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最强西域王》 第1章 穿越成了一个废物 太祖七年，大寒。都城突然大开城门，一匹快马在雪中飞奔，直向皇宫疾驰而去。马蹄踏雪，嘶吼的烈马冲进宫门，一路畅通无阻。 “报！太祖驾崩！” 高皇后最先得知消息，手中的糕点摔在地上，久久不语，脸上浮现出复杂难言的表情——那个让她又敬又恨的男人，竟然死了。 “封锁都城，任何人不得进出！” 几乎同时，另一个浑身褴褛的传令兵却被挡在宫门口。 “我有急报！边疆危机！蛮人大举入侵西域，西域危在旦夕！” “滚！宫内贵人正忙，没人会在乎西域，给我出去。”守城的侍卫皆为皇后亲信，自然清楚此时谁还在意那种偏远之地。 传令兵欲哭无泪。身后传来嘲讽：“不是还有一个西域王吗？你们应该去找西域王，找错地方了吧。”兵士一愣，这才想起西域早已被太祖分封给四皇子，自己确实该去找他。 可四皇子，公认是个废物！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战马已累死，他迈开双腿飞奔着往西域王府跑去，手中高举战报。 …… 这一年冬天格外寒冷，匈奴大军从多地南下，大汉太祖御驾亲征，北上抗击匈奴，却中了埋伏，连战连败。急怒攻心之下，竟在军中病故。太祖驾崩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回京城。 高皇后的第一反应并非匈奴的威胁，而是必须立即夺权！城门紧闭，无数甲士冲上街头。 太祖与高皇后不合，此事天下皆知。只是高皇后根基深厚，大有与太祖分庭抗礼之势，太祖虽有心废后，却始终未能如愿。谁也没想到，正值盛年的太祖竟会突然病故。 帝国大厦将倾。 西域王府是四皇子的府邸，也是京城皇子府中最落魄的一个。丫鬟下人加起来不过几十人，比一些富商还要寒酸。 四皇子林恒，自幼体弱多病，一早就被排除在皇位继承人之外。他已成年，按惯例外放封王，领地在遥远的西域，为西域王。彼时西域条件艰苦，风沙漫天，与流放无异，是一片荒芜之地。母子二人只能相拥而泣，以身体不适为由迟迟未赴任。 林恒一醒来，就看见一个破败的院子。我是谁？我在哪儿？ “四皇子，你醒了？”他一扭头，看见两个惊慌失措的丫鬟站在面前。无数记忆涌入脑海，两世记忆开始融合。 穿越了？ 随着记忆逐渐清晰，他倒吸一口凉气。怎么穿越成这么悲催的皇子？ 他躺在椅子上，院子里还有几个下人，全都一脸紧张地看着他——刚才他口吐白沫，手脚抽搐，吓坏了众人。 “我还没死，你们不用这样看着我。”林恒试图站起，脚下一阵虚弱，头晕目眩，心里暗暗叫苦：这什么身体？还能活几天？别刚穿越人就没了，那就真成笑话了。 正当他自怨自艾时，大门“砰”地一声被撞开。一个华丽的宫装贵妇慌慌张张闯了进来。林恒一愣，认出这是这一世的母亲。她不在皇宫，跑到自己府邸来干什么？ “母上大人！” “儿啊，糟了，糟了，太祖驾崩，皇后正在调兵进城！” 林恒脑海里一阵剧痛，努力消化记忆，脸色骤变。驾崩的太祖，野心勃勃的皇后，背后是权势滔天的后族。太祖所有子孙，除皇后一脉，凡留在大都的，恐怕都凶多吉少。每个人都知道，高皇后绝非善类。 完了，完了！林恒心里冰凉，这就是绝境。 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他猛地站起，对下人大喊：“备马，备车，马上出城！” 林恒只有一个念头：必须立刻离开都城，只有到达封地西域，才有一线生机。 仆人们手忙脚乱去牵马。 “除了最贵重的金银，其他家私一概不带，轻车简行，连夜出发。” “儿啊，这行吗？天都黑了，咱们要不明天再走，多准备一下？”林母一脸惊慌，她本是宫女出身，生了儿子勉强封为贵人，从未见过世面，哪里有什么主意。 “母亲大人，这是唯一活路。但凡慢一步，咱们就死定了，必须连夜逃离。” 仆人们匆忙牵马挂车，刚准备完毕，门外便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大门被推开，远处街道上一队甲士列队而来，黑色盔甲映着月光，泛着幽暗光芒。 林恒倒吸一口凉气，认出那是高皇后三弟的亲卫，动作太快了。 “奉高皇后令，任何皇族不准离开宅邸，违者杀无赦！”队伍中央，一匹高头大马上坐着身穿铠甲的将领，此人是高皇后亲信赵硕，亲自率兵围住西域王府。 林母吓得脸色苍白，刚要出门，士兵们立刻举矛齐喝：“回去！” “大胆！你不看看我是谁？怎敢挡路！”林母虽在宫中地位低下，毕竟还是主子，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忍不住怒斥。 士兵们见是贵人，纷纷停下，有些犹豫。 踏踏马蹄声响起，赵硕骑马上前，冷笑道：“不管你是谁，现在是非常时期，本人奉皇后之命，难道你敢违抗？而且不瞒你说，就算出了这门也没用，城门已封，没有皇后手令，谁都不能出城。你们死了这条心吧，老老实实等着发落。” 林母还想争辩。赵硕极为傲慢，拉起马头，战马高高跃起前蹄，差点踩到她脸上。一声尖叫，她连退数步，一屁股坐地。 林恒愤怒扶起母亲，阴冷地看了一眼军官，转头小声道：“回去吧。” 林母一愣，看着儿子，总觉得今天的四郎有些不一样。他平日里性格懦弱，但此刻却镇定自若，仿佛早已看透一切。“关门！”林恒将母亲扶回屋内，一声令下，下人们立刻上前，将大门紧紧关闭。透过门缝，还能看到赵硕那张阴冷的脸。 刚才只是走了几步路，动作太大，林恒便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这糟糕的身体让他烦躁不已——就算想偷偷溜走都不可能，难道只能被困在这宅院之中，陷入绝境。 第2章 绝境 将母亲扶回房中，林母泪流满面：“这可如何是好？咱们家与皇后素无仇怨，她应该不会对我们怎么样吧？”她的想法很单纯。自家四郎体弱多病，根本威胁不到皇后，她不至于对自己一家人下手。 林恒两世为人，上辈子就不是普通人，本就聪明过人，苦笑着解释道：“我们如同蝼蚁，在皇后眼中或许根本不值一提。但她一旦要杀人，也根本不会在乎多杀一个。” 高皇后是个狠人，斩草除根的事，宁错杀也不放过。这一点，林恒心里清楚得很。 林母吓得脸色铁青：“她要是真想杀人，现在就可以动手了。整个都城都在她掌控之下，为何只封住咱家的大门？” 林恒摇头：“那是因为太祖的棺椁尚未进京，此时动手，于理不合。毕竟还有天下人的目光盯着，她在等。” “等什么？” “等太祖棺椁下葬之时，就是她举起屠刀之日。” 林母本来就没什么主意，听林恒这么一说，更是慌乱，嘴里不断念叨：“那可怎么办？那可怎么办？” “母亲勿慌，容我再想想，总要找一条出路。”林恒并不愿坐以待毙。他需要想办法逃离京都，只要到了西域，一切皆有可能。 回想起西域，他心中恍惚。不知道这里是否与自己前世的世界一样。如果一样，那么他对西域可谓熟悉至极。 正思索间，房门被推开，一个身影走了进来。那人穿着厨师的衣服，手里拿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大铲勺，差点晃瞎了林恒的眼睛。 “咦？”林恒皱眉。古代怎么会有不锈钢的大铲勺？ 再仔细一看那人的脸，他忍不住惊呼：“小黑？怎么是你？” 那名年轻厨师脸上白白净净，哪里有半点“黑”的影子。一听林恒喊出名字，他立刻跑了过来，笑嘻嘻地说道：“主人，我在呢！” 林恒盯着小黑棱角分明的脸，一时无语：“真的是你？” “当然是啊，我是您的家庭厨师，难道主人不记得我了吗？” 林恒脑中两个世界的记忆交织在一起。一个是这里的林恒，另一个是他上一世的记忆。而这个小黑，却不在他这一世的记忆中，反而出现在上一世的脑海中。 没错，小黑就是他前世的厨师！ 而且，小黑的眼神特别，眼底似乎藏着某种光芒。别人看不出原因，只有林恒知道——这是一台生化人厨师。怎么会跟着自己转生到这里来了？见鬼了吗？ “这里究竟是哪里？你是怎么也到这里了？”林恒满腹疑问。但小黑却连连摇头：“主人，我也不知道。一睁眼，就已经在这里了。反正我是您的厨师，您吃惯了我做的饭，离不开我，对不对？” “跟我来！”外面人多眼杂，林恒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他带着小黑来到僻静的书房，反手关上门。 “你都知道些什么？全说出来！” 小黑一脸茫然，挠头道：“主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一个做饭的机器人。” 林恒低头看向书桌上的地图，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那是一张大汉帝国的地图，虽然粗糙，但轮廓清晰。周围还有一些其他国家。大汉王朝、匈奴，楼兰……这些名字都很熟悉，但显然不是历史上他所熟知的那个朝代。皇帝姓林，版图也完全不同。 甚至，这张地图与他记忆中的任何一个朝代都不一样。但他一眼就认出了天山山脉——那就是他的领地，西域。 他上辈子在那里生活了几十年，对地形极为熟悉。所以，这里与他原来的世界，应该是同一个世界，却又不是任何历史上的朝代。难道是平行世界？ 林恒心中疑惑重重。抬头看了看一脸茫然的小黑，叹了口气。如果这是一台战斗机器人就好了，可惜，小黑只是一台家用厨师机器人，力气虽大，但指望他上战场杀敌，未免太过天真。 这条路行不通，林恒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小黑背着大铲勺，安静地站在一旁。 林恒整理着自己的记忆，里面有许多关键人物。反复权衡之后，他最终决定——要想逃出生天，必须去找绛候！ 绛候是他的准岳父，太祖创业时的元老，功勋卓著，深受太祖敬重。更重要的是，绛候与高皇后关系密切，曾多次救过高皇后的性命。 当然，绛候是否还认自己这个女婿，还不好说。但林恒确定，自己必须找到他。 问题是，如何突破黑甲卫士的包围，找到绛候府？ 林恒的目光落在小黑身上。小黑神色忐忑，隐隐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听说你力气挺大？” “大概……还行吧。” “帮我挖个洞，带我去绛候府。” “啊？”小黑惊讶地睁大眼睛，“老大，不太行吧？我又没挖洞的本事，你是不是高估我了？” 林恒怒道：“少废话！我记得后院有个狗洞，那洞口很小，你把它弄大一点，咱们不就出去了吗？” 小黑满脸无奈，心想自己当了这么多年大厨，哪干过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 林恒又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行动。他开始回忆起这座院子里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许多原本未曾注意的细节，如今都被他察觉出异常。 “小黑，你去把赵武叫来。” “是！”小黑应声而出。 赵武是正宗的武将，林恒的贴身护卫将领。此人忠心耿耿，武艺高强，只是因得罪权贵，才被调到四皇子这边来混日子。 不多时，赵武便到了书房门口。 “殿下，您唤我？” “过来。”赵武见殿下面容严肃，赶紧凑了过去。 林恒附在赵武耳边，小声道：“我一会儿出府，你给我提防府中有没有叛徒，尤其要注意李显和吴胖子两人。” 赵武心里一紧。他其实一直都知道这两人可能有问题，但碍于皇后的权势，不敢轻举妄动。没想到这位看似糊涂的皇子，原来心里都清楚。 他赶紧拱手道：“在下晓得。” 同时心中疑惑：四皇子怎么逃出这座宅院？难道还有密道不成？ 不敢多问，赵武拱手离开。 等他走到门口时，林恒又补充了一句：“不准任何消息离开这座宅院，否则杀无赦！” “是！”赵武握紧了手中的战刀。 第3章 搬救兵 安排好赵武后，林恒又去安抚了一下林母，然后唤上小黑，径直去了后院。 穿过马厩，来到后宅，边墙上有一间柴房，柴房左侧是一个狗洞。 四皇子体弱多病，没养过什么大狗，这个狗洞很小，连脑袋都伸不进去。林恒给了小黑一个眼神。 小黑正要过去把狗洞弄开，却听见狗洞外传来脚步声——整齐划一，显然是士兵在巡逻。 小黑没敢动，两人屏息倾听，发现不仅有巡逻队，还有士兵在自家后院站岗，林恒倒吸一口凉气：“这是真把自己团团围住了？” “怎么办？”小黑回头看向林恒。 林恒几乎没有犹豫：“去隔壁家。” 隔壁也是一位开国功勋的侯府，早早就交了兵权，在家养老，与高皇后关系不错。 院墙很高，但对小黑来说本不是问题。只是城中各处警戒塔都有人把守，翻墙实在太醒目，容易暴露。 小黑在林恒指挥下，开始挖墙角，别看是古代，砖头质量还不错，挖了好半天才撬掉几块。最终，他拉着林恒钻进了隔壁院子。 这时，恰好有个家丁正在墙角撒尿，听到动静以为是猫狗，便走过来查看。 小黑刚从洞里探出头，正好被那家丁撞个正着，家丁吓得大叫，张嘴就要喊人。小黑慌了，顺手拿起一块刚挖下的砖头砸了过去，顿时那人头破血流，扑通一声倒地，生死不知。 林恒惊得心跳加速，幸亏小黑反应快，忍不住抱怨：“你说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却怪不得我心狠手辣。” 两人从洞里爬出来，沿着墙根悄悄潜行。 “老爷，这间侯府比咱家大了好多倍。” “少废话，赶紧找路！” 他们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林恒看见地上有一块肮脏的麻布，心下一动，捡了起来。 这个院子实在太大，走了许久才到另一边的墙角，听了一下，墙外只有巡逻的士兵，没人站岗。 显然，这个侯府并非皇后重点监控对象，小黑小心翼翼地在墙角挖开一个洞，趁着夜色和巡逻空档，和林恒一起爬了出去。 “接下来怎么办？” “背着我，我走不动，咱们去绛候府。” “好嘞。” 林恒身体虚弱，走了这么远，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小黑将他背起，小心避开巡逻士兵，往绛候府奔去。林恒在脸上抹了一层泥，将麻布披在头上，臭味刺鼻。 王公贵族的府邸大多集中在附近区域，按理说去绛候府不远。但那个绛候是个奇葩，偏偏选择住在平民区，说是周围都是百姓，才能彰显高贵与不凡。 总之，绛候府很远。幸亏是夜晚，小黑背着林恒一路狂奔，终于到了一个十字路口。 小黑突然停住，四面都传来士兵的脚步声，心里一沉，完了，被堵住了！ “老爷，您扶好了，可能一会儿有点危险。” 林恒骨头都要被颠得散架了，没想到这才是开始。小黑瞄准方向，开始加速狂奔。 “站住！什么人！” “宵禁期间，禁止任何走动，立即束手待擒！”士兵们从四面包围而来。 小黑扯开嗓子大喊：“麻风病人！这里有麻风病人！”声音嘶哑，几乎破音，在深夜里格外恐怖。 士兵们一听，腿都软了，远远闻到一股恶臭，看着一个年轻人背着麻布盖着的人飞奔而过，纷纷让开半步。谁不怕死？那可是麻风病人啊，趁着这个空挡，小黑迅速穿越士兵包围。 “不对，这家伙怎么跑这么快？怕是有诈！”带队军官醒悟过来，下令拦截。 弓箭贴着林恒耳朵飞过，吓得他心脏差点停跳。这么一折腾，京城此时已经乱成一团。 小黑带着林恒钻进小巷，往平民区狂奔。巡逻士兵多集中在贵族街区，越往民宅跑，追兵越少。小黑速度快，又专挑小巷，很快就甩开了追兵。 绛候尚未入睡，正坐在会客室沉思，忽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虽压低了声音，但仍显得紧张。“咦？这么晚了，谁会敲我家大门？” 护院们警惕地持械上前，打开大门，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外面两人动作极快，像影子般冲入院内。 “保护绛候！”护院们大惊，哪来的贼人竟敢夜闯侯府？刀剑出鞘，迅速将二人围住。 “绛候大人，不要动手，我是林恒！”一阵剧烈咳嗽后，林恒扔掉麻布，抹去脸上的泥巴，大声高呼。 绛候一愣，听到熟悉的声音，赶紧拿灯照看，果然是四皇子！“殿下，您这是何事？” 绛候突然脸色一沉，挥手命人赶紧锁紧大门，目光落在气息奄奄、脸色铁青的林恒身上。 “绛候，入室内再说。”林恒喘着粗气。 绛候点头，小黑扶起林恒，跟着绛候进入会客室。一进门，林恒朝小黑使了个眼色，小黑立刻关上门，绛候一愣。 林恒突然跪倒在地，大声道：“请岳父大人救我！” 绛候顿时慌了，承受不起四皇子的大礼，赶紧也跪在林恒身前，就要扶他起来。 “岳父大人若不应允，在下宁愿跪死不起。” 绛候一愣，这小子怎么变得这么无赖了？这才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林恒，知道自己之前倒是小瞧了这位女婿。 “殿下请起，臣定当尽力而为。”得到了绛候的承诺，林恒这才起身，小黑扶着他坐下。 绛候盯着林恒的眼睛，这才惊觉眼前这少年目光明亮，哪里有一点传说中的昏庸之像。 聪明人没有废话，时间紧迫，两人直入主题。 “你自己可有什么计划？” “岳父大人，我必须尽快回到我的领地，西域才是我安身立命之地，而不是京城。” 绛候听到这里，反而松了一口气，留在京城里要保护住这个女婿，还真有太多不确定性，但如果只是离开京城，或许可以想想办法。 “西域苦寒，你这小身子骨，能熬得过去吗？” “虽然西域苦寒，但那里天地广阔，我一入西域，定如鱼入海，如鲤跃龙门，建功立业，可以忘躯。” 绛候点点头，很是赞同，想了想道：“我帮你离开京城，但是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林恒心跳加快，赶紧道：“岳父大人请讲，无有不从。” 绛候沉声道：“带小女一起去西域，照顾好她。” “啊？”林恒嘴巴张得老大，半天没反应过来。 第4章 至高无上的高皇后 绛候出门，低声安排了一番。 不多时，一个小姑娘便从后方走了出来，故作淑女姿态，碎步轻移，低着头，却忍不住偷瞄了林恒一眼。 眼前这少年虽面色苍白，病态未消，但眉眼清朗，神采不凡，竟让少女心头一跳。 “这是小女周野，你的未婚妻。今日事急从权，我带你们去讨要出城令牌。” 就在少女打量林恒的同时，林恒也在观察这位尚未过门的未婚妻。她正值豆蔻年华，青春气息扑面而来，容貌俏丽，身着戎装，腰间佩剑。 呃？看来还是个习武之人……林恒暗自估摸着自己虚弱的身体，心中不禁忐忑：将来若家中起争执，怕真不是她的对手。 “夫君勿慌，配剑只是防身之用，小女子并无多少本事。” 小姑娘聪慧伶俐，竟从林恒的眼神中读出了他的不安。 听到这话，林恒反而更紧张了——完了，这丫头不仅武艺高强，还心思玲珑，自己怕是真的驾驭不了。 绛候突然起身道：“走吧，事不宜迟，你随我即刻进宫。” 林恒起身，没马上出门，而是与周野并肩，一同向绛候行礼。绛候坦然受礼，毫无避讳。 “岳父大人，宵禁已下，街上官兵巡逻频繁，这一路恐怕不易。” “哼哼，谁敢拦我？”绛候笑着说道，语气轻松，却满是威严。 林恒心服口服。他早知绛候乃太祖帝师，辅佐开国，地位超然。如今先帝驾崩，他依旧气定神闲，令人心安不少。 “备马！” 护卫早已牵来数匹骏马。大汉以武立国，百姓多通骑射，众人翻身上马，动作利落。 林恒体弱多病，不会骑马，但穿越之前他可是能熟练驾驭马匹，只是稍显吃力，喘息不止。 小黑紧张地望着他，正欲靠近，却被周野抢先一步，策马来到林恒身旁。 小黑识趣，耸耸肩，默默跟在后面。 “驾！” 家丁迅速打开大门，绛候率领护卫与林恒三人，直奔皇宫而去。 “什么人！停住！宵禁期间，不得擅动！” 巡逻卫兵闻声围上，喝止马队。 “敢拦我？” 带头军官策马上前，一眼认出绛候，惊惶抱拳：“不知绛候在此，恕罪！请问绛候此去何方？” 绛候眯眼扫视此人，虽记不住名字，却知其为高皇后亲信护卫。 “老夫要去见高皇后。” “可是，夜深之时……” “你可要拦我？” 绛候策马向前，那将领吓得连忙行礼：“不敢阻挡绛候！前方关卡众多，我即刻派人护送绛候通行。” 军官一边低声遣人通报主子，一边安排士兵开路。 有军士引路，一路畅通无阻。 还未到宫门前，高皇后已然得知绛候到来，命太监至门口迎接。 “你们在此等候，我带林恒进去。” “是！”众人应声，留在宫门外。 太监疑惑绛候为何带一人入宫，仔细一看，竟是四皇子，顿时大惊失色，低头假装未见，快步引路。 宫殿幽深，阴暗角落布满守卫。几人熟门熟路，径直前往皇后寝殿。 推门而入，绛候示意林恒在外等候，独自步入屋内。 高皇后正在梳妆台前整理仪容，听闻脚步声，未回头便已知晓绛候到来。 “绛候来得匆忙，哀家连妆都未及施，你且稍等片刻。” 片刻后，高皇后转身，虽年岁渐长，却依旧端庄美丽，自带威仪。 她望向绛候，眼神复杂。 “当年太祖文不如你，武不及你，论风度气质，更是远逊于你。然而你却甘愿屈尊为臣，辅佐太祖平定天下。说起来，这江山，至少也有一半是你打下的吧？” 绛候大汗：“太祖雄才大略，周某万万不及。皇后可知，我一心向道，本不愿涉足朝堂，只是太祖始终不肯放我归乡。” 高皇后抿嘴轻笑：“先生大才，太祖尊您为师，怎会舍得让您离去？深夜来访，难道又要辞别离京？” 看着高皇后浅笑盈盈，绛候恍惚间忆起昔日旧友共举义旗的岁月。那时的高皇后，尚是明媚少女，众人钦仰。 如今物是人非，唯有回忆如烟。 绛候深吸一口气，压下杂念，拱手道：“皇后，我此次前来，是专程提醒您的。” “哦？”高皇后神色微变，“请讲。” “蛮人大军南下，皇后打算如何应对？” “无妨，我大汉兵精粮足，守住京城，应当不成问题。” 绛候微微一笑，话锋一转：“齐王林肥，掌十万大军，控鲁地千里；秦王林辉，掌十万大军，控三秦故地；燕王林长，掌十万大军，控北地……” 高皇后冷笑道：“一群小辈，难道还敢造反不成？” 绛候目光如炬，直视高皇后：“皇后，若蛮人南下之际，诸侯王同时举兵，你又将如何应对？” 高皇后脸色骤变。 其实，这才是她最担忧之事。 她盯着绛候冷笑质问：“他们好好的，不帮着我抵御外敌也就罢了，为何反倒要反？” 绛候抬头，目光如电：“那就得问皇后您了，你说，他们为何要反？” 绛候话中有话，高皇后怒意顿生。两人对峙如斗鸡，互不退让。 若换作旁人，早已人头落地。 但面对绛候，她却无法真正发难。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脑海中浮现出当年战败时的一幕——太祖弃她独自逃命，正是绛候舍命相救，将她带出凶地。若无绛候，她早已命丧黄泉。 第5章 绛候的面子真大 “绛候，你永远不会背叛本宫，对吗？” 绛候不敢看高皇后的眼睛，也没有说话，只是低头行礼。 “那你教一下本宫如何？就像你当年教授太祖那样。” 绛候依旧没有抬头，沉声道：“蛮人不可力敌，应以坚固城防为主，在远山中藏兵，一边抵抗，一边让藏兵突袭，断其粮草，不出半月，他们自然会退走。同时，蛮人贪婪，可适当用金银贿赂蛮人将领和单于的宠妃，让他们劝单于退兵，动摇其意志。” 高皇后仔细倾听，绛候言简意赅，重点突出，让她原本焦虑的心绪渐渐平复下来。 与绛候相比，她手下的其他谋士，简直如同土鸡瓦狗一般无用。 “人常说，事缓则成，事急则变。对于这些手握兵权的诸侯王子孙，必须立下规矩——听话者安然无恙，不听话者才会被处理。一个一个来，徐徐图之，必须分化他们，使其内斗不止。” 一番话说得高皇后心跳加快，显然，自己的心思在绛候面前，根本无所遁形。 “那如何分化？” 见火候已到，绛候微微一笑：“你现在将所有皇子困在家中，让大家人心惶惶，必然团结一心来对抗你。不如找一个听话且无威胁的皇子，放出城去，让大家安心。” 高皇后也是聪明绝顶之人，一听便知绛候已有主意，歪头看着他，眼神意味深长。 林恒在门外等了许久，心里有些忐忑。 你说这皇后和绛候，孤男寡女在房间里这么久，真的……没什么问题？ 正他在胡思乱想时，里面终于传来声音，让他进去。 林恒赶紧推门而入。 许久未见高皇后，一进门他便有些慌张，体质又差，门槛太高，差点绊倒，踉跄几步才站稳，满头是汗。 高皇后疑心病重，但一见眼前这个病殃殃的模样，忍不住掩嘴轻笑。 原来是这个废物皇子。 “好久没见四皇子，别来无恙。哦，我想起来了，你不是娶了绛候的女儿吗？” 高皇后又好气又好笑地看了绛候一眼，原来他是为女婿说情，却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 绛候低眉顺眼站在一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对了，你的封地是什么地方来着，我都忘了。” “禀母后，儿臣封地在西域，为西域王。” “西域？” 高皇后这才醒悟，这个皇子并无根基，亲生母亲最初也只是个宫女，众人分完领地后，只剩下一个苦寒之地无人要，便给了他。 这孩子，从某种意义上讲，也是个苦命人。 西域甚至都不算大汉真正掌控的领土，太祖当年只派了一支几十人的先遣队，之后便再无消息。 这样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让高皇后放下了最后的戒心。 “西域苦寒，不是善地，不如我让你的几个兄弟，让出一些地给你如何？” 高皇后斟酌片刻，觉得眼前这个四皇子并无威胁，不如分些地给他，既能制造兄弟间的矛盾，限制其他皇子的势力，又能卖绛候一个人情，可谓一举多得。 这些老狐狸，脑筋一转，便是满肚子算计。 林恒一愣，他知道绛候面子不小，却没想到竟大到这种程度。 但他很快察觉其中的陷阱——此举势必得罪不少人。 绛候并未表态，只是默默观察这个女婿，好奇他会如何选择。 林恒深吸一口气，躬身行礼道：“母后在上，林恒自幼体弱多病，一直不能为国分忧，深感忧虑。寸功未立，不敢觊觎诸侯之地。西域广大，汉家威严正在受到蛮人的挑战，正是小子建功立业之地。虽身体虚弱，但愿赴边疆镇守，开疆拓土，哪怕舍身殒命，亦在所不惜。” 绛候一愣，没想到林恒会如此回应，言语诚恳，连他这个老狐狸一时也难以判断真假。 高皇后也惊讶不已，仿佛从未认识过林恒一般，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只见少年气息虚浮，连站稳都需费力，能不能抵达西域都是个问题。 她心中鄙夷：不自量力！ 但她面上不动声色，瞥了绛候一眼。 绛候立刻上前，拱手道：“四殿下既然有此雄心壮志，不妨给他一个机会，也未尝不可。” 林恒再次行礼，绛候也一同躬身。 高皇后思索片刻，觉得绛候说得有理，此时大敌当前，不宜将关系搞得太过紧张。 最关键的是，这位四皇子出身卑微，毫无势力，身体又弱，既无威胁，西域又地处偏远，几乎与权力中心无关。 她一拍手，外面的大太监立刻进来。 “取我的凤令，给四殿下一枚。” 大太监略显迟疑，因为高家曾有密规，凤令轻易不得授予他人，正欲提醒皇后。 然而，他突然看见绛候冷冷地望过来，那一眼如冰锥刺骨，冷汗瞬间浸透衣背。 不敢再多言，连忙带着林恒出门。 绛候却留在原地，继续与皇后交谈，只是朝林恒投去一个眼神——拿到令牌，立即离开。 林恒心领神会，点头示意，随即转身离去。 绛候留下，是为了拖住皇后，以防她反悔。这女人性情善变，他比谁都清楚，甚至他比太祖还更清楚。 一路无惊无险，林恒拿到了凤令——一面特殊形状的玉牌，域外玉石，上面镶嵌金凤，无法伪造。 一出宫门，林恒翻身上马，低声喝道：“快走！” 护卫们留在原地，林恒带着小黑、周野以及她的两个丫鬟，共四骑飞驰而去。 那两个丫鬟英姿飒爽，背着弓箭，手持长矛，身披软甲，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战将。这是绛候心疼女儿，特意培养的贴身护卫。 林恒咬牙坚持，手中紧握凤牌，在黑夜中熠熠生辉。 没人敢违抗凤令。 快马加鞭，直奔西域王府。 第6章 逃离京都 赵硕仍守在王府门前，目瞪口呆地看着林恒从大街另一侧归来，心中震惊不已：四殿下是如何离开西域王府的？他正欲上前阻拦。 林恒高举凤令，朗声道：“奉高皇后令，前往西域赴任。” 凤令在他手中熠熠生辉，显然无法作假，赵硕惊惧交加，不敢再拦。小黑率先冲过去，叫人开门。 “立刻收拾行囊，马上出发！” 行囊早已备好，随着林恒一声令下，家丁们迅速行动。西域王府虽家丁不多，但马匹众多。除了为林母准备一辆马车，另有一辆装载物资的马车，其余人皆骑马而行，只带干粮与金银，其他器物一概舍弃。 “走！” 踏踏的马蹄声在深夜的街道上密集响起，渐渐远去。望着空荡荡的西域王府，赵硕如梦初醒，尚未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他茫然走进府内，直抵后院，却闻到一股血腥味。推开柴房门，只见两具尸体横陈其中——是李显与吴胖子，正是高家派来的密探。两人身上各有一个刀口，显然是被高手一击毙命。 难怪四皇子能悄然离去，毫无消息传出。赵硕心中发冷，原来这四皇子并非传闻中的废物，心思缜密，手段狠辣，令人不寒而栗。他转身出门，立即上马，向南军大本营疾驰而去。 京城中央禁军分为南北两军，皆由高皇后掌控，其中南军首领高产，正是她的亲侄。赵硕快马赶回军营，唤醒高产，将四皇子持凤令趁夜出城之事告知。 “将军，这四皇子绝非善类，诛杀探子，突破重重包围，夜闯皇宫，还能拿到凤令，看他急着出发，恐怕早有预谋。” 高产气得跺脚：“皇后糊涂，凤令怎能轻易给出去！快备马，你陪我进宫！” 二人策马奔至皇宫门口，却被拦下。大太监道：“绛候正在与高皇后夜谈，请高将军稍候。” 高产脸色阴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绛候为何深夜来访？ 与此同时，林恒一行人一路狂奔，途中突遇打斗。一群士兵围攻一名身穿边军战袍的战士，那人武艺高强，奋力突围，目标竟似西域王府方向。最终寡不敌众，被长矛刺中，倒在血泊之中。临死前，他似乎听见有人高呼：“奉皇后令，西域王前往领地赴任。” “西域？”他挣扎着举起手中的战报，却被士兵再次刺中。战报滚落污水中，“西域沦陷”几个字被浸湿模糊，最终与林恒擦肩而过。 林恒策马经过，瞥见那名勇猛边军倒地不起，心中莫名升起一丝悲伤。维持宵禁的士兵见其手持凤令，连忙让路。马队未作停留，径直向西门而去。 宫门前，高产终于按捺不住，硬闯入内，吓得大太监连连阻拦。 “高将军万万不可为难老奴，老奴这就去通报！” “快去！”高产烦躁地催促。 大太监慌忙跑向皇后寝宫，满头大汗地敲门。 “进来。” 皇后慵懒的声音传来，似乎心情不错。大太监这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走到她身边，在耳边低语：“高产将军似乎有急事，在宫门前等候。” 高皇后“哦”了一声。此刻风声鹤唳，听完汇报，她对绛候说道：“绛候，本宫倦了，请回吧。” 绛候拱手告退，只能帮林恒到这里了。在大太监引领下，他离开皇宫。 高产冲入宫殿，忍不住抱怨：“姑姑，你是不是给了四皇子一枚凤令？” 高皇后皱眉：“怎么，有问题吗？” 高产痛心道：“所有太祖子孙，都是咱们的大患，正是斩草除根的好时机，怎可放虎归山？而且我的部下告诉我，这小子擅长藏拙，实则精明狠辣，别看他病殃殃的，是个厉害人物。” 高皇后一愣：“哦，竟然如此？” 