乎独占雨露。 无论是金银财宝还是朝政,魏玄祁都允许她插一手。 因为他瞧到了南玉书的野心,更瞧出来了她那一颗为国为民的衷心。 甚至在南玉书最得宠的时候,她便是连龙椅也是坐过的。 如此偏爱、厚爱。 引得南玉书动心,自此深陷感情。 前朝南屿川倒是得力,但他隐约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随着他立下的功劳越多,魏玄祁瞧他的目光里却染上了些冷意。 南屿川自然是警惕聪慧。 随着南玉书的得宠,他在前朝步步消退,绝对不惹人h厌恶。 对于南屿川的识趣,魏玄祁是满意的。 因此,他对南玉书更加厚爱。 可太多的厚爱也会引来别人的嫉妒。 ——一切的美好在那一次事情后截然而止。 再说回今日,随着南屿川将自己的前朝往事翻出,众人沉默了下来。 半晌之后,魏玄祁坐在上方,冷眼瞧着下方的朝臣。 “除了南屿川,我朝中可还有何人得用?” 然而面对他的询问,这一次却没有任何人站出来了。 若是先前他们对礼部尚书的位置还有心思,那现在就彻底歇了这份心。 南屿川曾经做的那些事情,每一件都是可以青史留名的。 就算有人觊觎礼部尚书的位置带来的便利,可也没有一人敢同南屿川竞争。 更重要的是,他们争不过。 魏玄祁见下方众人无言着,沉默了半晌,这才下旨。 “南屿川擢升礼部尚书,掌礼部诸事。” 他一声令下,南屿川的身份再次炙手可热起来。 将一些琐碎事情处理之后,一声下朝,魏玄祁大步离开。 回到御书房,魏玄祁看着桌子上堆积成小山的奏章,眼中带着些不痛快。 从前因为南玉书的事情,他迁怒了南屿川,故而寻了个借口将他贬谪。 今日这人却又冒了出来。 如果说他不开心,倒也并非如此。 只是朝堂之上竟没有一个人能同他过往的事迹做比较,实在是让他不痛快。 也就是在这时,南玉书端着茶盏走了进来。 他斜眼眯了南玉书一眼,又对她视而不见。 好在南玉书没有僭越的心思,只是恭敬的将茶盏放下,在一旁研墨。 “你们姊弟二人今日倒是出乎朕的意料。” 过了半晌,魏玄祁放下了批阅的朱笔,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儿,扭头看向南玉书。 而听到他的声音,南玉书更是直接跪了下去。 “陛下,今日都是奴婢擅作主张,还请陛下责罚。” 说着,她微微闭上眼睛,就连身子都略有些颤抖。 魏玄祁冷哼一声,“今日你可是朕的救命恩人,朕哪里敢责罚你呢?” 听到他这一番话,南玉书就知道,魏玄祁还是因为今日南屿川的事情而不痛快了。 不过在来之前,她就已经想好了对策。 “食君俸禄,忠君之事。奴婢既然是伺候陛下,那就合该忠于陛下。忧必下之忧,喜陛下之喜。今日能够帮到陛下,乃是奴婢的福分。” 南玉书这一番话说的坚定,也让魏玄祁的心情有所好转。 “从前朕倒是不知道你这般能言会道。” 他似嘲讽的说了一句,南玉书心中平静无波。 “奴婢所言句句发自肺腑。” 瞧着她这一副恭顺的模样,魏玄祁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 若是从前南玉书也是这般,他们二人又哪至于走到今日这一步? 只可惜,往日之事暗沉不可追。 念在从前南玉书和南屿川都对社稷有功的份上,魏玄祁还是叫了起。 “你那弟弟是个有才的,朕不想埋没了他的才华。日后只要他尽心尽力,一心为民,朕也不会再因为你迁怒他。” 魏玄祁这一番话算得上是保证了。 南玉书瞬间抬眸,脸上满是激动。 她自己的功劳无所谓。 只要能够不妨碍南屿川的前程,便是叫她如今立马去死,她也是愿意。 “多谢陛下恩典。” 说到最后,她又深深匍匐了下去。 瞧着她恭敬的样子,魏玄祁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当初,你为何要背叛朕?” 许是这个疑惑埋在心里太久了。 今日看着南玉书,魏玄祁终究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可面对他的询问,南玉书脸上只露出苦笑。 “陛下,就是奴婢说奴婢从来不曾背叛过陛下,陛下会相信奴婢吗?” 南玉书心中隐隐带着几分期待。 她若是能够翻案,日后或许不需要再经此磋磨,南家也不会受到她的牵连。 可当她对上魏玄祁那一双眸子时,南玉书就知道了。 魏玄祁压根儿不相信她所说的话。 或许是因为南玉书脸上的失落显而易见,魏玄祁略微顿了顿,收起了自己的怀疑。 “你当真没有背叛朕?” 第77章 重新调查 瞧着他那不相信的眼神,南玉书毫不犹豫直接赌神发咒。 “若是奴婢胆敢有半句虚言,便叫我天打雷劈,自此之后,南家后继无人。” 她的目光实在是太坚定了,坚定到让魏玄祁眼神一颤。 “你先下去吧。” 半晌之后,魏玄祁打发了她离开。 刚刚南玉书说的,对他而言也是一种冲击。 他得好好想想这件事情才行。 当初的事情着实是让魏玄祁失了理智,否则也不管不顾的对南玉书作出惩罚。 如今想来,有些事情似乎有些疑点。 南玉书也不和他争辩,行礼后扭头离开。 “赵合德。” 赵和德此时正在外头微微打盹。 一听到魏玄祁的声音,他霎时清醒过来,忙不跌的整理了衣裳便走了进去。 “陛下。” 赵河得弓着腰,头也不抬的看着地面。 “陛下叫奴才进来,可有何事吩咐?” 面对他的询问,魏玄祁却半晌不曾回答。 就在赵合德有些疑惑抬眸时,却撞进了魏玄祁的眼睛里。 “你说,当初南玉书真的没有背叛我吗?” 魏玄祁轻声问出来这句话,可把赵合德一惊。 他赶忙低下头去,“陛下,当初的事情是是非非,都得经过调查才是。奴才只知道南姑娘对陛下一往情深,或许是有什么苦衷。” 赵合德话音落下,就听上方传来了一道微不可闻的冷哼。 “她哪里有什么苦衷?只不过是背叛朕,能够得到好处罢了。” 见魏玄祁尚且有些偏激,赵和德干脆低下头,二话不说。 这件事情南玉书和魏玄祁才是当事人。 他们两人之间若是有话没有说清楚,那照何德插嘴可不就是送菜的份? 他可不想成为这二人之间的传话筒。 更重要的是,南玉书和魏玄祁之间现在尚且存在误会。 当然,这个误会也只不过是赵合德的单方面思想。 他只觉得以南玉书那样的性格,是做不出来伤害魏玄祁的事情的。 魏玄祁垂眸,就见赵合德有些走神。 “你想什么呢?” 或许是魏玄祁的语气太过平静了一时间,赵合德毫无察觉,一溜烟嘴上说了心里话。 “陛下,奴才只是在想,南姑娘怎么可能背叛你呢?这实在是不合常理,更是不合她的性子。” 可等他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之后,赵合德立马啪啪给了自己两巴掌。 “陛下,都是奴才多嘴了。” 瞧着他脸上带着一副后悔的神情,魏玄祁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说说,为什么你觉得不合?” 魏玄祁貌似不经意地询问着,手里甚至还拿起了朱笔。 可赵合德对他是有了解的。 魏玄祁这一番做派,分明是想听自己说出来某些肯定的答案。 赵合德略微犹豫之后,这才抬眸看向魏玄祁。 “陛下,奴才始终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大对劲。当初西疆边城爆发了洪灾和瘟疫,南姑娘可是第一时间就去到了前方坐镇,更是替陛下在百姓心中树立了威严形象。” 他一边说着,一边悄悄观察着魏玄祁的脸色。 但凡今日魏玄祁脸上露出几分不同寻常,赵合德就会立马止住话头。 好在魏玄祁只是安静的看着他,示意继续说下去。 赵合德见状也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道。 “虽说南姑娘当时或许也有自己的私心,可总的来说,也是为陛下分忧解难的。之后南姑娘对陛下的一片心意,奴才更是看在眼中。” 赵合德的缓缓道来,也勾起了魏玄祁对于曾经的一片美好回忆。 当初他和南玉书两情相悦,自是过了好一段神仙眷侣的日子。 只可惜好景不长。 背叛的事情发生之后,魏玄祁更是不愿意再见到她。 而今赵合德提起,他反倒是开始念起了往年的情分。 魏玄祁始终不曾开口反驳阻止,赵合德就知道自己这一步棋是走对了。 “陛下,莫不成当年南姑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奴才觉得,她应当不会背叛陛下。” 魏玄祁闻言略低头,就见赵合德一副小心翼翼。 “你又不是她,焉知道她的想法?” 面对魏玄祁的反问,赵和德叫苦不迭。 他方才就不该多那一句嘴。 如今被魏玄祁怼着,一时间也不好再说什么。 但是赵合德刚刚说的那一番话,也是他的心里话。 在他看来,南玉书并没有要背叛魏玄祁的理由。 论权力地位,魏玄祁给南玉书的只多不少。 就是论儿女私情,也只有南玉书一人敲开了魏玄祁的心门 南玉书当初可是被他放在心尖尖上宠着的人。 这样的人哪里会在一人落难之后,立马生出来背叛的心思? 除非这其中有些不足以为外人道的理由。 魏玄祁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 他神情凝重了几分,随后对着赵合德冷声吩咐。 “去调查当年的事情,朕要知道前因后果。” 魏玄祁下令调查,赵合德兴中也升起了几分惊喜。 同样的他也为南玉书感到庆幸。 当初出了这样的事情,魏玄祁二话不说直接将南家人贬谪,就连南玉书也是受了不少折磨,被发配行宫。 当时魏玄祁甚至都没有调查的心思。 他已经认定了南玉书背叛自己,又怎么可能给她解释的机会? 如今重新展开调查,这代表的是魏玄祁对当初的事情产生了质疑,同样对南玉书的心思也有动摇。 “陛下放心,奴才一定会尽力的。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陛下英明神武,必然不敢有胆量欺瞒陛下的。” 听着赵合德在这里不动声色的拍马屁,魏玄祁笑骂一声。 “可别在这里耍你的嘴皮子了,这件事情得尽快调查出来。” 说到最后,他神情越发严肃。 “陛下放心。” 赵合德只是一句话,魏玄祁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他相信赵合德的能力绝对不会让自己失望。 而当这件事情暗中展开调查的时候,苏月兮那里也得到了消息。 “娘娘,陛下起了疑心。” 凤仪宫里,苏月兮手里的茶盏直接摔了下去。 第78章 小李子 清脆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苏月兮整个人都有些失神。 “你方才说什么?” 她死死的盯着眼前这个小太监。 这小太监是苏月兮为了能够随时掌握魏玄祁动向,而特意安插在太极殿里的人。 当然,为了确保这小太监的衷心,他的家人如今是在苏月兮手里捏着的。 要说起来,小太监也是个厉害的角色。 要不是他的亲妹妹被苏月兮要在了身边做宫女,他绝对不可能对苏月兮屈服。 小太监名唤小李子,是赵合德身边亲近的太监之一。 说起来,他和赵合德的干儿子,都算是赵合德的班底。 赵合德对他信任。 此次调查当年真相的一事就交给了小李子。 即便这件事情是魏玄祁交给赵合德去调查的,可最初的调查也轮不到赵合德亲自动手。 他是魏玄祁身边的人,每日都要伺候魏玄祁。 这些年来,他们主仆二人早就互相习惯了对方的存在。 如此,魏玄祁身边自然是一刻都不愿意让赵和德跑远的。 再者赵合德是跟着魏玄祁的老人。 即便是魏玄祁动怒的时候,他凑前去说几句话的能力还是有的。 因此在得知这件事情之后,小李子第一时间就揽了下来。 他今日只不过是按照惯例来和苏月兮汇报一下的进度,结果却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小李子心头纳闷,面上不显。 他低垂着头颅,双膝跪在地上,整个人弯着腰。 “娘娘,陛下说了要调查当年南姑娘的事情。” 听他再三重复,苏月兮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魏玄祁竟然还会有调查当年事情的心思。 虽然苏月兮自认当初的事情做的并没有任何马脚,绝不会叫旁人发现真相。 但当这件事情重新被提起的那一刻,她心里就已在惴惴不安。 或许南玉书不清楚当年暗中发生的那些事情,但苏月兮却是知道的。 她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样一步步将南玉书推下深渊。 更是清楚地知道,如今这淑妃的地位是怎么来的。 要是真让魏玄祁将当年的事情调查清楚,只怕她的位置不保。 苏月兮猛地低头,看着下方跪着的小李子。 “小李子,你可愿替本宫做件事情?” 听着上头传来的声音,小李子的头恨不得埋进自己的胸膛里去。 可他还是得回话。 “能够为淑妃娘娘效劳,是奴才的福分。” 他没有说拒绝,也没有说答应。 不过这一番话落在苏月兮耳朵里,已经是他默认了。 “这件事情你别让任何人插手。这些日子你只管拖着时间,不叫赵合德怀疑就够了。” 她深吸了口气,对着下方的小李子吩咐。 随后苏月兮更是给春华使了个颜色。 春华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来了一枚荷包,硬是塞进了小李子的怀里。 “李公公,这些日子你替娘娘办事辛苦了。这是我们娘娘的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 春华笑眯眯的说着,可手上的动作却一点都不容他拒绝。 小李子自然不敢收这平白无故的赏赐。 他几次摇头,最终荷包还是被塞进了他的怀里。 “娘娘,奴才受之有愧,还请娘娘收回。” 说着,他直直的跪在地上,将荷包双手捧起,托举过自己的头顶。 见他这么不识相,苏月兮冷哼一声。 “你倒是与宫里寻常的太监不一样。只是身在深宫之中,你总该明白自己的责任才是。” 她有些慵懒的斜靠在贵妃榻上,抬起手腕,端详着那只水头极好的玉镯。 这是今天小李子来给她送赏赐时带来的。 话语间直道这是魏玄祁的赏赐。 至于为什么,小李子也不清楚,因此苏月兮更不可能从他这里探得消息。 瞧着这只玉镯,她便爱不释手。 可嘴上威胁的话,也是一刻都不曾落下。 “若是本宫记得不错,你妹妹如今就在凤仪宫外店做一个洒扫宫女。洒扫宫女虽说安稳些,但活计到底苦。” 说着,苏月兮眉头微蹙,扭头看向春华。 “本宫倒是忘了,难道你也忘了不成?李公公这般尽心尽力,自然得给他的妹妹安排一个轻省的活计。” 春华伺候她多年,立马就明白了苏月兮的意思。 她笑着对小李子开口。 “李公公放心,等今日晌午,奴婢就让你的妹妹进内殿里来做个奉茶宫女。奉茶宫女的月银不少,活计也更能轻松些。再者,我们娘娘好心平日里的打赏不少。若是你妹妹有心攒些嫁妆,想来日后也能风风光光的出嫁。” 春华一番话直接说到了小李子的心窝里。 宫女和太监是不同的。 太监这一辈子老来到头,也是个没根、没儿没女的阉人。 日后即便是丢了性命,席子一卷,扔到乱葬岗就是了。 可宫女不一样。 若是有上头主子的恩典,宫女在二十岁之时,便可以离宫自行婚嫁。 小李子是走不出这吃人的皇宫了。 可他是不希望妹妹的一辈子在皇宫里蹉跎。 他只盼着,日后妹妹能够嫁一个老实忠厚的男子,与他相濡以沫,夫妻二人恩爱相好。 只是这世道走哪都是要银子的。 就像那句话说的。 ——棺材里伸手死要钱。 小李子也知道金城外头的生活不容易,因此每次。发了月银,他总是要替妹妹攒一些的。 往常小李子来的时候,也能借着众人不注意的时间偷偷看一眼妹妹。 他的妹妹如今在凤仪宫里坐着洒扫的活计,所以说不算太轻松,但也现在没有性命之忧。 这是他和苏月兮之间的交易。 否则就凭苏月兮那黑了心肝的性子,哪里会关注一个小宫女的死活? 话说回来,小李子深吸口气,看向上方的苏月兮。 “还请娘娘疼惜,奴才愿效犬马之劳。” 见小李子总算是彻底屈服,苏月兮心情略好了几分。 “就按本宫说的去做吧,这些日子先拖一拖。毕竟都是沉年旧事,调查起来略有一些困难也是正常的。” 不等小李子询问,苏月兮已经替他找好了缘由。 第79章 斩草除根 在送走小李子之后,春华看着苏月兮目光严肃。 “娘娘,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见她略有些慌乱,苏月兮心头烦躁,冷喝一句。 “慌什么?现在陛下只是说要去调查曾经的事情,可没说已经调查到了真相。小李子是我们的人,它能够随时向我们传递最新的进展。” 苏月兮一边说着,一边捋着自己的思路。 别看方才她装的淡定。 只是在小李子走后,苏月兮还是必不可免的露出了心虚。 她现在这一番话既是在安慰春华,也是在安慰自己。 “当初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干净了吗?” 苏月兮忍不住询问着。 春华点了点头,半晌之后又露出几分,不大确定的神情。 “娘娘,当时我们所知道的人都已经处理干净了。只是,奴婢隐约记得,有哪一家的姑娘因着嫁人所以并未被清算。” 若是换了从前,苏月兮自然也不会再追问。 已经出嫁了的女儿,辨识对他们的计划也没什么影响。 可如今眼瞧着魏玄祁要重新调查事情了,苏月兮哪里能够不慌呢? 当初好不容易才埋藏下去的真相,难道现在还要被人挖起来吗? 不! 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出现! “春华,再去把这件事情调查一番。” 半晌之后,苏月兮下定了决心。 “当初的漏网之鱼一定要一个不少的找出来。但凡是如今能够……” 苏月兮将手掌横在自己的脖颈上,略微滑动,做了一个斩草除根的手势。 春华明白她的意思,不由得倒吸口冷气。 “娘娘,若是遇到那些位高权重的呢?” 距离当年的事情已经过了许久,如今即便是他们这些知情人要重新调查,那也得花好些时间。 再者苏月兮如今身处皇宫,总不如从前一样做事方便。 要调查清楚当年的漏网之鱼,恐怕还得一段时间。 然而,苏月兮却管不了这么多了。 “不管是谁,只要挡了本宫的路,那就请他们去阎王爷处吧。” 她脸上露出几分狠戾,瞧着就让人心里发毛。 春华感觉到自己的后脊柱在发凉,可却不得不答应下来。 在上了苏月兮的贼船时,她们二人就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要是有朝一日苏月兮做的那些事情暴露,春华的下场也不见得会好到哪里去。 因此,她只能选择帮助苏月兮。 二人就着方才的事情,又仔细商讨了一番。 春华在确定了苏月兮的心意之后,就放手去做了。 对于她们暗中的这些算计,尚且无人知道。 这几日后宫难得平静。 御书房里,南玉书在旁为魏玄祁研墨。 虽说她的头略微低着瞧不清容貌,可美人如画有时候也是一种感觉。 “陛下在哪里?” 魏玄祁正在批阅奏章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外头传来的声音。 这一刻他不由得头大。 “你先下去躲一躲。” 魏玄祁已经认出来了,外头那道声音的主人是太后。 太后今日前来必然是为了选秀的事情。 魏玄祁就是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得到。 他本来就不打算举办选秀,因此得好生敷衍太后一番。 除此之外,太后从前就有些看不惯南玉书。 自打经历了她背叛的事情之后,太后看南玉书就更加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要是真把这二人放在一处,只怕他的御书房今日都得炸了。 南玉书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匆匆行礼离开。 魏玄祁在确定这里没有她的痕迹之后,这才走出去亲自将太后迎了进来。 “母后,你怎么来了?” 他扶着太后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端的是一副恭敬的样子。 然而太后却并不领情。 她冷冷的盯着魏玄祁,眉宇间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 “都这么多年了,难道你还放不下那个贱人吗?当初要不是有淑妃在前头挡着,只怕如今你已经成了一捧白骨!” 说到最后,太后尾调微微上扬。 “哀家可不管你和那贱人之间究竟有什么纠葛,哀家今日来只为着一件事情——” 她与魏玄祁的眼神对视上。 还不等魏玄祁开口为自己辩解,太后就直接下了命令。 “哀家是想来报自己的皇孙的。当初礼部尚书李大人为着你选秀一事以死相劝,难道这样的事情,你还要让它发生第二次吗?” 瞧这魏玄祁的神情不太好,太后也缓和了语气。 “哀家知道你心里还有南玉书,只是哀家不想再掺和你感情的事情了。今日哀家只问你一句,你到底还选秀吗?” 太后的神情实在是太严肃了,严肃到让魏玄祁扯不出谎话。 他唇角略微扯了扯,有些僵硬的转移话题。 “母后今日来只怕是动了火气,朕先传太医来给母后把把脉。” 可面对魏玄祁的好意,太后压根不领情。 “别在这里给哀家转移话题。” 她是当年的宫斗赢家,哪里看不出来魏玄祁的小心思? 可太后更明白自己这个儿子。 软硬不吃,就得软硬兼施。 先前一番斥责,已经为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打好了底子。 太后深吸口气,眼泪说掉就掉。 “当年哀家在众多嫔妃手里护着你长大,耗费了不少的心力。本以为你登上皇位之后,哀家或许就可以享清福了。结果含饴弄孙的日子没来,先等来了李大人当场以死相谏的消息。陛下,哀家知道你自幼的抱负就是让百姓安居乐业,所以当年我不留余地的支持你。” 太后提到当年的事情,就连魏玄祁的神情也有一瞬间恍惚。 见自己说的话对魏玄祁有所触动,太后更是再接再厉。 “我知道你想成为一位明君,想要青史留名,因此哪怕从前你只管着为朝堂的事情日夜不歇,我也并未多劝。可如今却不一样了。” 太后长叹一声。 “今日已经有了一个李大人,焉知明日没有另外一个李大人?若不是……” 她的声音微微顿了顿,“但凡那日李大人在朝堂上撞柱身亡的事情出现,只怕你的名声也要受到牵连。” 第80章 朕答应选秀 太后的话狠狠牵动了魏玄祁的心。 她的话说的不错。 今日有一个李大人为了让他选秀而撞柱身亡,日后若是再出来一个呢? 到了那时,他还能有今天这么幸运,恰好有南玉书来帮忙吗? 见魏玄祁沉默不语,太后扶着侍女的手走上前来。 “我知道你心里还惦记着南家那姑娘,只是当初是她先做错了事,你又何苦同自己过不去呢?” 太后深知,这些年来魏玄祁进后宫也只是坐坐,并没有与任何人行房事。 因此,她才没有怀疑魏玄祁的生育能力。 可除此之外,魏玄祁总是这样也不行。 他坐在了那把至高无上的椅子上,就该肩负其为天下黎民百姓负责的担子。 而繁衍后嗣正是其中一责。 太后拍了拍魏玄祁的肩膀,“你若是实在喜欢她,垫江她安置在后宫里,只做个贵人也好。” 她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当年若不是因为南玉书的错误决定,她也不会差点失去魏玄祁。 因此,太后说什么都不会原谅南玉书的。 现在愿意让她重新进入后宫成为嫔妃,那也是看在南屿川的面子上。 虽说太后久居后宫,但是对于前朝之事也略知一二。 要是能够用一个贵人的位置,换到南屿川对魏玄祁的忠心耿耿,这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太后没有说明自己的算计。 可听着她的让步,魏玄祁心里也颇有些不是滋味。 他是知道太后瞧不惯南玉书的。 当年他在宫中独宠南玉书就已经惹了太后不满。 但最终为了他的情爱,太后还是忍了下去。 帝王处在高位,可偏偏高处不胜寒,哪里能似寻常百姓家那么多情情爱爱。 好不容易有一个还算是不错的女子能够入他的眼。 太后为了魏玄祁的幸福,也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可惜南玉书当年不争气,没能生下一儿半女。 现在说来太后心中每每后悔。 当然,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没意义了。 太后今日主动提起南玉书,为的就是让魏玄祁能够想起当年她的宽容。 借着这个机会,进而让魏玄祁答应选秀。 魏玄祁沉默不语,太后也没再催促。 她的儿子,她自然是了解的。 魏玄祁已经坐在了寻常人都无法接触到的位置上,自然不会喜欢旁人控制自己的言行举止。 即便是太后也不例外。 不过太后懂得拿捏分寸 在魏玄祁面上露出犹豫之色后,她脚下踉跄几步,一副站不稳的模样。 魏玄祁见状,赶忙亲自将她扶到了椅子上坐下。 “母后,你这是怎么了?” 对上他关切的眼神,太后摆了摆手,唇角溢出几分苦笑。 “母后没事。” 她脸上带着魏玄祁熟悉的温柔笑意,似乎并不把先前二人的争执放在心里。 可她身边的宫女春华却开口了。 春华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声音哽咽。 “陛下,太后娘娘为了您没有后嗣的事情,可真真是操碎了心。她日不能安、夜不能寐,每每跪在佛堂前,都总是祈求先帝能够赐给您一个子嗣。” 春华这一番话深深震动了魏玄祁的心。 魏玄祁扭头看向太后,就见她脸上挂着苦笑。 还没等他开口,太后扭头瞪了春华一眼。 “多嘴多舌,你还不快下去?” 见她似不满自己的话语,春华对着二人行李告退。 可即便是她走了,但方才说的那一番话依旧深深烙进了魏玄祁的心里。 “母后,方才春华姑姑说的是真的吗?” 太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你别管她说的那些。你只管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就好。母后只希望你能够平安无恙,欢愉喜乐。” 她的声音越发温柔,魏玄祁却不由得热泪滚烫。 “母后……” 见魏玄祁硬是将眼眶里的泪了回去,太后也只是装作没有看到。 “今日时候不早了。那些折子若是批不完,就改日再动吧。” 看着他书桌上放着堆成小山的奏章,太后颇有些心疼的说道。 “你整日里逼着自己,可也得为自个儿的身体考虑才是。” 还不如等魏玄祁接口,太后又摆摆手。 “母后知道你得为黎民百姓做打算,日日殚精竭虑。母后不想逼你,但也想有一朝一日能够有儿孙承欢膝下。” 她的话说的越发可怜,就连眼角都不由得滑落了两滴泪。 魏玄祁沉默半晌。 太后见今天来的目的已经差不多了,也没再继续说下去。 细水长流。 她不相信,有朝一日,魏玄祁不会希望能够有自己的孩子。 她只要每日说上几句,魏玄祁总会心动的。 太后站起了身,“你先忙吧,母后回慈宁宫了。” 说罢,她朝着外头走去。 看着太后离开的背影,魏玄祁良久沉默。 先前太后的腰杆子总是挺得笔直,可如今却不自觉的弯了下来。 这一刻魏玄祁总算是意识到,他的母亲不是从前那般年轻了。 心里被一股莫名的酸胀填满。 魏玄祁静静的看着她的背影。 太后的步伐不快,直到走到太极殿的门前,却听到后头传来了魏玄祁的声音。 “母后,你方才说的是真的吗?” 太后有些疑惑的扭过头来对上他的眼睛。 “什么?” 她的声音轻柔,脸上又绽放出笑容。 “不管你想做什么,母后都支持你。” 当然,绝嗣不行。 她在心里默默补充着。 魏玄祁听不到她的心声,此刻只为太后对自己的心意所感动。 魏玄祁深吸口气,看着太后的疑惑眼神。 “您方才说,想抱孙子的心是真的吗?” 魏玄祁这一问把太后问的一愣,随后心中狂喜。 他能问出来这样的话,怕不是已经对选秀的事情动了心思! 太后眼见自己今日来的目的能够更好的达成,自然是不吝说几句卖可怜的话。 “这是自然。母后日日求神拜佛,只盼着你后继有人。” 说着,她合起双手朝着外头的日头拜了拜。 魏玄祁见状,有些艰难的张嘴说道。 “母后,朕答应选秀。” “你说什么?” 第81章 她必须入宫 太后猛的回过头来,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魏玄祁。 这个消息砸下来,砸的太后一时间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她没想到,自己今日竟然真的能够超乎意料的达成想理想的目标。 “你说的是真的吗?” 太后扭过来身子,朝着魏玄祁走过来的时候健步如飞。 魏玄祁见状后整个人都愣了。 不是。 他母后方才不是连腰都直不起来了吗? 现在这个人是谁? 看着太后一副容光焕发的模样,魏玄祁微微张开嘴巴,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太后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诧异,咳了一声又弯下了腰来。 “天子一言九鼎,你可不能说假话。” 她似乎有些不太确定魏玄祁所言是否属实,不停的试探着。 魏玄祁也明白这道理。 一个唾沫,一个钉。 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一样,自然不能够轻易更改。 “嗯。” 他轻轻答应了一声,后头传来了一阵清脆的声音。 魏玄祁略微扭头往后殿看去,紧接着又收回了视线。 太后正眼巴巴的盯着他,一副激动的模样。 “你准备什么时候选秀?” 既然这件事情已经成了定局,那魏玄祁也没有再过多的推辞。 他思索一番,“选秀的事情就着礼部的人去处理吧。” 魏玄祁实在是不想操心这些头疼事儿。 他本来就是不愿意再选人进后宫的,只是架不住太后日日来游说。 而太后对他的回答也没有丝毫不满。 魏玄祁每日里处理奏章已经很辛苦了,自然不能再为着选秀一事大费周章。 “好好好。” 她一连说了三个好,就轻轻拍了拍魏玄祁的手臂。 “只要你有这份心思就好了。” 在魏玄祁的搀扶下,太后重新坐在了椅子上。 “既然已经准备选秀了,那母后就得同你说一些事情。” 太后神情严肃,魏玄祁也不自觉的有些紧张。 “母后,你要说什么事情?” 太后长叹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先前礼部尚书的夫人特意来慈宁宫拜见哀家,同哀家说了他是为皇嗣操心的事情。如今李大人当着众位朝臣的面差点触柱身亡,你总该有些表示才是。” 她的话说的委婉,魏玄祁却明白了太后的意思。 “母后的意思是将李大人家的女儿选进来?” 见魏玄祁一点就透,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正是这个道理。哀家听过李大人家嫡女的名声,那是个才貌双全的,就是进了后宫也能够好好伺候你。” 见太后对那素未谋面的人如此满意,魏玄祁沉默着。 “陛下,哀家知道你在儿女私情上已经没了心思,可总得为绵延后嗣做准备。更何况你既然想青史留名,那就该给李大人这一份面子。” 太后逐字逐句的给他分析着。 “只要你把他的女儿纳入后宫,必定能够安抚李大人的心。要知道你现在把南家小子提拔了起来,李大人只怕心里也是委屈着呢!” 魏玄祁明白这些道理。 只是如今从太后嘴里说出来这话的意思就又不同了。 他最终长吸口气,颔首答应。 “一切都听从母后的安排。” “那哀家就只等着日后含饴弄孙了。” 太后脸上挂着笑容,整个人都是注入了神采似的。 见到她这般高兴,魏玄祁也扯了扯嘴角。 “那就有劳母后了。” 听着魏玄祁的道谢声,太后摆了摆手,又朝着外头叫了春华进来扶着她离开。 看着他们二人离开的背影,魏玄祁一时间心里有些怅然若失。 他也说不清,自己那一刻为何会答应下来这件事情。 可是在听到后殿里传来那清脆的响声时,他的心里有一瞬间的后悔闪过。 不过,就像太后所说的那般。 现在事情已成定局。 哪怕是为了挽回自己的名声,魏玄祁也必须得做出来一些举措。 他沉默的回到座位上批阅奏章,而南玉书也端着一盏茶走了进来。 “陛下,请用茶。” 她的声音带着些低沉,似乎还有些鼻音。 魏玄祁抬头,却看不清南玉书的神情。 “方才的话,你都已经听到了。” 他声音平淡,“选秀的事情,朕会交给你弟弟去做。要是这件事情他办的好,以后礼部尚书的位置,他也就能够坐稳了。” “多谢陛下恩典。” 一道微不可察的苦笑声从魏玄祁耳畔划过,紧接着他听到的就是认真的道谢。 魏玄祁沉默着。 他看着手底下奏章上的字,一时心头烦闷四起。 而他同意选秀的事情也像是长了翅膀似的,飞快的传遍了整个后宫。 “什么?” 凤仪宫和景仁宫里,苏月兮以及皇后难以置信的声音同时传来。 皇后看着下方的宫女,眉头微微蹙起。 “你说陛下已经同意了选秀的事情?” “皇后娘娘,这事是从慈宁宫里传出来的。” 宫女没有正面回答,可这一番话和直接说“是”也没有区别了。 皇后最终跌坐在凤椅上,一时间表情复杂。 她并非是想要阻止魏玄祁选秀。 魏玄祁既然坐拥天下,那指定有人愿意把自己女儿送进来的。 皇宫里也不缺貌美的宫女。 他的身边永远会有别的女子出现。 对于这一点,皇后心知肚明,也从未因此有过波澜。 只是听到这个消息,她还是有些操心。 毕竟如今她身为中宫皇后,依旧膝下无子。 若是让嫔妃赶在她的前头诞下皇子。 只怕皇后若有了孩子,路要走的艰难些。 哪怕是现在没有身孕,皇后也不由得为自己素未谋面,且不存在的皇子开始谋划。 凤仪宫里,摔碎茶盏的声音不停传来。 “凭什么?!本宫又不是不能生!” 苏月兮有些气急败坏的嘶喊着,面目都有些狰狞。 下方的宫女跪着,没有一个敢上前的。 她们安静的听着苏月兮发现自己的不满,恨不得把耳朵永久堵上。 苏月兮说的这些话若是传出去,那可是大逆不道! 她们可不想被平白连累。 只是,苏月兮就像是着了魔似的,嘴里一句大不敬的话说出来,直叫人不敢听。 第82章 王赵氏 等苏月兮冷静下来,已经是深夜。 她颇有些颓然的看着外头高悬的明月,声音带着些沙哑。 “是我不够好吗?为什么陛下要重新选人入宫?” 见她情绪失落,春华大着胆子凑了上来。 “娘娘,您做的已经足够好了。奴婢私下里找人打听过了,是因为太后娘娘执意要陛下选秀,陛下无奈才答应的。” 春华这一番话就像是救命稻草一样,让苏月兮燃起了希望。 “你说的是真的吗?” 她紧紧的捏着春华的手臂,就连指甲掐入了她的肉中都没察觉。 春华强忍着疼痛,连连点头。 “娘娘,奴婢又怎么敢骗你呢?” 苏月兮捏着她的手缓缓松了下来,脸上又染上笑容。 “本宫就知道,陛下不会不喜欢我的。” 春华瞧着她欢喜的模样,安静的陪在一边。 片刻之后,苏月兮总算是恢复了正常,扭头看向春华。 “本宫要你调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春华知道她问的是关于寻找当年落网之鱼的事情。 她摇了摇头,目光里带着些许无奈。 “那件事情已经隔了好几年,即便当年有漏网之鱼,如今也改名换姓,隐匿在了别处。事情调查起来有一些难度,不过奴婢已经在令人追查了。” 苏月兮闻言,神情一凝。 “即便是有天大的难度,那也得把这块硬骨头啃下来。” 她下了命令,春华自然不敢不从。 “对了,这几日那小贱蹄子在陛下身边,可有做什么魅惑之事?” 苏月兮的话题跳跃的极快。 好在春华能够跟得上她的思路,顺着她的提问回答。 “娘娘,南姑娘没有那样大的胆子勾引陛下,近些日子倒是安分。” 听着春华的回答,苏月兮满意的勾了勾唇角。 只要南玉书没有再和魏玄祁牵扯上,那等她把当年的漏网之鱼一网打尽之后,自此再也没有人会得知她从前做的那些丑事。 “调查的事情要尽快,无论是找到了谁都只管打杀了去,也不必来告诉本宫,污了耳朵。” 春华点头,扶着她的手进了内殿。 与此同时,南屿川也在调查一件事情。 自从知道南玉书回来之后,除了不可置信,他的心里也是欢喜的。 否则,当初他也不会再被魏玄祁所作所为伤透心之后,重新在朝堂上站在人前。 作为臣子,当年魏玄祁的不信任可是好生给南屿川上了一课。 南屿川本以为自己只需要尽心尽力为魏玄祁做事,为百姓请命,他便可以得到魏玄祁的信任,进而让南玉书在后宫的地位更加稳固。 结果当南玉书背叛的消息一传出来,他第一时间被贬谪。 那时有多少人落井下石,南屿川都是一一记在心里的。 他本以为南玉书以后都不能回来了,所以也无心朝堂。 但那日看到南玉书的身影从后头窜出来的那一刻,南屿川的心都提了起来。 他无疑是欣喜的。 毕竟行宫那种地方,即便是他有心打点,也无人敢接他的银子。 南玉书当年被贬到行宫的原因可是背叛皇帝。 这天大的罪名,任谁也不敢和她扯上关系。 而今,确定南玉书重新回到魏玄祁身边之后,南屿川也燃起了奋斗之心。 他想,哪怕日后以自己毕生功劳换得南玉书自由身,那也是值得的。 此时南府里,南屿川接见着从外头寻来的一位女子。 “姑娘,你可是姓赵?” 那女子身着布衣银钗,怯生生的盯着南屿川,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局促。 “回大人的话,民女正是王赵氏。” 南屿川仔细的打量着她的面容。 “你是被人牙子拐到荆州的,如今嫁了人,跟着夫家王二来了京城。” 他笃定的说着王赵氏的经历,更是让她惶恐不安。 “大人要做什么,只管告诉民女就是了。” 王赵氏鼓起勇气,抬眸看着南屿川。 “你当年家中可是有一个哥哥?母亲可是赵白氏?” “……” 南屿川的一连串询问,直接砸的王赵氏一愣。 等她理清楚自己的思绪以及南屿川的问题之后,这才缓声回道。 “大人,民女从前家中的确是有一位哥哥,母亲乃是赵白氏。” 王赵氏不知道南屿川究竟要做什么,但还是尽力根据自己的记忆去回答他的问题。 在被人带到这里来的那一刻,她的心都提了起来。 好在现在除了被问话倒也没有什么危险。 见王赵氏逐渐放松了些,南屿川又趁热打铁询问了几句。 王赵氏一一作答,最终由南屿川给了两两银子,又亲自派人送了出去结束。 虽说有些不大确定,但是通过一番询问之后,他已经能够确定,眼前这女子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少爷,她是我们要找的人吗?” 南屿川的贴身小厮凑上来问着。 找人的事情就是由他负责。 他找遍了当年有关的人和事,总算是从一处犄角旮旯里挖出来了王赵氏。 甚至就连王二带着她入京的事情,都是这小厮安排的。 “应该是的。” 南屿川屈指敲了敲身边儿的实木桌子,又扭头对着小厮吩咐。 “这几日,你瞧着赵公公休沐,便将他请来一趟。” “是。” 小厮恭敬的弯腰应了下,而南屿川也在这时将一锭银子放在了身边儿的桌子上。 “赏你的。” 说完,他扭头离开去了南夫人的院子。 小厮欣喜的把那锭银子揣进了怀里,又跟在了南屿川的生活。 此时南夫人依旧跪在佛堂里念着经。 她手里敲着木鱼,身着一身素衣。 “娘。”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南夫人回头看去,就见南屿川站在不远处。 “你怎么来了?” 她下意识的扭头朝四周望了望,确定没有人盯梢之后,这才松了口气,又喊了南屿川进来。 “虽说如今我已经解了禁足,可到底不比之前。现在侧夫人还盯着,你可得小心些才是。” 听着南夫人絮絮叨叨的话,南屿川笑着答应了下来。 “对了,娘,我现在已经擢升礼部尚书了。” 第83章 真假 “真的吗?” 南夫人一脸惊喜的看着他,随后又收敛了笑容。 “若是如此,那你就更不该来我这里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就想到了一直盯着自己的侧夫人。 如今管家权已经被南父分了一部分到南夫人的手里。 侧夫人自然是心有不甘,这几日总是寻着由头,找她的麻烦。 只是南夫人日日在自己的小佛堂里吃斋念佛,就连分来的那些管家权也不甚在意。 如此,侧夫人才略微放下了心防。 可即便如此,她仍然是派来了盯梢的人。 如今南屿川相比于从前的生活总算是有了些起色,可不能被她就这样连累了。 瞧着南夫人一副担忧的模样,南屿川心中苦涩蔓延。 这些年来他每每想到魏玄祁在背后任由别人污蔑南玉书,又对着他百般不信任,便没有了奋斗的心思。 不管旁人是怎么觉着的。 起码南屿川是相信南玉书。 他不相信南玉书在付出真情之后,还能任由别人威胁魏玄祁。 自家的姊姊,他自然是了解性格的。 他可不相信南玉书会做出背叛魏玄祁的行为。 可是因为这接二连三的打击,还是让南屿川没有了理睬世事俗事的念头。 他中状元那一年方才十七,而后做出来功绩,亦是二十不过。 这是鲜衣怒马,繁花着锦的时候却被人一盆冷水泼了下来。 南屿川没有了斗志,更是产生了避世的念头。 就连南夫人这处,他也只是管着,不叫她因为侧夫人的磋磨而身子受累。 除此之外,南屿川连一点儿做多余事的心思都没有了。 而今南玉书回来,就像是给他注入了一剂强心的药。 再加上他的自荐,得到了魏玄祁的认可,荣升为礼部尚书。 这些好事接二连三的砸在他头上,总算是让南屿川有了奋斗的心思。 想到这些年自己对于南夫人的忽略,南屿川不由得潸然泪下。 “娘,这些年是我做的不好,都怪我让你受委屈了。” 听着他声音哽咽,南夫人一时间也红了眼眶。 先是南玉书出了事情,又被扣上了背叛魏玄祁的帽子。 后是南父和南屿川被贬,南家相比于从前一落千丈。 而南夫人自个儿也被禁足在了院子里,成日吃斋念佛,半点儿都摸不到管家权,更别提帮着南屿川和南玉书了。 她是心里都是煎熬的。 可是为了南屿川不被侧夫人寻个借口打发,她也得强撑着自己这破败的身子。 如今好不容易南屿川好起来了,她哪里能够不欢喜呢? “要是让你姊姊知道这事,想来是能够开心的。” 南夫人不自觉的喃喃自语,皆是被南屿川听在了耳朵里。 “娘,姊姊知道。” 听到南屿川这话,南夫人一脸疑惑。 随着他的解释,南夫人的泪也不自觉的滚了下来。 原来不只是南屿川的前途好了起来,就连南玉书如今也回到了京城。 “如今你姊姊……” 南夫人说着又沉默了下来,一副想听又不敢听的样子。 南屿川自然明白,她是害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娘,你放心,姊姊如今在陛下身边当差,算是御前宫女,总不至于被人委屈了去。” 南屿川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一些。 然而,南夫人却能够猜得出来,南玉书在背后受了多少委屈。 南玉书自进宫之前,因为有南夫人和南屿川的撑腰,再加上她自个儿也足够努力,因此在南府里都可以算是横着走的。 当时,就连侧夫人都得让着她几分。 男服对于南玉书也算是疼爱。 她自幼过的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生活,可偏偏如今却要在魏玄祁身边儿伺候。 甚至在行宫的时候,都不知她受了多少委屈。 南夫人也不是没想过塞银子,可是遇到的情况和南屿川一模一样。 他们就是有钱都没处花。 “娘,不管怎么说,姊姊如今能回来也算是一件好事。” 南玉书被带回来,又成为了御前的人,其实就是在给众人释放一道信号。 ——魏玄祁已经原谅了她。 光是有这一点在,他们想要在皇宫使一些银子,让南玉书的生活过的好一些,也并非全无可能。 南夫人聪慧,瞬间理解了他的意思。 “是啊,这是好事。” 她拿起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 “你今日来所为何事?” 她相信南屿川对于自己的一片孝心,但更希望他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这样一来,哪怕到时候在南父面前,她也能寻个借口为南屿川开脱,总不至于叫他被惩罚了去。 “娘,我今天来为的是赵公公的事情。” 终于说到了正题,南屿川也警惕起来。 他四下看了看,又到处走走,保证周围没有人守着,这才把南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和自己的小厮都打发了出去,让他们守在外头。 “何事让你如此谨慎?” 南夫人瞧着他这一番做派并未阻止。 当只剩下他们二人时,她还是没忍住疑惑,出声询问。 “我今天来为的是赵公公的事情。赵公公幼年时并非是陛下身边的太监,只是后来因为父母离世又和亲生妹妹走散,被人牙子卖进了皇宫里。” 南屿川压低了声音,说着那段赵合德不堪回首的往事。 南夫人同样面容严肃,不时的朝四下看一看。 赵合德是魏玄祁身边的人。 他的事情自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议论。 哪怕他如今只是一个太监,可那也是伺候魏玄祁的太监,与旁人的身份自然有所不同。 而听着这一段往事,南夫人眼中划过几分疑惑。 这么多年来,她可不曾听过赵合德还有妹妹。 “想必你今日来,为的就是赵公公妹妹的事情吧!” “娘当真是敏锐。” 南屿川也不否认。 南夫人已经猜到了这件事情,自然能够猜到一些后续的发展。 “赵公公这些年来一直在找他的妹妹吗?” 南屿川闻言点头,“如今,他的妹妹我已经找到了。” “找到了?” 南夫人先是一喜,随后又紧张起来。 “你找到的不会是假的吧?” 第84章 侧夫人试探 对于南夫人提出来的可能性,南屿川不置可否。 现在王赵氏的身份还有待确认,不排除找到的并非是真正的赵合德妹妹。 只不过,只要有这个可能性在,他就绝对不会放弃尝试。 若是能找到他的亲妹妹,想来赵合德在御前伺候的时候也会多帮助南玉书一把。 南夫人显然明白他的出发点,也是顺其自然道。 “若是只凭你一人之力无法做到,不如去寻你外祖家帮忙。” 说到这里,她的头微微垂下去,显得有些失落。 南屿川明白因为南玉书的缘故,虽然南夫人的母亲对她还算是多有照拂,但总也比不上从前在闺中时那般疼爱。 否则就只凭着侧夫人,又哪里敢在她面前挑衅? “娘,我知道了。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可能无法陪着你。” 南屿川脸上划过几分抱歉。 南夫人却不在乎的摆了摆手,“若是有事,你只管去做。前些日子赵公公来了南府一趟,想来应该是玉书的特意交代。她在御前与赵公公关系不错,想来日子也能过得轻松些。” 她逐字自分析着,面色又渐渐严肃。 “无论如何,你千万不能再将自己折进去。” 听着南夫人的告诫,南屿川连连点头。 “娘,我一定会注意的。” 见他将自己的话放在了心上,南夫人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儿如今已经长成,待过些日子,娘就给你寻一个合适的姑娘。” 听她略有些催婚的意思,南屿川连忙溜之大吉。 “娘,我想先等所有的事情安定下来再说。” 他说完,还不等南夫人回答。 “礼部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我先走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南夫人无奈的摇头轻笑。 她自然知道这是南屿川找的借口,为的就是逃避成亲的命运。 只是有些东西始终是由不了他的。 但见他现在如此抗拒,南夫人也并未强求。 在南玉书的事情并未翻案之前,即便是他们打着灯笼去寻,也不见得能找到多好的闺女。 她相信自己的女儿绝不会做出来背叛的事情。 因此南夫人也在佛前日日祈祷,有朝一日南玉书能够重获清白。 “夫人,侧夫人现在在外头等着。” 正当南夫人准备继续礼佛时,却听自己的贴身婢女前来禀报。 她眉头一皱,“不见”两个字尚且未说出口,就听身后传来一阵笑声。 “姐姐,今日我瞧着姐姐不忙,特意前来拜见。” 侧夫人已经不请自来,更是在没有经过南夫人的同意下来到了佛堂里。 她先是撇了一眼南夫人,随后又郑重的对着小佛堂里供着的佛像拜了拜。 “姐姐,我今日来是听说南屿川如今掌管礼部,陛下有意将选秀的事情交给他去做。” 侧夫人毫不掩饰自己的试探之意。 她的眼里此刻满是野心。 若是这件事情当真由南屿川掌管,或许其中还有可操作的空间。 这些日子她已经在准备给苏月兮议亲了。 却不想宫里竟然传来了魏玄祁要选秀的消息。 左右苏月兮都是要嫁人的。 与其嫁于凡夫俗子,草草一生。 倒不如嫁入宫门王爵府邸,富贵荣华享之不尽,用之不竭。 再者若是苏月兮有幸,一朝被选在君王身侧。 她这个亲生母亲总也能够沾得一二分光。 当今陛下喜欢南玉书,想来喜欢的是那般容貌以及她的性子。 可论起容貌来,苏月兮虽说比南玉书略差一些,但左右也不曾差太多。 毕竟二人乃是同父所出。 而论其性格,苏月兮则是比南玉书好了千倍万倍。 她素日里也有宽容,温柔,善良的名声。 若是真能够入选,或许能够留在魏玄祁身边。 侧夫人的主意打的甚好。 压根儿没有考虑过苏月兮有可能不入选的情况。 在她看来,南屿川都已经掌管了选秀的事情,怎么可能让苏月兮被刷下去呢? 今日她特意前来南夫人这里,为的就是试探她的口风。 南夫人察觉到了她的想法,不动声色的将问题挡了回去。 “妹妹这一番话倒是问的我不知所措了。你也知道我平日里只管着在佛堂吃斋念佛,哪里能关注的了外头的事情呢?” 南夫人露出几分无奈,“便是连府中的掌家权,如今我都不在乎了。至于那些个身外物,那就更不能说了。妹妹若是有心,不如亲自去礼部问一问。” 她的话说的客气,来来回回却没有透露出一点儿有用的信息。 侧夫人神色一冷。 “好姐姐,当年你送南玉书进宫,硬生生剥夺了嫣儿的机会。如今好不容易闭下松口,愿意再选秀女,你总该让南屿川给嫣儿一个机会的。” 说到最后,她语气里更多了些威胁的意味。 “若是嫣儿不能顺利入选,只怕姐姐日后的日子或许要过得艰难一些。” 南夫人闻言,神情依旧淡然。 “妹妹,缘分一是哪里是能够强求来的?当年老爷能从那样的地方将妹妹带出来,自然是妹妹与老爷之间有缘分。而今嫣儿已经到了可参选的年纪,若是想去尝试一番,自然无不可。” 侧夫人听到这里本以为还有的商量,一时间眼睛都亮了起来。 可下一瞬间,南夫人说的话就将她打了下去。 “嫣儿若有心思只管去尝试,只是南屿川如今在礼部尚且不能站稳脚跟,哪里轮得到他去指派别人呢?” 南夫人唇角勾起苦笑。 侧夫人狐疑的看了她几眼,最终沉默下来。 若不是知道南屿川去了礼部,当礼部尚书的消息,她是怎么也不可能求到南夫人这里来的。 可现在她却咬死了不松口,也当真是有些难缠。 侧夫人深吸口气,随后又是笑容满面的模样。 “姐姐,瞧你说的这话。虽说有时候缘分天定,但不也有一句话。” “——人定胜天。就是月老都在上头牵着红线,下头我们若是能促成一桩好事,这也算是积德行善。” 侧夫忍不住的怂恿着南夫人,希望她能够在南屿川面前替嫣儿美言几句。 第85章 拒绝 然而无论侧夫人怎么怂恿,南夫人始终不曾松口。 若是问的多了,她也只有一副无奈表情。 “妹妹也知道,近些年来屿川同我生疏了许多。” 说到此处,南夫人露出几分为难伤心的神情。 “若是我说话有用,只是几句话的功夫,我自然不会让妹妹苦苦哀求。可如今我与屿川……” 南夫人没有继续说下去。 可她一脸苦笑,侧夫人哪里还能不明白意思? 她颇有些狐疑的看着南夫人。 要是她方才得到的消息不假,南屿川可是来了小佛堂求见。 可偏偏南夫人却是一副二人关系不大好的模样,实在是让人满头雾水。 她试探道:“只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想来姐姐说一说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吧。即便是屿川不答应,那也无妨。” 侧夫人想赶鸭子上架,只是南夫人又怎么会如她的意? “瞧妹妹这话说的。若是我一句话能管用,莫非我的话比圣旨都有用了?” 南夫人看着侧夫人,唇角依旧带着笑。 可她的笑意不达眼底。 “妹妹若实在是有心为嫣儿寻一个好出路,不如去问一问老爷。我已避世多年,这些事情上是帮不上忙的。” 南夫人说完,直接阖上眸子继续敲着木鱼礼佛。 侧夫人倒是心有不甘,可几番打扰却被她视若无睹。 她一时间也有些拿不准,究竟是南夫人不愿意帮忙,还是帮不上忙。 但见南夫人一副要将她忽略到底的样子,侧夫人明白自己无论是有什么算计,始终都是不成的。 既然如此,那她不如去找南父说一说。 想到方才南夫人给自己提供的主意,侧夫人眼中的精明一闪而过。 既然她帮不上自己,那总该有人愿意帮忙。 若是南玉嫣能够成功入选,对于南父来说也有极大的好处。 她就不相信,南父愿意一辈子待在这小官的位置上不动。 哪怕是只有一个希望,南父也一定会去赌。 看着侧夫人匆忙离开的背影,南夫人唇角勾了勾。 侧夫人的算计,她并非是不知道。 甚至在这件事情里她还推波助澜了一把,只盼着侧夫人能尽早去找南父才是。 身边的侍女有些疑惑的看向她。 “夫人,我们真的不去阻止吗?若是让二小姐入宫,只怕……” 见她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南夫人只是摆了摆手。 “侧夫人既然有心思,那就由着她去做就是了。” 至于后续,南夫人心中自有成算。 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侍女也不好再说什么。 不过,南夫人这些年来也算是算无遗策,倒也轮不到她这一个小丫鬟操心。 侧夫人怀着一腔欣喜去找南父。 南父的书房里。 看着面对自己说话时,一副沾沾自喜的侧夫人,他整个人都露出几分难以置信。 “你刚才说什么?” 听到南父再次询问,侧夫人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老爷如今连妾身的话都不愿意听了吗?妾身方才说,说是老爷愿意去公子身边儿多说几句,或许他就能够帮着嫣儿入选。” 南父看着她,满脸难以置信。 他千算万算,怎么也没算到,自己的侧夫人竟然动了送女儿入宫的心思。 “不行!” 南父断然拒绝。 南玉书的例子来一次就够了,若是再来第二次,南家都得陪葬。 可面对他的拒绝,侧夫人却露出一副费解的神情。 “老爷,若是嫣儿能够入选,必然能够为家族带来许多的裨益。如今老爷的官位尚且还在原地不动,可若是嫣儿能够被陛下看重,或许一步登天都只是近在眼前的事情。” 侧夫人说着,不住的观察着南父的神情。 南父的反应实在是太出乎她的意料。 哪怕是侧夫人先前心有成算,可如今也难免有些底气不足。 南父听着她的话冷哼一声。 “若是你敢动这样的心思,可就莫要怪我将你禁足。” 似乎担心侧夫人对此不甚在乎,南父特意补了一句。 “若是你执意如此,那就莫要怪我休了你。” 他此话一出,侧夫人脸上不在乎的表情顿时有所收敛。 她看着南父,总算是乖顺了些。 “老爷,既然老爷不同意,那妾身自然不可能背着老爷做事儿的。” “如此最好。” 男仆冷哼一声,又打发了侧夫人离开。 侧夫人无奈离去,就见南玉嫣守在外头。 南玉嫣一见到她,顿时眼前一亮。 “母亲,父亲怎么说?” 她是知道,侧夫人今日为了选秀的事情,去求见南夫人以及南父的。 只是面对她带着期待的神情,侧夫人长叹一声。 “回去再说吧。” 只是一句话就让南玉嫣有所察觉。 看样子,今日的事情进展并不顺利。 南玉嫣乖乖的跟在侧夫人的身后回了院子。 “你父亲并不愿意让你参与选秀。” 她这话一出,就迎上了南玉嫣难以置信的眼神。 “为什么?” 南玉嫣的声音略有些尖锐,倒是把侧夫人吓了一跳。 “这么大声做什么?若是被人听见了,你的名声还要不要?” 见侧夫人神情不满,南玉嫣连忙收敛。 “母亲,我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会不答应?” 她的疑问同样是侧夫人的疑问。 侧夫人本以为,自己只要把这件事情说出来,一定能够得到南父的支持,进而保证南玉嫣能够顺利入选。 结果今日的一切反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她也一脸纳闷不满,“谁知道你父亲究竟是怎么想的?只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他还不愿意为你谋划。” 南玉嫣闻言,死死的咬住了下唇。 直到察觉到嘴里一股子猩甜,她总算是回过神了。 “母亲不曾问一问吗?” 对上她期待的目光,侧夫人神情一软。 “我自然知道你心里是有沟壑,有成算的。只是,无论为何你父亲不答应,但既然被他拒绝了,你就该绝了这份心思才是。” 侧夫人也是长叹一声,心里颇有些不甘。 当年他能把南玉书送进宫,现在轮到自己的女儿却是百般推辞。 这哪里能够让侧夫人心悦诚服? 第86章 她不对劲 太极殿里南玉书伺候着魏玄祁笔墨,只一个劲儿的垂着头不发一言。 可魏玄祁却有些忍不住了。 “听到朕选秀的消息,你竟然如此无动于衷。” 他将笔一甩,朱笔顿时掉在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南玉书不懂他为何突然如此大的火气,但还是急忙下跪请罪。 “都是奴婢的错,还请陛下责罚。”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一副被吓得不轻的模样。 魏玄祁见状冷哼一声。 “如今都没有外人,你又何必在朕面前装模作样。怎么?从前天胆大包天的南玉书已经不在人世,如今剩下这个只是短小如鼠的皮囊吗?” 他话语里满是嘲讽,南玉书的身子颤抖的越发厉害。 “都是奴婢的错,还请陛下恕罪。” 这一次就连她的声音都开始颤抖起来。 魏玄祁惊觉不对,一把将她拽了起来。 看着南玉书满脸的泪痕以及眸子深处的害怕惶恐,他的心就像是被揪住了一般。 “你怎么回事?” 若说方才还有折腾她的心思,那现在只有了解真相的击破。 南玉书只是摇着头,口中不住的请罪。 “赵合德,滚进来!” 眼见什么都问不出来,魏玄祁烦躁的冲着外头喊了一声。 他略微后退几步,指了指南玉书。 “去问问她怎么了?” 虽然他脸上满是不耐烦,可以期中还是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焦急担忧。 赵合德也顾不上询问眼前这是什么情况,赶忙凑过去轻轻拍了拍南玉书的肩膀。 “南姑娘,你醒醒!” 他从前是见过这样的情况的。 过往有一个小太监被打的狠了,之后便整个人都呆呆傻傻的问什么都不回答,只一个劲儿的抱着头畏畏缩缩。 南玉书的情况与他倒是有些相似。 听到赵合德的声音,南玉书方才颤抖的身子总算是略微平静了些。 她抬眸,眼神无焦的看着赵合德。 “赵公公,有什么命令,你只管吩咐。” 此刻的南玉书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一番,只知道听从命令,连一点儿自己的思维都没有。 “南姑娘,如今你可是安全的,自然也没有人会折腾你,你就放心吧。” 赵合德的语气越发温柔,似乎安抚了南玉书的情绪。 南玉书缓缓回过神来,眼神中逐渐出现一抹光亮。 她看着站在面前的赵和德以及后头的魏玄祁,赶忙请罪。 “陛下,不知奴婢做错了什么?” 她语气带着些小心翼翼,甚至都不敢直视魏玄祁。 而瞧着她这一番模样,魏玄祁的心宛若被人挖去了一块儿。 南玉书明显不对劲。 只是他现在也说不上来该怎么处理。 魏玄祁轻嗯一声,“起来吧,好好伺候你的笔墨。” 说完他再次回到案牍前处理朝务,南玉书也好像无事发生一般安静的站在他的身旁研磨。 “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听到外头传来的声音,魏玄祁眉头微皱,随后又叫赵合德亲自把皇后请了进来。 不管皇后为何而来?魏玄祁总归是要给她两分脸面。 “臣妾见过陛下,愿陛下万福金安。” 皇后走进来先是撇了南玉书一眼,随后就恭敬的对着魏玄祁行礼,礼仪挑不出来一点儿错处。 魏玄祁也是给了她面子,走过去亲自将她扶了起来。 “如今正是暑气正浓的时候,你怎么来了?” 面对魏玄祁的询问,皇后温婉一笑。 “臣妾今日来是为着陛下选秀的事情。” 她也不和魏玄祁打哑谜,落落大方的开口。 “陛下,臣妾从母后处听闻了陛下准备选秀的事情。只是选秀仪式事宜繁多,向来都是由臣妾操管的,今日贸然前来打扰陛下,也是为了问一问陛下的意思。” 魏玄祁自然不可能在选秀之事上浪费太多的心力。 若不是今日太后说的那一番话触动了他。 魏玄祁是怎么都不可能答应选秀的事情。 即便现如今已经同意了此事,他也不想将自己的时间浪费在这些无用功上。 刚好如今皇后来了,他便顺坡下驴。 “往年都是由皇后主持的,今年自然也当如此。” 说着,魏玄祁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选秀的事情繁多,这些日子只怕是要辛苦你了。等朕的朝务处理完,晚些时候就去你的景仁宫坐坐。” 皇后面上露出两分羞涩,语气也娇媚些。 “陛下,陛下只管处理朝务,臣妾自然会在景仁宫等着陛下大驾光临。” 她实在是太温柔了。 魏玄祁方才只是打发的话,如今倒是有了些真心实意。 皇后这些年来安分守己,对待后宫嫔妃算是宽容。 哪怕皇宫里没有子嗣出生,但魏玄祁也始终不曾怀疑过是皇后做鬼。 他只是以为是自己的子嗣,缘分浅薄,尚浅未到。 如今在看着皇后这一番温柔的模样,他更是心软了些。 这些年来他没有子嗣,皇后承担的压力也不比他小。 魏玄祁对此心知肚明,只是往常不愿意提起。 他牵起了皇后的手,“这些日子辛苦你,等之后我们还是得有个孩子才是。我们的孩子必然是要继承所有的优点,日后对江山社稷做贡献。” 魏玄祁这话几乎是明示了。 只要皇后能生的下来孩子,那么孩子就是板上钉钉的太子。 皇后显然是听懂了这一点,眼中划过几抹激动。 随后她又安静下来。 “如今陛下正直春秋鼎盛之年,皇嗣自然是会有的。如今只是陛下子嗣缘分未到,这才没有皇子公主降生。只等日后,陛下定然子孙满堂。” 皇后这一番话说到了魏玄祁的心头上。 魏玄祁瞧着她的目光越发温和。 他扭头看了看案牍上放着的奏章,如今已不算多。 魏玄祁眸中划过一抹深色,随后打发了皇后。 “你先回景仁宫,今日朕来陪你用膳。” 皇后已经达成了自己前来的目的,甚至还有了额外收获,自然不会对他过多纠缠。 “那臣妾就在景仁宫恭候陛下到来。” 她说完冲着魏玄祁温柔一笑,随后扭头离开。 第87章 老鸭汤 夜半时分,魏玄祁总算是将所有的奏章全部都处理完成。 他本以为这几篇奏章处理起来会很容易,却不想里头出了有真材实料的。 若只是一些请安折子,他便是不批复也罢。 可偏偏其中夹杂着一份关于治理江南水患的奏章,让魏玄祁不得不重视起来。 等他回复过后,这才发现这是南屿川呈上来的折子。 魏玄祁的手不自觉的摸索着奏折上的名字。 南玉书在一旁伺候着笔墨瞧着他这反常的动静,略微撇了一眼就看到了南屿川的名字。 她眼中惊讶之色一闪而过,随后又垂着眸子,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你弟弟是个有真材实料的。即便如今放在了礼部尚书的位置上,却依旧为着百姓和朝廷考虑。” 魏玄祁这一番夸赞的话是出自真心的。 他从前就看出来了南屿川是个有能力的。 只是当年的事情,他还是不自觉的迁怒了南屿川。 如今重新将他重用,也算是略做补偿。 “能得到陛下的重用和认可,乃是南大人的福分。” 南玉书在他面前恭敬怯懦,便是连一声弟弟都不敢唤的。 对于南玉书的反应,魏玄祁不置可否。 所有奏折都处理完了,他将朱笔搁下,摆驾景仁宫。 此刻景仁宫里皇后看着上头一桌冷了的饭菜,眼中划过几分嘲讽。 她到底是天真了,竟然真相信了魏玄祁所说的话。 “娘娘,不如奴婢去让小厨房的人再热一热吧。” 紫苏瞧出来了皇后情绪的不对,小心翼翼的凑上来询问。 可面对她的问询,皇后只是摆摆手。 “既然陛下说了要来,又没派人通传不过来,那便是晚一些,本宫也是能等的。” 说到最后,她眼中划过些厌倦之色。 如果不是为了子嗣和家族,她又何须小心的讨好魏玄祁? 如今只不过是他一句话,皇后便要在这里苦苦等着。 这个皇后当的,当真是没劲儿极了。 皇后眼中划过一抹嘲讽,紧接着就听到外头传来了通报声。 “陛下驾到!” 独属于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皇后连忙整理了自己的着装,又迎了出去。 “臣妾参见陛下。” 皇后对着魏玄祁行礼,而其他人则是对着她行礼。 “起来吧!” 魏玄祁自然也知道今日属实是让皇后久等了,因此在众人面前更是给足了她脸面。 “你我夫妻,不必这么客气。” 皇后脸上露出温柔笑容,“陛下的心意臣妾自然是知道的,只是祖宗礼数不可废。” 听到她这一番话,魏玄祁眼中划过些扫兴。 从前他不爱往皇后这处来,便是因为她太守规矩了。 如今也只是略有些改变,倒也还是那个守规矩的人。 “先进去吧。” 魏玄祁的语气明显冷了些,可面上还是装出一副与她夫妻恭敬甚好的模样。 二人携手进了内殿,魏玄祁一眼就看到了那放冷的饭菜。 “你如今还没用膳吗?” 他倒也没想到皇后竟然这么实心眼儿,等了自己这么久。 皇后略点了点头,脸上划过几分羞涩。 “陛下今日说了要来,臣妾自然是满心欢喜,只等着陛下一同用上。” 皇后这一番话说出来,魏玄祁心头怀过些愧疚,方才冷下来的语气重新回暖。 “既如此,那就让宫人重新上了饭菜来,朕陪你用膳。” “多谢陛下恩典。” 皇后自然不会拒绝。 今日为了等魏玄祁一同用膳,她可是好生饿了一段时间。 如今魏玄祁心疼她,她自然也该接着。 二人又笑着谈论了几句无关紧要的事情。 景仁宫的小厨房里做好了饭菜那是一直炖着的,只等着上头传膳,他们简单在热一热便也能够端上桌了。 当然,这是皇后的命令。 否则,就是他们有十八个脑袋都不敢让魏玄祁吃热了又热的饭菜。 当菜食摆上桌后,魏玄祁只用了一口就放下了筷子。 “是小厨房做的饭菜不合陛下胃口吗?” 皇后一副牵肠挂肚的样子,眉头微蹙,好似多担心魏玄祁一样。 魏玄祁摆了摆手,“只不过是朕没胃口罢了。” 皇后闻言,又亲自去小厨房做了一碗老鸭汤来。 “陛下,这是臣妾亲手做的老鸭汤。今日知晓陛下要来,臣妾便早早的炖上了,只是怕汤食过鲜影响了陛下的胃口,臣妾便着人等晚一些再端上来。只是陛下今日胃口不好,不如用些老鸭汤。” 听到皇后的话,魏玄祁点了点头。 与方才小厨房端上来的那些菜食不同,这一碗老鸭汤倒是炖的极鲜。 “皇后的手艺比从前越发好了。” 魏玄祁不自觉的就用了三四碗,皇后也不阻止,只是在一旁笑着搭话。 用过膳后,二人一同在外头消食。 在此期间,南玉书一直跟在魏玄祁身后伺候着,全然一副小宫女的模样。 皇后倒是注意到了她,但也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陛下,时辰不早了,不如我们早些休息吧。” 皇后和魏玄祁回宫之后,她的手不自觉的抚上了魏玄祁的胸膛。 魏玄祁只觉得身子略有些发烫。 他看着眼前皇后一副娇媚动人的模样,神情一凝,喉头发紧。 魏玄祁顺着她的话点头,二人一同往榻上走去。 “陛下,都说你身边的人服侍的好,不如就让南姑娘来服侍我们吧。” 皇后点了点南玉书,对着魏玄祁撒娇。 她向来没有这样的要求,就是偶然有一次魏玄祁也乐意给她面子。 只是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过去,见南玉书垂眸站在一旁,魏玄祁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 “不必她伺候。一个笨手笨脚的宫女,哪里配伺候你呢?” 听到魏玄祁的话,皇后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陛下这话可当真是伤人心。不过既然陛下不愿,那就让这宫女出去吧。” 随着皇后一声令下,南玉书悄悄行礼告退。 只是她在离开的过程中,就已经听到了身后传来暧昧粗喘的声音。 她本以为毫无波澜的心此刻竟骤然紧缩。 第88章 还请陛下宽恕 瞧着外头皎洁的明月,南玉书捂住心口,只觉得一道口子从她心口裂开。 从前魏玄祁给的特殊优待,如今收了回去,她怎么就不习惯了呢? 南玉书最得宠的时候,魏玄祁甚至都不踏入别的嫔妃的宫殿。 南玉书起先还是劝一劝的,直到后来习以为常,只一味享受沉溺在魏玄祁的宠爱之中。 不过这些年,她与魏玄祁这么多年不见,他若是与旁人有房事也是正常的。 可为何她心里总归不是滋味? 她呆呆的看着上方皎洁的明月,不曾察觉到内殿的动静。 一番云雨过后,魏玄祁缓缓清醒过来。 他揉着自己发胀发痛的太阳穴,目光阴沉的盯着皇后。 “什么时候你竟也学会了这些下作手段?” 对上他似乎要杀人般的目光,皇后苦笑着跪在榻上。 “陛下并非是臣妾有意为之,只是陛下即将选秀,臣妾总要为自己考虑几分。”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 魏玄祁闻言沉默下来。 他自然知道皇后是想要一个子嗣的。 可他贵为九五至尊,如今却被人这样算计。 独自掌管皇权的皇帝在位多年,怎么容忍的下被后宫女子这样算计? 魏玄祁表情阴晴不定,看着皇后的目光复杂极了。 若非她是皇后,只怕现在早就已经被拖下去乱棍打死。 可纵然碍于她皇后的身份,魏玄祁依旧是动了火气。 “既然皇后今日得偿所愿,那就该把身子养好。” 听到魏玄祁这话,皇后已然明白自己即将被禁足的事情。 眼瞧着选秀在即,她却被魏玄祁禁足。 若是这事传了出去,日后她还怎么威慑后宫众人? “陛下。” 皇后一脸楚楚可怜的看着魏玄祁,眼眶里噙着热泪要掉不掉。 “陛下,臣妾知道这件事情是臣妾做的不对,还请陛下宽恕臣妾这一次。” 说着,她直接扣首,没有丝毫犹豫。 魏玄祁只是静静的看着沉默不语,皇后便没有停下来自己的动作,一个接一个的头磕了下去。 魏玄祁眼瞧着她的额头开始泛红,最终还是放了她一马。 “如今选秀在即,后宫诸事还需要你打理。若是你再有下次,就莫要怪朕不客气了。” “多谢陛下。” 皇后满脸感激的看着他。 她自然知道自己的事情做的有多荒唐。 可为了自己,为了家族,为了未来的皇位,她都不得不这样做。 魏玄祁现在瞧着她这张脸便心生厌烦。 皇后是动不得的。 但是她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魏玄祁被算计的事实。 一想到自己竟然在后宫中被人下了药,魏玄祁就颇为不适。 这是他的后宫,怎么如今竟也成了漏洞百出的筛子? “今日是你做的,来这里可会有其他嫔妃做这样的下作事情?” 魏玄祁没给她好脸色,沉声询问。 皇后连连摇头,“自然是不会的,还请陛下放心。” 皇后知道魏玄祁这是在告诫她。 这一次魏玄祁不同她计较,乃是皇后的身份地位摆着。 更是因为她的母家得力。 可若再有下次,或者魏玄祁在别的宫殿被人这样算计,皇后必然逃不了责任。 听着皇后的保证,魏玄祁冷哼一声,自顾自的穿上了衣服,扭头离开。 皇后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手不自觉的抚摸上自己的小腹。 若是这一次能够成了,那便不枉费她费心算计这一场。 不过,她前一会儿下在老鸭汤里的分量不小。 魏玄祁现在离开,身体真的受得了吗? 皇后本意是有心拦他,可无奈魏玄祁走得快。 再瞧着他一副尚带余怒的背影,她也不敢再过多言语。 “摆驾,回太极殿。” 南玉书正在外头守着,就见魏玄祁气冲冲的走了出来,一声令下,众人摆驾回宫。 她颇有些疑惑,里头发生了何事。 魏玄祁后来喜怒不形于色,为的就是心事不让人知。 可偏偏今日来了景仁宫这一趟,他却一副满脸不快的模样。 先前南玉书听着里头传来鱼水之欢的声音,心底难过之余,脸色也不由得骤红。 想来魏玄祁应该是乐在其中的,怎么一副气冲冲的样子离开? 南玉书垂着眸子,跟在轿辇身边儿沉思着。 魏玄祁坐在上,只觉得自己身下似乎有一团火焰在不停的燃烧着。 他眉头皱的越发紧,心中也有一些烦躁。 皇后究竟是多怕自己不能成事啊! 在他身上使这些下作手段也就罢了,下了多重的分量啊! 魏玄祁心头不满,可在外头却还得顾及着自己的形象,强忍着那一股子躁动的感觉。 直到回了太极殿后,魏玄祁换了身衣裳躺在榻上。 赵合德在一旁伺候着,后背都有些汗湿。 今日魏玄祁情绪不佳,赵合德可不想正好撞在他气头上。 可都说怕什么来什么。 赵合德越是小心翼翼,魏玄祁越是压不住心里的火气。 “传朕命令,皇后念及江南百姓受苦受累,主动手抄十则佛经,供进太华殿。” 魏玄祁一声令下,赵和德心头的疑惑更浓。 往日里,他即便是不是喜欢皇后,但总顾及着她的面子,不曾给过难堪。 可偏偏今日却这般让皇后没脸。 先是怒气冲冲的从景仁宫离开,又是在回了太极殿后,下令罚抄。 若是这事传出去,皇后只怕有一段时间要抬不起头来了。 赵合德心里沉思,面上不显。 他恭敬的弯着腰,“陛下,奴才现在就去传旨吗?” 虽然他有些可怜皇后,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皇后到底位高权重左右。 只不过是抄写经书,倒也不会有事。 但他惹怒了魏玄祁,只怕是要受一番皮肉之苦。 平日里,皇后虽然给赵合德几分好脸色,但私下里也曾传出过皇后瞧不起他的绯闻。 就是冲着这一点,赵合德自然也不会开口替她求情。 魏玄祁冷冷的撇了他一眼,“难道还要朕现在请你去吗?” 听出来了魏玄祁语气中的不悦,赵合德连忙躬下身子,答应一声,扭头就要走。 第89章 罚抄 在赵合德即将离开之前,魏玄祁又叫住了他。 “去把南玉书给朕叫来。” 见他神情阴晴不定,赵合德连连点头退了出去。 听到外头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南玉书已经歇下了。 她起身来看向外头站着的赵合德,眉宇之间带着些疑惑。 “赵公公怎么这个时候来了?莫不是有什么事情?” 面对她的询问,赵合德连连点头。 “南姑娘,你还是快些去一趟吧,陛下如今寻你呢。” 话虽是这么说的,但南玉书心中总有些不大好的感觉。 “赵公公,不知陛下寻奴婢何事?” 见南玉书神情忐忑,赵合德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陛下如今怎么了,只是瞧着他的神情不大好,若是姑娘进去可得小心伺候才是。” 南玉书本就不愿意见他,如今倒是更不愿意了。 但是既然魏玄祁下了命令,那就没有她拒绝的余地。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对着赵和德行了一礼。 “有了公公前来告知,奴婢换身衣服就过去。” 见南玉书准备进房间了,赵合德连忙叫住她。 “姑娘也不必去换衣裳了,还是快些去吧。陛下如今的心情不太好,姑娘可莫要耽误了时辰,触了他的霉头。” 赵合德好心劝告。 南玉书倒也能够听得进去劝,连连对着赵合德点头,随后快步往太极殿走去。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赵合德无奈摇了摇头。 若不是当初南玉书得罪了魏玄祁,只怕也不会大半夜的被折腾起来。 但这与他没有关系。 他现在最重要的是去景仁宫传旨。 也不知皇后究竟是做了何等的错事,才能惹得魏玄祁这般龙颜大怒。 赵合德一边思索着,一边快步朝着景仁宫而去。 景仁宫里点着蜡烛,灯火通明。 赵合德在外头求见,皇后心中咯噔一下。 他漏夜前来,必然是奉了魏玄祁的旨意。 只怕是魏玄祁对她的行为仍然不满,这才大半夜的又派赵合德前来告诫。 不得不说,皇后有时候也当真是了解魏玄祁。 “娘娘,不若奴婢去告诉赵公公,您已经歇下了。” 紫苏担忧的看着皇后低声询问。 皇后摆了摆手,脸上挂着苦笑。 既然是魏玄祁叫他来的,那皇后左右也躲不过这一劫。 不过这事儿本就是她做的不对。 今日魏玄祁给了面子,不曾将此事宣扬出去。 但若是来日事发,皇后也必然讨不了好。 只是让魏玄祁出出气罢了,皇后也是愿意。 等皇后走出去见到赵合德后,赵合德连忙对着她行了一脸。 “奴才见过皇后娘娘。” 赵合德态度恭敬,皇后心中有些揣测。 “赵公公请起。” 她一边儿说着,又直入正题。 “不知今日陛下让赵公公前来所为何事?” 面对皇后直截了当的询问,赵和德颇有些钦佩。 他们二人真不愧是年少夫妻,有时候当真是默契。 赵合德垂着眸子,恭敬的回道。 “皇后娘娘,奴才奉陛下口谕,前来请娘娘抄写经书。” “抄写经书?” 皇后眉心一跳,看着赵合德的目光满是不解。 赵合德同样不理解魏玄祁为何会有这样的惩罚,但他只是个传话的。 他垂着头对着皇后颔首。 “正是,陛下口谕,皇后娘娘挂怀江南百姓,特意静心手抄佛经十卷。” 皇后听到这里,唇角不由得漾起苦笑。 魏玄祁到底还是没能将怒气压下去,这才让赵合德前来传旨罚抄。 不过相比于她之前做的最坏打算,罚抄而已,倒也不算大事。 皇后一瞬间颓唐后又立马振作了起来,随后又给紫苏使了个眼色。 “公公今日前来辛苦了。” 紫苏立马上前,又亲自塞了一个荷包到他的手里。 “今日有劳公公。” 赵合德也没客气,收了荷包揣进自己的怀里。 有些荷包收下来,这才能够让对方更安心。 譬如皇后就是如此。 见赵合德毫不犹豫的将荷包收下,皇后心里松了口气。 他还能够收这荷包,证明魏玄祁并没有大动肝火。 赵合德是服侍魏玄祁的,自然同他是一条心。 若是魏玄祁真的因为皇后做的事情而动怒不息,赵和德即便是来了也绝对不会收任何皇后给的东西,从而撇清关系。 他本身就代表了魏玄祁的一种态度。 “今日实在是有劳赵公公了。” 皇后眼中流露出几分愧疚,随后又特意让人拿了一个热乎的烧饼塞给了赵和德。 “公公当值辛苦,这烧饼就先收下吧。” 紫苏对着他说着好话,脸上满是笑容。 赵合德也没客气,谢了恩之后就往外走。 等他离开后,皇后有些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 “娘娘,您还好吗?” 紫苏满脸担心的看着她,心中也有些忐忑。 她对于皇后做的事情自然是知情的。 在做这件事情之前,皇后和紫苏一同商量过后果了。 因此对于赵合德方才前来传的旨意,她们心中皆是又无奈又欣喜。 无奈于这十卷经书必须是皇后手抄。 欣喜于只不过是罚抄经书。 “本宫无碍。” 皇后揉着自己发胀的太阳穴。 左右这十卷经书今日也是抄不完的,更何况魏玄祁又没有限定期限,她干脆躺回床上休息。 紫苏伺候着她歇息后守在一旁。 与此同时,南玉书也踏进了太极殿内殿。 听到里头传来魏玄祁有些粗重的喘息,她心中隐约觉得不大对劲。 “进来。” 魏玄祁乃是习武之人,外头有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耳朵。 南玉书虽然脚步声不重,但还是被魏玄祁察觉了。 此刻他体内的躁火涌动的越发厉害,鼻尖似乎嗅到了独属于南玉书身上的那一抹芳香。 魏玄祁的眸色越发深沉,投向门口的目光也带着深邃。 南玉书进来后就见魏玄祁衣衫半敞,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凌乱。 她先是一愣,随后又赶忙垂下视线。 只不过,她的耳根已经悄悄染上了红色。 魏玄祁见状,不由得低笑一声。 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从前的南玉书。 第90章 在你眼里,朕遍这般不堪吗? “奴婢参见陛下。” 南玉书安静的跪在下方,眸子不敢乱转。 魏玄祁瞧着她这模样,脑中不由得犯上几分恶作剧的想法。 他略微弯下腰,伸手轻轻抬起了南玉书的下颚。 南玉书没想到他有这样的举动,整个人有些呆愣,身子略带着些僵硬。 二人对视的一瞬间,看着她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魏玄祁只觉得一阵意动。 “为何不敢抬头看朕?” 面对他的询问,再看他那一副眼神迷离的样子,南玉书急忙垂着眸子不敢再看。 “奴婢只不过是卑贱之身,哪里敢直视天颜?” 听到南玉书的推诿之词,魏玄祁冷哼。 “从前哪里你不曾看过?” 说着,他放下了自己的手,直接一个用力扯着,南玉书的手臂将她拉到了塌上。 魏玄祁没有丝毫怜香惜玉,南玉书的手臂被扯的生疼。 但是她此刻也敢怒不敢言。 南玉书一双水灵灵的眸子盯着魏玄祁,眼神中带着些许控诉。 魏玄祁瞧着她这般模样,只是低笑一声,随后将她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若是从前你不曾背叛朕,如今朕的身边必然有你一席之地。” 魏玄祁不经意的感慨着。 他的头埋进了南玉书的脖颈里,仔细地嗅着从他身上传来的芳香。 那是一股子清新的味道,让他身体的燥热都消散了些。 此刻,他抱着南玉书,就像是抱着一块儿能够降温的美玉。 魏玄祁的面上不自觉的带上几分动情。 南玉书身子僵硬着。 她许久未曾与人有这般亲近的动作了。 魏玄祁先前贸然靠近,已经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如今二人贴的这般近,南玉书更是整个人动都不敢动。 “陛下。” 南玉书艰难的张口,语气中带着些薄怒。 “陛下如今是将奴婢当做了什么人?一个泄火的玩意儿吗?” 听着怀里娇娇传来的质问,魏玄祁脑子有一瞬间的精明。 他的声音沉了下来,脸上的表情也染上了几分怒气。 “如今朕允许你回宫,留在身边儿伺候,这已经是你天大的福分。南玉书,你可莫要不识抬举。” 听着他的警告,南玉书却好似气上心头一番,在他怀里不停的挣扎着。 “陛下,奴婢只不过是卑贱之身,哪里敢妄图爬上龙床?若是陛下身子不适,只管去后宫各位娘娘处,何必拿奴婢当消遣?” 南玉书一声声质问直接敲进了魏玄祁的心里。 可魏玄祁却紧紧的揽着她,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怎么如今轮到你来质问朕了?当初的事情,朕还不曾向你讨个解释。如今你仗着朕对你略有些好脸色,便如此蹬鼻子上脸吗?” 也许是动了怒,魏玄祁说话也越发直白。 从前以他的身份,必然是不屑于说出来这样的话。 南玉书听着这话,就知道魏玄祁如今的确是神智不大清醒。 方才所谓的动怒,也只不过是她的试探而已。 魏玄祁现在的状态不对,南玉书在进来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察觉到了。 只不过,她可没有那个胆量在虎屁股上拍一巴掌。 因此只能借着为自己的清白考虑,低声拒绝。 只可惜魏玄祁却不允许她有任何拒绝。 方才的话说完,他甚至都不等南玉书回应,直接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二人四目相对间,魏玄祁的神情突然温柔了些。 “若是你从前也像这般乖巧,那该多好。” 说着,他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南玉书的脸颊。 手下温热光滑的肌肤触感,几乎让魏玄祁爱不释手。 从前他就极其喜欢南玉书这一身养的娇嫩的皮子。 如今察觉到那一抹许久不曾触摸过的手感,回到自己的身下,魏玄祁不由得兴奋起来。 南玉书被他的手摸着,身上的鸡皮疙瘩都悄悄浮现了出来。 这么多年不曾与人亲近,且她独来独往。 如今骤然被魏玄祁靠近,南玉书恨不得立刻将身上的人掀开。 再想到方才魏玄祁在景仁宫里与皇后有了好一番鱼水之欢,南玉书只觉得一阵反胃。 “呕……” 这一刻她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推开魏玄祁就朝着塌下跑去。 南玉书靠在恭桶边,扶着自己的胸口一阵干呕。 魏玄祁不知何时悄悄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看着南玉书这副模样,他面无表情。 原来南玉书就这般讨厌他的接近吗? 只不过是略有几分亲近罢了,她就这般抗拒。 难怪当初南玉书要背叛他。 想来从前她忍着自己心里的不喜,还要故作与他亲近,忍的也极其艰难吧。 想到这一点,魏玄祁心中有些无措与失望。 “陛下……” 南玉书好不容易才感觉自己缓过来一点儿,扭头就见魏玄祁站在她的身后。 她整个人先是一愣,随后不由得跌坐在了地上。 “陛下,奴婢并非是刻意的。” 魏玄祁听着她这一番解释,唇角微微上扬,只是那是一个嘲讽的弧度。 “是啊,你并非是刻意,只是不喜欢与朕亲近罢了。” 见魏玄祁这样,南玉书心觉不妙,连忙跪下来。 “陛下,奴婢只是今日身子略有些不适。” 听着南玉书的解释,魏玄祁只是沉默的看着她。 从前二人之间有许多美好的回忆,可如今却被南玉书“伤害”他的那一幕幕所代替。 魏玄祁看着她,心头密密麻麻的犯痛,就仿佛有千百根针扎着他的心口一样。 “南玉书,是朕对你不好吗?” 听着他喃喃自语似的提问,南玉书连连摇头。 “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陛下对奴婢极好。” 可听着她这一番话,魏玄祁却大步上前,直接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强迫南玉书抬眸看着他。 “你既然知道朕对你这么好,当年为何要背叛朕?便是如今,你连与朕亲近都不肯了。南玉书,难道朕在你眼里就那般不堪吗?” 面对魏玄祁这一声声质问,南玉书头头发紧,脸色也不由得被涨红。 她如今呼吸都不顺畅了,哪里还顾得了回答魏玄祁的问题? “陛下……” “咳咳……” 第91章 冰川膏 南玉书一边咳着,一边儿不自觉的开口。 她看向魏玄祁的眼里闪着水光。 瞧着南玉书这般模样,魏玄祁紧捏着她脖颈的手略微放松了些。 “罢了,既然你不愿意,朕也不勉强你。” 说完这话,他彻底松开了手,扭头往塌上走去。 南玉书在后头一个劲儿的咳嗽着,几乎要将自己的肺都咳出来。 魏玄祁听着这一阵阵咳嗽声,心里越发复杂。 南玉书到底是不爱他了,所以现在也没跟过来。 他们二人之间总归是回不去了。 想着这些,他躺在榻上,感受到身体传来一阵子反复的燥热,不由得气头更甚。 当南玉书走过来伺候的那一刻,魏玄祁还是没忍住,直接翻身压上。 “不管你愿不愿意,你只能是朕的人。” 这一次无论南玉书怎么反抗,魏玄祁都只当视而不见,一个劲儿的顾着自己舒坦。 感受到了多年来未有的距离越来越近,南玉书整个人的心都紧张起来。 只要想到魏玄祁先前和皇后的亲近,如今却压着她在榻上,南玉书就恨不得跑远一些。 “陛下,奴婢只不过是卑贱之身,哪里配伺候陛下呢?” 听着南玉书的话,在感受她在自己身下的反抗,魏玄祁冷哼一声。 “无论你愿不愿意,只要朕开口,你就只能是朕的人。” 他把头埋进南玉书的脖颈间,仔细嗅着从她身上传来的味道。 “南玉书,这些年你可曾后悔过背叛朕?” 面对魏玄祁的询问,南玉书甚至都来不及回答,就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惊叫一声。 魏玄祁不想听到否认的答案,干脆直接用唇封住了她的嘴。 床幔被缓缓放下,里头的人一阵云雨。 事后南玉书躺在床上,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 真是恶心极了。 “陛下,奴婢可以走了吗?” 魏玄祁方才餍足,就听南玉书低声询问。 他扭头看去,只见南玉书一副了无生气的模样。 方才的好心情在这一刻被毁了个彻底,魏玄祁冷哼一声,直接点头应下。 “滚吧!今日之事你可莫要对任何人提起。” 魏玄祁的劝告声出现在她的耳畔,南玉书浑身颤栗着颔首。 “陛下放心,奴婢绝对不会肖想不该想的。” 南玉书唇角溢出几分苦笑,扭头下了床,自顾自的穿上了散落在地上的衣衫。 看着她这模样,魏玄祁心头不是滋味。 “陛下,奴婢告退。” 南玉书对着他行了一礼,扭头一瘸一拐的离开。 方才魏玄祁的动作太大了些,挣得她现在撕裂般的疼痛。 可这一切都不足以为外人道。 从前魏玄祁怜香惜玉,南玉书可没有过这样的体验。 如今他们二人之间早就隔了一道过不去的天堑,如此,就更没有提起的必要。 “你便这般嫌弃朕吗?” 魏玄祁看着她的背影喃喃自语,眼里是化不开的悲伤。 作为君王,若是他愿意找别的嫔妃侍寝,那自然有人漏夜前来。 只是,他的心里眼里都只能容得下南玉书。 若非如此,也不会特意让赵合德去把南玉书请来。 可偏偏南玉书不识抬举,一副对他厌恶至极的模样。 魏玄祁哪能不伤心呢? 他抬眸看着头上的床板,怔愣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南玉书拖着疲倦的身子回了屋子。 此时天色尚晚,并没有任何人醒着。 她独自去烧了许多热水,又费力的把浴桶搬进屋子内,她才坐了进去。 被温热的水紧紧包围着,南玉书先前紧绷着的心总算是放松下来一些。 她今夜自然察觉到了魏玄祁的不对劲。 可当他把南玉书作为当做发泄的物什时,她的心里已经冷了。 之前南玉书对魏玄祁有些算计,也只是为了让自己和家族过的好一些。 可如今她却疲倦了。 若是可以,她恨不得现在就离魏玄祁越远越好。 日后此生不复相见也罢。 可理智告诉南玉书,她这样是不现实的。 南家当初被她连累,从而做了好几年的冷板凳。 如今好不容易情况略好一些。 哪怕是为了南屿川,她也得撑着。 可她好累呀! 她将整个人都埋在水里,甚至有一瞬间的窒息。 如果可以,她真想就这样直接在水里睡过去。 “南姑娘,你还好吗?” 外头传来了一道声音,伴有敲门的声响。 南玉书神情有些恍惚,最终才反应过来。 “赵公公,奴婢还好,公公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她不想在任何人面前展露自己的疲倦不堪,因此打着精神对外头的赵合德回了一声。 赵合德闻言,眼里满是担心。 在景仁宫传旨后,他就赶回了太极殿。 赵合德自然听到了从内殿传出来的那些动静。 想也知道南玉书被折腾的不轻。 只是他只能装作耳聋眼瞎,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若非是魏玄祁亲自交代他来给南玉书送药,赵合德是绝对不会过来的。 “南姑娘,这是陛下赏赐的冰川膏,有化瘀之效。咱家给你放外头了,你自个儿拿就是了。” “多谢赵公公关心。” 南玉书一阵热泪盈眶,对着赵合德表达了感谢。 而等他离开之后。 半晌,南玉书才从浴桶里站起身来。 擦干身子又费力的将东西收拾完,她这才看向门口放着的那一小瓶冰川膏。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魏玄祁赏的东西,但想来赵合德绝对不会说魏玄祁坏话。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无论这是谁给的,她都领情。 那火辣辣一般的疼痛如今稍有些缓解,但不足以支撑南玉书挺完白日的劳作。 因为魏玄祁的缘故,她如今几乎是整日整夜当差了。 南玉书可不相信魏玄祁会良心发现,允自己一日休息。 因此她急需要这东西。 南玉书唇边带着苦笑,拿起冰川膏回了屋子。 暗地里,看着她是把那冰川膏带了进去,魏玄祁悄悄松了口气。 他自然知道自己今夜实在是放浪了些。 可这几年魏玄祁不曾与她亲近,在加之中了药的缘故,他总归是有些忍不住。 第92章 请命下江南 如今南玉书将冰川膏收下,想来也能够有所缓解。 “陛下,你这又是何必呢?” 赵合德站在魏玄祁身后一脸无奈。 这冰川膏的确是魏玄祁赏赐给南玉书的东西,只不过是由他出面送来的。 若是魏玄祁自己来送,想必能够让南玉书的心情更好一点。 只可惜,他却是怎么也不肯的。 “只当好你的差,莫要多管闲事,说闲话。” 魏玄祁撇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了一声。 赵合德无奈的打了个欠,“陛下,奴才都知道的,你放心吧。” 魏玄祁轻轻嗯了一声,扭头朝着寝殿走去。 马上就要到了,他起床收拾上朝的时辰,如今可不能再耽误了。 赵合德自然是跟在他身后忙了一晚上。 次日上朝,魏玄祁心情大好。 虽说昨夜南玉书并不大愿意,但他终归是得偿所愿。 如今看着下方恭敬站着的南屿川,魏玄祁沉声询问。 “礼部操办选秀一事如何?” 面对他的垂询,南屿川举着笏板恭敬走出来。 “陛下,如今选秀之事已经暂定,只是选秀名单还需要皇后娘娘那边出具。” 听到皇后两个字,魏玄祁方才上佳的心情,如今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他昨夜才将权利给了皇后,只可惜她却做出来了那样让人失望的事情。 魏玄祁略微沉思一番,随后又对着南屿川吩咐。 “皇后这几日头风发作,身子不适,选秀名单就交给淑妃。” “是。” 南屿川二话不说,直接应了下来。 浅浅的过问了此事后,魏玄祁又转头看向众人询问。 “这几日江南水患的事情有所缓解,如今需要一个人去主持局面,众爱卿可愿自行前往?” 面对他的询问,众人低头的低头,看笏板的看笏板,就是没有一个人主动站出来。 水患的确是有了好转,但是水患之后半指的疫情还没开始爆发。 若是他们现在去,恰好赶上瘟疫蔓延的时候,谁能保证自己有命回来呢? 因此哪怕有天大的功劳,也没有人主动愿意领命前往。 魏玄祁看着众人的模样,不由得心中冷笑。 这些人日日打着为君分忧的名声,但是却没有做一些有用的事情。 若非如此,他当初也不会在南屿川自告奋勇之后直接将他提拔为礼部尚书。 官官勾结的事情每朝每代都有,并非是他这一朝才开始。 只是,这些人未免太过分些。 如今一个两个的都避着风口浪尖儿,绝不愿意冒险。 而且方才魏玄祁可是瞧到了有些臣子在暗中互递眼神,似乎是在算计什么。 他坐在上首,将一切都看得清楚。 也就是在这样的沉默中,南屿川主动站了出来。 “陛下,当年微臣前往西疆,已经经过一次瘟疫,想来此次再去也能够有保命的机会。” 听到南屿川的话,魏玄祁一愣。 当年因为南屿川去了西疆,南玉书又主动替他承担一切风险,赶往新疆。 至此之后,她才独得恩宠。 如今南屿川又要主动领命去新疆,莫非是打着什么主意? 不怪魏玄祁阴谋论,毕竟当初南玉书的恩宠之路就是这样铺就的。 可眼瞧着再也没有人站出来自荐,魏玄祁最终只得应下。 “既然如此,那这件事情就有劳南爱卿了。若是此次你能够顺利归来,将水患完全治理好,朕便让你再向上一步。” 听到魏玄祁说出来的话,方才一个两个避之不及的臣子如今也愿意主动前往了。 他们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对着魏玄祁拱手道。 “陛下,虽说小南大人过往有过经历,也知该如何应对,但是江南水患后的疫情自然是与新疆旱灾后的不同,如此一来,也该寻一个熟悉江南的人前往。” 听到下方工部尚书赵大人的话,魏玄祁在上方也不由得颔首。 虽然这工部尚书也是有抢功劳之嫌,但这一番话也并非全无道理。 新疆当年是旱灾,过后的疫情也被顺利解决。 但如今是水患,水患更容易遭瘟疫。 若是处理不当,只怕他们都得葬在那里。 也正是因为清楚这些,所以才没有人愿意主动走一遭。 可魏玄祁方才提出来的条件实在是太诱人了些。 若是他们任何一人去,日后回来都能够得到丰厚的赏赐,甚至在朝堂之上更进一步,那即便是担着些风险也无妨。 “如此说来,赵爱卿可愿意主动前往?” 面对魏玄祁的询问,赵大人脸上冷汗直冒。 他急忙摇头,随后又向魏玄祁举荐道。 “陛下,微臣虽说清楚这些,但到底是一把老骨头了,不如年少之人身强体壮。恰好家中有一不成器的儿子,对医药有些研究。若是派他去,或许可以缓解水患之难。” 听到赵大人的举荐,魏玄祁眼睛微微眯起。 这是要为自家孩子谋一官半职啊! 不过若真如他所言,那人是个有能力的,即便是给他个官做又如何? “赵爱卿,如此说来,你那儿子反倒是最合适去的人选。” 魏玄祁说着不等赵大人回答,又露出一副为难的神情。 “只是如今朝廷之上并无空缺,想来你的儿子也没谋一官半职。若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去,只怕是江南官员难以臣服。” 听魏玄祁主动提起了自家孩子的前途,赵大人眼前一亮。 随后他直接跪在地上,口口声声为江南,为魏玄祁着想。 “若是陛下不嫌弃,犬子或许可以以巡抚的身份前往,日后江南稳定之后,陛下在另责赏赐即是。” 魏玄祁听着他这话,眼睛里闪过一道寒光。 赵大人当真是好大的野心。 要知道巡抚可是朝廷的正四品官员。 巡抚虽然不参与朝廷诸事,但直接受命于皇帝。 担任巡抚之人被派去各地进行官员的考察。 如果是得宠一些的,或许还能掌几分生杀大权。 而赵大人一开口就是为自己儿子谋一个巡抚之位,想要他一步登天。 他这野心可真是不小。 见朝堂一片沉默,赵大人额头上的冷汗也冒了出来。 第93章 你莫怕,我来了 他方才也是猛的惊觉自家儿子或许能派上用场,这才试探性向魏玄祁提出建议。 结果现在却压根儿没有人搭他的话茬。 “若您的儿子是个中用的,朕也并非不能考虑。” 好在魏玄祁还是给了他几分脸面,让他下了台。 “多谢陛下。” 现在赵大人也不敢再提给自家儿子谋什么职位的事情。 只要魏玄祁愿意用他那不成器的儿子,对赵大人来说都是一份希望。 “陛下,虽说赵大人的儿子有些医术傍身,但到底没有亲身经历过瘟疫一事。疫情变幻莫测,江南水患带来的也不知究竟是何等瘟疫,如此更需要一个能够稳定人心的官员前去。微臣不才,却自认有这样的能力。” 南屿川再次站出来,为自己主动争取。 魏玄祁撇着他一副坚定的样子,心中不由得长叹一声。 这几年他当真是亏待了南屿川。 他本是一个有才能之人,又有一颗忠君报国之心。 若是魏玄祁将南屿川用的好,日后也定能够成为青史上一段君臣佳话。 他沉思半晌,最终点头答应了下来。 “既然如此,那你便以巡抚的身份去一趟江南吧。” 虽说巡抚的官职比不上他如今的礼部尚书,但魏玄祁这意思是让他身兼数职。 南屿川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惊喜,先是一愣,随后赶忙下跪谢恩。 “多谢陛下信任,微臣愿意为陛下效劳,万死不辞。” 瞧着他一副忠心的模样,魏玄祁叫了起。 北方蛮夷有北伯侯镇着,倒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只是那边儿的百姓略苦一些罢了。 但是江南水患不处理好,只怕会祸害所有人。 如今南屿川主动站出来,也是解了魏玄祁心头一桩大事。 朝堂上该处理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完了,魏玄祁心情不好的下了朝。 等他回到后殿,就见南玉书脸色煞白。 “你这是怎么了?” 魏玄祁有些犹豫的顿了顿脚步,站在南玉书身前询问。 南玉书抬眸对上他的眼睛。 她眼里带着些愤怒,“陛下,朝堂之上可用的大人如此多,小南大人尚且年轻,哪里能够担任如此大任?” 听着她这一番话,魏玄祁就知道南玉书就是为他点了南屿川去江南而不闻。 他沉默一瞬,试图解释。 “这并非是朕的意思,这是他自个儿求的。” 听到这话,南玉书哑然无声。 她当然知道魏玄祁所言属实。 毕竟,在魏玄祁上朝的时候,南玉书也得一直在后头候着,时不时的添茶奉水。 可即便是亲耳听到,她心里总归还是有些难过。 人是趋利避害。 若非是为了她,南屿川又何必如此冒险行事? 疫情究竟有多可怕,南屿川并非没有经历过,自然是心中有数的。 可能够让南玉书想出来,他主动前往的理由也只有一个。 ——那就是为了她。 明明这些年是她连累了南家,连累了南屿川。 可南屿川却没有一点儿计较的意思,只一个劲儿的希望她能够更好一些,南玉书心里哪能过意的去。 “陛下……” 见南玉书似乎还有说什么的意思,魏玄祁眉头微微皱了皱。 “如今圣旨已下,无需多言。” 说罢,魏玄祁扭头离开。 他怕自己在看着南玉书那样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总会忍不住心软,改变自己的旨意。 但是,莫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如今他坐在君王的位置上,自然是天子一诺九鼎,绝无反悔的可能。 他也不可能为了南玉书而打自己的脸。 看着魏玄祁离开的背影,南玉书有些颓然。 她怎么努力,终究还是改变不了现状吗? 恰在这时,后头传来了一道声音。 “姊姊。” “姊姊。” 见南玉书没有回头,身后的人又试探叫了一句。 听着这一道熟悉的声音,南玉书整个人都僵着,她的脚就像是扎根在原地一样,就连挪开的可能都没有。 “姊姊,你莫怕,我来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南玉书的异样,身后的人大步走上来,又绕到了她的身前。 二人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南玉书不由得眼泪掉了下来。 看着眼前明显瘦了许多的南屿川,她整个人激动的都有些颤抖。 “你怎么来?” 可即便是心里有再多久别重逢的情绪,南玉书始终压抑着自己。 她四下张望一番,急忙将他推走。 “这是深宫内院,不是你能够来的地方,你快走若是被人发现了,只怕是要出事儿的。” 见南玉书这般着急,南屿川也不由得热泪盈眶。 “姊姊,是赵公公带我来的。” 听到赵合德的名字,南玉书这才略微放心。 不过赵合德的意思只能是魏玄祁的意思。 看样子,魏玄祁对于南屿川主动请命前往江南一事甚是满意,否则也不会给他们亲人相见的机会。 “姊姊,这些年来你还好吗?” 面对南屿川的询问,南玉书刚想要张口,一行热泪就落了下来。 她看着眼前的南屿川,声音带着哽咽。 “我还好,你只管放心,不知这些年来你和母亲如何?” 面对南玉书的询问,南屿川摇了摇头。 “虽说当时南家有些落魄,但到底有外祖家在后头撑着,也无人敢欺辱我与母亲。” 南玉书听着这话连连点头,可她心里却压根儿不相信。 若真如南屿川所言,当初赵和德亲自去一趟南家,看到的又怎么会是那样的场面? 只是南屿川不愿意说,南玉书也不愿意多问。 “如此甚好。如今你主动请命前往江南,这些日子可得小心一些,药材一定要备足了。” 南玉书絮絮叨叨的说着,又替他分析着此事背后的隐患。 “江南向来是富庶之地,官员之间也有勾结。强龙不压地头蛇。若是你去了之后处处形式不变,只管来信告诉陛下,陛下是明君,是仁君,自然能够理解你的不易。” 虽然她现在并不想和魏玄祁扯上关系,但也不得不否认魏玄祁做的一些决定还是英明的。 第94章 我愿以一身功劳换你归家 如今南屿川身在朝堂,少不了要靠着魏玄祁从而更进一步。 南屿川自然明白南玉书的意思,随后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姊姊,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他这话一出,南玉书顿时热泪盈眶,紧接着便压下心头的难过,摇摇头。 “不管怎么样,我只希望你平安无事。” 这是她最真挚的祝福,也是她的期望。 南屿川用力点头,二人相视之间他突然开口。 “如果这一次我能够带着功劳回来,我就会向陛下请求将你赐还回家。姊姊,我愿意一身功劳换你归家。” 他此话一出,立刻对上了南玉书难以置信的眼神。 南玉书本以为他愿意参与江南水患之事,是为了日后能在朝堂上更进一步、走得更稳妥些,结果说到底都是为了自己。 这让她如何过意得去呢? “当年本就是我连累了你,如今又要你替我考虑。南屿川你只管去做你想做的事情,莫要因为任何与我有关的事情而牵累自己。” 她不希望悲剧再重演一次。 南玉书咽下了后头未说完的话。 然而面对她的认真,南屿川只是摇摇头。 “姊姊,当年我没能救下你,足以让我后悔遗憾,如今我能有机会重新站在朝堂上,我必然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他的神情太过认真,认真到让南玉书语气有一瞬间的哽咽。 可她很清楚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魏玄祁如今将她重新禁锢在身边,又怎么可能允许她私自逃开? 南屿川想的再好也不过是想想而已。 当然,为了他的安全,南玉书绝不会戳破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她只是对着南屿川点了点头,脸上带着笑容。 “既然如此,那我就在皇宫里等着你来接我。” 南屿川自信满满:“姊姊,你只管放心,我一定会让你离开这个地方。” 就在他们叙话的时候,赵合德擦着额头上的汗从另一边走了出来。 “南姑娘,小南大人,如今时间不早了,小南大人也该出宫了。” 听到赵合德的话,姐弟二人不舍地对视一眼,最终还是互相告别。 看着南屿川离开的背影,南玉书心头有一刹那的失落。 他们好不容易能光明正大地见一面,相聚却如此短暂。 可在南屿川离开之后,赵合德投向南玉书的目光里带上了几分无奈与同情。 “南姑娘,如今陛下正在御书房里等着您去研墨呢。” 南玉书闻言一愣,这才想起自己今日的事情还没有完成,赶忙朝着御书房跑去。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赵合德不由得摇了摇头,心头带着些同情。 他之所以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因为魏玄祁的吩咐。 虽然魏玄祁允许南玉书和南屿川见一面,但对这姐弟二人终究还是有些防备,生怕他们说些不该说的话,因此便让赵合德在暗中监视。 赵合德听到南屿川说起要带南玉书离开的话,心头就已觉得有些不妥。 只可惜南玉书还没察觉到危险,一口应了下来。 哪是什么时间到了,分明是魏玄祁不愿意了,这才派人来让赵合德出面将南屿川送走。 南屿川方才接下了去江南的差事,此刻自然不能出任何问题,也不能有任何对他名声有损的言论传出。 所以魏玄祁才暂且忍下了这口气。 只是,在听到赵合德汇报,说南屿川有带南玉书离开的想法时,他还是不自觉地动了怒,就连桌上的茶盏都被摔碎了。 “他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魏玄祁低声一语,眸光里闪烁着冷漠。 什么时候他的人也轮到别人觊觎了? 即便是他不要了,南玉书也只能被困在这深宫之中,无法逃脱。 毕竟,这是她咎由自取。 等南玉书进了御书房,就感觉到了从魏玄祁身上传来的丝丝冷意。 “奴婢见过陛下。” 此刻的南玉书态度异常恭敬,丝毫看不出有想离开的意思。 然而魏玄祁却从椅子上站起来,抬步走到她面前,抬起了她的下颚。 “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他这句意味不明的话,让南玉书顿时冷汗直冒。 魏玄祁一定是听到她和南屿川的话了! 出于对魏玄祁的了解,她大概能猜到前因后果,但实在想不明白。 方才她与南屿川叙话时,身边明明没有任何人,魏玄祁又是从哪里得知的呢? 即便有所猜测,南玉书此刻也不能承认。 她垂着眸子,根本不敢直视魏玄祁。 “奴婢不明白陛下的话是什么意思。” 瞧着她这副装出来的乖顺模样,魏玄祁冷哼一声,反手便是一巴掌甩了上去。 “若非是朕听到了你与南屿川之间的对话,想来还不知道,你竟然还生了逃跑的心思。” 他脸上挂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南玉书感受着脸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连忙磕头。 “陛下,奴婢万万不敢有这样的心思。自从将整颗心都放在陛下身上的那一刻起,奴婢生是陛下的人,死是陛下的鬼,即便陛下不愿再见奴婢,奴婢也愿意日日跪在佛堂替陛下祈福。” 南玉书这一番话铿锵有力,压根挑不出错处。 魏玄祁紧紧盯着她,眼神晦暗不明。 他不相信南玉书。 若南玉书当真有这样的心思,当初也不至于做出背叛他的事情。 想来她说这番话也是身不由己。 这样的念头一旦浮现,魏玄祁便再也压不下去了。 他颇有些暴虐地看着南玉书,心底不断叫嚣着要惩罚她。 “当年你敢背叛朕,如今又怎么不敢逃跑?” 南玉书抬眸,就见魏玄祁嘴角噙着冷笑。 “既然你方才说愿意替朕在佛堂祈福,那今日就将佛经抄写十遍。在此期间不会有人为你送膳,就让朕看看你的决心。” 魏玄祁说完,一声令下,就有人带着南玉书,将她关进了小佛堂里。 此刻南玉书独自一人跪在佛堂的蒲团上,面前摆着低矮的桌子。 “南姑娘,您还是好好在这里抄经吧,若是不能让陛下满意,只怕是离不开的。” 第95章 悲喜自渡,他人难悟 送她进来的侍卫好心劝告了一句,随后便扭头离开,将小佛堂上了锁。 南玉书独自一人被关在这里,装模作样地对着外头祈求了两句,随后好似认命一般来到蒲团上跪着抄写经书。 她一抬眸,眼前就是精雕细塑的菩萨佛像。 看着眼前面容慈悲的佛像,南玉书唇角勾起一抹苦笑。 若是世间佛能度所有的苦,又何必让她在这里受累受罪。 当初的事情,魏玄祁只一个劲儿地认定自己的猜测。 即便她百般解释,依旧被当做狡辩。 哪怕是如今,南玉书尚且无法自证清白。 