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朝妖颜权臣高澄书》 第400章 故意宣宠含芝苑 娄昭君怜惜王含芷为儿子挡下一箭,但高澄却以病体未愈为由推脱不去探望。这两日,她便常去王含芷宫中照看,连午膳晚膳也一同用。 几人正用着晚膳,忽听院外一阵嘈杂。 “昌仪去看看,院外发生何事?” 李昌仪闻言搁下碗筷,快步走出院门。 只见火光晃动中,高澄正站在一旁指挥:“还没摆正,再往右挪一点。” 出院定睛一看,原是几名工匠正在悬挂“含芝苑”的匾额。 见状,她立即转身回屋禀报。 “恭喜王夫人!大将军特意为您这宫院赐名‘含芝苑’,他正亲自指挥工匠悬挂牌匾呢!” “夫君来了?”王含芷闻言欣喜,正欲起身相迎,只见高澄已跨步入内。 他先向娄昭君端正一礼:“子惠拜见母亲。” 侍女忙移来凭几,添置碗箸。 孝琬起身向父亲行过礼,王含芷也要起身,却被高澄轻轻按住。 “兰芝有伤在身,不必拘礼。”高澄温言。 又不免现出愧色,“说来惭愧,为夫前日染了风寒,今日才好了些,来得迟了,还望兰芝见谅。” 王含芷眼角眉梢都是掩不住的欢喜,前两日的期盼也总算有了一个结果。 “夫君,兰芷怎会怪你?只是夫君的身子可好全了?” 高澄抿出一笑,握住王含芷的手,温言柔声:“不过小小风寒,兰芝不必担心,倒是你为救为夫性命,生生挡下那一箭,既叫我担忧,又叫我惭愧......你的伤口......可还痛?!” 娄昭君见状,起身调笑:“看来我这老婆子倒成了多余的人。你们小两口用膳吧,我先回了!” “母亲且慢!”高澄急忙起身,唤住娄昭君。 “母亲,儿有件事儿想与母亲商量?!” 娄昭君又重新坐下,只问:“何事?” 高澄显得踟蹰,终还是开口:“母亲,子惠想着,想着立兰芝为正室!” 此言一出,屋内一片寂然。 娄昭君心底火气顿起,可碍于面上不好当着王含芷的面发火,强压着怒意,端着庄重神色。 王含芷察觉出室内气氛凝滞,急倾身近高澄跟前: “夫君,冯翊长公主金枝玉叶地位尊贵,妾又岂敢僭越? 夫君这般怕是...... 能侍奉夫君身侧,已是兰芷之幸,万不敢再有非分之想! 夫君就莫要再说笑了!” 高澄微扬了扬唇角,将王含芷的手攥紧几分,信誓旦旦:“子惠不是说笑,你以命相护,我自当以真心相报——这正室之位,唯你可当。” “子惠,此事还需三思,毕竟冯翊长公主......”娄昭君话说一半,却被高澄打断。 “母亲,陛下欲取儿性命,兰芝却舍命救儿,子惠心意已定!” “你?你随我来!” 娄昭君沉色,也顾不得王含芷在场,径直起身出了屋,高澄只好蹙眉追了出去。 屋内一下静了下来,王含芷指尖无意识地抚过方才被紧握的手腕。 心底觉得欢喜,可这欢喜里,又莫名掺了丝令人心悸的凉意。 娄昭君一路疾行,一路教训高澄。 “子惠你可知道你方才说的什么话?宣帝尚不忘故剑情深,这长公主的嫡妻之位岂可说废就废? 纵然兰芝救了你一命,你多些宠爱便罢了,何必还要宠妾灭妻? 没想到秦姝走了,还有个兰芝,无论如何,为娘不会答应你以一个汉人为正室!” 高澄呆呆跟随了母亲一段距离,此刻突然也顿了下来:“母亲,兰芝出生太原王氏,身份不低,子惠主意已定,您就不必多言了!” “我多言?!” 话音未落,高澄已躬身一礼,随即自顾离去,却又非折返至王含芷宫院。 李昌仪若有所思,忽闻娄昭君冷声下令 “昌仪,明日宫门一开,就遣人传崔暹来见我!” 李昌仪这一刻才明白,在娄昭君心里,是决不允许嫡长子以汉家女子为正妻的,就唯有看高澄,能否抗住母命,否则与王含芷的合谋,就全无意义了。 不过由此看来,陆令萱那里,倒是没有出什么岔子。 王含芷久等高澄未归,想来该是娄昭君对他有所限制,不想此时忽见李昌仪折返。 忙问:“你又回来作何?大将军呢?” “唉,原以为你这正室之位已是囊中之物,可没想到太妃根本不容汉女为嫡妻,你若想成事呀,怕是还得用些手段。我就带个话,这便走了!” 王含芷闻言,身形一晃,颓然跌坐在榻。 烛影晃晃,高澄捂嘴轻咳了几声,轻蘸松烟,细细勾勒着秦姝肖像。 兰京奉膳入内时,他也全然不知。 待最后一笔勾勒完成,又执起铜镜端详,打算在画旁添上自己的画像。 忽见镜中映出兰京的面容,惊得转身失手,铜镜坠案击得颜料泼洒,污了整幅美人图。 “你何时进来的?” “韩内侍吩咐不得打搅大将军作画,所以未曾禀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兰京话音未落,见画作被污,急忙抢步上前欲救。 高澄回身,见满纸墨渍浸染了秦姝容颜,顿时心如刀绞,泪落如珠。 “你——”一把揪住兰京前襟,指节发白,“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兰京本是不愿惊扰大将军,不想竟使大将军受惊至此!” 此刻高澄惊觉二人相距过近,立时振袖一推,令兰京踉跄后退。 “离我远点,滚出去!” 兰京踉跄着稳住身形,抬眸看着高澄愤怒而破碎的模样,温声:“前次兰京酒后失仪,冒犯了大将军,还望恕罪。” “今日更累得将军画作毁于一旦,心中更愧,若大将军不弃,兰京愿竭尽全力重补一图。” 高澄冷眼打量着眼前人,今天兰京又摆出一副端方君子的模样,目光澄澈又不见半分轻亵。 难道上次真是他酒喝多了?还是因自己欺辱于他,引出他的反辱之举? 随即执起方才的画作,却也冷静了下来:“无需你补,我自己可画!” 南京缓缓前进几步,说道:“方才见大将军执镜,可是想将自己绘于美人身侧?若是如此,兰京可效劳为将军写像,容大将军赐纸笔!” 高澄随手搁下那幅污损的画作,淡淡说道:“倒觉着有些饿了,你执意要画,便给你个机会,若我用膳完毕,你这画未作全,亦或是画得不像,那......我也实在没得理由宽恕你所犯下的过错了!” 说罢便径自往食案走去。 “你且自便!” 执箸用膳之际不免抬眸去瞧,只见兰京始终低眉敛目的作画,分明说是给自己写像,却连一眼都不曾瞧他。 倒也想看看,他能画出个什么形态,到时候又该寻个什么法子刁难?但绝对不可再罚酒了! 喜欢南北朝妖颜权臣高澄书请大家收藏:()南北朝妖颜权臣高澄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1章 澄江姝影终成忆 高澄细嚼慢咽也不着急,徐徐用餐后,先服了汤药,接过宫人递来的清茶漱口。 “兰京,我可是用完膳了!” 起身缓步,步履从容地走到兰京身侧,画像轮廓已然勾勒完毕,此刻他正执笔轻点,在画间缀以数朵红梅添韵。 高澄心中一震,兰京全程未曾抬眼看他,却将他画得栩栩如生,唯独缺了髭须。 “你画得虽像,可连人都未画全,反倒先点起红梅来了?!” “大将军无须留髭,更添俊逸。” 兰京答得理所当然,可即便语气坦荡,话里的含义却让高澄呼吸一滞,怒火直窜而上。 可又不忍毁画,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发作。 兰京仍聚精会神的作画: “大将军勿要动怒,世人形貌各异,大将军确是不蓄髭更显风仪,若再将军再画上秦姝肖像,便是一对儿可比天仙的璧人。” 兰京这夸得高澄不由得红了耳际。 待画完,兰京将笔递给高澄。 “还差秦姝写像,大将军请!” 高澄深吸一气,开始动笔,墨色晕染之际眉间郁色渐舒,唯余专注神情。 “且慢,这只眼睛的笔势应当再近几分。” 话音未落,兰京自然而然地伸手握住高澄,带着他的笔锋轻轻一挑,勾勒出一道精致的线条。 …… “鼻头好像稍高了一点......” 高澄看着也觉得如此,只蹙眉:“这着墨了,如何改?!” “我来!”兰京信手拈来一方丝帕,沾水拧干,轻轻沾拭。 …… “大将军您画的这衣袋紧窄不失飘逸,衬得人物姿态袅娜,这笔墨算得上自承了一派风流气度......” 高澄不由得抿笑:“这画法学的可是曹仲达,说来也是从他也是从梁国来的人!有空我与你看看他的画作” 兰京唇角微扬,眼波轻转间在高澄身上一掠而过,又立刻垂眸看画。 经指点,高澄重绘的秦姝肖像,较先前所画反而更为传神相像。 高澄举画审视,不由笑道:“兰京,你该是过目不忘!” 忽又生出一丝促狭:“你可能摹出贵国关隘舆图?若能绘得出,我即刻放你归国!” 本还是笔墨闲情,高澄却不忘拿国事打趣,兰京冷冷一笑。 “我并非记性过人,只不过有爱美之心,舆图不及山川美,我从来不画也不看!” 高澄也没指望他能出卖国家,将画平铺案上,提笔。 “秦汉关山半月悬,相思彻骨夜无眠。三更梦、姝影重,独醉南川望琼楼。 高台渐隐雾霜寒,离雁未忆旧时言。蒹葭白、澄江玉,欲拾流年补断弦。” 写着写着,笔锋渐滞带着颤抖,滚出的一泪洇开纸张上墨痕。 “惊回眸处千帆尽,奈何清泪若朦胧。相思欲寄何处觅?九天风露可相逢? 无处觅,更难逢,欲诉重霄忆浓稠,忆浓稠......” 写到此骤然收笔,仰头阖目去泪。 兰京看着这阕杂诗,可见高澄对于秦姝的这份情痴,未曾想这位北国权臣下笔,还能写出这般婉转缠绵,甚至诗韵承袭的亦有南国风调。 “将军待秦姝真是痴情,可为何尽是离愁别绪?”他为俘虏,根本不知这些日晋阳宫所发生一切。 高澄自嘲:“她携子离我而去,决绝如此教我如何不肝肠寸断?!” 说罢,才反应过来,自己为何要与他说这些? “时候不早了,你下去吧!” 兰京也未再多言,躬身一礼,便托着食案退出殿外。 高澄抬眸望着他离去背影,心中暗忖:那日该是酒后失态一时癫狂罢?!唉,看来阿姝说得对,他是不可轻辱之人......可阿姝为何这般了解他?! 翌日,元正,高澄身子已经好了大半,除了还有些咳嗽,已经不再发热乏力。 又逢晴天,遂领着亲卫,携着美酒、备上牲醴前去巡视各营垒抚慰留守的众兵将。 高澄一行刚入营,斛律羡、鲜于世荣、綦连猛等人便疾步迎来。 “参见大将军!” “后头这些车马载的都是上好的酒肉。今日元正日,定要让三军将士尽兴痛饮,大口吃肉!” “诺!” “你们两个快去接车!” 斛律羡吩咐完毕,便引着高澄向主帐走去。 高澄顺势唤来永业,对斛律羡道:“丰乐,此子姓独孤名永业,才略不凡,我已授他为中外府外兵参军,你多指点指点他。” 