高产焦急道：“姑姑，若不信我，给我一道手令，我去收回凤令，带兵诛杀此人。他们车队沉重，不可能比我们战马更快。” 高皇后犹豫片刻：“但是……我答应过绛候……” 一提到绛候，高产也是一阵无语。自己的姑姑与绛候关系复杂，而绛候在军中威望极高，难以动弹。 他凑近低声道：“姑姑，不必得罪绛候。要不然我带人悄悄出城，追上他们，在路上灭口，神不知鬼不觉，你看如何？” 高皇后迟疑了一下，点头：“可！” 此时，林恒的车队已出西门。赵虎骑马护卫在侧，林恒突然问道：“李显和吴胖子确实是奸细？” 赵虎答道：“殿下目光如炬，那两人偷偷跟在您身后，意图不明，眼看就要通风报信，我一刀一个，全宰了。” “尸体怎么处理的？” “事情紧急，我扔进了柴房。” 林恒沉思片刻，忽然调转方向：“跟上，快走！” 赵虎一愣：“殿下，这条路往北拐，不是正西方向，要走更远的路。” 林恒解释道：“赵硕心细，极有可能回去搜查府内，若发现尸体，恐生变故。咱们宁可趁着夜色多绕些路，也不要被人盯上。” “好！”赵虎应声，车队转向北行。 北风凛冽，寒气逼人，月光洒在林恒前行的路上。出了都城，他的心却变得滚烫。这个世界，真的和自己原本的世界一模一样吗？他心中反复思索。 “开门！” 西城门守卫见赵硕率兵而来，手持军令，不敢怠慢，立即打开城门。大批黑甲骑兵冲出城去，弓弩长矛在手，战马千挑万选，战斗力极强。 守城士兵看着这支杀气腾腾的队伍，心中惊惧，暗想：难道是去追杀四皇子？不敢深想，只觉毛骨悚然。 赵硕沿大路一路追至黎明，越追越觉得不对劲。对方马队大多非战马，还有马车与粮草，怎么可能一夜之间甩开追兵？他心中泛起一丝不安，觉得自己或许上了当。 第7章 逃亡 天边一抹微白，第一缕阳光洒落。赵硕一挥手，军队整齐停下。他低头看路，竟未发现任何新鲜的车辙痕迹。意识到中计，立即率队折返。 回到岔路口时，才看清车辙原是向北而去，差点气得吐血。这一来一回，耽误了一整夜，也不知他们已距离多远。这个狡猾的四皇子，自己还是低估了他。 “换马！” 标准骑兵一骑三马，战士们迅速更换坐骑，沿着北上的路线追去。 林恒仍在逃命，身体却已接近极限，握着缰绳的手青筋暴起。赵武策马而来：“殿下，要不要休息一下？” 林恒摇头：“还未脱离险境，不能停。” 赵武叹气，忍不住劝道：“那要不，您去马车上歇会儿？” 林恒咬紧牙关：“无妨，还能撑住，继续走！” “驾！” 他一马当先冲在最前头。其实众人早已疲惫不堪，都想休息，但看到体弱多病的殿下都如此坚持，一个个也鼓起勇气跟上。 快到中午时，林恒终于支撑不住，若不是小黑眼疾手快，几乎从马上摔下。 赵武下令原地休整。大家取出干粮和水囊，瘫坐在地上，满脸疲惫。林恒在小黑搀扶下，唤来周野，一同去给林母请安。 昨夜林母未曾好好看过自己的儿媳妇，如今天明，见她相貌俊俏、举止得体，老太太精神不错，反倒忘了林恒，拉着周野聊起了家常。而林恒则借机四处观察环境。 前世他是军人，虽非统帅，也是科技阵线的将军，常年驻守西域。可惜在这个世界，他的研究过于高端，可以说毫无用武之地。 如今四周荒凉，冬季枯草遍地，马匹也累得嚼着草根。天气不算太冷，河边冰水混流，群山环绕，前方只有一条通道，通向西北。 林恒心中已有七分把握——这个世界与他原来的世界一模一样。既然如此，那就还有另一条通往西域的隐秘道路。 “赵武，把地图拿来。” 赵武立刻掏出地图，两人摊在地上仔细查看。林恒眉头渐展：“所有人准备，马上出发！” 家丁们脸色难看，休息时间太短，体力尚未恢复，但不敢违抗命令，只能强打精神上马。又行数小时，人困马乏，连马都开始喘粗气。赵武劝道：“殿下，不能再走了，再跑下去，马也撑不住了。” 林恒自己也眼前发黑，估计再跑下去，人恐怕比马先倒下。翻身下马时，竟握不住缰绳，直接摔下。小黑急忙跃下扶住他。 “啊！”一声惊叫，周野也下马奔来，见林恒面色苍白、眼神涣散，吓得不轻，赶紧掐他人中唤醒。有人递水过来，林恒喝了一口才缓过神，心脏仍感不适，深吸几口气后，由小黑和周野搀扶起身。 “我没事，扶我看看周围。” 林恒极为要强，周围众人皆悬心以待。 即将进入河西走廊，两旁山峦起伏。林恒仔细辨认山脉走向，最终目光落在一处山口。确认无误，这里正是西山口，内有隐秘通道可直达西域。他松了口气，下令众人好好休息，补充体力。 这次休息时间较长，林恒也睡了过去。醒来时，发现周野正躺在他身边，小脸上全是疲惫。虽然练过武，但她终究是千金小姐，哪里受过这种苦？林恒略感歉意，怕她着凉，将毯子轻轻盖上，没想到把她惊醒。 “谢谢！”她脸颊微红。 “陪着我受苦了。” “没事，我父亲说过，这一路定然困难重重，我是自愿的。” 小夫妻对望一眼，林恒心跳加快——两辈子加起来，这还是他第一个女友。 夜色将至，林恒召集众人起身，状态明显好转。 “母亲，您能骑马吗？” “当然能，当年陪太祖打天下，都是骑马的，老太婆没问题。” 林恒心中一喜，他最担心的就是林母。若选择山路，马车无法通行，只能骑马。 他点点头，开始分工：“赵武，你选几个可靠的家丁，驾驶两辆马车继续前行。其他人携带细软和补给，随我进山。” “咦？”赵武疑惑，“殿下怀疑有人追踪我们？” 林恒点头：“谨慎些，才更容易活下去。无论有没有，都要当作有。” 赵武无异议，挑选两名精壮家丁。林恒叮嘱：“马车空载，车辙就会变浅，记得装些石头进去，别让追踪者察觉异常。” 两人连忙问：“殿下，我们何处与您汇合？” “你们拼命赶路，到了楼兰弃车上马，在敦煌与我会合。若敦煌有变，就直接去轮台找我们。” 轮台城是大汉在西域设立的卫所，也是林恒此行的目的地。 两人领命先行，载着石头沿大道飞驰而去。林恒带领其余人背负物资，离开主路，进入山中。 赵武等人忐忑不安，山中危机四伏，一旦迷路，便是死路一条。林恒心中也有疑虑——若这个世界并非他熟悉的世界，前路便凶险万分。 终于进入山路，路况极差，林恒亲自带路，众人惊讶不已。每每走到看似无路之处，他总能找到转机，引出一条小径。林恒也暗自庆幸：幸亏是冬季，树木稀疏，若在盛夏树木茂密，恐怕早已迷失。 进入山中后，林恒不再急行，慢悠悠向前。他已放下心来，只要方向没错，终将抵达目的地，追兵不是神仙，不可能在山中追来。 一步落后，步步落后。赵硕追错了路，待他重新寻回踪迹，连追数日，竟已深入河西走廊腹地。 赵硕心中骇然：这些人莫非是铁打的？竟能一路狂奔不休？若非地上那新鲜的车辙印，他几乎又要怀疑自己追错了方向。 终于，远处路上出现了两辆残破的马车。赵硕心中一喜，正欲策马冲去，忽见不远处一队人马迎面而来。他抬头望去，看见了楼兰国的旗帜，顿时松了口气——楼兰乃大汉属国，早已臣服。 他刚要上前喊话，身旁副官却惊叫道：“将军！怎会有匈奴旗帜混杂其中？！” 赵硕大惊，定睛细看。对面千骑铺天盖地，竟有大半身着匈奴甲胄，高举匈奴战旗！他心中警铃大作：不好！楼兰怕是已悄然背叛大汉，投靠了匈奴！ 念头未落，对面箭矢已如雨点般射来！匈奴与楼兰联军发起了冲锋。 “撤！”赵硕追击林恒，仅带了一百黑甲骑兵，眼见寡不敌众，急令后撤。 匈奴与楼兰骑兵箭矢有限，几轮箭雨过后，便挥舞马刀冲杀上来。连日追击，黑甲骑兵早已人困马乏；而匈奴联军以逸待劳，攻势凶狠异常，很快便咬住赵硕部尾，衔尾追杀。 刀光闪烁间，不断有黑甲骑兵被斩落马下。赵硕心中唯剩一个念头：必须逃回去！将楼兰叛变的消息传回京城！此刻，他早已将林恒之事抛诸脑后。 最终，仅有数骑黑甲兵逃出生天，赵硕身中数箭，重伤垂危。 数日后，当高皇后接到河西走廊失守、楼兰叛变的消息时，双手止不住地颤抖。满朝文武，一片死寂。 这沉默，并非只因楼兰叛变。更因匈奴此次来势汹汹，四面南下，其势绝非仅为过冬劫掠！ “皇后，”一个声音打破了沉寂，“末将以为，匈奴虽凶，却非我朝心腹大患。真正的威胁仍在朝内。暂弃河西走廊，亦无不可。” 高皇后抬眼望去，说话者正是上将军高禄，此刻已从人群中踱步而出。 让出河西走廊，便意味着断绝大汉与西域的所有联系，西域诸国必将纷纷倒向匈奴。 高禄身为高家族长，在高氏众人心中，此刻万事皆不如夺权紧要——林姓皇族，才是他们最大的敌人。 殿中，一些尚有血性的大汉将领，眉头已紧紧锁起。 第8章 一条隐蔽的小路 林恒没有这些苦恼，吹着口哨在山中前行。十几天艰苦的跋涉之后，前方的道路渐渐平缓。 “殿下，咱们的干粮快吃完了，几匹战马没有精粮，也有点跑不动了。”赵武靠过来，向林恒汇报。 林恒也没办法，队伍里真正的战士包括赵武只有七人，他们骑的都是战马。 战马与普通马匹不同——普通马匹路边吃些枯草即可，但战马必须定期喂食精饲料，否则会失去耐力和冲锋的力量。 “别慌，前面再翻过一个山头，就到敦煌了，咱们在敦煌稍作停留，补给妥当后再入西域。” 山中方向难辨，赵武也不知身处何地。听林恒这般解释，不由大喜：“原来马上就到敦煌了！” 出了敦煌便是西域，而敦煌此时仍在楼兰控制下。楼兰是大汉属国，想来无虞。 又行一段路程，前方豁然开阔，到了一处茂密丛林的山坡，众人松了口气，欢呼起来。 远处密林间传来乌鸦刺耳的叫声。 “停！后退！”赵武突然挥手示意。身后六名战士整齐抬矛，矛尖直指密林方向。林恒等人赶紧牵马退后数步。 密林中窜出一群土匪，为首的黑脸壮汉骑着黑马，手持狼牙棒狂笑：“鼠辈，还挺谨慎！老子的手下都要饿死了，留下值钱的东西和漂亮姑娘，放你们一条生路！” 赵武凝视此人，此人手里狼牙棒极为沉重，暗觉其武艺不凡，并非普通匪徒。 林恒见土匪众多，恐赵武几人寡不敌众，高喝：“家丁们，一起迎敌！”山林险峻，其实不太适合马战，家丁们下马，抽出短刀，冲上前去。 黑脸壮汉挥舞狼牙棒与赵武缠斗，招式凶猛，竟不分伯仲。赵武虽为名将，却也奈何不得此人，暗自惊异。 却不知这个黑脸的土匪内心更是震惊，这群看着像是富户出行，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护卫，赵武一枪刺来，竟然有十几股后劲，震得他的狼牙棒差点都要握不住，反倒像是赵武手持重武器一样。 再打下去，自己恐怕不是敌手。 瞥向战场另一端，黑脸壮汉看见一个贵公子躲在后方，除了几个女眷，周围并没有护卫，心中大喜。 一声长啸，发出信号，忽闻锣声大作，两侧山间又跃出数人，直扑林恒而来。 “哈哈哈！你们上当了！”黑脸壮汉狞笑。只要擒获贵公子，这群人必会束手就擒。 这帮土匪还用上兵法了。 左侧高瘦土匪挥刀逼近，右侧矮胖匪徒色眯眯盯着两个丫鬟杀来。赵武大惊，正要回救，却被黑脸壮汉拼死缠住。 两个丫鬟还挺凶猛，取出长枪，直接挡住了那个矮子。 周野小脸煞白，抽出配剑，就要冲过去挡住左侧那个瘦高的家伙，问题这这种短兵器如何能在战场上使用，简直是螳臂当车。 危急时刻，林恒伸手拦住欲上前的周野，笑道：“莫慌。” 话音未落，一名年轻厨师突然从林恒身后策马冲出，手中大炒锅如月盘般向瘦子砸去。 众人惊愕间，只一个照面，瘦子土匪就被小黑一勺拍落马下。家丁们赶紧回援，按在地上将其制伏。小黑未作停留，转身又冲向矮胖匪徒，矮胖子正在对战两个丫鬟，更是不堪，又是一勺将其掀翻。 两个小丫鬟气性大，举起长矛就要刺下去。 远处黑脸壮汉吓得魂飞魄散，大声喊道：“姑娘，切莫要动手杀我兄弟，我投降！” 丫鬟一抬头，看见那个黑脸壮汉主动扔掉狼牙棒，滚下马来，甘愿束手就擒。 那些土匪见自己家老大都投降了，纷纷也都扔掉了武器。 “大哥，你走，别管我！”矮胖子在地上大声喊着，捂着昏沉沉的脑袋，回头愤怒的盯着小黑。 黑脸壮汉没理胖子，知道这次踢到铁板，认栽了，忙令手下投降，三匪首被绑至林恒马前。 “你们究竟是何人？既有武艺，为何做强盗？”林恒有点欣赏这几个人，倒是讲义气，暗生招揽之意。 “我们本是汉军！”黑脸壮汉悲叹，“我是敦煌守备将军刘黑蛮，这两位是副将李大鹏、厉羽。楼兰勾结匈奴，河西走廊沦陷，我等溃散至此，无奈劫掠求生，实非强盗。” “什么？”赵武大惊，他们一行人在山中走了十几天，还不知道河西走廊已经沦陷，在林恒带着他们走这条小路之前，这可是西域和大汉之间唯一的通道。 “敢问贵人是何方人士，也让我们输一个口服心服。”刘黑蛮还有点不服气。 “大胆，这是我们大汉王朝四殿下，被封领地西域王，正要去西域开府建衙。” 这一介绍，却真的惊到了刘黑蛮，伏在地下谢罪：“在下无知，竟然冲撞了四殿下，死罪。” 林恒肚子咕噜叫，很是饥饿，忍不住问：“你们山寨真的一点粮草都没有了？” 刘黑蛮是个实诚人：“殿下，尚存些许，但撑不过数日，我们这才到处下山来搜寻。” “走吧，到你们山寨坐坐，我正好要了解一下西域的局势。” 知道这三人都是汉将，林恒也放下心来，让赵武将三个人松绑，让他们在前面带路，去营寨休息一下。 一行人早就筋疲力尽，好在山寨不远，隐藏在山中，搭建了不少临时的木头房子。 其实这群溃兵加起来也只有几十人，只是因为原本都是正经的军人，这才敢来抢劫人数和他们差不多的马队。 谁知遇到了林恒这个硬茬。 不一会儿，就到了营寨。 刘黑蛮倒也热情，给林恒等人烧水做饭，赵武也不客气的将一些精饲料喂给了自己的战马。 让众人先去休息，林恒将刘黑蛮三兄弟叫到了大帐中。 赵武等人都在，但是三兄弟却将目光盯在了小黑身上，小黑就像一个影子，总是悄无声息的躲在林恒身后的阴影之中。 但是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这人怕是有万夫不当之勇，只要他在，三兄弟完全生不起一点异念。 “和我说说，楼兰和敦煌现在什么情况？” 林恒将地图铺在桌面，盯着最后一个关卡，敦煌。 西出敦煌，就是西域地界，而楼兰，就守在西域和大汉腹地之间的河西走廊边缘。 第9章 荒芜轮台城 刘黑蛮上前一步，拱手道：“禀殿下，大约二十天前，楼兰突然袭击了我们汉军设在此处的卫所，里面有大量匈奴骑兵。我们毫无防备，一触即溃。无奈之下，我才带着几十个兄弟逃入山中，临时搭建了一个营寨。如今河西走廊尽是楼兰与匈奴的骑兵，根本不敢出去，只能躲在山中暂避锋芒。” 林恒与赵武面面相觑，万万没想到，他们为躲避可能的追兵选择了一条无人知晓的小径，竟意外避开了匈奴与楼兰的叛军。 赵武心中暗自庆幸：四殿下果真是洪福齐天。 林恒则满是后怕——若不是改道，恐怕自己早已撞上敌军，死无葬身之地了。 再仔细想想，林恒下了一个结论：“楼兰毫无征兆地对汉军动手，只说明一件事：楼兰是主动投靠匈奴，背叛大汉，并非被迫。否则多少会有一些预兆。” “殿下英明，正是如此！”众人附和。 林恒唏嘘不已，随即又意识到一个严峻的事实：河西走廊已被切断，一旦进入西域，就等于与中原彻底断绝联系，只能孤军奋战，不能指望任何来自后方的支援。再牛的老丈人，恐怕也无法支援自己了。也不知轮台城现在如何？ 一想到轮台，林恒立刻追问：“西域可有异常？” 刘黑蛮略显尴尬：“殿下，西域路途遥远，末将确实不知……不过……”他欲言又止。 林恒明白他的意思——敦煌都已遭袭，西域恐怕也凶多吉少。匈奴早已经渗透进去。但既然已经至此，也已无退路。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赵武察觉到林恒似乎对刘黑蛮颇为欣赏，便代为主动开口：“你们这样当土匪也不是办法，不如跟随四殿下，一起去西域打个天下如何？” 林恒也一脸期待地看着刘黑蛮。 刘黑蛮有些为难，但他性格直率，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拱手道：“感谢殿下厚爱，但我本是汉将，终归要回中原。如今只是躲在这山中避风头，匈奴大军不可能一直在河西走廊扫荡，等风声过了，我们兄弟便乔装打扮，返回中原。” 林恒虽略有失望，但也知不可强求。这些汉家将士，终究还是愿意回归正途。 不多时，林恒便感到疲惫至极。众人行礼告退，送走最后一个人后，他一头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所有人都离开了，唯有小黑蹲在门口，默默守护着林恒。 夜空中繁星闪烁，小黑看得出神。这么多年过去，天上的星星依然如旧。 恍惚间，林恒做了一个梦，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却怎么也想不起是谁。 “林恒，别忘了你的任务，切记，切记。” “去西域，那里有一栋房子。” “危险！” …… 声音越来越急促，最后简直变成了惊呼，仿佛巨大的危险即将降临。林恒满头冷汗，猛地惊醒，从床上坐起。 “什么任务？什么房子？危险又在哪里？”梦中的声音如此熟悉，为何自己却忘得一干二净？ 他大口喘息着，半躺在冰冷的床铺上，惊魂未定。 门口守卫的小黑掀开门帘，望向屋内。星光洒入房间，林恒从小黑眼中看到了一种明亮的光，比所有星辰都更耀眼。 林恒渐渐平静下来。无论梦中是什么，西域，都是他必须前往的地方。 休息了一整天，众人终于恢复了些精神。 第二天，辞别刘黑蛮兄弟三人，林恒的马队重新启程。得知敦煌已被匈奴占领，他身份敏感，不敢冒险，决定绕道荒漠悄然通过。 刘黑蛮倒是很大方，将仅剩的粮草也都给了林恒。主要是赵武拿粮草时并未征求他的意见，直接搬走了，他也只好大方应允。 目送林恒车队远去后，李大鹏叹了口气：“大哥，咱们的粮草都没了，会不会饿死？” 三人脸色都不好看，这打劫打得好，反倒让自己更穷了，早知道就不该打劫，果然正规军打劫会遭报应啊。 刘黑蛮咬牙道：“没事，楼兰那兔崽子偷袭我们，我们也可以去抢他们的军粮。我们活不下去，总不能让他们好过。” 赵武越发觉得自家主子有些神秘，林恒似乎来过西域一般，对这里的地形方向了如指掌，精准地避开敦煌，畅通无阻进入西域。 西域辽阔无比。离开河西走廊继续西行，还有几千里的路程才能到达轮台，比穿越整个河西走廊还要遥远。这条路黄沙漫天，经过沙漠、穿过山地，基本都在沙漠与丘陵之间穿行。 这是一条古老的商道，但匈奴和大汉重启战争之后，却变得异常萧条，商队几乎绝迹。 路过几个补给的绿洲小镇，补充了一下补给，林恒又买了几个异域的水晶，让小黑打磨成镜片。小黑的手稳定得不像人类，水晶镜片打磨得非常精准，用镜片制作了一个单筒望远镜。林恒每天挂在脖子上，爱不释手。 二十几天之后，轮台城已经就在前方不远。 这座西域小城最初是汉军的卫所，后来逐渐发展而成，位于天山南麓，有雪山融水滋润，水草丰美，气候宜人。往北是一片密林山地，往南是沙漠地带。 越靠近轮台，林恒的心跳“砰砰”加快。这就是他前世生活的地方，熟悉的风，熟悉的气息，偶尔有远处吹来的沙砾打在脸上，干冷而粗粝，似乎从没有改变过。 近乡情怯。不多时，小城的轮廓出现在林恒的视线中，没有高楼大厦，没有任何现代化的建筑，和他记忆中的小城，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只有几面土坯墙，象征性地围住了一个地方。 “停！” 从风中，隐隐约约传来一丝血腥气。赵武挥手将队伍喊停。 “丁勇，吴强，你们两个进城去看看。” “是！” 两名士兵骑马先进城去打探虚实。不一会儿，二人脸色难看地返回。 “禀将军，殿下，城内并没有活人，一片荒芜。” 所有人转头看向林恒。 第10章 血洗的城池 “走吧，进去看看！”林恒面无表情，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队伍缓缓入城。 等靠近了，才发现劣土的城墙早已坍塌，只剩下一堆堆土包散落在城市四周。这样的城墙，几乎没有任何防御意义。 街道上的血迹早已干涸，还有一些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各处，显然已经死去很久，身体都已干枯。林恒眼角扫过之处，甚至看到了几个年仅几岁的小孩，也已身首异处。 这里像是一座鬼城，一个活人都没有。房屋倒塌，到处是被大火焚烧后的痕迹。众人下马，赵武从地上拾起一支断箭。他看了一眼箭羽，是鹰羽，沉声道：“只有匈奴的建制部队才使用鹰羽作为箭羽，而且必须是精锐部队。” 林恒早已猜测是匈奴骑兵所为，并不意外。看样子，这惨剧已经发生有些时日了。他心中隐隐作痛——这些都是大汉的子民，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在了西域。 城市很小，很快，大家就停在了城市的中心。众人一起看向林恒。 “扎营！” 不知为何，林恒心里堵着一股气，但他完全没有表现出来。 “殿下，这座城市已经荒废了，我们还要在这里扎营吗？”赵武有些疑惑。 林恒很有耐心地解释了一下，因为这不是赵武一个人的疑问，所有人都有这个疑问。这是一座毁灭之城，而且很危险，匈奴随时可能回来。 “轮台，这个位置决定了它是兵家必争之地，是东西通道的必经之地，同时也是南北通道的必经之地。从匈奴到吐蕃，再往天竺，也必须经过这里。所以，这座城的重要性怎么强调都不为过。现在匈奴人还未意识到它的战略价值，我们的目标不是在西域苟延残喘，而是要平定西域，这座城就绝对不能放弃。” 汉军当初选择在此建城，是有高人的远见。 “可是，我们能守住吗？” “能，只是需要时间。” 林恒回答得斩钉截铁，但显然并没有打消大家的疑虑。整支队伍满打满算才几十人，精通战斗的战士连十个都不到，如何守住这座小城？ 正当林恒信誓旦旦之时，城外突然传来一声马嘶。小黑一惊，飞身跃上旁边一栋尚未坍塌的房顶，朝远处望去。 “老大，是匈奴的侦察兵！” 不消片刻，匈奴的侦察兵便消失在地平线上，显然已来不及追赶。 众人顿时慌乱起来。 “怎么办？” 林恒这次是真的想骂粗口——这帮死匈奴人，真是阴魂不散。不过一看身边周围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硬生生把脏话憋了回去。 “上马，随我走！” 既然已经暴露，自然不能再留在城里。这座小城连土城墙都已坍塌，毫无防御可言，再加上这几名战士，匈奴骑兵只需一次冲锋便可全军覆没。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只能跟着林恒出城。事出紧急，林恒没空解释，带着众人纵马离开轮台，向东北方奔驰而去。那边有一处深山密林。 回到轮台后，就像回到了家里。跟随林恒的众人如今已麻木，对这位主人对隐秘路径的熟悉程度，也开始习以为常。 躲进山里，弯弯曲曲地行进，直到一处山顶平地才停下。 “这里进可攻，退可守，是一个安全的地方，大家扎营休息吧。” 天色逐渐黄昏，趁着黑夜来临之前，众人迅速将营地扎好，让女眷先去休息。 林恒皱眉，这座山似乎与自己记忆中的有些不同，地形变化了不少。左边山坡上应该有一个隐蔽的溶洞，但他过去检查了一番，却已经不见踪影。 甚至山丘的形状，都有了不小的变化，奇怪！ 他觉得不对劲，低声唤来赵武和小黑：“你们陪我去附近探探路。” “是！” 赵武放下长枪，取出一把战刀握在手中，跟着林恒朝左侧走去。 凭着记忆，林恒走了几百米，看见了一个断层。 他忍不住一愣。之前这里肯定没有这个断层，也就是说，这座山不知何时发生了某种变动，导致断裂，难怪那个溶洞不见了。 他小心地沿着断层爬下去。赵武和小黑紧随其后，十分紧张。这个看似病殃殃的殿下，身子虽弱，胆子却不小。两人左右护着，生怕他半途掉下去摔伤。 林恒听到了滴水声，果然，洞口已被埋在断层之下。 他动作还算灵巧，断层也不算太高，很快就到达底部。果然，这里是记忆中的溶洞。这是一个绝佳地点，既能藏粮，也能藏兵，且自带水源。 洞窟里一片漆黑，林恒拿出火捻子正要点火，突然小黑一把将他脑袋按低——咻！的一声响，一支利箭擦着他头顶飞过，射在后面的岩石壁上，溅出一溜火星。 “敌袭！” 赵武反应极快，挥舞着战刀冲了进去，里面随即传出一阵惊呼。 双方短兵相接，在黑暗中乒乒乓乓地打了起来，不时迸出火星。 林恒担心赵武吃亏，让小黑也进去帮忙。小黑拿着大铲勺冲了进去，洞内顿时哀嚎四起。 然而林恒却发现不对劲。在火光中，他看到躲在洞里的几个人，竟然穿着汉军的制式皮甲，手上也是汉军的武器。 “住手！你们是大汉士兵？” 里面的人本就抵挡不住，借着赵武和小黑收手的机会，纷纷后退几步。 有人点亮了火把，照亮了整个洞窟。 七八个汉军士兵躲在洞中，其中三人伤势严重，绑着绷带，蜷缩在墙角。 “你们……是谁？” 几名士兵见到林恒一行并非匈奴，神情仍充满疑虑。 赵武大声喝道：“这是大汉西域王，你们胆子也太大了，怎么会躲在这里？” 见几人仍在发懵，林恒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西域王印玺：“这是大汉王印，我就是西域王，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这才确认，眼前之人确实是大汉西域王殿下。 几名士兵立刻扔掉手中的武器，匍匐在地，突然嚎啕大哭：“原来大汉还没有放弃我们，请殿下替我们轮台报仇啊！” 七名士兵身上皆有旧伤未愈，这一哭，反倒把林恒弄得一时语塞。 “都跟我来，先把你们伤口处理一下，再慢慢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林恒深知外伤若不及时处理，极易恶化。他立即带着几人爬出断层，返回营地。营地中有医生，赶紧过来为他们处理伤口。 第11章 匈奴骑兵 趁着军医给士兵包扎伤口，林恒爬上一块大石头，取出望远镜，盯着轮台城的方向。 他选择在这座山头扎营，也是因为从这里能直接观察到轮台城。在林恒的计划里，必须将轮台建设成铜墙铁壁一样的城市，但匈奴却连一个建城的时间都不给他。 没多久，大量的匈奴骑兵已经从黑夜中冲来，嚣张地举着火把，火光一片。林恒小心地数了一下人头，一共有两百多位骑兵，但其中只有一百多是匈奴骑兵，剩下的显然不是匈奴部队，穿着五花八门，武器也很凌乱，更像是某个部落武装。 “殿下，伤兵处理好了。”下面有人喊，林恒从石头上爬下来，将带头的那个士兵叫了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 “罗子强！”士兵拍着胸脯，向林恒行了一个标准的大汉军礼。胡人喜欢跪拜，但大汉却没有跪拜这种礼仪，尤其是在军中，有明确的军礼规范。 “轮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一提起轮台，罗子强眼圈就开始发红。赵武看不下去，在一边怒斥道：“别像个娘们儿似的，赶紧和殿下说清楚。” 罗子强强忍悲痛，说道：“一个多月前，匈奴骑兵突然到了轮台不远的黑水部落。本来，黑水族与我们轮台关系不错，黑水族的族长还是我们的客人。他那天信誓旦旦地向我们保证不会投靠匈奴，谁知道一回到黑水，他就被匈奴杀死，匈奴扶持了另一个黑水族长，随后就对我们轮台进行了攻击。 敌人太强大，虽然我们拼命抵抗，还是让匈奴破城而入，到处都是大火和杀戮。我们边战边退，一直躲到了山里。” 罗子强悲戚地说：“请殿下调动大汉军队，为我们轮台报仇啊。” 林恒很无语。河西走廊都丢了，哪里来的大汉军队？ 显然，罗子强根本就不相信，就林恒身边就这几十人，能和匈奴骑兵抗衡。 林恒想了想，摇摇头，沉声道：“没有大汉军队了，河西走廊已经被匈奴封锁，只有靠我们自己。” 罗子强看看林恒，又看了看赵武，一脸难以置信。他觉得浑身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活着唯一的信念，就是去找匈奴报仇。但现在听说大汉竟然连河西走廊都丢失了？这还怎么打？就凭这些人？ 周围几个伤兵都听见了，一起悲戚。 林恒冷笑：“怎么，没有援军，你们就打算当孬种、当逃兵了吗？” 罗子强咬咬牙：“不敢，了不起拼死一战，战死沙场，乃武人荣誉。” 林恒鄙视道：“别动不动就要以死报国，本王还需要你们活着，去战胜匈奴呢，我的部下，怎敢轻言生死？” “啊？”罗子强还是理解不了，要怎么才能战胜匈奴？他心里不信，武人性子直，忍不住脱口而出：“这不可能！” 一直镇守边关，他太清楚匈奴骑兵的可怕程度。汉军不擅马战，根本不是匈奴骑兵的对手，更何况，就这么几个歪瓜裂枣，要去和匈奴骑兵战斗，这位贵人大概是在京城里养尊处优惯了，根本不知道边疆的危险。那眼神直接出卖了他的不信任。 林恒微微一笑，也不怪他，这也是正常人的反应。 “过来，给我画一下黑水部落的位置，讲讲黑水部落的情况。” 罗子强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出地图，显示黑水部落就在轮台东北方向二十里的地方。 “难怪这些匈奴骑兵来得这么快，原来这么近。”林恒看着地图，在心里琢磨着。 “殿下，黑水族是一个小部落，只有几百人，能战斗的全加起来，也不过百来人，战斗力也根本不值一提，不足为惧，只是他们有匈奴撑腰，这才敢背叛咱们大汉。”罗子强解释。 林恒微微点头，又问：“匈奴派了多少骑兵过来？” 罗子强道：“这次过来的骑兵不多，只有一百骑左右，数量虽然不多，但全是匈奴中的精锐，被称为可汗骑兵，又被称为黑狼骑兵，非常强悍。” “嗯？”林恒突然抬头看向罗子强，眼中精光闪烁，吓了罗子强一跳。 “殿下？” “你是说，黑水部落和匈奴，一共就只有两百多骑兵？” “禀殿下，在下就是侦察兵营长，以性命担保，情报绝对准确。” “你跟我来！” 林恒说完，转身笨拙地爬了半天，又爬上石头，罗子强用力一跃就跳了上去。 这就有点尴尬了。林恒干咳了一下，当看不见。 取出望远镜，发现轮台城的骑兵并没有离开，甚至派了出去四处侦察，显然想找到林恒这支队伍，一网打尽。 “你看看，匈奴和黑水联军的骑兵，是不是都在这里了？” “咦？”罗子强接过望远镜，吓了一跳。远处的景象一下子就被拉近，就连匈奴将领下达命令都看得一清二楚，唯一听不见声音。他心里非常忐忑，还有点害怕，偷瞄了一眼林恒，心道莫非咱们殿下还是一名巫师？这个想法一闪而过，他赶紧仔细的看向骑兵。 一百多骑兵驻扎在轮台城，还有不少侦察骑兵正在四面探索。这帮家伙毫不掩饰自己的行踪，举着火把，嚣张地四出探索。加起来已经超过了两百骑。 罗子强见此情景，并不意外，游牧民族向来如此，做事最喜欢孤注一掷，不留后手。 看完营地，他将望远镜交还给林恒，点头道：“殿下，他们的战士基本都在这里！” 林恒松了一口气，两人爬下石头，将所有战士都喊来。 “我们现在去偷袭黑水部落，你们有什么问题吗？” 赵武左右看了看，自己这里有七名战士，罗子强的侦察营，还有四个人受了轻伤，也依然能战斗。加起来共11名大汉战士。 “我和小黑也去。”林恒补充了一句。 “啊，这万万不妥，我们出击就行了。” “不是我必须去，而是小黑必须去，他有万夫不当之勇，但是小黑他是一个死心眼，一定要留在我身边，所以，我也必须去。” 众人沉默，这理由好像没法反驳。 找来十三匹最好的战马，将战马的脚上裹上布团，战士们准备悄然出发。 周野带着两个丫鬟，一脸紧张地看着林恒出击。林恒觉察到了她的担心，回头笑道：“没事，在家等我回来！” “驾！” 一共十三名勇士，趁着深夜，去反向偷袭黑水部落。 周野看着林恒的背影，那一瞬间，除了担心之外，还有一丝自豪。心中燃起了奇异的火焰 自己家这位，虽然看着病殃殃的，但那股子血脉中的英气，让她一时间都沉醉了。这是真正的英雄，绝非京城里传说的纨绔子弟。 第12章 夜袭黑水部落 罗子强出身于侦察营，走在最前方带路，小心翼翼地避开匈奴的巡逻部队，绕过了他们的防线。 所有人骑着优良战马，悄无声息地缓缓前行，趁着夜色悄然前进。 几十里的路程转瞬即至，前方隐约透出几盏昏黄的油灯光，在草原上格外显眼。