若是真的有佛,那为何佛不能替她解决呢? 到底是悲喜自渡,他人难悟。 她心底一抹嘲讽一闪而过,随后又静下心来抄写着经书。 只是在抄写这卷经书的时候,南玉书再也没有了曾经的敬畏之心。 若是从前,她还当这是天大的事情,如今也算是司空见惯。 当年她在行宫受的折磨可比这狠多了。 而这一切全都是拜魏玄祁所赐。 即便如今魏玄祁查明真相,愿意还她一个清白,再重新恢复她令昭仪的位分,南玉书也是不愿意的。 往事如流水,匆匆不回头。 这些年的苦与罪,哪样都是她混杂着血泪咽下去的。 若非是为了家族,为了南屿川与南夫人,南玉书现如今早就下黄泉了。 这样烈火地狱一般的人间,她着实是看不到希望。 而南玉书这里的动向也被汇报给了魏玄祁。 魏玄祁手里捏着的朱笔一顿,心头一抹愧疚浮现。 他方才不应该因为那几句话语怀疑南玉书的。 但是转念一想,南屿川说的话未必就不是南玉书的心思。 毕竟这可是南玉书亲自答应南屿川的。 “陛下,想来南姑娘是不会有那样大不敬的心思的,只不过是为了让小南大人有活着回来的希望。” 赵合德在一旁低声劝着。 他的话也真正戳中了魏玄祁的心窝。 此时魏玄祁也是这样的念头。 只是口谕已下,自然不好轻易更改。 “便让她在佛堂里抄写经书十卷,抄写完之后送来给朕过目。” 说完他继续批阅奏章,只是偶尔的停顿,还是能看得出来些心不在焉。 赵合德在一旁伺候着,紧闭着嘴一句多余的都不说。 看在曾经南玉书对他好的份儿上,赵合德愿意替她出声辩解一句,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他自然不能将自己栽进去。 不过魏玄祁都已经心软了,自然也不需要他再多言。 等南玉书将那十卷佛经抄完,已是三日之后。 这三日里,京城能够收集到的粮食以及药材全部都已经装备好,随着南屿川去江南的队伍一同离开。 南玉书没能够亲自送一送他,倒也略有些遗憾。 当她再一次洗漱好站在魏玄祁面前时,南玉书垂着眸子,态度越发恭敬。 “你可知错?” 魏玄祁轻飘飘的一句话落下,就要南玉书承认那莫须有的罪名。 南玉书的头深深触地,“若是陛下以为奴婢错了,那奴婢便是罪大恶极。” 她这番话实在说得嘲讽,就连魏玄祁脸上的表情一瞬间都僵住了。 “你这是在怪朕错怪了你?”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目光中带着些许威胁。 似乎南玉书敢于承认,下一刻等待她的就是不太好的结果。 可这一次她却当面顶撞。 “奴婢自然是不敢的,陛下乃是天子,天子一言九鼎,自然是说什么是什么。” 看着她唇角的那一抹冷笑,魏玄祁神色一冷。 “就连你一个罪奴之身,如今也敢顶撞朕了。看样子,还是朕对你太好了些。” 不等南玉书开口说话,他便叫来了赵合德。 “罪奴南氏以下犯上,赏她入慎刑司,赐针刑。” 针刑乃是惩罚女子的一种惯用手段,便是用那细细的银针烧得火红,随后刺进女子的十指尖儿里。 十指连心。 如此惩罚当真是让人痛不欲生。 赵合德一进来就听到这样的消息,不由得愣住,随后赶忙跪下替南玉书求情。 “陛下,想来南姑娘只是一时情绪不太好,这才说错了话,还请陛下宽恕。” 见赵合德尚且护着南玉书,魏玄祁冷哼一声。 “赵合德,莫不是连你也想入慎刑司一趟?” “陛下,奴才不敢。” 赵合德诚惶诚恐地请罪,随后在魏玄祁几乎要吃人一般的目光下将南玉书送进了慎刑司里。 “对南姑娘,你们可得小心些,莫要真伤了她。” 赵合德有些愧疚地看了南玉书一眼,对着精奇嬷嬷交代一声后扭头离开。 这些人有了他的奉劝,下手自然是有分寸的。 虽说也让南玉书好一番痛苦,但不至于之后落下病根。 在施行完惩罚之后,南玉书被丢进了慎刑司的牢房里。 是夜,天上明月高悬,星子洒满天际。 一道人影披着宽大的黑袍走进了慎刑司的牢房里。 那人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南玉书十指尚且肿胀的模样,不由得皱眉。 “你这又是何苦呢?本宫只是想见你一面,却不想你竟对自己下得了这般狠心。” 南玉书艰难地抬眸,发丝紧紧地贴在脸上,不时有冷汗从额头上冒出来。 “既然是娘娘要见奴婢,奴婢自然是要想尽办法的。” 她略微扯了扯嘴角,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皇后。 若非是她在佛堂出来之时,皇后的人借着送膳的名义,将皇后要见她的消息传递过来,南玉书又哪至于冒这样的风险? 如今魏玄祁盯她盯得紧,自然不会让南玉书有能够离开的时候。 如此情况之下,南玉书只得兵行险招。 皇后看着她,满意地勾了勾唇,只是脸上的表情还是带着些心疼。 “你一身冰肌玉骨,如今却生生将自己搞成了这番模样,当真是让人心疼。” 说着她略微弯下身子,又从自己的怀里掏出来了冰川霜。 她将冰川霜倒出来一些,敷在了南玉书的十指上。 “你该知道,本宫找你必然是有要事。” 南玉书闻言点点头,“娘娘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就是了。” 第96章 血书一封 “今日选秀马上就要开始,这些日子本宫已经在拟定名单了。” 皇后盯着南玉书,一字一顿道。 “本宫瞧见了你妹妹的名字。这是下头官员送上来的选秀名单,由本宫来过手。” 她此话一出,就见南玉书一愣。 南父不是说已经给南玉嫣定好了婚事吗? 为什么她的名字会出现在选秀名单上? 看南玉书这模样,皇后便猜得出她也不知道此事,因此神色略好了些。 “如今入宫的人大多与本宫是为敌者。本宫召你,便是想询问此事。若是你不想南家陷入与本宫为敌的地步,那就血书一封,由人送去南府。” 能为自己减少一个竞争对手,皇后自然是乐意的。 更何况南玉书还在她手里捏着,南家的人哪里能够轻举妄动? 从皇后所说的话里,南玉书到底能猜得出她打的主意,不过她也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应了下来。 左右,如今她进了慎刑司,罪名还不是由她自个儿说了算的。 “皇后娘娘,这封血书是由娘娘的人送出去还是?”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南玉书还是多嘴问了一声。 她可不想因此暴露自己藏下来的那几人脉。 否则便是得不偿失。 这皇宫里处处都充满人情,更是充斥着利益。 如今南玉书对皇后有用,她才没有痛下毒手。 若是改日她成了废物之身,第一个收拾她的就是皇后。 见南玉书一副毕恭毕敬又小心试探的模样,皇后冷哼一声。 “放心吧,自然是由本宫的人送出去的。至于你……过些日子,本宫会将你带出来的。” 她撇了一眼南玉书,随后扭头看向窗外。 此处倒是还有一扇窗子,外头的月光能透进来一些。 若非有赵合德的刻意交代,南玉书这个被魏玄祁亲自送进来的人,只可能待在暗无天日的地方。 那样的地方更加压抑,让人痛苦。 见皇后撇过头去,南玉书便知这是要让自己放血写信。 她也毫不犹豫,咬破手指便开始写了起来。 中途手指上的血干了又干,她也咬破了好几次。 只是,这每写一笔都像是针扎在指尖上似的,让南玉书疼痛不已。 虽说精奇嬷嬷有意糊弄,但终究还是用了刑的。 南玉书即便是再能忍,也到底挨不住这样的疼痛。 皇后听着后头不时传来的闷哼声,心中多了些快意。 虽然因为苏月兮的缘故,她不得不和南玉书暂时联手。 但这不代表皇后喜欢南玉书。 当年若非是南玉书太过得宠,她也不可能和苏月兮携手算计南玉书。 如今只不过是换了一个人罢了。 只能说利益往来是最靠谱的,也是最不可靠的,一切都由人说了算。 若是哪日南玉书没有了利用价值,那么皇后会做什么事情可就保不准了。 光看魏玄祁尚且因为南玉书而动怒,便知他心里还是有南玉书的,否则只当看不见就是了。 若非如此,南玉书也不能好端端地活到现在。 除此之外,也是皇后暂时需要她来为自己谋福利。 南玉书再不济,那也是曾经极受宠的妃子,如今又能牵动魏玄祁的心思。 只要这把利刃能用得好,苏月兮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只不过是仗着所谓的救命之恩耀武扬威的小丑罢了。 皇后的思绪越跑越远,直到后头传来南玉书的声音。 “皇后娘娘,奴婢已经写好了。” 相比于方才,此刻她的声音多了些虚弱,听着便让人心疼。 皇后扭过头去,就见南玉书一脸疲倦,内里亏空的样子。 她装模作样地安抚两句。 “如此,当真是辛苦你了。” “能够为皇后娘娘效劳,乃是奴婢的福分。” 无论在什么时候,南玉书最忘不了的就是规矩和礼仪。 她可不想在这些事情上再吃亏出错了。 南玉书太过识相,让皇后很满意。 “你放心,本宫一定会尽快救你出去的。” 她的唇角勾了勾,扭头带着血书离开。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南玉书略微扯了扯唇角。 对于刚才皇后说的话,她是一字不听,一字不信的。 但是为了避免让南家被后宫的人连累,她还是要劝阻南父,避免送小姨入宫。 南玉嫣不是个省事的灯,对于这一点,南玉书心知肚明。 如今即便是让她有机会,那也是不能进来的。 她思索着心中的这些担忧,也不知自己说的会不会对南父有作用,现在一切都只能寄托于南父了。 若是南府实在是有心思,那也不是南玉书能够制止的了的,她尽力而为便是了。 左右所有的事情都只追求一个问心无愧。 若非当年南玉书连累了他们,此时她也是不愿意管这些闲事的。 一些闲言碎语、琐事,她早就已经看淡、疲倦了。 这一出,就当是回报当年南父和南家的养育之恩吧。 南玉书静静地闭上了眼,靠着墙角休息。 结果还不等她好好休息,就被两个大手大脚的嬷嬷进来抓了出去。 当南玉书被绑在刑罚架上时,她尚且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你当真是个祸水,从前陛下被你魅惑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连皇后娘娘都不肯放过?” 听到这一声娇笑,南玉书猛地反应过来。 扭头看去,就见苏月兮斜斜地靠在座椅上,一副慵懒的模样。 她身后站着春华,看向南玉书的目光,既带着同情,又带着快意。 光看这一出,南玉书便知道了,这是来找自己麻烦的。 “若是陛下知道你如此行事,必然不会轻易放过你。” 南玉书冷静地开口。 结果苏月兮却只是娇笑一声。 “你这话说的,本宫当真是怕极了。既然你不相信,那不如我们来试一试吧?” 说完,她给那嬷嬷使了个眼色。 嬷嬷立刻就拿起了精细的银针,烧得火红,随后再一次靠近。 “姑娘,这是淑妃娘娘的命令,奴婢们也只是奉命行事,还请姑娘暂且忍一忍。” 精奇嬷嬷说着悄悄的往后撇了一眼,就见苏月兮一脸痛快的样子。 第97章 求情 见状,精奇嬷嬷不再犹豫。 她硬是掰起南玉书的手掌,那只银针顺着她的指尖扎了进去。 骤然袭来的疼痛让南玉书不由得惊叫出声。 而看着她这副痛苦的样子,也极大程度取悦了苏月兮。 “本宫还当你有何等能耐,竟敢在本宫面前大放厥词,如此看来也不过如此。” 看着南玉书痛苦,她就痛快了。 毕竟她们二人可是仇敌。 “今日之事只是警告,若你再敢到陛下身边狐媚惑主,可就别怪本宫不客气了。” 苏月兮说完带着春华施施然离开。 她今日来本就是为了打消南玉书的嚣张气焰,避免她认不清自己的身份。 如今事已办成,自然该走了。 否则今日苏月兮做的事情被魏玄祁知晓,指不定要影响她在魏玄祁心里的形象。 若非如此,苏月兮是怎么都不肯放过南玉书的。 等她走后,嬷嬷们连忙将南玉书放下来。 “南姑娘,这并非是老奴们有意为之,只是淑妃娘娘的命令,老奴实在无法抗拒。” 嬷嬷苦着一张脸和南玉书告罪。 南玉书乃是赵合德亲自交代过要照拂的人。 结果他们却在私下因为苏月兮的命令而擅自用刑,若是此事被赵合德知晓了,指不定他们要受什么样的惩罚。 看着众人苦着一张脸,南玉书强压着痛意勾了勾唇角。 “嬷嬷,我知道你们皆是出于无奈,我绝不会向赵公公多言一句。” 南玉书这话一出,众位嬷嬷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若说先前他们心里还有些忐忑,如今有了南玉书这句话,他们也总算是能够安心了。 说到底这还是因为苏月兮的命令,否则他们也没胆量下这样的狠手。 不过也正是因为南玉书这一句话,接下来一两日,众位嬷嬷对她极其照顾。 说是针刑,但实际上只是用针尖儿刺一刺、扎一扎,走个过程也就罢了。 对此南玉书并不意外,因为这本就是她的目的。 “她如今怎么样了?” 太极殿里,魏玄祁扭头对着赵合德询问。 这几日身边没有南玉书,他着实不大习惯。 “若是她知错了,便叫她回来吧。” 还不等赵合德回答,魏玄祁急忙补上一句。 赵合德闻言也明白了他的心思,立马对着他点头。 “陛下,南姑娘已经知道自己做错了事、说错了话,如今早就认了错,只等着陛下宽恕。” 听到赵合德这一番话,魏玄祁脸上不由得漾出笑容。 他要的本就是这个效果。 若非是靠他的仁慈,南玉书是走不出行宫的。 只可惜她三番四次挑战他作为帝王的威严,着实惹了魏玄祁不快,否则他也不至于痛下狠手。 “如此,你便亲自去接她回来。” 魏玄祁沉吟一番,再次对着赵合德命令。 当然这也不只是去接南玉书。 赵合德亲自前去也是为了给众人提个醒:南玉书可不是他们能够招惹的人。 就算是她惹了魏玄祁不快,如今在宫中的地位比从前一落千丈,但到底是有背景的。 只要前朝有南屿川效力,后宫南玉书的日子也不会难过到哪里去——除了魏玄祁给她找麻烦以外。 赵合德接了命令,带着人浩浩荡荡地往慎刑司而去。 南玉书此时刚被用过刑,正满脸虚弱地靠在牢房里。 赵合德本是带着笑容前来的,结果看到南玉书这副模样,整个人的气势不由得一变。 “咱家不是交代过不许对她下重手吗?你们怎么如此胆大?” 面对赵合德的质问,精奇嬷嬷们纷纷低着头告罪。 “赵公公,并非是老奴等刻意下狠手,只是有淑妃娘娘的命令在前,我们也不敢手下留情啊!” 听着领头嬷嬷在前面叫屈,其他人也是连连点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赵合德神情一变。 苏月兮如今当真是好大的胆子,魏玄祁要护着的人,她竟然也敢暗中下狠手。 若是让魏玄祁知道,只怕她是不得好过。 这到底是藐视皇威还是蔑视魏玄祁? 赵合德不愿意深思,但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无论你们是出于什么目的,总归是伤了南姑娘。既如此,那就每人领十板子吧。” 此时南玉书正被人扶着从牢房里走了出来,看到赵合德正在问罪众人。 她脸色苍白极了,却还是对着赵合德摇了摇头。 “赵公公,并非是嬷嬷们刻意下狠手,只是他们也实在无可奈何。奴婢自知身份低微,但还是请赵公公饶过他们一次。” 见南玉书一副认真的模样,赵合德略微沉默,随后点点头。 他自然猜得出来这是南玉书收拢人心的手段。 不过,卖她一个面子又何妨? 左右魏玄祁今日让他来也是为了给南玉书做脸,顺着南玉书的意思岂不更好? “既然南姑娘替这些人求情了,那今日咱家就饶过他们一次。只是若再有下次,姑娘可万不能心软。” 见赵合德看着自己的目光诚恳,南玉书颔首。 “既然无事,那姑娘就随咱家走吧,陛下还等着姑娘伺候呢。” 赵合德对待南玉书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恭敬,更让众人从他身上瞧见了魏玄祁的态度。 哪怕南玉书如今不似从前,但她在魏玄祁心中的地位总归还是有的。 就是冲着这一点,南玉书在情分消耗殆尽之前,也能在宫里过安生日子。 “多谢赵公公。” 南玉书对着他道谢,随后由人扶着,跟在赵合德一行人的后头。 “陛下,南姑娘回来了。” 此时魏玄祁正在批阅奏折,听到赵合德这一声,他动作一顿,随后装出一副淡然的样子。 “既然回来了,那就让她伺候吧。” 似乎怕赵合德误会自己的意思,魏玄祁又急忙补上一句:“她既然做错了事情,受了惩罚,如今回来之后自然也不能好好歇息。” 见他一副嘴硬心软的样子,赵合德也没说什么,领了命令对着他打了个千出去,又告知了南玉书一声。 “南姑娘,陛下请您进去呢。” 听到赵合德的声音,南玉书颔首,“多谢公公通传。” 第98章 始作俑者何其“无辜” 南玉书进来之后先是对着魏玄祁行了一礼,神情态度都恭敬极了。 “奴婢南氏见过陛下,多谢陛下饶命之恩。” 魏玄祁装模作样地处理着奏折,任由她行礼,一副没有听到的模样。 南玉书维持着行礼的动作,身子却有些摇摇欲坠。 “怎么给朕行礼,你如此不情愿吗?” 见她的动作略有些变形,魏玄祁直接发难。 南玉书连忙请罪,双膝跪在地上。 “陛下,并非是奴婢有意不敬,只是奴婢身子虚弱,实在维持不住,还请陛下恕罪。” 听到南玉书的话,魏玄祁这才有些疑惑地抬眸,就见她脸色苍白,唇白如雪,脸上找不出一点血色。 魏玄祁也没想到那些嬷嬷竟然能将她折磨成这样子,泼天的怒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这是谁做的?” 他的眸色冷了几分,语气中更是带着压不住的怒意。 “回陛下的话,嬷嬷们也只是奉命行事,并未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南玉书淡然回答,似乎此事与自己毫无关系,她也并不叫屈。 魏玄祁闻言神情一僵。 他像是解释般说着:“朕也没想到那些人下手如此之狠。你放心,朕一定会替你讨个公道的。” 话虽是如此说,可南玉书也只是略微点了点头,对他的话压根不放在心上。 若非是有魏玄祁吩咐,他们又怎么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不过是想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旁人身上罢了。 南玉书心里清楚极了,但也不愿意同他说这些话。 说出来也并无任何用处,又何必再多言呢? “奴婢多谢陛下,只是她们也实属无奈,毕竟这是淑妃娘娘的命令,她们也不敢反抗。” 见南玉书脸上露出一些苦笑,魏玄祁沉默一瞬。 “这与淑妃有什么关系?” 他面上带着些疑惑,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疼爱多年的妃子竟然会做出这般毒妇一般的事情。 “淑妃性情温柔,平日也是和善不过的,又怎么会对你如此?” 见魏玄祁下意识地为苏月兮辩护,南玉书唇角勾了勾,带上一些苦笑无奈的幅度,最后又顺着魏玄祁的话说了下去。 “都是奴婢多言,还请陛下恕罪。” 见南玉书也不反驳了,魏玄祁心里的疑惑反倒生了起来。 他自然知道南玉书是什么性格。 只是如今她也没有撒谎的必要。 但在魏玄祁看来,苏月兮当真是一个极好的人。 当年在他有危机困难的时候,是苏月兮不顾一切,从敌人手中将他救了出来。 而后她虽被封为淑妃,但从未仗势欺人。 甚至对下宽和,对上皇后与魏玄祁,又是一副恭敬温柔的模样,向来没有忤逆之处。 这样的人真的能做出那般狠心、狠毒的事情吗? 见魏玄祁沉默下来,南玉书也只当做没有瞧见。 她恭敬地垂着眸子,一副淡然的模样。 “若你方才所言属实,朕也绝不会让你受了委屈。” 听着魏玄祁的保证,南玉书只是略点了点头,并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他可是最大的罪魁祸首,又谈何说别人是源头呢? 苏月兮固然可恨,但这一切不都是魏玄祁给她的机会吗? 若南玉书如今尚且在魏玄祁身旁伺候,纵然是苏月兮想对她动手,那也得掂量几分。 这一切都是因为魏玄祁才给了苏月兮钻漏洞的机会。 始作俑者何其“无辜”。 南玉书敛眸,将心里那几分厌恶憎恨压了下去。 “多谢陛下。” 南玉书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让魏玄祁有一瞬间的无言。 他本是想要动怒的,但看南玉书那一副苍白的脸色,纵然是有再多的话也都说不出来了。 “罢了,你好生伺候着吧。” 他轻叹一声,随后继续批阅奏折。 南玉书则趁此机会站起身来,在他身旁安静研磨。 魏玄祁见她如此乖顺,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便不再关注。 他只管处理着自己的事情,压根没注意到南玉书的脸色越发苍白。 纵然精奇嬷嬷们对她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但受了刑罚的手哪里能够不痛呢? 只不过是南玉书强忍着不说罢了。 魏玄祁好似已经忘了自己给她的究竟是什么惩罚,此时也完全想不起来。 南玉书又哪里敢说呢? 这一切只得打破牙,和着血吞下去。 她无权无势。 为了不连累家族,不连累男夫人与南屿川,她什么都不能说。 无力感自心底汹涌而起,南玉书眼前一黑,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等魏玄祁反应过来时,她差点儿就摔到了地上。 “玉书!” 魏玄祁心中焦急,赶忙将她抱起,扭头朝着后殿而去。 在将南玉书放在龙床上之后,魏玄祁又命令赵合德去把宋太医请来。 宋太医匆匆赶来,对着魏玄祁就要行礼,却被他制止。 “快去看看她怎么样了。” 见魏玄祁神情中带着些焦急,宋太医也不敢耽误,连忙上前把脉,查看南玉书的情况。 “回陛下的话,南姑娘许是受了什么刑罚,身子虚弱,内外皆伤。南姑娘先前服下的密药本就对她的寿数有碍。若是再不能好生养着,只怕活不过三年。” 宋太医此话一出,魏玄祁的神情骤然苍白。 他没想到自己只不过是想对南玉书小惩大诫,却造成了如此严重的后果。 “若是用天才地宝好生养着,可还有恢复的希望?” 对上魏玄祁期待的目光,宋太医颇为为难地摇了摇头。 “陛下,从前微臣就说过了,南姑娘这身子必须得好生养着。她如今就如同破碎的布娃娃一般。若是小心呵护着,或许能够多留两年。若是长此以往,怕是三年都是微臣竭尽全力、用尽天才地宝所强留的。” 宋太医一边说着,一边摇了摇头。 他垂着眸子,悄悄观察魏玄祁的神色。 魏玄祁整个人都有些怔愣,投向南玉书的目光染着复杂。 他只是希望南玉书日后莫要如此违背自己的命令,莫要误会他,怎么就成了这样呢? “你开些药,让她好生养着吧。” 第99章 进度 魏玄祁对着宋太医摆了摆手,神情间带着几分憔悴疲倦。 宋太医离开之后,他又打发了赵合德走。 当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他与南玉书之后,魏玄祁的神情骤然一松。 “朕该拿你如何是好?” 他瞧着南玉书在睡梦中都紧皱着的眉头,心情复杂极了。 他只不过是希望给南玉书一个教训,怎会演变到今日的地步? 可是一切又似乎都是南玉书咎由自取。 若非她贪恋权势富贵,在魏玄祁落魄的时候背叛, 如今高位的嫔妃之位,自然有她一席之地。 这一切都是她自己寻来的。 可为什么魏玄祁还是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感到难过伤心? 当南玉书努力从噩梦中脱身后,睁眼便对上了魏玄祁那一双眸子。 那双眸子里饱含了太多的情绪,让她无法分辨。 可几乎是一瞬间,南玉书立马想要起身,对着他行礼告罪。 还不等南玉书有所动作,魏玄祁急急忙忙将她按了下去。 “你先歇着吧,太医说你的身子得好生养着。” 听到魏玄祁的说辞,南玉书唇角溢出几分苦笑。 “陛下,奴婢能有今日,已是陛下皇恩浩荡。陛下……” 南玉书说着,语气突然染上了些哽咽。 “陛下,若是有朝一日奴婢离开,陛下可否允我归家?” 面对她的询问,魏玄祁下意识地拒绝。 “你生是皇家的人,死是皇家的鬼,哪里还有家?” 他下意识的反问让南玉书的身体一僵。 “原来在陛下眼里,我已是无家之人。” 这一刻南玉书仿佛被抽去了灵魂一般,呆呆愣愣地坐在龙床之上。 相比于方才,此刻的她更加了无生气。 魏玄祁心知自己说错了话,但想要补救的话,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 二人一时间就这样沉默着,直到最终南玉书回过了神来。 “奴婢多谢陛下相救。” 这一次不顾魏玄祁的反对,南玉书执意下了龙床,冲着他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 魏玄祁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 “你这又是何必呢?当年不是你自己的选择吗?” 他的神情太过复杂。 南玉书闻言,只是无奈勾唇。 “既然陛下心里已经有了答案,那又何必再问?奴婢便是为自己解释上千次,也终究抵不过陛下的亲眼所见。” 今日是魏玄祁为她叫来了太医,这才让南玉书险些躲过一劫。 因此,她也不想在这样的时候再与魏玄祁起口舌之争。 “陛下,只当一切都是奴婢的错吧。奴婢生是陛下的人,死是陛下的鬼。日后无论再发生什么事情,奴婢始终伴随陛下左右,绝不背弃。” 魏玄祁听着这一番话,一时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若是南玉书当年也是这样的选择,那该多好。 他们二人之间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 高处不胜寒。 能得一知己,乃是他毕生所幸。 只可惜,南玉书“错误的选择”让他们二人渐行渐远。 哪怕如今南玉书一副坚定的样子,却也只能够让魏玄祁有片刻动容。 他回过神后叫她起身:“你如今身子不好,回去歇着吧。养好了身子,你再来见朕。” 南玉书的一番话说完,魏玄祁心里也不是滋味。 可此刻相比于与她互诉衷肠,他更希望自己能够安安静静地待着。 南玉书瞧着他面露疲倦,因此也不多言。 “奴婢告退。” 目送南玉书离开,魏玄祁只坐在床榻边。 直到赵合德进来伺候,他才恍然惊觉,时间已不知不觉过去了许久。 “当年的事情,你调查得怎么样了?” 面对魏玄祁的询问,赵合德垂着眸子,背后冷汗直冒。 “陛下,奴才已经在尽力调查了,只是当年的事情仿佛被人刻意抹去了踪迹,如今竟是连蛛丝马迹都找不到。” 听着赵合德的话,魏玄祁一个眼刀子甩了过去。 “若是你们都这般无用,那朕养着你们做什么?” 见他动了怒,赵合德连忙请罪。 虽然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被处理得这么干净,但没调查出来,就是没调查出来。 魏玄祁动怒也是情有可原。 更何况,今日南玉书还出了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让人安心不下。 “继续调查,朕要知道当年的真相。” 南玉书几次三番为自己辩驳,又一副对他情深意重的样子,终究还是勾起了魏玄祁心底的那一抹怜惜。 他想,总该给南玉书一个机会的。 赵合德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微微弯了弯腰。 “陛下放心,奴才一定会竭尽全力。” 听着他的保证,魏玄祁颔首,扭头回了御书房继续处理奏折。 今日的事情还没有做完,还未到他能够休息的时间。 好不容易将那小山一般的奏折批阅完,魏玄祁只觉得疲倦极了。 这些奏章里,十有五六便是来问安的。 对于这样的奏折,魏玄祁直接忽略过去。 偶尔回几封,也算是给了面子。 “陛下,时辰不早了,您还是早日休息吧,明日还有早朝。” 眼瞧着天色越来越晚,赵合德低声劝道。 魏玄祁也没有固执己见,将手头最后一点儿收尾后,由着宫女太监服侍了,这才回到床上。 “陛下请安寝。” 赵合德说完便为他拉下了床幔,安静地在另一头守着。 平日里,守夜的事情有别的小太监去做,比如赵合德的干儿子。 只是今日他已惹了魏玄祁不快,自然不敢再偷懒。 “赵合德。” 就在赵合德以为魏玄祁已经睡过去,自己也昏昏欲睡的时候,却突然听到床幔里传来了叫他的声音。 他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来。 “陛下有何吩咐?” 赵合德的嗓音略有些尖锐,魏玄祁方才有些凌乱的心思,此刻却逐渐理清楚了些。 “你私下里去调查一番,近些日子淑妃做的事情。” 听到魏玄祁要调查苏月兮,赵合德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平日里,魏玄祁不是最相信苏月兮洁白如雪,生得一副好心肠吗? 怎么平白无故又起了调查她的心思呢? 第100章 拉拢 即便心里满是疑惑,但赵合德二话不说直接应下。 “奴才遵旨。” 别看魏玄祁一副对南玉书的话毫不在意的样子,实际上也是将她所说的听了进去。 在魏玄祁眼里,苏月兮的确是一个良善之人。 平日里她对着宫里的宫女太监也是多有宽仁,更是让众人赞不绝口。 对待他更是没得说。 当年若不是有苏月兮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冲进敌营,他如今也不能好端端地坐在这皇位上。 就是冲着这几点,魏玄祁都不愿意怀疑她。 可南玉书说的实在是太言之凿凿了。 到了现在,即便是他想要说服自己也有些难度。 苏月兮在这些事情的背后,究竟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从前他不愿意深究,更没有人在魏玄祁面前提起。 可南玉书几次三番地将所有事情全部都推到苏月兮的身上,到底还是引起了他的怀疑。 再说回次日,南玉书只管在屋子里休息着,倒也不需要去前朝伺候了。 好不容易忙里偷闲,她也乐得自在。 这几日不用在魏玄祁身边装模作样,她心底还是欢喜的。 从前的不得已而为之,都是她无可奈何之处。 可她不找事,不代表事不来找她。 “淑妃娘娘驾到。” 当这一道声音在南玉书的屋子外响起的那一刹那,她便知道自己的安生日子是过不下去了。 南玉书无奈地起身,在外头迎接了苏月兮。 苏月兮见到她一脸虚弱、脸色苍白的样子,唇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又换上了一副担心的表情。 “好妹妹,你瞧瞧,你这又是何必呢?陛下为人向来宽容待下,可偏偏你惹了他生气。陛下早些年因为你的事情气着了身子,如今妹妹可万不得再惹他生气了。” 她说话宜喜宜嗔,语气又温柔从容,听着便让人觉得舒心愉悦。 可南玉书对她的警惕之心却提到了最高。 她可不相信苏月兮能够这么好心。 “淑妃娘娘,奴婢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哪里能够当得起您这一声妹妹呢?” 只不过是装模作样,谁还不会了呢? 苏月兮表现出一副与她亲近的样子,南玉书便不动声色地将二人之间的关系拉开,绝不让任何人有机可乘。 对于自己的客套,南玉书压根儿不在乎苏月兮的脸色一僵。 她听到宫里有一则流言:皇后在南玉书被关进慎刑司的时候,悄悄去见了她一面。 也正是这样的流言,才让苏月兮起了拉拢南玉书的心思。 虽说她与南玉书之间总归是有隔阂在的,但是没有绝对的利益,也没有绝对的仇人。 相比于南玉书,她如今更需要警惕的是皇后。 选秀女入宫的决定权,一来是掌握在太后和魏玄祁的手里,二来就是由皇后做主。 毕竟能够站到魏玄祁和太后眼前的人,都是经过皇后筛选的。 若是皇后此次放进来的人过多,那苏月兮的地位可就越发不保了。 她与魏玄祁本就没有圆房,处处又充满了掣肘。 若是身边再连一个可利用之人都没有,那就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正是因为明白这些,苏月兮才愿意强忍着自己对南玉书的厌恶,前来拉拢南玉书。 南玉书虽然不清楚她打的是什么心思,但知道这人无利不起早的性子。 “淑妃娘娘,奴婢只不过是一个宫女,自然不敢攀娘娘这个高枝。” 她几番拒绝,惹得苏月兮不悦。 “本宫便是愿意对你好,惦记着曾经的情分,你怎么如此疏离?” 见南玉书面容不大好,苏月兮直接下跪请罪。 在这宫里,流言蜚语是最无用的,但也是最有用的。 若是南玉书不识抬举,传出去只会被人嫉妒;可若是苏月兮仗势欺人,那就不会有人将质疑和污水泼到南玉书头上来了。 “娘娘,奴婢只不过是一介宫女,自然不敢与娘娘交好,连累了娘娘的名声。” 她露出一副无奈的样子,心里也属实是有些厌倦。 苏月兮分明就是不怀好意,却偏偏要装出一副与她亲近的样子,这究竟是演给谁看的呢? 她心里无奈,但苏月兮却没有任何要离开的意思,又硬生生地拉着她,与她说了好一番话。 直到魏玄祁下朝归来,便见苏月兮和南玉书二人似乎其乐融融的样子。 “朕莫非是看错了?” 他颇有些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向赵合德,希望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昨日南玉书才在他的面前说了苏月兮对她下手的事情,今日二人便能够装出这样一副和睦的样子,这究竟是谁在演戏呢? 赵合德此时也是垂着眸子,不敢说话。 南玉书和苏月兮都不是省油的灯,这两人之间的斗争,他可不想平白参与进去。 见赵合德沉默不语,魏玄祁也没有要硬催他回答的意思。 他悄悄走了过去,想要凑近听一听这二人究竟在聊些什么。 魏玄祁所在的位置正是在二人侧方,一时间,她们也没有注意到魏玄祁的出现。 可苏月兮身后是有宫女随侍的。 苏月兮只顾着一个劲儿地与南玉书拉近关系,想要再从她的口中套出一些有关魏玄祁的信息,但她身后的宫女不是吃素的。 宫女瞧见了魏玄祁正在往这方缓步走来,便轻轻推了推苏月兮。 这是她们约定好的暗号,代表的是魏玄祁来了。 苏月兮身子一僵,随后看着南玉书,眼泪说掉就掉。 “妹妹,我知道你惦记着救陛下的功劳,但是这是我九死一生才从敌营中将陛下救回来的。若是功劳,你只管拿去,只是莫要在陛下面前诽谤我。” 她一副好不可怜的样子,实在是让人瞧着心疼。 南玉书一见她这一番作态,便知道事情不妙。 “淑妃娘娘,奴婢卑贱之身,哪里敢与娘娘相提并论,当年的事情娘娘自然清楚究竟缘由。” 她也不承认,也不否认,绝不让苏月兮有可乘之机。 苏月兮听着南玉书的话,一时间恨得牙痒痒,却也不敢多加逼迫。 “好妹妹……” 她看着南玉书的目光复杂极了。 第101章 可是爱妃的手艺? 魏玄祁凑过来听了半晌,心中疑惑丛生。 苏月兮的话是什么意思? 暗指南玉书想要贪污她的功劳吗? 但还没等他继续隐藏自己,就已经被眼尖的苏月兮发现了。 “陛下,臣妾参见陛下。” 苏月兮声音响起,南玉书立马扭过头去跟着行礼。 “奴婢见过陛下。” 魏玄祁手握成拳,放在唇边轻咳一声,装模作样的对着二人叫了起,又好似疑惑的询问。 “朕方才过来时见你们二人相谈甚欢,不知道是在聊些什么?” 面对他的打探,苏月兮抢在南玉书开口前回答。 “陛下,臣妾方才想来为陛下送羹汤,却不想遇到了南妹妹。” 说着,她神情突然多了些暗淡。 “陛下可还记得,当年是臣妾九死一生才救出来陛下。” 苏月兮刻意强调着这一点,希望魏玄祁对此深信不疑。 平日里听到他这么说,魏玄祁自然是要装出一副感动神色的。 但如今他已经对苏月兮的作为起了疑心,自然不可能再惺惺作态。 他要调查事情,只管吩咐别人去做就是了,没必要连自个儿都整日里装模作样。 “那时爱妃可当真是让朕刮目相看。” 魏玄祁回了一声,眼神不自觉的撇向南玉书。 南玉书安静的站在一旁,只当自己是个摆设。 现在这二人说话,她可不想再成为他们谈话内容。 只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苏月兮顺着魏玄祁的话说下去,又长叹一声,神情里带着些无奈。 “陛下当年醒来第一个见到的人便是臣妾,因此才对臣妾百般恩宠。只是如今的南妹妹却有了别的想法。” 她颇有些幽怨似的撇了南玉书一眼。 “南妹妹若是想要救驾这一份功劳,那便只管拿去。只是本宫对陛下的一片爱慕之心,乃是人尽皆知,妹妹又何苦污蔑我呢?” 苏月兮此话一出,又假惺惺的抽出来帕子往自己的眼角擦拭一二。 魏玄祁见状一愣。 他疑惑的目光投向了南玉书,似乎在等她一个解释。 可对上他的眼睛,南玉书只是垂眸不语。 说什么有用? 魏玄祁早就在心里认定了答案,更是认定了苏月兮就是自己的救命之恩,而她则是背叛者。 如今苏月兮又要将污水泼在她的头上,魏玄祁只怕也会信了她的鬼话。 有时候南玉书甚至都有些怀疑,魏玄祁是不是被下了降头。 无论苏月兮说什么,只要看在所谓的救命之恩上,他总是会一再纵容。 无论真假。 这哪里还有一个帝王该有的样子? 只是南玉书什么都不能说。 南玉书没有任何为自己辩驳的话语,让苏月兮心头一喜。 脏水泼出去了,肯定要有人接着才是。 只要南玉书不辩驳,她便可以挑拨南玉书和魏玄祁之间的关系。 这二人是绝对不能够和好的。 当年的事情若是被查出来,就连苏月兮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如今繁荣富贵,走到哪里都有无数宫女,太监随侍的日子,她还没有过够呢! 更何况等魏玄祁这段日子忙完,便可以践行他的诺言。 苏月兮真正想要的是龙种。 若是她日后有幸诞下皇子。 等皇子登上皇位,那她便是独一无二的太后。 相比于嫔妃的位置,她还是更希望自己能走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只是这一切都得有劳魏玄祁成全才行。 “事情当真如淑妃所说吗?” 魏玄祁见南玉书不答,还是忍不住追问。 他希望南玉书能够将事实说出来,否则便是看在苏月兮的面子上,南玉书多少也得受一番惩罚。 南玉书却愣是没听懂他的意思,只是低头不语。 如今她都不愿意与魏玄祁沟通了。 左右南玉书说什么都是错的,都是假的。 浪费口舌又有何意义? “陛下,虽说南妹妹此番有污蔑我的嫌疑。只是臣妾不愿意让故人落得难堪下场,还请陛下高抬贵手,此次就饶了她吧。” 苏月兮在众人面前又狠狠展现了一番自己的恩宠。 只听她话语落下,魏玄祁便顺着她的话头接了下来。 “既然这一次淑妃替你求情了,那朕就饶你一命。” 说完,他伸手牵起了苏月兮的手,二人一同往御书房走去。 苏月兮隐约察觉到了些不大对劲的地方,但一时还没有想明白就被魏玄祁带走了。 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南玉书悄悄松了口气。 她可不想和这二人再浪费口舌。 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自然是要小心谨慎,恭敬着才好。 皇宫这样的地方明面上光鲜亮丽,让人心悦神往。暗地里却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当年,她到了别人的算计差点就死在了行宫。 而南家也被连累。 就连南屿川亦是被牵连,坐了好几年的冷板凳。 南夫人同样如此,日里被一个妾室压在头上。 如今魏玄祁好不容易对她的态度缓和,而且南玉书可不想被苏月兮算计着失去。 魏玄祁的态度很大程度上能够决定南屿川以及男夫人的生活。 便是为了这两个对自己极其重要的人,她也得忍着、让着。 左右苏月兮也只不过是说几句污蔑的话,只要能让她苟延残喘也还好。 御书房里,魏玄祁与苏月兮对视。 “爱妃先前说是来特意来给朕送羹汤的,不知可是爱妃的手艺?” 面对他的询问,苏月兮立刻柔柔的点头,随后又让春华将跟汤呈了上来。 “陛下,这可是臣妾亲手做的,陛下尝尝。” 见她一副娇媚的样子,魏玄祁也甚是给面子,主动尝了几口便赞不绝口。 “爱妃的手艺更胜从前。当年朕在醒来之后尝到的那一碗汤更是极鲜,便是如今也难以忘怀,不知可是爱妃的手艺?” 魏玄祁挑眉试探着,面上一副怀念的表情,看不出来任何异样。 苏月兮眉心一跳,随后脸上的笑容都变得勉强起来。 “当年实在是没有什么食材,臣妾只得就地取材,实在是委屈了陛下,还请陛下见谅。” 第102章 那便屠村 她不动声色转移话题,却还是将这一份功劳认了下来。 魏玄祁眸色一沉,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又亲自去将她扶了起来。 “当时那一碗汤可是让朕念念不忘,朕又怎么会怪你呢?” 苏月兮悄悄松了口气,凑进了他的怀里,娇嗔道。 “陛下可是将臣妾吓坏了。若是陛下惦记着,那等日后有了机会,臣妾再做给陛下就是了。” 苏月兮的保证让魏玄祁放下了些戒心。 二人凑在一处又好生腻歪,直到外头有官员求见,魏玄祁这才打发了苏月兮离开。 苏月兮快步回了凤仪宫,面色不大好看。 “娘娘,那日我们有见到汤吗?” 凤仪宫里,春华疑惑的询问着。 苏月兮此时已经将所有伺候的宫女都打发了下去,只留下了春华。 面对春华的询问,苏月兮脸色难看。 “本宫不知道此事。若非是今日陛下说起,只怕本宫都要圆不了这谎。” 越是说着,她脸色越发难看。 当年究竟是抢了谁的功劳,苏月兮心里是有数的。 若不是南玉书将他救了出来,苏月兮自然也不可能做收渔翁之利。 但在她到之前,南玉书究竟做了哪些事情,苏月兮还真是不知道。 若非今日她的反应足够快,只怕就要引起魏玄祁的怀疑了。 “娘娘,那现在怎么办?” 春华沉声问着,但眼底还是有一丝慌乱闪过。 她和苏月兮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若是苏月兮倒台,那她也不得好过。 “那贱人当时将陛下藏了起来,足有二三日的时间,若是本宫不能将这期间的事情搞清楚,只怕日后还会有麻烦。” 苏月兮似是在给春华解释,又像是在为自己理清思路。 春华只是安静的听着,并不打扰她。 说到底她不过是一个丫鬟,做什么事情还是要有苏月兮的指令的。 苏月兮思索半晌,最终对着春华道。 “你去调查一番这件事情,若是能够调查到最好,若是不能……” 她有些犹豫。 若是不能自然是要斩草除根的。 可那是一村子的人。 那一村庄的人,当年可都是见证过此事的。 虽说苏月兮有心要将这些事情瞒过去,在魏玄祁醒来之前,便带着他换了地方又做了伪证。 但她不能保证这个村子的人对此一无所知。 可若是那里被屠了村,只怕也是要引起旁人怀疑的。 这也是她如今纠结的原因。 春华安静的听着,在苏月兮没有做出明确的指令之前,绝不妄加开口。 她跟在苏月兮身边多年,自然清楚她的性子。 她可不想自己也成了被算进进去的人之一。 知道的越多,有时候越危险。 春华对于这一点深信不疑。 只是她早早的就上了贼船,如今可没有要下船的机会。 再者,苏月兮身边最信任的人便是她。 这也是春华的底气。 若是有朝一日苏月兮卸磨杀驴,那春华也有自保的能力。 毕竟他知道苏月兮的事情可太多了。 她们二人虽为主仆,春华又是替她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的棋子。 但若是哪一日真的没有了活命的机会,春华便是拼着自己的性命,也是要拉苏月兮下水的。 苏月兮正在思索的时候,可不知道暗地里春华想的比她还多。 虽然对于那一村子的人命运配略有不忍,但最终她还是下定了决心。 谁都没有她自己重要。 想要保全别人,也得先解决自身难保的问题才是。 “派一队人马解决那个村子的事情,活口一个不留。只是去的时候莫要以我们的身份去,只装作土匪强盗为了金银财宝,屠了村子。” 春华听到她这么狠心,不由得心里倒吸口冷气。 虽然当年她并非没有替苏月兮做过这样的事情,但每每听到此处,她还是难免心惊肉跳。 “娘娘,若是有人反抗呢?” 她试探询问,结果却得到了苏月兮一个冷眼。 “若是有人敢做这样的事情,那自然没有活着的必要。为了本宫的大业,只是牺牲一些人,那也是值当的。” 她说完,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露出一副疲倦的神情。 “春华,本宫信任你,你可莫要辜负了本宫的信任。” 苏月兮深深的看了一眼春华,随后又叫了旁人进前来伺候。 她此举意在告诉春华。 苏月兮身边并不是没她不行。 但若是失了她这个倚仗,春华必然是要遭殃。 春华看着苏月兮颇有深意的举动,心头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泼下。 她为苏月兮做了这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结果她对自己竟然没有半分信任。 如此,可真是让人失望。 但就如苏月兮方才表达出来的深意,春华也不敢违背。 她和苏月兮互为遮掩。 但苏月兮背后还是有人能够为她撑腰的。 而春华则是由苏月兮在撑腰。 若是没有了苏月兮,春华自然也活不了多久。 她轻叹一声,走出大殿看着外头甚好的阳光,心里却是一阵麻木冰凉。 从前她只盼着有朝一日苏月兮事成,她也能够站在许多人之上。 可如今她却不大肯定了。 以苏月兮的性子,有朝一日,她真的事成,还能够容得下春华吗? 这个问题,现在在春华心里已经变成了一个未知的。 虽说心情有一阵颓唐,但春华也不敢不按苏月兮的吩咐去做。 她存在最大的价值,便是替苏月兮去解决这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春华以此为立身之本。 哪怕如今她的地位比从前更高,但该做的事情总归是少不了的。 而苏月兮这边虽说有旁人伺候着,但总觉得心里不安。 她虽然能够确定春华没有背叛自己的底气,但不代表她没有背叛的心思。 春华知道的事情当真是太多了。 如果是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都处理完了,下一个该处理的就是春华。 苏月兮在心里打定了主意,这些日子也有意再去培养别的人,成为自己的贴身宫女以及心腹。 那个人也是凤仪宫的宫女,苏月兮为她赐名秋华。 春华虽看的明白,但也无计可施。 第103章 找到了 春华如今只盼着,苏月兮莫要想起自己才是。 如此,她才能够更安全。 苏月兮这边有小动作,而赵合德那边的动作更快。 他依着魏玄祁给的线索找过去,发现了一些了不得的事情。 只是,这事他还拿捏不准,究竟要不要告诉魏玄祁。 如今这还只是一个猜测。 若是明晃晃的说了出去,日后成了一场乌龙,那赵合德也会有被放弃的风险。 他能够站在太监总管的位置上,背后仗着的就是魏玄祁的信任。 而魏玄祁的信任可是世间最难得,也最有用的东西。 赵合德尚且还在犹豫着,外头却传来了一则消息。 “你说什么?” 他满脸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干儿子小李子。 赵合德几乎不顾自己的身份,快步走过去,伸手紧紧的捏住了他的肩膀。 “你方才说的话是真的?” 小李子觉得肩膀被捏的一阵生疼,但也不敢反抗。 “干爹,外头传来的消息,说的便是您的亲生妹妹已经找到了。” 赵合德原本是有一个亲妹妹的。 只是后来他被那黑心眼儿的爹娘卖进宫做了太监,他的妹妹也被卖给了人牙子,自此不知所踪。 等他有了能力之后,便是四处寻找着。 只是他的妹妹已经丧失在了人海里,他苦寻多年也不曾得到线索。 如今这个好消息骤然传来,除了那一瞬间的惊喜之外,赵合德心里头的警惕也提了起来。 莫不是有人知晓了这件事情,从而借着的妹妹的身份来做文章? “此事可经过确认?” 面对赵合德的询问,小李子摇了摇头,面上露出几分犹豫。 “有什么话你只管说,咱家不会怪罪你的。” 赵合德沉声问着。 这件事情事关重要,可绝对容不得半分马虎。 小李子见状也不再犹豫,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一道来。 “干爹,这件事情是南夫人身边的丫鬟传来的。据说是小南大人偶然遇到了一位与干爹长相有些相似的女子,又听到些传闻,这才追查了下去,结果查到了她与干爹之间的关系。” 听到小李子的话,赵合德眉头紧皱。 他可不相信这世间还有什么偶遇。 他如今站在魏玄祁的身边,无论是做事还是为人,都得万分小心,不能让人抓住了把柄。 可偏偏南屿川却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了这样的消息,竟然真的从人群里把他的妹妹找了出来。 这怕不是个冒牌货吧! 见赵合德面色沉重,小李子的心也提了起来。 “干爹,是不是哪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面对他的询问,再看他一副忐忑的神情,赵合德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这消息南夫人是如何传到你耳朵里的?” 见赵和的看自己的目光中似乎夹杂着这些不信任,小李子赶忙跪了下来。 “干爹,这事儿乃是您府上的人传进来的。您府上的管家听说了此事之后也觉得不可思议,但到底事关重大,他也不敢擅作主张,因此才递了消息给奴才。” 小李子的话语无懈可击。 若是赵合德怀疑,只需要询问管家一二,便能够得知真假。 除此之外,他调查此事用的可都是外头的人。 就连管家也是不知情的。 可偏偏这消息却是管家递进来,想来能有些信任的。 就这些而已,他倒是不再怀疑小李子了。 但对于这个妹妹的身份,他还是不大相信的。 见赵合德沉默下来,小李子又好似想起了什么似的,赶忙从自己的怀里掏出来了一张画卷递给了赵合德。 “干爹,这是南夫人派人送来的那姑娘的画像。” 赵合德接了过来缓缓打开画卷。 随着画卷的展开,一个略有些拘谨的女子画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那人只做寻常农妇的装扮,倒也瞧不出来有甚富贵的首饰。 若是只从画像来看,这女子也只不过是眉眼间与赵合德有几分相似。 但在看到画像的一瞬间,他几乎就已经可以确定了了。 这人就是自己失散已久的妹妹。 画像师在作画的时候,将王赵氏的特征化的极其细致,他的下巴上有一颗不大不小的红痣。 而这也正是赵合德亲妹妹独有的特征。 “这姑娘如今在哪儿?” 看到赵合德面上露出些许激动动之色,小李子便知眼前这个人的确是他的亲妹妹了。 只是确定之后,小李子将自己所知道的信息一一道来。 “干爹,如今这人就在桃花巷头住着。她的夫家是个商户人家,不过赚了些钱财,便特意将店铺开到了京城。” 听到小李子的话,赵合德神情一阵复杂,随后追问半晌。 确定王赵氏的夫家对她也还算是尊敬有加之后,他这才松了口气。 他此生唯这一个妹妹,自然不希望她受了委屈。 好在一切事情都是好的。 但他总得寻个机会亲自去见一见才是。 若是这人只是南家找来与他妹妹相似的人,那赵和德可就就要记仇,怀疑他们的心思不纯。 “小李子,明日咱家去同陛下告个假,就由你上去伺候。” 听到赵合德这话,小李子眼中欣喜之色一闪而过。 平日里赵合德对他也多有照拂提拔。 不过若他能够得到魏玄祁的青眼,总能够让自个儿的地位更高一些。 他们这群太监活在世界上,早早地就没了根儿,因此只能追求一些钱财权势。 天下大权尽数掌握在魏玄祁的手里。 若是魏玄祁对他们能够另眼相看,那或许他也有如同赵合德一样的机会,站在人前。 “多谢干爹提拔。” 小李子毫不犹豫跪了下来,对着赵合德就是砰砰几个响头。 他可没有对赵合德取而代之的意思。 赵合德是陪着魏玄祁一路风雨走过来的人,深得他的信任。 他对小李子的赏识,是小李子青云直上的阶梯 但若是他心思不纯,赵合德也有的是法子。 见他如此识相,赵和德指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将画卷收了起来,又低声叮嘱。 “这件事情你莫要告诉任何人。” “干爹,奴才知道。” 第104章 是谁在撒谎? 等到南玉书身子大好之后,魏玄祁这才又叫了她在身边伺候。 南玉书如今的身份不比从前,总归是要做伺候人的活。 在魏玄祁身边伺候,总好过她去旁的地方受苦受累。 但光是如此也不足。 更重要的是,这些日子不曾见到她,魏玄祁心头略微多了些思念。 “你的身子可养好了?” 魏玄祁一边批阅着奏折,一边询问。 面对他的提问,南玉书恭敬地回道:“回陛下,奴婢的身子如今好了一些。” 她可没有说身子大好,自然是不想再受魏玄祁作践。 好在魏玄祁也没有追究南玉书的这一番小心思,只是放下了手里的朱笔,问道。 “那日淑妃说的可是真的?” 面对他的询问,南玉书一愣。 这事都已经过去了好几日,魏玄祁怎么又提起来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疑惑,魏玄祁略有些不自在,却还是追问。 “你只管回答朕,此事是真是假?” 南玉书这一次没有逃避,而是对上了他的眸子。 “陛下,若奴婢说此事是假,陛下还会相信奴婢吗?” 对于南玉书的提问,魏玄祁有一瞬间的哑然。 相比于南玉书,他显然更相信苏月兮一些。 毕竟,当年他一睁眼见到的人就是苏月兮。 那日她脸色苍白,神情萎靡,却在看到他的一瞬间,苏月兮眸子里骤然发出光彩。 “陛下,您可算是醒来了!” 那间破旧的茅草屋里,苏月兮直接扑到了他的身上,声音带着哽咽。 “若是陛下再不醒,民女就要追随陛下而去了!” 她这一声声如泣如诉的话,让魏玄祁心头感动。 人在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时,总会不自觉地带上滤镜。 而苏月兮更是主动提起将他从敌营之中救出来的事情,说得好似费了多大的功夫一般。 魏玄祁即便想怀疑都找不到由头。 所以当初苏月兮提到南玉书的背叛时,魏玄祁先是不相信,随后便是一阵深深的绝望与质疑。 为什么南玉书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可再多的质疑,都在苏月兮日复一日的提醒中烟消云散。 魏玄祁已然深深认定了此事。 更何况还有敌军在旁“作证”,又将南玉书放了回来,好似多心疼她一般,魏玄祁自然是不再相信她。 可经过这些日子的经历之后,魏玄祁心头还是不免染上了几分对苏月兮的怀疑。 他总觉得当初的事情另有隐情。 只可惜赵合德调查了这么久,依然一无所获。 再说回现在,对上南玉书那一副期待的神情,魏玄祁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几乎是逃避似的挪开目光,却又补充道。 “是真是假,朕自有判断,你只管告诉朕,事情是否如她所说。” 