斛律羡点头应下,独孤永业立即躬身行礼:“卑职见过斛律将军!” “不必多礼。”斛律羡虚扶一把。 巡营途中,綦连猛眼尖,忽然指向远处:“大将军,那不是崔暹吗?定是来寻您的。” 高澄转身望去,果然看见崔暹正在营帐间徘徊,便对身旁的舍乐道:“去引他过来,我倒看看他有何急事竟追到这里。” “大将军!”舍乐引领下,崔暹远远望见高澄,连忙呼喊。 高澄笑着朗声问道:“崔卿寻我何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崔暹见在场人多,欲言又止,只得含糊道:“下官确有要事禀告,请容稍后登车细说。” 高澄心下了然,笑着手指点了点,也不多问,继续巡视慰问将士。 待巡营结束,高澄登上马车回晋阳宫。 车轮辘辘声中,崔暹这才徐徐说道:“下官听说大将军欲立王夫人为正室?!” “是啊!她出生太原王氏,德品兼备,不像长公主,骄纵蛮横,加上前些日又救了我性命,立她为正室也算不得过分吧?” “大将军怎可如此?如今天命未改,元魏尚存,长公主更是无罪,又如何能容大将军这般宠妾灭妻?!” 高澄只是淡淡一笑,便问: “崔卿莫非忘了?前几月陛下的所作所为,元氏宗亲的所做所为?先王薨逝未久,这帮宗亲便与侯景勾结,欲置我于死地,岂能再容这元魏的公主占着正室名分?” 崔暹继续苦劝: “话不可如此讲,即便将军与陛下不和,可天子仍是天子,若此刻贸然废嫡妻,只怕天下人都以为大将军要行......要行代魏之举,如今侯景未平,西贼未灭,南边还与梁国虎视眈眈,切不可因这般小举而乱人心啊!?” 高澄只是轻笑,也没应话。 陆令萱当日的言语犹在耳畔: “大将军,奴婢确实是在说谎,可有心之人以我儿性命相逼,我不敢贸然吐露真言,若将军怜惜,请救我儿一命,您只当我就是罪魁祸首......” 才故意在母亲、以及王含芷面前那番表演,也不过是看看谁与她勾结。 “贫贱之妻尚不可轻弃,何况公主金枝玉叶,自幼与您结发,实在是不容弃辱啊!” 崔暹话倒使高澄忆起,那个凤冠微斜的小小新娘,还有赠他瓷人的青梅竹马。 “崔卿啊,若携手的妻子并非心中所爱,当如何自处?若毕生所爱已成永诀,又该何以遣怀?”高澄又落泪了。 崔暹从未见过高澄这般情状,一时竟不知如何应对。 连忙劝道:“将军,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那细水长流的相伴,看似平淡,却最是蚀骨入心。若大将军愿对长公主推心置腹......” 高澄怔然凝着窗外浮光掠影,崔暹的话渐渐化作虚无,只剩一片嗡嗡然...... 喜欢南北朝妖颜权臣高澄书请大家收藏:()南北朝妖颜权臣高澄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2章 心死之人再难活 李昌仪从乳娘怀中接过骆提婆,笑开了颜。 可孩子对她不熟也不亲,当即‘哇’一声哭闹起来。 轻轻拍着孩子的背脊柔声哄着,就像待自己孩儿一般 “莫哭,莫哭......”顿了顿,又低语道:“如今你还小,待你再长大些,再为你阿娘讨个公道也不迟,啊?” 那日高澄亲审陆令萱后,传到她耳里的话,便是那婢子被杖毙的消息。 小提婆还一直哭闹的左张右望,脸上泪涕纵横,李昌仪到底是没养过孩子,很快就没了耐心。 将他又交还给乳娘:“这孩子就劳乳娘继续带着,银钱自然少不了你,可别饿着冷着。” “诶,夫人就放心吧!” 房门突然被撞开,陆令萱跌跌撞撞冲了进来,一把从乳娘怀中夺过孩子,紧紧搂在怀里。 “提婆?!我的孩儿......” “你......你不是已经......” 话才说一半,猛然醒悟,原来先前所见所闻,不过是高澄做戏。 急转头望向门外,只见王紘早已领卫将院落团团围住,退路尽断。 高澄的仪仗行至晋阳宫止车门,缓缓停驻。 崔暹紧随高澄下车后仍旧苦口婆心地劝谏着。 “崔暹!”高澄终于抬手止住他的话头。“你的心意我已知晓,不必再多言了,我听你的便是!”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高澄无奈瞥了崔暹一眼,埋怨道: “这一路上卿的谏言就一直没有停过,听得我耳根都快起茧子了。你啊!活像夏里的鸣蝉——” 故意拖长了声调,“聒噪得惹人心烦。” 但语调带着调侃,转身准备登上步辇时,忽的回首。 “崔卿这般苦口婆心,索性直接调你回邺城为天子侍读,也好让陛下日日领教你的‘良言’?” 崔暹顿时愣在原地,直望着高澄的步辇渐渐行远。 因头年丧期,晋阳宫并未如相府往年那般大宴群臣,只遣侍从将菜肴分赐诸臣。 宫内的家宴也是由娄昭君简单安排,可今日已经有大半日没见着李昌仪,遂命宫人到处寻找。 娄昭君与游娘正在万寿堂安排诸事,只见一名宫人匆匆奔来扑倒在地。 “何事这般慌张?” “禀太妃,寻着李娘了,只是、只是她正在德阳殿受杖刑。” 娄昭君忙嘱咐:“游娘,家宴之事就由你权定,我先去瞧瞧,到底怎么回事!” 游娘微微颔首答应。 宫人搀扶着王含芷踏入德阳殿,一眼就看到殿中匍匐着一个血染罗衫的人影,细看之下才发现竟是李昌仪。 尔朱摩女,陆令萱都跪在一旁。 她下意识攥紧身旁宫人衣袖,身子也不由得颤抖,抬眼再看高澄,他只是闲散地蹲踞在殿阶上,玉面似凝了层寒霜,冷冷的叫她心底发寒发栗。 高澄见到她,却渐渐浮出温色:“兰芝带着伤,坐吧。” 两名内侍立刻抬着圈椅趋前,却故意将椅子杵在李昌仪血污狼藉的身前。 “夫君?!您这是何意呢?” 王含芷木然地杵在原地,两行清泪坠出,这一刻她所有的希望都破碎了。 娄昭君转过廊角,跨入殿内,见地上横陈的血人儿,立刻进前查看,长吐出一口冷气后,问道:“子惠,昌仪犯了何错,值得你这般往死里打?!” “母亲,请入座!” 高澄才从阶上站起身子,踱到母亲跟前,扶着她往阶上座榻而去。 “母亲,这贱婢挟了陆宫人的孩儿要挟,逼她诬陷宋娘,谎称飞头蛮一事都是宋娘主使,搅乱晋阳宫不得安宁。现留着她性命,正是要审个明白,她到底意欲何为。” 娄昭君猛然甩开高澄的手,怒道:“那孩子自他母亲被囚便一直啼哭不止,是我让昌仪送那孩子出宫的。” “太妃!”陆令萱急急跪地:“太妃,奴婢不敢说谎,确是李昌仪,以提婆逼迫奴婢认下所有罪责,还要奴婢攀诬宋娘……奴婢当真不曾对摩女讲过什么精怪之事啊……” 李昌仪艰难地蜷缩双手,试图撑起身子,却因剧痛脱力,五指痉挛着抠进掌心。 嘴里低声唤出:“太妃......太妃救救奴?!” 摩女颤着声音,也改了口: “太妃娘娘,确实不关令萱姐姐的事儿,是她,是李昌仪,让我引两个公子去探那飞头蛮的,她就要将奴婢幼弟......送进宫中净身......” 尔朱摩女为当初尔朱度律一脉,除了尔朱兆尔朱荣的血脉受到高欢优待,至于她们这些旁支,女眷尽数没入相府为婢,她一家唯余宫外稚弟一人而已。 她最初也根本没想到,真的会有飞头蛮出来。 更不知会牵连出后面那么多事儿。 娄昭君重重叹了口气。 “王紘,将陆令萱、尔朱摩女带下去吧,其余人等,尽数退出殿外!”高澄冷声吩咐。 待殿内再无闲杂人,娄昭君才沉声问道:“昌仪,你为何要做出这些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太妃......我......”虽难以支撑起身,李昌仪却颤抖的抬起手,指向王含芷:“都是,都是王夫人......王夫人指使的!” “她欲夺正室之位......她......她想吓死大公子,她,她妒忌琅琊公主......” “我房里,房里有她珠钗数支,她许诺事成后给我更多......当夜装神弄鬼的就是她族中兄弟......” 王含芷入德阳殿时便已料到了结局,面对李昌仪的指证只是默然。 她望向高澄那双冷彻的眸子,心里万念俱灰,如今已无转圜之机,甚至连辩驳的话,她都不想再说。 本就是一段根本回不去的情义,一段无法修复的关系。 她等得久了,倦了,也厌了...... 只凄哀的诵出: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夫君,孝珩是个好孩子......还请宽恕我兄!” 高澄似乎意识到什么,可不及反应,王含芷已猛然撞向殿柱! 殿内无侍卫,根本没有人可以阻止。 “砰!” 一声闷响,她便颓然倒地,额间鲜血汩汩。 娄昭君陡然起身。 “兰芝——!” 高澄嘶声,急急趋步下阶,将人揽入怀中。 触手只有一片温热黏腻的渗血。 “来人,速传医官,速传医官......” “兰芝啊,我没想要你去死啊…….你这是作何呀!” 高澄将人再紧了紧,他真的没想让她死,可他不知道,心死之人再难活! 喜欢南北朝妖颜权臣高澄书请大家收藏:()南北朝妖颜权臣高澄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3章 琵琶合阮复何时 …… 徐之才仔细检查过王含芷额头伤口,血已经止了,看上去并不大碍。 可当他搭上手腕,眉头却是越皱越紧,再探了良久,最终低言道: “回大将军,夫人外伤不打紧,只是这脉象......” 高澄刚松了一口气,只听徐之才继续说道: “这脉象浮散无根,至数急促,乃气血离散、脏真外露之危。想是悲恸过度,以致气消神散,恐……恐非药石能救啊。” “何意?说得明白点?!”高澄急急问道。 他不懂,既然头上伤口无碍,为何就药石无救了呢? “这几日下官一直有为夫人诊脉,夫人之前的箭伤虽未伤及肺腑,但却早有心绪郁结之症,本来还可调养…… 可如今这……这脉象……已显尽油枯之兆,是心绝之症,确实是药石无用啊。” 偷眼瞧了瞧高澄脸色:“若能......若能解开郁结,或有一线生机。否则......否则......也就是这三五日的光景了。” 高澄眉头紧锁,反问了一声:“心绝之症?” 不由握住王含芷的双手:“怎么如此呢?” 即便她做了这些事,即便方才他还怨她害得秦姝离自己而去,可如今他什么都不怪了,反而恨自己伤她如此。 望着王含芷惨白面容,高澄唇角颤动数次,才挤出沙哑的低问:“当真......无药可医?” “心病还需心药医!”娄昭君幽叹了口气。 不由想起当初游娘父亲怨高欢夺女,郁愤攻心而亡。 微微叹了口气:“你们父子呀......”