十三人没有选择骑马冲锋，而是到了部落之后，趁夜下马，悄悄摸进了黑水部落。 这是一个规模极小的部落，只有几十顶帐篷，分散在各处。林恒将众人召集在一起，低声说道：“记住，我们的目标是粮草。现在正值寒冬，风高物燥，一把火就能烧个干净，匈奴骑兵没了补给，必然难以持久作战，明白吗？” “是！”众人齐声应答。 他们悄然潜入营地，远处是一个大羊圈，里面挤满了羊群，旁边就堆放着大量的草料和粮食，毫无防御意识。林恒心中一喜，正要上前，赵武却突然拉住他：“殿下稍等，你看那个帐篷——有些不对劲！” “嗯？”林恒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发现有一顶崭新的帐篷，位于部落边缘，样式与其他帐篷截然不同，介于蛮人军营与黑水部族之间。帐篷内灯火通明，还能听到笑声传来，显然有人尚未入睡，颇为诡异。 林恒心中警觉，低声道：“小黑，赵武，随我去看看这帐篷。其他人继续放火，放完火后一起撤离，明白吗？” 罗子强眼中闪过一丝凶光，似乎并未完全听进林恒的话。队伍分成两组，各自行动。 林恒三人悄悄靠近帐篷，听见里面觥筹交错，饮酒作乐的声音不断。帐篷门口有两个匈奴卫兵守着。三人躲在帐篷后方，仔细聆听，原来帐篷里坐着的是匈奴的首领与黑水部落的新任族长。此前亲近汉朝的旧族长已被匈奴所杀，如今被扶持的新族长正在与匈奴将领推杯换盏，谈笑风生。 三人见状，恶从胆边生。 小黑与赵武分别从两侧悄然接近，猛地扑出。两个卫兵几乎未及反应，便被制服。赵武动作利落，一刀斩断卫兵喉咙，悄无声息；小黑则用勺子猛敲另一名卫兵头部，虽将其击杀，但那“砰”的一声还是引起了注意。 “什么人！”帐篷内传来暴喝。匈奴将军虽然醉酒，反应却极为迅速，拔刀而出。 “去他娘的！”赵武也豁出去了，持刀冲入帐篷。他自恃武艺高强，认为对方不过几个匈奴士兵，难成气候。 然而匈奴将领刀法如雪，力道惊人。仅三个回合，赵武便感到手臂发麻，几乎握不住刀。他震惊不已——眼前这个匈奴将领，竟是他平生所遇最强对手。 就在赵武节节败退之际，小黑也冲了进来，见势不妙，挥舞着大铲勺加入战斗。三人混战之中，帐篷内一片狼藉。 边上还有几个女人，尖叫着没喊几声就被全部打死在地上。 林恒趴在门缝外窥视，惊得目瞪口呆。他从未见过如此凶猛之人，简直如同一头野兽！更令他震惊的是，小黑作为一台机器人，力量本就惊人，竟与这位匈奴将领势均力敌。可惜小黑只是厨子出身，缺乏战斗技巧，全靠一身蛮力支撑。 匈奴将领同样震惊，没想到这两个“小贼”竟能逼自己如此狼狈，尤其是那个拿勺子的小白脸，力气之大几乎堪比自己。 黑水部落的新族长捂着脑袋，早已被刀光逼到墙角，根本无法参与战斗。他深知匈奴将领的实力，目睹三人激战，早已吓得魂飞魄散。 三人越战越急，你来我往，转眼已过百余回合。赵武手腕酸软，几乎握不住刀，全靠小黑一人前面支撑。 忽然，外面火光四起，营地中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叫声与呼喊声。匈奴将领大惊，顿时有些慌乱，不知敌人有多少兵力。他不愿恋战，抓住一个空档，闪身欲逃。 林恒岂能让他逃脱？他躲在帐篷门口，猛然横刀刺出，却被匈奴将军反手震飞，口中鲜血狂喷。这一击之力，仿佛一头洪荒猛兽扑面而来。 眼看匈奴将军抬脚欲踢林恒，小黑情急之下高高跃起，一勺狠狠砸下，正中其头颅，力道之大将对方差点砸晕，踉踉跄跄有些站不稳，小黑也被反弹之力震回原地。 赵武抓住机会，一个箭步冲上，刀锋直插匈奴将军左肋，并狠力搅动。匈奴将军惨叫一声，临死前一脚将赵武踢翻在地，赵武肋骨断裂数根，痛苦翻滚。 黑水族长见状，惊恐万分，提刀就想逃命。路过林恒时，见其虚弱，心生歹意，举刀劈下。没想到他刚举起刀，耳边却传来破空之声，回头一看，只见一道黑影砸来，就像炮弹，直接将他半边身子轰碎。 原来是小黑情急之下，将手中的铲勺掷出，精准命中，黑水族长当场毙命。 三人跌跌撞撞站起身，围在匈奴将军尸体旁。赵武忍着剧痛，摘下对方腰间一块牌子，看了一眼，整个人愣住。 “怎么了？”林恒察觉赵武神色异常，连忙问道。 “老大……这是匈奴冒顿单于的亲弟弟，匈奴第一武将——伊稚斜。”赵武声音颤抖，不敢置信，“我们……竟然把他杀了？” “匈奴第一武将？那咱们大汉可有谁能敌？”林恒也是一阵恍惚。 “殿下，大汉恐怕无人能与他抗衡。他不仅是匈奴第一武将，恐怕也是天下第一高手。”赵武咽了口唾沫，连疼痛都忘了。 林恒也懵了——这不就相当于穿越到三国，先干掉吕布的节奏？怪不得此人如此凶猛。 只是他心里隐隐不安，这么重要一个人物，被自己干死了，怕不是匈奴会和他不死不休？ “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三人抬头望去，才发现情况远比想象中严重。罗子强不仅带领士兵烧毁了粮草和羊圈，着火的羊羔跑得到处都是，还牵来了战马，骑马挥矛，不断将火把投向帐篷，整个营地都陷入火海。营地中尽是老弱妇孺，而罗子强见到挡路者便毫不留情地一矛刺死，惨叫声此起彼伏。 第13章 黑水部族的覆灭 瞬间，黑水部落便如同坠入地狱一般。 林恒远远望见罗子强策马而来，枪尖还滴着血，立刻迎上前去。 罗子强大声喊道：“殿下，快上马！火光太大，恐怕会引来匈奴骑兵！” 一行人迅速翻身上马，飞驰而去。林恒注意到，罗子强并未烧尽所有粮食，反而带回了两辆马车。 “殿下，咱们也需要过冬的粮草，所以我让士兵装了两车回来，因此点火慢了些。” “走吧！” 十三人驱赶着马车，扬长而去。然而马车无法上山，几人将车上粮食卸下，藏进一处隐蔽的山沟，用枯草掩盖后，才骑马进山。 回到营地时，众人已疲惫不堪。军医被请来，先为林恒检查，又为赵武诊治。林恒并无大碍，赵武却伤势较为严重，肋骨断裂，军医用木板帮他复位。赵武虽痛得满头冷汗，却始终一声不吭，显出猛将风范。 林恒再次登上高处，举起望远镜望去——轮台城的骑兵显然已经察觉家中遭劫，正集结向黑水部落赶去。 夜深，浓重的疲惫袭来，林恒虚弱地倒在石头上，竟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他浑身酸软，发现自己已被搬到帐篷里。伸了个懒腰，推开帐门，阳光明媚，可惜是寒冬，树木枯黄，少了些生气。 罗子强独自坐在阴影中，抱着长枪打盹。昨夜一战，他杀了不少敌人，枪尖早已染红。林恒搓着手走近，将他惊醒。 “殿下！” 罗子强语气中多了几分敬意。昨晚的偷袭战让他对这位贵人刮目相看，似乎并非纨绔子弟。 “你的戾气太重了。”林恒望着他，想起昨夜那疯狂的杀戮场面，甚至还有一个孩子被他刺穿扔进火海里。 “我的夫人和两个孩子，都在轮台守城战中死去了，他们死得很惨。”罗子强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他抓起一把积雪，小心擦拭枪上的血迹。 林恒无言以对。这种仇恨，不是几句劝慰能化解。他也不是一个滥好人，不想继续。弯腰拾起一块小石子，像是黄色晶体，凑近鼻尖闻了闻，有些臭味。 “殿下，这是此山特有的臭石，味道难闻得很。”罗子强笑道。 “这可不叫臭石，这是硫磺矿石，可是好东西。只是这里的硫磺含量太低，山中应该还有纯度更高的矿石。”林恒扔掉手中的矿石。硫磺是火药和消炎药物的重要原料，只是古人尚未完全掌握其用途。 罗子强不信，哈哈一笑，心想：难道要用这玩意儿去臭死敌人？殿下怕是在开玩笑。 “殿下！”一名侦察营士兵扔过来半根烤玉米。林恒伸手接住，愣住了。 他记忆中的西域，在古代并没有玉米这种作物。如果能种植玉米，西域何至于缺粮？他小心咬了一口，熟悉的味道涌上舌尖——真的是玉米？ 这一幕被赵武看见，笑着问：“殿下，京城少见这东西，这是西域特产，味道如何？” “挺好。”林恒心中却愈发疑惑。这个世界既熟悉又陌生，简直令人难以理解。 赵武虽然伤重，全身缠着绷带，但想到自己杀了天下第一的武将，仍觉热血沸腾。只是主力其实是小黑，赵武不过是捡了漏罢了。 小黑依旧背着那把大铲勺，安静地坐在石头上，目光落在轮台方向。 林恒爬上石头，冻得脸色发紫。小黑见状提醒：“天冷，你应该多穿点。” “屁，哪有那么多讲究？走得匆忙，连布都没准备，更别提厚衣裳了。” “老爷，这西域有两大特产，一个是玉米，另一个是棉花。您可以让人去买些棉花回来，做件棉衣。” 林恒无语。棉花不是宋朝才传入中原的吗？可既然连玉米都有了，棉花也不是那么奇怪了。 人人都称他“殿下”，唯独小黑坚持叫他“老爷”。林恒皱眉：“谁教你这么称呼我的？” 小黑撇嘴：“不是你教我的吗？” 林恒怒道：“扯蛋！你的内核控制程序是我亲自写的，我可没这么写！” 小黑沉默片刻，闭上了嘴。 不知为何，林恒心里烦躁极了，这个世界怎么如此颠倒？一切都与他的记忆不符，甚至连小黑都不正常。 算了，就当自己穿越到了平行世界好了。他很快就想开了，情绪也渐渐平复。 “老爷，轮台城的骑兵都离开了，我们要不要回城？您不是一直想重建这座城市吗？” “急什么，我不信匈奴就这么放弃了，再等等。” 林恒唤来赵武，安排众人行动务必谨慎，尤其点火时不能冒烟，以免暴露行踪。 不出所料，匈奴骑兵果然不死心，来回试探几次，见轮台城始终无人，才确认汉军已经撤离。 三天过去，再无匈奴骑兵出现。林恒仍不放心，命罗子强再去黑水部落探查。 罗子强领命出发，归来时神色古怪。 “怎么？匈奴走了吗？” “走了……但是……”罗子强皱眉，“匈奴骑兵临走前，将黑水部落的人，无论男女老幼，全部屠尽，到处都是尸体。” 林恒无语，难以理解这些蛮族的思维。 赵武从后方走来，解释道：“很正常。重要人物死了，他们怀疑有内奸，就会屠城，这是匈奴的惯例。” “仅仅因为怀疑，就可以杀人？杀死的还是自己的‘战友’？” “对匈奴来说，投降的黑水族只是奴隶，根本不算战友。他们没有‘战友’这个概念。” 林恒看着罗子强枪尖未干的血迹，听他低声一笑：“我发现了两名幸存者，怕他们孤单，就好心送他们走了。” 第14章 艰难的抉择 “回城！” 林恒不打算放弃轮台，他带领众人回到城市里，在城市里转了一圈，看见之前那些夯土的房子，几乎都处于倒塌和半倒塌状态。 肯定是不能用了。 “殿下，我担心等春季到来，匈奴人还会卷土重来，留在这里建设城市，会不会太危险？” 林恒点点头，默默的计算了一下时间，西域冬季漫长，大约还能持续三个月，春天之后天气渐暖，匈奴骑兵很有可能会再一次到达轮台，但是匈奴距离西域轮台这里路途遥远，估计行军还要两个月。 也就是说，自己有五个月的准备期。 古代可不比现代，西域广阔，匈奴远在北方，来一次西域并不是那么容易。 “先扎营吧，把城防先建起来。” 大家都开始忙碌。 临时的帐篷里，林恒将赵武和罗子强喊来，摆放了一张桌子，将地图摊开。 “咱们时间紧迫，大家都认为来年春天，匈奴有极大概率卷土重来，所以，我喊你们两个，一起想想抵御的办法。” 罗子强毫不客气道：“殿下，要是依我的建议，咱们能跑多远就跑多远，躲在一个隐蔽的山沟沟里慢慢发展，和匈奴硬碰硬，除非大汉军团亲至，否则就凭咱们几个歪瓜裂枣，没有可能。” 林恒不置可否，又看看赵武：“你说呢？” 赵武稳重很多，一拱手：“殿下，守城需要城防，需要军队，需要武器和粮草，咱们都差得太多……最关键的是，咱们没有人！” 林恒用手指敲打着桌子，心里琢磨，两人其实说的都对，按道理应该避其锋芒。 但是林恒却不想避让，一是轮台城非常重要的位置，二是，他梦里总有一个急迫的声音，告诉他要快一点，这很奇怪。 “附近有没有咱们汉人的定居点，我们去招募一些人口？” 他看向罗子强，罗子强皱眉：“倒是有一个，叫刘家庄，距离这里大约两百多里远，是最近的汉人定居点，不过，刘家庄五兄弟，却不是好相处的。” “我是西域王，汉人也敢不听朝廷号令？” “殿下，这里山高皇帝远，他敢把咱们脑袋砍掉，埋到山里，也没人知道。” “这么凶残？” “比你想象的还要凶残百倍，这里可不比中原，全是蛮子，汉人甚至比蛮子还凶狠。” 两人聊了一会儿，林恒才知道，原来那刘家庄竟然是一个真正的大户，据说当年和太祖争夺天下失败，才率领残部远赴西域。 说是刘家庄，不如说是刘家堡，那里堡垒森严，有几千户的刘家宗室，骑兵不多，但步战士兵怕是有千余，在西域都算是一股大势力了。 “殿下，那刘家太祖当年斩蛇起兵，自诩为天命所归，结果在中原大战中，却败给了咱家林氏太祖，多有怨气，之前就从不与轮台来往，要是他们知道河西走廊已经失守，咱们背后已经没有大汉的支持，恐怕不用等到明年春季，他们可能就会先下手，将我们灭掉了。” 没想到赵武也知道刘家庄，补充道：“我听说刘家五虎，各个都有万夫不当之勇，是一个劲敌。” 再问其他势力，附近却都是一些胡人了，或者干脆就是一群杀人劫掠的马匪，完全不可靠。 这两个货一起吓唬林恒，反正觉得这里不安全，还是远走高飞为妙。 倒也不是他们错了，从战术上来看，此时暂避锋芒，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偏偏林恒摆出一副我就不想走的表情，两员大将都急了起来。 周围的情况林恒都已经知道了，让两人先出去，他要安静一下，好好思索一番。 赵武和罗子强拱手离开。 小黑从外面进来，端着热水和大饼。 “老爷，咱们一把火把人家部落都给烧了，羊也都烧死了，大概是遭了报应，没有肉吃，您吃点饼子将就一下吧。” 林恒白了小黑一眼，这机器人说话越来越不中听，也不知道语言模块都学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叫报应？搞得像自己有多邪恶一样。 不过饼子很香。 林恒也饿了，拿饼子往嘴里塞，小黑在边上给他泡茶。 想要守住轮台，首先要有城建，自己虽然不是建筑专业的，但是弄点坚固的建筑材料，应该还不是问题，只要城建建设起来，对抗骑兵就有了条件。 其次，需要武器和粮食。 需要大量的箭矢，这真的没办法，制造箭矢需要大量的熟练工匠，还要有材料，但是，也可以用其他武器来弥补一下，也不是不行。 “老爷，您可是一名少将科学家，还是专门研究武器开发的，就不能发明一点高档的东西，比如枪炮什么的？” 小黑见林恒愁眉不展，在一旁给他出主意。 “呸！我又不会制造枪炮，你以为过家家呢，以这里的科技水平，连一根合格的枪管都造不出来，哪有那么容易！” “啊？您的一肚子学问，难道都是假的？” “胡扯，我是研究曲率引擎的超级科学家，不懂枪炮，你不知道隔行如隔山吗？” “曲率引擎？我想起来了，可你研究的这东西在这个世界好像毫无作用，难道你真的连土枪土炮都弄不出来？” 林恒心里一动，土枪他确实不知道怎么弄，除非有足够的时间，慢慢研究，也许能搞出来也说不定，现在肯定来不及了。 但是土炮，似乎还真有可能。 西域有一个好处，这里矿物资源极为丰富，煤炭，石油，铜矿，铁矿，硝石等等，几乎应有尽有。 可就算自己能制造出土炮，也还是解决不了人口的问题，没有人口，一切都不可能。 要不，自己冒险去刘家庄看看？ 正在他纠结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他起身走了出去，看见一群极为狼狈的人，正哭爹喊娘的跑进城来。 赵武已经拔出短刀，和战士们正在维持秩序，罗子强更是拔出长枪，小心的盯着这群不速之客，要是有任何异动，就准备要杀人。 “大人，救命啊，我们不是坏人，是遇到马匪，才逃窜到这里的。” “我们真的是走投无路，快要冻饿而死。” …… 人很多，足有一百多人，身上褴褛，大冬天的只剩下内衣穿在身上，看着很凄惨，但是这些人却很听话，赵武让他们蹲在一边，他们都乖乖的蹲在那里，一动都不动。 “殿下，危险，等我问清楚了您再过来。”赵武担心林恒安危，这群人来历不明，万一里面混了几个刺客就麻烦了。 人太多，唯恐局面失控。 “没事！” 小黑也出来了，跟在林恒身后，有了小黑的保护，大家这才放下心来。 “你们谁是带头的，出来说话！” 众人的目光一起转向一个胖子，那个胖子哆哆嗦嗦从人群中站起来：“大人，我是。” 第15章 遇袭的商队 “过来说话！” 胖子赶紧跑过来，他一跑起来，身上的肉便跟着抖动。天气寒冷，这群人一个个衣衫不整，尤其是这位胖子，身上的布料几乎遮不住肥肉，难道衣服都被马匪抢走了不成？ 见众人快要被冻僵，林恒低声安排人点起了一堆篝火。士兵们将火堆点燃后，周围的温度顿时上升了不少，大家纷纷围坐在一起，高声感谢老爷。 林恒盯着眼前的胖子——那是一名胡人，皮肤白皙细腻，还留着一撇小胡子。他小心翼翼地站在林恒面前，被冻得瑟瑟发抖，看到对方衣着整齐、气度不凡，立刻谦卑地弯腰行礼，动作标准得像个欠了一屁股债的生意人。 “你叫什么名字？你们都是什么人？怎么沦落到这种境地？” “启禀大人，小人叫图尔森，是个正经商人。这些人都是我们商队雇佣的劳工。谁曾想路上遇到马匪，不仅抢了我们的货物，还将我们衣物尽数剥去。这天寒地冻的，我们远远望见您这座小城，才赶紧前来求助，恳请收留，否则我们恐怕要死在荒野里了。” 虽然带着些许异域口音，但他的汉语却颇为流利，显然常年在汉地经商。 林恒脸色阴沉。从这些人的状态来看，他们并未走多远，也就是说，马匪很可能就在轮台城附近。赵武在一旁也听到了这段话，心中一惊：匈奴刚退，怎又冒出马匪？西域局势果然混乱至极。 “马匪有多少人？你们是在哪里被劫的？” “回老爷，马匪约有三十余骑，我们在离此不远的西边不到十几里的地方遇到了他们。” “你们一百多个大男人，竟被三十个马匪劫掠，连反抗都不敢？” “马匪凶猛，我们不敢！” 林恒不禁摇头，这些人太懦弱。若非轮台城尚存，他们恐怕早已冻毙于风雪之中。商人本就如此，唯利是图，让他们赚钱可以，让他们拼命，却毫无血性可言。保家卫国，终究不能依靠这类人。 看着眼前这群如羊羔般温顺的商队成员，林恒心中却燃起一丝兴奋——建城正缺人手，这不就送上门来了吗？ 赵武瞥见林恒脸上得意的神色，心里一阵发凉：老大既然有了人力，自然不会选择撤离，看来是要在此地扎根建城了。他恨不得把这群商人全都宰了，真是添乱。 “罗子强，咱们附近有马匪，你给我派出侦察兵，去查查他们的据点。” 罗子强挠了挠头，嘿嘿一笑：“殿下，不用找了，我知道他们的老巢，就在西边的麻扎山里，匪首叫项龙，手下五十多人，确实凶狠，之前和我们轮台也是井水不犯河水。” 林恒瞥了他一眼，心想这家伙倒是消息灵通。再一想毕竟他是侦察营长，对周边地形熟悉，也不奇怪。 罗子强凑近林恒耳边，压低声音道：“那个营地里，还有一百多个女人……殿下要不要顺便把她们也救回来？” “啊？”林恒一愣，随即怒意上涌：才五十多个人，竟能霸占一百多个女子，未免也太过分了。但他转念一想，又有些心动：“咱们只有十几个战士，能干掉他们吗？” 罗子强冷笑一声：“本来打不过，但殿下有所不知，这伙人虽凶，却有个致命弱点——他们并不知道，我们这边有‘黑子兄’。” 他说的“黑子兄”，指的是小黑。此前赵武曾向他提及，小黑能和匈奴第一猛将伊稚斜打得势均力敌，吓得他半信半疑，直到赵武拿出伊稚斜的黄金腰牌，他才彻底信服。 林恒思忖片刻，觉得以一敌五仍属冒险，便暂时按捺住冲动：“先把这些人安顿下来，再从长计议。” 这群人原本已濒临死亡边缘，听到林恒愿意收留他们，顿时欢呼雀跃。然而，当他们环顾四周，才发现轮台城不过是一座荒芜小镇，既无房屋，也无物资，更无城墙。 “天啊！”有人低声哀叹，“我们还不如死了算了。” 但即便如此，也没人敢离开——至少这里还有食物和篝火，一旦离开走向荒原，用不了几分钟，便是真正的死路一条。哭泣声此起彼伏。 林恒看不下去，站出来大声喝道：“你们没有手没有脚吗？没有房子不会自己建？没有柴火不会自己砍？难道非要别人救济你们？凭什么？” “大人，我们不怕干活，只是没有衣服，出去干活会冻死，这却如何是好？” 林恒说不下去了，叹了口气，这确实是个难题。他手中并无多余衣物可用。原本的土坯房早已被匈奴烧毁，只剩下断壁残垣，这种房子在寒冬根本无法修补，必须等到开春才行。 他不禁怀念起自己那个时代，哪怕有几张塑料布随便一盖就能挡风御寒，而如今，哪怕是塑料布都成了遥不可及的奢侈品。 他喃喃自语：“这都是生产力的问题啊，物资匮乏的年代。” 一阵冷风吹来，林恒也感到寒意，懒得理会这群哀怨的难民，转身回到自己的帐篷中。赵武与罗子强心里一肚子话想和林恒说，赶紧紧随其后一起进去。 “老大，这些人没有房子、没有衣物，多几个晚上肯定会被冻死。而且，咱们的粮食勉强够自己人吃到春天，现在多了一百多张嘴，恐怕撑不了多久。” 林恒皱眉，无人时烦，有人了更烦。 “那你说怎么办？” 罗子强凑上前：“殿下，只有一条路——黑吃黑！必须搞定马匪，他们的物资一定不少，还有一百多个女人，这座城市才能真正安定下来。” 赵武点头附和：“我也同意。他们不过五十几人，我们却有十几名战士，优势在我，值得一试。” 林恒还是下不了决心。 “殿下，马匪抢劫了那么多商队，你猜里面会有多少金银财宝？咱们只要有钱，这轮台的建设，岂不是轻而易举？” “有道理！”林恒的眼睛终于亮了起来，最后一句话打动了他，那可是金银财宝啊。 见两位心腹意见一致，林恒终于下定决心，拍案而起：“好，那就干了！” 当然，他并不打算像罗子强那样说的，直接冲过去砍杀。他手下兵力有限，训练一个合格的士兵极为不易，林恒一个士兵都不想牺牲，因此决定故技重施——偷袭，尽可能减少己方伤亡。 第16章 进山剿匪 林恒前去给母亲请安，见周野与林母相处融洽，又有两个可靠的丫鬟在旁照应，便安心离去。 “你小心一点。”周野红着脸叮嘱道。 “放心，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林恒安慰道。 出门后，他又安排了几名可靠的家丁守护老夫人。今日来的人太多，难保没有心怀不轨之徒混杂其中。 十三名战士再度出征。原本另外三个侦察营的战士也打算随行，但林恒见他们伤势未愈，便安抚他们安心休养。 罗子强带路，众人骑马直奔麻扎山而去。 “老大，大白天就动手，是不是太嚣张了？”一名战士低声问道。 “见机行事！”林恒答道。 进山后，众人将战马拴在隐蔽的山谷中，取出弓箭与战刀，悄悄向马匪营地摸去。 马匪本就行事隐秘，营地建在山沟深处，四周隐蔽。然而罗子强对地形极为熟悉，不仅悄然接近，还避开了巡逻的岗哨。 营地内一片寂静，布局竟像正规军营：中央是主帐，四周分布着等距的大木屋，背后还有一个巨大的院子。 罗子强心中一动：“要不咱们放一把火？” 林恒翻了个白眼：“我们是来抢东西的，不是来烧光的。要是把棉衣粮食都烧了，那我们来这儿图什么？” 罗子强想想，确实如此。 警戒塔上有一人值守，门口还有两名马匪正坐着闲聊。寒冬腊月，其他人多半都在屋里取暖。营地后方甚至还有一个羊圈——西域之地，无论是农户还是马匪，几乎都养羊。 “先把外面这三个干掉。”林恒下令。 罗子强点头，赵武也准备行动，小黑却提着他的大铲勺也要上前，被林恒喝止：“你给我回来！你那勺子动静太大了。” 林恒还记得上次偷袭时，就是这勺子声惊动了整屋子人。 小黑尴尬地缩回身子：“老爷，我这不是没经验嘛，也没学过杀人，多练几次就好了。” 罗子强与赵武已悄无声息地摸了上去。罗子强一箭射落警戒塔上的守卫，门口两人察觉异样，站起身查看。 “老钱，你又拉屎去了？”一人抱怨。 “懒人屎尿多。”另一人笑骂。 话音未落，赵武与罗子强突然现身，两人尚未反应过来，便被割喉毙命。 林恒挥手，其余战士迅速冲入营地。 罗子强率先推开一间木屋，发现十几个马匪正躺在通铺上酣睡，头朝外，毫无防备。他毫不犹豫，一刀一个，人头滚落，血溅满身。 杀得兴起，他继续在营地里搜寻目标，直到林恒提醒：“别乱来，留个活口问问项龙在哪。” 罗子强这才意识到，刚才杀得太狠，竟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走，去后院，这里女人都在那里。”林恒下令。 众人来到后院，却发现别有洞天——一群女子正在纺线织布。她们看见十几名持刀的凶人闯入，顿时尖叫四起，纷纷挤到墙角。 “你们是什么人？哪里来的匪徒？和我们老大打过招呼了吗？”有胆大的女子问道。 “别怕，我们不是土匪，是官兵……”有人试图解释。 “啊！” 一听是官兵，女子们更加惊恐，不少人当场晕倒，场面一度混乱。 林恒暗自咋舌，原来在这些女子眼中，官兵比土匪还要可怕。 罗子强满脸血污，冷笑道：“因为土匪只抢人，官兵却连命都要。” 赵武无奈，只好上前安抚，好半天才让这群女子镇定下来。 经过一番询问，没人知道项龙的下落。不过意外得知，这些女子不仅要承受马匪的折磨，还要种菜、纺织、放羊，简直成了马匪的劳工。 林恒不禁感叹，这些马匪倒是深谙“资源利用”。 他们在营地中搜寻，武器、粮食、棉衣皆有不少，却不见传说中的金银财宝，只有库房里堆着一些沉重的铜钱。 “奇怪，那些值钱的东西呢？”众人面面相觑，猜测是否被项龙藏了起来。 罗子强恶狠狠地对女子们说道：“你们暂且留在这里，谁若惊动了项龙，让他跑了，后果自负。”说罢，他一刀劈断一架织布机，吓得更多人晕倒。 留下两人看守，其余人回到营地处理尸体，将户外的三具直接扔进了井中。赵武与罗子黑换上马匪衣服，伪装成守卫，其余人则躲藏待命，静候项龙归来。 黄昏时分，远处传来马蹄声。十几匹马缓缓靠近，最前方正是匪首项龙，他面色潮红，显然刚饮过酒，神情得意。 “唏律律！”他猛地勒住缰绳，目光扫过营地，总觉得气氛不对劲。 “你们先过去看看！”他挥手示意手下探查。 几个醉醺醺的马匪策马入营，刚进门便发现门口两人陌生，手中的刀还沾着血迹，惊呼：“你们是谁？” 埋伏已久的战士知道暴露了，立刻发动攻击，箭矢齐发，罗子强与赵武挥刀冲出。 “老大，有埋伏！家被偷了！”马匪们慌乱呼喊。 战士们一拥而上，迅速解决敌人。项龙酒醒一半，拨马欲逃。 小黑急得抡起大勺掷出，一路砸断数棵大树，却未能击中项龙，项龙身子伏在马上，迅速逃离。赵武手快，抓了一个受伤的活口，带回林恒面前。 第17章 该死的暴动 “说！你们刚才去哪儿了？是不是把金银财宝都藏起来了？” 没想到，这名马匪异常彪悍，狞笑着盯着林恒：“哈哈，我还以为是什么人物，原来是这么一个病殃殃的公子哥，得罪了我们马匪，你们死定了！” 林恒皱眉反问：“你们营地被我抄了，项龙也跑了，我怎么就死定了？” 那马匪突然暴起，见林恒身子单薄，又是个贵人模样，心想只要抓住他，便有脱身的机会，猛地挣脱扑了上去。 罗子强手疾眼快，一刀劈下，从肩膀直砍至腰腹，将这马匪的半个身子都斩断。 马匪全身喷血，却仍不认输，高喊着：“盘龙大王会替我们报仇的，你们等着瞧吧！” 罗子强脸色一变。别人或许不知“盘龙大王”是谁，但他却清楚得很，心中顿时有些发慌。 “怎么了？他说的‘盘龙’是何人物？” 罗子强拱手答道：“殿下，这里往西几百里，有个盘龙岭，山下住着一个胡人部落，据说是从极西之地逃难而来，黄发碧眼，身材高大，作战时极为彪悍，对汉人十分敌视，他们的首领就叫‘盘龙’。” 林恒思索片刻，觉得这个名号明显带有针对汉人的意味，显然不是什么善类。 “他们有多少人？” “数千人规模，是附近一股不小的势力。” 林恒沉吟片刻，事已至此，再怕也无济于事。他下令：“把营寨里的马匹都收拢起来，回去带上女人。” 除了马匹，营寨里甚至还有一个骆驼队，全部带走。马背人扛，凡是能用的东西，统统装上。织布机也没放过，虽然没有金银财宝，但好歹还有一屋子铜币，也算一笔不小的钱财，全数装进袋子，由骆驼驮走。 女人们赶着羊群跟在队伍后面。罗子强回头一把火，将整个营寨烧了个干净。 女眷们知道已无退路，一个个哭哭啼啼，无奈之下只能跟着林恒一行返回。 队伍浩浩荡荡，直到深夜才回到轮台。远远便听见喧嚣声，还有人投掷火把，林恒察觉不对劲，立刻催促战士们快马加鞭赶回城中。 眼前的景象让林恒勃然大怒——原来这群商队起初还算老实，可等他离开后，夜幕降临，寒气逼人，迟迟不见归队，有人便起了歹心，怂恿商队首领图尔森发动叛乱。 在图尔森带领下，一群胆大的人围攻林母的帐篷。幸亏他们手中无武器，家丁拼死守住，三个受伤的士兵也操起家伙奋力抵抗，这才勉强撑住。 这些人拿着树枝和火把，甚至朝帐篷投掷，却不知这帐篷是从京城带来的，混有石棉，不易燃烧，这才侥幸未被点燃。 听到马蹄声，这些人知道林恒归来，顿时慌了神，不敢再进攻，四散而逃。 林恒早已怒火中烧，哪里肯放过这些叛徒？ “老子给你们去找粮食和衣服，你们却在背后捅我刀子？” 赵武与罗子强一马当先，抡起长枪追杀叛徒，如同老鹰抓小鸡，一个个刺死当场。 士兵们随后蜂拥而上，整个轮台瞬间化作修罗场。 参与叛乱的人约有七十余，最令林恒愤怒的是，自己带过来的家丁竟有几人在暴动中丧命。这些人一路从京城逃难至此，忠心耿耿，如今却惨遭毒手，林恒心疼不已。 一名叛徒腿已断，仍在地上爬行试图逃脱，罗子强驱马追赶，却不直接将其刺死，而是故意绕着他跑，直到那人实在爬不动，才策马踏碎他的头颅，脑浆四溅。 这一幕吓得其他未参与叛乱者纷纷跪地求饶：“老爷，我们没参与暴乱，真的和我们无关啊！” 待叛徒尽数伏诛，林恒骑马而来，冷声道：“你们虽未参与暴动，但在暴乱期间躲在一旁，未曾协助守卫，同样有罪。这次暂且饶你一命，希望不要让我再看见第二次。” 众人惊恐万分，连忙谢恩。 死罪虽免，活罪难逃，林恒命令他们收拾尸体，集中焚烧，不能留着传染瘟疫。然后让他们轮流守夜取暖。 那个胖子图尔森的尸体被放在最上面，因体内油脂较多，火焰格外明亮，围观的难民无不胆战心惊。 “赶紧去领衣服，今晚别睡觉了，先把羊圈搭起来。” “女人到这边来，这片空地给你们烧火取暖。” “东西都放下，马和骆驼拴好。” …… 场面虽乱，但有了衣物和热粥，总算安顿下来。 林恒匆匆进入帐篷，见到林母脸色苍白，周野握着长剑站在她身前，像只受惊的小猫，故作镇定。 林恒轻轻抱住周野，低声安慰：“没事了，都处理好了。” 周野泪如雨下，情绪终于崩溃。 林母也被吓坏了：“儿啊，这里也太凶险了吧？” 林恒笑了笑：“都是小事，我会处理好的。” 安抚好女眷后，林恒走出帐篷，看到疲惫不堪的家丁和那几个伤员仍在坚守岗位。 “我说，你们看什么呢？” 众人正偷瞄女眷，一听林恒发问，立刻站直身子：“殿下！” “都坐！”林恒注意到他们垫了些枯草，便率先坐下，众人也拘谨地跟着坐下。 “都在看女人？” 一阵心照不宣的笑声响起，颇为淫荡。 “晚上太黑，看不清楚，等明天天亮，你们优先选自己的婆娘，记得挑漂亮的，不要便宜了外人。” “万岁！”众人欢呼。 林恒瞪了他们一眼：“别喊我万岁，这是咒我造反吗？” 他决定今夜不回帐，留在外面与士兵们一同值守。赵武劝阻多次，林恒始终不肯听，只好让人给他添衣、生火，安排妥当。 第18章 建设城墙 “我身子骨弱，拖累大家了。”林恒笑着说道。 难得有机会与殿下如此亲近地交流，而林恒为人随和，不一会儿便与众人聊得热络起来，欢笑声此起彼伏。 “你们成家立业，从明天开始，咱们一起努力建设新家园。这里水草丰美，希望大家将来都能安居乐业。” “好！”众人齐声欢呼，“跟着殿下干，肯定没有问题！” 这是一个奇异的夜晚，多年以后，林恒仍清晰记得这个晚上——因为他兴之所至，承诺了很多。 承诺了，就要做到。而林恒一直在琢磨，怎么才能守住轮台。 西域到处是马匪和游牧部落，北边还有强大的匈奴帝国。虽然距离遥远，短时间内匈奴不太可能大举进攻这里，但是外交使团和精锐骑兵一定会再来。自己还无意中干掉了匈奴一员大将，林恒有点惴惴不安，不知道匈奴得知消息后会如何回应。 计算着时间，匈奴的骑兵应该还没有回到他们的都城。 