南玉书闻言,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即便问了,但魏玄祁还是不相信她的,所以才会刻意逃避这话题。 可能让他有一瞬间怀疑苏月兮,也算是她的成功。 为自己洗刷冤屈的道路总归是不容易的,她都等了这么多年了,又何差这几天呢? “陛下,奴婢万万没有那样的心思。” 魏玄祁听到这里,心头一松的同时又有些失望。 南玉书若如此说,想来当年的确是背叛了他。 然而,她下一句话却让魏玄祁不由得愣住了。 “陛下,奴婢万万没有贪图功劳的意思,只是那功劳本就是奴婢的,只可惜被人抢走了。” 南玉书说到这里,神情中带着些失落。 “当年若非是奴婢九死一生闯进敌营,为了博取他人的信任,又伏地做小许多日,哪里有救陛下出来的机会?” 相比于苏月兮从前的说辞,南玉书此刻的话反倒越发清晰了。 这是她第一次在魏玄祁面前提起救他的事情。 从前魏玄祁下令惩罚她时,南玉书尚且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人捂住嘴拖了下去。 如今听她再次提起,魏玄祁微微蹙眉,随后神情间也浮现出几分严肃。 如果南玉书说的是真的,那此事怕是没那么简单。 “你这般说,可有何证据?” 面对他的追问,结果南玉书却像是耍无赖一般,摊了摊手又摇了摇头。 “陛下,若奴婢有证据,哪里会容许旁人污蔑这么久?” 在魏玄祁即将动怒之前,她这一句反问直接浇灭了他的怒火。 这话听来虽有些让人无语凝噎,但仔细想想还是有道理的南玉书若真能证明,当年也不会被魏玄祁下令惩罚了。 “罢了,此事朕自会调查。” 他说完,继续处理起奏折,只是心里的疑惑越积越多,对苏月兮的怀疑也开始逐渐渗透。 若苏月兮说的是真的,那南玉书现在是在为自己辩解、狡辩吗? 可如果南玉书说的是真的,那苏月兮当时对他所说的一切,就全都是假的,这算下来可是欺君之罪, 她真的有这样的胆量? 想到苏月兮平日里那副温柔又胆怯的模样,魏玄祁一时间有些不确定二人究竟是谁在说谎。 不过不确定也没关系,他已经派了赵合德去调查了。 虽说如今进度慢一些,但事情的真相总归会浮现于人前。 见魏玄祁一副投入的样子,南玉书也不再多言,只是静静地站在他身边伺候笔墨。 不过,她的心思此刻却飘远了。 也不知道南父是否收到了她的来信。 此时,南父正看着眼前这封信,有些犹豫。 打开信的那一瞬间,刺眼的红色映入眼帘,他下意识地将信合了起来,缓解心中的恐慌。 这似乎是一封血书。 虽然只是匆匆扫了一眼,但上头的血迹还是印在了他的心里。 南父看着这封信,一时间神色阴沉不定。 “南家虽然落魄,但并未得罪太多人,如今怎么会有人送来这样的东西?莫不成是陛下准备对咱家下手了?” 这样的想法一出,他心里更是恐慌。 若真是如此,那南家只怕就要走到头了。 虽然心中忐忑不安,但他还是得看完。 南父打开信仔细阅览一遍,眉头深深皱起。 第105章 妇道人家 恰好这时南夫人来了,他便将信递了过去。 “你且看看。” 南夫人疑惑的接过来,入眼就是刺目的红色。 见她有合上的意思,南父急忙阻止。 “你看完。” 他的态度强硬,南夫人一愣。 无奈之下,南夫人强忍着不适看了下去。 却在看到信末属于南玉书的落款时,心里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心疼。 ——南玉书究竟是被逼到了什么样的地步,竟然会写下这封血书,又冒着风险寄回家来。 南父见她神情,便知她看完了信,直接开口问道。 “对于此事,你是如何看待的?” 面对他的询问,南夫人沉默半晌,才像是组织好了语言回道。 “老爷,虽说妾身也希望南家能重新繁荣起来,但云舒既能冒着风险传回此信,又以血书写就,只怕选秀之事,南家不能够再插一脚了。” 她一副为南父好、又站在南家角度考虑的样子,也让南父听得进去劝告。 虽说南玉书当年得宠给南家带来了无限好处,更是让南父有了一步登天的机会。 若说南父此时没有半分野心,那是假的。 可对于此事他还是有些纠结的。 南玉嫣性子不错,可心机不足。 若是让她入了那吃人的皇宫,只怕别说是拉南家一把了。 就是不犯错事、不牵连南家都算是好的了。 想着这些,南父微微颔首。 “言之有理,此事不如就此作罢。” 南夫人刚准备开口,外头却传来一阵声音。 侧夫人本是来找南父有要事商量,结果听到了南夫人一番拒绝的话,而南父好似也极其认同。 这一瞬间就让她坐不住了。 她今日来为的就是南玉嫣的婚事。 虽说之前已经为南玉嫣选定了一家不错的人家,但比起皇宫的荣华富贵,那些官员之子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整日里做梦都想着自己成了贵妃娘娘的母亲,一时风头无两。 结果南夫人却要硬生生打碎她的美梦,侧夫人怎么愿意? 她直接冲进来,指着南夫人的鼻头破口大骂。 “虽说嫣儿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但到底叫你母亲多年,又对你孝顺有加,你为何非得这般破坏她的前程?若是她嫁进皇宫成了宠妃,日后能给南家带来无上荣耀,更能让老爷的官位更进一步,可偏偏有你这样心思恶毒的人阻止!你这样的人,哪里配做南家的当家主母!” 南夫人被她一通指责,也是一愣,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地扭头看向南父。 她刚想开口,结果侧夫人又是好一番数落。 南夫人一时怒上心头,颤抖着手将那封血书放回南父手边,随后扭头就走。 “老爷,妾身身子不适,先行告退。” 南父在后头叫了她几句,可南夫人置若罔闻。 南父见状,也知她是动了真火,一时半会儿只怕叫不回来,便放下了叫她回来的心思。 他扭头看向侧夫人,神情中带着不悦 “谁让你闯进来的?” 见他问罪,侧夫人急忙摆出一副委屈的神情,扭着腰肢凑上前去。 “老爷息怒,妾身方才想找您商量嫣儿的事情,结果在外头听到了夫人那番话,一时气上心头才闯了进来,还请老爷恕罪。” 她特意放柔了声音,脸上又是娇媚的模样。 南父见状,也不忍心再多加怪罪,只道:“方才你做事说话都失了规矩,明日去向夫人请罪。” 侧夫人见南父原谅了自己,却还是要求她去向南夫人赔罪,一时间有些不满,又上前与他撒娇。 只可惜南父像是铁了心一般,不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 无奈之下,她只得应了下来。 “既然老爷说了,那妾身照做就是了。只是,老爷真要放弃让嫣儿入宫的机会吗?” 她凑上前,看着南父,眼底带着试探。 南父虽说尚且没有下定决心,但面对侧夫人的询问时,还是一副笃定的模样。 “嫣儿不适合入宫。” 他这句话就像板上钉钉一般,让侧夫人心都凉了半截。 若是南夫人阻止,她还能指着对方的鼻子骂,以此发泄怒火。 可面对南父,侧夫人可没有这样的胆量。 她看着南父,眼底带着探究。 南父上次虽已拒绝了她,但那几分暗藏的犹豫,侧夫人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陪伴他多年,侧夫人自认对南父还是有些了解的。 也正是清楚他的不坚定,她才敢再三凑上前来试探。 可如今他却好似下定了决心。 这其中的转变,难道只是因为南夫人的一句话吗? 侧夫人可不相信事情会如此简单。 她看向南父的眼神里带着些哀怨。 “老爷,当年大小姐的事情已经连累了南家,更是让嫣儿如今都寻不到一处好婚事,妾身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好不容易有了选秀的机会,嫣儿若能进宫,必然能让南家重回当年鼎盛之时,难道老爷一点都不在意吗?” 她的试探几乎是明晃晃的。 南父颇有些不悦地瞪了她一眼,闷声闷气地说:“此事又哪里是你一个妇道人家能懂的。” 看清他眼底的不屑,侧夫人心底一阵刺痛。 这些年来,她为南父生儿育女,操持庶务。 结果现在换来的只是一句“妇道人家”。 那南夫人呢? 为何他就这般在乎她的意见? 想到方才自己进来时看到的一幕幕,侧夫人几乎是恨得牙根儿痒痒。 凭什么? 就凭南夫人的家世比她更好一些吗? 虽说她心底不满,可此刻也只得压下那些复杂的念头,继续撒娇卖痴。 “老爷,这些年来嫣儿的孝顺,你我都是看在眼里的,她绝不会做对南家不利的事情。不若老爷再好生考量一番?” 眼看南父已经下定了决心,侧夫人也不敢同他硬碰硬,只得小心劝阻。 只可惜,南父做好的决定,又怎么会因为她的三言两语而更改呢? “此后,此事莫要再提了。你只管安心给嫣儿寻一个好人家。等日后尘埃落定,便将她嫁出去。” 南父这话说的斩钉截铁。 第106章 你不如本宫想的那般有用 侧夫人看着南父,心头的愤怒悄悄退去,疑惑升了上来。 南父可不是能抛弃到手荣华富贵的人。 否则当年也不会送南玉书入宫了。 可偏偏他现在却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一副此事没有余地的样子。 这其中莫非掺杂了些什么不为外人道的原因? 想到方才南夫人将一封信放在了南父的手边,侧夫人心里便起了念头。 “既然老爷执意如此,那妾身只得听从。” 确定此时暂时没有商量之后,侧夫人也不愿与南父闹僵。 说到底这里是南家。 即便她曾经掌管南府多年,但说到底只是一个妾室,更是依靠着南父存活的人。 见侧夫人如此识相,南父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知道这些年来你的不易,只是若你当真是为了嫣儿好,便让她放弃入宫的心思。” 说完他长叹一声,也不再多言。 侧夫人心里是不甘愿的,但现在只得卖乖。 “妾身一切都听从老爷的吩咐。” 对于南家闹的这一出,南玉书毫不知情。 现在她只盼着南父能够尽快放弃,让南玉嫣入宫的心思。 一入宫门深似海。 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可不是南玉嫣一个养在闺中的小姐能够应付的来的。 当年南玉书那般谨慎小心,最后还是着了别人的道。 为此,南家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而今,南家方才有起色,可经不起再一次的打击了。 见南玉书失神,魏玄祁咳了几声,这才将她的思绪唤了回来。 “你方才在想什么?” 见他面容间染上了淡淡的不悦,南玉书连忙请罪。 “陛下,奴婢方才只是在想,该如何为陛下的生辰做准备?” 说完,她又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神情间带着些许懊恼。 魏玄祁闻言一愣,嘴上怪罪着,脸色却好看了许多。 “你不过一介奴婢,哪里配为朕的生辰做准备。” 南玉书脸上的失落一闪而过,随后又强扯着笑容。 “陛下所言甚是。” 可她这一番模样却让魏玄祁心头泛起了些心软。 “罢了,若你有心,便只管按照自个儿的意思去准备,只是朕可不保证会收。” 魏玄祁话音方才落下,就见南玉书露出一副惊喜交加的神情。 “陛下一言九鼎,可万不能骗奴婢。” 她声音刻意放软放柔,就连神情亦是如此。 瞧着她这一番模样,魏玄祁心头划过淡淡的欢喜。 方才那一瞬间,他们二人的相处仿佛回到了当年。 “天子一言九鼎,朕又何须骗你?” “多谢陛下。” 南玉书唇角勾着怎么也压不下来,就在之后研墨的时候都不时偷笑一声,引得魏玄祁侧目。 见她只是如此,便以满足欢喜。 魏玄祁的笑容也不自觉的扬了起来。 她可当真是好满足。 可在认知到这一点之后,魏玄祁的眸子却又沉了几分。 从前他不曾怀疑南玉书,便是因为她的好满足。 南玉书心思纯净,平日即便是与后宫嫔妃有所争执,也不过是为了自保。 且她聪慧过人,魏玄祁才会对她另眼相看。 否则只凭着当时南屿川的功劳,可不足以让南玉书博得帝王独宠。 魏玄祁对她是喜欢的。 也不知究竟她是什么时候变得像苏月兮口中说的那般唯利是图。 先前南玉书所表现出来的样子,与他曾经最爱南玉书的时候别无二致。 同样清澈的眼神,实在是让魏玄祁生不起来怀疑的心思。 可既然不怀疑南玉书,那就该轮到苏月兮了。 二人各怀心思,只是面上仍然处在一处,毫无波澜。 入了夜,南玉书方才回了屋子,就见一道身着黑袍的人影站在她的房间里。 “皇后娘娘?” 南玉书有些不太确定的喊了一声。 先前皇后去慎刑司见她的时候便是这样一副装扮。 虽然她如今不曾看清楚这黑袍人的正脸,但是背影却与皇后像了有九成。 见她一口道出来了自己的身份,皇后扭头与她对视。 “你没本宫想象中那么有用。” 皇后此刻脸上没有半分笑意,反倒是某底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南玉书毫不犹豫直接行了大礼,“不知娘娘此话从何说起?” 面对她的试探,皇后冷哼一声,自顾自的走到桌子边坐下。 “虽说你那一封血书起了些作用,但本宫瞧着,你父亲可没有下定决心。” 皇后不和她打马虎眼,一句话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这怎么可能?” 南玉书骤然抬头对上皇后的目光。 “父亲虽说对我失望,但我以血书,想来他会更加谨慎一些,毕竟南家已经经不起再一次的折腾了。” 虽然不能确定南父是否犹豫不决,但此时皇后亲自寻来,想来不会有错。 在此情况下,南玉书必须得抛出一个足够让皇后相信她的诱饵。 皇后闻言略点了点头,身上的冷意淡了一些。 “话虽如此,但你父亲尚且惦记着皇宫里的荣华富贵,想要将你那天真无邪的妹妹送进来。” “皇后娘娘,奴婢愿意再血书一封。” 南玉书毫不犹豫,却被皇后一口拒绝。 “一封血书打动不了你父亲的心,不若你留下一根指头送回去,如何?” 皇后脸上噙着笑意,可眸光一片冷淡。 “还请皇后娘娘饶命。” 南玉书听闻此言,一阵心惊肉跳,急忙求饶。 好在皇后也不过是吓唬她,暂且没有要她残缺的意思。 “本宫再给你七日时间。若是七日之后,你还是无法打消你父亲的心思,那就莫要怪本宫不客气了。” 皇后直接给出了最后期限,随后扭头离开。 她根本不需要管南玉书是怎么做的,只需要看到最后的结果。 而这就是上位者的权利。 等她离开之后,南玉书这才从地上站了起来。 此刻,她面容严峻,心情更是跌到了谷底。 南父怎会这样执迷不悟? 若是当真任由他将南玉嫣送进来,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她绝对不能任由此事发生。 南玉书心里暗下决心。 第107章 金锁关、小村落 南玉书心情沉重,又拿出笔墨写了一封书信,在落款的位置更是咬破手指,落下了一枚血红的指印。 这封信虽然已经写好,但她想要送出去还得仔细筹谋。 若是就此将自己残余的势力暴露在皇后的眼皮子底下,她绝不会心慈手软。 南玉书思索半晌,突然想到了今日听魏玄祁说起,赵合德要离宫的消息。 与其派自己残余的人马费尽脑汁把这封信送出去,倒不如借了赵合德这一阵东风。 次日一早,南玉书早早便拿着这封信等在赵合德的屋外。 赵合德本是昨夜就要出宫的,但为了避免小李子在他不在的时候出差错,特意与他好好谈了半晚。 直到第二日,他才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走了出来。 在看到南玉书的那一刹那,赵合德眼中光芒一闪,意味不明。 “南姑娘怎么在这里等?” 南玉书没听出他的试探之意,只将那封信交给了赵合德。 “赵公公,昨夜奴婢听闻陛下允了公公休沐,特意来请公公将这封信转交给我母亲。” 不等赵合德拒绝,她直接拿出一锭金子塞进他手里。 “公公,奴婢自知无能,还请公公帮奴婢这一次。” 南玉书言辞恳切,丝毫没有要威胁他的意思。 赵合德见状,神情略微放松几分,将书信收起来后,又把那锭金子推了回去。 “南姑娘,只不过是捎带手的功夫,哪里值得姑娘如此大费周章?恰逢今日咱家去南府也有要事,便将此信转交给南夫人。” “公公要去南府?” 南玉书神情中的疑惑不似作伪。 赵合德一愣,反问道:“莫非姑娘什么都不知道?” 面对他明晃晃的试探,南玉书眉头紧皱。 “公公,不知可是南家出了什么事?” 询问时,南玉书的语气都不自觉地焦急起来。 赵合德瞧着她这般模样,便知她是真的一无所知。 方才尚且不太通畅的心情,如今倒是有所好转。 方才他只是看在曾经二人的情分上,才捏着鼻子愿意帮一次。 要是南玉书真的找到了他的亲妹妹,赵合德此番带出去的书信也算是还了两分人情。 若是他所言为虚,刻意寻人来弄虚作假,那赵合德自然也不会心慈手软。 可南玉书却借着此事来求他带信出去,赵合德心头难免还是不大痛快。 好在现在才知道,这只不过是一场他自以为是的误会。 赵合德笑了一声,对着南玉书拱了拱手。 “南姑娘,方才是咱家心里头有些事情压着,这才言词间多有不当,还请姑娘恕罪。姑娘可以放心,南家并没有任何大事发生,只不过是奴才有一些私事要去解决罢了。” 南玉书闻言,狐疑地看了一眼赵合德。 虽然她不明白南家和赵合德能扯上什么关系,但瞧着他一副笑眯眯却不多言的样子,也明白他是不会多说的。 因此南玉书也没再多问。 “那就有劳赵公公了。” 她的态度越发客气,赵合德也与她笑语了几句,这才扭头离开。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南玉书心头的疑惑骤然升起。 她怎么不知道南家还有赵合德想要的东西呢? 南玉书一路心不在焉地回了御书房伺候。 此时魏玄祁已然下朝,身边是小李子伺候着。 “你今日来的可不早。” 在看到南玉书那一刻,魏玄祁冷哼了一声。 南玉书这些日子早已摸透了他如今的心思。 魏玄祁只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不痛不痒的,由着他便是。 南玉书恭敬地跪了下来,语气诚恳。 “还请陛下恕罪。” 见她没有任何反驳的意思,倒是比从前越发乖顺,魏玄祁心头又是满意,又是复杂。 “你与朕之间倒是越发疏离了。” 他似是感慨地说了这么一句,随后叫南玉书起来,又自顾自地低头处理奏折,可南玉书却压根不接话。 小李子和南玉书一人一边各自侍奉着,井水不犯河水。 南玉书既然来了,魏玄祁自然觉得小李子有些碍眼,便将他打发了下去。 “你来替朕研墨。” 魏玄祁吩咐一声,继续处理起了奏章。 虽说从前他有段日子让南屿川坐了冷板凳,但是南屿川的才能却没有因此消退。 南屿川如今刚到江南几日便已经做出了一些成效,特意呈上了奏章。 看着上头那一字一句皆是为朝廷考虑,且江南水患有遏制住的苗头,魏玄祁心情不由得顺畅起来。 “南屿川当真是个有才能的人,从前将他闲置当真是朕的损失。” 听着魏玄祁感慨似的话语,南玉书只低着头不语。 她并不觉得魏玄祁现在想听到自己的回答。 好在魏玄祁也只是感慨一句,并没有要她回答的意思。 不过,碍于南屿川如今的功劳,南玉书还是得了些好处,起码能在研墨之后坐着休息一会儿了。 正当南玉书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揉着自己酸痛的手腕时,却听小李子在外头高喊一声: “陛下,有急报!” 听到这话,魏玄祁方才心里升起的那淡淡的喜悦刹那间消失,神情严肃地唤了小李子进来。 “什么事情?” 面对魏玄祁的追问,小李子额头上冷汗直冒。 “回陛下的话,金锁关下一处小村落被人屠了。” 原本这样的消息是传不到魏玄祁眼前的,毕竟大概率是土匪或者强盗所为。 可偏偏此事事关赵合德近期在调查的事情,小李子才不敢有半点耽搁。 而听到他的回话,魏玄祁只是眉头紧皱,南玉书却失了神。 她的手不自觉地捏紧了桌角,瞳孔缩紧。 魏玄祁注意到了她这副不同寻常的模样,挥了挥手将小李子打发了下去。 “怎么了?” 面对他的追问,南玉书抬眸,眼底已是一片晶莹。 “陛下,金锁关的哪处小村落被屠了?” 她现在关心的是,是不是当年救了他们的那些人遭到了迫害? 然而,魏玄祁方才并未问清楚,此刻自然答不上来。 魏玄祁看着她一噎。 第108章 是他们! “你去问问小李子吧。” 见南玉书一副失神的样子,魏玄祁心知她此刻已没了为自己研墨的心思,便没有强留。 南玉书此刻也没有同他客气,行了礼便匆匆跑了出去。 她的行为实在是不同寻常,魏玄祁一时间也有些坐不住了,便跟在她身后走了出去。 不过他刻意放轻了脚步,再加上魏玄祁本就是习武之人有内力在,南玉书又只顾着去找小李子打听,自然没有注意到身后多了一条小尾巴。 等她匆匆赶来时,便见小李子神情里带着几分惋惜。 “李公公,不知你可知那处村落所在何处?” 在有求于人的时候,南玉书异常客气。 若是平时,她许也是客气的,但必然会同小李子寒暄两句,不至于直入正题。 可此刻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面对南玉书的询问,小李子面色染上几分疑惑。 “南姑娘,那处小村落乃是坐落在离金锁关向西约二百里的地方。” 今日小李子在禀报消息的时候,魏玄祁没有刻意避着南玉书。 足以证明,她还算是得魏玄祁信任。 因此,这些不重要的消息自然是能够说一说。 别看这事事关重大且恶劣至极,但要不了多久,此事就会传遍京城。 到了那时,南玉书自然能够从各种各样的渠道得知这样的消息。 与其如此,倒不如让他卖南玉书一个好。 赵合德能看明白的事情,小李子也是能看懂的。 当初南玉书有多得宠,他也是亲眼见证过。 哪怕如今南玉书不复从前风光,小李子对她也不敢贬低看低。 南玉书都已经被贬出宫了,却还能在多年后由魏玄祁亲自下令带回来。 光凭着这一点,就能够瞧出来南玉书在魏玄祁心中的地位不同寻常。 小李子虽然还没活够,绝不会做那些自掘坟墓的事情。 而听到小李子的回答,南玉书更是一瞬间脸色煞白。 原来真的是他们! 当年若不是有那个村落的人与她作为接应,南玉书一个人又哪里能够将魏玄祁救出来呢? 可偏偏这群心善的人最后却落得了屠村的下场。 上天为何如此不公! 南玉书骤然受了刺激,一时间又接受不了这样的消息,身体开始摇摇欲坠。 在她倒下前的那一刻,看到了魏玄祁的脸庞。 她不自觉的伸手拽住了魏玄祁的衣领,“报仇,为他们报仇,求你。” 说完这话,南玉书便晕了过去。 魏玄祁尚且没明白他的意思,但瞧着如今她的身子越来越虚弱,心中也是焦急不安。 他淡淡的撇了小李子一眼,又吩咐他去请宋太医来。 而魏玄祁则是亲自将南玉书抱着,轻轻放到了龙床上。 看着她在昏迷中还紧皱的眉头,魏玄祁心中的疑惑逐渐升腾。 那个小村落究竟有什么值得南玉书惦记的人? 方才一听到这个消息,南玉书的表情便有些不大对劲。 而后问完小李子具体的位置之后,她更是晕倒。 宋太医被叫来把脉时,看到躺在龙床上的南玉书已是见怪不怪。 他对着魏玄祁简单行了一礼,便从药箱里掏出来了帕子,覆盖在南玉书的手腕上仔细把脉。 “陛下,南姑娘这是急火攻心导致的骤然昏迷。” 宋太医得出来这个结果之后,有些百思不得其解的看向南玉书。 这宫中进来也没有发生什么令人惊奇的事情,怎么南玉书便急火攻心了呢? 即便是有些好奇,但他还是收回了目光。 要想在这宫里长久的活下去,须得做到少听、少问,只做、不说。 不该好奇的事情,万万别起好奇的心思。 魏玄祁闻言心中更是被疑惑铺满。 由着宋太医开了药之后,他吩咐了小李子亲自去煎药,又叫人把奏折抬了过来,在此处处理。 等过了月末半个多时辰,南玉书逐渐清醒。 她一睁眼,上方便是黄色的装饰,她便知道自己如今又是在龙床上。 “多谢陛下。” 还不如等魏玄祁让她好生休息,南玉书便自顾自的爬起来,谢了恩又凑合到他的身边,神情里带着些忧伤。 “陛下可否下令彻查此事?” 南玉书一清醒,便主动提起了那村子的事情。 魏玄祁有些疑惑的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打量。 “你为何会对这个村落如此上心?” 面对他的询问,南玉书沉默一瞬,随后神情越发复杂,哀伤与严肃混合着。 “陛下当日醒来之前,当真没有觉得被挪动过吗?” 她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反倒是让魏玄祁一瞬间打起了精神。 那时他虽被人从敌营中救了出来,但尚且没察觉有任何不同寻常的地方。 哪怕如今南玉书提问,魏玄祁也只是皱眉摇头。 “朕并未感觉有任何不同寻常之处。至于你所说的挪动之感……” 他略微沉吟,仔细回道。 “朕那时的意识不甚清醒,醒来之后第一眼见到的便是淑妃。除此之外,朕只觉得某时有些颠簸。” 魏玄祁的回答完全是出于自己的记忆。 他没有任何添油加醋,也没有渗漏减少。 这是他记忆中的一切。 南玉书听着却苦笑一声。 “陛下当真是将该忘的、不该忘的,都忘了个干净。” 她此话未免带着些嘲讽的意味,瞬间让魏玄祁眉头紧皱。 “你此话何意?” 南玉书见他神情带着些不悦,却也梗着脖子不肯屈服。 “那些时候若不是我将你从敌营中救了出来,又有村落的百姓作为接应,哪里能够出逃的这么顺利?那个村落集全的,就是当年救你的人。” 她掷地有声,看着魏玄祁的目光中泪光闪烁。 被南玉书这副模样一惊,魏玄祁瞬间哑然。 “你所说可是真的?” 虽然并没有完全相信南玉书的话,但魏玄祁心头难免多了些触动。 一个村子的人被屠杀,这本就是一件需要调查的事情。 必须得调查清楚,以此来安慰金锁关百姓的心,避免金锁关人心大乱,以招致灾祸。 便是南玉书不提,他也要调查的。 第109章 朕会查清真相 只是南玉书的神情以及语气实在是太过真诚了,让魏玄祁不由得心跳加速。 “陛下,奴婢又哪里敢骗你呢?” 南玉书唇角挂着苦笑,便是让人一眼瞧过去就觉得心疼。 魏玄祁的神情越发严肃,对着她颔首保证。 “你放心,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朕一定会将他们死亡的真相调查清楚。” 听到魏玄祁的话,南玉书强忍着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奴婢替村子的人多谢陛下做主。” 语罢,她后退一步,对着魏玄祁行了一个大礼。 魏玄祁见状,眸光中闪烁着复杂,又将她扶了起来。 “这件事情朕一定会调查清楚。” 听着他的再三保证,南玉书用力点头。 不过在接下来的一两日里,南玉书当差的时候总归是有些心不在焉。 但这已经是后话了。 魏玄祁眼下还得继续批阅奏折,南玉书为了表示自己的感谢,更是强拖着病体在他身边伺候着。 “你先去休息吧。” 眼看南玉书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魏玄祁自然不忍心让她在此处苦熬着。 南玉书显然也明白自己的身体状况,因此没有过多推辞,对着魏玄祁行礼离开。 等她一人躺在床塌后,眼泪却不自觉的掉了下来。 她不愿在魏玄祁面前哭泣,便一直强忍着。 可是那一村子的人被屠的消息始终萦绕在她脑海里,久久不散。 南玉书心中莫名的有些预感。 ——这群人招上灾祸,一定是因为救了魏玄祁这件事情! 可偏偏她又不好说。 若是这些人还在,南玉书或许能够寻来一两百姓,在魏玄祁面前当堂对质。 可如今他们都已经不在了。 即便南玉书说什么,魏玄祁也只会是将信将疑。 他本就对南玉书没有信任。 若是此时南玉书说的越多,反倒越会引起他的厌恶、反感。 因此她能做的就只是闭嘴。 可一想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南玉书心头还是被愧疚淹没。 这一夜,她的枕头都被泪水濡湿。 夜半三更,魏玄祁站在她的床榻前,看着南玉书在睡梦中尚且紧皱着的眉头,长叹一声。 “这群人对你就这么重要吗?” 在还没有将事情调查清楚之前,魏玄祁可不想任何人以自己救命恩人的身份自居。 若是他不言,那就是金锁关的官员去调查此事。 可若是魏玄祁关注,金锁关的官员显然会更加用心一些,尽快将事情调查出个所以然来。 在经过南玉书这一出之后,魏玄祁不可能任由事态自由发展。 这件事情的真相还得尽快调查水落石出才是。 他沉思着,又看了看外头的天色。 也不知道赵合德什么时候才能将当年的事情调查清楚。 此时被魏玄祁惦记着的赵和德正站在南家,看着面前的王赵氏。 王赵氏抬起头来,眼睛却低垂着。 今日南家特意着人将她请了过来,说是找到了她的兄长。 只不过,南夫人在允许她与赵合德相见之前,特意强调了赵合德的身份不大简单。 为此王赵氏心里难免有些恐慌。 在她记忆里,兄长会是在任何时候都护着她的人,而不是一位位高权重、如今她的夫家高攀不起的大人物。 看着王赵氏这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赵合德心头一阵酸涩。 在看到画像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认定这人就是自己的妹妹。 而见到真人之后,他更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原来南家真的找到了他的亲妹妹。 “王赵氏,你可还记得自己从前的名字?在你被卖到人牙子处之前,籍贯何处?家中可还有什么人?” 赵合德连声质问,让王赵氏不由得心头一紧,身子略微发颤。 她只不过是一个商人妇,哪里见过这样大的阵仗? 除了她与赵合德以及南夫人之外,赵和德身后还跟着几个男子,而南夫人身后则是有丫鬟伺候着。 这浩浩荡荡的场面,着实是让王赵氏有些胆战心惊。 按理说,她的夫家家境不差,自然是有丫鬟婆子伺候着的。 可每每想到南夫人和赵合德那“位高权重”的身份,王赵氏心里还是忍不住的谨慎。 南夫人瞧出来了她的拘谨不安,便上前一步轻轻拉起了她的手。 “好妹妹,如今大人只是问问你的话,想与你确定一番你是否是他的亲妹妹罢了。若是不是,我也定会将你安稳的送出去,绝不会让你有半点危险。” 听到南夫人的保证声,王赵氏提着的心总算是放松了些。 先前一直沉默不语的她总算是开了口。 “回大人的话,龙虾在被卖到人牙子处前有一闺名赵和燕,乃是江中桃花镇人士,家中有父母,还有一瞎了眼的祖母,以及一位哥哥。父亲好赌,在幼年时将奴家与哥哥卖了出去。哥哥卖到了何处,奴家不大清楚,这些年来几番寻找,依旧是一无所获。” 说到最后,赵和燕不由得低声啜泣。 虽说她不能确定,眼前的人是否是她失散已久的哥哥,但是心里那一抹期待却是做不了假的。 当南夫人寻到他将此事告知的时候,赵和燕第一时间是不相信。 可在经过南夫人的几番劝说,只是让他们二人相见一面之后,赵合燕这才放下了自己心里的警惕不安,答应了下来。 而今听着那位大人的声音,赵和燕却是不敢认。 他们兄妹二人失散多年,即便是有心惦记着可到底隔了许多年的时光。 物是人非,事事匆匆。 仅凭着这三言两语,他们也不大敢确认。 不过在面对赵合德的问题时,赵和燕的回答甚是仔细,将自己记着的情况一一道来。 光凭着她刚才说的那些话,赵合德自然是不会轻易肯定的。 这些年来他也见过了不少人,知道人心冷暖,对于别人的算计更是防不胜防。 不过打心眼儿里的亲近,还是让赵合德略微放下了些戒心。 “既然你我二人之间都不能完全确认……” 赵合德略微沉吟,一时间心头有些犹豫。 第110章 滴血认亲 南夫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赵合德。 “赵公公,从前我听过民间认亲有一法子,名为滴血验亲。” 南夫人主动将此事提了出来,赵合德心头松了口气。 方才他未尽之意便是要滴血认亲。 哪怕他和赵和燕隔绝了数年之久,但是血脉亲情却是做不得假的。 更何况从前在宫廷里的时候,赵合德也是听闻过这样的法子的。 因此他对此事还是极其愿意的。 但出于对赵和燕的考虑,他这才没有主动提出来,以免坏了自己在妹妹心中的形象。 好在南夫人是个精明的,没有让他陷入到两难之地。 赵和燕闻言一愣,随后有些扭捏的拒绝。 “南夫人,此事怕是不妥。” 听到他这个话,赵合德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莫不是这人压根儿就不是他的妹妹,只不过是南家寻来骗他的? 似乎是察觉到了从赵合德身上传来的敌意,南夫人连忙追问。 “好妹妹,你不是想尽早寻到自己的亲人吗?怎么事到临头反倒是不愿意了呢?” 南夫人神情间带着疑惑,心底同样不解。 在听到她说,找到自己的亲生哥哥那一刻,赵和燕骤然亮起来的眼神可不是作假的。 但偏偏如今就差这临门一脚了,她反倒是拒绝了。 这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似乎是明白自己的拒绝未免有些让人怀疑的嫌疑,赵和燕一时间憋红了脸,努力想要为自己解释。 “并非是奴家不愿意,只是如今我已怀有身孕,只怕此事会影响腹中的胎儿,还请大人和南夫人见谅。” 听到是这样的理由,赵合德和南夫人皆是松了口气。 她们本以为这人是假冒的。 结果,她只不过是担心自己腹中的胎儿。 不过,赵和燕这一番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如此一来,到能够打消南家刻意寻人来扮演的可能。 “好妹妹,你只管放心。此事只需要你的一滴指尖血罢了,并不会影响到腹中的胎儿。” 虽然听到这南夫人的解释,但赵和燕还是有些不大放心。 “真的不会吗?我与夫君期盼多年,好不容易有了子嗣,我不想孩子有任何闪失。” 赵和燕解释着,手也不自觉的抚上了自己的小腹,一副护住腹中孩儿的模样。 南夫人颔首,又当着众人的面为她打了个样。 南夫人先是吩咐了人去准备了两碗清水,又带来了一只空碗。 “妹妹,你瞧这里是一杯盛满了清水的碗,若是二人指尖血可以相融,那便是血亲。若是不容,那就不是血亲。” 听到南夫人的解释,赵和燕一时间有些好奇的看了过来。 不过,在看到南夫人面不改色的用银针扎破自己的指尖,放了一滴血之后,她还是下意识的眯上了眼睛,头往另一侧偏。 赵合德仔细观察着,见她如此作态,心头越发肯定。 说来也有些奇怪。 他的亲妹妹赵和燕自幼便是一个见不得血的人。 但凡是见了血,只怕是要晕上许多时候。 她下意识的表现的确是符合了这一特征。 南夫人在自个儿往里头滴了一点血之后,又让身边的丫鬟滴了一滴进去。 那丫鬟颤颤巍巍的拿起银针扎了一下,一滴血便渗了出来,滴进了那碗清水。 半晌,二人的血没有任何相融的迹象。 “这丫鬟与我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因此滴入血后也不会相融。” 听着南夫人从旁解释,赵和燕微微点了点头。 在亲眼见证过此事之后,她对此已然没有了惧怕之心。 更不会担心此事会伤害自己腹中的胎儿。 但一想到还要见血,她心头还是难免有些发怵。 自己见了血就晕的特征,赵和燕是心知肚明的。 她长吸口气,随后看向自己的丫鬟。 “你来替我扎针。” 说完,她不等赵合德反应,便走到了另一只放着清水的空碗前伸出手来,随后便扭过头去,看也不看。 丫鬟是贴身伺候她的,自然知道赵和燕见不得血。 因此一边儿哄着她闭上眼,另一边找准了位置,轻轻一扎,刺破了一层皮。 一颗血珠在众人的注视下滴了进去,而丫鬟则是细心的将伤口包了起来。 赵和燕在感受到指尖传来一阵细微的疼痛之后,便由着丫鬟包扎好,随后退至一旁。 而此时,众人的注意力全部都落在了赵合德的身上。 现在赵和燕的这一滴血已经滴了进去,若是赵合德的血也可以与之相融,便能够确定他们二人之间的身份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赵合德额头上渗出几滴汗。 平日里他也不会如此紧张,可偏偏这事关自己的亲人。 不过赵合德也不愿意在众人面前失态,便强稳住了心神,走过去拿起针扎破食指,落下来了一滴血珠。 两滴血珠在相遇的一刹那,以极快的速度融合在了一起。 众人眼瞧着这两滴血相容,不由得神情振奋。 尤其是赵合德。 但等他想冲过去与失散许久的妹妹相拥时却见她仍然是一副扭着头,不敢多看的样子。 在确定了赵和燕的身份之后,赵合德此刻看她,便是怎么看怎么欢喜。 因此,这些小动作更是成了证明她身份的证据。 “你便是我的亲生妹妹。” 在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男声,且说出来的话是让她日思夜想想听到的那一句,赵和燕骤然扭过头来对上赵合德柔和的目光。 “哥哥?” 她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赵合德。 赵合德如今虽说是装出了一副寻常老爷的样子,可到底说话时声音还是染着些尖细。 常年弓着的腰,此刻让他看起来有些颓废。 赵和燕本以为他会被卖到一些好的地方,起码不像自己一般在人牙子手下受罪,结果却…… 她虽然未曾进过皇宫,不曾见过太监究竟是何模样。 可看到赵合德的一刹那,赵和燕便心知肚明。 “他们怎么敢……” 一刹那,她不由得放声痛哭。 赵合德瞧着她这模样,方才伸出手,随后又收了回来。 第111章 交换条件 赵合德本以为赵和燕是嫌弃他身体残缺,顿时一股酸涩涌上心头。 他勉强扯了扯嘴角,又从怀里掏出来一枚荷包。 荷包里是他准备好的钱财。 虽说商人地位低下,可黄白之物却是立身之本。 赵合德早早便准备好了这一枚荷包,只等着某日与赵和燕相认,以全兄妹情谊。 他有些不舍得摩挲着荷包,心头却难免惋惜。 虽然他们兄妹二人幼时关系甚好,可如今终究是物是人非。 赵合德将荷包递了过去,随后想到什么又将荷包放到地上,快速收回手。 “咱家到底是在宫里伺候的帮不了你太多,这枚荷包里装了五千两的银票,此后便当你我兄妹二人之间从未相认。” 说完这话,赵合德狠了狠心扭头就走。 赵和燕想来是不愿意认他这个兄长的。 如今知晓她的日子过得好也足够了。 赵和燕尚且没回过神,就见赵和德转身就走,急忙追了上去,扯住了他宽大的袖子。 “哥哥。” 她开口的时候语气哽咽,“都怪我没能早些找到你,都是我的错。” 赵合德闻言身子僵住,回眸却见赵和燕满脸泪痕。 他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赵合德本以为她是嫌弃自己,故而才不愿相认,却不想赵和燕竟是心疼他这些年来的遭遇。 “莫哭,莫哭。” 赵合德原想伸手却又缩了回来,只是口头安慰。 直到赵和燕自个儿缓解了情绪才对上他的目光,鼻头又是一酸,好在这次她忍了下去。 “哥哥,这些年来我与夫君在四处寻觅你的痕迹,只可惜终究是力所不能及。若非此次有南公子出手相助,只怕你我二人至死难以相见。” 她有些感慨,赵合德的目光不动声色的划过一旁的南夫人。 南夫人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目光却夹杂着柔和。 她似乎对旁人的注视极其敏感。 在赵合德看过来的一瞬间,便见南夫人对着他温婉一笑,随后略低下头。 赵合德对着南夫人躬身一拜,“咱家多谢南夫人以及小南大人相助,若是夫人有何需要,只管差人告诉咱家。” 他此话是试探。 若南夫人得寸进尺,要挟他做事,只怕眼前赵和燕的身份也未必能够全信。 南夫人给丫鬟使了个眼色,笑容不变。 丫鬟上前,亲自将赵合德扶了起来。 “赵公公,我只是感念与玉书难以相见,又偶然听闻赵公公的事情,这才让犬子多费心几分。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你们兄妹二人得以相见,这是天定的缘分。” 南夫人一番客套的话语并没有打消赵合德的警惕。 他可不相信这样高门大户的主母是个天真无邪的。 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怕不是她所图甚大。 还不等赵合德再次试探,南夫人便说出了自己的用意。 “赵公公,我只希望玉书在宫里的时候,公公能够替我多照顾几分。她自幼是被我与老爷娇惯长大的,心气高,还请公公多加照拂。” 南夫人言辞恳切,瞧不出来半分作伪。 赵合德一愣。 就这?他还以为是多大的事情,值得南屿川如此费心。 原来为的还是南玉书。 不过想想也是。 从前南夫人以及南父对南玉书的疼爱,在京城也算人尽皆知。 可怜天下父母心。 但南夫人的目的当真如此简单吗? 赵合德心下还藏着怀疑,面上却是满脸感激。 “夫人放心,咱家一定会多照顾南姑娘,绝不让姑娘受太多委屈。” 他这一番话才是真正的保证。 即便赵合德是魏玄祁身边值得信赖的大太监,可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太监。 若是他能够给出过多的保证,南夫人反倒是要怀疑他是否敷衍。 “多谢赵公公。” 南夫人明显松了口气,又着身边的丫鬟将一枚荷包强迫似的塞进了赵和燕的手里。 “赵公公在宫中若有什么需要嘱咐的,只管告诉屿川。和燕是极其温婉的女子,我与她投机,必然不会让人欺负了她。” 赵合德已经给出了保证,南夫人自然也要表明自己的态度。 而她这一番话也是说到了赵合德的心坎儿上。 “那就有劳南夫人了。” 赵合德也不和她客气。 若赵和燕同夫家只是生活在远离天子的地方,或也不会招致过多麻烦。 但在天子脚下,一砸就是一个七品官。 她的夫家是商人,若是招惹了麻烦,只怕他们是处理不了的。 而有南夫人出面,大概率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赵合德虽与她相认,可到底常年身处深宫之中。纵然有眼线,也有力不可及的地方。 如此一来,有南夫人的照顾,可是一件好事。 二人对视一眼,颇有些心照不宣。 这是他们的交换条件。 在深宫之中,赵合德对南玉书多加照拂。 在宫外,南夫人也不会让赵和燕受了委屈。 他们二人算是利益交换,且现如今的局面乃是皆大欢喜。 “赵公公,我着人备了厢房,不若你同和燕妹妹细聊一番?” 事情已成,南夫人自然要寻一个体面的退场。 更何况他们兄妹二人方才相认,必然有说不尽的话,南夫人已经贴心的为他们准备好了地方。 “那就有劳夫人。” 赵合德对着她再次行礼。 南夫人派人将他们带了下去,又撤走了那间厢房外守着的侍卫,只让赵合德的人站在外头。 厢房里,兄妹二人再次四目相对,一时间脸上都带着复杂 “这些年来,你过得可还好?” 赵合德仔细的打量着赵和燕。 先前只瞧着赵和燕的长相,如今更看到了她眼底的沧桑。 “哥哥,这些年来夫君对我甚好,膝下一子如今方才五六岁,正是顽劣的时候,好在有婆母费心照顾。虽说平日里少不了杂事,但到底比寻常人家过得要舒坦些。” 赵和燕也是报喜不报忧。 她是从人牙子手里被卖出去的,身份不高。 可如今她却深得夫家的心,又牢牢占着正室夫人的地位。 哪怕只是商人妇,可也足以证明她的心思不差。 第112章 帝后相争 “夫人,我们真的不要派人守着吗?” 小佛堂里,南夫人身边的丫鬟上前一步,悄声对着她询问。 赵合德虽说已口头应下了此事,但也只是口头之约。 如果她们能够借着二人聊天的时候寻一些把柄捏在手里,显然更占上风。 南夫人闭着眼睛,敲打着木鱼,声音平淡。 “自然不必。赵公公乃是守信之人,何况他的亲妹妹又在外头生活,总归是要有人照顾的。” 她身边的丫鬟平日里是精明的,可在大事上却有一些拎不清。 好在二人相伴多年,南夫人也愿意容忍她。 丫鬟闻言颔首,不再多言。 南夫人心中有成算,自然不必她一个丫鬟指手画脚。 小佛堂里诵经祈福的声音再一次传出来,屋顶上一片瓦片悄悄归位。 厢房之中,赵合德先前派去的那人过来,对着他耳语几句。 闻言,赵合德的面容略有些放松。 赵和燕自然瞧见了这一幕,却也只当自己是个睁眼瞎。 赵合德是在宫里当差的,有一些事情不能告知,她也可以理解。 “你先下去吧。” 赵合德一声吩咐,先前进来的那人悄悄退下。 “和燕,虽说如今你我二人相认,可你也不得宣扬。” 在妹妹和小命之间,赵合德还是拎得清的。 对于他严肃的告诫,赵和燕不多问,只一个劲儿的点头。 “哥哥说什么便是什么。” 见她如此乖顺,赵合德心头愧疚一闪而过。 “我在宫里当差,那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若哪日有危险,旁人不知晓你们的存在,也必然不会轻易连累了你们。” 不愿意让赵和燕多想,赵合德将事情掰碎给她解释。 这可是他好不容易认回来的妹妹。 若是因为一些小误会而老死不相往来,赵合德也未免遗憾。 更何况,他是一个太监。 太监早早的就没了生儿育女的家伙事儿,老来到头,也无人能够为他养老送终。 虽说小李子叫他一声干爹,可到底不是亲的。 若他与赵和燕之间兄妹情谊深厚,来日未必不能为自己寻一个摔盆儿的人。 “哥哥放心,我绝不会四下宣扬。” 赵和燕一再保证着,宽慰了赵合德紧绷的心。 “那荷包你还是收下吧。” 赵合德话题一转,再次将荷包递了过去。 正是先前他交给赵和燕的那一枚。 “哥哥,虽说我夫家只是商人,可黄白之物却是不缺的。这银两你还是收回去吧,若是能够出宫,或许也可用此为自己谋一条生路。” 赵和燕全然一副替他着想的姿态。 闻言,赵合德一愣。 沉思半晌,他才在赵和燕的目光中将荷包收了回去。 “既如此,那我便收回去了。” 赵和燕自始至终都不曾打开荷包来瞧一瞧里头装了多少银票,是否真有他所说的五千两。 她也不在乎这些钱财。 五千银子在京城也不算少,可到底比不过赵合德。 一个有用的哥哥,可比银票重要多了。 兄妹二人对视一笑,看似亲密无间,实则各怀心思。 “如今时辰不早了,我也得回宫了。” 赵合德瞧了瞧外头的天色,对着赵和燕告别。 他只有今日休沐,夜里还是得赶回去的,免得误了白日的差事。 赵和燕闻言露出依依不舍的神情,又与他好一番告别。 直到二人各自散去,南夫人这才派人来将痕迹收拾干净。 为了让他们兄妹二人团聚,南屿川私下里费了不少功夫。 他们为的不过就是南玉书在宫里的日子能好过一些,有人照拂,给她一个保障。 若是让侧夫人捡了便宜可就不值当了。 如今痕迹全无,便是有心人怀疑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干爹,那人可是你的妹妹?” 夜晚,小李子下了值,便赶忙凑到赵合德处询问结果。 不过他在看到赵合德那满面笑容时,心里便已经有了答案。 如今再问一句,也是让赵合德心情更好一些。 果然,赵合德面带喜色。 “这一次你可是立了功劳,日后干爹必不会亏待你。” 小李子听到这一句保证更是喜笑连连。 “多谢干爹。” 太监在宫中不算多得脸的群体,除了个别极其受主子赏识的。 今日赵合德出宫,可是看在他们干亲的份儿上,这才让小李子顶了上去。 否则只凭小李子本人,那是接触不到魏玄祁的。 如今倒好,他今日在魏玄祁面前露了脸,更是得了一份赏赐。 小夏子将今日魏玄祁赏的拿出来与赵合德共享,更是促进了二人的关系。 “今日宫中可有大事发生?” 赵合德立场询问,小李子赶忙回道。 “干爹,今日陛下去了一趟景仁宫,与皇后娘娘好一番吵闹,如今怕是心情不大好。” 小李子说着不由得面露苦涩。 他原以为今天是个出人头地的好日子,结果是个背黑锅的。 要不是魏玄祁出手大方,给了他好些赏赐,小李子怕不是要被连累。 “此话怎讲?” 赵合德眉头紧皱。 等小李子一一道来之后,他这才理清了思路。 原来魏玄祁已经拿到了皇后选定的选秀名单,上头尽是一些小官之女。 若仅仅如此,便也罢了。 可皇后偏偏自作主张,将李大人的嫡女筛了下去,惹得太后动怒,亲自来找魏玄祁问罪。 魏玄祁无故被申饬一番,自然是要寻皇后问个所以然的。 结果皇后却一个劲儿的与魏玄祁对着干,不像她平日里的作风。 如此一来魏玄祁自然动怒,更是与她好一番争吵。 “皇后娘娘素日里端庄大方,进退有度,今日怎会这般反常?” 赵合德察觉出来了其中不对之处,心下更是劝告自己,明日当差要万分小心。 次日,赵合德回了魏玄祁身边伺候。 “去后宫传朕旨意,皇后头风发作,身子不适,由淑妃协理六宫。” 这是他惯用的手段,表明的就是对皇后的不满。 赵合德心头苦笑,面上恭敬应下。 “奴才遵旨。” 事关皇后和苏月兮,他是得亲自走一趟的。 第113章 单纯 当旨意传到皇后处的时候,她避免不了黑了脸。 可在众目睽睽之下,皇后也不好发作,得强笑接旨。 而等赵合德离开之后,景仁宫更是传来了一阵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响。 赵合德不曾走远,自然是听到了这一阵声音,但只是摇头离开。 皇后是一国之母,可不是他能够背后嚼舌根的存在。 越是站的高,赵合德越明白谨小慎微四个字怎么写。 此时魏玄祁正在御书房里忙碌,南玉书则是被打发到外头冲茶。 “赵公公,不知最近家母如何?” 看到赵合德的那一瞬间,南玉书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赵合德含笑点头,“南姑娘,最近南夫人瞧着容色焕发,想来日子过得不错。” 二人简单寒暄几句,赵和德将藏在手里的一封信交给了南玉书。 “这是男夫人托我带进来的,姑娘不妨看一看。” 说罢,赵合德寻了个借口离开。 南玉书将信收进了怀里,又私下寻了一番,确定没有任何人瞧见。 当她端着冲好的茶进去,魏玄祁带着怒气的声音传出来。 “朕要这些人有什么用?!一个个打着为黎民百姓的名头同朕要银子、哭穷,结果拨下去的震灾银子全部都是他们用来中饱私囊的!” 魏玄祁此时是动了真怒。 恰好南玉书走来,他一把过去将南玉书扯了过来,强压着她坐在龙椅上。 魏玄祁不由分说的将一本折子塞进了南玉书的手里,硬是强迫着她看。 “这是你弟弟写上来的奏折,你自己瞧一瞧!” 他面上带着余怒,南玉书连忙拒绝,却架不过他几番坚持。 “若你不看,就莫要怪朕不客气了。” 魏玄祁眼睛微微眯起,语气尽是威胁。 “这是朕的旨意,莫非你要抗旨不尊?” 南玉书心中当真是叫苦不迭,可耐不过他的旨意,只得展开奏折一一看完。 折子的确是南屿川递上来的,大意是江南的官员鱼肉百姓。姑苏城外饿殍满地,而城主府却歌舞升平。 路有冻死骨,朱门酒肉臭。 用这句话来形容一点儿都不为过。 也不怪魏玄祁动怒。 就是南玉书看完之后也不由得染上了怒意,“陛下,这些人目无君上、置国法于不管不顾之地,更是拿国库的银子中饱私囊,对外头的百姓置之不管,还请陛下严惩!” 南玉书顺势从龙椅上站起来,又深深扣首。 按理她是不该参与朝廷要事的,毕竟她是一罪奴,又是女子之身。 但只要魏玄祁愿意,便没有人能够说什么。 魏玄祁如今要的也是一个能让他顺势发落的人。 “言之有理。” 魏玄祁重新回到龙椅上,拿了一张空白圣旨,简单拟了旨意,又交到中书令处,由着他们发号施令。 “你可想要什么赏赐?” 怒意平息,魏玄祁看向南玉书的眸色深沉。 南玉书此番也算是帮了他一个忙。 魏玄祁即便是想发落这些人也得拿到朝廷上去处理,直接下圣旨难免有些不合规矩。 不过有南玉书在倒也算不得什么。 即便日后有人说起,最多也就是给南玉书扣一个狐媚惑主的帽子,不至于连累魏玄祁的名声。 魏玄祁撑死算是被魅惑的主上。 更何况,魏玄祁做的事情有利于江南百姓,有利于江山社稷。 纵然有人指手画脚,说上几句也无伤大雅。 南玉书从他几句话里面猜出来了魏玄祁的用意,却也不敢多言。 妖孽祸水的罪名只有她担着,才不会影响魏玄祁日后青史留名。 可再一次认识到这男人的冷心冷意以及利用,她还是不免心凉。 南玉书以头触地,声音铿锵有力。 “奴婢私心,只希望赏赐皆能够用在江南百姓身上。江南百姓苦矣,于江山不稳。陛下若是能够给他们一条活路,奴婢亦是深感陛下隆恩。奴婢有幸伺候在陛下左右,已是天大的福分。” 她言语之间都是在为江南百姓考虑,没有任何私心。 魏玄祁深深的看她一眼,一番夸赞后应了下来。 “你有心,朕自然看得到。不过,朕向来赏罚分明,必然不会污了你的那份。私库里有一只白玉镯子,赏你了。” 南玉书给他背了黑锅,魏玄祁还是有良心的。 话到此处,南玉书自然不能拒绝。 “多谢陛下赏赐。” 对于她的识相,魏玄祁满意极了。 他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之后也不会影响他的布局图谋。 从某种程度而言,南玉书也算是一枚好用的棋子。 “陛下,茶凉了,不若奴婢重新泡一杯?” 南玉书试探问着,就见魏玄祁颔首。 借着沏茶的功夫,南玉书躲起来看完了赵合德带来的家书。 “吾儿玉书亲启,尔父虽看到血书,却有侧夫人在旁催促,心底未曾下定决心。嫣儿心思纯净,恐不适宜入宫。” 简答一句话就表明了如今南父的心思,更是点出来了南夫人的难处。 可南玉嫣是绝对不能入宫的。 这座偌大的皇宫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牢笼。 更何况,南夫人口中的那句单纯可不仅仅是单纯。 只怕是南玉嫣心机不沉,却有算计人的心思。 蠢而不自知的人最是不适宜入宫。 当年因为南玉书的缘故,南家已经经历了一次打击,若再来一次只怕是承受不住的。 南玉嫣绝对不能入宫! 南玉书坚定了心思,开始思索应对的办法。 等她重新进来奉茶,魏玄祁余光撇过来。 “你倒是一副满面心事的模样,莫非是等着朕来询问?” 虽是疑问句,可魏玄祁面容平淡,显然没将此事放在心里。 南玉书微微犹豫,咬唇直接跪下。 “陛下,奴婢想求一个恩典。” 她声音落下,就见魏玄祁投过来了一道饶有兴趣的目光。 “你倒是胆大,先前朕给了你赏赐,莫不是养大了你的野心?” 他脸上挂着笑,笑意不达眼底。 南玉书急忙否认,“奴婢不敢妄加猜测。只是家中有一小妹,入了选秀名单,还请陛下将她剔出去。” 第114章 高人赐药 听南玉书提起选秀名单的事情,魏玄祁顿时面色一沉。 昨日他才为此和皇后起了争执,今日南玉书便又重提此事。 莫不是这二人之间还有什么猫腻? 他狐疑的目光看过来,却听南玉书不急不缓道。 “陛下,家中小妹性子单纯,且平生最爱自由。若是让她入宫,只怕平白要为陛下添许多烦恼事。” 南玉书深深扣首,心里尚且忐忑不安。 魏玄祁的心思不是她能够猜的准的,如今也只是一番试探。 若魏玄祁当真有此心思,那她可得在选秀名单发出去之前同南父好一番商量,便是为南玉嫣定一门亲事也未尝不可。 魏玄祁不知南玉书心里千思百转,只笑道:“从前朕可不曾听闻你与小妹关系甚好,如今竟愿意冒着风险替他求情,莫不是有朕不清楚的事情?” 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试探之意,只看着南玉书如何作答。 南玉书闻言,眸子垂着,开口时语气却染上了些哽咽。 “奴婢不敢欺瞒陛下,这些年来由姨娘掌管庶务,给了母亲歇息的余地,因而身子也好了些。奴婢时常感念姨娘恩德,因此才愿意替小妹筹谋一番。” 她知道自己说假话是骗不过魏玄祁的,索性将真话与假话掺和着说,避免让魏玄祁听出破绽。 魏玄祁闻言一顿,片刻后才发问。 “当年你母亲不是身子极具败落,几乎都到了要入土的时辰吗?为何只是几日内便有所好转?” 从前听闻此事时,魏玄祁尚且还有些不大相信。 毕竟京城传闻,南夫人的身子一日比一日落败,甚至都传出了她要入土为安的消息。 可后来她却像没事人一样,安然活在世上。 魏玄祁倒是有心打探,可却不愿意再见和南家有关的任何人,因而放下了心思。 如今重提此事,也不过是以此为交易,试探这其中秘密。 南玉书心知瞒不过去,再加上那枚丹药已经用了,便大大方方回答。 “陛下,家母自幼身子孱弱,有幸得到高人指点,服用了一枚丹药。那没丹药在母亲垂死病危之际可救其一命,但一生也只有这一次机会。” 说到此处,她长叹一声。 “虽说如今家母性命无虞,可到底于寿数有损。” 魏玄祁闻言眼前一亮,再次追问。 “那得道高人是从哪里寻来的?如今身在何处?” “陛下,得到高人乃世家母幼年时所遇,他以四海为家,行踪漂泊不定,奴婢不知如今高人身在何处。” 听着南玉书坦诚的答案,魏玄祁脸上的失望一闪而逝。 作为帝王,更是手掌大权的帝王,他哪里没有长生不老之心? 只是所谓方士练就的丹药却没有任何效果。 再加之他如今正值春秋鼎盛之年,对长生不老丹药的追求,也未到渴求之地。 不过若能够得知高人的一二线索,或许日后结个善缘,也能够延长一两年寿数。 魏玄祁心头盘算,再次询问:“那高人可有名号?便是身材相貌,你可还记得?” 南玉书摇头,“那时家母年幼,奴婢自然是不知的。从前也只是听家母偶然说起,这才略知一二。若是能够寻家母来,或许她知晓。” 听到南玉书给出的建议,魏玄祁深深的撇了她一眼。 “既如此,那明日便着人去请南夫人进宫一趟。若是能够解了朕心底的困惑,朕重重有赏。” 魏玄祁言罢,再次低头处理奏章。 南玉书松了口气,更是连连谢恩。 她今日所求之事实在是冒险。 不过,魏玄祁能够提起这一茬,也在南玉书的算计之中。 她如今在宫里可用的人手不多,必然不能轻易叫人觉察。 而与家人更好的沟通方法无疑是直接沟通,便是书信往来也会留下隐患。 哪怕今日魏玄祁没有主动提起此事,南玉书也要将话题引过去。 好在一切顺利。 在她的期待之中,时间一晃而逝。 当南夫人身着朝服在一次踏足皇宫时,心中感慨万分。 她上一次入宫是为了南玉书有恩有宠,南屿川办事更是深得魏玄祁的心意,这才有幸在南玉书怀孕之前入宫。 当时有多春风得意,如今便有多平静。 她本以为此生无缘在与南玉书相见,却不想还有见面的一日。 魏玄祁在前朝上朝,南夫人则是直接被人带到了南玉书的屋子。 母女二人在相见的那一刻热泪盈眶。 “玉书!” 南夫人仔细打量着南玉书,见她面容娇艳,身姿孱弱,心头有了猜测。 “你莫不是服用了那枚密药?” 还不等二人寒暄,南夫人便沉声询问。 南玉书直接双膝一弯,跪在她的面前。 “母亲,这些年都是女儿不孝,让母亲平白无故受了许多委屈。” 她抬眸,眼眶湿润,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下。 “母亲,都是女儿的错。那时女儿就不该入宫,不该争宠。” 在南夫人面前,南玉书总算是可以卸下一些防备,说出来自己的后悔。 南夫人上前将她扶了起来,眼底同样是一片晶莹。 “我自然知道我的玉书是什么样的人。纵然天下人怀疑你有背叛之举,我也从不曾怀疑。” 南夫人的认同无疑是让南玉书感动。 她当年几番解释却始终不得人信任。 魏玄祁与她表现出来再多的恩爱,终究还是隔着一层猜忌。 在最绝望的时候,南玉书甚至都怀疑过南夫人是否也不相信自己。 好在如今她知道了自己渴求的答案。 母女二人一时相拥而泣,看向彼此的目光里皆是心疼。 “这些年来母亲受了不少苦,可曾怪过我?” 南玉书小心试探,脸上带着忐忑。 虽然从赵合德所言,她大抵能够猜测一二,可一切都只是猜测。 南夫人含笑摇头,“我自然不曾怪你。” 她一句话,南玉书再也憋不住心里的委屈,一时潸然泪下。 她不言,只是一味的掉眼泪。 南夫人伸手替她擦拭,余光却凭借了南玉书手腕上那一道伤疤。 “这是怎么弄的?” 她眸光一瞬间犀利,却压不住心疼。 第115章 全然不知 “母亲,这只不过是前些年磕绊留下的。” 南玉书破涕为笑,收回了手腕,顺手用衣袖掩住。 南夫人心头心情久久不散,却也不想再多问。 南玉书若是不愿意说,旁人勉强也是无用。 “母亲,今日陛下特意召您进宫乃是为了当年密药一事。” 南玉书也有意转移话题,直接提到了魏玄祁宣南夫人进宫的目的。 “密药?” 南夫人看向南玉书的目光中夹杂着不解,“什么密药?” “母亲当年起死回生的那枚密药。” 南玉书的目光直直的盯着南夫人,眼神却不自觉的往房梁上飘。 南夫人一愣,好在她与南玉书之间尚且有些默契。 虽然她并不大理解南玉书说的话,但不妨碍南夫人就此编下去。 “那枚密药不是已经用过了吗?” 说着南夫人长叹一声,表情里染上些遗憾。 “若不是为了……那密药或许可以留着献给陛下。” 她边说边摇头,神情更是诚恳。 正在此时,房梁上头传来轻微响动。 “当年若不是那枚密药,或许你我二人早就……” 南玉书说着,声音里染上了哽咽。 南夫人鼻头一酸,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无妨,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母亲从前同我提过,这是那得道高人幼时赐予您的丹药,不知您可还记得那高人的相貌模样?” 面对南玉书的提问,南夫人摇头,带着些许遗憾开口。 “得道高人只是云有经过,又瞧我可怜方才赐予了那一枚丹药,可自此之后便不知所踪,便连他的道号都是不知晓的。” 南夫人目光有些急切的看向南玉书,“莫不是如今你身子有何不适?若是如此,不如我去寻人再找一找那位高人的踪迹。” 她满脸担心,语气的急切。 躲在房梁上的暗卫见状,眉头皱起。 魏玄祁今日吩咐他来盯着这二人,一来是为了探听密钥,二来是为了探寻南玉书特意想方设法让南夫人进宫的目的。 结果听来听去,这母女二人竟是同样的一无所知。 如此岂不是完不成魏玄祁交代的任务? 南玉书对着南夫人眨了眨眼,语气戚戚,“还请母亲替我寻找高人的踪迹。女儿先前身子落了伤,若是有密药或许能够好一些。” 南夫人点头,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好,我一定会让人在外头寻找高人的痕迹的。只是这些日子你得注意着身体,我瞧着你都瘦了许多。” 说到此处,她不由得眼眶湿润。 南玉书可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更是她捧在手里疼爱了多年的掌上明珠。 若不是入宫,她又哪里会落得这样的结果? 见她一副要哭的样子,南玉书连忙止住话头。 “那就有劳母亲了。母亲,近日时候不早了,不如女儿送您出宫吧。” 南夫人颔首。 她自然知道南玉书如今身在皇宫之中有身不由己的地方。 南玉书线下提出来此事,想必另有用意。 “那就走吧。陛下恩典我入宫一趟,已是天大的恩宠。” 说着,她一副感激至极的样子。 母女二人携手离开房梁上的安慰,同样闪身出了房门。 魏玄祁只让他藏身于南玉书的屋子中,偷听她们之间的谈话,可没有说让他跟着全程。 御书房里魏玄祁正在批阅奏章,就见暗卫进来。 “她们聊了些什么?” 面对魏玄祁的询问,暗卫将自己所听到的如实交代。 魏玄祁在听闻南夫人对那位世外高人都没有印象的时候,手不自觉的捏成了拳状,眉头紧紧蹙起。 “她们一点都不知情吗?” 他心头的失望难以掩饰,暗卫又将后来南玉书所说的道来。 魏玄祁听完终于打起了些精神。 不管怎么说,南夫人是亲自面对过那位世外高人的,或许可以从一些线索里寻找到踪迹。 若是让魏玄祁派人去调查,说不准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什么线索都不曾掌握。 又隔多年,即便是想要追究依旧是难上加难。 如今将这件事情借着南玉书的名义交给南夫人去做是最合适不过的。 南玉书倒是识相。 “她们如今在哪?” 他轻轻揉着自己的眉心,脸上挂着疲倦。 暗卫开口:“陛下,如今南姑娘正在送南夫人离宫的路上。” 魏玄祁眉头再次皱起。 他本意是想让暗卫去盯着这二人,看看她们之间有什么说辞。 南玉书昨日突然提起世外高人的事情,本就让他的心头蒙上了一层疑雾。 今日南夫人入宫之后,母女二人没有多聊,便直入正题,显得干脆利落,却更让人怀疑。 不过如今暗卫都已经回来了,想必南玉书要和南夫人说的话都已说完。 “你先下去吧。” 魏玄祁继续埋头处理奏章。 在宫道上,南玉书与男夫人并肩而行,母女二人不时看向对方,眼底都是心疼。 “这些日子你在陛下身边过的可还好?” 南夫人终究是没忍住。 先前在太极宫里她也不敢过多提问,以免落人口舌。 如今总算是有了机会,她这才压低了声音。 南玉书点头,“母亲,虽说陛下对当年的事情有所介怀,但对我也是极好的。” 她并没有一味的否认南夫人的猜测。 半真半假的话才更容易让人相信。 南夫人闻言轻叹,眸色深了几分。 “当年的事情你也是无辜者,日后寻个机会同陛下说清楚,或许还能够放你出宫。” 她眼里带着期盼,南玉书不忍心却不得不粉碎她的想法。 “母亲,想来我此生是无缘出宫了,还请母亲保重身体。” 说到此处,南玉书不由得哽咽。 她哪里不愿意承欢膝下呢? 只是人在深宫之中身不由己罢了。 如今魏玄祁对她的态度较之前已经好了许多,起码不必日日遭受磋磨。 “母亲,你一定要保重身子。” 南夫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我知道的。” 母女二人对望,一时间相顾无言。 是是非非,又哪里能够说的清楚呢? 只盼着在乎之人身体安康。 第116章 只愿你平安 “你今日想方设法让母亲来,究竟所为何事?” 确定没有人偷听之后,南夫人总算是问出了自己心底的疑惑。 南玉书也是在几番确定四下无人之后才低声答道题:“母亲,万万不可让南玉嫣入宫。” 她此话一出,南夫人眼中划过几分了然。 她略微颔首,“我自然知道,只是你父亲如今尚且没有绝了这份心思,只怕还要再细细筹谋一番。不过你说此话究竟是有何缘故?那日母亲看到了你那一封血书,可是吓得不轻。” 想到那一番血迹淋漓的信,南夫人看着南玉书的目光更是心疼。 那一封血书的字可不少,南玉书一一写下来,恐怕也吃了不少苦头。 听她提起此事,南玉书只是平静的摆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母亲,那血并不是我的,只不过是鸡血罢了。” 她瞎扯了几分,希望打消南夫人心头的心疼。 只可惜,南夫人甚是了解她的性子,且能够分辨的出来,那究竟是人血还是鸡血。 但见南玉书不愿意说,她也没再多问。 “既如此,那你就好生养着吧。” 南玉书沉默一瞬点了点头。 “父亲如今是为何还未打消心思?” 南玉书再次将话题扯回了正轨,南夫人眼中的嘲讽之色一闪而过。 不过,她面上装出一副平静无波的样子,就连唇角也是微微勾起,瞧不出来异样。 “他不就是为了荣华富贵吗?宫里的繁华依旧乱人心眼。” 简简单单一句话,南玉书便明白了其中缘故 可正因如此,她的神情更加严肃。 若是为此,南父甚至不惜再送一个女儿进宫,那对南家来说更是危险。 “母亲,南玉嫣单纯,只怕是不宜入宫。若她再入宫,对南家而言未必是好事。” 南玉书眼中的担忧闪过,对着南夫人细细分析。 “如今宫里形势不明,绝不是入宫的好时机。太后娘娘几番劝谏陛下选秀,这才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而皇后娘娘膝下空虚。虽然她占着国母的位置,却只能终日在宫里熬着,只怕是……” 说到此处,她微微沉默,南夫人自然也是明白的。 说句大不敬的话,她与皇后都是都是掌着权利的。 只不过,皇后掌管的权利较她更大一些 但皇后的委屈难过只怕也会更多一些。 若是此时再有人进宫分了无宠无子的皇后的恩宠,她是否会将人视作眼中钉呢? 这个答案显然不言而喻。 不过,南玉书反常的替皇后说话,这本就惹人怀疑。 她深深的看了南玉书一眼,语气沉了几分 “你为皇后娘娘说话,可是因为她拿住了你的把柄?” 此时宫道无人,南夫人又四下张望一番。 在确定隔墙无耳的情况下,她总算是能够放松下来,问一问自己心头攒着的疑惑。 南玉书沉默不答。 对于南夫人的警惕,她是极其赞同的。 不过,宫里四四方方,到底隔墙有耳。 只是有些问题只能在心里存有答案,而不能说出来,说出来了可就不妙了。 南玉书不语,南夫人却明白了她的意思。 想到如今南玉书四面楚歌的近况,她更是满心欢涩。 她捧在手掌心里的明珠,这些年来过的是越发辛苦了。 “母亲,我无碍。” 南玉书轻笑一声,“皇后娘娘对我是极好的,素日里有什么好东西也愿意赏我两分。” 这一番话已经巧妙的表明了南玉书如今的处境。 她就是皇后的人,且皇后对她极其看重。 南夫人心头怅然若失,最终长叹一声,轻轻点头。 “皇后娘娘大方端庄,性情和善。能够得到娘娘的赏识是你的荣幸,你便只管好好替娘娘做事,想来日后也能够有一二分盼头。” 南玉书同样点头答应。 “母亲,我自然是知晓的,你只管放心。” 南夫人闻言只是轻轻摇头。 她哪里能够放心的下来呢? 南玉书在魏玄祁手底下做事,名义上是御前宫女,可暗中却还要被皇后所命令。 一仆不侍二主。 无论放在何时都是这样的道理。 若是让魏玄祁知晓此事,只怕又是一场风波。 “你好生小心吧!” 再多的劝言到最后也只换作了一句规劝。 在南玉书没有任何选择的情况下,南夫人也无计可施。 她愿日日跪在菩萨座前,只求能保佑南玉书平安。 “母亲,您万万要保重身体。” 南玉书同样哽咽一瞬,最后说出来的话也不过是一句保重。 平安就是最好的。 她如今已别无所求,只希望父母平安,南屿川能够安然顺畅回京。 如此便已心满意足。 “对了,若是你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或许可以去寻赵公公问一问。” 南夫人再次压低了声音,对着南玉书说道。 “你弟弟不知从何处得知了赵公公寻找妹妹的消息,特意筹谋一番,替他寻到了亲生妹妹。他们在南府认了亲,也算是欠我们一个恩情。” 南玉书闻言一愣。 她从前可没听过赵合德有什么妹妹,如今倒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母亲,可能确定这人的真假?” 南夫人闻言摆了摆手,“你的这些问题,我们自然也是考虑过的,自然是确定了那人的真情实况之后才和赵公公通知的。” 对此南玉书总算是放下了心来。 南夫人并非是做事无厘头的人,南屿川同样警惕,绝不会冒险。 能够将此人带到赵合德面前,足以说明她的身份。 南玉书不过是出于警惕问了一声罢了。 如今已经得到了确切的答案,自然不必再多言。 可想到他们为自己这番筹谋,南玉书心头还是酸涩交加。 “母亲,都怪我让你们担心了。” 看着南玉书的神情低落,南夫人摇了摇头,再次拍了拍她的肩膀。 在她们聊天的功夫,二人已经走到了出宫的宫门前。 “我此生只愿你平安无恙,在宫里能够一切顺遂。若是日后能够出宫自然是最好的。” 南夫人对着她轻笑一声,扭头朝着宫外而去。 第117章 选秀名单定下 “你倒是知道分寸。” 回到御书房里,魏玄祁只撇了她一眼,“你先前答应朕的事情可做好了?” 南玉书闻言心头一紧。 “陛下,奴婢母亲暂时不知道得到高人的下落,但已经去调查了。” 她手里捏了一把冷汗,只盼着魏玄祁暂时不要计较。 好在魏玄祁知道轻重。 若是现如今发落了南玉书,想必南夫人也不必再费心力去找什么得到高人了。 如此一来,魏玄祁想要长生不老的心愿更是难上加难。 “罢了,好生伺候吧,若日后得不到朕要的东西便拿你的命来抵。” 他轻笑一声,一副开玩笑的表情。 但南玉书却不这么认为。 魏玄祁说出此话必然是已经有了计较。 “多谢陛下宽恕。” 事到如今,南玉书也只得硬着头皮应下。 从他们二人之间的相处,可瞧不出来半分从前恩爱的痕迹。 “陛下,皇后娘娘到了。” 赵合德进来通传,也解救了南玉书如今的困境。 “她来做什么?” 魏玄祁眉头轻皱,心头不耐。 若非上一次皇后做的事情太过分,魏玄祁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是没有看到。 但是太后亲自下令要进宫的人却被皇后阻拦,这可是打了她的脸面。 “让她进来。” 如今选秀在即,皇后要同他来汇报进度,若是魏玄祁避而不见,想必传到太后耳朵里又是另一番说辞。 “臣妾参见陛下。” 皇后进来便规规矩矩行礼,瞧不出一点儿僭越之处。 “起。” 魏玄祁薄唇微启,“皇后今日来可是有何要事?” 他像是例行公事般询问,皇后倒也不在乎。 “回避一下的话,如今选秀名单都已定下了,接下来的流程只需要在同礼部尚书南大人确认一番,选秀便可以开始了。” 皇后恭恭敬敬的说着,又给身后的紫苏使了个眼色。 紫苏上前一步,将定下来的名单放在了魏玄祁的书桌上。 魏玄祁心头不耐,却还得压着性子拿起名单草草的扫了一眼。 看到上头南玉嫣的名字,他眉头微皱。 先前因为南玉书说出得到高人的下落,他本是不准备让南玉嫣参选的。 只是当魏玄祁指尖落在南玉嫣的名字上头时,鬼使神差的抬眸看了南玉书一眼,就见她神情紧张。 恶趣味一瞬间涌上心头,魏玄祁合上了名单册。 “那就依皇后的名单去选吧。” 南玉书在下方跪着,心头冷汗直冒。 魏玄祁不是已经答应她了吗? 但为什么方才没有提起南玉嫣的名字?是皇后没有选上去?还是什么? 她心头猜测颇多,面上恭恭敬敬。 “陛下,臣妾宫里炖了您爱喝的老鸭汤,不若今晚来景仁宫尝一尝。” 皇后对着魏玄祁开口,实则是另类邀请。 魏玄祁一顿,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那时被皇后下药的事情,脸色一瞬间阴沉。 “不必了”,他断然拒绝,随后又叫来了赵合德,“传朕旨意,日后宫里不许再做老鸭汤。” 赵合德一愣。 在魏玄祁身边伺候这么久,他自然知道魏玄祁是喜欢老鸭汤的,可如今却不许再做。 怕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是。” 赵合德心头猜想着,微微弯下腰对着魏玄祁点头应下。 皇后脸色一变。 她方才说做老鸭汤,结果现在魏玄祁就下令宫里不许再做,这不是赤裸裸的打她脸吗? 可看着魏玄祁满面不快,皇后也不敢多言。 “朕今日政务繁忙,皇后还是请回吧。” 他冷声拒绝,皇后只得带着不甘心告退。 “方才选秀名单上有你妹妹的名字。” 在南玉书忐忑不安之际,魏玄祁的声音犹如一道天籁。可说出来的话却让她只觉得浑身冒冷汗。 “陛下不是已经答应奴婢了吗?” 南玉书猛的抬眸对上魏玄祁的视线。 那双眼睛里是调侃,是冷意。 “朕可不曾答应你的请求。更何况,能够上选秀名单乃是她的荣幸。天家选秀,自然没有人能够拒绝。” 他一番话音落下,南玉书只得垂下头去。 “是。” 她低声应是,心头却一片凄凉。 直到入夜南玉书回了屋子,赵和德前来敲门。 “南姑娘,不知你可休息了?” 听到外头传来的声音,南玉书连忙答应一声。 “赵公公请进。” 她开了门,赵合德进来后又顺手关上。 “南姑娘,先前陛下同奴才说了几句话,奴才这才知道,陛下允许南二小姐入宫选秀确实是她的荣幸。” 听闻此言,南玉书微愣。 “公公,奴婢愚钝,不如公公明白示下。” 说着,她顺手掏出来了一张银票塞到了赵合德的怀里。 今日南方人入宫可不是没有准备。 因着南里人际关系复杂,又处处需要银两开路。南夫人将自己的一些嫁妆都置换了出去,为南玉书带来了近万两的银票。 方才南玉书塞给赵合德的是一张面额二十两的。 赵合德本来是惦记着南家的恩情,这才愿意过来多嘴一句,不过能有银票拿自然也是好事。 从前他孑然一身,银子在他手里,不过是瞧着好看罢了。 但如今有了赵和燕的存在,他总得为自己的妹妹考虑一下。 赵合得假意推辞一番,这才将银票收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姑娘,先前陛下吐露心声,只道若此时将南二小姐的名字下了下去,只怕要传出去,要被有心人误解。若是如此,反倒是坏了南二小姐的名声。只等着选秀时撂牌子,才不会为外人说三道四。” 赵合德笑眯眯的解释着,南玉书闻言松了口气。 南家因为她的缘故本就声名狼藉,在京城之中更是鲜有人往来。 为此,想必南玉嫣也难以寻得一门合适的婚事。 若是如今在传出去什么不该有的闲话,只怕要逼着她一个大好年华的姑娘自缢。 虽然南玉书和小姨之间没什么感情,但到底是血浓于水。 更何况,她们与家族都是一荣俱荣,一辱俱辱。 为此南玉书也愿意拉她一把。 第118章 都是我没用 当她再次抬眸时,看向赵合德的目光里满是感激。 “多谢公公今日特意来走这一遭。” 面对南玉书的道谢,赵合德只摆了摆手。 “姑娘客气了,奴才还有事儿就先走了。” 目送赵合德离开,南玉书松了口气,一时间也期待起了学校的到来。 皇后这边已经将选秀的名单拟定,更是经过了魏玄祁和太后的认可。 不过选秀到底是大事,因此还需要礼部配合。 时间能够拖到现在,也是因为南屿川尚且没有回来。 他自己请命去了江南,却占着礼部尚书的位置。有一些事情必须是要有南屿川协作帮忙的。因此,等选秀开始想来南屿川用不了多久也就可以回京了。 她一时心中隐隐期待。 次日再次到魏玄祁身边儿伺候的时候,从南玉书脸上已经看不出来任何异样了。 瞧着她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魏玄祁一愣。 他昨日特意未曾将南玉嫣的名字下去,南玉书倒也不恼吗? 虽说心头好奇,但魏玄祁也没有过问的意思。 直到看到南屿川呈上来的那一份奏章,他猛然放声大笑。 瞧着他一副心情舒畅的样子,南玉书有些疑惑。 不过魏玄祁心情阴晴不定已是常事,倒也没什么值得惊奇的。 “你当真是有一个好弟弟,他在江南立了功劳。” 笑意收敛,魏玄祁对着南玉书笑道。 “朕本以为江南的事情还需要一些时候,却不想他的能力极强。江南水患已经抑制住,又因为他带去的药材粮食众多,提前安抚好了城里的百姓,事情进展异常顺利。” 说到此处魏玄祁也不由得感慨。 他当年的确不应该因为南玉书的缘故而牵连了南屿川。 南玉书做的再好,日后在青史里也不过是一个贤妃。 可若是魏玄祁能够识人善用,好好对待南屿川,未必不能成就一段君臣佳话。 他在心里头盘算着,抬眸看向南玉书时,一时间笑容却冷了下来。 “为何你是这样一副表情?” 见魏玄祁发觉,南玉书赶忙收敛自己的神情,“陛下,奴婢只是为江南的百姓感到幸运,毕竟他们得遇明主,乃是毕生之幸。” 话虽是这么说的,但南玉书心里却是对南屿川的担忧。 江南一代富豪官绅甚多,更有世家势力盘旋。 南屿川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平衡好各方关系,处理好水患和瘟疫,足以证明他在此期间的劳心劳力。 魏玄祁看不到,可南玉书却能够猜到。 想必南屿川这些日子不曾好歇。 她只不过是心疼罢了。 魏玄祁只撇了她一眼,冷哼一声不再计较。 日子平静无波,一切都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等南屿川回来的时,已经是半月后。 南屿川回朝,魏玄祁率领众大臣再次在城门口迎接,给足了他脸面。 随行的史官更是将这一幕记载在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册子上,一段君臣佳话就此展开。 “此去江南,爱卿劳苦功高,你先回复休息,改日再论功行赏。” 魏玄祁笑眯眯的开口,心情极其舒畅。 解决了南方水患这一心头大患,他平日里便是用膳都更香了几分。 南玉书跟在他的身后,看着南屿川长出来的胡渣,再看他那一双盛满了疲倦的眸子,心疼更甚。 南屿川看到南玉书如今的状态不差,心头松了口气。 紧赶慢赶赶,一路上昼夜不歇,就连跟着的马都跑死了好几匹。 他在这个时候回来,便是希望在选秀之后,魏玄祁能够大发慈悲,赐还南玉书归家。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请赏的最佳时机。 南屿川对着魏玄祁拱了拱手,又双膝下跪。 “能够得到陛下赏识已是微臣的荣幸,为国分忧,为君解难,更是微臣的分内之事,陛下不必再赏。” 他朗声说着,可这一番话明显就是客套的用词。 魏玄祁自然不会应允,直接当场赏了银子下去,又加了一个虚职,这才放了南屿川回家。 按理说先前他顺着南屿川的话说下去,赏赐自然更得他的心意。 但就在他准备开口的一瞬间,南屿川先前对南玉书说的话浮上了魏玄祁的心头。 若是他以自己全部功劳来换南玉书回家,魏玄祁是否应允? 面对这个问题,他现在不想思考,只想着暂时逃避。 因此才只上了一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下去,除了银子实在,别的也只不过是按例赏赐。 南玉书跟随魏玄祁回宫。 在看到宫门口的那一刹那,一股子怅然若失涌了上来。 她压根儿不喜欢这座牢笼。从前不喜欢,如今也不喜欢。可自从她入宫的那一刻,想必余生已经同皇宫绑死了。 “他如今已平安归来,你可以放心了。” 或许是因为心中存着几分对南屿川的愧疚,魏玄祁今日在面对南玉书时语气也好了许多。 “奴婢自然放心,毕竟小南大人有陛下隆恩庇佑。” 她不动声色拍着马屁,说出来的话也甚得魏玄祁的心意。 他放声一笑,又着人请来了皇后。 如今南屿川已经归来,选秀的事情自然该提上日程。 好在此次他立下的功劳不小,魏玄祁难得大发慈悲,给了一些休息时间。 一切事情都有条不紊的进行。 与此同时,南屿川以自己的功劳请求魏玄祁放南玉书归家被拒。 好在魏玄祁也非草木无情,给了他们二人相见的机会。 “姊姊,都是我没用。” 南屿川心头压抑着的痛,在看到南玉书的那一刻到达了顶峰。 他本以为自己立下足够的功劳,或许可以此作为筹码同魏玄祁交换。 只可惜魏玄祁是大权在握的上位者,南屿川就是做的再多再好,只要他的一句话,亦能够抹杀他的功劳。 先前魏玄祁那一张冷脸此刻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我不能带你回家,都是我没用。”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南屿川看着南玉书那副娇艳的容貌,却只觉得心头发凉。 从前他以一身功劳换来了南玉书万千宠爱于一身,而今却不能以功劳带她回家。 第119章 催婚 姐弟二人相顾无言,南玉书破涕为笑。 “如今你立了功劳能够安然回京已是万幸,陛下如今对你赏识,这是好事。若我能留在陛下身边伺候,未必不能再帮你一把。” 在明知事情不可为的情况下,她已经开始盘算起了之后的路。 南屿川以自己一身功劳作为交换还是没能够换得她的自由身。 说不遗憾未免惹人发笑,可如今她也该振作起来。 好不容易如今南家走上了上坡路,总不能再因为南玉书的缘故而重回坡底吧! 她扯了扯嘴角,看像南屿川的目光更多了些正色。 “陛下虽说允了南玉嫣入选秀名单,可不出意外她还是会落选。如今我只担心她起了歪心思,连累了家族。此次回去你必须得告诉母亲,将她盯紧一些。” 看着南玉书严肃的神情,南屿川颔首。 “姊姊放心,我必不会让你失望的。” 二人聊了几句后各自散开。 南屿川带着南玉书方才说的事情回了南府,此时南府异常热闹,宾客往来不绝,与平日里冷清的迹象实在是搭不上边。 “母亲,这是怎么回事?” 南屿川见状皱起了眉头,抬步走向一旁站着陪笑的南夫人。 此时南夫人脸上带着喜色,看到南屿川过来之后更是对着身边的夫人介绍。 站在南夫人对面的是兵部尚书的夫人。 那位夫人面容端庄,一副富态的模样。 看到南屿川之后,她上下打量一番更是笑的爽朗。 “南夫人说的果然不差,令公子当真是一表人才。如此才学出众、俊朗撷秀之人当真是少些。” 对于兵部尚书夫人的夸奖,南屿川连连摇头。 “夫人谬赞,我不过是芸芸众生中平凡一员,哪里配得上夫人这般夸奖?” 南屿川极其谦虚,更是让兵部尚书夫人满意。 她与南夫人笑语几句,随后转身离开。 确认兵部尚书夫人离开之后,南屿川眉宇间更是带着藏不住的疑惑。 “母亲,这是怎么回事?” 南夫人看着南屿川面容温和,“虽说你如今并没有心思,但是成家之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南屿川一愣,整个人都不大好了。 他没想到让南夫人这么高兴的事情,竟然是催婚。 “母亲如今时候尚早,儿子尚未建功立业,如何能够成家的” 听到他推诿的话,南夫人脸上笑容一僵。 “今日我同你说这事可不是为了与你商量,此事势在必行。” 瞧着她脸上一副无可沟通的模样,南屿川整个人都麻木了。 他本以为南夫人早早就没了这份心思,结果如今他的仕途方才有起色,竟然又有人凑上来了。 “母亲……” 南屿川欲言又止,南夫人干脆打断他。 “有什么事情你直说,方才我与兵部尚书夫人相谈甚欢,可不想同你在此浪费时间。” 南屿川闻言长叹一声。 “母亲,我今日是替姊姊传一句话,南玉嫣虽说入了选秀名单,但一定会落选。只是希望母亲能够看着她一些,莫要让她起了坏心思。” 说到此处他脸色严肃。 南玉嫣平日里瞧着乖巧懂事,可私下里是个有主意的。 如今有南屿川在前,她的婚事也能够好上几分。 但谁能够保证她不会再起别的心思呢? 皇宫的荣华富贵近在眼前,谁能保证不被乱花迷了眼? 南夫人闻言点了点头,面上依旧带着笑容。 “你放心,我自然知道。” 她轻轻颔首,似乎在与南屿川讨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并不惹人注意。 南屿川见南夫人心中自有成算,也不再多言。 他本打算再说几句,却感受到了从不远处传来一阵灼热的视线。 余光撇过去就见那处站着好几位千金小姐。 南屿川身体一僵,对着南夫人说了句告退,便急急忙忙离开。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南夫人颇有些哭笑不得。 她自然知道南屿川如今并未有成家的打算,可他却不能眼睁睁瞧着此生让他孤身一人。 南屿川是个孝顺孩子,若是男夫人已经选定了人选,他必不会忤逆。 南夫人脸上挂着笑容,随后朝着聚在一处的夫人们走去。 南屿川回了书房处理公务,只是不时皱起的眉头证明他的心并不平静。 他自然知道南夫人对于他的婚事极其在意,否则也不会现在就开始相看。 但对南屿川而言,如今的局势并不明朗,他可不想再娶一个女子入府,耽搁了她的一生。。 此事还得等日后与南夫人说清楚才是。 看着手下的奏章上头写满了关于选秀的章程,南屿川再次沉入。 选秀事宜在即,他现在万不能出了漏子。 一日迎来送往后,南夫人带着满身疲倦去见了南父。 “你怎么来了?” 南父同样在自己的书房里处理事情,就见南夫人带着婢女端着一碗汤走了进来。 “老爷,这是妾身亲自炖的汤,不如老爷尝一尝。” 与先前平淡无波的面容不同,此刻南夫人反多了些温柔小意。 南父瞧着她这般模样,冰冷的神情迅速融化。 他从前便是喜欢南夫人的,否则在当年南家出事的时候,也不会冒着风险将她保下来。 婢女顺手将汤端上来放在了他的面前。 南父用了一口,一时心情舒畅。 “这的确是你的手艺。这些年来你受了委屈,改日我便让她将府邸的掌家权送还到你手里。” 听到南父的话,南夫人只是笑笑不答。 管家权早晚是要回到她手里的,因此南夫人也不急在一时半刻。 “老爷喜欢就是。” 南父又开口说了几句,南夫人应和着,二人之间的氛围甚好。 片刻之后,南父擦了擦嘴角。 “你今日来所谓何事?” 这么多年过去,他们二人之间即便是有再多的情感都已经生疏。 南夫人今日寻来绝不只是为了给他送一碗汤。 见他敏锐察觉,南夫人并不意外。 她看着南父,柔声说道:“老爷,今日屿川入宫见了玉书,二人言语间提到了嫣儿的婚事。” 听到这里,南父不由得眉头一皱。 第120章 侧夫人的野心 “你今日来莫不是为了她的婚事?” 见南父一口指出,南夫人毫不避讳颔首。 “老爷,嫣儿性子单纯,乃是世间不可多得。可你我都清楚,深宫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若是她太过单纯入了宫,反倒是会为家族带来灾祸。” 说到此处,南夫人顺手抽出帕子在自己的眼角擦了擦。 “当年玉书那般谨慎,都着了别人的道,以致被人诬陷多年,更是连累了南家。好不容易如今有了些起色,难道老爷要眼睁睁的看着南家再次陷入曾经的困难境地吗?” 她这一番话说完,南父眉心直跳。 他沉默以对,可心底对于这番说法却是认同的。 南夫人说的不错。 深宫的是一个巨大的阴谋算计场。若是没有足够的心智能力,即便是入了宫也不过是平添一副白骨。 在南父看来,南玉嫣的性子单纯,更是孝顺纯净之人。若是让她入宫,只怕真的会为南家招来祸害。 而南父也正是清楚因为这一点,哪怕侧夫人多次纠缠,他也始终不曾松口。 “玉书在宫里已经为她谋得了一线生机。” 眼见南父心思有些动摇,南夫人趁热打铁。 “玉书已经在宫里替她铺好了路。所谓选秀也不过是走个过场,只要嫣儿不做什么幺蛾子,必然能够顺利落选,从而回到家中自由婚嫁。到了那时,我们尚且可以为她寻觅一个好郎君,以保她后半生平安无虞。” 南夫人一副全然在为南玉嫣着想的样子,更是深深打动了南父的心。 “从前我便知你善良,如今更是添了当家主母宽容大度的气度。” 面对南父的夸赞,南夫人不骄不躁。 “老爷过奖了。虽说嫣儿并不是我的亲生孩子,可到底自幼是叫我一声母亲的,算是在我膝下长大,我自然不愿让她成为深宫的一具枯骨。” 南夫人此话倒是有些真心。 南父听得出来,因而对她更是赞赏,心头多了些愧疚。 “这些年来终究是我委屈了你,等你身子好了便重新执掌中馈。” 他一副郑重承诺的样子,南夫人却不往心里去。可她面上却装出一副温柔略带激动的模样,“能够得到老爷的赞赏,自然是我的福分。” 二人一个友谊奉承,一个更是喜欢被附和,一时间相处倒也愉快。 等南夫人离开之后,南父派人去将侧夫人请了过来。 侧夫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本账册,一副风风火火的模样。 “老爷,你今日倒是想起妾身了。” 她一上来便是对着南父打趣,似乎二人是一副恩爱的夫妻。 南父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开口便直入主题。 “这些日子你需得同嫣儿说清楚,万不可让她起了入宫的心思。宫里的一应事宜我都已经打点好了,届时只需要去选秀场上走个过场便是。” 他一番话语直接让侧夫人将在原地。 侧夫人难以置信的看着南父,“老爷,难道你当真不顾这些年的父女情分吗?当年大小姐可以入宫,为何如今我的嫣儿却不可?” 面对她的质疑,南父面色瞬间冷下来。 “如今连我的命令,你都要违背了吗?” 他声音平淡,只是看着像侧夫人的视线里却像是含了刀子似的。 侧夫人平日里自然不会忤逆他的意思,可事关自己日后的荣华富贵,她当然不甘心就此放过。 “老爷,嫣儿受到大小姐的牵连,如今便是相看人家也算不上多好。若是她能够入宫,得到陛下的疼爱,必然能够为自己争得一个好前程。” 她不甘心的看着南父。 明明先前他已经有了动摇的意思,即将松口,可为何现在改变却如此之大?侧夫人想不明白,此时也无暇多想。 “老爷,你就给嫣儿一个机会吧!” 面对侧夫人的苦苦哀求,南父压根不为所动。 “这是命令,若是你不能做到,那就莫要让她去参加选秀了。” 这话一出直接堵死了侧夫人求情的路。 她看着南父,一时间浑身无力,瘫软在地上。 明明一切荣华富贵就在她的眼前,可谓是唾手可得。可偏偏现在南父改变主意,将所有的幻想都打成了一副泡沫。 看着侧夫人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南父也不由得长叹一声。 到底二人之间还是有些感情的,他对着侧夫人解释道。 “嫣儿是难得的性情纯净之人,若是嫁与寻常人家,必然能够成为当家主母。再者有南家在背后为她撑腰,日后也不必受人搓磨。可若是嫁入了帝王公爵之家,那便不是我们能够插手的事情了。当年我没能救下来玉书,难道你觉得凭借南家如今的情况,可以保得住嫣儿吗?” 说到最后,南父也有些挫败。 当年没能够将南玉书保住,已经是他心头的一大憾事。如今若是再让他送一个清白的女儿入宫,南父也是不大愿意的。 更何况,南玉嫣性子单纯,入了宫指不定是福是祸。 南家经不起再一次的打击,他也更不想再赌一场。 侧夫人看着南父,最终垂下了眸子。 “老爷,妾身一切都听老爷的吩咐。” 见她如此乖顺,南父心满意足,上前一步亲自将她扶了起来。 “这些年来我对你们母女二人不差,也只希望你们能够明白我的用心良苦。” 南父说此话时到底是从心头升起了些感慨。 侧夫人面上恭敬的作答着,心底对此却不以为意。 南父不让她挣又如何? 只要目前敷衍过去,改日南玉嫣入了宫,只是一切事情成了定局,便是他不愿意也得愿意! 更何况,在侧夫人看来,南玉嫣比南玉书只强不弱。 当年南玉书能够入宫,得到魏玄祁的独宠,如今她的女儿更不会差! 侧夫人的野心早在知道选秀名单的那一刻就已经滋生,如今更是到了难以抑制的地步。 不过在南父面前,她装的极好,一点破绽都没有露出来,绝不让人怀疑。 直到侧夫人回了自己的院子,面上才算是露出来了些。 第121章 春药包 “去请二小姐来。” 侧夫人强压着心头的愤怒,对着身边的侍女冷声吩咐。 侍女闻言不敢耽误,急忙去请了南玉嫣来。 南玉嫣来的时候脸上挂着端方的笑容,瞧着温柔。 只是在看到侧夫人那一副难看的神情时,她的笑容瞬间收敛。 “母亲,这是谁欺负了你?” 眼见南玉嫣面露不满之色,可与言语间全是对自己的关心,侧夫人总算是收起了那一副难看的脸色。 “还不是你那昧了心肝儿的父亲!” 说到这里,她一副颇有怨言的样子。 “我本以为你父亲对于你入宫选秀之事已经松了口。却不想他整日里惦记着当年受那个小贱人牵连的灾祸,以至于如今不愿意让你入宫。” 南玉嫣听到这里,脸色瞬间难看。 同侧夫人一样,她也以为自己入宫的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 “父亲态度如此坚决吗?” 南玉嫣皱着眉头,心中满是不解。 明明先前南父已经露出了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再加上侧夫人从旁劝说吹耳边风,想来是有把握让她入宫的。 可只不过是几日的功夫,他的心意竟变得这么快。 南玉嫣心头一时间也浮上了些不满。 “父亲当真是偏心极了。当年姊姊入宫是沾了家族的福气,可偏生她搞出来那么多事情,惹得我沾上一身晦气。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竟然还要插手我的机缘,当真是面目可憎。” 看着她露出一副与往日里不同的模样,侧夫人面色一冷。 “从前我便同你说过了,万不可在旁人面前露出半分马脚,莫不成你将我说的话全部都抛之脑后?” 见侧夫人一副极言厉色的模样,南玉嫣连忙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又是一位端方温柔的大家闺秀。 “母亲,我知道了。” 方才纠正好这一点,又听到她言语错误,侧夫人更是毫不犹豫的从自己床头处抽出来了一把戒尺,狠狠敲在了她的腿上。 “重新说,在府邸里你该叫我什么?” 哪怕外人尊称她一声侧夫人,可她却始终没能忘记自己的身份。 妾就是妾,生来便低人一等。以至于她的女儿都不能光明正大的叫一声母亲。 可为着未来,她也绝不能让南玉嫣失了分寸。 感受到小腿一阵刺痛,南玉嫣的眼泪立马掉了下来。 “母……姨娘,我知道了。” 听她调整了称呼,侧夫人心头一痛。 “并非是我不愿意听你叫一声母亲,只是规矩森严,你日后是要入宫的,必然不能够让人在这些小事上拿住了把柄。” 南玉嫣自然知道侧夫人所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好,因此乖巧点头应下。 侧夫人见状脸色好转,随后又从自己的怀里掏出来了一枚纸包交到了她的手里。 “姨娘,这是什么?” 看着南玉嫣接过纸包,侧夫人神情严肃。 “这是能够让你入宫的好东西。” 她说到此处,看着南玉嫣的目光带着心疼。 若不是南父做的事情太过决绝,断了她们母女二人的后路,她也必然不会让南玉嫣冒这么大的风险。 不过南玉嫣未经人事尚且听不懂这话。 “能够让我入宫?” 她打量着手里的这个小纸包,眼底竟是怀疑。 侧夫人脸上难得浮现出了些尴尬绯红。 她轻咳一声,这才凑近南玉嫣的耳畔解释。 而听完她的说辞之后,南玉嫣的脸色瞬间爆红。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这一枚纸包,脸颊更是如火烧着一般。 “姨娘,这不好吧!” 说着,她做出一副要将纸包还回去的模样。 然而侧夫人只是微微眯眼,南玉嫣顿时就歇了主意。 “姨娘,若是此事被人发现,只怕我们一家都会有危险。” 微微犹豫后,南玉嫣薄唇轻启。 然而侧夫人看着她的目光里却骤然多了冷意,“此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若是你失败了,那所有人都要为你陪葬。” 此话一出,南玉嫣顿时感觉一副沉重的担子压在了她的肩膀上。 她看着手里的纸包,心思摇晃不定。 这纸包瞧着普通,可里头包着的却是一味无色无味的春药。 只消将这春药下入魏玄祁所引用的水或者食物之中,她便可以顺势爬上龙床,为自己挣得一线希望。 可她到底是未经人事的少女,骤然听到这样的主意,难免心中羞涩。 可侧夫人那一番话反倒是点醒了南玉嫣。 若是她失败,到时候所有人都会受到牵连。 “若你有机会遇见陛下,决定了要用此药,那就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侧夫人微微眯起眼睛,目光严肃。 南玉嫣颔首,将药包收了起来。 此时还不是用的时间,她需得小心藏好,不能让人发现端倪。 “好孩子,要是你能够成功,日后必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当今陛下无子,若是你能生下一儿半子,或许就是这偌大江山的继承人。等到陛下百年之后,你便是独一无二的太后。” 侧夫人的话为南玉嫣勾勒出了一幅繁荣富贵的未来景象,让她不由得心神摇晃。 先前并不打算用动此药的心思也开始动摇。 “姨娘,我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南玉嫣深吸口气对着侧夫人保证。 侧夫人闻言,满面笑容。她伸手轻轻将南玉嫣的手捧了起来,轻轻拍了拍。 “你这一副好皮囊可不比那小贱人差。虽说你与南屿川并非是一母同胞,可到底血脉相连。有他在前朝发力,你在后宫的路必然也能走的更顺畅一些。” 南玉嫣对此深以为然,“姨娘放心,我必然会和哥哥打好关系。” 她也知道后宫人心险恶,前朝需得有自己的人才是。而以眼下南家的情况,最能够让她依赖的人无疑就是南屿川。 对于南玉嫣的清晰认知,侧夫人极其满意。 “好孩子,我培养你这么久,可不是为了让你嫁一个寻常百姓,只做平凡人度过一生。” 看侧夫人眸底的深意,南玉嫣更是用力点头。 母女二人就此事已经达成了一致。 第122章 姊妹相见 “本宫交代你的任务你完成的极好。” 是夜,皇后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毕恭毕敬的南玉书,唇角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 “还请皇后娘娘放过奴婢母家。” 先前从皇后的只言片语中,南玉书便察觉出了她对南家似乎有下手之意。为此,她才不惜放血写下那封血书送还南家。 好在如今结果都是好的。 皇后看着南玉书轻笑,随后伸手挑起了她的下颌。 “本宫是极喜欢你的,你何必慌张?只是,你弟弟那边可是交代好了?” 虽说二人之间已经达成了一致,但为避免横生枝节,皇后才特意冒险见了她一面。 南玉书恭敬作答,“娘娘交代的事情,奴婢自然不敢怠慢。小南大人那边已经知晓,绝不会违背娘娘的懿旨。” 皇后冷哼一声,“如今的你可比曾经乖顺懂事多了,若当初你也有这般乖巧,本宫又何至于不满呢?” 她轻叹一声,又装出一副惋惜的模样。 “你向来机警聪慧,且容貌出众,姿色过人。当年本宫瞧你的第一眼便是喜欢的,只是你不懂收敛,触及了本宫底线,当真是可惜。” 皇后突然说出这一番话,意在试探南玉书对她是否有所不满。 若是察觉南玉书有二心,等榨干她余下的价值之后,皇后就会不留情面的对她出手。 好在南玉书的表现令她极其满意。 南玉书身体微微发颤,“能够得到皇后娘娘的喜欢是奴婢毕生福分。从前是奴婢不懂事,贸然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情,惹了娘娘怒气,还请娘娘保重凤体。” 她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属实是让皇后心头欢喜。 从前的敌人如今卑微的匍匐在自己脚下求饶,还装出一副可怜虫的姿态,任谁看了都难免欣喜。 “罢了,好生在陛下身边伺候着,本宫总不会亏待了你。” 皇后说完扭头便走。 南玉书在她身后恭敬行礼,直到皇后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她的视野。 选秀的一应事宜都有条不紊的准备着。 南屿川那边已经做好了准备,而皇宫里分配给秀女住的储秀宫也收拾了出来。 南府门口,侧夫人看着打扮清秀的南玉嫣心头满意。 她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南玉嫣的肩膀。 “好孩子,此去宫里你需得小心谨慎,万万不可给家族带来任何危险。” 说着她还眨了眨眼,南玉嫣顿时理解了她的意思。 “姨娘放心,我必然不会轻举妄动,以免招惹了贵人。” 听到她的保证,旁边站着的南父向前一步,看向她的目光里满是欣慰。 “你向来是最懂事的那一个,为父在家中等你归来。” 听到南父这一番话,南玉嫣垂下来的手不由得紧握成拳。 她明明有着这样好的容貌身材,便是论才情也不输南玉书,可偏偏南父对她却不抱以任何选秀入宫的希望。难怪策夫人当时言明,一切都需要靠她自己去争取。 原来家族有时候也并不是助力。 南玉嫣心头发冷,但在看向南父时又是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 “父亲放心。” 对于南玉嫣,南父还是极其满意放心的。 “时辰不早了,入宫吧。” 南夫人从旁看着,抬头看了看天色,对着众人提醒。 南玉嫣顺着礼数对在场的长辈一一行礼,随后踏入了那一顶小轿。 一顶小轿灰蒙蒙的,没有点缀半分靓丽的色彩。南玉嫣此番入宫,身边儿只跟了一个随侍婢女。 那跟随的婢女是自幼伺候她的丫鬟芷兰。 二人一同踏入储秀宫后,才算是见到了此次同一批选秀的秀女。 正当南玉嫣寻到自己的闺中密友过去叙话,赵合德却从外头带着太监推门走了进来。 她身后跟着南玉书,更跟着几个膀大腰圆的嬷嬷。 赵合德笑眯眯的扫视着眼前的秀女,对着她们微微弯了弯腰。 “诸位小姐今日入宫,想必人已经到齐了,奴才是奉陛下的意思前来传旨。” 赵合德说着,脸上笑容微微收敛。 “各位小姐是要在宫里生活一些时日的,为了避免有所冲突,今日奴才可得把该说的话说清楚。奴才身后跟着的几位是此次的教养嬷嬷,她们熟知礼仪,更是宫里的老人了,小姐们跟着她们好生学习,以免行差踏错。” 说到此处,赵合德身后的嬷嬷们纷纷站了出来,对着众人微微行礼。 “老奴等见各过位小姐。” 嬷嬷具是不言苟笑,瞧着便不好接触。 众位秀女看着她们,心头略有些惶恐。 她们倒想要回礼,只是嬷嬷们再有能力,说到底也不过是宫中的一介奴婢。这样的身份可不配得到她们的礼。 “嬷嬷请起。” 说话的乃是诸位秀女中家世最高的一位。 她是一品大学士之女,闺名玉兰。 玉兰从众人当中脱颖而出,上前一步将嬷嬷扶了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还有劳嬷嬷悉心教导。” 她微微颔首,也算做是回礼。 嬷嬷们对于眼前的姑娘甚是尊敬。 虽然她们对哪些人入选并不大确定,但是家世极其出众的那几位,以及太后亲自点名的李大人家女儿总归是要入选的。 既如此,她们自然不会选择在此刻得罪了未来的这几位小主。 “多谢姑娘。” 趁着赵合德宣纸的时机,南玉书在众位秀女中来回扫视着。她入宫的时候,南玉嫣年纪尚小瞧不太多出来日后的容貌。 而经久不见,她对南玉嫣更是陌生。 不过在对象人群中的那一道视线时,南玉书福至心灵。 ——那一定是南玉嫣。 姊妹二人也是许久不曾相见,可在见面的那一瞬间,她们面上都装的极好。 二人不过是互相点了点头,又装出一副不认识的模样。 在看到南玉嫣的相貌之后,南玉书悄悄松了口气。 她的容貌不差,只是更偏向于小家碧玉那一款。可魏玄祁却对清秀美人并没有什么兴趣。 原本魏玄祁便答应了不会点南玉嫣入宫,如今她的相貌更是让南玉书多了些把握。 第123章 压不住的野心 等赵合德宣过旨意之后,除了留下来的教导嬷嬷其余人皆是一同离开。 而回了太极殿,赵合德更是马不停蹄的去向魏玄祁汇报,先前观察到的情况。 “陛下,大学士家的女儿瞧着是个知书达理里的,一言一止间皆是落落大方。除此之外,太后娘娘亲自点了的李大人家的女儿同样是才学出众。” “……” 魏玄祁一边处理着奏折,一边一心二用,听着赵和德的回禀。 听完之后,他只是浅笑一声摇头不语。 赵合德说了这么多,可偏偏没有说哪一个容貌出众,想来都是些庸脂俗粉。 起码是比不上南玉书的。 魏玄祁心里想着,又抬眸看向了躲在后头的南玉书。 “你可是见到了你妹妹?” 按理说南玉书是要在魏玄祁身边伺候,半步不能离开,可偏偏她求了魏玄祁恩典,这才得以去储秀宫见一见她多年未相见的妹妹。 面对魏玄祁的询问,南玉书点头脸上又是一副感动欣喜之色。 “若非陛下开恩,奴婢自然是不能见到家中小妹的,多谢陛下恩典。” 说着,她麻溜的跪了下来,对着魏玄祁扣首行礼。 这流程日复一日的,南玉书可实在是太熟悉了。 每每魏玄祁做了什么事情,她总归是要跪下来谢一谢恩,方才能够让他满意。而魏玄祁心情好了,南玉书的日子自然也能过得轻快一些。 魏玄祁轻嗯了一声,继续低头处理奏折。 虽说江南水患已经平息,不过北方蛮夷可尚未停下侵略的步伐。 他整日里有许多政务要操劳,自然顾不得那些莺莺燕燕。 因为南玉书的身子差,因此魏玄祁才给了她些许休息时间。 也正是这时,皇后身边的紫苏前来请她去景仁宫走一趟。 “姑娘莫要操心,娘娘只是希望姑娘见一见故人罢了。” 似乎是瞧出来了南玉书的紧张,紫苏开口安慰着。 只是细细看去,她眼底没有半分笑意。 南玉书勉强应和几句,一路跟她的脚步来到了景仁宫大殿。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她没有第一时间抬头,而是恭敬对着皇后行礼。 “起来吧,你瞧一瞧如今在旁边儿站着的人是谁?” 听到皇后带着笑语的声音,南玉书站直了身子,扭头看去,便见南玉嫣站在自己的不远处。 这一瞬间她脸上的笑容僵在了原地。 南玉嫣本来是为能够见到南玉书而感到欢喜的。毕竟南玉书在魏玄祁身边伺候,或许能够给她提供接近魏玄祁的机会。 只是在看到南玉书眉头皱起的那一刻,她便心道不妙。 不过在皇后面前,该装还是得装。 南玉嫣上前两步做出一副激动欣喜的模样,“姊姊,多年未见,不知姊姊如今可好?” 面对她的关切,南玉书勉强扯了扯唇角,敷衍着回了几句,又朝着皇后开口。 “有劳皇后娘娘挂念,特意允我姐妹二人相见。不过宫中规矩森严,娘娘能够网开一面,奴婢已万分感激,娘娘还是将小妹送回去吧。” 听到南玉书的话,皇后眸中闪过几分兴趣。 “你们姊妹二人这么多年不见,本宫如今给你们一个机会,自然是想要成人之美。罢了,既然你不愿见,那就让紫苏送南二小姐回去吧。” 皇后此番话带着明显的挑拨离间,南玉书不由得心头紧。 她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南玉嫣,就见她唇角的笑容僵住。 南玉书心中暗道不妙,可还没能做什么,就见紫苏走到南玉嫣面前,一板一眼开口。 “南二小姐还是请回储秀宫。” 南玉嫣压下了眼底的不甘,对着皇后和南玉书各自行了一礼。 “有了皇后娘娘成全,臣女感激不尽。” 说完此话,她随着紫苏的步伐离开。 皇后先前脸上挂着的笑容消失,再次抬眸看向南玉书时多了些冷意。 “你妹妹不会入宫,可是你亲口同本宫承诺的。只是本宫此番瞧着,她是个有野心的人。你当真能够保证这过程中不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吗?” 面对皇后的冷声质问,南玉书心头紧张。 她也没想到时隔多年,南玉嫣竟然长成了这副模样。 虽说南玉嫣面上装出一副单纯无害的样子,礼数周全。但是南玉书和皇后都是在皇宫里混迹的女子,自然明白人心险恶的道理。 南玉嫣掩饰的不错,可在她们面前还是一张白纸,随时能够被看破。 南玉书打与她对视的第一眼,便察觉到了南玉嫣眸底暗含的野心。 只是好在她的容貌并不出众,更不是魏玄祁所喜欢的,所以南玉书才能够略微放心几分。 可如今皇后提起此事,她也不得不打起精神,小心应对。 “皇后娘娘,虽说她有野心,但到底是个单纯的性子,且并非是陛下所喜欢的容貌,想来不会入选。” 看着南玉书额头上渗出的几滴冷汗,皇后冷哼一声。 “若是她入选,日后你也别想过安生日子。” 这是皇后给予她的警告,更是最后一道威胁。 南玉书强撑着与皇后说了一番话,更是哄的她露出笑容,这才脚步虚浮地离开。 而此时御花园里却上演了另一出戏码。 紫苏本是要送南玉嫣回宫的,却不想南玉嫣再看到那只起来的秋千架时,执意要小休片刻。 此时二人僵在这里,谁也不肯放弃说服对方的想法。 南玉嫣看着紫苏,脸上带着些许哀求。 “好姑姑,便让臣女在此处休息一二吧。臣女自幼身子弱,如今走了这些路,需得休息一番才行。” 说着,她故作虚弱的捂着胸口轻咳两声。 紫苏看着南玉嫣这番矫揉造作的模样,不由得心头烦躁。 这还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紫苏带南玉嫣离开储秀宫的时候,她可是一路上没说过一句累。如今要回储秀宫了,反倒是千方百计的赖在御花园里不走。 