却将后半句话碾碎在唇齿间,吐了一气又继续说道: “发生这些事,还不是怨你,你这后宅姬妾如云,又怎能偏宠一人呢?就算她做了这些错事儿,好歹奋不顾身为你挡下一箭…… 可你却一直冷着她,晾着她……唉,这些日子,还是好好陪陪她吧!” 转身看向外殿已是奄奄一息的李昌仪,只说道:“李昌仪不过受人指使,罪不至死,就由我处置吧,你就不必再管了!” 高澄也没有心思去管了,只是沉默。 是他亲手给王含芷织了一个梦,又当着她的面撕碎。 他想起来了,王含芷方才诵的桃夭,是汾水之畔他们初次执手缱绻情意。 可如今,那不过是从绮梦初绽到幻灭的一场轮回。 孝珩赶来,跌跌撞撞扑到母亲身边,小手攥住母亲冰凉的指尖 一声声唤着:“阿娘您怎么了?阿娘您醒醒啊!” 又一声声问着:“阿爷,阿娘是怎么了?阿娘怎么了!?” 孩童的哭喊像钝刀剐着高耳膜,他伸手抚着孩子发顶,却无言可说。 直到入夜,王含芷幽幽睁开眼。 最先看见的是孝珩枕在榻边的小脸,眼中欣慰含泪。 “兰芝,你醒了?!”高澄的轻唤。 却让她恍惚,她有些不懂这温柔是假象?是原谅,是怜悯......还是愧疚? 胸口的闷堵无以言状,连呼吸都是无力支撑,她突然懂了一些。 或许这不过是回光返照,是上天给她机会,再好好瞧瞧儿子。 原来不必再计较,是因为黄土即将掩尽所有爱憎。 可她已经不知,该如何再去回应高澄,只是阖目逃避。 高澄看出她的心思,温言:“兰芝,你别再想了。 徐先生说了,你头伤不碍事,如今身子不爽利,是心绪所扰。只要安心调养,总会好起来的。” 说着轻抚她手继续安慰:“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们都不提了,你只管放宽心,好好将息身子!” “夫君,是妾错了,可妾......”再微微抬首看着儿子熟睡模样。“盼了好久,总想着能与夫君再一起琵琶合中阮......” “等你身子好些了,我们共奏!” 王含芷唇角淡淡溢出一笑,眸中却浮起一抹凄然。 夜色入墨,一小兵顶着彻骨冰寒淌过涡水,将司马世云的密信送至谯城慕容绍宗帐前。 终于得到侯景彻底断粮的消息,绍宗当即召集诸将都督,开始安排破敌之策。 他先朗声:“侯景如今粮尽援绝,一举击败他时机已到!只是他兵卒尚有万数,又据堡垒地利,我方大军还是不能贸然过河。 大都督,绍宗想请以五千铁骑渡河,绕至他营垒东南侧方,与北岸主力成两相夹击之势。” 高岳忙问:“即便敌军粮草耗尽,但侯景仍有数万之众,若其孤注一掷,专攻那数千铁骑...... 倘若涡水退路被截,只怕我军主力不及相救......” “先前我就曾说过,对付侯景攻心为上! 侯景如今粮草耗尽也未继续南退,看来裹着应验,他麾下的北地将兵根本不思南渡。 我们就再等三日,等到他的军心不稳,等到他军中生乱...... 绍宗已有定策,不日当见分晓,还请大都督放心!” 高岳听他语气这般笃定,且如今两军相持也过月余,终是微微颔首,也只好由着绍宗安排。 随即绍宗继续部署。 “丰生,你领明月、孝先、薛嘉族三日后,待天未明时便率五千铁骑往东出十里,自浅滩渡河,伏于侯景营东五里处,但见狼烟为号,即刻突袭敌阵,注意,潜行踪迹不要暴露!” 众将各自抱拳应诺。 “潘乐随我亲率北岸先锋,吸引敌军主力......” 说话间转向暴显:“当初你率不过十余骑就能突出侯景围困,此番亦随我出战......到时候两军对阵,有些重要的话,得由你亲自说......” 暴显也没多问,只重重抱拳:“但听行台吩咐!” “季式后继,专司招抚纳降!” “招抚纳降?”高季式疑问! 慕容绍宗只是含笑颔首,便继续部署,就似胜券在握。 ...... 连日来,侯景军灶台总有士卒埋怨,起哄。 “前日还能嚼到三五粒粟米,今日竟连米香都闻不见了。” “是啊!天寒地冻的,又吃得这般少......” “看来......” 众人面面相觑,眼里都映着同一个念头:粮尽了。 喜欢南北朝妖颜权臣高澄书请大家收藏:()南北朝妖颜权臣高澄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4章 北斗起誓攻敌心 听闻士卒喧哗,侯景王伟等又怎会不知,这分明是稀粥难果腹所引发的骚动。 侯景便率众疾趋廪食处,果断下令:“把叫嚷得最凶的人给拖出来,就地处决!” 随他亲兵扑上前去,骚动的人群未及反应,已有七八个起哄较大声的士卒被拖出队列。 刀光闪过,当场横尸于地。 “看清楚了,这就是扰乱军心的下场!”众人见状,都吓得不敢再有任何言状。 侯景皮靴碾过地上血渍来回,大声宣言: “梁主的粮船已至大江,不日入淮,这几日有什么吃什么不得挑剔。 若再叫我听闻有人说出半句惑乱军心之言,其队主连坐论死......” 说罢,引着亲卫归帐而去。 王伟沉声:“粮草尚无消息,几万大军也不一定都愿追随主上南渡,为今之计,唯有破釜沉舟,与高岳决一死战。” 侯景捏紧了拳头,突闻信兵急声急气:“急报——北岸慕容绍宗率大军欲渡涡河,东面斥候来报,亦有敌军渡河,乃两路夹击之势,请主上速断!” 侯景骤然起身,自问:“慕容绍宗在正北?!” 随即抬首:“速探,东面来者何人?” 待信兵出帐,立刻吩咐王伟。 “速聚各将......” 不久侯景亲率大军沿涡河南岸布盾兵防御,再配弓弩、长戟等列出长蛇阵,准备阻截敌军主力渡过涡水。 当主阵已成,就听斥候来报: “禀主上,东面敌军应当是趁夜渡河的,今晨才发现他们伏与营垒五里之外,探明乃是刘丰领的几个年轻小将率约五千精骑,好像就有斛律光。” 侯景有些犹豫,毕竟五千重骑兵渡河而来不容小觑。 可北岸却是慕容绍宗主力,若分重兵去对付那五里外的敌骑,只怕绍宗就会趁机率主力渡河。 他还不想就此南奔,毕竟数万众,一无船只可载,二真的南渡,就此完全失去筹码。 沉声与王伟道:“不待我主动出击,就不得不破釜沉舟了......” 王伟略微思量,说道:“这五千骑渡河而来,看似孤军深入,实则暗藏杀机。 一有引诱之嫌,若分出重兵,应对北岸大军恐有不济。 若置之不理,他们又会夹击之来,更无后路可退!可又必须破除才行!” 侯景微微蹙眉,旋即问道诸将:“谁可率五千兵马,前去破东南敌贼?!” 司马世云听了眼眸一转,急急说道:“主上,世云愿领部曲前往!” 侯景看向他,眼底散出一丝疑虑,毕竟他非武将并不善战,此次为何会突然自请? 可他是当初投靠自己的主力,所领部曲甚众,稍微思索,看向宋子仙: “世云,你领的多是步兵,恐有不济,子仙就由你领三千精骑与世云一道前去破敌,由你作前锋,他们不是伺机而动吗?那你来个主动出击。 世云你就领步兵后继......” 宋子仙率先应诺 司马世云却是微愣,但此时本就心底慌慌,也不敢表现出不满,只好应诺。 “田迁,斛律明月那小子箭术了得,你跟过去,务必保护好世云!” 司马世云更加疑惑,但也没有多说,只想:待上了战场,等宋子仙与刘丰部接战,正好借机除掉田迁,届时倒戈不迟。 慕容绍宗大军与侯景大军隔河相望。 绍宗由盾兵重重护卫,亲自临河岸,高举赦令朗声:“此乃天子赦令!” 对岸侯景以及诸将都无比愕然他的举动。 只听他已当众大声宣读: “侯景悖逆,挟河南用兵自重,胁诸将以为己用。 朕深知诸卿本怀忠义,不过迫于贼势。今特颁恩赦,凡弃暗投明者,既往不咎。若阵前立功,与王师将士同享恩赏!能斩侯景首级者,不论出身,即授开国县侯之爵,世袭罔替!” 卷回诏书,绍宗目光如炬扫视南岸: “侯景!尔军中粮尽援绝,何苦作困兽犹斗,念及数万将士性命,我最后劝尔最后一句,若肯自缚请罪,尚可求天子开恩!难道要这万千儿郎,都为尔一人野心陪葬不成?” 此言一出,侯景军中一片骚动。 侯景千想万想,没想到慕容绍宗来这一套。 更疑惑慕容绍宗怎会对自己的军粮虚实了如指掌。 思绪一闪,只怕是早有细作,或有人生了叛心...... 侧耳只听军中哗然。 “原来梁军根本没有送粮过来......” “难道打到最后,我们都要南渡不成?我不想去!” “对面说得对,不能随侯景赴死......” 两军对阵之际,面对这军心浮动,若是以杀止叛,只怕会众叛亲离。 不及多想,立刻高声说道:“汝等家属,皆被高澄所杀,万不可信慕容绍宗挑拨之计,若然叛我而去,也只会死于高澄之手。” 侯景军中骚动愈甚,有信侯景的,也有信绍宗的,但都还是踌躇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见此情景,慕容绍宗忽地翻身下马,再奔前奔出几步,靴履没过刺骨河水,忽的单膝跪地。 摘下铁面胄,解开发带,任长发在朔风中狂舞。 他举臂指向北斗方向:“皇天在上,我慕容绍宗,以北斗起誓!汝辈家属亲族俱全,莫要信侯景妄言,若就此肯归,一切官勋如旧!” 话音未落,暴显已策马出阵,高声应和:“慕容行台所言句句属实,我亲自到邺城所见,不要再受侯景蒙蔽了!” 侯景麾下所有北地军将,无不生了归北之心。 “隐去军士名讳,诵家书!”慕容绍宗一声令下。 马上令官高举文卷,面对岸高声朗声诵读。 “上党郡,父王寿寄书:吾儿何时归?汝母病笃,日夜盼汝。” “河东傅氏致夫君:寒冬至,新衣已成,旧衣可还温暖?早归!” “妻刘奚君泣告:稚子三岁,已识唤父。灶前粟米乃大将军所赐,惟愿君早归!” ...... 一封封简短的家书,字字乡音,在凛冽朔风中回荡。 每诵一句,是比箭还快,刃还利的攻心之器直透每人肺腑。 侯景军阵早已骚动不堪,呜咽四起。 对应者再也忍不住悲泣,不管会不会水,不管寒天彻骨,争相往北岸奔赴。 会水的抱着木盾泅渡,不通水性的直接跳入刺骨涡流...... 最开始侯景犹自下令: “叛者格杀!” “都不要信,你们不要信.....” 可随着一个人,两个人,一众人,只如决堤,再也杀不完,也控不住。 慕容绍宗见敌军阵脚大乱,立即下令:“点狼烟引军合击,北岸将士们,全军登船,弓弩手压阵,步卒衔枚疾进,一击溃敌......” 王伟急扯侯景马缰:“主上军心已溃,不可恋战,再不退,恐为绍宗所擒!” 侯景环顾四野,见士卒争赴涡水,战意尽失,只得咬牙挥鞭:“鸣金收兵,往东南合军突出重围。” 