坚固的城墙，是抵挡骑兵的最佳防御。普通的土墙和木围栏，在骑兵冲锋下不堪一击，毫无用处。 思虑过多，身体又虚弱，和士兵们一起挨冻一夜后，第二天就发起了高烧，吓得周野赶紧将他抱回帐篷，细心照料。 然而，他的举动，不知不觉间，已悄然改变了这些士兵和下人的心态。没有人不喜欢一个随和的王爷，一个愿意与他们同甘共苦的领袖。 人多了，工具也齐全，大家一起推平了城内原来的土坯房，用木头搭建起简易住房。房屋以木头为框架，屋顶铺上稻草，屋内设有地坑，用来烧火取暖。 西域不如东北那般苦寒，轮台冬天最冷时也不过零下二十余度，通常在零下十度左右。虽然房屋简陋，但有棉衣和火炕，勉强也能熬过去。 男人们分到女人后，干活也更加积极了。 然而，随后几天里，陆续又有商队的人逃跑，大多是夫妻一同趁着夜色离开，谁也拦不住。最终留下来的，只有一百多户人家。 林恒也不太在意——强扭的瓜不甜，一心想走的人你也留不住。 第三天，林恒才从床上爬起来，对自己的这副虚弱身体深感无奈。 “你要多休息！”周野撅着嘴，不让他出门。 “没事，我就出去看看。”林恒拉着周野的小手，柔软又冰凉，周野的脸一下子红得像苹果。 强撑着起身，眼前金星乱闪。推开门，寒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周野扶着他，两人一起走出了帐篷。小黑正抱着他的大铲勺，蹲在门口忠诚地守卫。 “殿下好！”见到林恒出来，大家纷纷笑着向这位随和的西域王打招呼。 远处，有人正在烧水调制泥浆。林恒认出指挥的人是自己带来的家丁，名叫王拓，曾是王府的泥瓦工匠。 “要加点草进去，混点细枝条。” “少加一点，不要钱是不是？” “蠢货！” 王拓带着七八个人正在调配粘土，按比例掺入稻草，以增强粘土的强度。 一群小伙子手忙脚乱的帮着他一起干活。 “王拓，你们在干什么？”林恒走近问道。 王拓抬头看见林恒，连忙起身：“殿下，您身子好了？可把大家吓坏了。” 林恒笑道：“染了一点风寒，已经没事了。” 王拓叹了口气：“谁有事都行，您可不能有事。您要是出了事，大家就散了。” 林恒揉了揉鼻子，没回答这个问题，转而问：“你们弄粘土是要盖房子吗？” 王拓赶紧解释：“不是，赵武大人让我先组织人修补轮台城的围墙。我就找了一些石头，混着粘土，想尽快将城市围起来，不然这荒原马匪太多，咱们这座小城太危险了。” “哦，要建城墙？” 王拓苦笑：“殿下，建真正的城墙肯定来不及，也没有材料。我们只是先建个围挡，只能稍微抵挡一下骑兵而已。” 林恒看了看那堆粘土，又走到旁边的石堆前查看。外面还有人用马车不断运送石头和泥土过来。沙漠并不遥远，在沙漠与山地之间有一片碎石带，石头就是从那里运来的。 林恒心里一动，叫住他们：“你们先等等。” “嗯？”王拓疑惑地看着林恒，不知他又在打什么主意。 赵武这时小跑过来：“殿下，我担心盘龙部落会来骚扰，所以让王拓先修围墙。” “我知道，我只是有个想法，想试一下。”林恒朝赵武点点头，又喊王拓：“你找两个聪明的年轻人，跟我一起做个试验。” “好嘞！”王拓虽有些震惊，却不敢违命，只好叫了两个年轻人过来。 在碎石堆中，林恒翻找了半天，找到了几块石灰石。 “你让人再多挖一些这种石头回来。”林恒指着石灰石说道。 “殿下，这种石头不结实，我们一般尽量不用，这些都是混在里面没挑干净的。” “你听我的，这种石头我有大用处。” 林恒打算尝试制作类似水泥的东西。石灰岩随处可见，只是被当作废料处理了。粘土现成，沙子也有，如果再有煤炭，那就更好了；就算没有煤炭，也可以用木材当燃料代替试试看。 王拓立即安排人去找石灰石。 林恒又试着问周围的人：“你们谁知道附近有没有煤炭？就是那种可以燃烧的黑色石头？” 西域煤炭资源丰富，很多都是露天矿，根本不用深挖。林恒记得一些大型露天煤矿的位置，但轮台附近并没有，至于那些零散的小煤田，他隐约知道附近有一些，但具体位置他也没记住。 本以为只是随便问问，没想到边上一个年轻人立即举手道：“老爷，我知道！前几个月，黑水部落就买了不少煤炭回去，您可以去黑水部落问问。” “咦？”林恒一愣。这小子原来是商队里的人，还不知道黑水部落早已覆灭。 不过黑水部落曾经燃起大火，那些煤炭是否还在，也未可知。 他唤来罗子强：“你带人去黑水部落一趟，看看那种可以燃烧的黑色石头还有没有，是不是被你当初一把火烧没了！” 罗子强听出了老大的揶揄，尴尬一笑：“殿下，我知道，那是煤炭。” 呃……原来大家都知道煤炭。 林恒再一想，也正常。这里到处都是露天煤矿，不可能没人发现，反而是中原少人知道。 “殿下，我马上出发！等我回来！”罗子强立刻带人出发前往黑水部落。 第19章 盘龙 林恒又派人去拉了些沙子回来。虽然沙漠里的沙子太细，不适合用来制作水泥，但眼下也只能将就着用了。 原本王拓已经运来了不少粘土，现在正好派上用场。林恒带着这群人用粘土搭了一个小型土窑炉，将石灰石打碎成小块，放入炉中，下面点火开始煅烧。 他凑近观察，结果一阵邪风吹过，黑烟扑面而来，呛得他狼狈地逃开。王拓捂着嘴不敢笑出声，心想，毕竟是王爷，想来在家从不干粗活，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对林恒到底能折腾出什么东西来，顿时更没信心了。 冬天木材干燥，火焰旺盛。由于是个小窑炉，没多久石灰石就开始冒烟，石头中的杂质逐渐被烧掉。林恒这个理论家，只记得要加热到一千度，却完全不知道什么温度才算一千度。“烧起来再说！反正一千度也不算太高。”他自言自语道。 “殿下，您这是要烧石灰粉？” “嗯？你知道？” “我听说过，但不会烧。没想到殿下还会这门手艺？” 林恒微微一笑：“烧石灰粉只是咱们计划的第一步，后面还要进一步加工才行。” 他想起，古代早就掌握了烧石灰的技术，但石灰粉多用于大户人家房屋墙壁的涂料，没人想到它深加工后可以变成水泥。古人对此一无所知。 一个大窑炉需要烧好几天才能完成，但林恒只是做个试验，他这个窑炉很小，所以几个小时就差不多了。 等罗子强回来时，还真找到了一些煤炭——原来被黑水族堆在了户外，林恒之前烧的是帐篷，反而幸免于难。 林恒犹豫了一下，觉得木材的火焰应该够用了，这里的木材干枯，火力强劲，这些煤炭暂时还用不上，便让人建个库房先收起来。他琢磨着，以后可以用煤炭炼铁，不要浪费在这里。 等石灰石烧好了，打磨成粉，再加水变成熟石灰，林恒绞尽脑汁回忆比例。他不是学建筑出身，只有个大概的印象，好像是一比二比三。那就试试看吧。 他指挥大家将石灰粉、粘土、沙子按1:2:3的比例混合，最后加入碎石，一起浇灌进木板制成的模具里。空气干燥，边上还有一个火炉，不多时，第一个水泥块就成型了。 看着差不多干了，林恒拆下木板，用手敲了敲，发现质量不算太好，不是很满意，主要还是因为沙子太细了，但勉强能用，建个笨重的城墙问题不大。 “还没完全干，干透之后会更结实，和石头差不多。”林恒解释道。 王拓眼睛都直了，他拿起人造石块，激动不已。这是什么？这不比土墙坚硬几十倍？别说骑兵了，要是用这东西浇筑成一体的城墙，攻城锤都砸不开吧？ 王拓本就是泥瓦工，对这种新型建筑材料远比其他人敏感，震惊不已。 林恒本来还想继续改进，但时间紧迫，敌人随时可能杀过来，只能先这样将就一下了。 “可惜，沙子太细了，要是有粗砂就更好了。” “殿下，我知道哪里有粗砂，咱们不远处有一条迪那河，河床里就有粗砂，只是冬天寒冷，都被冰封住了，不太好挖出来。” 林恒一喜：“没事，你们尽量挖出来一些，然后和这些细沙混合在一起，能增加强度。” 立即有人出发去河里挖砂。林恒担心王拓不会使用水泥，又把他叫过来叮嘱：“建围墙的时候，你先挖土下去一米深，这叫地基，再用木板围好四周，直接把刚才那种水泥浆混着石头浇筑下去，记得里面再掺些树枝、树条，就和你们弄粘土墙一样，懂了吗？等几天后，那墙干了，就是坚固的城墙。” 林恒在地上又给王拓比画了一下，王拓一听就懂。他心里火热，立刻组织人开始建设这种一次性浇筑的水泥城墙。 当然，因为人手少、时间紧，加上烧石灰石耗时较长，这座临时城墙既不高大，也不宽厚，上面只够两人并排行走，而且只围住了一个不大的内城，勉强护住了这一百多户人家。 看着劣质水泥被生产出来，林恒暗自琢磨：要是在自己那个年代，销售这种劣质水泥，万一出了事故，怕不是要被枪毙。幸亏这个世界没有质检标准，也没人敢审判自己。 当第一面混着碎石的墙开始浇筑时，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注视着这个工程奇迹。 “将城墙压实，一天后就勉强能上人了，但是要过七天左右才能彻底凝固。” “殿下，有几个骑兵在我们远处路过，其中有几个黄发碧眼，像是西方的蛮子，围着我们城市转了好几圈，可能是盘龙的侦察兵。” 城内的瞭望塔早已用木头搭建完毕，士兵日夜值守，一旦发现异常，立刻通报。 侦察兵绕着这里转了一圈，已经离开。 林恒冷笑：“盘龙也不过如此，这么多天过去了，才派侦察兵来。” 这还真不是盘龙的效率问题。 原来那天项龙逃走后，直接跑到了盘龙部落。这伙马匪其实是盘龙部族豢养的打手，专门在商路上劫掠，然后将金银财宝献给盘龙。 项龙老家被林恒灭了，他当晚就狼狈地闯入盘龙的大帐，大统领盘龙正准备休息，见状颇为诧异。他本名奥古斯丁，因西域汉化严重，给自己取了个“盘龙”的名字，其实也是别有用心。 “兄弟，你这是怎么了？” “大哥，你要替我报仇啊！”项龙哭诉，添油加醋地讲述了老家被偷的事。 盘龙大怒：“你是说，所有马匪都死了？” “他们临走前，甚至还把营地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我隔老远都能看见浓烟，实在太凶狠了。” 盘龙心中权衡，因自己族人相貌特殊，不便在此地明目张胆行事，这才找了一群汉人马匪代为劫掠。如今马匪被灭，已无利用价值，态度也冷淡下来。 “兄弟受惊了，你先下去休息，今天太晚，明天咱们再从长计议。” 项龙被客气地请了出去。没想到几天过去，连会客室的大门都不让他进了，越想越不甘心，他干脆拿出私藏的珠宝，贿赂盘龙的情妇，才再次见到盘龙。 一见面，项龙便跪地痛哭：“大王，你想这附近谁能轻易偷袭我的营寨？八成是刘家堡支持的势力所为！您若就此作罢，岂不是让刘家堡做大？” 第20章 元初混凝土 这些都是情妇教他的，她知道盘龙正谋划对付刘家堡，只要将敌人与刘家堡挂钩，就能引起他的注意。 果然，盘龙几乎不假思索，立即拍案而起：“你说刘家堡？” 项龙磕头如捣蒜：“这周围，除了刘家堡，我想不出还有哪个势力能做出此事。” 原本项龙已无利用价值，像一条废狗，正准备抛弃，但一提到刘家堡，盘龙立刻警觉起来。 “既然如此，我给你几个人，你马上去找出这伙人的来路，看看是不是真的和刘家堡有关。” “是，属下就算把方圆千里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到他们的下落。” 项龙也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了，激动万分地领命而去。盘龙望着他的背影冷笑，心想：希望你还有一点利用价值。 轮台城选址并非隐秘，恰恰位于商路要冲，很快便被项龙的眼线发现。当远远望见城墙上竟有女子参与修筑时，项龙瞬间气血翻涌——他赫然认出，那些女子分明曾是他的禁脔！ 滔天怒火几乎冲垮他的理智，他强压下去，调转马头，发疯般向盘龙部落疾驰，只为将这一消息带回。至于此事是否与刘家堡有关联，自然全凭他一张嘴去“指证”。 轮台城内，一片热火朝天。为赶工期，王拓指挥众人一口气垒起五座巨大的土窑，日夜不息地煅烧石灰石。砍柴、挖沙、采石，各司其职，连女子们也投入了劳作，整座城俨然成了一个巨大的工地。 王拓摩挲着手中那块用原始“混凝土”凝结成的石块，心中震撼。此物堪称人造磐石，若能整体浇灌成城墙，其坚固程度，他实在想不出有何力量能轻易摧毁。殿下竟通晓此等秘法，着实令他意外。 一个念头闪过，王拓急忙去找林恒。林恒正与赵武、罗子强商议城防部署，王拓便候在门外，直至会议结束。 “寻我有事？”林恒见他久候，唤他入内。 “殿下，”王拓恭敬道，“属下有一想法。您这‘人造石’妙用非凡，属下想斗胆请示，可否将此物也用于营建民居住所？”他眼中充满期待。 “不可！”林恒断然否决，语气坚决。 王拓一愣，面露不解。林恒解释道：“此物看似坚硬，实则性脆易折。筑城取其厚重坚实，尚可一用。但若用于房梁墙壁，一则无筋不受力，极易坍塌；二则其质沉重，一旦崩落，后果不堪设想！” 他心中清楚，这粗制的水泥远非后世钢筋混凝土可比，用于房屋风险太大。 见王拓仍有些不甘，林恒耐心剖析了这原始混凝土的优劣特性，最后正色道：“你可先行试验，务必将此物特性钻研透彻，待其强度、韧性足以确保安全，我方可允你用于建房。明白吗？” 王拓这才恍然，殿下并非保守，而是虑事周全、严谨至此。他心中升起敬佩，起身拱手领命：“殿下放心！属下必潜心钻研，待有所成，再请殿下亲验！” “好，去吧。”林恒点头应允。 得益于上次缴获的数万箭矢，只要城墙足够坚固，轮台城便能成为一座坚实的堡垒。 赵武深知兵力匮乏，又从流民中挑选了十名精壮青年加紧操练。他盘算过，要守住这座暴露在平原上的小城，至少需要数十名训练有素的战士。 城墙虽未完全干透，但时间紧迫，在征得林恒同意后，赵武已率士兵在城墙上进行适应性训练。 四面城墙已大致合围，仅留东西两座城门，厚重的多层木门紧闭，门前布设了拒马。 按赵武要求，王拓又带人加筑了箭垛，并在四面城墙上各留出一处平台，用以堆放滚木礌石等守城器械。 然而，盘龙部落的报复尚未到来，轮台城却先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一辆装饰华贵的四驾马车，在十余名全副武装的骑士护卫下，自远方地平线沿着商道缓缓驶来，恰好途经轮台。 “咦？”密闭的车厢内传出一声轻讶，显然对这座突兀出现的新城感到意外。一只纤手在厢壁上轻叩，一名骑士立刻策马靠近，俯身倾听。 “去看看。”车内人吩咐道。 “是！”骑士领命。 车队随即转向，停在了轮台东门外。 “来者何人！”城头守兵紧张地喝问。 “过路商队。”一名高瘦的中年骑士越众而出，勒马门前应答。 “披甲者不得入城！”守兵按规矩喊道。这是西域通行的惯例，各城邑集市，除本城护卫外，皆禁披甲入内。携带武器尚可通融，但甲胄不行。 中年人眉头微蹙，回头征询地望向那辆马车。 “无妨，卸甲入城。”车内传来清脆的女声，带着一丝不容置疑。 “小姐，恐有风险……”中年人策马回到车旁，压低声音劝阻，显得顾虑重重。 “谦叔，你总自诩西域第一高手，莫非还怕这弹丸小城困住我们不成？”车内女子咯咯轻笑，语气带着娇蛮与好奇。 中年人无奈摇头，深知这位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脾性，她决定的事，旁人难以拉回。转念一想，以己方实力，西域确实罕有能威胁到他们的地方。他不再多言，挥手下令：“卸甲！” 十几名骑士依令卸下甲胄。守兵这才移开拒马，放车队入城。 马车窗帘掀起一角，显然车内的“小姐”对这座尘土飞扬的新城充满好奇。城内景象忙碌而杂乱：几座土窑浓烟滚滚，空气呛人；沙土碎石遍地堆积，处处显露出草创的痕迹。 那被称为谦叔的中年人策马行在队首，手按剑柄，警惕地扫视四周，心中疑窦丛生：此地分明曾被匈奴夷平，是何方势力竟敢在此重建？胆量着实不小！ 正思忖间，一名武将策马从旁经过，周身弥漫着浓烈的血腥与杀伐之气，令中年人心中一凛。幸而那武将只是投来探究的一瞥，便径直朝城中心那座大帐驰去。 武将身上的战袍污秽破烂，浸染着暗沉的血迹，但残存的形制，依稀可辨是汉军制式。 “汉军残部？”中年人眼神一凝，脸上难掩错愕之色。 第21章 刘家堡的人来了 路过的武将正是罗子强，他前去向林恒汇报。因好奇有人进城，便多看了那支车队一眼。“驾！”他皱了皱眉，随即策马直奔中军大帐而去。 营地中央有三顶大帐，周围由卫兵把守。后方是林母与周野的住所，最外侧那一顶，便是林恒的大帐。 帐内设有一座土炉，火苗正旺，炉子靠墙而放，上方接出一根烟筒通向帐外。这样的生存条件，甚至不如普通牧民。但林恒并不在意——创业初期，艰苦些也是常态。 烟筒底部以干泥垒成，上部则是简易木制通道，并设有防火设施。尽管如此，林恒仍担心失火，因此不敢让炉子烧得太热。 小黑正在炉边烧水泡茶。 帐中一张桌子摆在中央，桌上铺着地图，林恒眉头紧锁，仔细研究着，并在图上做了几处标记：铜矿、硫磺矿、硝石矿、铁矿、大型露天煤矿、石油……凭借前世的记忆，他一一标注出来。 当然不可能记得那么全面，但只要记得的，先画上再说。一边画，心里一边感慨：西域果然是个矿产宝地，几乎具备工业化所需的所有资源。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和技术，这里爆发工业革命也并非不可能。 只是，他的专业实在太过冷门偏僻，可惜自己不是蒸汽机相关，恐怕难以推动这一切。“要是我是学蒸汽机的就好了。”他不禁感叹道。 “殿下，外面来了客人。”罗子强打了招呼后，掀帘进入。 “这里是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来几个客人不是很正常吗？”林恒微笑回应。 “殿下，您这就错了。楼兰国已彻底封锁河西走廊，根本不许任何人通过，这条商道早已无人行走。而且我看那车队上的旗帜，有个‘刘’字，他们很可能是刘家堡的人。” “刘家堡？” “对，就是那个对我们大汉帝国极不友善的刘家堡。” “可惜了。”林恒示意罗子强坐下，又让小黑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可惜什么？” “当然是可惜我们这里既没有饭馆，也没有任何商业设施，赚不到钱啊。”在他设想中，轮台城本应成为一座赚钱机器，地处商路之中，极易发展为大型贸易城市，金币理应如雨点般落下。可惜如今商路被楼兰截断，他一时竟生出灭掉楼兰的冲动。 “殿下，你看，这些臭石的成色如何？我在一处地方发现很多这种石头，特别臭。若您觉得没问题，可以安排人少量运回来试验一下。”罗子强递上一块矿石。 林恒接过，一闻便知：“这不叫臭石，这是硫磺矿石！含硫量极高，是个富矿。”硫磺不仅是火药的重要原料，还可用于制作消炎药物，价值非凡。 他有点小激动：“非常好，就按你说的办，先运回一些来试验。” 眼下这座小城危机四伏，林恒夜不能寐，他整日都在思考如何将其打造成真正的堡垒。 话音未落，外面突然传来喧哗声。林恒与罗子强一同走出，只见那辆马车的帘子被掀开，一名戴面纱的少女走了出来。从她的发簪便可看出，她是个汉家女子。林恒微微一笑。 “我想借用那个大帐篷休息一下，你去和他们说说。”少女指着林恒的帐篷，语气中带着几分骄蛮。 林恒脸色一沉，还未等那个随行的中年谦叔开口，便清了清嗓子，冷冷道：“不借！” 谦叔脸色微变，他虽未打算强抢，却也觉得林恒说话太不给面子，冷哼一声：“难道就不能商量一下？” “不能！”林恒语气坚定。 罗子强见对方无礼，怒意顿起，手已按在刀柄上。然而那中年人眼神如鹰，盯着他的手，令他迟疑片刻。林恒轻轻按住罗子强，示意冷静——对方或许是刘家堡的人，他不想因小事树敌。 中年人见状，突然上前一步，笑着拍了拍林恒的肩膀，因为动作极快，众人皆未反应过来。林恒身形不稳，踉跄了一下。他体弱，哪怕对方并无恶意，也承受不住这一下。 就在这时，一只强有力的手从身后伸出，牢牢扣住了中年人的手腕，阻止其继续动作。罗子强一看，竟是小黑出手。他心中暗惊，自从听赵武说起小黑的实力，便一直想亲眼见识。 罗子强没有出手，也想看看小黑怎么处理此事。 中年人感受到那只手如山般沉重，顿时大惊，定睛看去，竟是一个年轻男子站在林恒身前。他脸色涨红，手无法挣脱，内心翻江倒海。 “我家老爷是西域王，是这片土地上的真正诸侯王，你怎么敢冒犯？”小黑淡淡说道。 “什么？”中年人震惊不已。小黑并未太过为难他，猛地松开了手，他连退数步，脱离控制。 蒙面少女见谦叔似乎落了下风，恼羞成怒，狠狠瞪了林恒一眼，显然极为不满。 但她很快注意到边上一个帐篷掀开一条缝隙，一张少女的脸庞露了出来，原来周野听见女人的吵闹，也打开了门帘向外张望。 “咦？”少女眼尖，一眼看到了周野，顿时惊呆——世上怎会有如此美貌的女子？即便是西域美女，也比不上她的容颜。她心中顿时替周野打抱不平起来，忍不住又瞥了林恒一眼，满是不屑：这样一个病殃殃的男人，怎么配拥有这般绝色女子？ 她还想上前，却被身旁的谦叔拦住：“小姐，我们快走！这些人不简单。”话音刚落，远处骤然响起急促的钟声。 “敌袭！关城门！” 大地随之震动，沉闷的蹄声如雷滚来——是大队骑兵！士兵们反应极快，迅速关闭了东西两门，并敏捷地登上城墙各就各位。 “是盘龙的骑兵！” 谦叔大惊失色，听到“盘龙”的名号，他下意识地以为对方是冲着自家小姐来的。然而，他随即注意到林恒手下的士兵动作迅捷、分工明确，在极短时间内便已在城墙上布防到位，显然这支守军经过了极其严格的训练。 谦叔心里一动：轮台城的守军能第一时间辨认出是‘盘龙’来袭，说明他们与这支敌军是宿敌。眼前的紧张态势，看来并非针对自己一行人的。 第22章 盘龙来袭 一百多骑兵从远处奔腾而来，显然盘龙并没有太把轮台城放在眼里。敌人从西城门方向压来，赵武恰好在此处指挥。 “打开城门，饶你们不死！” “投降盘龙，才是唯一的活路，你们不要执迷不悟。” …… 这些全是没有营养的叫嚣。整个城墙上寂静无声，根本没人搭理他们。 盘龙的将领皱着眉头，回头问项龙：“你不是说他们的城墙刚刚开始搭建，还没有建好吗？那眼前的这又是什么？” 这名将领气愤地用长枪指着尚未完全晾干的水泥城墙。 项龙目瞪口呆，他想不明白，怎么才几天时间，城墙就建了起来？他忍不住替自己辩解：“将军，肯定他们只是用粘土随便垒了一下，咱们只要一个冲锋就能破坏这个城墙！” 将领怒斥道：“放屁！就算是土墙，也要攻城槌才能撞倒，怎么能用骑兵去冲锋？你傻吗？” 见对方城墙完整，将领犯难，但又不愿退却，便开始指挥骑兵慢慢靠近城墙，准备往城墙上抛射箭矢。 城墙上依然无声无息，仿佛没有士兵守卫一般。 盘龙骑兵胆子越来越大，逐渐逼近城墙。 “射！” 第一轮箭雨射向城墙，有几个力大的士兵甚至将箭矢穿越了城墙，射进了城内。一支箭矢正中民居屋顶的木梁，箭羽还在不停抖动。 林恒心里一惊。他不怕箭矢，但看到这支羽箭，突然想到一件可怕的事——整个轮台城全是木屋，若敌人改用火矢怎么办？ 现在已来不及多想，只能祈祷敌人并不知道这里都是木屋，没准备火矢。 即便如此，城墙上依旧静如死水。 盘龙骑兵胆子更大了，再靠近一些，又一轮箭雨落下。 赵武知道机会来了，突然大喝一声：“射！” 早已躲在箭垛后憋着劲儿的士兵们立刻齐发，密集的箭雨居高临下倾泻而出。 瞬间，十几骑被撂倒，有人中箭，有马受创，盘龙骑兵顿时陷入混乱，慌忙撤退。 赵武摇头，盘龙骑兵的战术水平实在太差，远不如匈奴骑兵，简直不堪一击。 不用指挥，他们便呼啦啦逃出箭雨范围，一个个惊魂未定。 这群守城的人沉得住气，够阴险，打法很像正规汉军，蛮子们可不会这么打仗。 不敢再靠近，绕城一圈后，也找不到破绽。将领琢磨着，这次大意了，没带攻城槌，也没带火箭，以为只是一群乌合之众，没想到组织力竟如此强。 他心里权衡了一下，强攻未必能拿下这座小城，而且就算拿下了，伤亡也会惨重，不值得拼命。 “撤！” 这些盘龙骑兵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多时便消失在地平线上。 瞭望塔上的士兵用望远镜确认敌骑离开后，这才敲锣报平安。城里所有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谦叔震惊不已，刚才这场防御战虽然短暂，但每一个动作都显示出正规军的水准。他再也不敢轻视。 他拉着自家小姐迅速离去。那位大小姐临走前狠狠瞪了林恒一眼，显然对他极为厌恶，也不知为何。 林恒对此毫不在意。 待赵武和罗子强回来，三人聚在一起复盘。林恒提出了自己的担忧：“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如果下次用火攻怎么办？” 赵武犹豫片刻，想出一个主意：“现在正值寒冬，天寒地冻，可以让大家将冰雪堆在屋顶，火矢也烧不起来。就算偶尔有一栋起火，也很容易扑灭。” 罗子强连连点头，认为此计可行，虽仅限于冬天使用，但足以解燃眉之急。 林恒放下心来，让赵武赶紧安排，喊来王拓，并叮嘱他注意城墙上的水泥尚未干透，每天记得浇点热水。 送走几人后，林恒感到一阵疲惫。 周野的丫鬟过来请他：“殿下，老夫人准备了羊汤，喊您过去一起喝呢。” 林恒洗了洗手，来到老夫人的帐篷。周野也在，身上还系着围裙，低着头，有些害羞。 羊汤是她亲手煮的，对于从不下厨的千金大小姐来说，实属不易。 老夫人叹气道：“这西域简直如同流放之地，条件太苦，野儿都要亲自下厨了。” 周野连忙解释：“野儿不觉得苦，咱们初来西域，建功立业，当年太祖也是这样一路走来的。” 林母听后欣慰，又想起自己随太祖创业时的奔波岁月。 林恒身子骨极弱，面对周野时总有些自卑。这小姑娘性格爽朗，又漂亮动人，他怎能不动心？只是这糟糕的身体，让他抬不起头。 “刚才那个小姑娘对你似乎有点不一样啊？”周野一边喝汤，一边闲聊。 “你说那个凶巴巴的小女生？” “对啊！” 林恒哑然失笑：“她那态度，怕是不太瞧得起我。” 周野眨眨眼：“这你就不懂女生了。有的女生喜欢一个人，最开始的表现就是生气和厌恶；要是对你没兴趣，她们根本就不会有任何情绪，视你如无物。” “呃？” 话里有话，这小妮子是在暗示什么吗？林恒低头喝汤，不敢接话，心想这道理是谁教她的。 “对了，她在商队里吗？难道去中原做生意了？” “不太可能。楼兰已经断了商路，中原和西域的联系彻底中断，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中原商队经过这里了。” 周野惊讶：“断了商路？可他们为何这么做？对楼兰有什么好处吗？” 原本只是闲聊，但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中了林恒。他愣住了。 楼兰是河西走廊的终点，其财富完全依赖这条商路。可如今断了商路，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当然没有！ 除非……是匈奴逼着他们断的？ 但这对匈奴又有何意义？西域本就几乎没有大汉势力，匈奴南下若真要进攻大汉，封锁河西走廊岂非多此一举？ 只有一个可能：匈奴的目标从来都不是大汉，而是西域。封锁商路，是为了阻止大汉对西域抵抗势力的支援！ 西域诸国林立，各自为政，毫无统一。若匈奴要全面入侵西域，最大的障碍便是大汉暗中支持的抵抗力量。 因此，匈奴趁大汉内乱之际，大军压境，封锁河西走廊，这不是为了打大汉，而是为大规模入侵西域铺路。 再想想那些精锐侦察骑兵，竟是由匈奴第一猛将带队——他们的野心，早已昭然若揭。 林恒心中一震：自己疏忽了啊…… 第23章 冬季的三场羊汤宴 想到这里，林恒脸色苍白，冷汗从额头滑落。 林母和周野见状大惊，立刻站起身来：“你怎么了？” 林恒连忙安抚两人：“没事，只是刚刚想到了一些事——轮台这边，恐怕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凶险。” 林母最担心林恒的身体，见他并无大碍，反倒松了一口气，语气柔和地劝慰道：“你要是有什么心事，不妨说出来。别看我们是女流之辈，我当年也跟着太祖打过天下，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就算野儿，也是绛侯之后，不能替你出主意，也能替你分忧。你一个人扛着，终究不是办法。” 周野也在一旁连连点头。 林恒心中不由一暖，有家真好啊。 …… 寒冬时节，羊汤热气腾腾，觥筹交错，屋内温暖如春。 高皇后今日心情极佳，她的几个弟弟和叔侄都在座，这场家宴只限高家人参加，不设外客。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她举起酒杯，声音清亮，“我们已用重金打通了冒顿单于最宠爱的阏氏。只要大汉能提供一些粮食和铁器，冒顿便答应退兵！” “皇后英明！”高家人齐声欢呼。在他们眼中，匈奴不过是外敌，真正的心腹大患，是皇族中的林家。 如今因匈奴压境，对林家的清算才被迫拖延。如今听闻只需付出些许代价便可退敌，众人皆喜形于色，纷纷献策，如何彻底铲除林家势力。 高皇后微笑着看着子侄们，心中暗自庆幸：这真是个极好的冬天。 “不过……”有人提醒，“还有一个林家人逃去了西域，可不要忘了要一起斩草除根才是！” “哈哈，”另一人笑出声，“匈奴封锁了河西走廊，那小子估计根本没走到西域。再说他天生体弱，活不了几天，不值一提。” “千万别掉以轻心！”又一人正色道，“林家人务必一个不留，咱们高家图谋大事，必须谨慎行事。” 高皇后沉默不语，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病殃殃的青年——他是绛侯的女婿。一想到绛侯，她心中竟生出一丝迟疑。 这时，高产起身说话。他是皇后的亲弟，手握兵权，是高家核心人物之一。 “皇后，此子诡计多端，切不可留！您不能妇人之仁！” 见高产都如此表态，高皇后无奈地低下了头，语气略显失落：“既然如此，你们自己去处理吧。” 高产的爱将曾在追击林恒时重伤，他对林恒的机变印象深刻，但也清楚此人与绛侯有关，若无高皇后点头，绝不敢轻举妄动。得了许可，于是开始筹划派出一支精锐刺杀小队，务必要悄无声息地解决林恒。 高家与林家，是你死我活的斗争，容不得半点差池。 在匈奴的威胁暂时缓解之后，高皇后的镰刀终于高高举起，斩向太祖的子孙。 …… 同一天，依然还是火热的羊汤，冒顿正在宴请亲信将领。 “大王为何不趁大汉太祖驾崩之际，一举夺下他们的江山？”一名将领直言不讳地发问。 “你懂什么？”冒顿没有回答，身旁的谋士代为解释，“大汉兵精粮足，城防坚固，我军擅长骑战，不善攻城，如何灭得了大汉？” 众将面面相觑，随即有人不满地嚷道：“有何不能，给我十万兵马，看我如何拿下他们都城！” 谋士苦笑，继续说道：“诸位且听我说。大汉内部混乱，后族高氏与皇族林氏势同水火。我军若强攻，只会逼迫他们暂时团结对外。不如暂退一步，让他们先斗个两败俱伤，咱们趁机夺取西域。那里水草丰美，如今正是群龙无首之时，正是我匈奴开疆拓土的最佳时机。” 听罢此言，众将恍然大悟，纷纷点头称是。 谋士是个汉人，虽受质疑，但他的策略确实打动了所有人。 冒顿目光深沉，心中冷笑：他要用大汉的钱粮武器，来为自己扩张疆土，这等美事，想想就令人兴奋。 就在此时，急报传来。 飞鹰传书！ 冒顿拆开信封，只看了几行字，脸色骤变：“什么？伊稚斜死了？”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那位无敌于天下的武将，竟然死在一群无名小辈手中。 “我要让整个西域粉碎！”冒顿怒吼，内心剧痛。他最亲爱的弟弟，竟死于非命。他必要让无数鲜血来偿还这笔血债！ 这是诡异的一天。 