可碍于南玉嫣的身份,紫苏也只得长吸口气,对着她好生劝慰,同时也有些许警告的意味。 第124章 单纯摸样 “若是姑娘执意在此处不走,那奴婢自然也是要顺着姑娘的心意的。只是得罪了贵人,奴婢也无能为力。” 她的话语里带着些许威胁。 南玉嫣却只装出一副听不懂的样子,一脸单纯无辜。 “紫苏姑姑,宫中虽说贵人甚多,可她们总也大不过陛下。臣女从前便听闻陛下乃是人中龙凤,更是心怀天下百姓,想来她必不会因为一些小事而迁怒我。” 听着南玉嫣这一番理所当然的话语,紫苏眉心骤跳。 她当真是什么话都敢宣之于口,也不怕被人绞了舌头。 “姑娘这话当真是说笑了,陛下日理万机自然不会理会后宫中这些小事。更何况奴婢今日对姑娘已尽到了劝诫之责,若是姑娘执意要在此处休息,那奴婢也不会再说。” 紫苏瞧出来了,南玉嫣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干脆不与她废话,直接下了最后通牒。 若是她执意在此休息,那紫苏便会顺着她的心意。 左右得罪了人,皇后也能够保得住要。 可南玉嫣会落到什么下场,那就不一定了。 瞧出来了紫苏的不耐烦,南玉嫣赶忙收敛自己的任性。 “既然如此,那我们还是快些回储秀宫吧。” 她装出一副单纯又害怕的样子,拉着紫苏便往先前来的方向而去。 紫苏瞧着她这先后不一致的模样,一时间多了些无可奈何。 这人真是奇怪极了。 而在不远处,一道视线正死死的盯着这里,眸子中染着复杂的情绪。 “赵合德,去查一查那是哪家的姑娘?” 躲在暗地里恰巧路过御花园的人正是魏玄祁。 魏玄祁今日是要去同皇后商量一些事宜的,而太极殿到景仁宫的路必然是要经过御花园。 不过魏玄祁也没想到,自己只是恰巧路过,竟然还看了这样一出好戏。 更重要的是那女子的嗔怪间,进多了几分故人的姿态。 听到魏玄祁的命令,赵合德弯腰应了下来。 只是她心头却多了些警惕。 虽说方才她并不曾严明那女子的身份,但先前在储秀宫见过的那一面,赵合德已经将所有人的身份及容貌特征都记在了心里。 那明明就是南玉书的妹妹南玉嫣! 魏玄祁能够瞧上她,也不只是她的福还是祸。 就连赵合德这种不懂感情的太监尚且看出来了魏玄祁方才的情绪。 那并不是喜欢,而是一种对曾经的怀念。 当年南玉书得宠的时候,赵合德同样陪伴在魏玄祁身边,自然见过她私下里做的那些事情。 与方才的女子有些相似的是二人之间的单纯。 南玉书入宫最初也是一届单纯的女子,只是宫里的尔虞我诈,机关算尽,让她逐渐变了一番模样。 可她最知进退的的地方,就是绝不会在魏玄祁面前表露分毫。 因此无论在什么时候,魏玄祁都当她是单纯无害的性子,便是曾经略有些污蔑,她也是相信南玉书的。 而这一切就是因为这份单纯让她心动。 魏玄祁自幼就是在这皇宫的尔虞我诈之中长大的。 可偏偏人越没有什么,越对什么有兴趣。 魏玄祁自幼不曾有过单纯的时间,因为宫里人心易变,所有事都逼着她不得不成长起来,独当一面。 她极爱南玉书那一副单纯的模样,但是沉迷于她所表现出来的一切。 单纯而不蠢,懂算计而不算计,知世故而不世故。 只是后来二人之间逐渐有了裂缝,更是走到了相看两厌的第一步。 现在南玉嫣的出现,却恰恰弥补了这一份缺失。 赵合德悄悄抬眸看向魏玄祁,一时间也分不明白她究竟是喜欢南玉书,还是喜欢那样的性子。 南玉书回了太极殿的同时,魏玄祁也走到了景仁宫。 皇后急忙上前迎接,看着她唇角略微扬起,一副心情极佳的样子。 “今日可是有什么好事,惹得陛下龙颜大悦?” 她脸上带着笑容,与魏玄祁说话时就好似在讨论家常。 魏玄祁遇见了能够让自己欢喜的人,自然不会吝啬藏着。 “先前朕在御花园遇见了一女子,她性子单纯,乃是宫中罕见。不过,朕见她身边跟着的人似乎是你的宫女紫苏。” 听到这话的一瞬间,皇后心里都咯噔了一下。 她不是已经派紫苏将南玉嫣送到储秀宫了吗?为什么会让魏玄祁遇见! 纵然心里再多的不满,皇后此刻也只能装出一副欢喜的样子。 “宫中许久不进新的姐妹了,如今选秀在即,陛下能够遇见一二合心意的女子乃是她们的福分。” 听到皇后的话,魏玄祁罕见的没有反驳。 她从前是不喜与皇后讨论选秀一事的。毕竟在她心里,南玉书的身影早早的生根发芽。 可因为后来的事情这份爱变成了怨,变成了恨。 只是这些都是过眼云烟,只不过是魏玄祁自己的喜怒哀乐。 他本来已经打定了主意,不会在选秀上选任何一位女子,只走一个过场即是。 只不过看到南玉嫣的那一瞬间,他还是难以掩饰自己的喜欢。 他喜欢的人自然该入宫。 “过些日子选秀开始,朕会亲自去看。” 听到魏玄祁的话,皇后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 先前魏玄祁可是说明白,他没有要亲自挑选秀女的兴趣,因此不会在当日出现。 为了此事,皇后也是被太后好一番申饬。 毕竟这件事情是由她负责的。魏玄祁不愿意去,可不就是她这个皇后做的不够好吗? 可如今他却因为南玉嫣而改变了主意。 皇后心头一阵危机涌了上来,而对南玉嫣和南玉书也更加怨恨。 从前南玉书备受魏玄祁宠爱,更是使六宫粉黛无颜色,她们这些嫔妃只能独守空房。 为此,她不惜和苏月兮联手算计了南玉书的倒台。 可偏偏现在走了一个南玉书,又来了一个南玉嫣。 南家的女儿变这般好吗? 为何魏玄祁始终对她们动情! 皇后不解,一时间甚至觉得自己的头风都要发作了。 南家的女儿一个个都像魅魔似的,真真是霍乱君上的妖妃! 第125章 如你所愿 皇后气的险些头风发作,可魏玄祁却像是完全无所察觉。 “那姑娘你帮朕注意着些。” 贱魏玄祁一副沉溺其中的样子,皇后勉强勾了勾唇,点头应了下来。 “陛下放心,臣妾一定会好生看顾她的。” “那就好。” 魏玄祁说完与皇后一同用膳后离开。 皇后看着魏玄祁离开的背影,气的将旁边儿的瓷器砸了个粉碎。 “皇后娘娘息怒。” 紫苏在旁边看的心惊胆战,急忙下跪,试图平息皇后怒火。 皇后胸膛剧烈起伏着,扭头看向她的目光里夹杂着怨恨。 “本宫不是说了让你将她送回去吗?为何会出现这样的变故?!” 对上她那一副即将吃人似的视线,紫苏狠狠打了个冷颤。但在回答的时候,她的语气里还是不免多了些委屈。 “回娘娘的话,奴婢是奉旨将他送回储秀宫,一路上不敢耽搁,只是那位南二姑娘在路过御花园时却怎么都不肯走。任由奴婢好话歹话说尽,她压根不搭理。” 看着紫苏那一脸委屈,皇后更是怒骂一声。 “蠢货!这宫里什么时候轮到她一个秀女做出来争宠的姿态了?若是她不走,你只管差人来把她带走。如今倒好,本宫先前的一番筹谋,此刻都化作了一场笑话。” 看着皇后那一脸愤怒,紫苏也不敢再替自己喊不平。 好在发现玩心头的怒火之后,皇后平静了下来。 “晚些时候你去请南玉书来。” 皇后脸上勾起一抹冷笑,对着紫苏命令道。 “是,皇后娘娘。” 察觉到她的怒火转移,紫苏悄悄松了口气。 死道友不死贫道。 只要皇后不把火气撒到她的头上。至于南玉书遭殃,那也与她没有关系。 御书房里,魏玄祁摸索着手里的荷包,又扭头看向赵合德询问。 “那秀女的身份可查出来了?” 此时南玉书就站在一旁伺候笔墨,听到此话她的手微微一顿,随后又装作若无其事的研磨,不过耳朵却悄悄竖了起来。 赵合德偷偷看了南玉书一眼,又见魏玄祁脸上浮现出些许不耐烦,赶忙回答。 “回陛下的话,那名秀女乃是南大人家的二女儿,也是小南大人的妹妹。” 魏玄祁闻言一愣,目光也不由自主的落在南玉书身上。 此刻南玉书拿着墨条的手停了下来,整个人都有些呆愣。 南玉嫣? 为什么魏玄祁会知道南玉嫣? 她心里满是不解,可此刻也不敢对着魏玄祁发问。 不管怎么说,魏玄祁都是君临天下的皇帝,可轮不到她一个小小的宫女质疑。 赵合德也察觉出了这颇有些诡异的气氛,连忙打断。 “陛下,今日奴才已经几番调查确定了她的身份。” 这是在暗指他的调查不会有误。 如此一来,倒是叫魏玄祁有些为难。 先前南玉书替他询问南夫人有关神药之事,他也算是答应了南玉书,不让南玉嫣入宫。 可偏偏他现在瞧上眼的人就是南玉嫣。 “你先下去。” 魏玄祁摆了摆手,打发赵合德离开。 而等他离开之后,南玉书膝盖一弯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陛下,小妹不过是一介庶女,万万不配入陛下的后宫。” 南玉书不留余力的贬低着南玉嫣,实则尽是维护之意。 若是她将南玉嫣捧的天上有,地上无的,那魏玄祁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美人。 而南玉书现在做的也不过是尽力一试。 魏玄祁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蓦然转移话题。 “若是当初你待朕的心思也有这般纯净该多好。” 听着他感慨似的话语,南玉书连忙告罪。 “奴婢不过是一介卑贱之身,能够在陛下身边伺候一世前世修来的福分,今生又岂敢奢求与陛下相濡以沫。” 话虽是这么说的,可她抬眸时眼底的盈盈泪光却透露着心里的不平静。 魏玄祁看着她的眸色渐深。 他自然知道南玉书这一番话不过是为了打消他对南玉嫣的心思,以唤起曾经的情分。 可即便是知道又怎么样? 如今瞧着南玉书那一副伤心难过的姿态,他还是难免动容。 “罢了,朕的后宫之中也不缺一人,那便如你所愿让她落选。” 听到魏玄祁的话,南玉书连忙磕头谢恩。 “多谢陛下体谅。” 瞧着她一脸的欣喜模样,魏玄祁的心不由得软了几分。 就是如她所愿又何妨? 只不过是一个秀女罢了。更何况,那人吸引他的地方便是身上有南玉书的影子。 南玉书尚且在他身边,他又何须舍近求远? 在伺候魏玄祁休息之后,南玉书方才回了自己的屋子,就见紫苏带着围帽站在她的屋子里。 “紫苏姑娘,你怎么来了?” 看着南玉书那一脸惊讶,紫苏冷哼一声。 “还不是你那妹妹做的好事?若非是今日她有意在御花园里逗留,也绝不会惹陛下注意。如今倒好,陛下一番话可是让皇后娘娘发了好大的火气。娘娘特意宣我带你去景仁宫。,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虽然紫苏是瞧不惯南玉书的,可今日之事到底与她有关? 在带南玉书去景仁宫之前,她倒是不介意将事情和盘托出,以让南玉书有个心理准备。 南玉书听明白了她的话外之意,对着她微微行礼,以表谢意。 “走吧。” 二人一路朝着景仁宫而去,路上谁也没有开口。 直到进了景仁宫的大殿,一只茶盏砸在南玉书面前,她这才跪下来请罪。 “皇后娘娘,今日都是小妹不懂事,还请娘娘见谅。” 看着南玉书匍匐在地上的模样,皇后冷哼一声。 “你们南家的姑娘个个都是陛下的心头肉,本宫又哪里敢生气呢?” 她一番话阴阳怪气,足以让南玉书瞧出来她心底的怒意。 “娘娘国色天香,更是母仪天下的国母,南家的女儿又怎配与娘娘相提并论?” 南玉书好话说尽,总算是让皇后的怒气平息了几分。 “罢了,此事倒也不是因你而起,你起来吧。” 见皇后略微平静,南玉书悄悄松了口气。 第126章 她不会入选 皇后有些疲倦的揉着自己的眉心,看向南玉书的目光依然锋锐。 “此事你可想好该如何处理了?” 虽说因为南玉书这一番拍马屁让皇后的心情有所好转,但事情还没有解决之前,皇后也不会给她太多好脸色。 面对她的询问,南玉书微微颔首。 “今日奴婢已经问过了陛下的意思,陛下已经答应奴婢绝不让她入宫。” 南玉书此话一出,皇后看着他的目光满是质疑。 “今日陛下可是亲自同本宫说要将她留在宫里的,怎么你一开口竟是与本宫不同的答案?” 看着皇后一副怀疑的样子,南玉书连忙行礼。 “奴婢纵然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万万不敢欺瞒皇后娘娘。今日陛下的确是准备将小妹留在宫里的,只是碍于曾经与奴婢有几分情面,这才允了奴婢所愿。” 皇后闻言沉默下来。 她倒是没想到南玉书现在还能在魏玄祁心里占据重要地位。 她只不过是一句话,竟让魏玄祁改变了主意。 皇后看向南玉书的目光极其复杂。她仔细打量着南玉书,最后长叹一声。 这副容颜与她从前讨厌的样子没有半分改变。 只是如今物是人非,一切都与从前不同罢了。南玉书最得宠的时候尚且不把她这个皇后放在眼里,可如今却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真真是让人感慨一生世事无常。 “罢了。既然此事已经处理好,那本宫也就不留你了。” 皇后实在是不愿意瞧到她那张惹人生厌的面孔,摆了摆手,打发了南玉书离开。 次日,南玉书趁着休息时间亲自去了一趟储秀宫。 那日她是跟在赵和德身后一同来的,因此教养嬷嬷们对她有所印象。 “不知姑娘今日来是要见哪位小姐?” 教养嬷嬷凑上来对着南玉书笑问。 “嬷嬷,今日奴婢来是奉皇后娘娘旨意,特意见一见南家二小姐。” 说着南玉书塞了一枚荷包到教养嬷嬷的手里。 宫里的这些规矩与人情世故南玉书极其精通。不必对方开口,她已经将事情办好。 教养嬷嬷掂了掂手里的荷包。 她们混迹皇宫多年,自然明白银子的重量。这荷包的重量正是让她满意的。因此当她再次看向南玉书时,面容更多了笑容。 “既然是皇后娘娘让姑娘来的,那老奴现在就去将男二小姐请出来。” “有劳嬷嬷了。” 南玉书对她极其客气,更是让嬷嬷这一趟走的心甘情愿。 当南玉嫣被带到南玉书面前之后,教养嬷嬷又特意叮嘱了几句。 “姑娘,所以说你是奉皇后娘娘旨意来的,但选秀在即,各位姑娘可是不能离开储秀宫太久了。” 听着她好心劝告,南玉书连连点头。 “多谢嬷嬷提醒。” 她客气的态度让嬷嬷极其满意,痛快的放了二人离开。 南玉书一路将南玉嫣带到无人注意的角落,先前挂着笑容的脸,此刻冷了下来。 “谁允许你擅作主张的?” 姊妹二人多年后相见竟是一副气焰嚣张的场景。 “姊姊这话,我怎么听不懂?” 见南玉嫣现在还在自己面前装傻,南玉书毫不犹豫一巴掌甩了上去。 “现在听懂了吗?” 捂着骤然发痛的脸蛋,南玉嫣面色铁青。 “你不过是南家的罪人,如今更是皇宫里一介不起眼的宫女,怎么敢对我动手的!” 说到最后,她声音尖利,看向南玉书的目光里满是怨恨。 原本南玉嫣在入宫前还想着能够与南玉书打好关系,从而更好的接近魏玄祁。 可在南玉书给了她这一巴掌之后,二人之间的姊妹情分也没有了。 “我怎么敢对你动手?就凭我是南家嫡女,是正室夫人所出。” 南玉书冷哼一声,随后直入主题。 她今日出来是魏玄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缘故,若是在外头耽搁了太久未免惹他生气。因此,她也不想在身份一事上与南玉嫣浪费时间。 “我知晓你自幼便有野心,有攀龙附凤的心思,可是皇宫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从前我入宫不慎被人算计至此,若你再入宫恐怕是要为南家艰难的处境雪上加霜。” 面对南玉书的好心劝告,南玉嫣冷哼一声。 “不老姊姊提醒,我自然知道我现在做的是什么事情。从前你没有能力被人算计落魄至今,但我与你不同。” 看着她一副自命清高的模样,南玉书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劝。 片刻之后,她长叹一声。 “即便是你想入宫,那也得陛下点头才是。南家早就不复从前盛况,陛下自然不会因为前朝势力而将你选入宫中。” 南玉书看着南玉嫣逐字分析道。 “那日陛下因为你在御花园里停留过久,失了礼仪而不满。在最初你便没能留下好的印象,你又怎么能奢望陛下选你呢?” 她话音落下,南玉嫣脸色骤白。 “你说的都是假的!” 见她满脸难以相信,南玉书无奈的摊了摊手。 “我骗你又有什么好处呢?若非我在陛下身边伺候多年,留了几分情面,只怕就连我也要受到你的牵连。到了那时,别说你好端端的待在储秀宫了,就是落到什么下场都未可知。冲撞贵人,可不是你一个小小的秀女能够承担起的。” 说到最后,她语气森冷了几分。 这一刻,南玉嫣只觉得自己遍体生寒。她看向南玉书的目光中带着难以置信,却也有几分挫败。 显然她心里已经是相信了南玉书所言。 瞧着她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样,南玉书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放心,有屿川在,即便是你落选也能够寻得一处好人家。与其在宫里争斗,不如在宫外当正头娘子来的痛快。” 对于南玉书的劝告,南玉嫣低头不语。 南玉书自然能够理解她的失落,可却不会纵容她沉迷。 “日后莫要再打什么歪主意了。” 看着天色不早,南玉书亲自将南玉嫣送回了储秀宫。 “宫里人心复杂,你好生保重。” 看着南玉书离开的背影,南玉嫣垂下来的手攥拳。 第127章 落下的礼物 她耗费了这么久的时间,可不会为了南玉书轻飘飘的一句放弃选秀。 自幼南玉嫣就知道,自己要什么东西都得去争取。若是她不争,那什么都没有她的份。 早早明白了这个道理,以至于她有与自己现如今身份不相匹的野心。 入宫是她唯一能够接触到权贵的途径。 若是能够入了魏玄祁的眼,或许她也可以青云直上,就如侧夫人所说的那样。 当今陛下膝下无子,若是她可以生下子嗣,未来更进一步也未可知。 仅凭南玉书的三言两语就想让她放弃入宫的念头? 简直做梦! 不过从南玉书先前说的那一番话里,南玉嫣隐约也察觉到了魏玄祁的态度,她并不喜欢不守规矩的女子。 因此,南玉嫣还得调整一番自己的策略,避免惹她厌恶。 哪怕是她有幸入宫,也是要依靠着魏玄祁生活的。得到君心,得到恩宠,必然可以让她在后宫的路走的更加顺畅一些。 从前的南玉书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想着这些苏月兮的斗志心再一次燃烧了起来。 第一次与魏玄祁再次相见便留下的不好印象,这对她而言可不是一件好事。 苏月兮眸光一闪,心里已然有了主意。 从南父口中,她已经得知先前礼部尚书的大人必然是要入宫的那人名为李时宜。 李时宜是已经内定的入宫之人。 南玉嫣为了日后不是孤身一人,提前就与她打好了关系。 如今她们入宫已有一段时日了。 若是她猜的不错,这些日子太后也该召见李时宜了。 毕竟,李时宜是太后亲点的人,太后一定不会放任她在储秀宫自生自灭。 而这也正是她的机会! 依靠着她如今和李时宜打好的关系,或许能够在她去见太后这件事情中做一些手脚。 南玉嫣带上笑容朝着李时宜子走去。 此时正是秀女们结束练规矩的时辰。每日立规之后,她们皆是身上酸涩疲倦却无可奈何。 李时宜这两日同南玉嫣的关系还算不错,见她走过来更是扬起了笑容,“先前我见你出去了,却不想你还记得我。” 听着她的打趣,南玉嫣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模样。 “姊姊这话可真是笑话我了。我不过是出去和那宫女说了几句话而已。” “是吗?” 李时宜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南玉嫣这是把她当傻子糊弄呢! 虽说李时宜子从前没有考虑过入宫的事情。 但自打她父亲用命为她博得这一番前程之后,李时宜子也是下了一番苦功,将宫中所有的人际关系乃至妃嫔们的喜好都打听了一番。 南玉书从前的得宠在京城中都是出名的存在。 为此,李时宜更是着人去寻了一幅有关南玉书的画像。 画像上的女子与今日来的那宫女别无二致。 而南玉嫣又与南玉书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可她偏偏只称那人是一个宫女,当真是惹人猜测。 虽然心里有诸多猜想,但李时宜面上一点不露,只是温和的笑着。 “若是日后你进宫,或许我们之间还能有个照应。” 听到李时宜的话,南玉嫣顿时眼前一亮。 不过李时宜可没有要和她多说的意思,直接转移话题。 “明日太后娘娘要见我,你说我穿哪身衣裳才合规矩?” 她这一番话落在南玉嫣耳朵里,就是赤裸裸的炫耀,但是南玉嫣此刻也只能陪着笑。 “姊姊深得一副花容月貌,便是穿什么都极其出众的。” 对于她的奉承,李时宜只是笑了笑,全数收下。 相较于南玉嫣,她对自己的容貌还是自信的。 她虽然比不上南玉书那般倾国倾城,可也算是有自己的特点。 想到明日要面见太后,李时宜心头也有些紧张。 太后可以说是她入宫最重要的一环,若是惹恼了她,李大人先前那一番苦心可就白费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忐忑,南玉嫣在旁边开口,“姊姊如果实在害怕,不如我陪姊姊去吧。” 李时宜闻言,扭过头来看着南玉嫣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眸色深了几分。 一次两次的,她真是将自己当傻子糊弄呢! 她心头不屑,面上却露出些犹豫,随后摇头拒绝。 “虽说我也愿意你陪着我,只是见太后娘娘到底是大事。若我轻易将你带去,怕是要失了规矩。” 南玉嫣闻言便知自己的盘算落空,但她也不恼,而是笑着与李时宜凑近乎。 一人有意奉承,一人有意抛出话茬子,自然能够聊的痛快。 次日,李时宜踏上了去慈宁宫的路, 借着这个机会,南玉嫣凑到教养嬷嬷身边,一脸焦急。 “嬷嬷,刚才李家小姐走的时候忘记带送给太后娘娘的礼物了。若是我不去送,只怕是要出事!” 看着她满脸急色,教养嬷嬷一愣,随后心头也有些犹豫。 她们是宫内的人,知道李时宜是必然要入宫的主子。 若是此时因为小小贺礼之事而得罪了未来的主子,未免有些不划算。 “那老奴去走一遭就是了。” 教养嬷嬷思索一番,对着南玉嫣伸出了手。 然而南玉嫣却不肯将东西给她。 教养嬷嬷见状,冷哼一声。 “南姑娘,即便是你有旁的心思,也该明白现如今是在哪里,皇宫之中可容不得心从算计之人。” 见她急言厉色,南玉嫣心头略有些不满。可如今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嬷嬷这一番话实在是折煞我了。我不过是一个小官之女,哪里敢做出来算计旁人的事情?只是李姊姊昨日特意强调了,这份贺礼是送到慈宁宫去的,因而我才会这般着急。若是耽搁了此事,只怕嬷嬷也要受到连累。” 听她威胁自己,嬷嬷脸色一冷。 不过想到李姑娘今日的确是空手离开。再看南玉嫣一副着急的模样,或许她所言属实呢? 若是真耽误了事情,嬷嬷可担不起责任。但这么轻易的放南玉嫣离开,出了事情同样是要连累她的。 见她纠结,南玉嫣顺手掏出来了一个荷包,借着死角递到了嬷嬷手里。 第128章 再见南玉嫣 “嬷嬷,我自然知晓你尽职尽责。但是这贺礼之事刻不容缓,还请嬷嬷见谅。” 捏了捏手里轻飘飘的荷包,嬷嬷顿时心下满意。 虽说南家已经不比从前,但作为男家唯二的女儿,想必南父也给南玉嫣准备了不少东西。 而这里面轻飘飘的,那就只能是银票。 在宫里想往上走,哪里能够少得了银子? 有钱能使鬼推磨,向来不是一句俗语。 嬷嬷脸上露出笑容,又对着南玉嫣好一番叮嘱,这才放她离开。 南玉嫣在离开之后松了口气。 她今日出来的目的已经达成了,接下来只需要按部就班的偶遇魏玄祁就是。 只要能够和魏玄祁成就好事,那等待她的就是泼天的富贵。 “小姐,我们会不会被人发现?” 南玉嫣身边的丫鬟有些忐忑不安。 瞧着她那一脸做贼心虚的样子,南玉嫣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蠢货,若是你再露出来这一副模样,我们必然是要被人发现的。现在你只当什么都不知晓,我们就是去慈宁宫送贺礼的。” 见她面上带着些许狰狞,丫鬟连忙调整好了自己的神情,低着头,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南玉嫣见状满意了些。 她简单整理了自己的着装,这才朝着御花园的方向而去。 李时宜今日去慈宁宫的确是落下了礼物,但这一切都是南玉嫣算计的。 她借着送贺礼的由头才得以从储秀宫离开。 只是皇宫里皇宫占地不少,且地势复杂,她一切事物都是人生地不熟的。若是迷路,也是在常理之中的事情。 走错了,自然也不会有人怪罪。 越是靠近御花园方向,南玉嫣心中越是忐忑。 上一次没能给魏玄祁留下好印象也是一大遗憾,总不能这一次还这么倒霉吧! 其实今日能不能偶遇魏玄祁,南玉嫣心里也是没有把握的。 当魏玄祁带着赵合德走到御花园时,又见南玉嫣在那处秋千旁四下张望,脸上挂着焦急的神情。 这一次魏玄祁的确是有些不满了。 上一次他遇见南玉嫣,是因为皇后召了她去凤仪宫。那这一次呢? 秀女无召不得离开储秀宫。 莫不是她将宫里的规矩都当做了浮云? 赵合德看着魏玄祁一脸不满,急忙道。 “陛下,不如奴才去瞧一瞧?” 听到他的话,魏玄祁微微颔首。 “姑娘,宫里可不是随意乱走动的地方。你为何会在御花园里?” 面对赵福德的询问,南玉嫣挂着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回答。 “公公,并非是臣女有意逗留。只是好友去慈宁宫时落下了贺礼,小女有意去送,一时却找不到正确的道路,还请公公指明道路。臣女送过东西后立马回储秀宫,绝不耽搁。” 赵合德脸色不变,对着南玉嫣伸出了手。 “既如此,那姑娘不如交给咱家?咱家也是要去慈宁宫的。” 南玉嫣闻言心头不甘。 可眼前的人是赵合德,是魏玄祁身边随侍的太监。 她还是认得的。 他在此处,想必魏玄祁也在不远处。南玉嫣可不想上次给魏玄祁留下失礼的印象之后,这次还教他以为自己算计颇多。 因此,她毫不犹豫的就将手上的东西交给了赵合德。 “那就有劳公公了。” 看着她满脸感激,赵合德一时都有些分不清她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了。 但魏玄祁就在旁边儿等着,她也不敢耽误时间,收下了东西之后便匆匆离开。 至于南玉嫣,自然是有人去送她回储秀宫的。 等赵合德对着魏玄祁汇报此事之后,她脸上露出些许无奈,但眼底的厌恶却逐渐升腾。 一次便罢,两次还能在此处偶遇,那分明就是有人存心算计。 莫不成南玉嫣是将她当做了傻子? 当真是可笑! 不过,一个注定落选的秀女也不值得她浪费太多的心思。 魏玄祁只是看了一眼贺礼,扭头就走。 赵合德伺候他这么久,都有些拿捏不他的心思。因此,他只是安静的跟在魏玄祁后头往慈宁宫的方向而去。 慈宁宫里,太后看着坐在下方的李时宜面上带着满意。 虽说因为李大人的缘故,以至于她定了李时宜入宫。 但从前太后也只不过是略微听到了一些有关于李时宜的好名声。如今见了真人,她才知那名声不算夸张。 李时宜的确是知书达理,落落大方的大家闺秀,且她面容清秀,更是能够堵住李大人当时捅下来的篓子。 如此一来,太后又哪里会不满意? “太后娘娘,今日臣女面见特意准备了一礼。” 说着,她给自己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了然点头,结果在身上一摸却是什么都没有。 瞧着丫鬟的模样,李时宜就知道自己怕是遭了算计,一时心头愤恨。 但在太后面前她也不敢撒泼打野,只能强扯着笑容。 “太后娘娘,臣女准备的礼恐难登大雅之堂,不若娘娘再给臣女一些准备时间?” 事到如今,李时宜也只能跪着请罪,赌这位太后的善良。 太后看了她一眼,眸子里带着些许失望。 她是在后宫摸爬滚打多年的人,自然看得出来李时宜这是遭了旁人的算计。 李时宜如今还未入宫,遭了算计便只能束手无策。若是她日后入宫,真的能够辖制住皇后吗? 太后心思百转,面上却还是挂着从容温和的笑容。 “无妨,你有这份心就足够了。” 既然太后这么轻易就放过了此事,李时宜心头一沉。 太后先前对她还算是热络的态度一下子就冷了下去,看着她的目光也不再是温和,代替的是冷淡。 “太后娘娘……” 李时宜强扯起嘴角,想为自己找补几句,外头却传来了“陛下驾到”的声音。 太后抬眸,余光瞥过李时宜的面容。 只见她有些呆愣,随后又露出些许羞涩。但无论如何,总归是没失礼。太后心中稍稍满意几分,恰好此时魏玄祁踏入。 “儿子见过母后。” 魏玄祁微微行礼,太后乐呵呵地叫了起。 第129章 南贵人 “你瞧瞧,这便是李大人家的女儿,当真是名门闺秀。” 因着太后的话,魏玄祁扭头看向在一旁行礼的李时宜。 他目光平淡又带着胆量,身上帝王的威压,压的李时宜一时间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好在魏玄祁并没有要针对他的意思,只是看了几眼就收回了目光。 “能让母后喜欢的,自然都是好的。” 听到魏玄祁这话,太后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而旁边李时宜的心更是跌到了谷底。 先是因为送礼一事得罪了太后,如今更是不得魏玄祁喜欢。即便她入宫,日后的路又哪里能够走的顺畅? 一时间他竟有些怀疑起自己是否应该入宫。 但是一切的事情都已成为定局,并非他一言一语之间可以改变。 等魏玄祁叫了起,李时宜这才站在一旁伺候。 先前有太后的允许,他才能够坐下来。如今没有魏玄祁发话,那自然是要站着的。 “你先下去吧。” 太后本来是打算打发李时宜离开的,魏玄祁却在此时打断。 “你有一礼落在了储秀宫,朕身边的公公瞧见南家姑娘在御花园里迷路,说是要给你送礼。” 说着,魏玄祁对赵合德使了个眼色。 赵合德了然,上前一步,略微弯着腰将手里的东西呈到了李时宜面前。 “不知这可是姑娘的东西?” 李时宜看着赵合德手里捧着的名贵砚台心头一颤。她勉强扯了扯嘴角,对着魏玄祁道谢。 “多谢陛下。” 对于她的感谢,魏玄祁不置可否。 “送她回储秀宫。” 太后不想多费口舌,打发了身边的宫人带着李时宜离开。 “哀家瞧着你并不喜欢她。” 太后端起旁边的茶盏轻啜一口,目光略有些犀利的看向魏玄祁。 魏玄祁只是轻笑一声,带着些许避而不谈。 “母后这话说笑了,无论谁入宫那都是天意。” 太后轻叹,随后脸色逐渐严肃。 “哀家知晓当年的事情对你留下了极大的伤害,但如今时过境迁,有些事情早就该忘怀。更何况,你膝下的子嗣可是你如今最大的弱点,别告诉哀家,你并不知道那些宗亲盯着你的位置了。” 魏玄祁沉默一瞬,略微点头。 “朕自然是知道的。” 宗亲皇室中的人不少,自然有不甘于平凡的。那些人盯着他的位置,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取而代之。 魏玄祁同意选秀,本质上是触动了他们的利益。 但如今坐在皇位上的人还是魏玄祁,也没有人敢于在此时反驳,否则被扣上一顶霍乱的罪名可就摘不下来了我。 “既如此,你应该明白如今最重要的是什么?” 太后见他沉默不语,放缓了语气,“哀家自然知道你心里还有她,只是她是罪臣,不能上皇家族谱。” 从前她与魏玄祁就此事避而不谈。可如今察觉到魏玄祁对南玉书心思未灭之后,太后终究还是将这个话题提了起来。 魏玄祁略颔首,低声道:“母后放心,朕心中有数。今日母后来是想朕见一见李大人家的女儿如今已经见过,朕还有朝事便先告退了。” 太后摆了摆手也没强留。 魏玄祁回到御书房待坐一会开始处理政务。不过他还是顺口交代了赵合德,“去查一查今日这件事情究竟是谁在背后作怪?” 赵合德眼中划过几分了然。 南玉嫣几乎都要将他当做傻子糊弄了,魏玄祁忍得下这口气才怪。 帝王威严无论何时都不容冒犯。 赵合德领旨离开,去往储秀宫的路上恰好遇到了南玉书。 南玉书瞧着赵合德带着人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眸中闪过些许疑惑。 “赵公公这是要去哪儿?” “咱家现在是要去一趟储秀宫调查事情,南姑娘还是先回御书房吧,陛下等着您伺候呢!” 众目睽睽之下,赵合德皮笑肉不笑,对着南玉书语气算不上客气。 经此一态,南玉书立马察觉出了不对,也不敢拦他去路,快步赶回了御书房。 “奴婢参见陛下。” 此次南玉书行礼,魏玄祁只是淡淡的抬眸瞥了一眼不言。 直到她的身子开始颤抖,明显要撑不住了,魏玄祁这才叫了起。 “你们姐妹二人当真是将这后宫中的人都当做了傻子。” 看着他面带不悦,再加之这一番说辞,南玉书便知怕是南玉嫣又惹出了什么祸端。 “还请陛下恕罪,奴婢万万不敢。” 闻言,魏玄祁冷声道:“如何不敢?你的妹妹今日可是特意在御花园里等着朕。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南玉书心下一凉,急忙求情。 “奴婢并不知晓此事,也绝无僭越之心,还请陛下恕罪。” 她面容带着些许惶恐,魏玄祁嗤笑。 “本以为你是同她商量好了,这才到朕面前求情。原来旁人并不领你的情,是你自作多情。” 南玉书垂着眸子不敢反驳。 自从上次见面,南玉书便猜到了南玉嫣的野心。 她本以为经过一番劝说之后,南玉嫣能够懂得南家的处境,结果却不想她没有半分收敛,反而更加放肆。 “既然她有这样的心思,不如朕将她纳入后宫,如何?” 魏玄祁的笑意不达眸底,定定的看着南玉书。 “若是陛下有心,那奴婢自然不敢再阻拦。” 南玉书咽下心底的苦涩回答道。 “如此甚好。” 魏玄祁本以为她会拒绝自己的说辞,结果却不想南玉书一口直接应了下来,一时间气上心头,冷哼一声。 “那就将南家二小姐封为贵人,赐居凤仪宫偏殿。” 魏玄祁噙着冷笑,一双眸子落在南玉书身上,只希望她能够拒绝。 南玉书在下方闭上了眼睛,心头浮上一片冷意。 她到底不比从前在魏玄祁心中的地位,如今便是反讽也无用。 “奴婢替小妹叩谢陛下隆恩。” 事已成定局,南玉书不再挣扎,恭敬行礼,心底一片冷意。 魏玄祁气头更甚,冷冷的撇着南玉书,再次吩咐。 “今夜南贵人侍寝。” 他一声令下,自然有奴才替他准备妥当。 第130章 初次相见 这道旨意传到储秀宫时,赵合德原本还在调查贺礼的事情。 南玉嫣满脸难以置信的抬眸看着传旨的太监,心底是压不住的欢喜。 “公公说的可是真的?” 面对她的质疑,太监不恼,只是含笑点头。 “南姑娘,奴才自然不敢说假话,这是陛下的旨意。” “臣女接旨,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南玉嫣欣喜若狂的模样落在李时宜的眸子里更让她心中多了愤恨。 若不是因为南玉嫣的存心算计,她也不至于失了先机,在太后和魏玄祁面前出丑。 现在倒好,一切都被南玉嫣占了先机,她反倒是成了众人眼中的笑话。 贺礼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但总有一些人能够从教养嬷嬷处探听一二。 而这其中自然有与李时宜不对付的秀女。 李时宜手里咬着帕子,心头愤恨难平,看着南玉嫣的目光满是嫉妒怨恨。 但此刻面对已经成为南贵人的南玉嫣,她也只得咽下心头的不满。 等传旨太监离开之后,储秀宫里一时就像炸开了锅四的议论纷纷,一些人清楚内情,指着南玉嫣暗中嗤笑。 可面对这些人背后的指摘,南玉嫣只当做没有听到。 一切议论都比不上能够拿在手里的东西来的实在。 若是别人背后几句宣言就能让她换来在宫里的地位恩宠,那即便是被天下人所指,南玉嫣也是愿意的。 正当她兴起的时候,余光瞥见李时宜正朝着这边走来,一瞬间她脸上的笑容收敛,换上了些许忐忑不安。 李时宜来到她的面前,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妹妹可当真是好手段。” 面对她这一番话,南玉嫣眼角泪光闪烁,摇了摇头。 “姊姊,我并非是故意的,若非是今日姊姊落下了贺礼,我也绝不会离开储秀宫,引得陛下注意。” 可她这一番话落在李时宜的耳朵中更像是炫耀。 这一切明明是她父亲拿命换回来的,甚至为此丢了官职。 捡便宜的人是南玉嫣的哥哥南屿川,如今她还占着自己的便宜。 这让李时宜怎能甘心? 她面容渐冷,扬起手,一巴掌狠狠的甩在了南玉嫣的脸上。 南玉嫣捂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李时宜,一时间眼底的恨意都藏不住了。 “怎么?妹妹连这点委屈都忍受不了吗?宫中受委屈的日子还在后头,若是妹妹受不下去,不如自请去冷宫待着。” 李时宜脸上挂着一如寻常的笑容,还是一副端庄秀丽的模样。可她这一刻不留情面的撕破脸皮,反倒是叫人认识到了她的不好招惹。 哪怕此刻南玉嫣已经成为南贵人,李时宜依旧不怵。 她父亲用命才换来的资格,甚至迫使魏玄祁答应了选秀。 不夸张的说,若没有李大人的“自我牺牲”,这里所有人都没有入宫的机会。 因此即便是她扇了南玉嫣这一巴掌,她也只能硬生生的忍着。 南玉嫣自然明白这些,故而也不敢发作。 她强扯出一抹笑容,眼中带着盈盈泪光。 “若是这一般便能让姊姊出了这口恶气相信我,那我也是愿意的。” 瞧着她在此装模作样,李时宜懒得理会。今日这笔账,她不会就此作罢,总归她是机会入宫的。 “我们来日方长。” 李时宜带着侍女扬长离开,在路过南玉嫣时更是为她添堵。 “小姐,你还好吗?” 南玉嫣的侍女凑成前来询问,满眼的担忧都压不住。 南玉嫣摇了摇头,忍辱负重。 “此事本就是我占了姊姊的便宜,若是能够让她出了这股恶气,那也是应当的。” 话虽是这么说的,可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众人就不得而知了。 当然,在场的人不是傻瓜,自然也没人相信南玉嫣这一番话。 假话有什么好听的? 南玉嫣主仆二人一同收拾着不多的行李,朝着凤仪宫而去。 “贵人,奴婢在外头听闻淑妃娘娘是最和善不过的,也不知她是否会喜欢贵人?” 路上南玉嫣听着山竹的话冷哼一声。 “若是她喜欢陛下,那自然不会喜欢我。这后宫里的女人永远都是竞争关系,雨露均恩就那么多,谁都想要分一杯羹。” 听着南玉嫣的话,山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若是你不懂,那就好生跟着我,莫要出去惹祸。” 对于她的告诫,山竹深以为然。 宫里的人个个都不是好惹的,哪怕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日后都有可能成为南玉嫣向上爬的绊脚石。 低语期间,她们已经来到了凤仪宫外。 春华在凤仪宫门口等着,看到二人的到来,立刻扬起一张笑脸凑上前去,又伸手分了些行李。 “南贵人,我们娘娘如今在大殿里等着您呢!” 听到春华的话,南玉嫣心头的警惕自觉的提了起来。 她可是高位妃嫔身边儿的宫女,却做出一番热闹的姿态,若是这其中没有阴谋算计,南玉嫣也是不信的。 “那就有劳姑娘带路了。” 可站在凤仪宫外,面对主位嫔妃的邀请,小伊也没有说拒绝的权利。 她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凤仪宫大殿,抬眸间对上了苏月兮的视线。 苏月兮此时正端坐在大殿上方的椅子上,看向南玉嫣的目光带着些许不满。 她好不容易才把南玉书拉了下来,如今南家又送了人进来。 当真是让人生厌。 不过该维持的表面平和,苏月兮还是能够维持住的。 “想来这位就是南贵人,从前我也听玉书说起过你,如今一见当真是个温婉的女子。” 面对苏月兮的夸赞,南玉嫣不敢掉以轻心,连忙下跪行礼。 “臣妾贵人南氏见过淑妃娘娘,淑妃娘娘万安。” 苏月兮任由她跪在地上,只是一副端详的姿态,满脸喜欢。 “真真是个漂亮惹人怜爱的,也难怪玉书总爱提起你。” 说这话时,她的眼睛直直的落在南玉嫣的脸上,似乎要将她盯出个洞来。 南玉嫣听她一再提起南玉书的名字,脸色难看一瞬,随后又恢复如常。 她就跪在那里任由苏月兮打量,绝不多言。 第131章 试探春华 春华凑到到苏月兮跟前耳语几句,就见她脸色一变冷哼一声打发了南玉嫣离开。 “你方才说的是真的?” 等南玉嫣走后,看着苏月兮惊疑不定的神色,春华点点头。 “娘娘,这是方才从太极殿传来的消息。” 想到方才春华提到魏玄祁今夜点了南玉嫣事情,她便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南家的姑娘真是好样的。 从前是南玉书压她一头。 如今南玉嫣方才入宫得了个贵人的位分,便被分到了她的凤仪宫里,更是今夜侍寝。 魏玄祁究竟将她当做了什么? 一想到这些年来,无论自己耗尽心机费了多少手段,都始终不曾得到侍寝的机会,苏月兮就嫉妒的几乎要发狂。 “凭什么!” 她颇有些愤怒的摔碎了手边的茶盏,表情瞧着难看极了。 春华此时也不敢多言,安静的陪在一旁,只当自己是个哑巴。 苏月兮深吸几口气,努力平缓了自己的情绪,扭头看向春华时,满眼都是冷意。 “既然陛下给了她这隆恩,那就看她能不能接得住了。” “娘娘此话何意?” 对上春华疑惑的目光,苏月兮唇角骤然勾起一抹冷笑。 她的目光投向宫殿外,悠远深长。 “无论今日陛下究竟会不会要她侍寝,可终究是要来凤仪宫的。既然来了凤仪宫,去哪里可不是她一个小小贵人能够说了算的。” 听到苏月兮的盘算,春华倒吸了口冷气。 “娘娘莫非是要算计陛下?” 听她将自己的算计说出来,苏月兮不满的看了她一眼。 “本宫只不过是为陛下排忧解难罢了,何谈算计?” 瞧着她振振有词的样子,春华不敢多言。 苏月兮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上前两步。春华凑上前来,就听苏月兮在自己耳旁说了一套完整的计划。 听完之后她更是身子不住的发颤,跪在地上求饶,“还请娘娘饶了奴婢,奴婢绝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瞧着她面容惶恐,苏月兮脸上含着笑容,伸手勾起了她的下颌。 “这可是本宫赐给你的泼天富贵,莫非你还要推出去吗?” 苏月兮很清楚,魏玄祁暂时是不会同她圆房的,既然如此,她也不会让南玉嫣好过。 南玉嫣入宫为的不就是争宠夺利吗? 若是苏月兮在前头断了她的后路,也不知她会作何感想。 春华一直在苏月兮身边儿伺候着,向来忠心耿耿,又是清秀之资。 若是送她去侍奉魏玄祁,苏月兮倒也不觉得为难。 只是要将自己的人亲手送上龙床,她心头到底还是不大得意。 “本宫竟然赐予了你这场破天富贵,那你就只管接着。若是你自己把握不住,日后可莫要埋怨本宫。” 说完,苏月兮轻轻拍了拍手,招上来了两个宫女带着春华洗漱梳妆。 春华坐在那一面铜镜镜前,身体发凉。 “姊姊真是好福气,娘娘当真是看重姊姊,连这样的好事都落到了你的头上。” 梳头的小宫女颇有些酸意的说着。 春华淡淡瞥了她一眼,伸手就是一巴掌甩到了她的脸上。 小宫女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片绯红。她看向春华的目光里带着难以置信,红红的眼眶瞧着就让人心疼。 “姊姊,可是奴婢方才说错了什么?” 面对小宫女的询问,春华冷眼相待。 “我向来是服侍娘娘的宫女,即便是娘娘愿意扶持我上位,可我对娘娘始终都是忠心耿耿的。更何况这泼天的富贵,我才不想要!我只希望能够伺候在娘娘身边,陪着娘娘走完这一生。” 说到最后,她竟然伏案大哭。 小宫女先前演出来的那一副悲伤姿态此时尽数收敛了回去,苏月兮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参见娘娘。” 两个小宫女对着苏月兮行礼。 苏月兮摆了摆手,打发二人离开后又凑近春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好姑娘,本宫给你这一场泼天的富贵是希望你未来的路能走的更顺畅一些,为何你不愿意呢?” 听到身后苏月兮的低喃,春华心里松了口气,同时又不免泛寒。 她带着一双肿成核桃的眼,抬眸看向苏月兮,开口时还带着些许啜泣。 “娘娘,是不是奴婢哪里做的不好,所以娘娘才要打发奴婢离开?” 瞧着她满脸的伤心难过,苏月兮轻叹一声。 “本宫只是希望你能够得偿所愿罢了。陛下乃是人中龙凤,更是世所罕见的君子,若是入宫为嫔妃,有本宫护着,你自然也可以过得更舒坦些。好春华,本宫可是将你当做亲生妹妹来对待的。” 苏月兮神情真诚,眼底却划过一分不耐。 春华摇头,眸色深沉。 “能够伺候娘娘已经是奴婢几生修来的福分。这一世奴婢只求陪在娘娘身边,不离不弃,还请娘娘饶了奴婢这一次。” 说着她直接跪地磕头。 春华是下了狠心的,没几下额头上就染上了一抹鲜红。 苏月兮看着她,直到她额头上鲜血如注,这才开口打断。 “罢了,既然你只想留在本宫身边伺候,那就留着吧。只是日后若再回想此事,你可莫要后悔。” 听出来了苏月兮话语里的警告,春华连连点头更是深深叩了下去。 看着地面被那一抹鲜血染红,苏月兮唇角轻轻勾起。 “多谢娘娘宽容大度。” 听着春华的声音,苏月兮满意至极。 春华知道那么多隐晦的事情,她怎么可能没有半分警惕? 若是那些算计流露出去半分,都足以成为压垮苏月兮的稻草。为此苏月兮不惜做局,趁着这个机会试探春华的衷心。 若是春华流露出半分贪图富贵,只怕她也无法活着见到明日的晨光。 好在一切结果都是满意的。 苏月兮伸手将春华扶了起来,更是从自己手腕上退下来了一只羊脂玉的镯子塞进了她的手腕里。 “跟着本宫,日后必有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多谢娘娘大恩大德。” 春华满脸感激,心中却颇有一些劫后余生的喜悦。 第132章 除了侍寝,朕不会亏待你 早在苏月兮做出这般反常举动之前,春华便察觉到了不对。好在她的反应以及对苏月兮的了解,还是救了她一命。 可苏月兮已经起了怀疑之心,便不会轻易放过她。 若是春华不为自己做打算,只怕后头的日子也没几日了。 入了夜,魏玄祁处理好手中的奏折,带人往凤仪宫而去。 或许是为了羞辱南玉书,他特意在离开时将南玉书带在了身旁。 “臣女参见陛下。” 魏玄祁来到凤仪宫后没有片刻停留,直接入了侧殿。 他进来时,南玉嫣正握着一只青黛描眉。似乎是从铜镜中看到了魏玄祁的身影,她急忙起身行礼。 魏玄祁淡淡的撇了他一眼,自顾自的坐在一旁。 南玉嫣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 好在她并不是个薄脸皮的,自知没有给魏玄祁留下好印象的南玉嫣凑过去,对着他露出几分温柔且善解人意的微笑。 “陛下,可是臣女哪里伺候的不妥当?” 面对她的询问,魏玄祁冷哼一声。 “既然知道,何必再问?” 他明显一副气头上的样子,直接让南玉嫣摸不着头脑。 虽说今日在御花园的这一番算计,或许是让魏玄祁心中对她有了成见。但是也不至于前脚传了她侍寝,后脚就给她甩脸子吧! 南玉嫣强压着心里的不安凑过去对着魏玄祁伸出了手。 魏玄祁见状不自觉的向后一缩,看着她的目光里更多了些嫌弃。 “你这是做什么?” “陛下,今夜你传了臣女侍寝。” 说到此处,她脸上不自觉的流露出些许娇羞。 若是魏玄祁心无所属,又非是带着怒气而来,瞧着少女这一番羞涩的模样,只怕略有些心动。 可如今一看到南玉嫣,他不免就想到了南玉书先前的作态。 “朕许你入宫,只不过是想让你在这宫里守活寡罢了。” 或许今日南玉书着实是惹恼了他,魏玄祁在开口时都带着一股浓浓的嫌弃。 “朕今日不会碰你,往后也不会。” 魏玄祁这一番话无疑是给南玉嫣判了死刑。 一瞬间,南玉嫣只觉得自己身体发凉,整个人都忍不住发颤。 “陛下,可是臣女做错了什么?” 她眼前带着一片雾气,看向魏玄祁时,端的是一副楚楚可怜。然而,魏玄祁见惯了后宫女人的算计和小动作,对她这般模样无动于衷。 “你那些小把戏就不要拿到台面上献丑,朕可不吃这一套。” 听着魏玄祁的嗤笑声,南玉嫣心头更是恼怒。 “还请陛下明白示下。” 不蒸馒头争口气。 她如今已经入了宫,成为了皇家的人,自然不可能再同以往一样。 即便是如今魏玄祁愿意放她出宫,南玉嫣也只得青灯古佛,相伴一生。 毕竟,皇帝的女人有几个人胆敢染指? 见魏玄祁不答,南玉嫣更是心头悲愤交加。 “陛下若不喜欢臣女,只管放臣女出宫,自此之后臣女愿意青灯古佛,绝不离开佛刹半步。可你为何……为何要这般羞辱臣女呢?” 她语气里染上了哽咽,一时间泪如雨下。 魏玄祁瞧着南玉嫣这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心头略多了些愧疚。但他是皇帝,怎么可能像一个小小的嫔妃认错? “要怪就怪你命不好,投胎成了南家的女儿。” 听着他的轻叹声,南玉嫣只觉得心一刹那就被冰封。 从前因为南玉书的缘故,南家从炙手可热变成了门庭清冷,就连南玉嫣的婚事也受到了影响。 如今,她更是因为身为南氏女而被魏玄祁这样侮辱。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南玉嫣压下心里的恨意和不甘,抬眸看向魏玄祁时,眸底已是一片心如死灰。 “既然臣女不得陛下喜欢,那就是臣女没有福分。” 说完这话,南玉嫣不再开口。她只安静的站在一旁,充当木偶人。 她没有大吵大闹实是出乎魏玄祁的意料,但也让他心里的愧疚更深。 若不是因为南玉书的缘故,他不会将南玉嫣纳入宫中,此时更不至于让她被这般折辱。 想到这些,魏玄祁长叹。 “此事说到底不是你的错,若你愿意出宫,可为你指一门好婚事。” 魏玄祁扭头看去,南玉嫣眼眶通红。 听着他心软的话语,她却摇了摇头。 “臣女既然已经被陛下册封,那就绝不可能以这个身份另嫁他人。否则,岂非是为陛下的名声染上了一笔脏污?” 南玉嫣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更是让魏玄祁心头微软。 “罢了,既然你愿意留在宫中,那朕也不会亏待了你,除了侍寝,你就是真正的南贵人。” 对于魏玄祁的承诺,南玉嫣心中不以为然。 她要的可不是这些。 要是她不能成功侍寝,又谈何怀上子嗣? 不过先前魏玄祁态度的软化已经让她看到了一丝希望。 南玉嫣在经历了魏玄祁话语之初的绝望之后,此时瞧着魏玄祁这般模样便觉得是一道曙光。 既然有希望,她绝不会轻言放弃。 “陛下,臣女有嫁妆,绝不会让陛下的国库因此空虚。” 她天真浪漫的话语一瞬间戳中了魏玄祁的心。 “傻姑娘,既然你已经入了宫,那些嫁妆都是你的私己。更何况,国库还没有空虚到需要嫔妃用嫁妆养活自己的地步。” 魏玄祁面色好转,脸上甚至还挂上了些轻笑。 南玉嫣见状松了口气。 她尝试模仿南玉书已经失败,如今自然要换条路再走的。 想到当初侧夫人同自己说的那些,南玉嫣大胆尝试,小心验证。 好在魏玄祁的反应并没有让她失望。 看样子,魏玄祁还是喜欢这样单纯的女子。 如此一来,南玉嫣便明白自己之后的路该怎么走了。 “陛下说的可是真的?” 看着南玉嫣前后反差这么大,魏玄祁心中也多了些许好奇。 对于此时的南玉嫣,他也只是印象略好一些,并没有任何男女之情。 “这是自然。” 南玉嫣装出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看的魏玄祁更是好笑。 “古人有云,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用来形容你恰如其分。” 第133章 替她认罪? 见她能同自己说上几句,魏玄祁也乐意多说几句给外头的南玉书听。 南玉书站在门外,听着屋里传来的一阵阵笑声,不由得心凉。 从前她的一片真心到底是错付了。 那日她跪在魏玄祁面前苦苦求情,他却还是将南玉嫣纳入了后宫之中。 娥皇女英共侍一夫,从前乃是一段佳话。 可放在如今却是一段笑话。 若是传出去,旁人只会笑她们姊妹二人前仆后继。便是连南家旁支的兄弟姊妹都要遭到笑话。 至于教养他们的父母更甚。 如今南玉嫣闹出来这一通,传出去只怕是要被人笑掉大牙。 到了那时南家没人能够抬得起头来,连南屿川和南夫人也不例外。 若是魏玄祁还心疼她,必然不会做出来这样的事情。 如此看来,她从前演出来的那一番深情到底是假的。 察觉到外头毫无动静,魏玄祁心思一沉。 莫非南玉书心里是完全没有他了吗? 大殿里有这般多的欢笑声,可她站在门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一刻魏玄祁不由得心凉。 即便是块石头都该被他捂暖了,可南玉书却愣像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东西,对他付出的努力全都视而不见。 魏玄祁的情绪一下子便失落,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股悲伤疏离的气息。 南玉嫣看着魏玄祁,目光中满是疑惑。 先前她在与魏玄祁说话的时候,便察觉到了他的心不在焉。如今瞧着更像是被什么东西影响似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她的身上。 要是魏玄祁丝毫不在乎她,那她又该怎么得宠呢? 南玉嫣心头着急,面上露出些许好奇,凑近魏玄祁,似乎像是邻家小妹。 “陛下在瞧什么?” 此时魏玄祁站在窗边,抬眸看着屋外。 对于她的凑近,魏玄祁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 “朕只是在想,将你困在这座皇宫之中是对是错?” 他的目光悠远,似乎在问南玉嫣,又似乎在透过她的身影在看别人。 南玉嫣唇边笑容一僵,又硬生生扯出一抹灿烂的微笑。 “能够入宫已经是臣女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能够伺候在陛下身旁,便是让臣女做什么都愿意。” 这一刻的南玉嫣反倒是没有了算计的心思,一番话全出于真心。 真心假意,魏玄祁自然是能看明白的。 他看着南玉嫣轻叹一声,“若你姊姊也有你这般懂事就好了。” 听魏玄祁提起南玉书的存在,她唇边的笑容僵硬。 “好端端的,陛下怎么提起姊姊来了?” 说着还不等魏玄祁回答,南玉嫣直接对着他行礼请罪。 “陛下,曾经的事情都是姊姊的错,臣妾愿意替姊姊认错,还请陛下原谅。” 她一番话将所有的罪责全部都揽到了南玉书头上。 若是从前魏玄祁对南玉书是否背叛自己还是半信半疑,如今有南玉嫣出面作证,他反倒是确信了。 他们是一家人,南玉嫣却替南玉书认了罪。 她的认罪在魏玄祁眼里,就是南玉书曾经背叛的铁证。 可他又怎么甘心就此承认? “替她认罪?莫非是你知晓当年她做的事情?” 见魏玄祁神情不大好看,南玉嫣警惕摇头。 就因为似是而非的背叛魏玄祁将南家几乎要打入万劫不复之地。若是现在他承认了这道罪名,只怕不必等到明日,今日南家就要齐齐入狱。 “陛下,臣妾并不清楚这些。” 见她摇头否认,魏玄祁心中却像是被人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早就已经相信了南玉书背叛的事实。 “事到如今,你们南家还要护着她吗?” 见魏玄祁的神情瞬间冷漠,南玉嫣急忙摇头。 “陛下,虽然南玉书是我的姊姊,但相比于亲情,南家对陛下才是忠心耿耿。无论任何事情,与陛下相较而言都是不值一提的。” 听着这一番辩解,魏玄祁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那若是朕要让南家下狱呢?” 此时南玉嫣并不清楚魏玄祁说的是否为真心话,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将自己扯的谎编到底。 “若这是陛下所愿,那南家毫无怨言。” 她一番话斩钉截铁,反倒是打消了魏玄祁心中的怀疑。 “如此一来倒是朕冤枉了南家。” 魏玄祁轻轻颔首,看向南玉嫣时目光略柔软了几分。 “时候不早了,先安寝吧。” 魏玄祁说完朝着里间而去,涂留南玉嫣站在外间不知所措。 “陛下,今夜是否要臣妾侍寝?” 南玉嫣在问出这话时,几乎已经顾不上自己女儿家的羞涩了。 然而魏玄祁眉头一拧,看着她时目光染上了几分疑惑。 “先前朕已经说过,你不必侍寝。入了宫,该你的东西,朕绝不会少了你的。至于旁的,也希望你别无所求。” 他说完这话扭头就走。 南玉嫣呆滞的看着魏玄祁离开的背影,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本以为魏玄祁只是说笑的。 毕竟魏玄祁选秀为的就是繁衍后嗣,为江山留下继承人。 结果现在他竟然真的不肯碰自己! 可碍于先前自己说的那一番话,南玉嫣也不敢追上去强求。 “贵人,不如您先休息吧。” 山竹看着南玉嫣凝重的面色略有些忐忑的劝道。 南玉嫣此刻心里怒火滔天,可却不敢发泄一二。 她对着山竹颔首,走到了外间的榻上休息。 当床帘放下来的那一刻,南玉嫣眼里的怨恨再也藏不住了。 明明一切都是南玉书犯下来的过错,如今却要她这个无辜者承担。 凭什么! 在她看来,自己落到现在这样的下场完全是因为南玉书。 “我的好姊姊如今在哪儿?” 听到她压低声音的询问,山竹凑到她耳畔回答。 “贵人,大小姐在外头伺候着。” 听到这一句话,南玉嫣心头的不满此刻略有平息。 从前无论南玉书又有什么,那都是理所当然,而南玉嫣只能眼巴巴的羡慕。 可如今她躺在大殿之内,南玉书却只能在外头站着伺候。 这样的反差一时间让她的心情舒快了些。 第134章 烧热水 “去交代她,晚些时候我要沐浴,请她烧热水来。” 小依纯边挂着笑容,先前的不满逐渐消散。 魏玄祁不愿意碰她又怎么样? 只要她入了宫成为了名正言顺的平妃,日后总有侍寝的时候。 单纯的南玉嫣现在还不知道苏月兮自今还未侍寝的消息,否则她便不会这样想了。 山竹听着南玉嫣的吩咐,一时间有些惶恐。 “小姐,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 乔哲看到一副惊恐不安的样子,南玉嫣冷哼一声。 “不过是让你办这些小事你都办不好,又如何能够留在我身边呢?日后我是要一步步往上爬的,到了那时你还想清清白白的?” 她嘲弄的眼神深深刺在了山竹的心里。 此刻她不敢再为南玉书求情,对着南玉嫣公进行礼后退下。 瞧着山竹离开的背影,南玉嫣冷哼一声。 真是个不知所谓的丫鬟。 她愿意带着山竹进宫,可是她赐下的福分,如今她一个奴婢也敢做起她这个主子的主来了? 真是天大的笑话! 若不是她好心将山竹解救出来,以当时山竹的命运现如今还在南家的厨房里当差。 从前山竹是南玉书身边的丫鬟。 只是她性子单纯,因此在入宫时南玉书并没有让她跟在身旁。原本南夫人是计划将山竹收养,当做南家三小姐教养。 只可惜后来南玉书获罪连累了南家。莫说是山竹了,就连南夫人都自身难保。自此之后,山竹便被分到了小厨房当差,终日与油烟为伴。 南玉嫣是看中了她的机灵,这才将她从小厨房里“解救”了出来。 可如今看来这丫头是个不中用的,只怕会影响了她日后向上爬的路。莫说是提供助力,山竹怕不是要成为她的负担。 看像大门的位置,南玉嫣目光沉沉。 曾经的主仆二人相见一时却对视无言,“小姐。” 看着山竹眼眶里掉下来的泪珠,南玉书有些心疼,上前一步抬起的手却放了下来。 “不知南贵人有何吩咐?” 南玉书一板一眼的询问,似乎只将自己当做了皇宫中最寻常不过的宫女。 可山竹看着她这样却只觉得心痛。 她自幼就是在南玉书身边当差的,虽说是丫鬟,但南玉书向来没有亏待她们。 兰香与她都是一样的待遇,平日里有什么好的,南玉书总会想着她们。 南玉书自幼便生得一副好皮囊,再加之南夫人母家的缘故,无论是南父还是南夫人对她都极尽宠爱。好在南玉书并不是恃宠而骄的人。 日复一日,养成了她略有些骄纵却大方得体的性格。 在山竹的记忆里,南玉书还是一副鲜衣怒马的模样,可如今却…… 她不由得掩面,只露出那双含着泪花的眼睛。 见状,南玉书深吸口气冲着她摇了摇头。 “南贵人有什么吩咐?” 南玉书再次重复方才的问题,这一次才得来了山竹的答案。 “南贵人吩咐了要你去烧热水来,方便她晚些沐浴。” 山竹的一番话如同刀子剜心。 里头的人是她曾经豁出性命都要交救的夫君,另外一位则是与她一同长大的亲妹妹。 这二人在里头抵死缠绵,却还要她去烧热水? 无力感一瞬间涌上心头,南玉书讷讷低头,“我知道了,我这就去。” 她离开时的模样就如同一个捆线木偶,被人操控着。 山竹看着南玉书这样子颇为心疼,可她也不敢贸然离开。 南玉嫣如今还在宫殿里,随时都要她伺候。 要是山竹这会儿跟着南玉书离开,只会为她招惹来祸端。 可想到方才南玉书的模样,她神情一瞬间黯淡下去。 她的小姐在宫里究竟是吃了多大的苦头? 南玉书独自一人来到小厨房里添柴火,感受着扑面而来的热气,无奈苦笑。 她最得意的时候,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或许这一切都是她擅作主张的代价。 看着水一点点沸腾,南玉书的心却一寸寸凉下来。 之前她还对魏玄祁抱着最后一丝隐秘的幻想,如今却全然消失。 “小姐,我来帮你。” 看着突然出现的山竹,南玉书一愣。 “你怎么来了?她那边还需要人伺候,你快回去。” 在发觉南玉嫣是有意折磨自己之后,南玉书对她的警惕心已经拉到了最大。 她既然是有意,就不会轻易放过南玉书。 若是发觉山竹如今站在南玉书这边,只怕南玉嫣要发落了她。 想到这里,她更是催促道:“快回去!” 瞧着她一脸的着急,山竹却摇头,怎么也不肯走。 “小姐,奴婢要陪着你。” 她一脸倔强的样子落在南玉书心里成了一滴滚烫的热油,浇的她的心生疼。 “若是为了我好,你现在就回去。” 南玉书顾不得安抚她,厉声说道。 山竹本是不愿意走的,但瞧着南玉书越来越焦急的神色还是妥协了。 目送她离开之后,南玉书瘫软的坐在地上。 现在她只祈祷着南玉嫣并没有发觉山竹的离开。否则,只怕她也要因为自己而受到牵连。 看着沸腾的热水,南玉书只觉得腹中一阵绞痛。 她伸手捂住小腹,下身似乎有一道热流滑过。 南玉书心下一紧,算一算日子却是她葵水该来的时侯了。 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硬生生熬到了里头传水的时候。 浴桶连带着热水被送进了大殿之内,南玉书却被人拦在外头,不许入内。 得知南玉嫣的吩咐,她悄悄松了口气。 若是真让她目睹魏玄祁与南玉嫣翻云覆雨的样子,南玉书也是无法接受的。 如此甚好。 “赵公公,奴婢身子不适,只怕是要回太极殿休息一下。” 赵合德在外头伺候着,听到南玉书的话扭头看来,就见她面白如纸,气息微弱,好似下一瞬就要晕过去似的。 “南姑娘,你快先回去。” 赵合德连忙叫来了小李子,由她送南玉书回了太极殿。 “南姑娘,奴才去为您请一位太医吧。” 对上小李子担忧的目光,南玉书强撑着摇头。 “不必了,多谢公公。” 第135章 是淑妃娘娘 即便是入眠,南玉书依旧睡得不踏实。 她不时的清醒,扭头看向窗外的树叶。晨曦洒在树叶上铺上了一层金色,就如同当年魏玄祁赏她的那只流金9头凤凰步摇一样。 那是魏玄祁特意为她定制的,美名其约没能让她成为皇后,名正言顺的做他的妻子是一大遗憾,便以这只步摇来代替他的心意。 如今多年过去物是人非,那只步摇也不见了踪影。 正当南玉书感慨时,一道人影从外头闯了进来。 看着气喘吁吁的魏玄祁,她有些愣神。几乎是下意识的举动,南玉书立刻从床上翻起来,直挺挺跪在地上请罪。 “陛下,奴婢并非刻意离开,只是身子不适,还请陛下宽恕。” 听着南玉书下意识的解释,魏玄祁心头一窒。 他并非是来问罪的。 只是从赵合德口中得知南玉书身体不适的消息之后,他便急匆匆的赶来。 可如今瞧着南玉书这一副生疏的模样,他的心头仿佛被堵塞一般。 魏玄祁嘴唇紧抿,一时间不开口。 南玉书见状,心里忐忑不安,生怕魏玄祁因此治罪。 虽然她身体不适,离开是情有可原,但到底是擅自离开,若魏玄祁非要计较,也能治她一个不敬之罪。 当然,这一切的决定权都握在魏玄祁手里。 “你没事就好。” 最终魏玄祁只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丢下一句,留给南玉书的就只有一道背影。 南玉书怔怔的看着他离开的身影,一时间心头复杂。 在太极殿里发生的这一幕,经由宫人的嘴巴传到了南玉嫣的耳朵里。 “你说的是真的?” 南玉嫣看着下方新来的宫女,眼眶一下子绯红,恨意喷涌而出。 “贵人,奴婢自然不敢撒谎。若是贵人不信,只管派人去调查。” 听着下方宫女信誓旦旦的保证,南玉嫣的手不自觉的攥拳,指甲深深镶进她的手心里。 那天魏玄祁在黎明之前突然丢下她离开。南玉嫣本以为是有什么要事,还特意派人去调查一番,结果一切的根源竟然在南玉书的身上。 自幼就压着她的人,如今在她侍寝这一日更是狠狠的给了她一巴掌。 南玉嫣心头的恨意不断萌发,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对着下方跪着的宫女询问。 “这宫里与那贱人关系最差的是哪位?” 她心知凭自己如今的地位是不可能扳倒南玉书的。毕竟魏玄祁都不愿意与她有肌肤之亲。即便是将她册封为了南贵人,也只当做是宫里的一尊摆设。 南玉嫣本来是不愿同南玉书计较的,可偏偏南玉书破坏了她的自以为是。 既然如此,那就莫要怪她心狠。 下方的宫女脸上露出几分犹豫不决,片刻后才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咬牙回道。 “回贵人的话,若是奴婢猜测不错,宫里最瞧不惯男姑娘的人便是淑妃娘娘。” “淑妃?” 南玉嫣脸上的疑惑蔓延,看向这宫女时,眸子里染上了些怀疑。 这宫女是内务府指给她的人,名为石榴。 石榴自打来了她身边伺候,便一心想着攀高枝,往上爬,因此第一时间就向南玉嫣投诚。 南玉嫣并不完全信任她。 可如今她在宫里并没有人手,即便是不愿意,也只得压着心底的怀疑用石榴。 而今听到她这一番似是而非的话,南玉嫣对她的不信任更是拉到了极致。 石榴虽然察觉出了南玉嫣的怀疑,但此刻也只得打破牙齿和血吞。在她决定向南玉嫣投诚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没有了退路。 宫女想往上爬无疑就是两条路。 要么得到主子的信任,成为贴身宫女,与主子荣辱与共。要么就是攀上魏玄祁这高枝,一跃成为嫔妃,从此陷入后宫争斗漩涡。 石榴并非有多出众的容貌,更没有什么引人注目的地方,争宠这条路自然就绝了。 因此她能选择的唯有依附南玉嫣。 若是南玉嫣能够得宠,石榴在前期得到她的信任,日后便可以节节高升。 左右宫里不得宠的嫔妃过的还不如得宠妃嫔跟前的大宫女,她也愿意为自己的未来搏一把。 在那日南玉嫣下达命令之后,石榴便主动站了出来,接下了调查的任务。 而今南玉嫣愿意问她宫中局势,侧面表现出来的就是信任。 石榴绝不可能放过近在眼前的机会。 她深深叩首,一瞬间额头都红了一片。 “贵人,奴婢万万不敢说谎。虽说宫里传闻淑妃娘娘与南姑娘的关系甚好。但据奴婢所知,从前南姑娘得宠之时,淑妃娘娘似乎几次三番陷她于不仁不义之地。” 至于具体是什么情况,石榴的说辞含糊不清。 南玉嫣也没再追问下去。 都是陈年旧事,即便是再翻出来也无用。 “如此你可能确定淑妃娘娘的心意?” 南玉嫣看着下方的石榴,目光中带着打量。 虽说她如今并不信任这个宫女,但是石榴出众的能力还是极让她满意。 “奴婢愿意替娘娘去试探。” 石榴早在宫里混成了人精,一瞬间就接上了南玉嫣的话。 南玉嫣满意点点头,“若是此事你做得好,日后你便是我身边第二位贴身宫女。” 听到她许下的承诺,石榴顿时眼前一亮,对着她更是一副忠心感谢的模样。 “贵人放心,奴婢绝对不会让贵人失望的。” 目睹石榴的信誓旦旦,石榴只是勾唇一笑并不回答。 若是石榴有能力替她试探出苏月兮的真实容貌,对南玉嫣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天下攘攘,皆为利去。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南玉嫣始终信奉这条真理,因此在出手时也极其大方。 因为石榴这一次对她吩咐下去的事情完成的不错,南玉嫣顺手将头上一根不值钱的银簪子扔到了她的面前。 “若是做得好,我自然有赏。” 在南玉嫣眼中,不值钱的银簪子却被石榴如是珍宝般紧紧捏在手里,对着她不住磕头谢恩。 瞧这石榴那一副不值钱的模样,南玉嫣唇角微微勾起,眼睛里带着不屑。 第136章 合作 接下来一段时间,在经过石榴的不懈努力之后,总算是试探出了一些苏月兮的心意。 “你可能确定淑妃娘娘当真看不惯她?” 面对南玉嫣的追问,石榴连连点头。 “娘娘放心,奴婢已经调查过了,淑妃娘娘向来是瞧不上南姑娘的,只是因为从前的身份才不得不忍气吞声蛰伏在他身边。” 南玉嫣闻言颔首,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石榴跪在下方,不敢抬头直视他如今的神情。 “起来吧!” 直到南玉嫣一声令下,他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多谢贵人。” 面对石榴一副妩媚讨好的模样,南玉嫣顺手从怀中掏出来了一枚荷包再次扔到她的面前。 “荷包里装的金子现在全都是你的。” 听闻荷包里装有金子,石榴的呼吸都沉重了起来。 “多谢贵人赏赐!” 相比于方才的道谢,此刻他的声音更多了些诚恳。 南玉嫣摆了摆手也不在意,“替我梳妆,我要去见淑妃娘娘。” 几乎是一瞬间,他就打定了主意要去同苏月兮碰一碰面。上一次与苏月兮见面是在魏玄祁初次召她侍寝的时候,那时苏月兮不满的神情尚且能够在她的脑海中浮现。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秉承着这条原则,南玉嫣特意让山竹搜罗了私库,找出来了一尊玉像送子观音。 他带着礼物和山竹来到了大殿内。 面对他的求见,苏月兮有些不耐烦。 “你今日来所为何事?” 他不想和南玉嫣打马虎眼,只想快点将事情解决了,回去补一觉。 这些日子即将到中秋节。 中秋节家宴邀请了许多有权有势的皇室宗亲。为此皇后殚精竭虑,甚至不惜将手中的权利放出来一部分交到苏月兮手里。 苏月兮接到任务,心不甘情不愿的协助皇后。 打着协助皇后的名头,实际上做的好的都是皇后的功劳,若有任何闪失都是苏月兮背过。 因此他才不愿意做。 但权利都交到了他的手里,苏月兮也不好再推剧出去。 忙碌了一夜,此刻他掩面打着哈欠,脸上是浓浓的倦色。 “淑妃娘娘,臣妾今日求见是想为淑妃娘娘献上一尊送子观音当贺礼。” 听到送子观音四个字,苏月兮脸色一僵。 “听闻娘娘入宫多年却未得子嗣,臣妾只希望娘娘能够尽快得偿所愿,为陛下诞下龙嗣。” 对于南玉嫣这一番祝福,苏月兮可不敢收下。他都未曾与魏玄祁圆房,怎么可能有孩子呢? 他面容里染上了几分不耐,掩盖着心头的苦涩。 “有何事你便直说,若是无事,现在就退下。” 听出来了她的烦躁,小伊总算是暴露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不知娘娘对姊姊的印象如何?” 南玉嫣这一番明晃晃的试探话语落到苏月兮耳朵里,总算是让她来了精神。 “不知南贵人何出此言?我与玉书的关系向来极好。” 他唇角微微勾起,看向南玉嫣时却带着些许打量猜测。 “莫不是你瞧不惯你姊姊?你姊姊可是极难得的好人呢!”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苏月兮唇角的笑容扬起,更添了几分洋洋得意。 他这一番表情落在南玉嫣的眼中,对自己今日前来的盘算更多了些把握。 “都说淑妃娘娘为人和善,也不知臣妾是否有幸见识一番?” 南玉嫣拐弯抹角的话引起了他的反感。 “你只说今日究竟是为何而来?” 苏月兮纵然强打起了精神,可身体的疲倦还是压不过去。 看出来了他的不耐烦,南玉嫣开口。 “不知娘娘可否与臣妾联手对付她?” “你疯了?” 南玉嫣的话音落下,苏月兮几乎是下意识的将大殿的每个角落都打量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人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 他揉着自己的额头,一时对于头铁的南玉嫣多了些敬而远之。 “那是你的亲姊姊,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呢?” 虽说南玉嫣表现的极其诚恳,但苏月兮也没有全然相信他的话。 谁知道这会不会是姐妹二人联手为她设下的一个陷阱? 苏月兮的警惕心极强,却还在南玉嫣的意料之中。 “娘娘,臣妾此话并非是玩笑。” 他板着脸,认真的强调着。 “娘娘有所不知,自幼臣妾便因为姊姊的缘故而几番受挫。便是如今躲进了宫里,仍然摆脱不了他的阴影。” 南玉嫣貌似真情流露,在看向苏月兮时甚至还多了几分幽怨。 “并非是臣妾想要对自己的亲姊姊出手,可若非是因为他的缘故,我如今该在外头找一位好郎君,与他相濡以沫,携手一生。” 苏月兮被他编出来的话所感动,再瞧南玉嫣发颤的身子一时,心头也多了些感慨。 南玉书还真是压在他们头上的一场噩梦。 好在梦醒之后,苏月兮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 不过即便他说的天花乱坠,苏月兮也没有放下心中的警惕。 “便只是为此吗?或许你不知道我与玉书可是手帕之交,自幼便关系甚好。你这一番挑拨离间的话可说服不了我。” 苏月兮看着他的目光里染上了嘲弄。 他赤裸裸的不屑眼神似乎要将南玉嫣深深掩盖的自尊心扒出来仔细欣赏一番。 他呼吸一窒,却在电光火时间抓住了苏月兮话语中的漏洞。 苏月兮并非是不愿意同他联手,而是怀疑他的真心。 在想明白这一点之后,再次开口时,他也更多了几分把握。 “淑妃娘娘大可放心,臣妾对他恨之入骨,恨不得唾其肉,饮其血。” 在确定苏月兮同自己是同道中人之后,南玉嫣不再掩饰真面目。 只有让苏月兮手中握着一些有关他的把柄,他才能够真正相信南玉嫣。 苏月兮仔细的瞧着她,片刻之后展颜一笑。 “妹妹这话,本宫实在是听不懂。近日本宫只当妹妹是同本宫来叙旧的,并未说什么害人之语。不过,本宫与妹妹相谈甚欢。若是日后妹妹有时间了,也大可来寻本宫。” 二人之间的合作在心照不宣中定下。 第137章 借人 自打试探出来苏月兮的心意之后,南玉嫣没事了便往大殿跑。 虽然苏月兮总是口头嫌弃她,但却从来没有拒绝过她的求见。 二人的关系在日复一日的联系中变得更加亲密。 这日,苏月兮坐在大殿上一副唉声叹气的模样,南玉嫣进来时见状,不由得一愣。 “姊姊,你这是怎么了?”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们之间的称呼都已经发生了变化。 面对她的询问,苏月兮轻叹一声,眉宇之间染着愁意。 “眼瞧着要到中秋节了,可如今宫里人手不够,本宫正愁去哪里寻人呢!” 听着她这一番话,南玉嫣脑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她抬眸看向苏月兮试探说道:“既然娘娘没有合适的人选,那不如去将困难告知陛下。” “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月兮敏锐的发觉了她话里有话,继续追问。 南玉嫣面上露出几分害羞,但说话时却斩钉截铁的。 “虽然宫里没有多余的宫人能够抽调,但是陛下身边那么多人,寻一两个挑出来伺候也是可以的吧。” 苏月兮明白她这是在点南玉书呢! 可魏玄祁又怎么可能轻易将南玉书交到她们手里? 她摇了摇头,面上带着苦恼。 “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陛下身边可不能少了伺候的人,更何况那小贱人可是她的心头所好,她怎么可能任由她去服侍旁人?” 南玉嫣闻言沉默下来。 二人对视一眼,一时间闭嘴不言。 但自打南玉嫣这个念头浮现之后,她便再也压不下去自己的心思,思索了片刻,她眼前一亮,凑到苏月兮跟前耳语几句。 苏月兮听完之后眸光闪烁,最后一锤定音。 “那就照你说的办。” 见她认同了自己的计划,南玉嫣唇角笑容越发灿烂。 她已经迫不及待的要看到南玉书倒霉的模样了。 若是这一桩罪名安下去,不知她否还有反抗的余力。 “那我就等着姊姊的好消息了。” 南玉嫣对着她微微行礼,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的默契缓缓蔓延。 魏玄祁正在御书房里处理奏折,南玉书一如往常在她身边伺候笔墨。 听到外头苏月兮求见的声音,魏玄祁按压着自己发胀的太阳穴,疲倦的放下朱笔。 “让她进来吧。” 听到她的话,赵合德亲自将苏月兮领了进来。 “臣妾参见陛下。” 苏月兮入内之后对着魏玄祁行礼问安。在魏玄祁允许她起身之后,苏月兮又从身后的春华手里接过来,一路上提着的食盒。 “陛下,这是臣妾亲手熬碧玉莲子羹,不如陛下尝一尝。” 面对她好意劝说,魏玄祁给面子的吃了两口就放下了。 “你今日来所为何事?” 她还有政务没有处理完,可不想同苏月兮浪费时间。 “陛下,臣妾今日来是想同您借一些人。” 见她看明白自己的别有用心,苏月兮也不恼,笑盈盈的回道。 “借人?你要借什么人?” 魏玄祁闻言,一时来了兴趣。 “臣妾想借您身边的玉书姑娘,还有别的宫女。” 魏玄祁闻言目光划过一旁伺候着的南玉书,抿了抿唇。 “莫不是凤仪宫的人手不足,这才让你同朕开口?” 她似乎是打趣苏月兮,实则眼底满是怀疑。 方才苏月兮开口的时候,她就察觉出了阴谋算计的味道。虽说南玉书从前和苏月兮关系不错,但二人之间到底是有争执的,魏玄祁可不想将她送到苏月兮手下被折磨。 至于为什么是折磨,魏玄祁自有自己的想法。 “陛下,中秋家宴将至,皇后娘娘许臣妾负责人手分配。能够用起来的宫人,臣妾都已经分好了。即便如此,有些地方还有一些短缺,无奈之下,臣妾只好来向陛下开口借人。” 说到最后,她脸上浮现出几分无奈,好似此事极其要紧。 魏玄祁沉默一瞬,一时间有些气短。 前些日子因为江南水患解决、北方蛮夷大败的好消息,她龙颜大悦之下,放出去了一批宫女太监。 若非如此,宫里也不会出现缺人的情况。 今日苏月兮毫不避讳的在她耳边提起,反倒是让魏玄祁想起来了自己做的这件蠢事。 “若是你有瞧上的,直管将太极殿的人差去用。只是……” 魏玄祁说到此处,目光划过南玉书低垂着的头颅。 “只是,她向来是在朕身边伺候惯了的,只怕是不能分给你。” 见魏玄祁播有些护犊子似的护着南玉书,苏月兮脸上强扯着笑容,手下几乎要将那一只帕子搅碎。 “陛下真是偏心极了,旁的宫女可没有这样的福分。陛下既然有意让玉书妹妹待在身边伺候,自然该让她有立身之本才是。更何况,臣妾对太极殿的宫人不熟悉。不如让玉书妹妹来帮帮我?” 她试探的询问换来了魏玄祁的深思。 片刻后她才抬眸对上苏月兮的目光。 “你准备让她怎么帮你?她不过是一届罪奴,又如何能够帮得到你呢?” 魏玄祁对于她的贬低落在苏月兮耳朵里,她甚至下意识的扭头看了一眼南玉书。只是南玉书毫无反应,就好似她说的人并非是自己。 一瞬间的不是滋味涌上心头。 苏月兮换上灿烂的笑容。 “在家宴那日,玉书妹妹只需要帮着我安排人手就是。” 她说的轻巧,南玉书却从其中敏锐的发掘出了不对的地方。可如今她不过是一介宫女,又哪里有拒绝的资本? “只是帮你分配宫女吗?” 魏玄祁看向苏月兮的目光深沉,似乎要透过她脸上的表情猜测出她的真实目的。 对上她如此犀利的眼神,苏月兮不躲不闪,唇角依旧挂着温柔的笑容。 “玉书妹妹可是陛下身边儿的人,臣妾又哪里敢辛苦她呢?对于魏玄祁的怀疑,她不动声色的解决。” 魏玄祁见状,扭头看向南玉书。 “你是怎么想的?” 面对她询问,南玉书咽下心底的想法,只是安静的回了一句。 “奴婢但凭陛下吩咐。” 第138章 关柴房 魏玄祁刻意过问一句,就是为了让南玉书自己出面拒绝,却不想她的回复,一时间竟让他有些下不来台。 苏月兮笑着开口道。 “既然玉书妹妹没有意见,那臣妾可不和陛下客气,不知陛下可否愿意将人借臣妾一用?” 瞧着她一副恳求的神情,魏玄祁沉默后点头,既然南玉书自己都没意见,那他又操的什么心? “随便你。” 话音落下,他低头批改奏折,苏月兮则顺势叫上南玉书离开。 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魏玄祁一时心头发涩。南玉书实在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他胸口发闷,捏着的朱笔顿住,笔尖滴下来一抹红墨。 南玉书跟随苏月兮离开后到了凤仪宫。 “你倒是胆子大。” 在魏玄祁面前,苏月兮总是装出一副与南玉书关系甚好的模样,可暗地里她和南玉书的交锋已不下数次,南玉书自然清楚她的性子。 “既然是淑妃娘娘让奴婢来,奴婢自然不敢不从。” 瞧着南玉书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苏月兮冷哼一声,“如今你倒是会讨巧卖乖了,只是你莫要以为本宫会就此放过你。” 她特意去寻魏玄祁要人本就存了为难的心思,又怎么可能让南玉书好过? 先前在魏玄祁面前演一演就罢了,如今到了自己的地盘,她才不会再装模作样,当即对着春华吩咐,“去偏殿叫南玉嫣过来。” 南玉嫣看到南玉书,顿时脸色一沉,“姊姊怎么将她叫来了?” 瞧着她这模样,苏月兮轻笑一声,“这不是你与本宫说好的吗?既然已经有了计划,自然要按计划执行。” 南玉书没想到,南玉嫣竟然和苏月兮凑在了一处。 瞧二人说话间这般亲密熟悉的模样,便知她们在暗中没少算计,一时间不安涌上心头。 她紧抿着唇,瞧着眼前二人的眉眼交锋。 “淑妃娘娘,先前您在陛下面前说的话,陛下可不会忘记。” 南玉书贸然出声,似是警告。 苏月兮从座位上走下来,到她面前伸手抬起她的下颌。 “你真当本宫怕了你不成?即便今日本宫将你留在凤仪宫,陛下也绝不会怪本宫。而你呢?作为一个‘背叛者’,陛下肯留你一命,已是心慈手软,你还妄想得到更多,真是痴人说梦!” 对上她眼底的不屑,南玉书沉默。 “姊姊莫要同她废话,不过是陛下身边的一个婢女罢了,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南玉嫣对着苏月兮催促,她们的计划已到最后一步,万不能有闪失。 南玉嫣可不想因为苏月兮如今做的事,日后被魏玄祁知道后连累自己,她心里自有算计,不过是在苏月兮面前伪装罢了。 再者,苏月兮也需要日后有人替自己背锅,这才不曾揭穿她的心思,二人面上一副姐妹情深,实则各怀鬼胎。 “好,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 听到苏月兮果断的话语,南玉嫣愣在原地,指着自己难以置信。 “姊姊,这不是说好了由您来做的吗?” 她勉强扯出一抹笑,心底的不安不停扩散。 苏月兮看着她似笑非笑。 “既然想要投诚,那就拿出态度来。如今连这点小事你都不敢亲自做,妄想着让本宫替你背锅,你真当本宫是傻子不成?” 见苏月兮似是动了怒,南玉嫣赶忙行礼谢罪。 “姊姊莫恼,臣妾这就按先前的计划去做,绝不让姊姊失望。” 听着她信誓旦旦的保证,苏月兮冷哼一声,由着她将南玉书带下去。 回到偏殿之后,南玉嫣气得砸碎了一只茶盏。 “贵人,您如今还在凤仪宫里,您可不能让淑妃娘娘发觉异常啊!” 看着她气上心头的样子,石榴赶忙在一旁劝道。 闻言,南玉嫣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底的怒火,“若非是如今我的地位不如她,她又怎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你且等着瞧,我绝不会咽下这口气的!” 她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石榴连声安抚,山竹站在旁边愣愣的,不敢多言。 “罢了,既然淑妃娘娘愿意将这件事交给我来做,那我可不能让她失望。姊姊,你可莫要怪我不客气。” 说到最后,她眼底的怒火消散,只留下看向南玉书时那一抹冰冷的嘲笑。 “你究竟要做什么?” 面对南玉书沉声质问,南玉嫣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上前一步,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如今我是陛下的贵人,而你不过是御前伺候的一个宫女,你又怎敢这样对我说话?” 瞧着她一副疾言厉色的模样,南玉书沉默着。 她看着眼前变得越发陌生的南玉嫣,目光复杂。 当真是财帛动人心。 她不过入宫几日,便摆出这样的派头,倒像是忘了二人从前的姐妹情分。 既然她不讲情分,南玉书此后也未曾再提,只对着南玉嫣微微屈膝。 “都是奴婢的错,还请贵人饶恕。” 瞧着她低眉顺眼的模样,南玉嫣心里的不悦顿时被欢喜替代。 从前只能仰望的人,如今正对着自己行礼,敢怒不敢言。 成就感蔓延上心头,南玉嫣的神情也缓和了些。 “罢了,既然淑妃娘娘还有事要吩咐你,我也不好让你破了相。” 说到此处,她冷哼一声,目光却时不时落在南玉书脸上,让南玉书越发忐忑不安。 “淑妃娘娘有言,让你去偏院的柴房待着,好好‘反省’。” 南玉嫣慢悠悠开口,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 “你也别想着求救,这凤仪宫的人都听淑妃娘娘的,没人会管你的死活。” 南玉书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柴房阴冷潮湿,冬日里更是难熬,苏月兮这是明摆着要磋磨她。 可她如今人在屋檐下,只能点头应下。 “奴婢遵命。” 跟着南玉嫣往偏院走时,寒风卷着碎雪打在脸上,冻得她指尖发麻。 路过回廊时,她瞥见廊下挂着的红梅开得正艳,恍惚想起从前初入宫时,魏玄祁曾在梅树下与她约定,生死不弃,如今想来竟像个笑话。 第139章 鼻血 到了柴房门口,南玉嫣一把将她推了进去,木门“吱呀”一声关上,还落了锁。 黑暗瞬间笼罩下来,只有门缝里透进一点微光。 南玉书摸索着靠在冰冷的柴堆上,心里却没慌。 正想着,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南玉书立刻屏住呼吸,却听见山竹压低的声音。 “贵人,淑妃娘娘让您去前殿一趟,说是有要事商议。” 南玉嫣应了声,脚步声渐渐远去。 “小姐,你还好吗?” 听到外头山竹的声音,南玉书一顿,“我没事,你千万不要让她发现。” 山竹在外头跺了跺脚,听着南玉书的话,一时泪意翻涌。 “小姐,你现在这样,奴婢怎么能放得下心呢?” “如果你现在心里还有我,那就千万不要让她发现你,否则谁都救不了你。” 听着南玉书厉声警告,山竹只得答应。 待她离开之后,南玉书才有闲心打量柴房的环境。 她并不担心苏月兮会将自己困在这里一辈子,否则在魏玄祁那头,苏月兮可没法交代。 只是以苏月兮和南玉嫣二人的手段,只怕这些日子她得挨饿。 宫里折磨人的手段多了去,若只是挨饿,南玉书倒也不担心。 从前她落魄的时候,饿肚子到昏迷过去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 她深吸口气,将柴房简单收拾出一小块地方,总算是有了容身之处。 她呆呆坐在柴房里,望着外头,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凤仪宫正殿,苏月兮看着前来的南玉嫣,眉头微微皱起。 “一点小事罢了,还值得你浪费这么长时间?” 听出她话语里的不满,南玉嫣连忙请罪。 好在苏月兮暂时没有和她计较的念头,又道:“你说的那个计划,也该开始实行了。只是你能确保那药材对陛下无害?” 她眉头拧起,看向南玉嫣时带着些许怀疑。 南玉嫣立马下跪。 “淑妃娘娘,臣妾愿意以性命起誓,那味草药绝无任何问题,只是让陛下身体暂时产生些异样而已。如此一来,娘娘才有机会侍奉在陛下身旁。” 对于她的揣测,苏月兮冷哼,“本宫与陛下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来指手画脚。既然这味草药无害,那就由你去对接御膳房的人。御膳房里的奴才,本宫已经安排妥当了,但这件事本宫不会出面。” 南玉嫣将她的话听进耳里,一时暗暗叫苦。 她才入宫不久,却要亲自冒险做这样的事。 若是日后被人逮住把柄,只怕万死难辞其咎。 但计划已开始实行,苏月兮绝不会容她退缩。 正是清楚这一点,南玉嫣此刻也只得咬牙答应,“淑妃娘娘放心,臣妾一定不会让娘娘失望。” 听着她的保证,苏月兮不置可否。 此事若能成,或许能促进她与陛下的关系。 等了这么些年,她不想再等。时间拖得越久,对她越不利。 这些年宫中嫔妃不少,却无一人怀孕,若她能拔得头筹,必然能在魏玄祁心中占据一席之地,未来在后宫也能更好立足。 “你放心,本宫事成之后,绝不会亏待你。” 苏月兮扬起笑容,走下去亲自将她扶起,又从手腕上褪下一只玉镯递到她手里。 “这只玉镯由上好和田玉雕成,本宫瞧你身上饰品不多,这只配你正好。当然,事成之后你能得到的,可不止这一只玉镯。” 面对她意味深长的目光,南玉嫣心头微颤,赶忙垂下头,敛下眸子,掩盖住自己的野心。 “多谢淑妃娘娘,臣妾愿为淑妃娘娘赴汤蹈火。” 听着她表忠心的话,苏月兮压根没往心里去。 光说好听的在宫里活不久,只有把事做好,才配得到她的庇护。 “这些日子,可莫要让那贱人好过。想必你不会让本宫失望吧?” 对上她含笑却满是冷漠的眼睛,南玉嫣头皮发麻,连连点头,“娘娘放心,臣妾绝不会让娘娘失望。” “那就好。” 苏月兮面上露出些许疲倦,扭头离开。 南玉嫣则在她走后回了偏殿,对石榴吩咐道:“这些日子,你务必盯紧柴房。若是让她逃出来,我绝饶不了你。” 石榴抬头对上她凶狠的眼睛,连忙点头。 “贵人放心,奴婢绝不让您失望。” 南玉嫣闻言轻“嗯”一声,又使唤山竹为自己揉捏。 接下来一两日,南玉书只靠些许冷水缓解饥饿。 柴房阴冷潮湿,又没有足够食物,南玉书身体渐渐不适,只得蜷缩在墙角。 南玉嫣和苏月兮的计划,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 次日午膳,御膳房按南玉嫣的吩咐,将掺了草药的汤羹端到御书房。 魏玄祁刚喝两口,突然觉鼻腔发热,一滴殷红鼻血落在奏折上。 他蹙眉抬手擦拭,刚止住,鼻血竟又涌了出来。 “陛下,你这是怎么了?” 赵赫德在一旁伺候着,顿时发觉了不对,惊叫一声,连忙派小李子去请了太医。 太医来后为魏玄祁把脉,眉头微微拧住。 “陛下这些日子可是用了什么干燥上火的东西?” 面对太医的询问,赵合德连忙摇头。 “陛下的膳食同往日并无任何区别。除非是……” 他的话没说完,魏玄祁和太医却升起了揣测。 若是他平日的膳食以及习惯没有任何改变,那就是有人在暗中做了手脚。 “你瞧一瞧今日的汤羹。” 魏玄祁微微抬头,示意太医上前查探。 太医顿时了然,两步上前掏出来一枚银针放入了汤羹之中。 在场三人的目光齐齐落在那根银针上。 太医将那根银针拿了出来,却没有发现银针发黑。 这代表着这碗汤没毒,也不是魏玄祁今日突然流鼻血的原因。 魏玄祁眸色更深,将可能做这件事情的人一一猜测一番。 但他实在想不出来谁能够在哪里做了手脚。 “那这些日子可怎么办?” 赵合德苦着一张脸,满心满眼都是担忧。 魏玄祁出了问题,那和他这个御前总管可脱不了干系。 太医在一旁同样皱着眉,但鼻观鼻,眼观眼,绝不贸然开口。 第140章 苏月兮的算计 赵合德余光扫过李太医,眉头皱起。 “依你所见,现在朕该如何防备?” 面对魏玄祁的询问,李太医暗暗叫苦。他就是一个太医,只会点医术。后宫的这些勾心斗角,问他有什么用? 纵然心态无奈,可李太医也不敢不答。 “陛下,依微臣所见,陛下不妨每日请太医来把脉问安,最好是多来几位太医,或许能够找出缘由。” 李太医拱手,一番话说到了魏玄祁的心坎里。 他微微颔首,“那就依你所言。” 见魏玄祁答应,李太医松了口气。 死道友不死贫道。 一个人找不出原因,是自身能力不足。若是一群人都找不出来原因,那魏玄祁也不会单单盯着他询问。 “赵合德,去请其他太医来。”魏玄祁吩咐着,目光微沉。 他倒是想看看,究竟是李太医能力不足,还是有人做的手脚足够隐蔽。 众位太医被请来给魏玄祁把脉,一个个试过去,和李太医的说辞别无二致。 为了找出原因,他们就差把太极殿翻了个底朝天。 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微臣等无能,还请陛下责罚。” 看着众人个个垂头丧气,魏玄祁沉默不语,可心底却掀起了滔天怒火。 有人在暗中算计,他却什么都查不出来。要是这事传出去,谁还会惧怕他的威严? 天子威严不严侵犯! “赵合德,给朕查。从这些日子的一饮一食开始查起。凡是涉事者,皆送入慎刑司。” 他语气平静,下方跪着的太医奴才个个背后冒冷汗。 被点到赵合德更是心头发颤。 跟着魏玄祁这么些年,他最是了解他的性子。越是平静,越说明他心底集聚起的怒意更甚。 无论这件事情是哪位做的,总之是不可能轻飘飘揭过去的。 “奴才遵旨。” 赵合德略带尖细的嗓子深深刺进在场众人的心头。 “淑妃娘娘到!” 又是一道声音,打破此刻大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魏玄祁冷眼瞧着苏月兮走进来,一脸担忧。 “臣妾参见陛下。” 苏月兮行礼后凑到魏玄祁身边,十指摸上他高挺的鼻梁。 “陛下,臣妾在凤仪宫里听闻陛下受伤的消息便连忙赶来,幸好陛下无事。” 她松了口气,又听魏玄祁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爱妃当真是关心朕。” 对上他那双含笑的眸子,苏月兮无端汗毛竖起。她勉强扯出笑容,“对臣妾而言,陛下的安危比臣妾的性命都要紧,臣妾自然关心。” 她的回答滴水不漏。魏玄祁好似相信了她的话,颔首不言。 “各位太医,陛下身子如何?” 苏月兮放松几分,看向众位太医时多了些盛气凌人。 “回淑妃娘娘的话,陛下体内邪火旺盛,引起了鼻衄。” 闻言,苏月兮方才不自觉攥拳的手悄悄放松。 幸好,南玉嫣没有胆子骗她。 “那就有劳各位太医为陛下开药。” 然而,面对她的话却没人接口了。 中医讲究对症下药。现在他们只能诊断魏玄祁的情况,却不知这究竟是什么引起的。若是贸然开药,与他所用之物相冲,那可就是他们的罪过了。 “你们这是怎么了?” 苏月兮明知故问。只等众人解释一番后,她满脸担忧地看向魏玄祁。 “陛下,若是眼下查不出缘由,请容臣妾大胆,请陛下每日至凤仪宫用膳。” 说罢,她直挺挺跪下,“陛下,并非是臣妾在此时蓄意争宠。只是如今情况不明,臣妾实在是担心陛下龙体。” 她敛眸,心底忐忑。虽然知道魏玄祁的性子,但苏月兮也不能肯定自己的说辞是否能打动他。 出乎意料的是,魏玄祁一口答应了下来。 “既然爱妃有心,朕也不好不解风情。既如此,这些日子,朕便到凤仪宫用膳。” 苏月兮闻言,差点掩饰不住喜悦。 “陛下放心,臣妾定会亲自监督宫人,绝不让任何人有机可乘。” 对于她的保证,魏玄祁轻笑道:“朕相信你。晚些时候,朕去你那;里用膳,不如你先去准备一二?” 苏月兮连声答应,行礼告退。 在她走后,太医们也被打发离开。 直到太极殿里只留下他和赵合德,魏玄祁神情骤变。 “去查一查淑妃。” 听到他的命令,赵合德急忙退下。 偌大的御书房此刻只剩魏玄祁一人。他面无表情来到书桌前,看着奏折上那一抹刺眼的红色,眸子是压不住的怒火。 虽然他现在并不知此事是谁在背后算计,但一定和苏月兮脱不了关系。 魏玄祁身子不适的情况在还未传出去的情况下,她急匆匆地赶来,还是一副盛装打扮的模样。光看她头上繁琐的发髻便可知苏月兮并非是临时起意。 在着急的时候,可没人能顾得上细心装扮。 魏玄祁向来坚信一点:谁是最大的得益者,谁就有最大的动机。 就目前而言,最值得怀疑的人就是苏月兮。 即便她是装点好想要邀宠时才得知的消息,或是提前准备好的算计。无论是哪一点,都足以证明苏月兮心思不纯。 魏玄祁方才一口答应下来,也是想要看看她在暗地里还准备了什么样的手段。 换作往常,对于她的小心机,魏玄祁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他很清楚,在宫里,没有手段城府的女子是活不久的。 苏月兮非但活的好好的,甚至还能在太监宫女口里留下不错的名声。就冲着这一点,魏玄祁可不相信她是小白兔。 既然苏月兮特意安排了这一出好戏,他总得配合着演戏才是。 魏玄祁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眼底染着喋血的光。 凤仪宫里,苏月兮第一次踏入柴房。 打开门的一瞬间,呛人的灰尘顺着风的方向飘来。 苏月兮嫌弃地抽出帕子捂住口鼻,春华晃了晃手,抚开了迎面而来的尘埃。 等她视线明朗后,看到了在墙角缩成一团的南玉书。 她微微愣神,猛地上前几步,用力扯起来了她披散的一头秀发。 第141章 爱妃为何不用? 顺着她的力度,南玉书微微昂首。 “奴婢参见淑妃娘娘。” 她开口时,声音嘶哑。 “你倒是好福气。”苏月兮唇角勾起,“今日陛下要来凤仪宫用膳。若是你做的好,本宫就放你出来。若是你做的不能让陛下满意,可莫怪本宫心狠。” “多谢娘娘。” 南玉书垂下眸子,恭顺乖巧。 苏月兮看着她,心底已然做好了看戏的打算。 被人推进厨房时,南玉书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扑倒。 春华瞧着她,抱臂好整以暇。 “南姑娘,今日你做的膳食可是要呈到陛下面前的。姑娘可得好生掂量,莫要耍小心机。” 对于春华的“劝告”,南玉书苦笑点头。 “还请娘娘放心,我绝不会做任何手脚。” “那最好。” 春华说罢,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没有半分要离开的意见。 南玉书不慌不忙,按照自己的节奏准备好了膳食。 她的厨艺是在得宠时特意练过的。虽然这些年不怎么接触庖厨之事,到底是下过功夫的,如今捡起来还算容易。 看着一盘盘色香俱全的菜不断出炉,春华的目光里不由染上几分惊讶。 南玉书熟练的动作已是出她意料,却不想她是有真本事在身的。 “春华姑娘,不知这些饭菜可够?” 南玉书抬手,轻轻擦去脸上的汗珠。 春华看着她准备的膳食,也没法昧着良心说一句不行。 “分量足够了,只是不知道陛下会否喜欢。” 听着她的试探,南玉书无奈道:“春华姑娘大可放心,这些菜都是我曾做给陛下享用的。” 言下之意就是魏玄祁不会挑刺。 如此,春华松了口气。 她投向南玉书的目光复杂,轻叹一声。她招了招手,有宫女进来带着南玉书去梳洗。 她是魏玄祁身边的宫女,更是他曾经的心头宠。 即便到了现在,魏玄祁都未曾真正将她放下。哪怕苏月兮再“有心”,也不敢在魏玄祁眼皮子底下虐待她。 否则,她就是在打魏玄祁的脸。 “切记别让任何人胡说八道,不然可别怪娘娘扒了你们的皮。” 在最后一位宫女离开前,春华厉声警告。 “春华姑姑放心,奴婢们省得。” 春华颔首,又指挥宫女们清扫热菜,以免给魏玄祁留下不好的印象。 将外头的一切交代好,春华回到苏月兮身边服饰。 苏月兮坐在铜镜前,拿着不同的首饰在身上比划。透过铜镜,她瞥见了春华。 “准备的如何?” 面对她的问询,春华略显不安。 “娘娘,奴婢都按照您的要求去做了,没露出马脚。可若此事被陛下知道,只怕……” 瞧着她满脸惶恐,身子不住发颤,苏月兮嗤笑一声。 “没出息。那东西无色无味,即便是混入陛下的饮食中也不会被轻易发觉。更何况,今日的饭菜可都是那小贱人准备的,与本宫有何干系?” 说着,她将那只点翠缠金丝鸾雀簪子插进了发髻中。 眼见铜镜中的女子容貌娇艳,苏月兮唇角上扬。 这一次,她就不信自己还不留不住魏玄祁! 晚了多年的圆房,魏玄祁该给她补上才是。 想到自己多年夙愿即将成真,苏月兮眼底带着压不住的兴奋。 “去瞧一瞧陛下是否要到了。” 春华透过铜镜看到她满脸娇羞,一时心头发凉。 平日里苏月兮总是一副对魏玄祁极其上心的模样,甚至不惜编造为了救他而差点身陨的谎言。曾几何时,春华也以为苏月兮是极爱魏玄祁的。 可现在看来她更在乎的是自己的荣华富贵。 苏月兮和南玉嫣在计划整件事情的时候,春华就在一旁听着。 而今看着她没有丝毫犹豫,满心满眼都是算计,实在是让她不寒而栗。 “还不快去?” 见她柳眉倒竖,春华连忙应下。 目送她离开,苏月兮心头喜悦止不住的上涌。 只要过了今晚,她就是真正的淑妃。 魏玄祁到的时候,苏月兮带着宫人在凤仪宫门口迎接。 “臣妾参见陛下。” “奴婢等参见陛下,愿陛下龙体安康,万寿无疆!” 听着下方的声音,魏玄祁从龙辇上走下,闲庭信步,挂着的笑容一如既往。 “爱妃请起。” 他伸手将苏月兮扶起,二人相视一笑,一同进了凤仪宫。 “陛下,臣妾不知自己做的是否合您胃口,特意让玉书妹妹做了这一桌饭菜,不若陛下尝一尝?” 看着宫女们将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膳食传上桌,魏玄祁眸色一深。 正当他怀疑其中算计时,却见苏月兮满面笑容的说着,一脸期待。 “陛下,可是膳食瞧着不合胃口?” 见魏玄祁不动筷,苏月兮笑容一僵,试探问道。 “非也。膳食可口,也不如爱妃动人。” 魏玄祁唇边笑容不变,随口说的话惹得苏月兮脸颊一阵绯红。 “陛下打趣臣妾。” 听着她的娇嗔声,魏玄祁轻笑一声,夹了一片肉放在了苏月兮的碗里。 “爱妃特意准备这些,朕实在感动。这一口,理应爱妃来尝才是。” 苏月兮笑容僵在脸上,看着碗里的肉,举着筷子久久不敢动。 这道菜是春华交代被放了“佐料”的。要是她误食,只怕对身子有损。 她僵着身子,进退两难。 魏玄祁脸色骤冷,声音更是如同凌厉刺骨的寒风般伤人。 “爱妃为何不用?莫非是这道菜里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对上他那双被寒意充斥的眼睛,吓得苏月兮练练摇头。 “陛下乃是九五之尊,臣妾哪里敢做那样大不敬的事情?方才只是想着祖宗规矩,不敢轻易动筷,还请陛下降罪。” 苏月兮站起又跪下,抬脸时,正好能让魏玄祁瞧见她满是委屈的神情。 魏玄祁看着她,目光晦暗不明。 半晌,他才施舍般的开口,允她起身。 “爱妃可是朕的宠妃,不必顾及这些规矩。朕允了你,自然无人敢说三道四。” 苏月兮勉强笑笑,夹起那片肉往嘴里送去。 而魏玄祁正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第142章 还请陛下明察 苏月兮心下一狠,在魏玄祁注视下将那片肉咽下。 “现在陛下可以相信臣妾了吗?” 看着她满脸的委屈,魏玄祁微微放心,表情也更柔和。 “朕从未怀疑过你,又谈何相信?” 她一番话落在苏月兮耳朵里,让她颇为不是滋味。但面对眼前的九五至尊,她也只得强扯嘴角。 “只要陛下能够相信臣妾,那臣妾便不枉此生。” 她眼角染上猩红,魏玄祁笑道:“你我相伴多年,朕又怎么会不相信你?用膳吧!” 她轻飘飘的一句话遮掩了苏月兮所有的委屈。 在用膳时,她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不停的为魏玄祁夹菜。二人礼仪甚好,便是用膳都瞧着赏心悦目。 魏玄祁的目光时不时的落在苏月兮身上。 苏月兮忐忑不安,可脸上挂着的笑容不变,依旧是一副温婉柔和的模样。 “陛下,不知今日的饭菜可合你的胃口?” 对上她满脸期待的样子,魏玄祁轻轻颔首。 “爱妃特意准备的,自然是好的。” “如此甚好。” 苏月兮脸上笑容越发灿烂,却在下一刻魏玄祁鼻血再次喷涌而出时彻底僵住。 “陛下?” 她急忙上前扶住魏玄祁,躺在一旁的床榻上。 扭头看向春华,苏月兮眼里带着几分阴谋得逞的喜悦。 “快去传太医!” 面对她着急的催促,春华连忙向外跑去,又把先前的宋太医请回来。 宋太医脚步匆匆,提着药箱子一路赶到凤仪宫,顾不上给苏月兮和魏玄祁行礼,直接伸手搭上她的脉搏。 “陛下,您今日可是用了什么不该用的东西?” 收回手,宋太医写下药方,交给自己身边跟着的药童。再次来到床榻前,她看着魏玄祁目光凝重。 “微臣方才把脉,只觉得陛下的情况比方才更严重一些,倒像是服用了不该碰的东西。” 魏玄祁的血已经止住了。 她扭头看向苏月兮,眼里满是冷意。 “这就得问朕的爱妃了。” 听到此话,苏月兮急忙跪地求饶,“陛下,臣妾乃是依仗陛下而活的,又哪里敢起伤害之心?今日的事情实在是让人防不胜防,还请陛下明察,还臣妾一个清白。” 似乎是触动情肠,苏月兮一时泪如雨下。 “还请陛下明察,还臣妾一个清白!” 她深深叩首,抬头额头上红了一片。 魏玄祁沉默的看着她,眼光闪烁间不知在思索什么。 春华顺势跪在她的身后,泪光闪烁,“陛下,娘娘担心您的安危,特意指了南姑娘做膳,全程都没有进过小厨房。还请陛下明察。” 她不动声色的按照计划,将所有的问题都推到了南玉书身上。 魏玄祁的心猛然一沉,双手不自觉的捏住了锦被。 “传她上来。” 她声音沉闷,语气中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怒气。 南玉书被带来时尚且是一无所知的状态。 她恭敬行礼,抬眸却见魏玄祁躺在床上,看着她的目光复杂。 “今日的膳食可是你一手准备的?” 面对她的问话,南玉书心思一沉。 魏玄祁突然这样问绝非偶然。 她的目光下意识落在旁边的苏月兮身上,就见她抽出帕子,轻轻擦拭眼角的泪珠。 收回视线后,她将头叩在地上。 “陛下,今日膳食都是奴婢一手准备的。” 虽然已经明白这是一场来自苏月兮的陷害,但现如今南玉书无可辩解。 她在小厨房时,除了在一旁盯着的春华,小厨房,其她的宫女,太监都不见了踪影。 从生火烧水到切菜洗菜,这些都是由她一手完成的。 “大胆!” 魏玄祁暴怒,随手拿起旁边的茶盏,狠狠的摔在了南玉书身前。 清脆的破裂声炸的她耳膜生疼。 “陛下,奴婢究竟做错了什么?还请陛下明示。” 事到如今,南玉书只得压着心底的惶恐,抬眸对上她的眼睛。 看着她暴怒的模样,南玉书的心止不住的往下坠。 面对她的追问,魏玄祁冷哼道:“你想陷朕于死地,如今竟还敢多问?” 虽然生气,但魏玄祁还是给出了回答。 他眼睛不眨的盯着南玉书的脸,期盼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什么。 南玉书脸上除了惶恐不安,只有深深藏着的一抹担忧。 “陛下,奴婢并无伤害陛下的心思。” 她的辩解苍白无力,更是引得魏玄祁大怒。 “莫非是朕冤枉你不成?” 对上他满脸冷色,南玉书再次求饶。 “若陛下不相信,只管派人去小厨房调查。奴婢今日做膳食的时候,春华姑娘一直是在旁边看着的。” 既然一个人的解释并不能让魏玄祁信任,南玉书干脆拉了春华下水。 春华没想到她攀扯自己,连忙推诿。 “陛下,虽说今日南姑娘做膳时奴婢没离开过,但一直也只是在门口盯着,不曾上前。若是南姑娘想要做什么小动作,奴婢也是瞧不见的。” 听着她叫冤,南玉书面上血色尽失。 她分明偶尔还会上前来查看!可如今这一番说辞,那就是要置南玉书于死地。 魏玄祁的目光从几人身上一一划过,脸色阴沉不定。 “欺君罔上,陷害君上,都是罪不可免。既然你们二人都不愿意承认此事究竟是谁所为,那就一同出去领二十大板。” 他声音成稳,却惊得春华连忙求饶。 “陛下,奴婢万万没有伤害陛下的心思,还请陛下明鉴。” “还请陛下明察。” 这一刻,南玉书也在旁边附和着求饶。 然而魏玄祁却像是铁了心似的,压根不理会她们,扭头给了赵合德一个眼神。 “还不快去?” 他语气不佳,面容更是。赵合德不敢迟疑,连忙找太监进来,将二人拖了出去。 二人被迫压在长凳子上,旁边站着的太监将板子高高举起。 “二位姑娘,你们可莫要嘴硬了,此事究竟是谁所为不妨直言。” 赵合德苦口婆心的劝道,脸上还带着些许担忧。 “以你们姑娘家的身体,若是这二十板子扛不过去,那可是要命丧黄泉。” 第143章 都是意外 “奴婢没有做过的事情,万万不会承认,还请赵公公转告陛下,奴婢从未有伤害陛下的心思。” 不等春华答话,南玉书抢着把话头接了过去。 看着她满脸的认真,赵合德长叹一声。 “姑娘若是想逃开这顿板子,需得实话实说才是。” 面对他警告似的神情,南玉书坚定摇头。 “还请赵公公转告陛下。” 说完她直接闭上眼睛,头微微垂了下去。 赵和德见状不忍,却还是依照魏玄祁的命令让太监们动手。 一个个板子挨在自己的腰臀部,南玉书疼的直冒冷汗。 但她咬死了不松口。 在面对赵合德的询问时,她的回答没有任何改变。 “奴婢万万不敢伤害陛下,还请陛下明鉴。” 旁边的春华不停惨叫着,惊飞了凤仪宫墙头上落着的麻雀。 二十板子打完,二人都瘫软在长凳子上,起不来身。 不知何时,魏玄祁站在了她们面前。 “此事究竟是谁做的?” 面对他冷声质问,南玉书强忍着痛楚摇头。 “陛下,虽说今日的膳食都是奴婢一手所做,但从头到尾这些东西都是凤仪宫的宫人准备的。” 在极端痛苦的情况下,她强压住了自己的疼痛,费尽心思找到了这一场案子的漏洞。 魏玄祁闻言微微颔首。 南玉书是被他带回来的。光凭着她身上的罪名,就不会有人冒着风险替她准备有问题的食材。 如此一来,南玉书的说辞是可信的。 虽然心头已经相信了南玉书,但魏玄祁碍于苏月兮还在一旁瞧着,便装模作样的又追问几句。 “若非是你所为,那会是谁动的手脚?” 南玉书咬着牙回回道:“奴婢并不清楚。奴婢是今日被淑妃娘娘宽恕,从柴房里放出来的。