喜欢南北朝妖颜权臣高澄书请大家收藏:()南北朝妖颜权臣高澄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5章 终得胜利悲喜泣 面对泱泱渡河而归的叛军,高季式才恍然大悟。 最初还以为自己为绍宗排挤,才被安排个专司招抚纳降的任务。 结果别人的将领都督只管上战厮杀,反倒是自己肩负的招抚重任最为繁重。 忙喊道:“还愣着作甚?再备几十本空白名册,再列十几方桌案登记渡河归降的的将卒。留半数人在北岸收缴他们器械,安排篝火,其余人随我渡河接应。” 若任由这些人继续跳河,只怕都要冻死。 绍宗前锋一渡涡河,全然没管投降的兵卒,只管疾追侯景。 任约等后降之将被安排断后,边战边退,掩护着侯景南奔。 另一面,宋子仙等人刚奔出主阵地不到三里,就听到鸣金之声。 宋子仙勒马回望,犹自疑惑,司马世云却遥遥看见攻来的东魏铁骑。 眼睛一睖,当即给自己部曲亲信使了眼神,高喝:“杀了宋子仙跟田迁!全军随我归魏!” 宋子仙惊愕司马世云的突然倒戈,原本领骑兵也不怕他的部曲。 反应过来时,司马世云早由其亲信拥护着往东面急奔,显然欲与敌军会合,一时之间不敢贸然去追。 只得厉声喝令:“司马世云叛主投敌,从逆者格杀勿论!” 军令既下,顿时自相残杀起来。 混乱之际,田迁释出一箭,正中司马世云后心。 马上人旋即坠落马背。 跟随他的亲信见状,碍于宋子仙实在离得太近,救之不及,只管各自奔逃。 “快去看看,人还活着没有?!”宋子仙吩咐后。 手下忙驱前,带回受伤的司命世云捆绑起来。 稳住了世云旧部,宋子仙犹豫了好久,不知是依先前军令迎战,还是尽快与侯景汇合。 眼见东南面敌军渐渐逼近,又恐世云旧部军心浮动,恐难协力,咬牙下令:“全军撤回大营!” 疾驰到半路,就与侯景相遇,此时他仍领着上万残众。 宋子仙当即策马上前,遥遥高呼:“主上!” “难道东面也败了?!”侯景惊问,可看大军数量,并无残损。 “禀主上,是司马世云临阵倒戈,末将已将其擒回!” 侯景大怒,当即下令:“杀了他!” 心里愤恨之际,连带先前俘虏的张遵业等人,一并杀害。 刘丰的骑兵席卷而来,两军甫一接战,侯景虽有万众应对,但本就是崩溃之师,又怕北面慕容绍宗的主力追上,士气愈发低迷。 斛律光,段韶等后期之秀,毫无惧意,亲领铁骑冲杀入阵。 只将战场当成比试赛场。 段韶高呼:“明月,今日就比比你我,杀敌之数!” “比!” 斛律光已经拉弓取下一敌性命,又重新拔刀冲阵。 一时之间侯景竟也对不过刘丰五千铁骑。 且他不敢恋战,交战只一味喝令:“全军向南突围!” 亲信拼死护卫下,侯景领着心腹数十骑,麾下几百卒终于杀出重围,残部且战且退,昼夜兼程南逃。 慕容绍宗与刘丰合兵后,一直往南追击,只是士卒零散容易逃脱,大军行进南追却易受滞,一直与侯景拉着距离。 ...... 兰京奉命送食到含芝苑,听见内寝传来琵琶、阮咸的合奏之音。 将菜肴布好后,轻手轻脚地到雕花木壁后窥看。 只见一位纤弱美人披着裘领披风拨弄阮咸,高澄一袭白衣手持琵琶与之相和。 于是垂眸聚神,再听了一会儿,只觉这曲调哀伤无比,实在扣人心弦。 直到阮咸声部突然中断。 抬眼望去,那美人怀中的阮咸已然倾侧,整个人也是没了主心骨,颓然偏斜。 “兰芝!”高澄急急放下琵琶将人揽入怀中,一旁孝珩也急呼着:“阿娘!” 见状,兰京悄然退出殿内。 “兰芝,你怎么了?!兰芝!”高澄反复呼唤。 王含芷微垂着眼睛,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垂眸只看得到儿子在眼前,渐渐的一片微白蔓延。 “儿,以后阿娘......就不能再陪着你了!” 孝珩抽泣得厉害。 “不,阿娘,孝珩要阿娘,阿娘,您会好起来的!” 这些日徐之才一直用药,也不过是吊着她一条命。 这些日,也重新享受到了高澄的陪伴,可他总无意摩挲的那玉蚂蚱,也叫她知道。 高澄可能是内疚,可能是怜惜,但对自己的爱仍旧贫瘠。 “兰芝,若不舒服,就先躺下休息。”高澄准备放着她睡下。 “不,夫君,再抱抱我,再抱抱我!” 高澄只好将人再拢得更紧,答应得很干脆:“好!” “夫君,没想到最后,我们还是......难合一曲?!” 她颤颤伸出手,还想再触一触孩儿的脸庞,再握一握夫君的手,可指尖只抬了半寸,就如枯叶离枝,倏然垂落。 高澄一把接住她垂落的手,只感冰凉,深吸一气,轻唤:“兰芝?兰芝!” 没有听到回应,才垂眸去看怀中人,已是双眉紧闭。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颤手去探王含芷呼吸。 孝珩紧紧攥着父亲的衣袖,看着父亲悬在母亲鼻息前的手一直未落,惶急的问着: “阿爷,阿娘是不是太累了?她只是睡着了?!阿爷,是不是啊,阿爷?!” 高澄缓缓放下手,漠然落下一泪。 没有去应孝珩问话,只沉声唤道:“韩宝业!” 待人进屋,哀声拖得无力:“备丧仪。” 孝珩闻言身形一颤,霎时明白了过来,猛地扑倒在母亲身上,呜咽哭泣。 “诺!”韩宝业躬身退出,开始在廊下急声调派: “你们几个速备热水为夫人擦身!” 又扯过两个内侍:“你去禀报太妃,你去传司礼备伤仪!” 殿内顿时人影绰绰。 高澄这才俯身,将哭到脱力的孝珩揽入怀中轻拍安抚,孩子的小脸埋在他颈间,眼泪浸湿了他的前襟。 侯景一路奔逃,最后由硖石入淮,沿途收拢散卒,待渡过淮水时,身边仅剩八百人马可用。 过一小城,忽闻城头传来一声嗤笑:“跛奴,尔欲往何处去?” 本就兵败愤闷,侯景闻言顿时火冒三丈,也顾不得追兵,只一声厉喝:“给我踏平此城!杀死那狂徒!” 破城杀人后,心情方得一些舒展。 继续奔逃却无地可去,怕渡江时受阻,于是遣人送密信给绍宗:“景若就擒,公复何用!” 据悬瓠的羊鸦仁听闻侯景大败往南,随即上书,以魏军渐逼,粮运不继为由,直接弃城还义阳。 羊思达也弃项城南撤。 由此,魏军收复梁国所据的全部失地。 这几日,晋阳又下雪了,高澄经过御园,湖面平滑如镜,冰上的芦苇早由宫人收割干净。 见红梅枝头积着新雪,那殷红上的一抹抹素白点缀,显得格外清艳。 不由穿入红梅林中,信手随意捻起一珠,忆起那年与秦姝红梅之下缠绵的光景。 如今秦姝携长恭远去,王含芷又含恨而终,细想来,竟是自己,有意无意间,负尽了红颜。 一雪坠入他后颈,薄凉一片。 “大将军,大将军,西徐州大捷,大都督在涡河大败侯景,俘虏斩贼数万......”陈元康举着捷报,踏着碎雪疾奔而来。 高澄蓦然回神,疾步冲出梅林,大氅带落梅上积雪。 “当真?” “千真万确!”陈元康将军报展开,示向高澄。 方才的神伤哀思全然消散,心底涌着从未有过激动、又似得到极致解脱。 这欢喜,叫呼吸来不及似的,喉结剧烈滚动数下,才缓缓压抑下去。 半仰着头望向天际:“父亲......您看见了吗?胜了!胜了......一年了,父亲,孩儿胜了!” 眼里滚出一泪,宣泄出满心情绪。 “大将军,您?!” “我只是太高兴了!” 喜欢南北朝妖颜权臣高澄书请大家收藏:()南北朝妖颜权臣高澄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6章 败兵丧家神茂助 “只恨未能生擒侯景,不能将他挫骨扬灰......” 高澄心里明白,未能擒获侯景,不过是绍宗的养寇自重。 陈元康沉吟片刻,只道:“大将军,贞阳侯这招棋子倒是可用了!” “寒山之役,让我看清了吴儿的孱弱。也不知这一落子,只是赢侯景一人,还是......” 高澄唇角微扯出一丝笑,眼底闪过锋芒:“那尺书可征的建邺,也要尽入我彀中?” 王含芷新丧,高澄不便设宴,当夜只邀萧渊明一人共膳。 萧渊明此时已经听到侯景战败的风声,现高澄邀自己同膳,心中尚不明白他的用意是何。 高澄自执起酒盏,与萧渊明轻轻一碰,温言道。 “贞阳侯,今日之酒,饮的是两国之谊,请!” 萧渊明闻言,一饮而尽后迫不及待问道:“大将军此意?是愿修书与我主修好?” “正是!” 高澄徐徐说道: “早前我就说过,两国盟好,于我心中重逾千钧。 我与先王一样,向来力主与邻邦修睦。 不日我将赴邺京,想来还是得先将此事安排妥当。 这样,你即刻修书与梁主言明我的心意,也好早些安排使者。 只要梁主愿意两国重归于好,我自放贞阳侯归国!” 萧渊明以为高澄得胜议和,至少也是为借刀杀人,可他的条件只说出复好,甚至都不提侯景,是真看中邻邦修睦? 心下疑惑归疑惑,待内侍执来纸笔,萧渊明也不再多说,简单写下:魏大将军弘厚长者,若更两国通好,诺许渊明归国。 高澄瞥过一眼,待萧渊明再回眸时,眼中再释温意。 “贞阳侯就不多写几句?” “意达为止!”萧渊明本就愧于当初战败,这算得上一封耻辱之信,笔墨间自然不愿多着一字。 高澄不再多话。 萧渊明虽不知梁主将会如何对待这封信,但见高澄已经允诺,心下也不再多想。 再饮过几盏酒,渐渐有了微醺之感,先前从兰京处得知秦姝离开高澄。 如今归国亦有了希望。 不由问道:“大将军,某可否问一事?!” “但说无妨!” “大将军......”话到嘴边却又哽在喉头,踌躇半晌,一不知从何问起。纵使开了口,也不知又该说些什么? “贞阳候想问何事? 高澄催问下,萧渊明下唇几度张合,最后终于问道:“秦姝......” 说到一半,萧渊明惊觉失言,在晋阳宫,她的身份仍是琅琊公主...... 高澄听到此言,心中愕然,只道该是兰京透露过秦姝真实名讳。 可仍旧不知他怎会突然问及秦姝,待要听他下文,又见面前人一阵犹豫。 高澄眼底已然生出不悦。 “琅琊公主可还能归来?大将军又是否知晓她的去向?!” 高澄扯出冷笑:“说实话,我也不知!可倒奇怪,贞阳侯为何会关心此事?” 只看萧渊明连声轻叹,过了良久,幽幽道出一句: “我曾有一妾,名唤秦笙,生有一女名唤秦姝......” 高澄闻言震惊,又不由想起秦姝曾奇奇怪怪的问过自己,若她是梁国人会如何? “你,你是她生父?!”他下唇微颤着问出,却是问得直白。 一时之间,他竟不知是该为秦姝高兴,还是该为她错过与生父相认而哀伤。 萧渊明微微颔首:“当初在寒山军帐里,某欲与她相认,可她一直怀疑我别有用心......” 这些事是秦姝从未对自己讲,高澄内心自嘲。 抬眸在看萧渊明,见他迎头再饮了一盏酒。 