风高夜寒，三场热羊汤的宴会，决定了这个世界的未来走向。 …… 林恒没有隐瞒，将自身的处境如实告诉了林母和周野。 听完后，两个女人却异口同声：“就这？” 林恒一脸无语，什么叫“就这”？生死存亡的事啊！ “没事，那些都是你们男人的事。”林母一边给周野夹菜，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你要是死了，我们也活不了，大不了一起死，还能有多大事？” 林恒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苦笑道：“母上说的是，来，吃饭！” 寒风呼啸，家宴结束，林恒回到自己的帐篷。皇家讲究礼仪，他尚未与周野举行正式婚礼，因此还不能同住。 走到帐篷门前，他看见小黑蜷缩在门口，像一团漆黑的影子。 “进帐篷里休息吧。” “没事，我不冷。” “我知道你不冷，但你这样蹲在外面，别人会说闲话，说我虐待你。” “切，我要是进了你的帐篷，闲话可能更多。” 小黑依旧不动，林恒摇头苦笑，也不知是谁教了他这么多歪理。 超核动力机器人，这点风雪当然对他毫无影响。林恒懒得理会，转身回帐休息。 太累了，心累。 夜里他又做了一个梦，梦里那个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快啊，你要再快一点，要不然就来不及了，它要醒过来了……” 林恒挣扎许久才醒来，满身冷汗。 小黑掀开帘子探头进来，冷风吹得他猛然睁眼，正对上小黑那双闪亮的眼睛。 可能是被冷风吹到了，林恒摸了摸额头，全是冷汗。 天已微亮，晨曦初现。 他简单吃了点早餐，便叫来了赵武和罗子强。 “殿下，您认为匈奴很危险，可能会大举进攻西域？” “不错。” “但匈奴大军出动，粮草兵器筹备不易，最快也要明年年中才能到达西域，而杀到轮台，时间更久。我们不必太过紧张，眼下还是先想办法应对盘龙。” 赵武和罗子强对此并不在意，迫在眉睫的威胁才是首要问题。 林恒想了想，也觉得确实如此，无论如何，都得先过盘龙这一关。 “要不，我们派人去刘家堡沟通一下？我听说刘家堡和盘龙一直互相敌视。” 一提到刘家堡，林恒便想起那个傲娇的小女生，还有那位武艺高强的中年男子。 “我觉得可以。”赵武点头。 林恒让赵武准备一份礼物，先行前往刘家堡试探联络；同时让罗子强紧盯盘龙动向，守卫轮台。他自己则要和小黑外出寻找矿石。 他要去找硝石矿——火药的另一个重要原料。 无论如何，他知道自己在明年春季前无法抵挡匈奴大军，除非轮台能大规模使用火药武器。 枪械肯定来不及研究了，但是弄几门土炮，他还是有点信心。 他上辈子是负责科技研发的少将，从不指望任何人从天而降来拯救自己，更相信科技的力量。 第24章 一块啤酒瓶碎片 罗子强担心林恒的安全，同时也需要有人搬运矿石，于是给他配备了四个护卫。 林恒隐约记得，轮台不远处的沙漠边缘有许多硝石。只是前世的轮台与如今的轮台差异太大，当年硝石的具体位置，他已经记不太清了。只依稀记得，应该是在吐鲁番盆地周边，离沙漠不远。 林恒决定先向沙漠方向走一走。 还未抵达沙漠，他们便看见一层厚厚的土石覆盖着地面，表面没有沙砾，全是形态各异的碎石混杂着沙尘。一眼望去，荒凉无边。 为了避免伤到马匹，几人放慢了速度，小心地寻找路径穿过这片碎石带。 走到一处时，林恒突然心有所感，回头望了一眼远处雄伟的天山山脉，又向前看了一眼那片一望无际的戈壁沙漠。山脉与沙漠之间只有一条狭窄的通路，而轮台就像一颗钉子，牢牢钉在这条必经之路的中心位置。 他停下了脚步，拉住缰绳，陷入沉思。 “殿下，这里风大，而且什么都没有，要不要再往前找一个避风的地方休息？”一名士兵问道。 “就这里。”林恒翻身下马，士兵们也纷纷跟着下马，顺手牵住了马匹。 看着周围的环境，望着山脉的位置，林恒恍惚间似乎记得，这里曾经有一个研究所，他还曾在里面工作过一段时间。但如今，周围一片荒芜。 终究不是原来的世界了，林恒感慨道。他用脚步丈量了一下，走了几步，估摸着已经接近自己过去办公室的位置。 “轰隆！” 一声沉闷的响动突然传来，大地微微震动，林恒脚下的地面裂开一道缝隙，紧接着塌陷出一个洞穴。他毫无防备，脚下一滑，整个人掉了进去。小黑大惊，飞身扑了过去，却没能拉住林恒，反而也被卷入其中。 士兵们大惊失色，顾不上马匹，扔掉缰绳，全都跑过来准备下洞救人。 “没事，你们不用进来，在上面等一下。” 洞中传来林恒的声音，语气平静，显然并无危险。士兵们愣了一下，随即停下动作。 这个洞穴并不深，阳光从上方洒落进来。林恒只是扭伤了脚踝，并未受伤。小黑跳下去后，发现林恒正弯腰在地上拾起一块奇怪的东西——破碎而透明。 林恒脸色古怪，回头问小黑：“你认得这是什么吗？” 小黑的脸色也变得古怪：“老爷，这怕不是一块透明的玉石？” 林恒差点被气笑：“别装傻，你又不是没见过，跟我说，这是什么？” 小黑无奈地答道：“老爷，这是玻璃！” 林恒忍不住骂了一句粗口：“放屁，这是啤酒瓶，你会认不出来？” 小黑捂着脸：“老爷，只剩下一小块玻璃碎片了，这你也认得出来是啤酒瓶上的？” 林恒心里暗骂，这是他当年最常喝的啤酒，化成灰他都能认出来。现在懒得搭理这个不老实的机器人，他继续在狭小的空间里翻找，地上还有一些古怪的粉尘，他摸了摸，又闻了闻，像是水泥粉。 凝固的水泥，多久会变成粉？林恒心中一阵发凉，却没有再找到其他线索。 “走吧！”他招呼了一声，从洞中爬了出来。士兵们赶紧上前扶住他，小黑则轻松跃出。 刚才洞中光线昏暗，出来之后，林恒又将手中的玻璃对着阳光确认了一遍，确定确实是啤酒瓶的一小块碎片。 他叹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装作若无其事的小黑，这家伙肯定隐瞒了一些事情。 “走吧，我已经知道硝石矿在哪里了！” 如果这里就是他当年工作的研究所，那么硝石矿就在东边大约十公里处。 对准太阳的方向，林恒很快带着士兵们来到了一片满是古怪矿石的地方。灰色、黄色的晶体散落各处。纯净的硝石本应是透明无色的，但自然界的硝石矿往往含有杂质，显得浑浊杂乱。 林恒下马，捡起一块硝石矿，略微品尝了一下，有些咸味，晶簇凌乱，但他能判断出这就是硝石矿。不过根据所学知识，这种硝石很可能是钠盐，而火药所需的则是钾盐。 他微微皱眉，琢磨着必须想办法去除其中的钠盐。 “你们帮我一起收集这种矿石，我带回去做一个试验。”林恒让士兵们开始收集。 士兵们早有准备，都带着筐子，起初还不敢确定哪种石头是林恒需要的，一边捡一边询问。不多时便明白了任务，动作迅速了许多。 收集了几筐之后，林恒觉得做实验已经足够了，这才带着大家返回。 “记住这个地方，如果我的方法可行，你们还要负责带人回来收集这些矿石。” “是，殿下！” 回到轮台后，林恒立即安排了几个人去烧草木灰，特别叮嘱要选取细枝嫩芽，用小火闷烧出来的草木灰。这项任务由王拓负责，虽然他一头雾水，但想起之前水泥的例子，也不敢多问，立刻安排人手执行。 回到帐篷，林恒将那块玻璃放在桌上，越看越眼熟。 “你给我进来！” 小黑一脸不情愿地掀开门帘：“老爷，您喊我？” “废话，我不喊你喊谁？少给我装糊涂，老老实实交代，你到底隐瞒了多少事？” 小黑有些紧张：“老爷，我真的没隐瞒什么……” “真的？”林恒转身盯着他，语气加重。 小黑低着头，声音微弱：“我还真知道一件事，不是瞒您，而是您从来没问过——关于您这具身体的事。” “哦？那你快说。” 林恒确实很在意这具身体，它太虚弱了，难道另有原因？ “您这具身体有病。”小黑斩钉截铁地说。 “废话，我也知道，太医说是‘天病’，鬼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林恒几乎要失去耐心。 “是基因缺陷。”小黑补充道。 林恒愣住了。这个答案既出乎意料，又合情合理。基因缺陷，不正是所谓的“天病”吗？看来那位太医说得没错。 “为什么这具身体会有基因缺陷？” “因为您的基因虽然与这具躯体相似度高达99.9999%，但终究有一点不同，导致了意外的基因排斥，所以才变成了这样。” 这句话信息量巨大，林恒一时语塞，嘴巴张了张，半天说不出话来。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出现在这里绝非偶然，更像是某种精心设计出来的阴谋。 他心中不安：“你还知道什么？” 小黑被逼急了，委屈巴巴地说：“老爷，我真的啥也不知道啊……” 无论林恒如何威逼利诱，小黑始终不肯开口。 最终，林恒只好把他赶出去。 “老爷，我知道您要试验黑火药，但火药这东西实在危险，不如让我替您做实验吧？”小黑见惹怒了林恒，连忙凑过来讨好道。 林恒哭笑不得，但想想确实如此，自己从未做过火药实验，亲自尝试风险太大。不如让小黑来做，黑火药这点威力，还伤不到他。 第25章 硝石与硫磺 林恒心中烦闷，便外出散心。他看见营地北侧有一片空地，便让人搭起一间简易木屋，权作实验室使用。 草木灰已经处理完毕，但由于缺乏检验设备，无法得知其中钾盐的含量，只能先将就着用。制作黑火药对纯度的要求并不高，因此这也不算大问题。 硝石的处理相对安全，林恒亲自上阵操作，小黑则在一旁帮忙搬运物资。他们首先将硝石矿打碎——小黑在这方面颇为熟练，随后将草木灰与硝石矿一同放入陶罐中，加满水后开始蒸煮。正值冬季，他们在一旁准备了冰水以备降温之需。 随着水温升高，硝石中的有效成分逐渐溶解，并与草木灰发生离子交换。由于钠盐和钾盐混合在一起，通常难以分离。 但钾盐有一个特性：当温度降低时，它会迅速从溶液中析出，形成晶体；而钠盐即使在低温下也不会析出。这就是土法分离钾盐与钠盐的关键所在。 林恒需要的是析出钾盐晶体。眼看火候差不多，他一声令下：“起！”小黑毫不畏惧高温，立刻抱起陶罐，用布料进行过滤，将液体隔着滤布倒入另一个陶罐中。然而，布料并非理想的过滤网，加之杂质太多，陶罐承受不住重量，突然崩裂，液体四溅，碎石飞出，连底下的陶罐也被砸得粉碎。两人顿时狼狈不堪。 小黑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林恒。 其实这是实验设计的问题，不能怪他。林恒揉了揉鼻子，笑道：“没事，失败是成功之母，再来一次。” 原本在林恒设想中，这不过是个简单的实验，结果真正动手才发现，再简单的事，未经实践也都是纸上谈兵。他们反复尝试五六次，才终于成功提取出硝石。 过滤后的液体在冰水的降温下迅速冷却，晶体开始大量析出，呈现出美丽的簇状结构，如同水晶般晶莹剔透。 将这些晶体磨成粉末，便是制作黑火药的第一步原料——硝石。当然，硝石本身极其危险，必须小心研磨处理。 “这是硝酸钾，你得格外小心，碰到火星或金属摩擦都可能引发爆炸。” “老爷，我知道。”小黑答道。 虽然硝酸盐的威力不逊于黑火药，但它极不稳定，无法直接作为火药使用。出于安全考虑，小黑独自在小屋里慢慢研磨晶体，将其制成颗粒后，小心翼翼地装入罐中，然后封住罐口，隔绝空气与水分，妥善保存。 第一罐硝石制好时，已是深夜。林恒疲惫不堪，浑身又脏又臭，王拓也一直守在一旁。赶紧派人偷偷摸摸去通知了老夫人。在这营地里，唯有她能管得住这位殿下。 回到帐篷，林恒刚推开门，便见一个大浴盆已摆在室内，冒着热气——显然是老夫人安排的。“看你这一身脏兮兮的，哪里还像个诸侯王？赶紧洗个澡。”周野眯着眼笑看着他。 “你陪我洗澡？”林恒心里一动。 “才不呢，我让丫鬟给你洗。”周野笑着摇头。 林恒吓了一跳——他是现代人，自然对这种古代贵族习俗感到不适。周野尚未过门，贵族的规矩森严，不能同浴。 林恒请走丫鬟，说是自己来，周野心里竟泛起一丝微妙的情绪：自己的夫君，似乎真的与众不同。 看着周野离开时，林恒心中竟有几分不舍，觉得自己快变成圣人了。 洗完热水澡后，他顿觉神清气爽，仆人收拾好浴盆，他便倒在床上，沉沉睡去。或许是太累了，这一夜无梦，睡得极为香甜。 第二天日上三竿，他才醒来，伸了个懒腰，感觉从未如此舒畅。 赵武已在门口等候多时，见林恒出来，迎上前道：“殿下早上好！” 林恒注意到赵武脸色不佳，便笑问：“怎么了？不是去刘家堡了吗？怎么一副吃了亏的模样？是不是被人羞辱了？” 赵武叹了口气：“别提了，他们把我们的礼物扔了，还把我赶了出来，放话永远不会与我们大汉帝国往来。” 林恒听罢，神色微变，随即又露出一丝笑意：“其实，这也未必是坏事。你回去后，让人把我们与刘家堡结仇的消息传出去，添油加醋地散布开。” 赵武不解：“殿下的意思是……” “你想啊，盘龙部落本就与刘家堡有仇，若知我们与刘家堡为敌，他们还会全力对付我们吗？”林恒解释道。 赵武恍然大悟，却仍有些疑惑：“那如何才能让消息传到盘龙那边？” 林恒冷笑：“你永远不要低估一个地头蛇的手段。这边风声一出，那边很快就会知道。” 赵武点头称是，又问道：“若万一咱们高估了盘龙，他们要是真不知道怎么办？是否还有其他办法？” 林恒想了想，道：“在城门口挂一条标语，写‘朝廷必将剿灭刘家堡反贼’，字要大，远远就能看到。” 赵武惊讶：“这样也行？” 林恒点头：“我太了解那些西方蛮子的脾性了，你越直白，他们越容易理解。” 赵武是个行动派，不到中午，那条巨大的标语便出现在城门口，十几里外都能看得清楚。路人纷纷议论，说大汉帝国果然小气，吃了一点亏，就这么沉不住气。 林恒不再费心讨好刘家堡，既然人家不愿合作，那就顺其自然。 求人不如求己，火药比盟友更靠谱，如今硝石已成，下一步便是硫磺。 硫磺的工艺相对更简单一些。只是这些矿石并不是纯硫磺矿，而是硫铁矿，含杂较多，但也只需将矿石熔化、过滤即可。 他们搭建了一个土窑，先将煤炭烧成焦炭，再与矿石分层堆放燃烧。硫磺矿受热后融化，被提炼出来。开窑瞬间，一股刺鼻的臭味扑面而来，整座城市仿佛被炸了粪池一般，臭气熏天。 土法炼硫确实不难，难的是这味道实在令人难以忍受。林恒心想，若是放在现代，自己这几日的行为怕是要吃牢饭——妥妥的环境污染罪。 王拓捂着鼻子差点晕倒，他离土窑最近，首当其冲。回头一看，林恒早已戴上自制的多层布面罩，内夹炭粒，防护措施齐全。 王拓心中暗骂：“这老六，真不当人啊！”。 一转身，却笑着恭维道：“还是殿下英明，准备得周全，小人不能比。” 第26章 铁匠世家来投 第一炉硫磺终于提纯完成，林恒站在土窑旁，捂着鼻子，望着里面冒出的微弱青烟，眉头紧锁。 他心中盘算：“这种恶臭之物，日后必须安排在城外生产，还要优先考虑风向——绝不能让异味飘入城内，影响百姓生活。” 只是眼下城外局势未稳，盗匪横行，只能暂时权衡，“先解决生存问题，再谈环境治理。” 火药的原料已齐，最后一味是木炭。林恒心想，木炭虽易得，但若论品质，棉绒烧出的炭最纯。不过，他暂时不会奢侈到用这种材料，“先用普通木炭试试，成本低，够用就行。” 实验太危险，林恒不敢亲自操作。他将配方和步骤详细教给小黑，叮嘱道：“你进实验室测试，注意安全。” 又让其他人全部离开小木屋！ 小黑白了林恒一眼，心想这能安全？糊弄鬼呢？不过他也不怕，自然照做。可围观的众人好奇心作祟，只退到十步开外，窃窃私语。 林恒摇头苦笑：“国人这爱看热闹的习性，真是刻在骨子里了，到了异世界也改不了。” “远点！再远一点！”他大声呵斥，硬是把人群拉到五十米外才安心。 就在他分神之际，城门口突然传来喧哗与凄厉的喊叫。那声音让林恒莫名熟悉，他快步赶去查看。 只见十几个衣衫褴褛、枯瘦如柴的男女老幼被士兵按在地上，正挣扎哭喊。 原来是一群难民入城，不知怎么和守城的卫兵起了冲突，罗子强不由分说，就让士兵动手将这群人按下。 罗子强见林恒过来查看，满脸得意地迎上来，粗着嗓子喊道：“殿下，我怀疑他们是盘龙奸细，要不要先砍几个，再上大刑？” 话音未落，那群人惊恐地缩成一团，连挣扎都更剧烈了。林恒过去仔细打量——这些人分明是营养不良的难民，哪里有一点点像奸细？他挥手命士兵松绑，嘴里骂罗子强：“什么奸细，莫要胡说，你这个凶神恶煞般，不要吓到了大家。” 在林恒的眼里，这可都是劳动力，人口可值钱呢。 罗子强脸色一僵，尴尬地干笑：“刚才只是吓唬吓唬他们，殿下莫怪。” 人群一松绑，立刻像躲瘟神般远离罗子强。 其中刚才一个喊得最大声的难民，擦净脸上的污垢，冲了过来，扑通跪下：“殿下，我是阿亮啊！” “嗯？阿亮？”林恒低头仔细查看，这才看清楚了此人，真是阿亮！林恒又是感动，又是惭愧：“阿亮？真的是你？” 原来这人正是林恒的家丁，当初为了吸引追兵，架着马车把追兵引向敦煌，没想到守卫敦煌的楼兰叛变，这才失去了音讯。阿亮竟一路寻来轮台城。 阿亮边上也伏倒一个人，也是自己的家丁，只是此人比较沉默不爱说话，叫做阿元，看这两个人的模样，瘦骨嶙峋，这一路肯定是吃了不少苦。 林恒将二人扶起，转身赶紧对着士兵道：“快点，弄一些热羊汤，让大家先吃饱。” 罗子强见自己刚才抓的人竟然还是殿下旧人，心里恐慌，恐殿下责怪，赶紧偷偷溜走。 到了西域，90%的肉类都是羊肉，蔬菜也是极少，更别说这是冬天，更是顿顿羊肉。 士兵们弄了一个长桌，很快大锅的羊肉汤就摆上了桌，这群人一路颠沛流离，眼睛都已经饿得发绿了，也顾不上仪态，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阿亮也跟着大家吃了两口肉，不敢多吃，跑来林恒面前汇报。 “坐”林恒因体质虚弱不宜久站，便坐在椅子上，示意阿亮坐在对面，“你们一路辛苦了，和我讲讲，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阿亮小心翼翼，只敢将半个屁股坐在凳子上，挺直腰板，这才将他一路的冒险娓娓道来：“殿下，当日我们驾着马车向敦煌驶去，眼看就要抵达敦煌时，却远远望见匈奴的旗帜混在楼兰的旗帜里面，顿时察觉不妙，立即弃车躲了起来。” 林恒点点头，想起当初赵武选中阿亮，正是因为这小子反应迅速，临机应变的能力出众。 阿亮继续道：“我们等了许久，没见殿下过来，就猜测殿下已经发现楼兰的异常，定是操了小道已经进入西域，于是我们也要追随而来。 在临行前，我们发现了一户铁匠——老欧一家。他们世代为大汉军营打造兵器，楼兰人威胁他们为匈奴效力，老欧心向大汉，自然不肯，又不敢直接拒绝，便想逃走。 但河西走廊方向戒备森严，我便对老欧说，西域王正在轮台大展宏图，不如跟着我们一起投奔殿下，老欧同意了，遂带着他们一家一路奔波，终于艰难抵达轮台。” 阿亮声音发颤，迟疑片刻才道：“在下擅自做主，带了陌生人前来，还请殿下治罪。” 林恒都听呆住了。 这算什么？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久旱逢甘雨吗？ “放屁！”林恒突然激动地站起身，大喝一声，吓得阿亮一激灵，以为自己犯了天条，瑟瑟发抖。 “你何罪之有？拯救大汉子民，逃离匈奴魔掌，依我看，你不但没有罪，还大大有功，一定要赏赐！你说要什么，美女还是白银？我定当重赏。” 林恒这回是真的激动了——他觉得火药配方应该问题不大，眼下最大的难题是炮管如何打造，结果这会儿竟送来了一户铁匠，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是天选之人。 阿亮唯唯诺诺道：“殿下，在下不要别的赏赐，只是和老欧的闺女早就一见钟情，已私定终身，还请殿下做主。” “呃？”林恒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小子是趁机把老欧一家带过来，原来是勾引了人家闺女，挺有本事啊！“行，此事本王为你做主！” 林恒当即决定要重用这位铁匠。老欧并不姓欧，只是大家叫习惯了，本名欧冶平，出自打铁世家。 他并未要求老欧的家人动手，为了表示重视，而是命人帮他们搭建了简易房舍，安顿下来后，又叮嘱王拓：“必须尽快帮老欧建起铁匠铺。” 王拓拱手作揖，面露难色：“殿下，他们逃难而来，未携任何工具，轮台城内并无现成的铁匠器具，建铁匠铺恐有难度。” 林恒沉吟片刻，又问众人：“大家可有主意？” 阿亮从人群中再度站出，献计道：“我们一路逃难，从敦煌过来，临近轮台时正好路过一个市集，那里商业繁荣，各类工具应有尽有。殿下可派商队前去采购，当能解决工具问题。” 林恒一拍大腿，大喜：“好！你们一路辛苦，先去休息，明日便派人去市集采购。” 第27章 火药与市集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轰然巨响，大地随之剧烈震动，惊得马匹嘶鸣、羊群四散奔逃。周围人腿脚发软，慌乱中有人惊呼：“这是地震了吗？” 林恒捂着脸，未抬头便断定：“不用看，小黑准是把火药实验搞砸了。” 果然，一团刺目的火光腾空而起，将实验室炸得粉碎，小黑全身焦黑，却从火团中缓步走了出来，如今看着，才是名副其实的小黑。 赵武与罗子强正握着战刀戒备，见此情形愣得刀都掉在地上——他们原以为是敌袭，却见小黑从烈焰中安然现身，满脸无辜，当场被吓得呆立原地。 林恒快步上前，将一块布披在小黑身上。 小黑叹气：“老爷，这也太难了，我已经足够小心，还是搞砸了。” 林恒苦笑：“没事，这很正常，多炸几次就好了，规律就是要慢慢摸索出来。” 他并未责怪小黑，毕竟火药制作本非自己的专业领域，也只是凭借粗浅认知设计实验，应该还是实验设计问题。 注意到赵武与罗子强仍震惊于小黑的“异常”，林恒踱步至两人跟前，面色轻松地转移话题：“瞧瞧这威力！要是能投掷到敌阵，怕是千军万马都要人仰马翻。” 赵武与罗子强闻言，瞬间被火药的破坏力吸引，连小黑的“异常焦黑”都抛诸脑后。赵武激动道：“殿下，这就是您要研究的武器？” “正是，不过得还需要铁匠铺来造炮管，才能把这东西发射出去。明天你给我安排几个精明的士兵，随我去采购工具。”林恒挥手示意。 “是！”赵武应声，却仍心有余悸。 几人又随意闲聊了一会儿，这才彻底转移了两个人的注意力，不去盯着为什么小黑不怕火焰了。 反正小黑这家伙向来就不太正常，大家也慢慢习惯了，只当他是武功高强，刀枪不入。 林恒向两人描述了一下火药这种东西将来在战场上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场景，听得赵武和罗子强热血沸腾，恨不得明天匈奴骑兵就开始兵临城下，让他们感受一下火焰的愤怒。 实验室已毁，好在原料未全存放于此，林恒便安排人重新搭建一个更简陋的棚屋——反正火药实验难免反复炸毁，也无需太讲究。 王拓趁众人不备，悄悄将警戒线后撤十米，喃喃自语：“这爆炸也太吓人了。” 小黑换好衣物后，将实验中异常情况一一告知，林恒蹙眉思索，重新设计方案。小黑也提出自己的观察与建议，两人反复商讨，最终完善了新计划。 “明日你继续实验，我去采购工具。”林恒道。 “殿下，我要跟您去。”小黑语气坚定。 “只是买点铁器，来回不过几日。” “不妥，老爷，您天生就有惹是生非的天赋，我要是不在您身边，谁来保护您？” 这时候的小黑很倔强，死活不松口，在别人看来，林恒成熟稳重，但在小黑眼里，自家老爷就是一个惹祸精，但凡离开自己半步，都有可能惹出大祸。 林恒发现自己说不动他，最后只能妥协。 次日，赵武备了三辆马车，原拟派十名士兵，却被林恒退回六个，又带数名居民、铁匠老欧与阿亮同行。 见到有小黑随行，赵武方觉安心。 出发前，他将小黑拉到没人处，小声叮嘱：“要是遇到危险，其他人你都不要管，就背着殿下，直接飞奔回轮台。” 小黑点头：“我晓得。” 赵武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就算殿下让你去救别人，你也别管，记得了吗？” 小黑嘿嘿一笑：“那必须的！” 林恒远远看见这两人贼眉鼠眼，也不知道在密谋啥，大声喊道：“赶紧走，还要赶路呢。” 小黑立即翻身上马，追了上来。 “你们聊什么呢？” “赵武叮嘱我，让我好好保护您。” “真的？” 林恒现在对这个机器人越来越不放心，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当然，机器人可不会说谎。”小黑笑得很灿烂，牙齿很白，一脸憨厚的样子。 “驾！” 车队启程，几乎空载——家中铜钱虽多，林恒却坚持用金银交易。这些金银本是林母留下的家底，此行竟动用了一半。 此时的西域，还很荒凉，很远都遇不到一个村庄，商路被断了之后，路上更是人烟稀少。 车队昼夜兼程，一路上也没有遇到什么人，到了第三天才赶到了那个集镇。 林恒累得要死，西域太辽阔，随便去哪里都好久，就连这个最近的市集，都走了足足三天的路程。 林恒疲惫不堪，连同老欧、阿亮等，除了小黑还神采奕奕，几乎全员筋疲力尽。 市集由大部落支持，按西域的规矩，非经主人批准，允许持武器入集，但禁披甲。林恒内穿轻甲，倒未受限。 市集规模不小，牲畜交易喧嚣，牛羊骆驼与马匹挤满街道，空气中弥漫着牲口的气味。 林恒此行却直奔铁器区——商路断绝后，铁器价格飙升，中原特产在此稀缺。 “老欧，若见所需之物，直接开口，咱们买！”林恒对老欧道，“来一趟不易，莫漏了关键。” 老欧拘谨地应声：“殿下放心，小人必认真挑选。” 铁匠五件套（铁砧、铁锤、铁夹、风箱、磨石）中，铁砧与铁锤最为紧要，其余均可自制，老欧打起精神，寻找起来。 结果一行人寻遍市集，仅得一柄铁锤，其余全部空缺。老欧挠头：“殿下，其他物件倒可凑合，但无铁砧，实在难办。” 林恒沉吟片刻，提议：“不如随便先买些铁器，回轮台后，咱们自己铸炼铁砧？” 老欧一怔：“殿下是说，要建炼铁炉？” “正是。轮台迟早需要自己炼铁炼铜，高炉自然要建。”林恒目光坚定。 老欧大喜：“殿下，小人祖上本是铁匠世家，也兼通炼铁炼铜之法！若您有此心，不如顺便购置高炉材料，回轮台咱们自炼，就更稳妥。” 林恒闻言顿时心花怒放——阿亮带回来的这个铁匠，竟然还是一名炼铁高手，这正合他意，省了自己不知多少精神。 第28章 市场遇恶人 老欧仍有些担忧：“殿下，炼铁炉需要矿石和焦炭，这些东西难以买到，而且必须有持续供应才行。” 林恒拍着胸脯，语气坚定：“无妨，我保证铁矿石充足——别说铁矿石，就连铜矿石我也能弄到，你不必担心。” 他心中清楚，在轮台附近，铁矿、铜矿、煤炭、石油一应俱全，这片土地堪称真正的宝地。只要能在初期艰险中站稳脚跟，就能在此扎根发展，未来不可限量。这也是他不惜死守轮台的重要原因之一。 老欧听后，顾虑顿消，开始认真挑选建设炼铁炉所需的工具。这些工具并不复杂，铲子、夹子之类，都是些普通物件。 “殿下，现在还差风箱的材料。咱们这里木材虽多，但木匠稀缺，不如就地取材，不做木制鼓风机了，改用皮囊鼓风机吧。这种在西域最常见。” “没问题！”林恒点头，他记得古代常用的两种鼓风机之一，就是皮囊鼓风机，也叫‘橐’。 “最好用柔软的小牛皮，这地方牲畜众多，应该不难找到。” “走吧，我们去找小牛皮。” 几人又来到熟皮市场，这里的皮革已经处理完毕，可以直接使用，非常方便。西域以羊皮为主，小牛皮并不多见。他们连走了几个摊位，老欧突然眼前一亮，指着前方一个摊位：“那边！” 走近一看，那里的小牛皮厚实完整，处理得干净利落，显然是出自专业皮匠之手。老欧蹲下身，仔细摸了摸，回头对林恒点头示意。 林恒会意，走上前询问：“老丈，这些牛皮作价几何？” 摊主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脸上布满风霜，枯瘦的手指粗大，指甲缝里嵌着洗不净的黑色污垢，那是常年与硝石、油脂打交道留下的印记。 他浑浊的眼睛扫过林恒，语气干涩却不容置疑：“这都是实打实的好牛皮，筋头去净，硝得透……六十钱一张，不讲价。” 林恒一笑，知道这是个经验丰富的老皮匠，自信又固执，不跟你讲价。“可以，我都要了，帮我打包。” 一共几十张小牛皮，老皮匠没想到会遇到大主顾，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态度也没那么倨傲了，一下子温和了许多。“总共四十三张，给你打个折，二千四百钱，拿走。” 就在交易即将完成之际，一个尖锐而充满恶意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慢着！” 众人齐刷刷转头望去，只见一群武士簇拥着一位贵公子闯入人群。那公子年纪不大，唇红齿白，却仰头看天，神情傲慢。 他径直走到摊前，对着摊主高声说道：“这些小牛皮我要了，我出三千钱！” 林恒压下心头怒火，神色却保持了平静：“这位公子，我们已经买好了。” “买好了？哈哈哈！”贵公子大笑，身后护卫也跟着一起哄笑，仿佛在嘲笑一个傻瓜。 “那小牛皮还在摊上，你怎么敢说买好了？我出的钱更多，当然是我要拿走。” 然后他转向摊主，故作亲热地问：“老头，我说得对吧？” 老皮匠眼神闪烁，显然动了心，犹豫没有说话。 林恒身后的士兵已按住刀柄，唯有小黑依旧背着手，东张西望，还是若无其事的模样。 林恒微微一笑：“那我出五千钱，你觉得呢？” 五千钱可不是小数目，老皮匠愣住，贵公子也愣住。他的反应出乎意料，一时语塞。 一名管家模样的人凑近耳语几句，贵公子随即冷笑：“你这家伙，差点被你唬住。你车上可有五千钱？” 林恒的车上只有干粮和水，自然是没有铜钱，一眼可知，他笑着从怀中掏出一锭黄金，约十两重，淡淡道：“我没带铜钱，但我有黄金。” 大汉一两黄金，就值一千钱，这么多黄金，自然买得起，老皮匠看着黄金心脏不受控制的砰砰直跳。 这一举动令贵公子恼羞成怒，厉声喝道：“你们这些大汉狗，还真有钱！不过我现在愿意出一万钱，你还跟吗？” “跟，为什么不跟，我出一万二！” “我出二万！” “二万一！” “五万！” 贵族公子彻底被激怒了，也不管边上的管家拼命拉着他，让他别冲动，将价格哄抬到了一个离谱的高度。 两人叫价越来越高，老皮匠都听傻了。 林恒忽然轻笑一声：“还是你有钱，我不争了，小牛皮归你。不过我想问问，你究竟是谁？我得罪过你吗？还是我们大汉王朝得罪了你？” 他隐隐觉得不对劲，这场争执绝非偶然，这小子根本不是来诚心采购，就是存心在捣乱。 贵公子冷哼一声：“你们轮台城挂出横幅，说什么要剿灭我们刘家堡，难道你这么快就忘了？” 他昂首大笑：“老子行不改姓，坐不更名，我叫刘锦！” 原来是刘家堡的人。 林恒这才明白，自己因那条横幅惹上了麻烦。这个市集是方圆数百里最大的交易场所，碰上刘家堡的人并不奇怪。 林恒苦笑。 就在两人争执时，远处几个金发碧眼的异族人正饶有兴趣地旁观。一人低声说：“看来轮台并不是刘家堡的人，倒是我们错怪他们了。” 另一人附和：“就是，想来咱家老大被项龙骗了，回去得告诉老大，这群汉人马匪的嘴里就没一句真话。” 林恒不愿意与这个贵公子纠缠，斗气是小孩子玩的，他可没兴趣，转身离去。 老欧小声道：“殿下，就算没有小牛皮，用羊皮将就也能用，不是非买不可。” 林恒未答，目光却突然落在角落里一个蜷缩在雪地中的瘦高乞丐身上。 小黑也看见了，目光闪烁，心道，我家老爷果然是一个出门就惹事的家伙。 那人全身发抖，似病非病，林恒眼熟，待走近一看，顿时震惊：“李大鹏？怎么是你？刘黑蛮呢？” 原来是敦煌那三个山大王，刘黑蛮一心要回中原，不愿意陪着林恒来西域，这李大鹏，正是二当家。 李大鹏迷迷糊糊中听到熟悉的声音，猛地睁开眼，看见林恒站在面前，以为是在做梦，揉了揉眼睛，确信是真的，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便扑上来抱住林恒的大腿，嚎啕大哭。 