从离开柴房到奴婢进入小厨房,春华姑娘一直跟在奴婢身边。若是谁有嫌疑,恐怕只有春华姑娘才知道。” 她将话题不动声色地抛给了春华。 此时春华痛的几乎要晕厥过去,哪里还顾得上搭话? 但她也深知自己如今的处境。 若是他的回答不能让魏玄祁满意,等待她的后果恐怕就是城外的乱葬岗。 春华摇摇头,脸上满是狰狞。 “陛下,就算是您借奴婢天大的胆子,奴婢也万万不敢伤害陛下,还请陛下明察。” 相比于南玉书的口齿清晰,她所言完全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只是一味的叫冤。 魏玄祁面上划过几分不耐,扭头看向苏月兮。 “这二人所说可属实?” 看出来了他眼底的烦躁,苏月兮压下自己的小心思,恭敬回答。 “陛下,春华是臣妾的贴身宫女,臣妾自然相信她的为人。相比而言‘,曾经玉书妹妹做过的错事反倒是更让人怀疑些。’” 闻言,魏玄祁眸光一沉。 他不相信苏月兮听不出来南玉书话里话外的证据。 可偏偏在魏玄祁问话时,她还是装出一副纠结的模样,话头却偏向了自己的贴身宫女。 魏玄祁沉默着,视线在二人之间扫来扫去。 春华几乎要失去意识,南玉书却强撑着一双无辜清澈的眸子看着他。 “先将这二人关入地牢之中。” 他一声令下,方才行刑的太监们将二人拖死狗似的拖入了地牢里。 “陛下,春华是臣妾的贴身宫女,这些年来一直陪在臣妾身边,还请陛下网开一面。” 魏玄祁打发了凤仪宫伺候的宫女太监离开之后,苏月兮楚楚可怜的对着他行礼。 “虽说此事她脱不了嫌疑,但臣妾相信春华没有胆量。” 面对苏月兮的求情,魏玄祁将她扶了起来。 “此事朕自然会调查清楚,爱妃放心,朕绝不会冤枉了任何人。” 听着魏玄祁的保证,苏月兮的心坠了下去。 春华知道太多不为人知的事情。若是在严刑逼供之下,将曾经她做的肮脏事说出来,只怕就连苏月兮都要进地牢里走一遭。 慎刑司的惊奇嬷嬷已然是恐怖,令宫中人惧怕的存在。 可地牢里负责审讯的那些人更是心狠手辣。 若是落在他们的手里,春华和南玉书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苏月兮此刻心乱如麻,也顾不上继续自己的计划。 看着她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魏玄祁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你放心。只要能够证明她的清白,朕会将她送回你的身边。” 听着魏玄祁的话,苏月兮勉强扯出一抹笑容。 “还请陛下明察,莫要冤枉了清白的人。” 魏玄祁微微颔首,“如今时辰不早了,朕还有一些财务要处理,你先休息吧。” 不等苏月兮说什么,魏玄祁带着一群人乌泱泱的离开。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苏月兮只觉得惶恐不安。 等春华离开后,顶替她伺候的是另一个宫女。苏月兮呆坐在铜镜前,看着上前来的宫女奉茶,直接将那滚烫的茶盏摔到了地上。 “放肆!这样的热茶你是想要烫死本宫吗?” 看着她满目狰狞,宫女在地上连忙请罪。 “去把南贵人请过来。” 苏月兮深吸一口气,直到自己的思绪平静下来,这才吩咐宫女去将南玉嫣叫了过来。 南玉嫣就住在她的凤仪宫里,来得极快。 “今日之事,你还有什么好辩解的?” 不等南玉嫣行礼套近乎,苏月兮两步来到她的面前,伸手就是一巴掌甩了下去。 这一巴掌打完她的手心震的生疼。 南玉嫣的脸偏向一侧,被打的另一边迅速的肿了起来。 “娘娘,臣妾不明白您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看着南玉嫣泪珠子掉下来,苏月兮却满脸厌恶地回答。 “若不是你出的馊主意,春华又怎么会被人带走?若是日后被人查出来什么,本宫就是下地狱也一定会拉着你。” 她诅咒似的说辞配合着那一张狰狞的脸,直直的戳进了南玉嫣的心窝子里。 “娘娘,这一切都是意外。” 听着她的辩解,苏月兮冷笑着又是一巴掌甩了上去。 这一次南玉嫣的两侧脸颊都肿了起来,看着倒是对称了许多。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144章 朕一定还你清白 入夜之后,魏玄祁看着旁边伺候的赵合德沉声询问。 “可有调查出来眉目?” 面对他的问询,赵合德苦着一张脸回道:“陛下,这一日的功夫,奴才万万不敢停歇,跑了许多地方也没查出来任何异样。” “朕可不相信鬼神之说。” 魏玄祁的脸色冷了下来,托着下巴沉思。 有人在他的饭菜里做了手脚,却还让人查不出来,真是一件奇事。 但据宋太医所说,他所中的毒只会让他焦躁上火,从而引起流鼻血的情况。 除此之外,魏玄祁只需要多用补充血气之物,一时半刻也不会对身体造成严重损伤。 由此可见,背后之人用药是有目的且有分寸的。 “从凤仪宫开始仔细查,莫要被人发觉。” 赵合德闻言点头,心中略有些叫苦。 他今日就是从凤仪宫开始搜查的,却没有发觉任何问题。 “去将她带来,别惊动地牢里的人。” 魏玄祁语气不明,一声令下,赵何德利马明白他的意思。 “陛下放心,奴才这就去。” 赵合德匆匆赶去地牢,趁众人不注意换上了另一个侍女代替南玉书在地牢里待着。 “赵公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赶回太极殿的路上,南玉书压低了声音询问。 换了平时,赵合德必然不会让她的话落空。但此事事关魏玄祁龙体安康,他也不敢贸然开口,给南玉书透露任何线索。 万一这件事情就是她做的呢? 见他眼观眼,鼻观鼻,就是不开口,南玉书心中了然。 她今日是绝不会问出来什么的。 既如此也不必多说,以免惹人怀疑。 二人一路沉默着,脚步匆匆赶回太极殿。 “南姑娘,你先在外头等着吧。” 赵合德对着她笑笑,眼底没有笑意。 “有劳公公传达。” 此时南玉书对他无比客气,比平日更甚。 赵合德颔首,进去通传。直到得了魏玄祁的允许,他才将南玉书带入了屋内。 南玉书低垂着头,对着魏玄祁行了一个大礼。 “奴婢参见陛下。” 听着南玉书的声音,魏玄祁顺势抬起她的下颌。他目光沉沉,眼底寒光闪烁,似乎要将南玉书压在现场。 “这件事情是否是你所为?” 魏玄祁没有一点废话,直接问出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陛下,从始至终奴婢都没有伤害过陛下。无论从前,还是现在。” 南玉书的声音染着几分虚弱,但一双清澈见底的眸子还是让人不自觉的相信她的话。 魏玄祁捏着她下颌的手劲松了几分,眼底的冷意略有退却。他轻轻颔首,再次追问。 “那你可知此事是谁做的?” 南玉书心底一个人影一闪而过。她一直被压在凤仪宫中,兴许有怀疑的对象。但在魏玄祁面前,她还是坚定摇头。 “陛下,这些日子奴婢一直被关在柴房里,对外头的事情一无所知。” 她说着,眼底蒙上了一层水雾,看着楚楚可怜好不讨巧。 “是吗?” 魏玄祁并不完全相信她的话。 他对上南玉书一双眸子,声音中似乎染上了些许蛊惑。 “这件事情,你当真是一无所知?” 南玉书眸光一闪,一脸单纯点头。 “在今日出事之前,奴婢连这件事情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在暗中算计?” 她脸上带着苦笑,伸手拽住了他的裤脚。 “还请陛下明察,还奴婢一个清白。” 她几番示弱总算是让魏玄祁心头的怀疑稍稍消退。 “罢了,这些日子你就在地牢里好生待着。没有朕的允许,没有人会伤害你。” 听到魏玄祁的话,南玉书心头一颤。 地牢可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她不过是被送进去半日而已,便觉得一股子寒意深入骨髓,刺的她浑身发痛。 但魏玄祁的话没有人可以反驳,南玉书也不例外。 她带着苦笑点头,声音略有些颤抖。 “陛下,奴婢愿意一直待在地牢里,以期望陛下还奴婢一个清白。只是,奴婢想知道陛下如今可还信我?” 看着她眼里的期待,魏玄祁沉默不语。 半晌之后,南玉书眸子里的光彩缓缓熄灭,唇角的苦笑如同一根针一样刺进了魏玄祁的心里。 “陛下不相信我也是应该的。” 一滴泪珠迅速掉下,又被她倔强的擦去。 “无论陛下信与不信,奴婢从始至终都不曾做过伤害陛下的事情。” 南玉书一番话撞进了他的心里,让魏玄祁心头一阵酸涩翻涌。 “你放心,朕一定会还你清白。” 他是最了解南玉书性子的,自然明白她不会否认自己做过的事情。 从前一桩桩、一件件联合现在的事情掺和到一块,让他心头难平,分辨不出真假。 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南玉书若是做了这件事情,他自然不会再放虎归山。 可若是她没做,魏玄祁更得找出来真凶,以免自己日后时时刻刻都要活在被威胁的情况下。 “赵合德,送她回地牢。” 二人对视中看着南玉书柔软的目光,魏玄祁狠下心来对着外头高喊,赵合德连忙进来带着南玉书回到了地牢。 魏玄祁看着龙榻前空荡荡的一片,心头似乎也有一块空了一样。 他不自觉的伸手捂住心口,复杂的情绪不停的翻涌。 直到赵合德回来伺候,魏玄祁这才回过神。 “派暗三去盯着淑妃,朕要知道这些日子她究竟在做什么。” 或许是直觉,或许是早有怀疑,魏玄祁一开口就遣了一名暗卫死死的盯着苏月兮。 一名黑衣人从房梁上跳下来,对着魏玄祁恭敬应答。 “陛下放心。”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魏玄祁心头复杂。 这一刻,他只希望苏月兮不要让自己失望。 可结果早就已经注定。 地牢里,嬷嬷们看着春华,眼中多了几分狠辣。 她们凑近春华,脸上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春华不自觉的后退,蜷缩着身子,强装镇定的开口:“我背后可是淑妃娘娘,你们不能对我动手!否则娘娘知道了,一定要扒了你们一层皮。”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145章 你们杀了她?! 然而,听着春华的话,嬷嬷们只是面面相觑,随后一笑。 “姑娘放心。” 至于怎么放心,她们可没说。 春华在地牢里受了多少折磨,苏月兮并不清楚。 可她知道,要是春华久久不见被救出去的可能,随时都会将她供出来。 她做的事情可不经查。 苏月兮又气又急,一时间却想不到一个能够为她出谋划策的人。 刚巧这个时候南玉嫣撞了上来。 “你来了。” 苏月兮难得的热情顿时引起了南玉嫣的警惕。她恭敬行礼,颔首道:“臣妾参见淑妃娘娘。” 因为有求于人,苏月兮不像以往一样拿架子。 她眸子里带着几分焦急与期待,伸手亲自将南玉嫣扶起。 “好妹妹,这几日本宫一人待在这偌大的宫殿里,身边却没有一个知心人,实在是让人难过。” 听着苏月兮的话,南玉嫣皮笑肉不笑的答着话,“若是娘娘不介意,臣妾愿意侍奉在娘娘左右。” 苏月兮要的就是她这句话。 只见她脸上笑容不停扩大,到最后更是紧紧捏着南玉嫣的手。 “本宫知道你是个好性子的。你我同住凤仪宫,自然该互相帮助。因为你的计谋,春华不得已入了地牢,如今你也该将她带出来才是。” 苏月兮脸上的笑容不变,看向南玉嫣的目光中却多了几分阴狠 若是她做不到,苏月兮也有的是法子折磨她。 南玉嫣后背惊出一身冷汗,差点没能维持住脸上的假笑。 “淑妃娘娘放心,臣妾一定会想办法救她出来,以免娘娘身边空虚。” 她的回答恰恰说中苏月兮的心意。 苏月兮满意点头,摆了摆手,“本宫乏了,你下去吧。” 她对待南玉嫣的态度就如同一件东西,需要的时候捡起来碰一碰,给个好脸色。若是不需要了,便如同丢垃圾似的直接甩在一旁。 南玉嫣看着她这样的态度。隐藏在袖子底下的手紧捏成了拳头,眸子中恨意闪过。 “臣妾告退。” 南玉嫣在府中多年,早就历练出来了,将自己情绪深深隐瞒的能力。任凭苏月兮多翻打量,也瞧不出她有违和之处。 看着南玉嫣离开,苏月兮只深深祈愿她能够尽快将春华救出来。 那丫头可不会等太久。 她轻叹一声,就连之前的算计都不记得了。 地牢里,春华遍体鳞伤,嘴角溢出鲜血,整个人身上都蒙上了一层血雾,瞧着可怜又凄惨。 只是在面对嬷嬷们的审讯时,她还是咬死不曾改口。 “她有没有做过,我又怎么知道?” 说着,她啐了一口血沫到眼前的嬷嬷身上,“无论你们如何严刑逼供,可我不知道的事情永远不会承认。” 春华彻底晕了过去。 嬷嬷们面面相觑,脸上都带着为难之色。 “现在怎么办?” 众人朝最年长的一位嬷嬷凑近,低声询问。 “那就去拿另一个开刀。” 嬷嬷脸上露出几分阴狠,“左右她们二人都是被送进地牢里的弃奴。只要我们能够调查出真相,就是死一两个也不打紧。” 她的心狠远超众人的意料。 可眼瞧着魏玄祁那边不施压,甚至连苏月兮都掺和了一脚。嬷嬷们心中压力极大,如今也只能尽快调查真相交差。 “是。” 略微年轻些的两个嬷嬷走到南玉书所在的地牢里,将她如同拖死狗似的拖了出来。 南玉书一进审讯的地方,立马就被人绑在了架子上。 她手脚全被绑起,活动不得。 可就在这时,她一眼就看到了被放在一旁如同破布娃娃似的春华。 “你们杀了她?!” 南玉书眼中害怕惶恐的情绪不停闪烁,声音更带起了几分尖锐。 “那也是她的命。” 最年长的那个嬷嬷不冷不淡的说着。 “进了地牢里的人,向来没有能完整出去的,无论太监还是宫女。姑娘,若是你不愿意如实交代,只怕也要落得那样的下场。” 说着,她扬起下颌,点了点春华的方向。 南玉书闻言身子微微发颤,却咬死不承认。 “我从未在陛下的饮食中动过手脚,纵然你们严刑拷问,我也绝不会屈从。” 她的话落在众人耳朵里,更让她们心烦意乱。 她们要的是一个结果,而不是这样的推诿之词。 “姑娘若是能够证明自己的清白,只管拿出来证据,否则就莫要怪老奴们手下没有分寸。” 年长的嬷嬷冷哼一声,眸子里划过几分不耐烦。 “你们个个都是这样的说辞,若是相信了你们的话,地牢里不知道要塞进来多少人。” 她语气里带着嘲讽,脸上更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动刑!” 随着她一声令下,其他嬷嬷们纷纷动了起来。有的去将一块烙铁放在烧红的火炉里,有的拿起了一旁的鞭子浸在盐水之中,还有的更是擦拭着一根根银色的绣花针。 南玉书看着她们花样百出的手段,心中微冷。 在这种情况下,若是她不能自证清白,恐怕这些嬷嬷们绝不会手下留情。 南玉书长吸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 “那日我在凤仪宫小厨房做膳时,春华一直跟在我的身侧不曾离开。所有的东西都是凤仪宫的,就连食材等也是。” 她努力回想着那日的情景,说话间语气不自觉的染上些许颤抖。 “在此之前,我一直被关在凤仪宫的柴房里,身上所有东西都被收走。” 南玉书微微闭眼,神情中带着几分屈辱。 她的说辞也让众人安静下来,死死的盯着她。 “然后呢?” 见南玉书不说话了,年长的嬷嬷开口询问。 或许是出于直觉,又或许是她有足够的审讯经验,嬷嬷下意识的觉得问题应该就出在了这里。 “膳食是春华和我一同端上桌的,之后地下边出了问题,但对此我一无所知。” 面对她的问话,南玉书显得尤其乖巧。 嬷嬷摸着自己的下颌,目光不时的在南玉书和旁边晕倒的春华身上扫来扫去。 半晌,在南玉书略带些许不安的神情中,嬷嬷大手一挥。 第146章 洗脱嫌疑 “既然姑娘今日能将当初的事情交代的如此真切,想必还是有印象的。” 嬷嬷笑着,笑意不达眼底。 她说的话就如同一块寒冰狠狠砸在了南玉书心上,“姑娘,今日你的说辞老奴已经记住了。夜里,老奴们再来审你。” 南玉书听到这话,顿时明白了她的算计。 这嬷嬷是不相信她所言,想要打一个时间差,看看她前后两次的言语间是否有区别。 对此南玉书依然不惧。 她所说的本就是真的,又有什么好怕的? 只不过是重复一遍而已。 “将她送回牢房。” 伴随着嬷嬷的一声令下,南玉书被人解绑,从那十字架上走了下来。 这一次回牢房的时候,她反倒是能够自己走在路上,不至于被人拖着。 而这样的区别待遇更是让南玉书心头发紧。 这嬷嬷们当真是好手段。 两次的区别待遇,无疑向她们证实了坦白的好结果。而她在经过其她牢房时,嬷嬷们脚步会刻意放慢,似乎在向其她被关押着的犯人说些什么。 回到牢房后,关押她的两位默默直接将她推了进去,脸上挂着生硬的表情,说话带着几分刻薄。 “姑娘还是先回去吧,晚上老奴们会再来的。” 说完她们直接将牢房用铁链上锁,头也不回的离开。 南玉书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跌坐在草垛上,不知道能说什么。 今晚必然是又一场折磨。 她长叹一声,努力回想起当时的情景。 可任凭南玉书想破脑袋,都没想出来她是哪里被人算计的。 南玉书无力的靠坐在牢房的墙上,眼睛微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边春华又一次被绑回十字架上,被人用一盆冷水泼醒。 “姑娘,方才的南姑娘可是交代了。陛下中毒一事乃是你与她合谋,想要爬上龙床,一朝翻身。若是你愿意从实交代,老奴也会看在淑妃娘娘的脸面上,给你几分生路。若是你不愿意说,可就莫要怪老奴们下手无情。” 年老的嬷嬷脸上皱纹横深。她刻意板着一张脸,更是让她看着多了几分凶神恶煞的感觉。 春华身子微微发颤,脑子都有些不大清晰了。 什么就成了她和南玉书合谋? 她们二人效忠的对象本就不同。再者,当初她和苏月兮暗中算计南玉书,本就没有了反悔的余地。 春华对此事心知肚明。 这一切不过是苏月兮为了让自己爬上龙床的一次算计罢了。 可怜她无辜成了背锅人,却也不敢多言。 春华如今出去的唯一指望就在苏月兮的身上。 若是苏月兮不愿意救她,那就别怪她鱼死网破。 春华摇头,眼中划过几分轻蔑。 “嬷嬷莫要恐吓我了,淑妃娘娘本就不喜欢南玉书,怎么可能允许我和她合谋?” 她下意识说出来的话,反倒是让众人抓住了些线索。 “你方才说什么?” 年长的嬷嬷不断靠近,皱巴巴的脸皮扒在她的脸上,瞧着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似的。 春华不自觉缩着身子想要后退,却被人牢牢的绑在十字架上动弹不得。 她声音染上几分哽咽,连连摇头。 “嬷嬷,我刚才说的话不过是气恼之言,与此无关。” 然而嬷嬷却不愿意放过她,一步步凑近她,每一步都极具压迫感。 “让老奴瞧瞧你这嘴里说的究竟是实话,还是恶语伤人的寒针。” 说着,嬷嬷顺手抽出来了一支银针。她在靠近春华的那一刻直接撕开她的嘴,扯出来了里头娇嫩的舌头。 “哟,这瞧着倒像是实话了。” 嬷嬷脸上挂着笑,可她的手臂却高高昂起,死死捏着那根银针,作势要扎在她的舌头上。 光是看着这一幕,春华就吓得腿脚发软。 若不是有绳子紧紧捆住她的四肢,只怕她如今早就瘫坐在了地上。 “嬷嬷饶命!” 她一声尖叫划破了地牢里死一般的寂静。 “嬷嬷,这件事情本就不是我与南玉书所为。” 到这关键时刻,她总算是知道了害怕。春华紧闭着眼收回了自己的舌头,声音带着颤抖。 “这件事情我虽不知是谁的算计,却能给嬷嬷提供一个线索。” 生死面前,效忠都是小事。 春华死死的抵着后槽牙,眼睛依旧紧闭着,但身体不自觉的发抖。 “哦?” 嬷嬷收回了银针,给身后的另一位使了个眼色。 “姑娘不妨说说,你知道什么线索?” 面对她的询问,春华努力将自己知道最要紧的信息压下去,转而提起了另一件无关的线索。当然,这条线索也能够让她祸水东引。 “凤仪宫小厨房所备的食材皆是由御膳房送来的。每日御膳房的厨子送些什么来,小厨房便做哪些东西。那日陛下要来凤仪宫用膳,御膳房送来的食材远比往日更加丰盛。至于食材有没有问题,我并不知道。” 嬷嬷眼睛微微眯起,看着她的目光里还带着怀疑,似乎并不相信春华所说的话。 “嬷嬷,我说的都是真的!” 哪怕知道她们这是一种逼迫手段,但春华还是不自觉的落入了她们的陷阱之中。 “那天我一直跟在南玉书身后,瞧着她做膳。我可以保证,她在过程中没有动任何手脚。” 她这一番话也算是洗脱了南玉书身上的嫌疑。 见嬷嬷们面色松缓了些,春华就知道自己这一茬是逃过了。 她长长的吸了口气,心中带着几分后怕。 若是方才嬷嬷们真的下手,只怕日后她都要说不了话了。 嬷嬷们正在思索的时候,突然闻到空气中传来些许腥臊味,一个个瞪大了眼睛,不知味道是从哪里传来的。 直到她们扭头将目光落在春华身上,顿时就明白了。 春华看着她们的目光羞愤欲死。 她也不想这样! 她狠狠闭了闭眼,一滴泪顺着肮脏的脸颊滑落。 嬷嬷们还算是有点忌惮,知道她背后站着的人是苏月兮,因此摆了摆手,随意挑了两个人将她送回了南玉书隔壁的牢房。 南玉书看着被抬回来的春华,心中一阵后怕。 第147章 我一定会救你 春华被拖回牢房时一时已然清醒,她看着旁边南玉书投来略带复杂的神情,勉强勾了勾唇角。 “你别以为你就能够逃过这一劫。” 听着她低声放狠话,南玉书收回自己的目光,却还是回应了她的话。 “我从未做过的事情自然不必为此心虚,付出代价。只是你一直跟在她身旁助纣为虐,如今她却不愿意救你出去,你这又是何苦呢?” 说到最后,南玉书再次转过脸来,神情中带着几分心疼。 “春华,我知道你一路跟她走来,背后经历了许多苦楚。可是你瞧一瞧,她究竟在暗中害了多少人?这一道道怨念,哪一个不是你与她一同承担的?” 听着南玉书的话,春华心头一阵悸动。 她下意识蜷缩着自己的身子,努力不去听南玉书的话。 “淑妃娘娘做的向来都是最正确的决定。” 她就是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自己曾经犯下的那些错事。 南玉书见她还愿意回应自己,便知春华也对苏月兮起了疑心。 她长叹,语气中更是染着心疼。 “我知道,你想逃出这里只能依靠苏月兮。可如今你已经遍体鳞伤,她却没有任何动作,依旧稳坐在凤仪宫里,享受着她荣华富贵的生活。春华,你这样尽忠,真的值得吗?” 说完这话,春华原本打算听她接下来怎么唆使自己,却不想南玉书干脆闭嘴不言。 她带着疑惑的目光看去时,只见南玉书环着自己的身子坐在一旁的草垛上,神情带着几分萎靡。 “我们都是一样的可怜人罢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南玉书抬眸,勉强勾了勾唇,说出来的话却狠狠扎进了春华的心里。 她收回目光,心中复杂的情绪却不停的翻涌着。 是啊!她在暗中为苏月兮做了那么多见不得人的脏污事,如今出了问题却只能自己承担着。 若不是方才春华足够机警,只怕现在已经成为了一句有口不能言的木偶人。 南玉书虽然弓着腰,低着头,余光却落在了春华身上。 眼见春华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她便知自己的挑拨起了作用。 南玉书心中微微松了口气,已然可以保证自己能够顺利逃脱这座地牢。 若是春华也能够离开这里,那她或许可以成为南玉书给苏月兮准备的一个惊喜。 南玉书眼中狡黠的光芒一闪而过。 一个晌午,地牢里平静极了。 直到南玉书透过外头洒进来的光芒,判断如今已经进了夜里。 她做好了准备,嬷嬷们也是如约而至。 当地牢被打开的那一瞬间,南玉书身子微微一缩,旁边地牢里的春华更是朝最远一个角落爬去。 南玉书原本是有些不安的。 但看着春华这样的动作,心头难免浮上了几分唏嘘感慨。 “姑娘,请吧。” 二位嬷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语气更是听不出来情绪。 但这一次她们没有将南玉书一路拖出去,足以让她证实某些事情。 “多谢嬷嬷。” 南玉书冲着她们二人微微行礼,语气中更是带着尊敬。 嬷嬷们见她礼数充足,言语间也极其客气,心中的虚荣心不停的膨胀。不管怎么说,南玉书曾经都是魏玄祁的宠妃,如今在她们面前伏低做小,也算是她们一生的造化。 二人一边想着,一边将南玉书带到了先前审讯的地方。 这一次南玉书还是被捆在了十字架上。 只是她的情绪却稳定了许多,即便是被人捆住手脚,心中镇定自若。不过为了掩人耳目,她的脸上还带着些许惶恐的神情,语气微微颤抖。 “嬷嬷要问什么只管问,奴婢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听着她的保证声,年长的嬷嬷故技重施。 这一次她将对付春华的手段用在了南玉书身上。 南玉书在她靠近时泪光闪烁,却还是睁大眼睛,不愿意改口。 “嬷嬷,我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更何况,凤仪宫的食材本就不是我准备的,我又哪里能够在膳食中动手脚?” 南玉书一声声辩解与之前审讯的话语无异。 朝着她脸惶恐又不肯屈从的模样,嬷嬷们都是为她捏了一把冷汗。 眼瞧着那根银针就要落在她的舌头上,南玉书狠狠闭眼,却还没有改口的意思。 终于嬷嬷收回了那根银针,将它放回了装满银针的袋子里。 “罢了,去向陛下汇报结果。” 她指着其中一个嬷嬷,示意她按照自己的要求去做。 嬷嬷微微颔首,顺着她的意思前往太极殿。 南玉书则是被送回了地牢里。 她毫发无伤的模样让春华满心疑惑。 “她们没有审问你吗?” 她忍不住开口询问,身子也不住的朝她这一边凑。 南玉书点头,开口就是反问。 “我说的一字一句都是实话,即便是她们有心审问,也问不出来别的结果。只是你怎么会弄得这般狼狈?” 相比于南玉书依旧只染着尘埃的衣裳,春华的衣衫混合着血液凝固,粘在自己的身上,显然显得格外狼狈。 她别过脸去,心中染上了几分不平。 “我说的也是实话,只不过她们不愿意相信我而已。” 看着春华打肿脸充胖子,南玉书摇头不再多言。 路都是自己选择的。 她已经给了春华选择的机会和权利,只是她不懂得珍惜,总不能再让南玉书替她背锅吧! 春华扭过头去,半晌都没听到南玉书的声音心中一时有几分忐忑。 扭头看到她还坐在草垛上时,她心中诡异的松了口气。 “我已经向她们证明了你的清白。” 或许是地牢里死一般的寂静实在是折磨人,春华忍不住凑近南玉书,主动开口找起了话题。 “是吗?” 南玉书装出一副疑惑又感动的模样,“若是我可以离开地牢,我一定会想方设法救你出去,哪怕是向淑妃娘娘认错。” 说到最后南玉书的语气低落,却带着一股子坚决。 春华心里复杂的情绪翻涌,最终只是问了一句。 “你这又是何必呢?” 第148章 供词 前去汇报的嬷嬷抵达太极殿,在外头等后半场总算是得到了允许入殿。 她低垂着头颅,对着魏玄祁叩首。 “老奴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起来吧!” 魏玄祁声音平淡,手下批阅着奏折,抽空抬头看了她一眼。 “你今日来可是得到了什么线索?” 他问的是有关膳食被下药一事。 嬷嬷恭敬的回道:“陛下,淑妃娘娘身边的春华姑娘已经吐露了一些消息。眼下可以确定的是南姑娘并没有参与到这件事情里来,起码没有动什么手脚。” 听到嬷嬷的话,魏玄祁捏着朱笔的手一顿。 一滴墨汁晕染在奏折上,氤下了一片痕迹。 这个答案在意料之中,但经由嬷嬷的口说出来,还是让他松了口气。 “如此甚好。” 他只是微微颔首,面上瞧不出来愤怒,也瞧不出来别的神情。 嬷嬷跪在地上,心中悄悄松口气。 独自面对帝王威压,她还是有些遭不住。 “那她可有交代别的事情?” 魏玄祁意在提问春华。嬷嬷听明白他的意思,立马点头,又将目前所知的信息一一道来。 “依春华姑娘的意思,凤仪宫的食材都是由御膳房直接供应。若是说食材上被动了手脚,那便是御膳房里出了问题。” 嬷嬷不敢加以自己的臆断揣测,只一五一十的将春华所交代的告知魏玄祁。 “御书房那边去查了吗?” 魏玄祁将朱笔搁在笔架上,揉着自己发痛的眉心,心中隐约不安。 嬷嬷摇头,“如今没有陛下的旨意,老奴等不敢擅自调查。” “蠢货!” 魏玄祁看着她这一副不知变通的模样,不由得暗骂一声。不过转念想想,这个嬷嬷也是奉旨行事,没有自己的念头罢了,并非是不可谅解。 “她们二人可有多说什么?” 面对魏玄祁的提问,嬷嬷绞尽脑汁,这才想出来一些线索。 “陛下,若是老奴那日听的不错,淑妃娘娘与南姑娘之间似乎有一二矛盾。” “这是怎么回事?” 魏玄祁满脸不解。 他看向嬷嬷时,眼神中甚至掺杂了几分怀疑。 “从前南玉书和淑妃的关系甚好,乃是宫中人尽皆知的事,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他们二人之间有矛盾?” 这一刻他不再压抑自己身上的气势,眼神如剑,似乎要将嬷嬷身上硬生生剜下两块肉来。 嬷嬷急忙磕头,“陛下,老奴万万不敢欺君,还请陛下明鉴!” 见这嬷嬷一副急切的模样,魏玄祁心头的疑惑升起。 这里头肯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当初他可是亲眼看着南玉书和苏月兮的关系甚好,二人甚至同住一殿,可是将那时的他好生醋了一段时间。 可如今嬷嬷说出来的话显然与他的认知相悖。 “你将这里的情况仔细说明,不要有一点差落。” 看着魏玄祁警告的眼神,嬷嬷连忙点头。她微微吞咽了口水,仔细回想着那日听到这些话的场景。 “陛下,那日春华姑娘被绑在架子上审问,脱口而出的是南姑娘同淑妃娘娘的关系并不好。” “……” 这个嬷嬷能够被众人派到魏玄祁面前的原因只有一点,那就是她的记忆力极佳。 如今面对魏玄祁的质问,她一字一句到来,甚至在模仿春华当日说话时的语气。 直到嬷嬷将惟妙惟肖的表演过了一遍,魏玄祁看着她时,才稍微减弱了几分自己的怀疑。 “好生盯着她。” 魏玄祁命令道:“这些时候莫要让任何人接触春华,就连淑妃亲自来都不行。” 他刻意强调了苏月兮的存在,立刻让嬷嬷明白他的意思。 “陛下放心,老奴等绝不会私自违反陛下的命令。” 她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眼中似乎还夹杂着几分劫后余生。 魏玄祁叫来了赵合德,将这嬷嬷带下去。 嬷嬷出了太极殿,只觉得自己背后的冷汗才少了几分。她不过是宫中一个略有些脸面的老宫女罢了,哪里感受过帝王威压? 今日得见天颜已是三生有幸,她万万不敢在魏玄祁面前失礼。 好在这一劫也算是应付过去了。 赵合德笑眯眯的看着嬷嬷,随手从自己的袖口里掏出来了一只荷包,递到了嬷嬷手里。 “陛下的命令可是最重要的,嬷嬷可莫要被一些人迷了心智,做错事,走错路。” 他的话语中带着警告的意味。 嬷嬷立马点头,又顺势将荷包收进了自己怀里。 “赵公公放心,老奴绝对不会让陛下失望。” 听着她的保证,赵合德点点头。 地牢里的嬷嬷和慎刑司里的嬷嬷可都是在宫里摸爬滚打多年。她们自然知道哪些事该做,哪些话该说,也不需要赵合德过多提点。 “咱家就不送了,嬷嬷自请回吧。” 看着赵合德脸上皮笑肉不笑的神情,嬷嬷连连点头对着他行礼离开。 赵合德打发了嬷嬷离开后又回到太极殿,伺候在魏玄祁身侧研墨。 “你觉得这人说的是真的吗?” 魏玄祁冷不丁的开口,赵合德顺势回答。 “陛下,奴才只不过是一个太监,哪里能够明白这些深宫算计?” 他不动声色的打太极,并没有直接回答魏玄祁的问题,却在不经意间将整件事情的性质定义为深宫的算计。 魏玄祁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笑骂。 “如今你当真是越发会当差了,竟敢在朕面前油嘴滑舌。” 这个魏玄祁并没有真正动怒,赵合德这才回答。 “陛下,依奴才看,这事或许是哪位娘娘想要争宠。” 赵合德仔细斟酌着自己的用词,对着魏玄祁说道:“陛下这些年来进后宫都没有宠幸嫔妃,只怕是有些人坐不住了。” 赵合德的话引起了魏玄祁的深思。 他摸着自己的下颌,眼神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魏玄祁回过神来,目光再次落在赵合德身上,“朕先前让你调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这……” 赵合德欲言又止,最终长叹一声。 “陛下不如还是请暗三来说吧。” 第149章 多此一举、最后通牒 魏玄祁紧紧的盯着赵合德,显然察觉此事不寻常。 往日他问什么赵合德定会直面问题,而不是将他的疑惑抛给另一个人来解决。 魏玄祁也没有了批阅奏章的心思,冷声道:“将他叫来。” 赵合德领旨急忙退下,片刻后带着暗三重新来到御书房。 “这些日子淑妃都在做什么?” 魏玄祁没有一句多余的话,暗三的回答同样一板一眼。 “陛下,两日前,南贵人至大殿请安,淑妃娘娘与她商谋救出春华的事情,二人频繁打探地牢消息。” 魏玄祁闻言眉头紧皱。到最后他摆摆手,示意暗三回去继续监督苏月兮。 看着一旁伺候的赵合德,他一个眼神瞟过去,赵合德立马识趣离开。 当大殿只剩下他一人之后,魏玄祁走到窗边眺望着外头干净的天空。 他实在不理解苏月兮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若是苏月兮和春华并未在背后做手脚,等地牢的嬷嬷查明之后,一定会将春华安然无恙的送回她的身边。可偏偏现在苏月兮动作频繁,甚至不惜拉上了才入宫不久的南玉嫣。 这一桩桩一件件反常的事情,实在是让他不得不起疑心。 暗一在房梁上看着下方的魏玄祁,面无表情好似一个工具。 “暗中调查凤仪宫小厨房与膳食房的食材流转记录。切记莫要被人发现,有问题直接来禀告朕。” 魏玄祁平静的说了一句,好似是在喃喃自语,可空气中传来一声轻轻的“是”,却表明了已经有人去行动。 而今日嬷嬷特意来太极殿回禀的消息,没能逃过苏月兮安插在魏玄祁身边耳目的眼睛。 苏月兮看着下方跪着的小太监揉着自己发痛的眉心,随手扔下去了一只银簪子。那是一只送银簪,即便是赏给太监宫女,他们拿去做什么也不会有人怀疑。 “继续盯着陛下,还有地牢那边的人。” 苏月兮眸中冷意流转,直到打发小太监离开后,冰霜逐渐爬上她的脸颊。 地牢的嬷嬷去太极殿回禀,想必是得了什么消息。只盼着她莫要交代出她暗中做的那些事情,否则苏月兮也不能保证自己是否能够安然无恙。 她越发心烦意乱,更是想起了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 苏月兮实在是气不过伸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发髻,冷着一张脸朝偏殿而去。 偏殿里,南玉嫣正拿着一只鎏金蝴蝶发簪在自己发际上比划,唇角挂着笑容,对身后的山竹问道:“你瞧这样好看吗?” 山竹正准备回答,听身后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她扭头一看,立刻被吓破了胆子,急忙行礼声音带着颤抖,“奴婢参见淑妃娘娘,淑妃娘娘万安。” “什么淑妃娘娘?如今偏殿里只有我一个主子,你可莫要拿她来吓唬我。” 听着身后传来的声音,南玉嫣不以为然,依旧对镜自怜,“到底是陛下没能瞧见我对他的一片真心,这才弃我于一旁。等日后他一定会百般宠爱我。” 苏月兮停下了脚步,看着她坐在铜镜前的身影带着几分阴冷。 “本宫怎么不知道南贵人如此有把握?莫不是有什么机关秘窍?不如说给本宫来听一听。” 苏月兮的声音在她身后骤然响起,南玉嫣受惊,手一颤,那只簪子便狠狠的摔在了地上,清脆的响声好似她破碎的心。 南玉嫣咬唇,有些僵硬的转过头来就看苏月兮站在不远处,神情冷漠。 “臣妾参见淑妃娘娘,淑妃娘娘万安。” 她不敢磨蹭,急忙对着苏月兮行礼。然而苏月兮却没有要让他起来的意思,只自顾自的走到堂内的椅子上坐下。 “南贵人当真是好大的本事。” 她看着南玉嫣的目光里满是寒意,“本宫自认不曾挡了你的路,可偏偏你入宫以来乱事不断!如今还未选秀,陛下却出了事情,就连本宫身边的春华也进了地牢,莫非你是什么灾星转世不成?” 见苏月兮张口要将一盆脏水泼到自己身上,南玉嫣连忙否认。 “娘娘,臣妾只不过是小家之女,哪里敢认领这样的罪名?更何况,陛下身子不是乃是膳食造成,并非是臣妾的原因。” 她大着胆子抬眸,恰好对上苏月兮几乎要吃人般的事情。 苏月兮看着南玉嫣,实在是不耐烦与她多聊。 南玉嫣自认将野心掩饰的极好,却不知她那一点算计,在苏月兮看来几乎是明晃晃的摆在了台面上。她不屑于与这样的蠢货较劲。 “本宫只给你三日时间。若是春华不能安然无恙的回到本宫身边,本宫便送你进去陪她。” 苏月兮下了最后通牒,到最后又不慌不忙的走到她身边,伸手抬起她的下颌。 “南贵人,你可莫要忘了这些事情究竟是因谁而起。若是本宫愿意以你的性命换春华一条活路,想必陛下也是同意的。” 她新染的鲜艳蔻丹泛着红色,落在南玉嫣眼里却如同催命符一样。 苏月兮松开手的一瞬间,南玉嫣整个人瘫倒在地上似乎有些失神。 “你只有最后三日时间,可莫要让本宫失望。” 就在苏月兮抬步离开的一瞬间,却被南玉嫣伸手拽住了衣摆。 她脸上挂着泪珠,声音更是刻意放柔。 “淑妃娘娘,我们谋划了这么久,总算是将那个贱人送了进去。若是为了春华一人,便破坏我们这么久以来的规划,实在是不值得,还请娘娘三思。” 说罢,她直接磕了一个响头。等她再次抬头时,额头上已经出现了一片红色。 听着南玉嫣的话,说不犹豫是假的。 可苏月兮只要想到自己有许多把柄捏在春华手里,她便不敢轻举妄动。她转身狠狠甩了南玉嫣巴掌,直到她的脸都偏到了一旁。 “你以为是本宫不愿意吗?春华陪在本宫身边多年,如同亲妹妹似的。要让本宫放弃她,你做梦!南贵人你也莫要拖延时间了,本宫说了三日便只有三日。南贵人,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第150章 布帛上的药渍 苏月兮扬长离开,空留南玉嫣坐在冰冷的地面上,一副呆愣的模样。 暗三躲在房梁上,暗中将二人的争吵内容一一记下。 暗三这边有线索逐渐浮现,那边御膳房的账本也被暗一找到。他将账本放在油灯下,借着烛火的微光仔细看着上面的内容。 直到一道记录引起了他的注意,“凤仪宫食材增补——南瓜五斤、猪肉八斤。”来御膳房取食材的人正是苏月兮的心腹太监,姜立群。 暗一指尖顿在“姜立群”三字上,眸色沉了沉。 他快速誊抄下这行记录,又将账本按原样归位。刚吹灭油灯,窗外便传来脚步声,他旋即翻身隐入暗处。 檐角阴影里,他捏紧手中纸条,心中已有计较。 凤仪宫平日用度皆有定数,食材增补貌似是因为魏玄祁,可他要去用午膳之事,苏月兮早已知晓。 以此情况,凤仪宫的宫人并会提早做好准备,御膳房这边也会得到消息。他们都是宫里的老人,绝不可能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膳食里有猫腻。 姜立群或许是一个破案的线索。 暗一低眸沉思,又见桌前烛光闪烁,一道人影立在桌前,伸手又向下翻着藏起来的册子。 见册子完好无损,且没有进来人的痕迹,那人方才松了口气,“若是这个东西丢了,淑妃娘娘非得要了我这条小命不可。” 他庆幸的话语落在暗一的耳朵里,直觉让他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 见这人举起烛台准备离开,暗一悄无声息的从房梁上翻下身来,顺手掏出插在腰间的匕首,上前一步抵住了那人的喉咙。 “别动!” 他声音冷冽,匕首更靠近那人的脖颈。 那人一时间吓得腿肚子发软,开口时声音满是颤抖。 “好汉饶命,奴才这里什么都没有,还请好汉饶了奴才一命。” 暗一才不管他说什么,见这人没有挣扎的意思,他另一只空着的手直接手起刀落,狠狠的将他砸晕。 他素来习武,因此扛着这人避着宫人的视线离开并不算难事。 等他们离开之后,这里的一切又被恢复成了原样。 至于是谁做的,那可就无人知晓了。 暗一这边得了新的线索,暗三正在房梁上打瞌睡,却见苏月兮独自一人起身,披着一件大氅又从床铺下翻出来了一道布帛。 她站在烛火前,看着布帛上的要药渍心中发寒。 如今春华还没被放回来,眼瞧着南玉嫣不一定是个中用的,苏月兮哪里能够不慌。 当初答应这件事情的时候,她满心满意都只以为魏玄祁或许会顺水推舟,能够让她成为真正的嫔妃。却不想他执意要调查此事,竟连苏月兮的解释都是一字不听,一字不信。 如今她虽身在凤仪宫,还是有众多奴婢伺候的淑妃,可明眼人都知道她现在的圣宠已经大不如前了。 而这件事情唯一的破绽就只有她手里这一张布帛。 布帛上染着那一味药的花汁,只要将这东西烧毁,任平日后多少人查证,总也落不到她的头上来。 布帛放在摇曳的烛火上,火焰舔着舌头便爬上了一脚,直到布帛上的火焰即将触碰到她,苏月兮这才松了手。 将心腹大患解决之后,她转身回了大殿内休息。 如今她唯一的希望只有南玉嫣。 只要她能够将春华救出来,苏月兮也不必整日提心吊胆。不过,经此一事她也看明白了,春华是万万不能留了。 她知道太多有关苏月兮的事情。 从前苏月兮只觉得春华足够好用,这才冒着被反噬的风险将人留在自己身侧。可如今春华被打入地牢之后,苏月兮第一次尝到了提心吊胆的含义。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外头皎洁的月光,心里拿定了主意。 若是这一次春华救不出来,那不妨就让她顺理成章的永远留在里面。 地牢里,春华可不知道苏月兮是否还惦记着自己。 一些小虫子爬到她的伤口上,贪婪的吮吸她的血液。麻痹的刺痛感席卷全身,春华牙齿发颤,身子不住的发抖。 月光透过那一扇铁窗照进来,却更印得她心寒。 南玉书在一旁安慰着,脸上挂着担忧。 “春华,你还好吗?” 她勉强睁开眼,就见南玉书着急忙慌的。可面对她的询问,春华却没有回答的力气。 直到某一刻,她突然有些撑不住了,霎时眼前一黑,再没了意识。 南玉书看着这一幕,神情冷漠。 但在春华昏迷的最后一刻,见到的却是南玉书喊嬷嬷的声音。 南玉书静静的看着她,毫不掩饰心中的恨意。 如果不是因为春华和苏月兮的算计,她当日也不必沦落为宫婢。更要紧的是因为这件事情连累了南家,甚至是男夫人。 若不是南夫人手里有一颗救命的丸药,只怕早早的就到地府报道了。 她怎么可能不恨苏月兮和春华呢? 之所以现在愿意在此演戏,不过就是为了蒙蔽她的认知,从而离间春华和苏月兮。只有这主仆二人之间出现了嫌隙,南玉书才有机会趁机而入。 等到春华彻底对苏月兮失望,将证据摆到明面上的那一日,就是她沉冤得昭的时候! 一旦南玉书洗清冤屈,这些年来魏玄祁的不闻不问,甚至可以说是助纣为虐,就会成为他心里的一根刺,从而为南玉书提供离开的契机。 她如今也没什么值得失去的,若是不搏一搏,那才是真正的无可救药。 南玉书只安静的看着她,眸光流转间思索着接下来的安排。 她一夜未眠,却在地牢寻卫的嬷嬷到来时叫住了她。 “嬷嬷,春华姑娘如今已然晕了过去,还请嬷嬷救她一命。否则这件事情调查不出来什么结果,她却已经没了,只怕嬷嬷也讨不了好。” 南玉书半是恳求,半是威胁。 嬷嬷只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又看向旁边装死的春华冷哼一声。 “不过是个贱婢罢了,若是没了内务府,自然会给淑妃娘娘身边安排更好的人。” 第151章 阳谋 她说完扬长而去,徒留下南玉书留在空中的一声叹息。 春华紧闭的眼眸突然闪了闪,哀婉的情绪在她心底蔓延。一道泪水从眼畔划过,最终隐入鬓边的碎发里消失无踪。 春华昏昏沉沉的度过一夜,直到次日天光大亮,她才微微回过神来。 她这一夜虽说意识不大清醒,却能够察觉到旁边南玉书的动静。她很清楚南玉书不光是守了她一晚,甚至为了她遭到了嬷嬷的呵斥。 若是换了从前,春华未必会为这些小恩小惠所动心。她到底是凤仪宫的大宫女,更是苏月兮身边的掌事宫女,哪里有人敢给她罪受? 春华不欺负别人,那都是她大发善心。 可如今形势不比从前。这几日她日日都在无尽的折磨中度过,身心俱疲。 可每每回到地牢之后,飞虫一个劲的往她身上扑,更是从她的伤口里往里钻,似乎要将她的痛苦深深定格。 春华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鬼地方,更不知道苏月兮是否还有要救她的想法。可平白无故的死在这里,她实在是不甘心。 她勉强勾了勾唇,对着南玉书无声道:“放心,我没事。” 见她尚且意识清醒,南玉书心里的失落一闪而过,随后就是满脸的惊喜,“你没事就好。昨夜我求了嬷嬷,只是我现在人微言轻,到底不比从前,没能救得了你,实在是……” 到最后她也说不下去了。 只是那一副复杂又无可奈何的表情,如同一把剑深深刺进了春华的心里。 如今南玉书尚且在担心她,可从她被关押进来之后,苏月兮从头到尾都不曾露面。 地牢里,属她受罪最多。 旁边的南玉书虽说一同被关押着,可毫发无伤,最多是比平日里多些轻减,瞧着却更添几分楚楚可怜的气质。 相比之下,春华简直就如同过街老鼠似的。 她一时感慨世事无常,自己有朝一日也成了别人手下无法喊冤的奴才,却听旁边南玉书轻声细语。 “春华,并非是地牢里的嬷嬷不愿意对我动刑,只是我已经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如数交代。即便是她们对我动手,也得不了更多的信息了。” 她的轻声劝导,瞬间让春华一时身体发麻。 “你将自己知道全部都说了?!” 春华甚至顾不上自己如今身体虚弱,强撑着胳膊从地上爬起来,蜷缩着身子,一瘸一拐的爬向南玉书。 “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她怀疑这一切都是南玉书在自己面前做戏,为的就是离间她和苏月兮。 面对她的逼问,再看那一副几乎要将她吞吃入腹的表情,南玉书无奈轻叹。 “我与你同在地牢里,日日被惨叫声折磨。我知道的,你全知道,可你知道的我却不一定明白。” 她的表情实在太过深邃,眼里的意味深长如同潮水涌来。 春华呼吸一窒,半晌才有些狼狈的别过脸去。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也不必劝说。” 这一次说完她爬回了角落的草垛上,紧闭着双眼,一言不发。 无论南玉书之后再说什么,春华只当做是耳旁风。 “你说你这又是何必呢?淑妃娘娘乃是宫中第一受宠的人,平日里圣眷正浓。若是她愿意救你,只怕如今你已经做回了你风光无限的凤仪宫掌事宫女,又何必在此处同我一起受罪?说了那么多,只不过就是她不愿意救你罢了!” 南玉书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春华的反应。 她好似一动不动,完全没有听进去。可微微颤抖的身子还是暴露了她心底的慌乱。 见状,她语气缓和。 “你知道太多事情,早晚是要被她清算的。若是你愿意便去同嬷嬷说清楚,想来她们也不会再为难你。” 可面对南玉书的劝说,这一次春华完全没有了反应。 过了半刻钟,南玉书也没了耐心,干脆闭嘴不言。 她要做的事情都已经做成了,又何必在此处装出这一副关切的模样。 她就不相信,经过这几日的折磨,春华对苏月兮心中还能没有一丝怨言! 怀疑的种子已经在她心底种下,南玉书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待它的发芽。苏月兮如今没有任何行动,已经为南玉书提供了最佳条件。 春华方才满是紧张的模样,已经落入了暗地藏着的嬷嬷的视野,南玉书也不必再多做多说。 春华听到耳畔的絮絮叨叨声缓缓消失,心中更是被一股无助包围。 正如南玉书所言,若是苏月兮想救她,早就已经将她救了出去。可偏偏她如今遍体鳞伤的缩在地牢里,就好像一个被抛弃的物什。 苏月兮究竟想做什么? 难道苏月兮真的想要了她的命吗? 当这两个怀疑从心底萌芽,春华就知道她们之间的感情终究是回不去了。 可她心中始终还存着几分期望。 若是明日苏月兮愿意救她,春华日后必定携恩相报,万死不辞。 可若是明日地牢里没有任何动静,她也该为自己做盘算了。 春华暗暗下定了决心,接下来的一日与南玉书相隔甚远,更是一句话都没有。 南玉书也不说了,死一般的寂静无声蔓延,似乎在比拼谁更有毅力。 春华痴痴的透过天窗望着外头的天空,心中的期望逐渐被磨灭。 当碎星子遍布天空,当晨光微曦,当日头正盛。 春华苦等了一天一夜,却依旧被困在地牢里。 地牢里潮气甚重,以致她的伤口不断发脓发臭,昨日更是多了几只疮虫,狠狠扎了她的眼。 她强忍着疼痛将自己身上那些恶心人的虫子甩开,可心里的窟窿却怎么也填不满了。 她在做这一切的时候,南玉书只是安静的在一旁看着面无表情。 直到最后,她才长叹一声。 “你这又是何苦呢?” 春华面对她的询问苦着一张脸,心里更是泪如雨下。 她明知道这一切都是南玉书的阳谋,可偏偏她还是落入了陷阱里,无法自拔。 毕竟,唯一有能力救她的人始终没有伸出援手。 第152章 背主的春华 “我招。” 春华沉默半晌,直到最后涕泗横流,这才哑着声音说道。 而听到她这一句话,南玉书的眸子刹那间亮了起来。 “你说的是真的?” 她略有些激动的神色落在春华的眼中更是觉得刺眼极了。 可她更明白自己如今别无选择的处境。 她嗤笑道:“我若是不愿意招,只怕都无法从这地牢里走出去。更何况,你本来可以离开了,不是吗?” 春华一语将南玉书隐瞒的真相道出。那是她已经向嬷嬷解释了南玉书的无辜,嬷嬷们自然不会再将她强行扣留在地牢。 不管怎么说,南玉书都是魏玄祁身边儿伺候的宫女,嬷嬷们还是要给几分面子的。 可偏偏她安然无恙的待在地牢里好几日,嬷嬷们并不提审,只将她视作无物。旁边的春华遭了多少苦难,南玉书却是一一看在眼里。 春华即便是再傻,都不会傻到以为南玉书是主动留下来陪她受罪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她身上有利可图。 南玉书即便是离开后无法完全证明自己的清白,身上总会存在一抹疑影。 等她离开地牢后是要回到魏玄祁身边伺候的。若是她不想与魏玄祁之间产生嫌隙,势必是要洗清自己身上的冤屈,证明她的无辜。 唯一能够证明的人只有春华。 即便如今春华说的好听,已经替她做了保证。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南玉书发现了有机可乘。 只要她能够说服春华为自己作证,她便可以摆脱当年被污蔑的那盆脏水。南玉书苦等了那么久不就是为了彻底洗刷自己的冤屈吗? 春华哪里能够不明白她的小心思?只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拖着耗着罢了。 她总以为苏月兮会救出自己。 等到那一日,她才想办法往南玉书身上扣一顶帽子也不迟。为此她才不惜与南玉书虚伪与蛇,日日装出一副被说动的模样。 可如今二人都已撕破脸皮,她自然没必要再装模作样。 “你很聪明,但我始终不理解为什么你会帮着她。” 南玉书眸色深沉,看着春华的目光里更染上了几分怀疑。 最初春华是在她身边当差的,只是后来被苏月兮讨要了去。 那日当着魏玄祁的面,苏月兮笑意盈盈的讨要。南玉书几番拒绝无果,无奈之下才将她送到了苏月兮身边,却不想竟然为自己埋下了一道隐患。 可她自认春华在身边伺候的时候,她给足了春华脸面,月例便是比起掌事姑姑来说也是差不多的。 可偏偏她在离开南玉书之后却选择了背叛。 “为什么?不就是因为你没把我当人看吗?” 春华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当年我明明有爬上龙床的机会,却因为你的一己之私,而将我困在了你宫中,绝不让我有单独接触陛下的机会。以我的姿容身材,未必不能够成为宫里的小主。做这件事情的时候,你为什么不问问自己!” 她几乎是歇斯底里的说出来这句话。 南玉书看着她怨怼的模样,一时无言以对。 那时南玉书圣宠正浓,魏玄祁几乎是日日都要到她宫里来坐一坐。春华还是她身边贴身伺候的宫女,南玉书自认对她不差,却不想一朝她竟然有了攀龙附凤的心思。 若仅仅如此,南玉书也乐意成全。 毕竟宫女在宫中的生活也极其不易。只是魏玄祁从来都会对她表现出一点兴趣,若是春华自个儿扑上去,只会让南玉书被人耻笑。 说到外头,那就是她管不好自己宫里的人,连她宫里走出来的宫女都如此不知廉耻。 若是闹到满宫皆知的地步,只怕春华也无法再抬起头来做人了。 为了这一点,南玉书才在暗中小心制止,不再给她和魏玄祁单独见面的机会。 结果却不想春华竟然误会了她,一朝有了背主的心思,转头在暗地里搭上了苏月兮这条大船。 南玉书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嘲讽攀上了她的眸子。 “我以为是她许给了你足够的好处才让你动心,却不想你竟是为了从来都没可能的那件事情。” 南玉书的一番话直接戳破春华的隐晦心思。 “我如何想,那又与你何干?若不是你在暗中插手我与陛下的事情,只怕如今我也是宫里名正言顺的主子。陛下本就是人中龙凤,更是常人难以攀及的存在,我有些心思,不也正常吗?” 最初的羞愧逐渐化作了理所当然,春华看着南玉书的目光里更多了几分怨恨。 “明明那时机会于我触手可及。” 见她一味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南玉书冷笑。 “你真当我瞧不出你那些浅薄的心思吗?当初不愿意明说,只不过是顾着你的自尊,不曾点明罢了。后宫佳丽三千,非是大族出来的姑娘个个出挑。而那些出身世家贵族的,更是文貌双全,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奴婢?” 当年不曾点名的话,如今在春华满脸不满恨意的下,南玉书缓缓道来。 她的语气平静无波,却好像一巴掌狠狠抽在了春华的脸上。 春华顿时哑然。 她沉默半晌才扯着嗓子反驳,“即便如此,你也该直接告诉我。你明知我有了爬上龙床的心思却不肯言明你的不愿,还让我存着那些幻想。” 南玉书看着春华,眼见她将所有的错误全部都推到了自己的头上,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子失望。 “当年你的背叛出乎我的意料,如今看来你本就是这样没良心的人。” 南玉书也不愿意再装,话语里满是冷意。 “若是当年你落得这样的下场,我必定会倾尽一切不管不顾的救你出来。毕竟,当年你对我是掏心掏肺的好。可你投奔了自己引以为傲的主子,如今呢?” 她摇了摇头,脸上带着明显的惋惜。 “春华,路都是自己选的,是你一朝行差踏错才将自己推上了这一条无止境的路。所有后果,你都该自己承担。” 说完南玉书直接扭过身去看着墙上的草,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