徐徐道出其中详情,高澄默默的听着,眼底越发黯然。 若是他早一些知道,促成他们父女相认,秦姝又是否愿意留下? 可细思下,她是不是又会义无反顾回到梁国,若未来迟早面对南北之争...... 思及此,或许秦姝错过与生父相认,未必是坏的...... “贞阳候,琅琊公主是元氏身份,又怎会是贞阳候的女儿呢?” 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高澄是不允许他们父女相认,至少他为俘一日,就不会有希望再见那个未能相认的女儿。 萧渊明此时已经醉了,勉勉强强支撑起身子。 “大将军的话,我明白了......容明告退!” ...... 侯景兵败后,初入淮南,一直不知可往何处。 梁南豫州马头戎主刘神茂素来受监州事韦黯排挤,听闻候景败兵南渡,亲自前往迎接候景残部。 侯景此时本就如丧家之犬,狼狈且无主,闻刘神茂来迎如遇到救星。 相见拜礼后,候景激动执住刘神茂双手。 “我今落魄至此,正彷徨无措不知何往,戍主能来相迎,真乃绝渡逢舟!” 刘神茂嘴角微扬,牵马与候景等人徐徐前行:“河南王,待神茂细细道来! 我虽有心效忠,只是奈何这马头戍城矮池浅,地僻兵寡,唉......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反倒委屈了尊驾!” 候景与王伟对视一眼,先前他们早就想取寿阳,只是不知虚实,听刘神茂这般说,不正是引他投石问路吗? 顺势问道:“那戍主以为,何处可去?!” 神茂嘴角扯出一笑: “寿阳此去不远,城池险固,自贞阳候战败后,上以鄱阳王萧范为刺史,如今还未到任,暂由韦黯代行州事,他只不过一监州。 王若近去寿阳城郊,他必出郊相迎,大王可趁机擒拿,以取寿阳。 事成之后再向朝廷奏请,朝廷喜王南归,一定不会责罪!” 候景激动握住刘神茂手,大笑:“天不亡我,戎主神助!” 刘神茂随即拱手:“容我领一百人马,再前为乡导。” “好,王伟,快去点人与神茂。” “诺!”王伟领命而去。 不久,候景到了寿阳城下,只见城门紧闭,抬望城头。 守军皆披甲以待,一张张紧绷的脸紧紧盯着城下这群不速之客,防备森然,弓弩全张。 一守兵高呼:“城下何人?何故来此?!” 候景对左右使了眼神,一兵卒便近前十几步,靠近城门大呼。 “河南王战败来投此镇,还请速开城门,放吾等入城!” 听闻是侯景,韦黯疾步近道城墙箭垛,虚睨城下杂沓的人马,细细搜寻着这传说中的人物。 见一人甲胄不同于常,距离太远面目难辨,却自有一番慑人气势。 高声回道:“未接朝廷敕令,不敢轻放尔等入城,还请速速离去!” “那便是韦黯?!”候景问道。 刘神茂回:“正是!” “他不肯放我等入城,看来难成事了!” 刘神茂摇头:“王莫急,韦黯此人懦弱无谋,只要派人言说,言说。必能放王入城! 豫州司马徐思玉,与他交好且能言善辩,可去使他为说客。” 侯景闻言颔首,于是退出十里,让心腹潜入城内,以厚禄功名许诺成功收买徐思玉。 喜欢南北朝妖颜权臣高澄书请大家收藏:()南北朝妖颜权臣高澄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7章 思玉相帮取寿阳 当夜,徐思玉便往韦黯府邸,叩门求见,一见面就直言: “在下听闻河南王率众来投,韦君非但不开城相迎,反而闭门拒之?不知这是何道理?” 韦黯与候景虽没接触,可心底对他全无好感,即便只是残众,他也不敢贸然放入。 只觉得能轻易背弃旧主,搅得中原板荡不宁一年之久,放入城内,只恐是引狼入室。 冷哼一声:“呵,徐思玉,你深夜来访,就为了替他说话?” 徐思玉不接这话茬,徐徐说道: “河南王为朝廷所重,想必您也清楚,如今他兵败失利而来,何以拒之门外? 如此非但得罪了河南王,只怕朝廷知晓此事,也要降罪于君啊!” 想先以朝廷压力说动韦黯。 韦黯不假思索,反问道: “我奉命守城,职责所在,河南王兵败,与我何干? 若无朝廷敕令,我擅自放人入城,万一出了差池......朝廷怪罪,又谁来担当?你最好不要再劝我!” “来人,送客!” 韦黯已经不想再与他废话。 “韦君呀,您这,国家以君监豫州之事,交托镇守边境之责,若君不肯开城门,待魏军追来,杀了河南王,君又如何独活? 即便侥幸得活,又有何颜面面对朝廷? 我这是为你好啊!” 徐思玉直接拿魏军说事儿,倒真令韦黯忌惮。 毕竟前南豫州刺史就是败给魏军,候景如今也败了,真追了过来,他真没有信心能守好寿阳。 “河南王毕竟受陛下恩赦,胡虏真追过来,容他入城,也能作个计较......” 韦黯神色阴晴不定,最后深吸一气:“先前闭门已然得罪他......” 徐思玉忙说: “不如由我亲自出城,毕竟河南王也是将夜而来,眼花不能辨明身份本就正常,就说怕是贼人欺瞒所以才谨慎了些,只道是误会一场!” 过了良久,韦黯才幽幽道了一句:“也罢!” 最终同意接纳侯景入城。 侯景帐中来回踱步,焦灼的等待着。 忽然听到帐外传来禀报:“主上,徐思玉求见!” 侯景闻言大喜,旋即与王伟快步迎出帐外。 远远望见一个中年文士正拱手近前,疾步上前问道: “阁下可是思玉?” 徐思玉含笑答道:“正是在下,某此番前来只为相告,韦黯已经同意开城门,迎河南王入城了。” 侯景闻言,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激动握住徐思玉的手,连声感慨:“活我者,卿也,此恩此德,必当厚报!” 翌日,韦黯依言一早就打开了城门,接纳侯景残众入城。 却并未多些防备部署,以应事变。 圃一入城,候景立刻变脸:“来人!速将韦黯拿下!” 话音未落,田迁已拔刀出鞘,瞬间砍倒韦黯身旁亲卫。 郭元建、宋子仙闪身上前,直接将韦黯死死按在地上。 “侯景!你欲何为?我好心放你入城,你竟恩将仇报?!”韦黯惊怒交加。 心底犹自悔恨,望向徐思玉,只见他侧身回避着。 身侧护卫见主被擒,一时之间也不敢轻举妄动。 侯景冷笑一声:“好心?若真有心,岂会让我等在城外苦候整夜? 我乃陛下钦封河南王,你不过区区一监州,今日是见你城防懈怠,替你整顿罢了!” 刘神茂将早已备好文书取出,当即夺过韦黯的职印覆上章红,双手呈给侯景。 侯景接过文书略一扫视,沉声下令:“子仙、元建、任约、化仁即刻持此令,引兵严守四方城门。” 王伟趋前一步,低声问道:“主上,韦黯当如何处置?” “斩了!”侯景斩钉截铁道。 “侯景你......”韦黯愤怒挣扎,刑兵立刻上前,刚举起刀。 “且慢!”侯景又突然抬手制止,转而抚掌大笑。 “不过戏言耳!”一边说着,一边上前亲自为韦黯松绑。 如今初入梁境,还未立足,不宜妄杀名将之后。 “韦监州开城接纳吾等,我又岂敢恩将仇报?” “我候景远来,承蒙监州接纳,实在无心结怨,我自会上书朝廷奏明此事,待陛下分晓,至于今日之事,韦监州你该不会记恨吧?” 韦黯受背刺,只恨自己轻易放贼入城,如今为刀俎之鱼肉,只好认命。 候景见他叹气无答,目光又扫过城中诸将:“日后亦要仰仗诸位,今日当与诸君痛饮尽欢!” 元贞将一切看在眼底,心底愈发生忧。 历经十几日的亡命奔逃,侯景终在寿阳站稳脚跟。 随即派遣于子悦往建康,送败闻,假以请罪求贬。 萧衍并未降罪,在次日就任候景为南豫州牧,余如故。 更鄱阳王萧范为合州刺史,镇守合肥。 之前梁国上下只知侯景兵败,却不知详情。 梁太子萧纲刚得最新消息,见何敬容来。 起身说道:“淮北刚刚传来最新消息,不是外间所传那般,侯景还活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何敬容却叹了一口长气:“若是侯景死了,才是朝廷之福!唉!” “詹事为何这般说?”萧纲疑惑。 何敬容直道:“候景这等反覆叛逆之臣,活着,只会祸乱国家!” 萧纲摇头:“詹事何必杞人忧天呢?” 何敬容不再答话,只摇头感叹,出了东宫连夜拜访光禄大夫萧介。 萧介从去年就称病辞官,只是挂着光禄大夫的虚衔,已经少有参与朝政。 何敬容愤愤有词。 “侯景何许人?不过是个羯族胡虏!狼顾鸢视,反复无常,招致边境祸乱不说,如今他败于涡河,奔逃寿阳却设计夺城! 陛下非但不治罪,反倒加他为南豫州牧!” 他越说越激动:“太子与陛下以此仁德,可在下官看来,但这和开门揖盗又有何异?只恐日后江南也会沦为戎狄之地!” “萧公,如今朱异等人蒙蔽圣听,满朝文武唯有您的话,陛下或许还能听进一二......” “咳咳......咳咳咳......”萧介突然剧咳起来。 萧引连忙为父亲抚背顺气:“父亲,莫心急!” 何敬容见状也慌了神:“萧公,您的身子?!” “无碍!”萧介微微抬手。 “何詹事勿忧,老朽虽病骨支离,但也不会坐视江山社稷倾危,更不容国家因一羯奴而乱,我这便提草书,明日便奏请陛下驱此羯奴。” 何敬容对他深深作揖。 夜寒浸骨,萧引再为父亲又添了件裘衣,却还是仍止不住那撕心裂肺的咳声。 “父亲,让孩儿代笔吧!” 萧介枯瘦的手摆了摆,烛火映得他面色愈发青白。 “这副身子......横竖是好不了了,将死之人,总要说说心里话。这奏疏......为父要亲笔!” 喜欢南北朝妖颜权臣高澄书请大家收藏:()南北朝妖颜权臣高澄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8章 弃国脱履心不纯 奏表满纸肺腑忠言。 先以吕布杀丁原董卓、刘劳反王恭背晋,言出侯景狼子野心,难以驯服。 又以挑明侯景如今兵败失地,不过一边境匹夫,在无价值。 高欢对他有卵翼之遇,他却在其坟土未干之时就起反叛。 先弃故国旧主,投宇文不容,才投奔江南。 又如何是远慕圣德,又如何能为江、淮纯臣。 最后以楚囊将死的尸谏之节为比喻,希望梁帝能够听其劝谏。 萧衍看后,只是感叹他的一片忠心,却觉侯景如今一无兵马,二无根基。 依着一贯的佛家慈悲,并未听取萧介谏言。 车轮辘辘,碾着街石缓缓而行。 “太原公,侯景兵败南下,他养在邺城那批死士早已人心涣散,大将军此番入朝来,若再不动手,日后他们未必愿效死力。” 燕子献急切的望着高洋,马车里光线不明,那张脸隐在暗处,眉骨投下的阴影冷硬,眼底一片深不可测。 “还不是时候,不可轻举妄动。” 先前挑拨天子与高澄之间彻底对立,让高洋看清楚。 勋贵对他高洋未必信服,却无人敢违逆高澄。 “可慕容绍宗连战连捷,大将军如今威望更甚!若再拖延......”燕子献蹙眉。 “不必再说!”高洋截断他的话。 “我说了时机未到就是时机未到,用绍宗的是长兄不是我......接下来还得对付黑獭,我不想再这个时候出什么乱子!” 高洋手指缓缓攥紧又松开。 他的心底,还下不了弑兄决心。 他恨高澄的璀璨夺目,亦恨自己的黯淡无光。 他恨高澄有意无意看他的眼神,就像扫过尘埃那般轻慢。 可心底却有一份期待,期待着来自兄长的认可,或者说是亲近。 燕子献不懂高洋,或许这次是真冲着高澄性命而去,他作为胞弟,有一丝犹豫也该是常理。 也不再多话,半路下了马车。 踌躇一阵,还是往济安寺去了。 “阿殷,来。”李祖娥执起银匙,将甜粥轻轻吹凉,递到长子唇边。 “你身子重,这等小事让下人来做便是。”高洋眼帘未抬,继续夹菜用食。 一旁奴婢趋前欲接过粥碗,却被李祖娥素手一挡。 “你都说了,这是小事,但我看来父母这般喂养小儿,不过是几年光景,但是我做这小事却心底欢喜,夫君您就不用管了。” 阿改急匆匆进屋,连一声通报都没有。 直接抱手,只是唤了一句:“太原公!” 李祖娥抬眸望向这个总以葛布遮面的侍卫,不由得轻叹一声。 每当这个神秘人出现,高洋必会随他离去,这样的情形,她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了。 高洋果真放搁下了碗筷。 两人疾步穿过庭院,绕过假山,阿改才压低声音禀报。 “燕子献私自联络了候景的人,有十几人往滏口方向去了。” “为了一个女人......”高洋怒他擅作主张。 “去调人手,随我连夜出城。”说着便将手令交给阿改。 “对方不过十几人,大将军身边的护卫应当足以应付?” “侯景养的人,行刺杀之道?长兄除了防备我,别的事情可没这么谨慎。” “若他当真遇刺在来朝路上,消息传开了,朝堂必定大乱,这蠢材自作主张岂非害我......无论如何必须截住刺客!" 二人疾步出了府邸,领着二十轻骑,连夜驰骋出城。 王含芷的灵柩一路都还行得平稳,这日从滏口驿出发不久,车轮碾过一块顽石,竟生生卡进道旁深辙之中。 任凭众人如何推挽,那棺车都是纹丝不动,整个队伍顿时滞塞难行。 高澄策马上前:“何事阻滞?!” 侍卫跪禀道:“回大将军,灵车轱辘陷在沟里,众人使尽力气也推不出来!” 王纮急召来更多士卒,前来推挪棺车,但车却似生了根一般,仍是纹丝不动。 高澄回首望向马车间的孝珩,一身缟素,在冷风中显得格外单薄。 不由长叹一声,不忍就此策马先行。 沉吟片刻,扬声道:“再牵两匹马牵引,另外去寻些碎石填沟后再试试。” 崔暹、陈元康等人纷纷下车近到高澄身边。 正等候间,几名樵夫挑着柴担向仪仗靠近。 “什么人?!速速退避!”护卫厉声喝止。 为首的樵夫放下担子,恭敬作揖:“军爷恕罪,不知这是哪位贵人的仪仗?” “大胆!”护卫按刀上前,看着对方一副朴实的模样,语气稍缓: “此乃高大将军仪仗,识相的,速速避远些,别叫我们拿着刀驱赶你们走!” “高大将军?” 那樵夫闻言双目一亮,竟不顾礼数上前两步,身边一众人都似来了兴致。 “竟是高大将军?” “久听大将军威名,今日得遇,官爷能否容我等近前行个拜礼?” 几人越说越激动。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是啊,官爷,大将军明察秋毫,体恤百姓,可是难遇的好宰相啊,就让草民上前磕个头也好!” 护卫又不好动粗,只一直推拒着几人。 “没看见还有灵柩吗?大将军此刻正伤怀呢,哪有心情?尔等还是勿扰,快些离去吧!” 一人不管不顾,竟猛的向冲破阻拦,高声呼着:“大将军!大将军......” 高澄被引得侧头望去,只见几名布衣汉子正与护卫推搡。 护卫首领急忙大声禀报:“启禀大将军,这几个樵夫执意要拜见您,属下驱赶不去......” 崔暹沉声感叹:“大道原就该与民共行,倒是我们先挡了百姓去路,又怎能叫他们被拦在路外呢?” 高澄一听,转头对王纮吩咐:“师罗,让侍卫放他们通行,至于拜礼,就说我心领了。” “诺!”王纮领命而去。 随和王纮传话完毕,那几个樵夫就各自重新挑起担子,慢慢沿路向高澄行近。 此时突然传来马蹄声,台眼只见前路一波人马靠近,舍乐等人立即执刃环立,将高澄护在核心。 那队人马越来越近。 “长兄,是我!”高洋急呼。 舍乐瞧清也忙说道:“大将军,是太原公?!” 高澄正疑惑间,突然传来木轴吱呀之声,停滞多时的灵车,竟在此时被推出了沟壑。 他被引得转向灵柩方向,此时那几个樵夫已经靠近他五步外,忽然放下柴担,从柴架上取出柴刀。 “长兄,小心刺客!”高洋急呼。 喜欢南北朝妖颜权臣高澄书请大家收藏:()南北朝妖颜权臣高澄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9章 行刺蹊跷相救巧 众人骤然警觉,高澄急转回身,护卫已纷纷拔刀与樵夫厮杀一团。 方才推车的护卫也迅速冲上前去抵挡。 不料这群刺客武艺超群,一时之间,人众一方的护卫竟有些难以抵挡。 崔暹惊得喊不出话,僵立当场。 看到陈元康拽着高澄往灵柩车驾另一侧躲避,才反应过来跟了上去。 高澄抬眸望瞥见孝珩正从车驾跃下。 “阿爷!”哭着奔了过来,又突然绊倒在地。 “孝珩!”高澄奋力挣开陈元康,往孝珩方向奔了过去。 “大将军!”陈元康急呼喊,又跟了上去。 眼见就要近到孝珩,忽闻破空之声,一支冷箭从侧身袭来。 高澄只觉肩头一记猛拽,天旋地转间已被兰京扯开数步。 “他们的目标是你!” 话音未落,接二连三的箭矢攻来,两人连忙伏地躲避。 看到儿子趴在地上哭泣,高澄再也顾不得那么多,猛冲向前,一把抱起孝珩。 抬眼望去,只见看见漳水畔,两骑黑影张弓搭箭,寒光凛凛的箭镞正对着自己。 抱着孝珩急转回身,刚闪到车驾另一侧躲避,又一阵箭矢袭来。 躲窜之际,一波护卫及时拥了过来,执轻盾将高澄父子护在了中央。 高澄急声道:“兰京!取我车中弓箭!” 兰京听了疾步跃上车辕,探入厢内取出雕弓羽箭。 来不及下车,直接挽弓搭箭,就着车窗释箭攻击。 连射了五箭,北面两名刺客终于中箭坠马。 再转向南面时,荻草杂乱,早已寻不到方才两名刺客的踪迹。 “难道渡河了?”兰京心头疑惑。 没了箭矢袭击,高澄起身将孝珩交给护卫保护。 自己则出了防盾屏障,查看战况。 终究是寡不敌众,那些乔装成樵夫的刺客,此刻已经尽数伏诛。 兰京收弓下车,近到高澄身侧。 “我劝你当心,漳水畔的刺客没了踪迹,估计正潜伏在暗处。” 高澄看了他一眼,只说了一句:“没想到,你居然会救我!” 兰京没有去应话。 高澄倒不怕暗处可能潜伏的杀机,所有人都拥了过来。 “大将军,您没事吧?” “大将军!您有没有受伤?” 所有人急急的问。 “可留了活口?!”高澄只沉声问道。 舍乐摇了摇头:“没有!” “去漳水边仔细搜搜,方才跑了两个箭手。” 吩咐完后,高澄转向高洋:“子进,你怎知道我会遇上刺客?!” “哦,昨日我有事出郊,遭遇几个刺客,留下一活口审问。才知候景在邺城留下一批死士。” 高澄突然打断:“那你可有受伤了!?” 说着自然抬起高洋手臂上下检查,看到他手臂渗血。 “当真受伤了?!” 高洋收回手:“皮外伤,无碍!” 只继续说着:“审问下,知道他们还想刺杀长兄,我担心您安危,这才连夜赶来。没想到真有刺客……” 高澄思索片刻,冷笑一声:“不过是丧家之犬的垂死挣扎罢了!” 再抬眸,看到着高洋眼下的青影,心底感动,温声道: “想必你也一夜未合眼?先上我车,歇一会儿吧!” “我不困,长兄!” 连夜策马赶路,又加上方才击杀刺客又受了热。 高洋不受控制地淌下清涕,正准备抽袖去拭。 只见眼前高澄含笑递出素绢,正要接过时,高澄又突然收手。 疑惑之际,只见兄长近前一步,亲自抬手为自己拭去涕流。 “我就一直奇怪,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是流涕?” 说着随手捏了捏高洋的衣领:“果然是穿得太单薄了,以后多穿点!” 说着从自己身上解下披风,披到二弟身上。 “你连夜赶路来救为兄,我心底感动,还是去我车上眯一会儿,别再受冻了!” 高洋这次没有推辞,收拢兄长的披风再紧了紧,一股淡淡的沉香沁入心脾,叫他觉得舒心。 高澄回身从护卫手里接过惊魂未定的孝珩,紧紧搂在怀中。 四下搜寻刺客无果后,未再耽搁,直接赶往邺城。 车上,高洋睡在里侧锦榻上。 孝珩难得机会与父亲这般亲近,手紧攥着高澄的衣袖,偎在一旁看他批阅文书。 高澄忽地抬眸,目光沉沉落在高洋侧躺的脊背上。 这个素来装痴卖傻的弟弟,向来是他心头一根刺,既要抽心提防,又不得放权给他。 这次刺客出现得蹊跷,高洋又出现得凑巧。 但若没有高洋,护卫也不会提前警惕,自己或许真会遇险。 过了片刻回过神来,瞧着二子也在看文书,笑问: “孝珩,你看得懂吗?” “有些字我还不认得,但我知道,这文书说的是,要严惩侯景党羽。” 高澄抿嘴笑了笑。 当夜,高澄一行就抵达了邺城。 兰京独坐偏室,齿间紧咬绢布,单手缠紧臂上伤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披衣起身时,目光掠过这间独居的厢房,在晋阳时,他向来与膳奴们挤在通铺过夜。 大概是因今日救了高澄,竟在邺城得了单间住所。 正思索,有人叩门。 “兰公子!” “进!” 几名侍女手捧漆盘鱼贯而入,盘中叠着簇新衣袍。 “大将军吩咐,这些是给公子更换的。” 兰京信手挑起一件衣角,指尖传来冰蚕丝的凉滑触感,都是上好绢绸所织。 “大将军另外叮嘱,若公子有中意的婢子,今夜可留侍枕席。” 兰京闻言唇角微扯,眼底掠过一丝讥诮,他想要的怕是高澄根本没法给。 “你们都出去吧,我习惯一个人清静。” 侍女闻言也不多留,搁下衣物便悄然退去。 兰京随手捻起那件靛青锦袍披在身上。 走出房间,信步踱至东柏堂北厢,廊下见一室灯火透窗而出。 微步上前,抬手轻推,那雕花门扉竟应手而开。 