林恒让人给他披上衣服，递上热水，李大鹏才缓过神来，哽咽道：“殿下，求您救救我大哥！” “别急，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29章 又见刘黑蛮 李大鹏哽咽着说道：“殿下，当日您在我山寨离开之后，我们就没了任何粮草。为了活命，大哥带着我们就下山去抢劫楼兰的军粮，却被楼兰大军围剿。 我们无奈，只能边战边退。谁料楼兰大军始终不放弃追杀，打打杀杀一直逃到了这边，兄弟们最后箭尽粮绝，力气也没了。我大哥和三弟，还有一众人等，全部被抓，我也差点死在这里。 他们押着山寨中的兄弟回楼兰的路上，只要一到楼兰，匈奴人审讯之后，依我大哥的性子，断断不会投降匈奴，我大哥肯定死路一条。” 李大鹏情绪激动。 林恒摆手示意他稍安，沉声问道：“别急，你给我说清楚——楼兰士兵有多少人？他们走多久了？” “楼兰骑兵已经先回去了，押送我大哥的士兵，只有十几名步兵，刚离开几个小时。”李大鹏抹了把脸，声音沙哑。 一听只有十几个普通步兵，林恒心下一动。他对刘黑蛮印象极佳——讲义气的好汉，又是正宗汉军。眼下正是缺人之际，不如将他救下。 “你现在还能骑马吗？”林恒问。 “给我一块肉，我没有问题！”李大鹏急切地应道。 马车上备有干粮，有人递来一块羊肉干。李大鹏不嫌弃其坚硬，狠狠啃咬几口，恢复了些许力气。 “你们在集市等我们，我们去去就回。”林恒将老欧等普通百姓留下，又将随身携带的金锭交予老欧，让他代为采购，随后召集四名战士与小黑，众人翻身上马。 李大鹏也跃上马背，一马当先领路。七骑只带水囊与干粮，沿着官道向楼兰方向疾驰而去。 马不停蹄，次日凌晨时分，前方几辆囚车入眼。李大鹏远远便认出刘黑蛮的身影，除他之外，还有十余名山寨兄弟被关在囚车里。 万幸的是，楼兰骑兵已提前返回，押送的不过是些壮丁出身的步兵，未经多少训练，虽有马匹，却皆是劣马，仅能代步。 天刚破晓，众人仍在休息。林恒确认仅十余名士兵押送，心下大喜，低喝一声：“给我上！” 战士们策马踏雪，未至近前便开始放箭。三轮箭矢过后，迅速换成长枪突进，直取站岗士兵。 第一轮箭雨便将站岗的士兵射倒一人，其余士兵惊醒，仓促应战。未及反应者已被箭矢贯穿，糊里糊涂丧命；清醒者慌乱中持械反抗，却难敌精锐。 “敌袭！”凄厉的喊声刚起，便被李大鹏一枪刺穿，应声倒地。 混乱顿时爆发，士兵们四散奔逃，毫无章法。除林恒外，其余六骑皆为精锐，这些押送的小兵根本不堪一击。不到片刻，便被剿杀殆尽，连小黑都未动手。 李大鹏策马冲至囚车前，捡起边上的一柄锤子，奋力砸向囚车，将刘黑蛮等人救出。 刘黑蛮本以为必死无疑，却见李大鹏竟带来了救兵，震惊之余又喜极而泣。别说他没想到，连楼兰骑兵也未料到还有救兵，才派了几个无能之辈押送。 “大哥，还愣着干什么？是殿下救了咱们！”李大鹏催促道。 待战斗结束，林恒从远处骑马而来。刘黑蛮三兄弟激动难耐，翻身下马，齐齐跪伏于林恒马前：“殿下，我们三兄弟的命，以后都是您的了！” 林恒抬手扶起众人，笑道：“起来吧，以后你们就跟着我了。我当初一看你们，就是呆在西域的命，今后也别老想着回中原了。” 众人相视大笑，杀气与劫后余生的狂喜交织。 “上马，这里不安全，随我回轮台。”林恒一声令下，众人整理战利品——死去士兵的武器、皮甲与干粮，皆被收刮一空。大家一起上马，劣马虽慢，却也胜过无马。 回至集市时，只见一片狼藉，战斗痕迹遍布，商人四散，余者或躲在帐篷、或蜷缩于角落。林恒大惊，急忙寻找老欧，心中焦灼——老欧可是他心里的宝贝一样。 正在他焦急到处寻找的时候，听见后面呼喊。 “殿下，我在这里呢！” 林恒一转身，见老欧从帐篷后探出头，正朝他招手，才松了口气。老欧几人赶着马车赶紧过来汇合，显然也被吓坏了。 待众人靠近，林恒竟见车内堆着几十张小牛皮——分明是之前刘家堡欲高价购买的货物。 “什么情况？”林恒皱眉。 老欧急声道：“殿下，这里太危险，咱们边走边说。” “走，回轮台！”林恒挥手，队伍缓缓离开集市。 路上，老欧才将离开后的事娓娓道来： “您放弃买小牛皮后突然离开，刘家堡的公子见您不在，竟反悔了，不肯出五万钱买那批小牛皮。 老皮匠当然不干，勃然大怒，当场翻脸，喊来集市守卫。双方僵持不下，也没有谈妥，最终大打出手，将集市搅得人仰马翻。 后来，集市的靠山——精绝部族得知消息，派兵前来支援。刘家堡的人抵挡不住，狼狈逃窜。那刘公子逃跑时还高喊要找您算账，说绝不会放过我们，我看他受了重伤，腿都断了，浑身是血，活脱脱一惨样。 我们也不敢凑近，躲得远远的。 没想到那老皮匠见势不妙，竟主动找我，愿以两千钱低价转让小牛皮。我寻思这便宜不能不占，赶紧收下，躲在帐篷里等您回来。” 林恒听罢，揉了揉鼻梁，彻底无语——自己不过是放弃了一笔买卖，竟引发如此连锁反应。 而且那个小子自己惹的祸，怎敢怪在自己头上，完全没有道理。 老欧又小声提醒：“殿下，那刘公子逃跑时喊得可凶了，说要找您算账。我看他面相，是个小肚鸡肠之人，您得多提防。” 林恒摆手：“走，管他作甚。” 他心情大好，此行不仅购得建造熔炉的关键材料，更收编三名虎将与十余精锐，容光焕发，也没把刘家堡放在心上。 第30章 欣欣向荣 一群将领欢天喜地回到轮台。 此时的轮台虽仍简陋，却已透出几分欣欣向荣的气象——街巷间人声鼎沸，工地上锤凿声此起彼伏，处处可见忙碌的身影，仿佛一片热火朝天的战场。 只是，这热闹中总夹着一丝尴尬：众人干活时，皆用衣袖或手掌紧紧捂着鼻口，动作粗粝却默契，仿佛约定好了似的。 原因是提炼硫磺的土窑味道实在太臭。 林恒有点不好意思，向自己手下的大将解释：“你看，这就是烟火气息，有点味道也是正常的？” 没人搭腔。 这些在战场上杀伐果决的将领们，向来不善附和，更不会虚伪恭维——臭就是臭，任凭如何解释，终究是臭。 林恒叹气，他仔细想了一下，很快就有了主意，和大家说道：“咱们这里，常年吹西北风，到了夏季，就会转为东南风。 根据这个风向，如果我们把硫磺提取安排在城市的东北，而把大家居住的区域全都安排在西南，这种臭气对城市的影响就会降到最低。” 这都是基本常识，工业生产要安置在河流的下游，下风向不能有居民。 但是古代人可不懂这些，也没人研究这些东西。 罗子强此时眼圈发青，已三日未眠——他家木屋正卡在硫磺土窑的下风口，每日被硫磺的刺鼻气味灌得连窗都不敢开，实在已经忍无可忍。 他站了出来：“殿下，我立即去安排。”也不等林恒说话，这小子风风火火就跑了出去，靴底踏雪簌簌作响。 林恒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摇头轻叹。余下三人中，赵武与刘黑蛮久别重逢，先是寒暄几句，赵武便将话题引向防御布置。 刘黑蛮身为城卫将军，对守城更为熟稔，他主动提了很多建议，指着沙盘比划：“最好在城门两侧建几个箭楼，辅以鹿角阵，盘龙的铁骑便难越雷池。” 赵武点头称是，又补充了几处适合投放滚木礌石的位置，要稍微改动一下城墙的布置。 林恒听着他们两个说的头头是道，心下稍安，现在多了十几个精锐战士，防御安排，一下子就宽裕了起来。 却说罗子强跑了出去，发现炼制硝石的，炼制硫磺的，还有老欧的炼铁炉，全都不在一处，分散在各地。 这些炉子一开起来，也有一桩好处，大冬天的，城市里凭空多了很多温度，路上的雪都融化了。 就是没有规划，布置的太凌乱了。 罗子强直接喊来王拓：“你叫他们这些搞熔炼的人，全都停下，老大说了，要重新规划位置，你让他们全都统一搬到东北角，我一会儿让人拆了那里的民房，给你们腾位置。” 一听是殿下的意见，王拓自然没异议，只是提醒罗子强：“其他人都没问题，但是小黑大人我可管不了，要不，你亲自去和他说一下？” 一提起小黑，罗子强这种猛将也是一阵发怵，但为了自己晚上睡眠安稳，还是硬着头皮去了小黑的实验室。 林恒和赵武刘黑蛮谈完城防，见刘黑蛮刚刚被营救出来，还是很疲惫，让赵武带着他先去休息。 突然，小黑的火药实验室里又传来"砰"的一声闷响，火光冲天，待烟雾散去。罗子强和小黑两个人骂骂咧咧出来。 都不服气，跑到林恒这里来讲理，林恒只见小黑与罗子强两个人满身焦黑，头发支棱着，活像两尊"黑炭将军"。 林恒好不容易才忍住没笑出声来。 “老爷，我冤！”小黑冲林恒大声喊道，“眼看着实验就要成功了，那个劣货突然闯进来，带来了一股风，木板被风吹得晃，上面的火药受震自爆！” “你少推锅！”罗子强梗着脖子，“那破屋子漏风，我不进去也一样有风吹进去，你怎么敢说是我带来的风？” 两个人越吵越凶，小黑怒了：“你要和我打架吗？” 罗子强顿时就怂了，回头和林恒委屈道：“殿下替我做主！” 林恒揉着太阳穴，笑骂：“你们俩的架，我可替你们打了，就不要再争了。”见小黑仍是一脸委屈，便道：“下次制作火药时先淋水，保持火药湿润，就不会轻易炸了。” 小黑眼睛一亮，喃喃：“对啊，之前怎么没想到，早该这样……”顿时忘了和罗子强的争吵，心里痒痒，就想回去马上再做实验。 林恒转头又对罗子强道：“回去擦擦脸，若没伤着便罢，若有擦破皮，赶紧去找军医看看。” 此刻罗子强身上焦痕未消，衣襟还粘着几片烧焦的木屑，实在狼狈。 罗子强也觉得很尴尬，他倒不在意自己有没有受伤，就是自己现在这个样子，着实不好看。 拱手离开，罗子强行动力不错，马上就开始安排人拆掉了东北的房屋，将位置让了出来。 民居都是木头房子，拆下来重装就好，冬天没有农活，小伙子们很快就处理好了。 “真是折腾人！” “很快就好了，累死了！” 抱怨声此起彼伏。 后面的工作王拓接手，他指挥人将硫磺土窑统一迁至这个角落，并竖起五六米高的烟囱，比城墙还高出半截。 又为小黑另建实验室，选址远离民居，四面空旷，只余风声呼啸，反正大家都怕了，哪怕是土窑都不愿意太靠近它。 今天天气不错。 老夫人兴致特别高，也出来散步，透透气，林恒和周野在身边陪着。 周野带着西域特有的面纱，但只看眼睛和身材，依然青春靓丽，很多人偷偷看过去，心想，咱家这王妃，比得上最漂亮的异族姑娘了。 其实像周野这种大家闺秀，如果是在大汉都城，基本都不出门，但这里天高皇帝远，少女天性爱自由，也就没那么讲究。 更何况林恒也不在乎她抛头露面。 林母喜欢看人干活，城市里热火朝天，嘴都合不拢了，话就多了起来：“想当年，我们和太祖守樊城，也是如此一般，那时刘家势大，他们十万人围城，我们只有五千，整整守了半年，也没失守，一直坚持到了援兵到达，现在想着还极为凶险，但那道坎过去之后，太祖后来也就再无敌手。” 林恒心想，那时太祖在外还有援军，自己可比太祖当年还要险峻，因为是真的没有援军来救自己，全靠自己拼命求存。 不过他也很惊讶：“母上，刘家那时候很强吗？” “当然，天下差点就被他们刘家夺走，幸亏咱们太祖重贤能，得民心，这才逐渐扭转乾坤，最后关中大战，一战定了乾坤，刘家溃不成军，残兵逃到了西域，短短几年，就已经衰落的不成样子。” 林恒平时很少关注太祖当年的故事，听完林母的讲述，若有所思。 历史就像是一个不完美的轮回。 “城墙要建得又高又厚，粮食要囤积得足足的，总不会错，哪怕大军压境，咱们尽能守住。” 林母兴致很高，打开话匣子之后，唠叨个不停，都是一些人尽皆知的道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见解，林恒也不反驳，微笑着应和。 赵武从远处跑来，面色有些古怪：“殿下，盘龙的人来了，说要见你。” “盘龙的人？”林恒也是一愣。 “没事，你去忙着，我让野儿带着我走走就行。”林母笑道。 “走，咱们去看看，盘龙的人来咱们这里做什么？” 第31章 既然躲不开，那就战吧 盘龙部族来了三人，领头者身形微胖却步履轻捷，身披铁甲，肩甲与胸甲的棱角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按西域规矩，轮台城本严禁甲胄入内。 但赵武得报后稍作思忖，暗想此人身为盘龙大王派来的“外交使节”，多少该享豁免权；再者，仅三人，披甲者不过其一，威胁有限，便示意守军放行。 盘龙使者昂首阔步，铁甲摩擦声未掩其傲气。刚入城门，他便高声质问：“你们头领何在？我乃盘龙大王特派专员，史密斯。” 若是罗子强在场，定会冷笑甩他一记耳光——那莽汉最见不得有人这般趾高气扬。 幸而罗子强正忙于指挥百姓转移物资，并未到场，守城士兵直接通知了赵武。 听到史密斯的言语，赵武虽气，却因性子稳重未当场发作，只命士兵引三人入林恒的主帐。 林恒得到消息后快速回来，掀帘而入，目光落在三人身上。史密斯居中而坐，铁甲衬得他腰身更显臃肿，却掩不住眉眼间的骄矜。 “你便是史密斯？”林恒先开口，语气不卑不亢。 “你就是此地头领？”史密斯反问，似在确认对方身份。 林恒轻抚案上茶盏，赵武已命人备茶，三人分坐两侧。他端起茶盏，淡淡道：“本人是大汉诸侯西域王，今掌西域，不知盘龙大王派你来，所为何事？” 史密斯嗤笑一声，茶盏未动，显然对林恒的自我介绍完全不屑一顾：“你且管自己是什么王，这是西域，何来大汉疆域？这方圆数百里，盘龙大王才是最强者！你们若想在此立足，便得听从我们大王调遣。” 赤裸裸的威胁，裹着蛮族特有的粗粝。 林恒未动声色，反问：“哦，那你说说，需如何合作？” 史密斯见其态度平和，眉眼稍缓，语气却更加凌厉：“你们剿灭了项龙山寨——那可是我们大王养的狗！你可知罪？” 赵武闻言猛地起身，案上茶盏晃出水痕：“项龙乃马匪，劫掠我商队，我军剿之，何罪之有？” 史密斯冷哼：“大王的狗，咬人是本分；谁敢打大王的狗，便是死罪！” 赵武怒指对方：“凭什么？” 史密斯斜眼轻蔑：“就凭我大王最强！” 此话落地，帐内一时寂静。赵武攥紧拳头，指节发白；罗子强若在，定已破口大骂，说不定早就举刀相向，赵武忍下怒火，转头看向自家殿下。 林恒仍面带笑意，指尖摩挲茶盏边缘：“不错，你所言有理，我亦心动。然需与兄弟们商议——若城中有桀骜之徒，我也得提前安排，你说是不是？” 见林恒如此识相，史密斯大笑，全身铁甲碰撞声如战鼓：“果然是识时务的人！汉人常言‘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这态度，大王定会满意！” 林恒拱手：“尊重强者，方能存于世，此理我懂。” 赵武气不过，但林恒既然已经表态，他在一边闷坐不语。 林恒又温和的和史密斯聊了一会儿，语言轻柔风趣，还偶尔甩出几句蛮语，却让史密斯惊喜异常，这人竟然懂得我们语言？这在汉人里可太难得了。 顿时亲近了不少，觉得眼前此人果真是一个好人。 宾主尽欢，史密斯却未久留。临别前，他心情愉快，低声许诺：“我会替你向大王争取数日，待你内部稳妥，我再携细则来。” 林恒满脸都是笑意。 非常恭谨，一直送三人到城门口，待三人身影没入荒漠，马蹄声消失，林恒笑意渐敛，面色阴沉。他转身唤赵武：“速召罗子强与刘黑蛮。” 赵武应是，不多时，三人齐聚帐中。林恒凝视众人，目光如炬：“即日起，全城备战，准备守城！” 罗子强一愣：“咦？这几个蛮子不是来谈判的么？” 赵武将史密斯来意娓娓道出，罗子强闻言面色铁青，拍桌子大怒：“堂堂大汉军将，竟要给蛮族当狗？老子若有两百大汉精锐铁骑，此刻便去踏平盘龙！” 林恒摇头，白了罗子强一眼：“我们哪有什么精锐铁骑，只有三十余普通士兵——赵武的护卫、你的侦察兵，还有刘黑蛮的城防残部。皆非大汉精锐骑兵，你别胡想了。” 刘黑蛮本是后入伙，稍显拘谨，见林恒望来，忙拱手道：“我这条命是殿下的，殿下但有吩咐，自当万死不辞。” 林恒笑道：“我不求你死，只要胜利。盘龙部族虽有二千余战士，多是乌合之众，但其中三百精锐骑兵，骑术娴熟，战力不俗。咱们有守城之利，可抵其骑战之长。” “赵武，你速训民兵。城中百姓与家丁共二百余人，教其投掷滚木礌石、运送补给，不求战力，只求能配合战士守城。” “刘黑蛮，你熟于城防，统筹物资调配与战术演练，城墙每处需有预案，城防的一切事宜，都由你来安排。” 两人一起站起，领了军令。 罗子强见没有自己的事，顿时急了：“那我呢？” 林恒目光一转：“你最熟此地地形，负责去探查附近矿石——协助采矿，囤积木材。” 罗子强不甘：“就这？” 林恒正色：“你的任务，重于攻守。待你寻得矿石，我方可铸成神兵。咱们最终能不能守住这城市，关键点都在你这里，可懂？” 罗子强默然，终拱手：“是！” 林恒在心中又权衡片刻，盘龙的问题在于行动过于仓促。 作为大汉西域王，他绝不可能屈居人下，更不可能给蛮人当狗，否则日后在西域立足都是难题，眼下只能以拖延之策应对。 可惜的是，此番防御战恐难动用火药——小黑尚未完成研究，即便成功，还需要铸造土炮；而老欧的炼铁炉尚未建成，煤炭与铁矿石的筹备更显不足。时间紧迫得很。 他小声自语：“也只能暂时与他们周旋，争取更多筹备时间，尽人力，听天命。” 帐外，操场上很快就已响起训练声。赵武开始示范军械的用法，刘黑蛮也大声吆喝着，让士兵们开始清点箭矢与石料。 林恒的目光穿透帐篷，望向荒漠尽头——盘龙的铁蹄，终将踏来，那就战吧。 这一仗，终究无可逃避。 第32章 商队西来 林恒留下罗子强，又将王拓与老欧召来，四人重新召开了一次小型会议。 罗子强面露困惑，总觉得殿下将这些特殊物资的生产看得太重了——火药虽威力猛烈，但真能扭转战局吗？他心中仍存疑虑，半信半疑。 王拓汇报了当前硫磺与硝石的生产进度，林恒随即叮嘱：“木材和木炭要多备，务必充足。”王拓立刻记下要点。 老欧满头大汗，刚从炼铁炉的现场赶回来，因需更换场地重新安装，他一路紧赶慢赶，此刻仍紧张得不行。他喘着气道：“殿下，炼铁炉最多还需三日即可建好，用火稍微炙烤烘干就能启用，但需大量矿石与煤炭，否则炉火难以维持。” 林恒点头：“你尽快，务必要加班加点，最好明日就完工。另外，炼铁炉切记用焦炭——需将焦炭粉碎后用水洗脱硫再使用，否则铸出的铁太脆，还需二次加工，浪费了时间。” 老欧一愣，这等工艺他从未尝试过，心中震惊：“殿下竟也懂炼铁？这可是粗重活计啊！”当然，他不敢质疑殿下的判断，只是将这建议牢牢记在心里。 最后，众人目光齐齐落在罗子强身上。罗子强脸色发黑，似炭火熏过，急声问道：“殿下，让我去伐木，我拼了命干；让我去寻硫磺矿石与硝石，兄弟们也会豁出命去干。可铁矿石、铜矿石、煤炭这些，我又该去哪里找？” 林恒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安慰：“所以我才说，你的任务最关键，别人替代不了。你别慌，矿石的位置我已掌握。”说罢，取出地图，在上面为罗子强仔细标注。自从他去过先前工作过的研究所，对地图的方位已彻底熟悉，所有矿藏都校正过位置。 “轮台数百里外有一处万亿吨级的大型铁矿，但距离太远，且用量无需如此之多，暂不指派给你。附近山里有些露天小铁矿，虽质量差、含量低，但好在无需深挖，先将就使用。” 至于铜矿的位置，林恒只记得在北部山区，也就是南天山余脉附近，分布着大量中小型矿床。 林恒也只能指给他一个区域，让他自行去寻找。 “殿下，告诉我矿石的位置也无用，我不识矿石啊！”罗子强听完安排，脑中一片混乱，几乎要崩溃。 “无妨。”老欧接口道，“我那犬子便是矿石专家，将军只需带他同行，但凡这几类矿石，他定能辨认。” 林恒闻言心中一松，本还担心需要亲自去寻，如今看来，老欧一家来轮台，实属天赐的助力。 “对了，煤矿在这里！”林恒在地图上圈出一处名为“阳霞”的地方，“记住，煤矿与铜矿距离不远，你们可一次性寻回。” 任务安排完毕。林恒最后叮嘱：“罗子强，你还有一个任务——侦察。但非在警戒塔用望远镜了望就可以，而是需派人紧盯盘龙，一旦他们出兵，务必第一时间告知我，立即让外头采集的队伍全部撤回，你可明白？” “是！”罗子强领命。出屋时，他脑袋仍一片空白，想想自己要做的事又多又杂，紧张得腿都在发抖。心里暗想：“殿下这是把我当驴使了？又是找矿、又是挖矿，还要去侦察……” 他一咬牙，拼了！立刻找赵武要人，带着老欧的大公子火速出发寻矿，这人心里随慌，却一分钟都没耽搁。 整个轮台城陷入忙碌。连周野与自家丫鬟都加入其中，带着几个家丁煮粥做饭。 林恒走在城中，感慨万千：这可能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最艰难的一战——人手不齐整，火炮尚未制造完成，对手却是盘龙的白人蛮子，若战败，连投降的机会都没有。 路过一处住宅时，他想起这是罗子强的住所。一想到罗子强刚才黑着的脸，林恒心中泛起愧疚，谁让现在人手不足，只能让他多担些了。 赵武见林恒巡查城中，赶紧过来。 林恒指着住宅问：“这不是罗子强家吗？怎这般冷清，连烟火气都没有，庭院杂乱，他婆娘也不打扫做饭？” 林恒皱眉，想起上次从马匪贼营中带回一百多个女子，让士兵与家丁优先选择，难道罗子强选了个懒婆娘？ 正思索时，赵武叹气道：“罗将军一个女人都没选，他私下说，只要还剩一口气，便只有一个目标——杀匈奴！” 林恒沉默，明白罗子强心中对匈奴的仇恨已深，琢磨着日后如何开导他，这般苦撑终究不是办法。 几天后，史密史再度来到轮台，与林恒商讨当狗的细节。林恒敷衍几句，口头答应替盘龙劫掠商队，史密史被林恒忽悠的云里雾里，大喜过望，立刻返回盘龙复命。 林恒需要时间。 可就在此时，一支商队的到来让轮台城陷入风险——那是从遥远西方来的大食商队，尚不知河西走廊已被封锁，原计划前往大汉帝国贸易，却恰好途径轮台。 不知为何，林恒突然想起一句古话：“头顶一块布，天下我最富。”商队首领名为阿里，性格热情。见轮台由汉兵守卫，他对汉军非常信任，立刻整顿队伍入城休息。 几十匹骆驼载满香料与珠宝，商队规模庞大，人数逾百，几乎与轮台居民数量相差无几。 林恒无语，因为在商队抵达前，盘龙已得到消息，指派他必须劫掠这趟富裕的商队。 他忍不住暗骂：“这时候你们凑什么热闹？” 阿里上前，热情地送上一个拥抱。林恒知晓这是大食的礼仪，没当回事，反把赵武吓了一跳，刀都拔出一半。 林恒熟练地回了个标准贴面礼，惊得几个将领目瞪口呆。 阿里大喜：“原来首领对大食礼仪如此熟悉！”赵武见阿里与殿下这般亲昵，看不下去，喝止道：“这是大汉西域王，不得无礼！” 阿里震惊，这家伙一直仰慕大汉文明，知道眼前是一位王爷，顿时拘谨起来，立刻弯腰行礼，随后掏出一块鸭蛋大小的无瑕红宝石，作为礼物赠予林恒。 看着掌中价值连城的宝石，林恒竟有些麻木——在前世，这等宝物堪称稀世珍品。阿里这人，倒是大气。 林恒热情接待了阿里一行，为商队补充了补给。又贴心地介绍了前方路况：“河西走廊已断，此路不通。” 阿里失望至极，但商队既已至此，无法回头。他思索片刻，勉强点头：“那最多只能到敦煌，去敦煌试试，看能否交易。” 林恒点头，觉得这个想法合理。 以后林恒还要靠这条商路做生意，当然不能真的杀人截货，反而要多放护佑这些商队安全。 林恒压根就没把盘龙的警告当一回事。 休整一日后，阿里商队浩浩荡荡向敦煌进发。想来楼兰虽卑鄙，但毕竟是一个正经国家，也不至于无故侵吞商队；而盘龙，却是彻头彻尾的强盗。 放走了阿里商队，林恒就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知道与盘龙的战斗，只怕就在眼前。 第33章 蛮人不解中原意 盘龙的消息传递效率极低，直到三日后，他们才确认阿里商队已安全撤离轮台城。 史密斯黑着脸再次踏入轮台。他沿着中央大道缓行，目光扫过街道两侧——几乎所有人正忙碌于备战：有人操练器械，有人制作武器，滚木、巨石、箭矢堆叠如山，甚至装满滚烫粪便的木桶正被搬运至城墙。 更远处的城墙上，巨大的城弩正在安装，金属摩擦声与号子声交织在暮色中。 史密斯虽傲慢，却非愚钝之人。他很快察觉，轮台城已进入全面备战状态！此前林恒总以“谈笑风生”的姿态与他周旋，甚至将他视为“知己”，此刻回想，只觉被戏耍的羞辱直刺心口。 林恒立于大帐前，笑意不减，迎上前去。史密斯这次竟未如往常般嚣张，两人如同久别重逢的老友，仅寒暄几句“这天气倒暖和”，便默契地避谈了阿里商队之事。 “你们汉人真奇怪，软骨头多，强硬派也多。”临别前，史密斯突然驻马，语气复杂。 林恒轻笑，抬手指向城中：“林子大了，自然什么样的鸟都有。” 史密斯被这比喻逗得嘴角微扬，翻身上马，背影逐渐隐入荒漠。林恒目送至城门口，未动分毫。 罗子强却对着史密斯远去的背影啐了一口，咬牙切齿：“要依我，就该一刀砍了这蛮子的脑袋！” 林恒转身便是一记瞪眼：“瞎嚷嚷什么？两国开战，不杀来使！” 罗子强梗着脖子反驳：“这帮胡人管什么规矩？他们杀使者就跟宰鸡般随意，毫无廉耻！” 林恒悠悠道：“你可想过，若我今日动手，明日他们便以‘无礼’为由反攻——我们不也成了禽兽？” 罗子强还是不服气：“那就任凭他杀我使者，而我们却放过他？我可不愿受这个鸟气。” 林恒神色冷肃，望向远处的沙丘：“若有人敢无故杀我使者，我们就屠其部族，杀到他们学会如何守‘规矩’。” 顿了顿，他语气转沉：“规矩，从来都是杀出来的。若讲道理有用，何需刀枪？” 这一番话罗子强听得热血沸腾，太符合他的性子了，盯着自家殿下瘦弱的背影，竟觉生出几分凛然气魄：“殿下，您这话说得对，末将记下了！” “且慢。”林恒忽然瞥见罗子强的异样，“怎么，你这模样……这么狼狈，像是被鬼啃了？” 罗子强眼圈凹陷，摸了摸胡子拉碴的脸，苦笑：“殿下，末将近日可瘦了十几斤。这几日跑遍天山南麓的崇山峻岭，按您给的地图找矿，幸不辱命——铁矿、铜矿都已探明，但煤矿那边……却有点麻烦，有个胡人部落占着，以卖煤为生计呢。” “哦？”林恒挑眉。 “直接去抢？我总觉得不太好。”罗子强揉了揉鼻子。 “我们是官府，又不是强盗。”林恒笑骂道：“人家卖煤为生，咱们买回来便是。” “可末将穷得叮当响，哪有钱付账？”罗子强摊开双手。 林恒恍然大笑，白了这个家伙一眼。 “就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不就是要钱吗？随我来。” 随即转身回大帐，取出几锭黄金递过：“拿去，多买些煤。告诉他们，我们将来常年采购，价要议。” 罗子强接过黄金，有些诧异：“殿下，咱们不是有很多铜钱吗，为何要用黄金？” 林恒解释：“铜钱另有用途，先留着。黄金我们还有一些，你先拿着用。” 罗子强一拱手，眼中精光闪烁：“末将明白，立刻出发！” 看着罗子强匆匆忙忙离开，林恒心中稍安。 他知道，矿石已经探明，剩下就是开采的问题了，但炼铁炉的调试仍在推进，便想去看看进度。 刚至炼铁炉旁，热浪扑面而来。老欧举着火钳，满头大汗地招呼：“殿下，您来了！” “怎么样？遇到难题了吗？” “殿下，炼铁最难的是温度控制，前些日子调试反复失败。现在火候勉强稳定，估计还要调试几天才能试炉。” 林恒心里琢磨，就算一切顺利，铁和铜都炼制出来，也还得研究炮管与弹丸，更别说引爆与发射的试验——怕是赶不上盘龙的进攻了。 林恒点头：“继续试，越快越好。” 回到大帐，他立即又召集了赵武与刘黑蛮：“现在备战情况如何？” 赵武拍胸脯：“殿下，箭塔四座，城弩以牛筋巨木为骨，全都准备好了，若无攻城器械，他们啃不下轮台！” 刘黑蛮补充：“末将试过城墙强度，竟堪比大汉都城——就是这材料颇为丑陋，远不如大汉都城看起来恢弘大气。” 林恒笑道：“大汉的砖墙需经年垒砌建设而成，咱们怎么能比？不过用水泥浇筑的城墙只需几日便可凝固，这可比他们简易多了。活命要紧，实用便好。” 三人一起大笑了起来。 另一边，盘龙大王正烦躁地踱步。 他想不通，林恒为何拒绝他的好意？ 打劫商队，二人分账，林恒不但能得到自己的友谊和庇护，还能分得大量的财富，这都不干，他是傻子吗？ 项龙哈着腰凑近：“大王，林恒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趁他还没准备妥当，直接灭了轮台，我替您守着，去劫商队，如何？” 史密斯也在一旁冷哼：“这家伙不识抬举，竟敢忤逆大王的逆鳞，简直是自寻死路。” 盘龙冷笑，望向轮台方向：“小小城池，竟敢摆我脸色？杀！” 号角声骤响。冬季本是农闲时节，适合杀戮。 轮台城关门紧闭，罗子强驱赶着二十几车煤炭刚卸完，城内景象已悄然变化——除几个仍在加工的工坊外，其余百姓与士兵皆已放下农具，紧握武器列阵城头。 大战的阴影笼罩着这座西域孤城，空气中弥漫着焦灼与肃杀。 第34章 攻城槌来了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 小黑的实验室里，意外突破了火药制作的瓶颈。 他捧着一捧黑色颗粒，递到林恒面前：“老爷，火药做好了，您看看，是不是这样？” 这些颗粒均匀如一，再无以往实验中常见的粉末结块或颗粒大小不一的问题。 林恒目光一凝。他深知，古代火药威力不足的核心痛点，正是古人未掌握“颗粒化”这一关键工艺。 粉末火药因燃烧速度不可控，爆炸能量分散，难以形成集中冲击；而颗粒火药通过压制与成型，能精准控制燃烧速率，将爆炸威力成倍提升。 小黑的成果，正是跳过了黑火药粉末阶段，直接实现了颗粒化，这是火药工艺的关键跃迁。 “试过了吗？”林恒问。 “试过了，小量测试爆炸威力稳定。您要不要来个大的？”小黑眼中闪着兴奋的光。 林恒陷入沉思。若按最稳妥的技术路线，可先制作“实心炮弹”——将火药压制后塞入炮管，配合碎石、铁丸或霰弹，靠物理碎片杀伤敌人。这种大炮结构简单，适合当前条件快速量产。 但另一种更复杂的方案同样诱人：炮弹内装火药，落地后二次爆炸，以爆炸威力直接撕裂敌阵，也就是现代火炮的模式。 这种“开花弹”在古代被称为杀伤利器，虽工艺繁琐、危险性高，却能造成更致命的效果。 “你还记得在那个特殊年代，解放区如何纯手工制作土炮弹吗？”小黑似看穿了林恒的顾虑，笑着提醒，“他们的条件和我们差不多，靠土法也能成事。” 林恒眼神一亮。抗战时期的土炮弹，不正是在极端条件下靠百姓智慧完成的吗？若前辈能做到，以他科学家的底蕴，更无理由退缩。最终，他拍板：“走，先去试试你的炸药威力多大。” 随着第一枚实验弹的爆裂，巨大的火光在半空中绽放出恐怖的花朵，这种原始黑火药的回归，不知不觉，为人类战场史掀开了新的一页。 几位将领围过来，只见爆炸后形成的毁伤半径不过几米，若配合霰弹碎片，或能延伸少许。 远远不及现代火炮的百米范围，但已远超古代常规火药的效能。 林恒看到这个杀伤范围，略显失望，但将领们却震惊不已。 赵武等人盯着爆炸后翻飞的碎石与木屑，再回头望向林恒，只见他眉头微皱，目光深沉。他们心中暗忖：殿下怕不是古代巫师转世？这般“巫法”竟能凭空造出如此恐怖的杀器！ 自家殿下的面孔突然变得阴森恐怖起来。 “好了，别看热闹了，这东西现在还用不上。”林恒摆摆手，将话题拉回现实，“先抵挡住盘龙的进攻。” 火药工艺虽告一段落，但炼铁炉的调试仍是当务之急，虽然是一件好事，但对当前的局势没有任何用处。 此时，侦察兵已回报——盘龙军队开始集结出动。 林恒与众人登上城墙，狭窄的城墙上，仅容两人并行，架设的巨弩需弯腰钻过，显得颇为局促。 赵武指着城墙外的布置，向林恒汇报：“殿下，壕沟已挖，因是冬季无水，主要限制敌军攻城器械的前进；城内民居屋顶皆浇透水，冻成冰面以防火攻；就连罗子强运来的煤炭，也被浇上水冻成了冰块，无法被引燃。” 林恒点头，对将领们的细致布置颇为满意。他最担心的是火攻隐患，竟被提前化解。 警戒塔的钟声骤响，大地随之震颤。远处地平线上，盘龙军队如黑云压境——上千步兵在左右、三百披甲骑兵列阵中央，盘龙大王的旌旗猎猎作响，亲自督战。 “殿下，这里危险，您先下城墙，这里交给我们！”赵武紧张道，眼中满是担忧。 “无妨，小黑在侧，我没事。”林恒淡然回应，目光却始终锁定着那三百骑兵。 盘龙骑兵只有皮甲，和匈奴一样，只有胸口放一个护心镜，这些蛮人，都还没有掌握铁锁甲的工艺。 城墙外，敌军步兵推着攻城槌缓缓逼近，巨盾战士列队护送，将攻城槌遮蔽得严严实实。 项龙在城外大喊：“轮台城墙都是土坯，攻城槌一撞就倒，骑兵就能冲进去屠城！这些鼠辈竟敢挑衅大王！” 盘龙大王顿时仰天大笑，极为受用，显然未将轮台放在眼里，只是对方“太不知好歹”。 刘黑蛮却盯着攻城槌队伍，心中早有计策。巨盾战士步行推进，速度缓慢，正是城弩发挥的最佳时机。待敌军距城墙仅五十丈时，他一声令下：“射！” 床弩轰然震颤，长矛般的箭矢破空而出，携带着巨大力量直贯敌阵。第一支弩箭洞穿最前排的巨盾，盾牌瞬间碎裂；箭势未衰，又接连穿透五名巨盾战士，最终深深钉入地面。 三死两伤！ “散开，队形散开！”盘龙小队长大喊，慌忙指挥手下分散躲避。 城墙后的士兵屏息凝望，弓箭、檑木、滚石与粪桶皆已备好，只待林恒一声令下，便将这场防御战推向高潮。 面对巨弩的强大威力，不用首领指挥，这些巨盾战士已经慌忙四散分开，再也不敢聚集在一起。 但推着攻城槌的战士们却无法分散——这种巨型车辆需多人协同推动，一旦脱节便难以继续。 “射！” 第二轮弩箭破空而出，目标全数锁定推攻城槌的战士。箭矢穿透皮甲，十几人当场倒地，鲜血染红了地面。 边上的盘龙战士迅速补位，继续咬牙推着攻城槌向前猛冲，呐喊声震天：“冲啊，撞开城墙，杀光他们！”“杀！” 这些蛮人异常凶悍，仿佛被某种执念驱使，前赴后继地逼近。靠近城墙之后，发现城墙外围浅沟，巨盾战士们早有预案，立即横举巨盾铺于沟上，形成临时桥梁，又用盾阵保护推槌者。 “这帮兔崽子倒会变通。”罗子强眯眼观察，手中紧握战刀。 目光扫过城墙下的攻城槌——那是一根巨大的圆木，悬吊于木质支架上，用牛筋固定，下方搭载多轮车架，全靠人力推动。 第35章 盘龙溃败 他低声对身旁的刘黑蛮道：“若让他们得逞，咱们城墙可能撑住？ 刘黑蛮冷哼一声：“且看他们如何撞开这铁打的城墙。” 盘龙大王见攻城器械就位，一声令下，骑兵开始冲锋。 战马嘶吼，马蹄踏起尘土，箭塔中的守军却早有准备。箭矢如雨，压制城墙外围，盘龙骑兵在冲锋途中被迫射箭还击，仗着数量优势用箭雨压制箭塔的攻击。 巨盾战士们将盾阵前移，试图护住攻城槌，但守军已从城墙上投下滚木礌石。 第一辆攻城槌被直接砸中，圆木卡在浅沟边缘，车架断裂，推槌战士被碾入木石间，惨叫声刺破战场喧嚣。 更有胆大的守军探出头来，将烧热的粪便泼下，巨盾战士们被迫举盾遮挡，动作迟滞。第二轮滚木被扔下，重重砸在盾阵上，木屑纷飞间，数名盘龙战士被压成肉泥。 第三轮弩箭未至，第二辆攻城槌终于被推至城墙下。巨盾战士们拼尽全力，将圆木撞向城墙——“轰！”的一声巨响，城墙仅晃了晃，裂痕未现，反震之力却将攻城槌后退数尺，推槌者跌倒一片，哀嚎此起彼伏。 “这城墙……怎比铁还硬？”一名巨盾战士惊疑不定，手中盾牌因承受反冲力而裂开。 “放火！”刘黑蛮果断下令，攻城槌失去了盾牌的防御，守军将火箭尽数射向攻城槌。木制结构瞬间燃烧，牛筋被烧断，火舌顺着战车蔓延，烟尘遮天蔽日。 盘龙骑兵在半途中被箭塔压制，巨盾战士见攻城槌已毁，城墙未破，士气瞬间崩溃。 有人高喊：“撤！这城攻不破！”随即转身狂奔，盾兵们一起逃走，骑兵们见状无奈，也纷纷勒马掉头，战场顿时从进攻转为溃退。 可怜这些骑兵还真准备了火箭，都没来得及使用就全军溃败了。 盘龙大王眼睁睁看着部众如潮水般退散，怒火中烧，浑身发抖：“怎会如此？这城……难道有妖术？” 史密斯擦了把冷汗，声音发颤：“大王，这城墙的坚固程度远超预期，敌军的火攻手段也极为狠辣。我军已损失惨重，不如先撤，再谋后计。” 一群乌合之众，士气已经崩了，这仗没法再打，盘龙捂着胸口指挥撤退。 最终，敌人如退潮的海水般撤走，留下百余具尸体与焦黑的攻城器械。 刘黑蛮倚着城墙，望着敌军残影，心中暗自思忖：若这城墙真是土墙，被撞出个口子，敌军也未必能攻下——他们显然缺乏足够的战斗意志。 今日之胜，非全凭城墙坚固，更是因敌军轻敌冒进，战术部署全被精准预判。 而坚固的城墙只是保证了零伤亡。 却说盘龙大王狼狈逃回部落后，心中怒火翻涌。他刚稳住身形，项龙便凑过来，赔着笑脸劝道：“大王，胜负乃兵家常事，下次定能雪耻，您别太气恼。” 盘龙大王眸光陡然阴沉，如毒蛇般死死盯着项龙。项龙只觉后背发凉，竟连退数步，脚下踉跄。 “好啊，项龙！”盘龙大王冷哼一声，“你这蠢货，假传军情，分明是轮台的细作！老夫今日便要斩你头颅，挂在旗杆上示众，让所有叛徒看看下场！” 项龙闻言大惊，瞬间醒悟——这老贼是要借自己当替罪羊！他死死咬住牙关，眼底闪过一丝狠厉，突然大喝：“且慢！大王，若您今日杀了我，那半数的金银财宝，可就永远入不了您的腰包了！” 项龙心知求饶无用，他虽为盘龙劫掠商队多年，但从未将所得全部上缴。那些最珍稀的战利品，他早已秘密藏匿，此刻便以此为筹码，赌一把生死。 盘龙大王闻言猛地起身，声音因愤怒而发颤：“你……竟敢私藏本王的战利品？” 项龙索性豁出去了，梗着脖子反驳：“那可是老子用命换来的，难道全白送您不成？” 此言一出，盘龙大王气得须发倒竖，却在暴怒中迟疑半晌。最终，他狠心跺脚：“先将这贼子压下去，拷问藏宝下落！”几个盘龙勇士应声而上，将项龙按倒在地，拖往牢房。项龙挣扎嘶吼，满头冷汗浸透衣襟，惨叫声几乎彻夜未停。 消息传开，盘龙部落众人皆知项龙“背叛”，纷纷咒骂汉人无耻，更有人愤愤道：“轮台小城竟敢耍这手段，真是不知死活！” 盘龙大王甩了锅，心中稍安，但一想起轮台城的威胁，仍如梗在喉，暗自琢磨着如何复仇。 “大王，有一个刘家堡的人蒙着面纱，神神秘秘的，过来找你,要见否？” “咦？”盘龙大王一愣，心想，刘家堡的人找我干什么？ …… 此时，轮台城已开始整顿战场。侦察兵确认盘龙撤退后，各项工作紧锣密鼓地恢复着。众人齐聚在林恒的大帐中，脸上皆是劫后余生的喜色。 林恒却面色凝重，沉声道：“盘龙虽败，但实力不容小觑。往后出城，务必谨慎，切莫轻敌！” “是，殿下！”众将齐声应诺。 赵武又道：“殿下，刘家堡这些年虽与盘龙相持，但他们凭借坚固城池与攻城器械，始终未让盘龙得手，这盘龙其实攻城能力很弱。” 林恒闻言一愣：“刘家堡竟有攻城器械？” “哈哈，殿下有所不知。”罗子强笑道，“刘家曾是争霸天下的世家，攻城器械自是传承至今。那投石机与梯车，皆是西域罕见的精工之物！” “殿下，那投石机威力极强，若砸向城内，我等木屋不堪一击；而攻城梯车更是凶险——”赵武接口道，“它与寻常高梯不同，车身以防火材质铸就，前端可抵城墙，后端化作缓坡。敌军顺着斜坡直冲城上，上面有横档数根，就是用滚木礌石砸它，都不中用！” 帐内众人脸色微变，林恒却听得更细：“这梯车的斜坡还能档滚木礌石？” 罗子强点头：“正是！那缓坡表面覆坚固的竖挡，滚木礌石砸在上头，轻则弹开，重则碎裂。若盘龙得此器械，轮台危矣。” 林恒思忖片刻，又问：“那投石机呢？” 罗子强叹气：“投石机能将巨石投向城内，我们城中建筑多为木制，一砸便碎；城墙虽坚，可若被投石机反复轰击，也难保无虞。” 听完诸将分析，林恒心中明悟——刘家堡与盘龙相持多年，正是因器械之强。他忽而想起一事，轻轻一笑：“刘家堡的工匠，怕是西域顶尖的吧？那般器械，非精工难成。” 帐内众人不知为何，听了殿下这话，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第36章 战争之王提前千年降临大陆 林恒沉吟片刻，转头对赵武道：“赵武，城门口的标语你拆了吧，我军与盘龙翻脸，没必要再与刘家堡结怨，反失了轻重。” 赵武上前一步，拱手答道：“回殿下，那标语早在数日前我便拆除了。” 林恒闻言顿时松了口气，暗自庆幸道：“还是你稳重，总算未落下口实，刘家堡不至于因这点小事与我军翻脸，并无实质冲突可言。” 他忽而想到一事，目光微沉——前几日在集市上遇到的刘家贵公子，据说断了腿。虽说和自己有点关系，但那分明是精绝部落所为。 “可那事……”林恒低声自语，随即摇头，“若真要寻仇，也该是精绝部落的份，若来找到我头上，委实不合情理。” 话虽如此，他掌心却已沁出冷汗，心头泛起一丝不安。毕竟前日战事中，已经与盘龙彻底翻脸，如今又牵扯出刘家堡，轮台的局势远比他预想的复杂。 刘家堡的当代堡主名为刘文正，非雄才大略之辈，亦无逐鹿中原的野心。他只愿安于西域一隅，做个安稳的小地主。 此处山高皇帝远，水草丰美，牛羊满地，确是个可容人安逸的宜居之地。刘文正不与中原王朝往来，对盘龙部落的世仇也持谨慎态度，行事低调，从不轻举妄动。 近日，刘文正却因儿子刘锦之事心烦意乱。那日，刘锦在精绝部落惹事，竟被对方打断了腿。虽寻来医师接续，如今勉强能行，却仍一瘸一拐。 刘锦自幼娇生惯养，何曾受此大辱？每日在家叫嚣着要去轮台报仇。刘文正查清前因后果后，非但未允，反手便是一顿狠揍，随后将刘锦禁闭于屋，命其闭门思过，莫再惹是生非。 精绝部落比盘龙更加强大，刘家堡自然不敢去招惹。 他对轮台与林恒心存芥蒂——林恒乃当朝四殿下，血管里流淌着林家血脉，身份特殊。 刘文正不与轮台交往，但也不愿与之结怨，更不敢冒犯大汉王朝。毕竟，大汉之强盛，他心知肚明。 忽见窗外闪过一道人影，步履蹒跚。刘文正推门追出，却已迟了，那人早已离去。 怒召管家过来，质问：“公子何在？”管家支吾半晌，见老爷面色阴沉，只得哭着道：“夫人见公子苦闷，便私放他出门，小人真不敢拦。” 刘文正闻言更怒，口中喃喃：“慈母败儿。”然事已至此，琢磨了一下，自己也惹不起母老虎，也只能叹息作罢。 另一边，刘锦逃出家门，召集狐朋狗友商议对策。有人献策：“盘龙刚遭败绩，狼狈逃回，若老爷不为你出头，不如去找盘龙，他们定愿助你一臂之力。” 刘锦犹豫：“我刘家堡与盘龙本有世仇，此举不妥吧？”那人笑道：“不过是小合作，无妨。否则这口闷气，公子如何咽得下？”又拍胸脯：“公子若有顾虑，我代您去盘龙，寻他们商议如何？” 刘锦思忖良久，终咬牙应允：“那就拜托你了，这口气我实在难消。若盘龙需我相助，让他们自找上门，我会助他。” 暂且不提刘锦与盘龙的勾连，单说轮台城近日喜事临门。 首炉铁已成，老欧以模具铸出铁砧，轮台铁匠铺终告建成。在林恒指点下，他们已经改用脱硫焦炭炼铁，铁水质量自然大为提高。 铁水出炉后，老欧试炼铁片，惊觉其韧性远超往昔，连打造锁甲都可轻松应对。 古代铁甲需多层铁片缝制，内衬皮革，兼具防御与灵活，非常强悍。 林恒大喜——汉军之优势，在于弓弩与铁甲。而铁甲之关键，正需韧性极佳的铁片。蛮人没有铁甲，就是因为他们的铁匠技艺低劣，铁片易脆，难以成甲。 如今铁甲质量提升，士兵伤亡可大幅减少。 老欧随即安排人手，加班加点开始打造铁锁甲。 然另一难题突现：铜矿采集困难，炼铜炉仅仅试炼了一下之后，就没有后续的矿石了。 煤矿、铁矿多为露天矿藏，易取；铜矿却需深掘，且工具匮乏。即便寻得矿脉，也仅得少量铜矿，捡回来的一点矿石，连一炉熔炼都难以支撑。 罗子强急得青筋暴起，硬逼士兵去徒手挖矿，引得鸡飞狗跳，天怒人怨。 有人向林恒打小报告，林恒立即制止了罗子强的蛮横，劝道：“此事急不得。” 罗子强气得直跺脚。 众人皆以为林恒是要炼铜铸币，在大汉王朝，诸侯王均有铸币权，铜为通用货币原料，铜矿关乎领地里面的经济命脉，当然非常重要。 唯有林恒心知肚明——他需铜矿，实为铸造大炮。 现代虽然早就淘汰了铜炮，但是古代大炮却多用黄铜铸造，因铁器工艺未成熟，生铁脆、熟铁软，很难制造出合格的炮管。 林恒深知时间紧迫，盘龙随时可能卷土重来，来年匈奴更是极有可能再一次入侵西域，若手中无重器，如何应对？ 研究炼钢肯定来不及。 他当机立断，一面命铁匠铺打造一些采矿工具，逐步开采铜矿；一面下令熔毁铜钱，以备铸造炮管。 罗子强见铜钱倾入熔炉，目瞪口呆，心疼得直跺脚：“殿下这是要烧钱吗？” 林恒压根不搭理他，却自有打算。画出图纸，让老欧以粘土制炮管模具。 他虽不精通大炮，却熟读军史，也不用自己再去发明，直接盗取了古代红衣大炮的结构，红衣大炮为明代火炮，已经有了一些现代火炮的雏形，纺锤形炮身，炮长三米，重逾一吨多。 林恒全部照搬设计，连一个小细节都不更改，这种武器经过历史验证，前后发展百年，非常成熟，肯定比自己去瞎搞靠谱。 因轮台城墙仅一米余宽，无法容纳巨炮，林恒又命王拓改造城墙，部分城墙段进行扩宽，建设炮楼以安置。 熔炼铜钱之法还更简便——铜钱本为黄铜铸造，仅需破碎后重熔浇筑，工艺远较矿石炼铜易控，古代炼黄铜需配合炉甘石，再调节火候，工艺控制极难。 老欧看着一筐筐铜钱破碎后投入熔炉，心惊胆战，唯恐自己手艺不精，废了这炉“钱”财。 铜水终在土窑中沸腾，窑炉的出口已经冒起了红光。林恒与小黑屏息凝神，成败在此一举。 老欧手法娴熟，开炉后，将熔化的铜水缓缓浇入红衣大炮的模具中。 待铜水冷却凝固，众人面前便多出了一门崭新的铜质炮管，其表面泛着幽冷的金属光泽，如同一头提前千年降临的战争之王，出现在这片古老的大陆上。 第37章 什么都不缺 林恒凝视着眼前的大炮，久久未动。他心中浮现疑问：若世间真有因果，这恐怖的大杀器将来会夺走多少生命？自己亲手推动这样的武器诞生，是否终将坠入地狱？ “老爷！”小黑的声音打断了林恒的沉思。林恒回神，点头应道：“嗯。”小黑继续道：“这大炮试射比研究火药更危险，还是让我来吧。但试验绝不能在城内进行，必须去城外空旷处。” 林恒同意，补充道：“大炮底部还需铁架固定，若试验时铁架未备妥，可用城外山坡的坚固巨石暂时替代。” 关于开花弹，林恒已有明确构想——以铁壳包裹火药，内部嵌入引信，已绘好图纸交予老欧制造。 铁匠铺内顿时热闹非凡：有人挥锤敲打铁片，正在制作铁甲；有人正在抓紧制作采矿工具；还有人已经开始研究炮弹铁壳的图纸，准备试验所需的各种材料。 众人找来一辆最坚固的大马车，用十几根粗如手臂的绳索将大炮牢牢固定在车厢内。 首次试验，自然不会直接使用开花弹。林恒决定先以实心弹测试大炮威力。 实心弹制作相对简单，不需一定要金属弹丸，只需将火药装入炮膛，可以用整块岩石作弹丸；若改用碎石填充，便又成了能覆盖更广范围的霰弹炮。 离城不远的河谷间，林恒与小黑寻到一处小山坡。山坡后方地势开阔，背靠山体，前临河道，正是试验火炮的绝佳场地。 林恒与小黑合力摆弄这门大炮，试射已持续多时。轰隆隆的爆炸声震耳欲聋，火光与浓烟在夜色中升腾，仿佛要将整片天空撕裂。 待夜幕降临，众人合力将炸裂的大炮残骸推回营地时，小黑的模样已堪比难民——浑身焦黑，衣衫褴褛，发丝间还沾着未干的火星，显然是在试验中被炸得狼狈不堪。 反观林恒，衣冠楚楚，连半点灰烬都未沾染，唯独眼神空洞，如同刚从赌场被赶出来，输光家底的赌徒，迷茫地望着满地碎铜，不知是喜是忧。 城门口，罗子强早已候着。他一眼瞥见那堆被炸得粉碎的大炮残骸，眼底闪过震惊，随即堆起笑脸道：“殿下，这么厚重的铜管，你们竟能炸碎，实在厉害，佩服，佩服！” 林恒面色阴沉，抬手便欲训斥，冷声道：“不会说话就闭嘴，没人要你说话！” 罗子强缩了缩脖子，揉了揉发红的鼻尖——本想拍马屁，却拍到了马腿上，只得低头噤声。 小黑见林恒情绪不佳，上前轻声安慰：“老爷，虽然大炮炸膛了，好歹今日试出了火炮的最大装药量，往后可不能再装这么多火药了。” 林恒闻言，长叹一口气：“装药量只是问题之一，连续射击时若不冷却，炸膛的风险极高。” 他虽记得红衣火炮的图纸，却无配套的使用说明，装药量、连射间隔、冷却方式等参数全靠试验摸索。 若非小黑拥有金刚之体，刀枪不入，单凭命去试，后果不堪设想——恐怕要炸死不少人，才能换来这些数据。 火炮虽然炸了，碎铜还是要拉回来，都是宝贝。 这些碎铜虽损，却可熔炼重铸。但因黄铜柔韧性极强，整块投入窑炉难以彻底熔化，需先敲碎成小块。 幸得老欧技艺精湛，他将大块碎铜送入铁匠铺的锻炉烧软，取出后用铁锤逐一分解，碎成可再次熔炼的铜片。 铁匠们汗如雨下，这纯体力活儿实在熬人，却也无人敢言苦，只因今天殿下脸色阴沉，有些吓人。 又去盯了一下铜矿开采的进度，林恒再一次叮嘱罗子强：“组织铜矿开采，切莫逼迫工人，慢慢来。” 采矿的工具已经打造出多套，罗子强立即启程，知道殿下心急，再一次带着工人去挖矿。 罗子强虽性子一根筋，却深谙“上行下效”的道理。见林恒不愿压榨矿工，他便亲自下矿，与众人同挖共劳。 矿工们见平日凶神恶煞的罗将军都这般拼命，谁还敢偷懒？铜矿开采自此热火朝天地推进，一时间倒也太平。 金属熔炼逐渐步入正轨，林恒却未停歇。他视察完城墙后，又将王拓唤来。王拓刚至，便见林恒笑得意味深长：“王拓，有大事！”王拓一愣，小心翼翼问道：“殿下口中的大事，又是什么？” “我要扩城！”林恒展开一张糙纸——因造纸术尚未改良，纸张泛黄且粗糙，连墨迹都洇得模糊，这纸还是他从大汉京城带过来的。 纸上，他用炭笔勾勒出理想中的城市轮廓：九个方格以“九宫格”形式排列，外圈再围一个更大的方格，只是边角多了很多曲线。 王拓盯着图纸，一时语塞：“殿下，这……是要建几座城？” 林恒点头：“九个小城为内核，外层为防御大城。西域虎狼环伺，防御为第一要务。即便敌军攻破外城墙，仍需在九宫格迷宫中周旋，每座小城皆可自成壁垒。”王拓瞬间明悟，殿下此举实为打造战争堡垒，而非单纯扩城。 他迟疑道：“此等规模的战争堡垒，是否该与几位将军商议？” 林恒摆摆手：“不急，先做可行性调研——工期、人力、材料需求，皆需详算。待计划成形，再与将军们共商。”作为军事科学家，他向来忌讳拍脑袋决策，每项方案必反复推敲。 两人围坐沙盘前，林恒用树枝在沙地上快速演算：火药、硝石，铜矿石、石灰石的日采集量，人工需求，材料分配……数字在沙地上连成公式，王拓眼花缭乱，最终放弃追随之举，只觉与殿下的差距如天堑。 有些基础数据，林恒不时进行询问，都是王拓在管，他赶紧给林恒提供出来。 林恒反复核对数据后，敲着沙盘总结：“若全力建城，明年春耕前最多能建好三座小城；若停掉所有事务专攻建城，九座或可完成，但火药生产更紧迫，且春耕需大量劳力，实难兼顾。” 他收起树枝，神色凝重：“如今咱们什么都不缺，就是缺人、缺工具、缺钱。” 王拓很想拍一下殿下的马屁，但是他还要一点脸，实在说不出口，殿下这结论，不就是什么都缺吗？ 干脆站在一边尬笑。 林恒有点倦了，揉了揉头，伸了一下懒腰：“西域真是一个好地方，什么资源都不缺啊！” 王拓心想，是啊，除了资源不缺，其他那可真是什么都缺。 第38章 建设新城 待罗子强将铜矿石运回后，林恒召集几位将军，一同商议建城事宜。将军们关注的焦点却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赵武指着图纸提议道：“这些小城之间的道路，必须足够宽阔，要能确保骑兵、车辆及火炮通行无阻。” 刘黑蛮则更关注城墙的功能性，提出建议道：“殿下，关于城墙设计，我有个想法——内城与外城墙应采用半连通结构。所谓半连通，是指若外城墙失守，我们可通过阻断连接遏制敌军推进；而反攻时则能迅速恢复通道，形成内外夹击之势。”他边说边用手比划着，语气中透着几分笃定，“如此既能保守，又能为反攻留余地。” 几人讨论渐入佳境，直至深夜仍未停歇。 门帘忽被掀开，周野携两名丫鬟端着热食步入，面纱轻掩，笑意盈盈道：“诸位可是铁打的？竟未顾上用膳？速速歇下，先暖暖身子。” 羊肉汤与囊饼的香气溢满屋内，众人这才惊觉腹中已空，几位将军忙起身向周野行礼。周野落落大方，语气温和：“此处条件虽苦，诸位尽可安心议事。” “谁不知王妃乃绛候千金？我们便是不怕殿下，也得怕老太爷啊！”罗子强笑道，语气全然没了先前的拘谨，和殿下混熟，竟还调侃起来。 赵武却冷哼一声，目光凌厉扫过他，罗子强登时缩了缩脖子，讪笑着低头扒拉碗中的囊饼，再不敢多言。 林恒与周野都未放在心上，笑着和大家一起吃囊喝汤，几位将军心内却不禁感慨：这等君臣和睦、上下同心的氛围，真好，自己遇到了一位好老板，更有一位好老板娘。 夜深了，林恒送走众人，沉沉睡去。耳边又响起低语：“快一点，它要醒了。” 似乎已习惯这种耳语，林恒竟未惊醒，低语声逐渐消散，一直睡到了天亮。 小黑依然守护在门口。 林恒伸着懒腰，又是一个好天气，阳光明媚。 实际上，西域本就雨雪稀少，更因轮台城内的人类活动频繁，积雪几乎已化尽。第二场雪尚未降临。 整座城市都醒了过来——铁匠铺的锤打声响彻全城，木屋与碎石铺就的小巷中，炊烟四处升起；阴暗角落里残存的少许冰雪，更显出粗粝的古代美感。 直到今日，林恒仍不敢相信自己真的穿越到了古代。 正吃着早餐，赵武与罗子强便匆匆赶到，两人神色皆显凝重。 “坐。”林恒放下筷子，抬眼看向二人，“找我有事？” 赵武瞥了罗子强一眼，低声道：“你给殿下说明白。” 罗子强沉声道：“殿下，我军侦察兵发现盘龙部落近日异常——他们频繁派出商队采购物资。我派暗哨跟踪，发现他们购置的牛筋、木材、铁箍等材料极不寻常。后与赵将军商议，众人一致认为，这些物资很可能是用于打造攻城器械。” 林恒震惊地睁大双眼：“这帮蛮人竟也懂制造精密攻城器械？” 罗子强从怀中取出一张羊皮纸，其上字迹歪歪扭扭，粗陋不堪。 “这是什么？”林恒接过羊皮纸，指尖划过那些潦草字迹，抬眼问道。 罗子强将羊皮纸轻轻放在案几上，压低声音道：“殿下，不瞒您说，这张清单可是我珍藏多年的宝贝。”他说话时仍紧紧捂着羊皮纸，唯恐有半分损伤，神秘兮兮地补充：“这是刘家堡攻城器械的材料清单——正是对照这张清单，我才发现盘龙部落的异常。” 林恒盯着羊皮纸，语气陡然凝重：“你是说，盘龙部落购置的材料，竟与刘家堡攻城器械的清单完全一致？” 罗子强郑重颔首：“正是如此，殿下。我确认无误，才断定他们极可能是在筹备攻城器械。” 林恒心下一沉，目光如刃，冷声道：“你给我盯死盘龙部落，查查是否有刘家堡的人与他们勾结！” 罗子强微微一愣，试探道：“殿下，您是怀疑刘家堡有人暗中协助盘龙制作攻城器械？” 林恒冷笑着摇头：“我怀疑？不，是确定——刘家堡必然有人与盘龙勾结！” 罗子强迟疑片刻，低声道：“据我所知，刘家堡与盘龙是世仇，他们合作的可能性极低。莫非是盘龙买通了刘家堡内部之人，窃取了器械图纸？” 林恒摇头否决：“哪有这么简单？刘家堡的器械岂是寻常的攻城槌可比？那是真正的精密机械，单凭图纸，没有内行人指点，这群蛮人绝不可能仿制成功。” 罗子强神色一肃：“是，殿下。我即刻增派暗哨，务必查清是否有刘家堡的工匠潜入盘龙部落。” 林恒又补充道：“记得我上次提及的集市冲突吗？那个叫刘锦的，对我们的仇怨极深，你需多加留意。” 罗子强迟疑道：“那刘锦毕竟是堡主之子，若非迫不得已，他断不会出卖家族核心利益。” 林恒轻笑一声，目光微冷：“谁知道呢？你盯着便是。” 罗子强领命，先去安排侦察兵。 林恒微微思索后，又对赵武说道：“最近形势不明，不宜建设新城，否则会分散防守，我们人手不足，守起来很吃力。但建城的材料不要停止收集。” 赵武拱手道：“殿下，我有一个建议——城墙可以先浇筑，但人员暂不移居过去。最近大家怨声载道，小城确实太拥挤了，咱们只要动起来，大家就会有个念想。” 林恒想了想：“你把大家都叫过来，再核对一下。对了，把老欧和刘黑蛮那两个兄弟也一并喊上。” 赵武应声“是”，出门将众人召集至大帐。罗子强安排完侦察兵后，也匆匆赶回大帐。他一进门，好家伙，屋内除了赵武，还有小黑、王拓、刘黑蛮三兄弟，甚至老欧也在，小屋里挤得满满当当。 小黑早已备好沙子，在大帐中央制作了一个精美的沙盘。这是后世军队常用的技术，众人无不惊叹。都在心里暗想：殿下不愧是殿下，这方法都能想出来，真是厉害！ 林恒重新讲解建城计划，让大家再提意见。此前他已与众人分别商议过几次，此次综合所有意见后，方案已相对完善，计划也异常周详。但即便如此，仍有一些瑕疵被指出。 第39章 安放城防大炮 李大鹏质疑：“如此布置，城防人手如何安排？城市大了，万一敌人入侵，反而人手不足，成了负担。” 老欧建议：“城门换成铁架门，能极大增强防御。”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又启发赵武等人发现更多细节问题，纷纷提出看法。小黑蹲在地上摆弄沙盘，不断修正新城模型。他的手极稳，从不出错，像艺术家般精心雕琢，沙城被他摆设得井井有条，内部细节清清楚楚。 林恒已尽可能要求完美，只是世上哪有真正的完美？最终仍需取舍。吸纳所有建议后，还是得有人冒险拍板决定，只能是他自己。 所有的问题，最后都指向了人口，但林恒深知：若不能解决人口问题，政权迟早会崩溃。因此，建城的前提，只能假设自己已解决人口问题。 商议结束，所有任务都定下来了，他让人拿来木片——西域无竹简，纸张更是稀罕物，只能就地取材，用木片记录。 将每个人的任务写在木片上，众人立下军令状，立即分头行动。屋内所有人各领木片，一式两份，林恒留存一份，其余任务由各自带离。 待众人散去，屋内仅剩小黑与林恒。林恒突感头晕目眩，站立不稳。小黑扶他躺下，叹了口气：“老爷，您自己有病，可知道吗？再这么耗心耗神，我怕您活不了多久。” 林恒不耐烦地骂道：“不会说话就闭嘴，整天咒我是吧？” 小黑不恼，悠悠道：“谁让我是您的厨师呢？我的程序是您写的，您当年多厉害，所有人都来听您的课。可惜，在这个世界，您的那些本事，一成都用不上。” 林恒脑瓜子发疼，自己研究的科技实在过于高端，与这世界的水平完全不搭。小黑专挑痛点唠叨，活像一个唠叨的老妈子，烦得紧。 实在没力气回嘴，林恒索性装睡，不再理会这个该死的机器人。 “叮——”的一声响。林恒眯眼看见小黑把他的木片扔到了墙角，显然没把军令状当回事。 “咦，这机器人难道生气了？” 望着小黑落寞的背影，林恒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对他太凶了些。 小黑没想那么多，他过目不忘，记忆力比智商高达两百五十的林恒还强，无需木片记忆。他的任务很简单：摸透红衣大炮的性能，研究出真正的使用说明书，让这门大炮在此发挥应有威力。 小黑离开没多久，周野推门进来，担忧地看着林恒：“小黑说你又发病了，让我来照顾你。” 林恒目光瞬间柔和，轻声道：“没事，就是累了，别听小黑瞎说。” 周野柔声劝道：“你身子骨不好，不能太劳累。” 林恒连连点头：“嗯，我知道，会小心的。” 周野一边熬热汤，一边讲起大汉王朝京城里的笑话，帐篷里顿时春意融融，温言软语中，连远处震耳欲聋的大炮试射声都显得不那么刺耳了。 铜矿石逐渐供应上来，黄铜的熔炼工艺也已经探索完成，第二门大炮也铸造好了。 小黑也完成了红衣大炮的试射试验，开始指导刘黑蛮和罗子强还有几个士兵使用火炮。两人聪慧过人，竟能一学即会。 “现代化武器制造困难，但使用起来比古代兵器容易多了。”小黑边整理工具边感慨。 几名武将摩拳擦掌，盯着远处的靶子，忍不住脱口而出：“这威力，放在城墙上，简直可以顶千军万马！什么投石车、攻城梯车，不就是一炮的事儿吗？”有人瞪大了眼睛盯着大炮，仿佛能从炮口看到敌军溃散的画面一样。 林恒也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清楚，仅凭几门火炮也难以抵挡匈奴大军，但对付盘龙部——那是“拿捏”的节奏。 只是望着两门沉重的大炮，他轻叹一声：“可惜这种巨炮实在笨重，只能用于防守，进攻就太吃力了。” 小黑走过来，语气凝重：“老爷，火炮实心弹试射的问题都解决了，但老欧那边的开花弹研发好像出了一点问题。” 林恒点头，随小黑来到铁匠铺。地上堆满废弃的炮弹壳，他随手拾起一个，发现四周布满漏洞；再看其他几个，有的厚得惊人，有的进料口尺寸偏差过大。 老欧满脸愧疚地迎上来：“殿下，这开花弹看着容易，铸造时却难得很。不是厚薄不均，就是有瑕疵，完全达不到您的精度要求。” 林恒盯着满地废品，沉声道：“尺寸厚薄出错，轻则炸不起来，重则炸膛——那可是要出大事的。” 他挥手示意：“你安排人认真研究，务必提高铸造精度。这种水平的炮弹，绝不可用。” 林恒琢磨，是自己太性急了，很多看着很简单的东西，其实对于古代来说很复杂，工艺技术不到位，是没办法实现的，只能慢慢磨出来。 他也不坚持原来的计划，那就暂时不用开花弹，先架起来再说！ 老欧领命，林恒不再等待，命人用数十根巨绳将两门红衣大炮拉上城墙固定。 “记住，打远处用实心弹，打近处用霰弹，明白了吗？”林恒叮嘱新炮兵。 众人齐声应诺：“是，殿下！” 实心弹和霰弹均为石制，实心弹更是被精细打磨成大小一致的石球，以确保弹道稳定。 接下来是艰苦的训练：需瞄准一里外的敌军目标，而这种火炮最远射程可达五里，但超过一里后误差显著，因此必须反复校准士兵的准头。 林恒已囤积大量火药，干脆放任他们试射——“这种武器叫火炮，极为危险，必须选聪明士兵，且严格遵守操作规程，知道了吗？” 城防由刘黑蛮负责，他拍着胸脯保证：“殿下，谁要是敢乱来坏了火炮，我就砍了他的脑袋！” 林恒暗笑：若真炸膛，别说脑袋，恐怕连一个全尸都保不住。 另一边，王拓正按林恒设计的九宫格布局扩建新城——原小城为中央，第二小城选址东边，因该方向通向大汉，敌军较少。 林恒的建城草案极为细致，从民宅尺寸、商业街位置到兵营分布，皆有明确规划，城市大小亦固定，王拓正一丝不苟地丈量土地，从围墙建设开始推进。 第40章 滑轮弓 新城工地一片喧嚣：小水泥窑冒烟，民夫们搬运物资，赵武也来凑热闹，在新城空地上组织新兵训练。 “士兵最重要的本事不是砍杀，而是射箭，所以，你们必须射箭过关，明白吗？”赵武盯着新兵们歪歪扭扭的箭矢，摇头叹气。 林恒看了一会儿，心里一动，制作火枪虽无条件，但改进弓箭尚可。他仔细的观察着士兵们使用的复合弓——弓长四尺至五尺，牛筋弦虽粗糙，但威力尚可。 “这些弓看着像是新制作的，怎么这么粗糙？”林恒皱眉，赵武忙解释：“殿下见笑，我们没有制弓师，工坊只有个制弓小学徒，手艺实在勉强。” “让他带着弓来我大帐一趟。”林恒下令。 赵武一头雾水，却不敢怠慢。 林恒刚转身，远处传来急促马蹄声——罗子强满头大汗策马奔来，尚未近前便从马背上跃下，显然又有了新情况。 “殿下！” “什么事？” 罗子强气喘吁吁地冲至林恒面前，压低声音道：“殿下，您真是神算！我们的侦察兵果然发现，刘家堡有个老者头戴兜帽、身披宽大斗篷，刻意遮掩容貌，被士兵护送进入其营地。要不是刚才大风突然掀开了他的头巾，我们险些错失这条线索。” 林恒神色一凛，立刻追问：“那个侦察兵何在？” 罗子强答道：“我已安排人手继续监视，让他盯着老者何时再露面——只要老者离开营地，他就能跟上，观察其是否返回刘家堡，届时便可确认行踪。” 林恒皱眉：“下次再见那老者，侦察兵还能一眼认出？” 罗子强语气中透着几分自豪：“殿下放心，我们侦察兵训练有素。人的妆容可变，但步态与身形是难以伪装的。只要那老者一露面，必然能辨认。” 林恒颔首：“很好，等侦察兵回营，你带他直接来找我。” 罗子强却露出诧异之色：“殿下，您要见侦察兵？” 林恒目光沉静，直言不讳：“不错，我要亲自带他去刘家堡走一趟——此事非同寻常，需谨慎处理。” 罗子强闻言大惊，急得额角冒汗：“万万不可！殿下，刘家堡向来敌视我方，那可是龙潭虎穴！您此举太冒险了！若非要去，我替您去便是！” 林恒语气不容置疑：“你这性子，去了反而会激化矛盾，直接打起来不可。此事只能我亲自出面，才能掌握主动。” 罗子强急得直跺脚：“殿下！若您执意前往，至少让部队开到他们家门口，万一出事，我们好一拥而上救您回来！” 林恒闻言，险些被气得笑出声：“你这是唯恐我死得不够快！带大军前去，不是谈判是宣战。我心里有数，你不必忧心。” 见殿下心意已决，罗子强颓然摇头，满面忧色。 林恒尚未返回大帐，负责制弓的小学徒便已在帐外静候。