高澄回来时径直来到秦姝房间追忆,进门后并未扣锁,此刻正倚在床榻上抚着枕衾落泪神伤,听到开门声,惊起回身。 四目相对,竟是兰京。 “你来作何?”高澄蹙眉诘问,目光扫过他身上的锦袍时却微微一顿,这袭靛青长衫倒衬得他愈发挺拔如松。 想起兰京撩短褐的滑稽,嘴角不由泄出一丝笑意,又慌忙别过脸去,以袖口拭去眼角未干的泪痕。 兰京愣了一瞬,旋即问道:“我只是想请示大将军,今夜欲进何膳?” 高澄苦笑一声,从榻间撑身而起,行到案前拂袖坐下: “看来你对庖厨之事,倒真是念念不忘。 今日得你救命,我自当还恩、 只是还得先看梁主是否愿意两国更好,也不好就此放你归国。 所以还得留你为客一些时日,先前以你为膳奴算我失礼,这些事儿以后你就不用操心了。” 兰京正欲退出房间,但眸转一番,忽又折返。 “大将军,你得胜议和,却只字不提其他条件,你深知候景秉性,怕是想用反间之计吧!” 只有兰京对他说话,从来不是一个败俘的态度。 “你真聪明,但又何必要说破?非叫我知道你的聪明?如此说来,倒真叫人不舍得放你南归!” 喜欢南北朝妖颜权臣高澄书请大家收藏:()南北朝妖颜权臣高澄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10章 反间之计梁入局 “呵,我问这句话,不过是想知道家国前路......可细想来,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毕竟他更懂他的国主,更了解江南浮华盛世所包裹的不过堕落腐朽。 “最初我以为,只败了一场战争......” 如今却恍然惊觉,或许,他的整个国家都败了! 他不想在异国这般无能为力。 “我的生死去留,本无干大将军的国家之计,将军若真的感念今日之事,兰京又可否求大将军,就此放我归国?!” 高澄反笑:“你很坦诚.......可你说错了,你的生死去留,干系重大.......我如今是真舍不得!” 兰京这个人,即便为俘,也不折节,即便为奴,却无嗔怒。 有时感他似水淡泊,可有时又觉他如酒浓烈。 愈是深究这个人,会觉得意趣横生,却又有如临深渊之感。 当初父亲放走宇文泰终成了宿世之敌。 而眼前之人,亦令他生一种宿命所牵的感觉,他真不想放他走。 “不妨就此留下!”高澄徐然起身,踱至兰京近前:“效忠于我,效忠于大魏!” “也总比你归国,一直无用武之地要强得多呀!更何况,害你父亲的可是萧氏宗亲,你又何必执着于为敌效忠呢?” 兰京瞥着眼前人,失笑: “你大约觉得这世间再无你做不到的事,我败了,要承受你使作为奴的羞辱,现在又诱我为你效忠?! 可这又何尝不是在为敌人效忠?你真是单纯又可笑......” 高澄反手一记,‘啪’一声脆响,兰京被掴得偏向一侧。 却见眼前人缓缓转回脸来,碎发垂落间,唇边浮起一丝讥诮,眼底反而无畏。 “你以为掌握了一人生死,他就一定会听你的?” 高澄怒极,再欲抬手,不料兰京猛然擒住他手腕,借力反拧,再顺势一拽一旋,直将他整个人死死抵在门板之上,钳制着他双手再难使力。 他只记得他的权势,忘了自己的拳脚不济。 “放肆......”高澄试着挣扎,还是无济。 刚要呼救,却碍于两人姿势暧昧,生生止了下来。 两人离得实在是太近,近得连兰京呼出的鼻息,高澄都能清晰感受到温热。 只急声威胁:“你想做什么?只要我一喊人,你就没命了!” 兰京声气低哑问道:“你羞辱别人的时候,很享受吗?” “放开......”高澄喉结滚落一咽,声音里带着几分压抑的低哑,却又利落。 距离太近使得反倒让眼前容颜失了真切,兰京略略后仰,他乐于欣赏高澄的绝世姿容,不由嘲笑起自己。 “真可笑......” “我叫你放手,听不清吗?!” 这样的气氛实在是太过尴尬,高澄深吸一气,偏过脸去避开兰京视线。 他大概已经明白,上次兰京根本不是醉酒。 “大将军真美,却美得残忍!我放手了,你也不会放过我,对吗?” 兰京的唇突然压了下来。 高澄脑中轰然一片空白,又开始奋力挣扎,奈何身形单薄,被兰京死死钉在门上动弹不得。 试图抬膝反抗时,兰京的下身支出一腿不容抗拒地抵了上来。 从来都是他风流恣意、游戏花丛。 却不想有朝一日竟会被一个男人强吻? 只齿关紧咬,死死抵住兰京的侵袭。 兰京的吻近乎蛮横,唇齿间的压迫越来越重,紧得他松不出一丝口缝。 对方灼热的鼻息,烫得他耳根发麻。 更可怕的是,在这荒唐的逼迫下,竟察觉到自己可耻的变化,使得他浑身僵直。 兰京的唇舌终于撬开他的齿关,适时松开了钳制。 高澄迷离之际,目光触及床榻的一瞬,那是他与秦姝共枕的锦衾,这是他与秦姝夜夜缠绵的专属。 如今兰京的气息却混了进这个屋子,他不允许。 猛然发力将人推开,转身拉开大门踉跄奔出,廊下看到庭院洞门外的侍卫影子。 张了张口,终究未能唤出声来。 兰京缓缓步出,只望得见高澄孤绝背影,吹了寒风,也冷了意。 他静立等待着高澄下令,等待着刀戟加身。 可那道背影始终未回头,最终只是默然离开。 文德殿内,萧衍看到夏侯僧辩呈递的书信,悲泣落泪。 萧渊明从小失去父亲,又素来恭谨,萧衍对他也格外宠爱。 此刻竟不忍责怪他兵败之过,只念及他在敌国为质的苦楚。 此时有了高澄有意修好的信号,又怎能不心动? 问道夏侯僧辩:“渊明在魏过得如何?!” “启禀陛下,贞阳候颇受大将军礼遇,衣食住行皆依上宾之仪,侍从如云,未尝暂缺。更时常受邀游猎,同席宴饮!” 萧衍微微颔首:“看来大将军厚德......” 待内侍引着夏侯僧辩出殿,萧衍问道殿中诸臣。 问道:“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朱异道:“启禀陛下,这是天大的好事儿啊!本来连次战败,正患边境受胡虏侵扰,百姓惶恐流离。 高澄此意,正是欲复继续通好,正可顺天应人,使百姓得以休养生息,边关重见太平,实乃社稷之福、苍生之幸也!” 御史中丞张绾也说道:“陛下明鉴,连年征战实乃耗国本之举。 况且大军北伐,军需粮秣皆采购之于民间,经库清点,转运渡江,供前线之战实在难济。 若就此罢兵休战,复通商旅,既可解民困,又能蓄国力,实为两全之策。” 萧衍微微颔首。 司农卿傅岐忙奏:“陛下,臣以为此事万万不可?!” “司农卿此话怎讲?!”萧衍蹙眉。 “高澄既然得胜,又何必讲和?自古哪有战胜之国主动求和?! 必是反间之计,特命贞阳侯派遣夏侯僧辩来朝,如此想叫侯景疑心。 侯景意内心不安,必定会图谋作乱。 若答应与魏通好,正好落入了他们的圈套啊!” 朱异见萧衍阖目叹息,驳斥道: “司农卿,侯景如今兵几何?将几人?不过残兵来投,此等窘迫之境,安敢再生异心?!” “满朝皆知侯景狼子野心,桀骜难驯!若非包藏祸心,岂会位居三公仍叛高澄?势孤力薄也是裹不住祸心的!” 傅岐顿了顿,继续道:“陛下,今侯景据寿阳近边境,若陛下不能决心除之,亦不可使其疑心生叛啊!?” 话题又绕到了是否除掉候景的问题上。 “司农卿,何必杞人忧天!两国之事,当然以和为贵!”萧衍沉声。 “卿不必再说了,朕意已定!” “陛下、陛下......”傅岐举板连声呼唤,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萧衍在内侍搀扶下,转入旁侧内殿。 最终赐还信渊明书:“知高大将军礼汝不薄,省启,甚以为慰。当别遣行人,重敦邻睦。” 夏侯僧辩归北时故意往寿阳而去。 喜欢南北朝妖颜权臣高澄书请大家收藏:()南北朝妖颜权臣高澄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11章 吹毛洗垢宋游道 宫道上,崔暹听闻身后传来崔?与人高谈阔论的声音。 回首张望,正见着他眉飞色舞的模样。 想起往日他讥讽博陵崔氏、赵郡李氏的旧事,厌他这等人的口无遮拦。 见高澄正在前方不远处,随即疾步凑近。 “大将军!” “嗯?”还没入殿,高澄随意应了一声。 “大将军,下官请禁七兵尚书入朝觐见!” “为何?!”高澄疑问侧头。 侧目扫向崔?,又转回视线:“是他又乱说话,开罪了你?!” “非关下官私怨!”崔暹声音压得很低。 “李慎曾密言,昔日先王入葬时,他曾妾言大将军您......” 高澄眸色顿时聚焦,紧紧盯着崔暹说完。 “说您是黄颔小儿,何以堪当重任......” 先有候景骂他鲜卑小儿,连兰京、秦姝都笑话过自己留胡髭,如今又添个崔?讽自己黄颔小儿。 高澄这心底就不打一处闷气。 踏入太极殿,便对厍狄伏连冷声下令:“拦住崔?,令他往后也不必入朝了!” 崔?被堵在殿外还有些不明所以。 “崔尚书,大将军有令,往后您就无需入朝了,还去速速出宫去吧,别叫我等驱逐您出宫门!” 魏收与几个朝臣踱步路过,放声嗤笑起来。 “崔尚书平日里总是妙语连珠,今日怎么连殿门都进不去了?” 手中竹板轻轻敲着前胸,围着他转了一周: “一朝进不去昭阳殿倒不要紧,可别是阁下的哪句‘金石之言’得罪了大将军,怕就不好了!” “魏收,少幸灾乐祸!”崔?闷了一气,怎么想都想不起来有哪里些话说了高澄的不是。 今日看来是进不去殿门了,只得悻悻转身。 出了止车门,就徘徊在道旁驻足等待,无论如何都得拜一拜高澄,也才知晓期间到底发生何事。 这是高澄此次朝邺第一天上朝。 恭敬行了朝礼后,第一件大事,无非就是对于侯景党羽的处置问题。 高隆之代表尚书省,执板高奏: “候景此叛,致使河南之地民生凋敝,百姓流离。 更至边境之地先后陷于萧衍、黑獭之手。 颍川往西诸州至今还未收复。 经尚书省议,凡附逆候景的各州牧、郡守、县令、佐史皆该依律问斩,由此正国法,以儆效尤! 特乞降敕旨,以定国是!” 元善见不自觉望向高澄,看得出见他眉宇间似乎略带倦色憔悴。 自上次君臣之争后,如今这君臣再会,竟恍如隔世。 可憔悴的人又岂独高澄?这傀儡天子,如今自己做得既疲惫又无奈。 往常惯说的那句‘高卿以为如何?’此刻如梗在喉。 “启禀陛下!”高澄未待他开口,已经率先说道。 “臣谨奏,候景为叛,多以威逼利诱相胁,其众非诚心附逆。 先前,早有许诺能及时归正者,一切官勋如旧。 若如今再牵连问罪,岂非失信于天下?! 再者,弭乱之道,在布仁德。 若株连无辜,日后再生乱事,人心恐惧朝廷后日追罪,若铤而走险者众,岂非朝廷幸事。 伏乞尽赦胁从,宽宥其罪,以安人心!” 众人不由侧向高澄,这位素以严苛着称的执政者,这一次竟然破天荒为叛众请求赦免。 亦有小声讨论。 高德政不明所以:“候景为叛,整个河南之地陷入纷乱足足一年,大将军竟为叛众求情!” 杨愔轻叹:“多是迫于形势,若换作你我至于河南为一方长官,又当如何呢?” 高德政无言。 崔暹举板出列,拱手奏道: “臣启陛下,附逆之众虽多为胁从,但南兖州刺史石长宣身为州牧,非但不能守土安民,反与侯景张目,颇为影响。 臣以为此獠不诛,何以肃纲纪?至于其余胁从,可示天恩。” 陆操等人亦出列。 “臣附议!” “臣附议!” “大将军以为如何?!”元善见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不然只怕满朝的‘臣附议’也不知接到什么时候。 “臣以为崔仆射所言极是,可斩杀长宣一人以肃纲纪,其余胁从宽宥其罪!” “既如此,便依众卿之言!” 说罢,元善见就拂袖而起:“朕今日实在是乏了,后续诸事众卿自议,再由大将军最终裁夺。” 不待群臣反应,已经离了御座,径从侧殿而出,留得满朝文武面面相觑。 两人既然早已撕破脸了,他也不怕,高澄能够在当众使人殴他,索性不再虚与委蛇,继续装出一副恭顺之态。 “这......” “陛下?!” 满朝文武愕然相顾,也不知这朝会还该不该继续。 高澄垂眸冷笑,这分明是在当众给他难堪。 “大将军,这当如何是好?” “若无要事,便散朝吧!”高澄故作无奈。 “大将军,下官尚有要事启奏!” 朝堂早已经没了方才那般肃然,所有人都涌向高澄,将他围在中央。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高澄环视众人,朗声道: “军国要务自当上奏天子,各省都堂,若有事务要论可至尚书都堂呈报。天子既已离殿,都先散了吧!” 终究还是臣,岂能叫人反反复复非议自己,这又僭越了,那又不敬了。 暗忖:看来这天子,还得再安抚安抚才行。 散了朝堂,就与高洋、崔暹、杨愔等人转道往尚书省都堂。 忽驻足说道:“毕义云!即刻将宋游道绑来见我!” 毕义云身形一滞,虽有疑惑,也未多言,只匆匆领了几人去寻宋游道。 “大将军?如此公然缉拿宋游道?会不会不妥?!”杨愔疑问。 高澄冷笑:“我就是要让满朝文武都看见,一来堵住悠悠众口,二来,也好让游道明白,他那性子,该收敛了!” 当宋游道被缚至尚书省时,高澄就将一叠奏章掷到他面前,文卷哗然散落一地。 “大将军这是......?”宋游道愕然抬头。 高澄责备:“参你的折子!” 尚书省所有官员都簇拥过来,燕子献却犹自在自己位上,处理着常务。 堂内回荡着高澄厉声指责: “宋游道!御史台乃朝廷纲纪所在,擢你为御史中尉,是望你肃贪正矩。岂料你上任以来,非但无所建树,反倒徇私起来!” “徇私?”宋游道猛然直起跪姿,疑问:“大将军此言何讲?” “我问你,王道习参选御史的投状,可是你授意令史逾限收受?!” 宋游道身形顿时萎顿,颓然跪伏于地。 原来高澄就是为这件小事儿绑了自己。 千真万确的事实也只好承认:“是,大将军!” “说起来是件小事儿,可徇私舞弊口子一开,便是可大可小,你真是令我失望!” “大将军,下官知错了!”宋游道垂头。 “非如此,今日就由我好好数数你的罪状。” 高澄来回踱步指着他数落。 “游道你粗犷凶悍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论定是非全凭你个人私意。 吹毛洗垢,刻意挑剔别人罪过。 过往,就因与郎中兰景云有过争执,便捏造数十罪状,结果细细推穷,全是子虚乌有。 如今又与王道习一起无视朝典法度。 身为执法而坏法,知法而犯法,当付尚书省严惩治罪!” 望向高隆之,他与游道本有旧怨,又是各睚眦必报的人。 随即侧目:“杨愔、陆操,宋游道之罪就由你们好好细审。” 喜欢南北朝妖颜权臣高澄书请大家收藏:()南北朝妖颜权臣高澄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12章 候景获信生自危 高澄此前已推行多项收揽人心的举措: 一,恩荫勋旧子孙,使其承袭父辈爵禄; 二,起用天平元年以来因故免职的官员,复其旧职; 三,擢拔将门子弟,优抚阵亡将士家属,免其赋役。 此外,又以礼征召隐逸贤才,破格提拔能吏,同时罢黜庸碌怠惰之辈。 众人都以为,宋游道如今被高澄亲自指责问罪,从此必然失势。 以为高澄从此以后将不在如以往严苛无情,开始为政宽仁。 待宋游道被押入省狱。 转入都堂内室,杨愔小声问了一句:“游道以后,尚可堪用?” 高澄笑道:“姑且定一个可赦之罪,叫他吃吃牢苦,反思过错,寻个机会宽宥便是!” 当日,高澄又书奏折以杨愔为吏部尚书,陆操为御史中丞,崔暹兼天子侍读。 进行了一系列职务调整。 崔?在宫外等了整整一天,直到日影西斜,还未看到高澄仪仗出宫,也只好打道回府。 连续多日,是入朝也进不了宫,拜大将军府又入不了门,关键是哪里得罪的高澄也不知道,心底是越发难安。 夏侯僧辩将萧渊明家信递给萧章。 “父亲在北地可还安好!?”萧章急切问道。 夏侯僧辩微微点头:“二公子放心,此次梁主已经另外遣使前往邺城,大公子只需静候佳音!” 萧章缓缓松了一口气:“那省事不妨多留些日子?!” “不必了,我还要回魏复命于贞阳侯,况且陛下有回信!我来寿阳已是耽搁......对了,贞阳候有口信,令公子早些回建邺。” 萧章疑惑:“为何?!” “这我就无从可知了.......” 出了府邸,夏侯僧辩接过马缰,驰骋出城不久,行至林道间一草绳突然在道央被人扯起蹦直。 马蹄绊脚,顿时连人带马摔倒在地。 “别动!” 只听数声厉喝,突然窜出持刀军士,转眼间团团围了过来。 “你们是何人?!” 话语未落,就被当头一棒,人软软瘫了下去。 悠悠转醒,已经浑身被缚。 抬眼望去,但见胡床上端坐一人:虬髯浓密,眉骨深邃,一双浅灰眸子寒光凛冽。目光下移,双腿果真长短不一。 “你是候景?!” 话音刚落,冰凉的刀刃已抵上咽喉。 “既知是河南王,还不从实招来!你本该在北地为俘,为何出现在寿阳?!” 侯景控制寿阳候,就派人暗中盯着寿阳各贵府邸,有人认出了前省事夏侯僧辩进入贞阳候府邸,就将此事禀报给他。 “我......我为贞阳侯送信,送信给梁主!” 侯景闻言,身子猛然前倾:“送何信?!” “是......是魏大将军授意,命贞阳候写信陛下,说是.....说是只要两国重新通好,就......送贞阳候归国,还有,还有河南王您家属也一并送入梁国!” 候景怒极起身:“高澄竖子.......” 拖着跛足就要往外走,王伟急急追上。 “主上,此人如何处置?!” “杀了!” “不可,杀他无济于事,如今我们刚入梁国,根基不稳,当务之急,应当速速上书梁主,陈述忠心。另外更换答书,阻止两国议和! 若杀此人,只怕陛下反要疑心主公,为讨好高澄而降罪于您啊!” 侯景跛足一顿,沉吟片刻:“好,此事交由你办!” 于是王伟写下奏书上启,大意: “高氏心怀鸠毒,人心不服。高澄嗣恶,灭亡将近。 如今侥幸取得一胜,只会使其野心更甚。 若他真的行合天心,又怎会急急奉璧求和? 不过是秦兵扼其喉,胡骑迫其背,才以好言厚币求安。 臣闻‘一日纵敌,数世之患’,何惜高澄一竖子,弃亿兆民心? 魏强时陛下尚伐而取之,及其弱反而顾虑和之? 昔伍相奔吴,楚邦卒灭;陈平去项,刘氏用兴。 高澄实意不过为图除患,若臣死有益,万殒无辞。唯恐千载,有秽良史。” 另外写了书信给朱异,再奉三百两金。朱异只收受了饷金,但看到候景的上书,却扣了下来,并未通报给萧衍。 高澄已经有些日子没到东柏堂了。 那天以后,兰京才知道他闯入的那房间,是秦姝往常居住的闺阁。 难怪高澄会在其中黯然垂泪。 庭院里新漆的白墙格外刺目,天井中横斜的桃枝已冒出点点花苞,在斑驳的光影间若隐若现。 兰京总是目光漫无目的地从东墙游移到西墙。 忽听薛丰洛急急跑到廊下大声喊道。 “适才得报,大将军今日要与众位大人往东柏堂议事,晚膳需多备几份!” 薛丰洛冷眼瞥了兰京一眼,他讨厌这个人,嫉妒到没那么多,实在是这个人杵在这院里,太过格格不入。 可偏偏大将军不仅赐他独居一室,更赏了锦绣华服,显是格外青眼相待。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兰京没理会旁人的眼光,听到高澄会来,唇角带出一笑,转身回屋,重新换上一袭短褐。 一踏入厨房,诧异目光纷纷投来。 薛丰洛还在惊愕之际,却见他已自顾自地查看起食材来。 “今日大将军可有特别交代的菜式?” 最初虽知道兰京是高澄从晋阳带过来的膳奴,可高澄从来没有交代过薛丰洛怎么安排他。 “不劳兰公子费心。这庖厨烟熏火燎的,恐怕会污了您这贵体,还请回雅室歇息。” 兰京淡然一笑,径自上前从缸中取出一条鲜鱼。 薛丰洛急忙上前扣住其手腕,未料这看似清瘦的斯文人腕力惊人,只轻轻一振便扬出他的手。 “我只烹一道鱼羹,其余你们安排,只要稍后让我亲自呈膳便是。” 薛丰洛只得怒气吼了一声:“你们今日须得使出看家本领来,就看看大将军到时候,到底是更钟意北地风味,还是青睐南国佳肴!” 兰京手中鱼刀顿了顿,双目微阖,旋即又提刀,行云流水将鱼腹剖净。 膳食完备后,兰京送膳到门口,只听高澄屋内朗朗道: “先前大司马已在宜阳筑杨志、百家、呼延三戍。 但他们据着九曲城,我军若想水路运粮,必定受其遏制。 若能直接取下这九曲城,不但我军粮道畅通,黑獭济思政的粮道才会彻底断绝......” “大将军,膳食已备妥,可否传膳入内?” 兰京的声音叫高澄心头一颤,甚至微微发麻,深吸一口气后,方道:“进。” 待兰京入内,高澄随他移动自然的别过身背对,直到兰京退出房门。 才听身后传来高澄声音:“剩下的膳食着他人呈送,你不必再来。” 喜欢南北朝妖颜权臣高澄书请大家收藏:()南北朝妖颜权臣高澄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