见他踏着冰地归来，小五攥着衣角的手微微发颤，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这可是他生平头一遭直面王爷，紧张得连腿都有些打软。 “进来吧，本王与你聊聊弓箭。”林恒掀帘入内，语气温和，却带着上位者的从容。小五低着头应声，声音仍带着几分结巴：“好…好的。” 帐内已备好热茶，小黑见状忙上前扶他落座，又替他斟了一盏。林恒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目光落在他身上：“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叫魏小五，大家都唤小五。”小五的回答仍显局促，却因林恒的温和态度，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动。 “你在哪里学的制作弓箭的手艺？” 谈及制弓技艺，小五的语气转为认真：“殿下，小五曾在楼兰弓箭工坊学艺，后因匈奴入寇，汉人匠人遭排挤，便随商队避乱，谁知途中遇匪，最终流落至此。”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地观察林恒的神色，生怕被责备。 林恒随手拉弓试射，弓身微微颤动：“这力道尚可，可惜粗糙了些，韧性也有欠缺。” 小五闻言涨红了脸，声音却更诚恳：“殿下明鉴，赵将军催得急，好弓需熬制一年方得弓骨韧性，小五实在不得已才草率而成。若能多些时日，方可打磨得更光滑些，韧性也会更好，只是这临时打造的弓，颇多缺陷，尤其耐久很差。” 见小五谈起技艺便滔滔不绝，林恒心下满意——这瘦弱少年虽稚嫩，却有真才实学。他唤来老欧，指着沙盒里画出的滑轮结构：“需制几个铜滑轮，装在弓弦两端。” 老欧皱眉盯着图纸：“铜滑轮？”他虽是老匠人，却从未接触过此类设计，迟疑道，“这结构虽简，可装在弓上能有何用处？” 林恒笑而不语，只道：“你但做便是，不必问因由。” 一旁的小黑却已会意，插话道：“老爷，您这是要制滑轮弓？此物可不比寻常长弓，属管制武器，若被旁人撞见，怕是要吃大亏，被举报了会进局子。” 林恒拍着他的肩笑骂：“就你嘴碎。” 滑轮弓是管制器械，那还是他们原来世界的规矩，只因这种弓威力太大，远超普通的复合弓。 小五皱眉，琢磨殿下为何要装这两个轮子，想来想去还是困惑：“弓弦两端装轮子，难道是为省力？” 林恒见他聪颖，赞赏的点头：“正是。当然，也不仅仅是省力，滑轮可增弦力，减震，射程也更远。” 小五和老欧领命出去制作样弓。 林恒又对小黑道：“你去看看，提点一下，我怕他们没能完全听懂。” 小黑闻言叹气：“老爷，您连我休息的工夫都舍不得放。” “谁让你是唯一见过滑轮弓的人？”林恒挑眉，“若不去指点，难道让我亲自上阵？” 小黑撇嘴：“得，那我去吧。可别累着你，王妃若知晓，定要罚我去抄军规。” 林恒大笑：“就你怕她！” 样品弓的制作比想象中艰难许多。虽然小五那里储备了大量弓骨原料，弓弦也已提前完成编织，但众人仍需等待铜制滑轮组件的加工完成。 第41章 巫术大师 这种滑轮并非寻常之物——其需与弓弦两侧的弓臂结构精密适配，涉及滑轮支撑杆、滑轮轴等部件的组装，远比传统弓弦的连接复杂得多。 最终，滑轮被固定在弓弦两侧的弓臂末端槽中，与传统复合弓的旋转构件安装方式有点类似，整体结构更显精密。 多亏了小黑的“过目不忘”天赋，他曾见过现代滑轮弓的图纸与实物，对滑轮与弓臂、弓弦的联动机制记忆清晰。 在他的协助下，小五团队完成了这把世界上第一把滑轮弓的制作。虽工艺略显原始，弓骨未作精细抛光，滑轮组件的铜制表面也带着毛刺，但其核心结构——滑轮支撑座、牛筋组与滑轮连接全部毫无瑕疵。 众人将滑轮弓带到靶场，赵武作为弓箭技艺娴熟的老将，主动要求试射。 接过弓时，他盯着弓弦两侧的铜轮，忍不住轻笑：“这等奇物，怕是中看不中用。” 然而，当他轻轻用力拉开弓弦时，却愣住了——这把弓的拉力竟比寻常战弓小得多，甚至“只需三成力气便能满拉”。 他皱眉暗忖：“力道如此轻省，射出去的箭能有什么杀伤力？” 话音未落，箭已离弦。只见箭羽如流星般疾驰而出，精准命中百步外的靶心，箭头甚至直接击穿了木制箭靶，留下一个清晰的洞口。 众人面面相觑，难以置信。赵武反复确认箭靶残损，才惊觉：“这……真能穿透？”他当即要求：“把靶子再往后移动一百步，我再试一次！” 士兵们将箭靶调整至两百步外，这一距离已远超普通新兵的训练范围，属于精锐弓箭手的极限测试。 赵武深吸一口气，再次举起滑轮弓。随着弓弦松开，“咻”的一声，箭矢稳稳穿透新靶心，穿透力与之前无异。他彻底怔住，转头看向林恒：“换一个箭靶！莫不是靶子太薄？” 换靶后，箭靶被移至三百步外。在这个距离，赵武已无法做到百发百中，但箭矢的威力依旧惊人。 只要中靶，就能穿透。 罗子强抢过弓，也要亲自试试，同样感到拉力极轻，却射出惊人的穿透力。 他盯着滑轮，心中惊惧难掩：“这两个铜轮绝非凡品，必是被殿下施展了巫术——或许他就是传说中的大巫师转世，否则怎么能给弓箭施展巫法！” 林恒不为多动，滑轮弓的威力，他很熟稔，这可能直接射穿防爆盾牌的武器，硬是被后世的弓箭爱好者们玩成了管制武器。 这时，一名瘦弱的新兵被唤上前来：“你来试试这弓！” 新兵战战兢兢，接过弓后轻轻一拉，竟轻松将弓弦拉至极限，松手时箭矢如离弦之箭般飞出，远得几乎看不见落点。 他惊呼：“我竟能拉开战弓？！”众人哗然，赵武则更添疑惑：“这弓的结构，竟能让普通人力道翻倍？” “何止翻倍！”林恒笑着解释：“此弓的核心在于滑轮组特殊机械效果。若工艺精湛，理论上可放大四倍力量；而眼前这把，因铜轮与牛筋组的连接未完全优化，仅能放大两至三倍。” 听到这话，众人这才注意，原来这弓弦的牛筋非止一道，怪不得力量如此巨大。 他补充道：“传统弓弦易受环境温度影响，且拉伸极限短、泄力快，而滑轮弓通过滑轮轴与皮筋组的协同作用，可以将拉力更高效地转化为弹性势能，故而看似轻省，实则威力不减。” 除了小黑，没人能听得懂林恒在说什么，小黑哀叹：老爷这又把自己当老师了，谁在乎这些原理。 将军虽然听不懂原理，却想得更多。 “此弓可以缩小制作吗？” “可以，缩小尺寸，完全可以给骑兵使用，威力不减，不在大汉神弩之下。” 林恒当然知道这些将军想要什么。 这个世界一直有“一汉抵五胡”之说——非指汉人单兵武力超群，而是因铁锁甲与大汉神弩的威力与列装优势，使汉军总能以少胜多。 只是大汉神弩是大汉中央军管制利器，诸侯国不可能获得。 而如今，滑轮弓若工艺成熟，缩小尺寸后供骑兵使用，又可成建制列装，就会彻底改变西域战场格局。 想到此处，众将热血沸腾，仿佛已看见一支装备滑轮弓的西域铁骑横扫沙场。 全城的人，老欧此刻愁眉苦脸得最明显——铁匠铺已超负荷运转，工匠们人疲马乏，炉子都快烧冒烟了。 回到大帐时，林恒没想到小五竟尾随而来。 “殿下，我能进去吗？”少年声音怯生生的，像被风吹皱的水面。 “进来吧。”林恒抬手示意。 小五入门，不敢往里走，局促地站在门口，低垂着头，手指绞紧衣角，小声开口：“殿下，小人本不敢打扰您，但实在按捺不住疑问，想问您几句话，可否？” 林恒望着他认真的神情，笑意温和：“你想知道什么，问吧。” 小五鼓足勇气，声音却仍带着几分颤：“殿下，我刚才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为何加了两个滑轮，弓箭就突然变得这么可怕，您可愿教我？” 林恒本以为这是个简单问题，脱口便道：“哦，这个简单，不过是基础的物理知识。” 话出口的瞬间，他却愣住了。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无数的答案，却不是一言能讲清楚，眼前的小五从未接触过通识教育——如何用最浅显的语言解释力学原理？他竟一时语塞。 小五静静听着，只听见物理两个字，眼中闪过困惑：“物理？”这是他第一次听说这个词，茫然得像初雪落在掌心。 林恒收了收笑意，放缓语气：“是这样，这需要先学数学，再学力学原理。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的。等以后我有空了，慢慢教你们。” 小五的眸子微黯，却很快被后半句点亮。他弯腰行礼，语气轻快：“那小人就等着殿下教我了！”转身离去时，脚步竟比来时更轻快。 林恒望着他背影，心中浮起更深层的思索：这个世界真正需要的，不是卫星或战斗机的尖端技术，而是最基础的知识——从简单的数学运算，到熔炼、金属加工、材料学的入门。 正沉思间，帐外传来罗子强的声音：“殿下，我能进去吗？” 第42章 暗访刘家堡 “进来吧！”林恒应了一声。 罗子强掀开帐帘，身后跟着名侦察兵。两人一前一后入内，先是向林恒行礼。 林恒目光一扫，立即知道来意，直指侦察兵：“是你发现刘家堡的工匠去了盘龙？” 侦察兵拱手答：“正是。小人不仅发现他被保护送入盘龙，后来又见他从盘龙出来，小心跟踪，确认他已返回刘家堡。” 林恒点头：“你再见到此人，还能认出吗？” 侦察兵挺直腰板：“就算他乔装易容，小人也能一眼认出。” 说罢抬头时，林恒才注意到他样貌特殊，眉眼间有种异样的锐利。 “你叫什么名字？”林恒问。 罗子强抢答：“禀殿下，他有胡人血统，名字又臭又长，说了也没人能记住。因眼光极为锐利，我们都称他‘鹰眼’。” 林恒颔首：“那我也叫你鹰眼。” “是！”侦察兵应声，语气恭敬。 “不要穿军装，咱们乔装成商人，去刘家堡一趟。”林恒指了指鹰眼。 鹰眼侧头看了罗子强一眼，罗子强却仍皱眉：“殿下，要不多派些人？小人不放心。” 林恒抚了抚案上摊开的地图，轻笑道：“人多了才麻烦。鹰眼、我、小黑，三人足矣。今日准备，明早出发。” 罗子强无奈，转身去找赵武。赵武摇头叹气：“殿下的主意，谁能改？有小黑护着，应无虞。” 次日清晨，三人便启程。未骑战马，只挑了普通马匹；未佩长兵刃，林恒裹着粗布长衫，小黑背着他那个特色大铲勺，鹰眼腰间仅别着把短匕——外看去，倒真像走南闯北的商队。 百余里路，到得午后，远远望见一座小山。刘家堡依山而建，半山腰的城堡恢弘坚固，山泉从崖顶蜿蜒而下，正途经堡前，为这冷硬的城池添了点生气。 “殿下，这就是刘家堡。”鹰眼压低声音解释，“城外是农舍田地。无战事时众人耕种，遇敌袭便退回城堡。当年盘龙数千人马围攻，竟未能破城，只能退兵。” 林恒点点头，看这田舍，全都是汉地样式，汉人更是走到哪里都不会忘记种地。 城门守卫对这三人毫无兴趣——西域多民族混居，奇装异服者常见，反倒是小黑背的大铲勺还多吸引了几眼目光。 三人骑着马，大摇大摆进了堡门。 一进门，便见繁华的商业街，入口处立着一座占地颇广的车马店。按照规矩，车马不得入内，需在此寄存。 寄存需花些铜钱，但店家会为马匹添些草料，倒也算不欺客。三人将马寄存好之后，步入街道。 “真热闹！”鹰眼望着街边熙攘的人群，忍不住感叹，“这比轮台可热闹多了。” 事实上，轮台一直到现在，还是军管制，都是大锅饭，统一劳作，根本就没有任何商业可言。 林恒踩着青石板的街道缓行，心中感慨。他暗自思忖，等轮台熬过最初的生存期，总得开放些商业，否则如何壮大？ 轮台本是西域商路要冲，如今却被楼兰这等宵小堵死，林恒每每想起，便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挥师讨伐楼兰。 可惜，轮台如今实力尚弱。连刘家堡这等家族村落都难敌，遑论与楼兰这等真正国家抗衡。 轮台附近虽幸免强敌环伺，不过却是些势力分散的部落争斗，而最悲哀的是，轮台偏偏是这些势力中最弱的菜鸡。 街角飘来的牛肉面香气勾人馋涎，三人都忍不住吞咽口水——自打在轮台天天啃馕、喝羊汤，已不知多久未尝这等香浓的牛肉面了。 找人之事尚不急迫，林恒快步走进面馆，朗声道：“老板，来三碗牛肉面。” 老板朝后厨喊了声：“三碗牛肉面！”又转向刘恒道：“客官，一碗五文，三碗十五文。” “这么贵？”刘恒一愣，原以为西域物价不高，没想到一碗面竟要五文。 “这还贵！要是在汉地，你寻遍街巷也难觅牛肉踪影——耕牛是军资劳力，寻常百姓哪敢宰杀？幸而此处是西域，虽能得食，但牛肉也属珍品。”老板边擦桌子边解释，语气中透着几分无奈。 见林恒是汉人，老板便与他聊起汉地旧事。林恒点头称是——汉地自古有“耕牛为宝”的律令，杀牛需报官审批，寻常百姓难以得食。 小黑乖乖的到从怀中摸出十五枚铜钱，递到老板手中。 牛肉面很快被端上桌，三人围坐品尝，面汤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小黑的动作虽机械却格外轻巧，夹起面条的动作模仿得与人类别无二致。 别看小黑是机器人，他不仅能进食，对食物的感知也与常人无异——滚烫的汤底、筋道的面条、浓郁的酱香，每一口都能被他精准捕捉，连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都透着满足。 正沉浸在美味中时，街口突然传来密集的锣鼓声，震得屋檐下的风铃叮当作响。 林恒推开窗棂探头望去，只见一队身着华服的年轻人正抬着一尊神像沿街巡游。那神像形貌奇异，细看竟与传说中的白蛇有七分相似。 老板见林恒目光追随着游行队伍，笑着凑近解释：“这是刘家堡的传统——刘家每年此时都会举行祭祖游行，你们恰好赶上了。” 林恒挑眉问道：“他们的祖先，难道真是一条白蛇？” 老板摇头轻笑：“这我可不敢妄言，我只知道刘家堡的秘密向来由刘家人自己守护。” 林恒又追问：“老板，您既非刘姓，怎能在刘家堡开店？”老板听出他的误解，摆手笑道：“你是不是以为刘家堡全是刘家人？” “难道不是？”林恒惊讶。 “刘家当年问鼎中原时，曾携诸多部将同行。后来虽败退西域，这些部将的后裔却留了下来。如今刘家堡虽为刘家掌管，但刘姓族人其实并不多。” 三人边吃面边望着窗外的游行队伍，倒是别有一番趣味。游行队伍绵延不绝，白蛇神像高举在前，后方跟着流光溢彩的花灯、节奏分明的舞蹈，还有数架造型怪异的机械装置——那正是刘家堡机械底蕴的体现。 林恒越看越心动，暗自思忖，若能将这些技艺超群的工匠请回自己的城市，轮台的机械产业岂不是要腾飞？ 第43章 刘家堡山中密道 “殿下！”鹰眼突然轻触林恒的手肘，低声指向队伍中一个身影：“就是他！” 林恒顺着指示望去，那老者约莫五十上下，体格壮硕，却神色恍惚，目光游离。 “老板，那队伍中的老者鹤立鸡群，显然地位不凡，不知是何方高人？”林恒故作随意地问道。 老板抚掌大笑：“客官好眼力！那老者正是刘家堡工坊的大总管——韩泌。他们韩家世代为刘家效力，是堡主最倚重的工匠家族。” “韩泌？！”林恒故作惊叹，“果然人物非凡，不知日后若想结识，该如何寻他？” 老板爽朗道：“这可不行，韩家人都住在内堡，除非他自己出来，外人可进不去那里。” 林恒连叹可惜。 三人放下碗筷，悄悄溜出房门，紧贴着游街队伍的边缘前行。表面上装作看热闹的百姓，实则目光始终锁定韩泌的一举一动。 游街队伍声势浩大，不仅有锣鼓开道，还有杂耍表演，引得路人纷纷驻足围观。 待表演散去，韩泌却似被什么催促般，急冲冲穿过街道，直往后方疾行。三人对视一眼，立刻尾随而去。 刘家堡城内有内城，城门守卫见是韩泌，齐刷刷行礼放行。 林恒三人刚靠近，卫兵便厉声喝道：“此乃刘家堡禁地，外人不得入内，速速退下！”语气强硬，不容反驳。 小黑回头看林恒的脸色，却见他目光紧锁在内城后方，神色凝重。林恒似乎察觉到什么，环顾四周后，退至街角高处，死死盯着内城方向。 内城背后紧靠着陡峭的悬崖，整座城堡依山而建，易守难攻。 林恒忽觉眼熟，皱眉回忆：这山峰的轮廓虽未错，峭壁却透着几分眼熟，怎会这般模样？他总觉着，眼前的世界与记忆中的原世界，有种似是而非的相似——大体布局一致，细节却处处错乱。 如果再加上一个瀑布呢？林恒猛然醒悟，知道哪里不对劲了，自己前世一定来过这里。 “老爷，您发现什么了？”小黑凑近低问。林恒摆摆手：“走！” 小黑与鹰眼不明所以，只能紧随其后。穿过街道，林恒径直出城，却未去牵马，而是绕过刘家堡，徒步走了数个时辰。 待到黄昏时分，三人已至山下荒无人烟的密林。 钻入密林后一直走到山脚下，前路被碎石彻底封死——巨石遍地，最大的竟有百吨重。 林恒盯着这些巨石，沉默不语。 小黑二话不说，走上前，双掌抵住一块巨石，使出全力一推——轰隆巨响间，巨石被推动，整片碎石群也随之震颤。鹰眼被吓得脸色发白，心道：都传小黑大人勇冠三军，但这、这还是人吗？ 推开挡路的巨石，一条缝隙从巨石后面露了出来，风从洞内吹出，带着干燥的气息。 林恒俯身打量缝隙，勉强能容一人挤入，便径直要往里钻。 小黑劝道：“老爷，我先探路。”林恒点头：“若真是我记忆中的洞窟，应无危险。”小黑却笑：“万一不是呢？还是我先吧。” 话音未落，小黑已挤入洞窟。片刻后，他压低声音传来：“进来吧，前路安全。” 三人先后进入洞窟，里面漆黑无比，完全看不见，只有小黑的目光像是猫一样，闪着光。 “牵着我，我带你们前行。”小黑叮嘱。 林恒与鹰眼牵着小黑的衣角，摸黑沿缓坡前行。通道光滑平整，无绊脚之物，约一盏茶工夫，便至尽头。 小黑停下脚步：“老爷，这边洞口被巨石封着，我先移开。” “小心一点，不要搞出太大动静。”林恒叮嘱道。 林恒与鹰眼松手，小黑走向洞口，奋力推起巨石。他很小心的不会发出太大响动，但是恐怖低沉的摩擦声还是非常震慑人心，未彻底推开，再用力就会发出巨响，小黑停了下来。 一缕天光渗入，露出狭窄的缝隙。三人从缝隙钻出，发现竟置身内城一处阴暗的角落——这条诡秘通道，竟直通内城核心。 小黑和鹰眼这才醒悟林恒带他们绕远的用意：“老爷，您早知这条通道能到内城？” 林恒点头：“这里原本是一个观光洞穴，尽头有瀑布。可现在……” 当然没有瀑布了，他抬头望天，月光初上，银白耀眼，照得荒原无暗处。 起初他来到这个世界，就发现这个世界的月亮有点白的出奇，只当是古代无光污染，空气清冽所致，此刻却突然意识到——这月亮的亮度，分明比记忆中的原世界亮了数倍。 “老爷，别站这儿看月亮了！”小黑低声道，“内城有卫兵巡逻，这般大摇大摆走出去，怕要被拦下。” 鹰眼突然道：“你们等我，我稍等便回来。” 他从边上走入黑暗，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虽然月色明亮，但他专挑阴暗处走，悄无声息，不愧是侦察兵。 不一会儿，鹰眼回来了，还带回三套皮甲。一看就是刘家堡的制式服装。三人赶紧换上。林恒注意到，这皮甲胸口绣着一个“刘”字，不知是何意思。 换好衣服后，鹰眼带路，三人大摇大摆地朝城里走去。内城远比外城安静。此时并非战时，防御也不森严；加之刚刚入夜，不算太晚，路边甚至还有几个小朋友在玩耍，尚未回家。 鹰眼上前，试图诓骗那些孩子，询问韩泌的住处。 “你这人可疑，怎么会不知道韩大人的住处？” “他该不会是细作吧？” “我们要不要去通知大人？这里可能有几个坏人！” 几个孩子窃窃私语，眼神游移不定，满是怀疑与警惕。三人顿时心慌意乱，狼狈逃窜。 躲在街角无人之处，林恒低声道：“这内城不算太大，咱们挑最大的宅院，一个个找过去，应该很容易找到。” 鹰眼和小黑点头称善。 三人专挑大宅院寻找。最先看到的是门口挂着“刘府”灯笼的一座宅子，显然不是韩家。这条街上几乎都挂着“刘”字，显然韩泌不住在这里。转到第二条街，终于看见了韩家的灯笼，但满街有好几家都挂了“韩”字，也无从判断哪一家是韩泌的。 第44章 夜闯韩府 “他是大统领，咱们专挑最大的房子，总不会错。”林恒说道。 三人来到街道最左侧，找到了整条街最气派的一栋大宅院。 “里面有狗！”小黑提醒大家。 “可惜没带一块毒羊肉过来，应该预料到的。”鹰眼懊悔地说。 “没事，交给我处理。”小黑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翻身跃上墙头，低头一看——一头大黑狗正凶狠地盯着他。二话不说，小黑一石头砸过去，大黑狗脑袋应声碎裂，还没来得及叫，扑通一声倒地。 “好了！”小黑跳下墙头，背起林恒，和鹰眼轻松翻过围墙，潜入院中。 院子很大，里面分布着几间房舍，奇怪的是，只有一间屋子亮着灯烛。除了那条大黑狗，竟没有护卫守卫。想想也是，这只是一个部落，更像是个大村庄，不可能像帝国贵族那样戒备森严。 三人悄悄靠近那间有烛光的房间，小心翼翼地将窗户上的草帘扒开一个小洞。屋内只有两位老人，一位老太太，另一位正是韩泌。果然没找错地方，林恒心中一阵欣喜。 两位老人都在长吁短叹，满脸愁苦。小黑耳聪目明，仔细听了听，低声说：“这院子里再没有第三个人，只有这两个老人。” “进去，立即控制他们！”一听院内只有两个老人，林恒来了精神，带头破门而入，三人一起冲了进去。 然而，两位老人的反应却出乎意料——竟然没有任何惊讶，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神色复杂地看着三人。 “我就知道，我们瞒不过堡主。”韩泌一脸恍惚。 “这可不关我们家老头的事，也是替你们刘家办事，你们刘锦，把我们女儿带到哪里去了？”老太太质问道。 三人愣在原地，冲进来还没开始问话，先被主人家一顿训斥。小黑和鹰眼面面相觑，全都没了主意，搞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恒低头一看自己胸前的“刘”字，心里一动，立刻明白：这两个老人，一定是误会了，以为他们三人是刘家的密卫。 他大步走到两位老人面前，面色阴沉，直接质问：“你们韩家，世代为我刘家做事，今日为何背叛刘家堡，却为盘龙蛮族制作器械？你可知罪！” 鹰眼一时想不明白，自家殿下明明姓林，怎么就变成刘家了？他看向旁边的小黑，发现小黑早已闭口不言，装作听不见。 韩泌叹了口气，不知从何说起。老太太则已暴怒，一边哭泣一边质问：“你怎么敢怪我家老头子？还不是你们家刘锦，绑了我女儿，胁迫他去盘龙？你们刘家应该给我们一个交代才对！” 林恒万万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问，竟问出了一个惊天秘密。 “那你为何不与我们老爷说，就任凭刘锦胡作非为？”林恒故作凶狠地追问。 “嘿嘿，谁不知道你刘家护短？刘锦又是老太爷独子，他之前干出多少天怒人怨的事，你们还不是庇护掩饰？当我们是傻子吗？”老太太几乎到了崩溃边缘。 林恒本还想继续追问，忽然，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他心中一紧，知道这里不能久留。 他对韩泌冷哼一声：“你这事我会禀告老太爷，但在那之前，你就算被刘锦逼着去盘龙，也别尽心教授。相信老太爷还是分得清轻重的，懂吗？” 韩泌见刘家内卫突然态度转变，略感诧异，但心中却是一宽：“你替我禀告堡主，我在盘龙三天，没有教授他们任何东西，都是曲意逢迎。虽受公子胁迫，老朽可不敢出卖刘家堡分毫，请堡主放心。” 林恒闻言大喜——刘家堡的堡主是否放心，他并不清楚，但林大王爷是真的放心了。再看韩泌，也顺眼了许多。 “行了，你们好自为之，我们先走了。”林恒撂下一句狠话，带着两人迅速离开。 大门外的敲门声越发急促。 三人回到院子，翻越另一面围墙逃走。 韩泌这才踱步至门前，打开一条缝，门缝里露出刘家管家的脸。 “你怎么还不走？盘龙那边都等急了，咱们不是说好回来参加完庆典你就赶紧回去吗？你难道不想要你的女儿了？”语气中满是威胁。 “是，我马上就过去，等我回去和老太婆说几句话。” “快走，别等到天亮，人多眼杂的。”管家催促完，蒙上脸，匆匆离去。 韩泌与老太婆唉声叹气，只能道：“希望堡主能明察秋毫，将我们的女儿送回来，我也就不用再受那刘锦的胁迫了。” 老太婆已经哭成泪人：“希望如此。” 没办法，韩泌现在女儿还在别人手里，也只能趁夜离开…… 林恒、鹰眼与小黑三人藏身于阴暗角落，低声商议。鹰眼皱眉道：“殿下，此事蹊跷。按理说，刘家堡主绝无可能将攻城器械交予盘龙，韩泌所言必属实。” 林恒点头，目光沉沉。小黑接话道：“咱们得设法将此事告知刘堡主，不能让他被蒙蔽。可有什么妙计？” 林恒轻笑一声，压低嗓音：“这法子多得是。”他让鹰眼找来两块木板，在上刻着醒目文字：“刘锦胁迫韩泌，将攻城器械的秘密传授给盘龙！” 刻好字，又叮嘱：“记住，一会儿要把事情闹大，绝不能让人隐匿此消息。” 小黑应声：“明白，老爷，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夜色渐深，小黑让鹰眼护着林恒隐入街角暗处，自己则悄然接近刘家大院。 他随手拾起碎石，狠狠砸向院内。刘家身为堡主，排场远胜韩家——大院守卫森严，火把映得院墙通明，碎石突入，顿时惊起一片哀嚎：“有刺客！”“敌袭！” 守卫们慌乱奔出，院内鸡飞狗跳。小黑见时机已至，将木板掷入院中，高声嘶吼：“刘锦勾结盘龙，出卖刘家堡！” 话音未落，转身便逃。大门轰然洞开，守卫如潮水般涌出，却只见小黑身形一闪，消失于街角阴影。 “成了，应该无虞。”小黑和林恒汇合，低语道。 第45章 上位者的残忍 林恒冷哼一声：“嘿嘿，刘家堡的堡主应该念我们的好，要不然他连自己家儿子出卖攻城器械都不知道？” 三人沿原路折返，从山洞进入，小黑又将碎石推回原处，隐匿痕迹后匆匆离去。 此时，刘家堡火把如星般次第亮起，守卫们举着火把满街搜查，三人不敢逗留，连马匹都弃之不顾，不敢再进城，由小黑背着林恒，借夜色遁回轮台城。 却说刘家管家抢到其中一块木板，目光扫过刻字，脸色骤变。他不敢耽搁，立刻捧着木板奔向刘锦的小院：“少爷，祸事临头了！有人揭发你勾结盘龙之事，若老爷知晓，您定要遭重罚！” 刘锦闻言，只觉天旋地转，手足无措。他慌忙攥住木板，跌跌撞撞跑回院内， 正听见隔壁小屋传来女子哭泣声——那是被他强行囚禁的韩泌之女。 此女容貌清丽，却难逃命运捉弄，早就被刘锦玩弄多次。此时，房门被推开，刘锦踉跄而入。 韩女以泪洗面，哀哀道：“公子，您已将我收入房中，理应遣人向我父提亲，明媒正娶才是。” 忽见刘锦面色狰狞，手中持着匕首泛着寒光。韩女这才惊觉异样，颤声问：“公子，您这是……” 话音未落，匕首已抵住她胸口。剧痛传来时，她尚未想清楚为何如此，便倒在血泊中，至死未明真相。 刘锦心中盘算：届时死不承认，诬指此女勾引自己，韩泌之事，自己一无所知，可不要责怪到我头上。 正思忖间，身后传来脚步声。刘锦回头，见母亲刘夫人面色惨白，站在那里。 却是得到了管家通报，刘夫人匆匆寻来，恰好看见了刘锦的杀人现场。 “儿啊，你这是……”刘夫人惊呼一声，险些晕厥。 身旁丫鬟忙掐她人中，方使她清醒。她颤抖着声音：“你这是在做什么？” 刘锦慌乱辩解，将匕首抛于地，哭诉委屈：“母亲，他们都欺负我！我冤枉啊！”自腿断后，他便因父亲未替他复仇而心怀怨怼，此刻更借机卖惨。 刘夫人强作镇定，听刘锦哭诉，虽然刘锦说得不真不实，但谁能比她了解自己的儿子，早就猜到了八九不离十，心里一阵哀叹。 知道此事兹大，不可能隐瞒下去。 “跟我去见你父！” “不要啊，父亲会打断我的腿，我只是教给盘龙制作几台破机械，教训轮台一顿，何错之有？” 刘夫人脸色铁青，拎着刘锦的耳朵，给拽到了正房。 见有外人在场，向刘堡主低声道：“老爷，此事需关起门来细说。” 刘文正给管家一个脸色，将人驱走，然后关闭了房门，只剩下刘家三人。 刘文正目光阴沉：“你这逆子，怎敢如此胆大妄为？” 刘锦被吓得瑟瑟发抖。 “糊涂！”刘文正怒火中烧，继续道，“你可想过，若勾结盘龙之事败露，我儿还如何在刘家堡立足？岂能继承家业？” “老爷，我儿不过是被韩泌所害。”刘夫人故作正色，“韩泌勾结盘龙，欲篡夺堡主之位，此等大逆不道，我儿岂能坐视？” 刘锦躲在母亲身后，听她言语，虽觉荒诞，却见父亲神色竟然渐缓，心中奇怪，这才稍安。 他踱步屋内，走了好几圈，目光如刀：“夫人所言极是，幸亏我儿及时揭发韩泌阴谋，才保住了刘家。”刘夫人趁机补充：“韩泌之女既已伏诛，其子必为同谋，须得斩草除根！” 刘锦闻言，瞳孔骤缩，思忖良久：“我懂了！全都是韩泌所为，与我无关！” 他终于明白母亲的算计——将所有罪责转嫁给韩家。 刘文正望着儿子，神色从狰狞转为慈和，低声道：“上位者，可坏可蠢，唯独不可心慈手软。” 刘夫人亦附和：“需得借此机会，彻底铲除韩泌，若还有韩姓人敢为韩泌张目，俱是同党。” 夫妻二人目光对视，心灵相通，都在想，怎么才能把韩泌骗回来，好让他们一家人死得整整齐齐。 林恒回到轮台后，心中稍安，认为大局已定。只要盘龙一方未能获得攻城器械，便掀不起什么风浪。 然而，不过数日，一则惊人的消息传来。 罗子强匆匆闯入大帐，脸色煞白：“殿下，出大事了！” 林恒抬眼看他，语气平静：“慌什么？慢慢说。” 罗子强却急得喘着粗气，满脸焦急：“殿下，刘家堡城门上挂了几十颗人头——全是韩家的人！罪名是勾结盘龙，图谋篡位，结果失败被杀！” “什么？”林恒猛地一震，手中茶壶脱手落地，他立刻起身：“韩泌家人全死了？那韩泌呢？” 罗子强神色苦涩，低声道：“殿下，问题就在这里——韩泌家的人都死了，但韩泌……却被盘龙救走了。” 林恒闻言，倒吸一口凉气，满脸难以置信：“这……刘家究竟是怎么想的？要清除异己，怎会偏偏放过了最关键的人物？” 林恒觉得全身都没力气，一屁股又坐到了凳子上，叹道：“你说刘家，怎么能蠢到这种地步？” 罗子强叹气道：“听说刘文正本来是要把韩泌骗回刘家堡斩杀，但是有人提前杀了韩泌的家人，这才让韩泌又中途逃走，被盘龙带回。” 林恒皱眉：“有人提前杀了韩泌的家人？这事儿，有问题啊？” 刘家堡内部的混乱远超预期，事态正以失控的速度向不可预测的方向发展。 林恒站在帐前，眉头紧锁，旋即召来赵武、罗子强、刘黑蛮三位将军，以及一直贴身护卫的机械侍从小黑，临时召开紧急会议。帐内烛火摇曳，众人静坐屏息，等待林恒开口。 “出大事了。”林恒轻咳一声，语气凝重，“刘家堡恐怕要出大麻烦，危在旦夕。” “咦？”罗子强率先挑眉，语气里带着几分困惑，“殿下，难道不是我们要出麻烦？盘龙部族不是正准备攻打轮台城吗？他们刚造好攻城器械，按理该先对付咱们才对。” 赵武与刘黑蛮闻言，目光也转向林恒，显然没理解他的意思。 第46章 世界上最丑的房屋 林恒暗自摇头——这些将军虽忠勇，却总以汉人“恩怨分明”的逻辑揣度异族，殊不知盘龙的行事风格截然不同。 他索性换了个角度：“诸位，若你们是强盗，以劫掠为生，身边有两个邻居：一个穷困至极，半勺米都掏不出，却悍勇无匹；另一个则家财万贯，富态臃肿，但内斗成风，毫无章法。你们说，会打劫谁？” 帐内一时寂静，大家的眼神逐渐清澈，片刻后，赵武与刘黑蛮几乎同时脱口而出：“自然是劫那富户！” 罗子强也恍然点头，“穷人反抗激烈，油水又少，强盗才不会费那力气。” 林恒满意地颔首：“正是如此。轮台城虽穷，却民风剽悍，盘龙即便有攻城利器，也要掂量掂量。而刘家堡表面兵强马壮，实则内耗严重，连最基本的团结都做不到——这般肥膘，正是强盗眼中的大餐。” 赵武仍有些迟疑：“可盘龙真会如此行事？咱们才是他的敌人，总该讲些道理吧？” “道理？”林恒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们骨子里就是强盗，劫掠是本能，不是策略。你若见过哪个强盗民族能放下本性，我便信你。” 小黑坐在一旁，目光微动。似乎想到什么，但此刻人多，不便多言。 “我等愚钝，还请殿下明示，好做准备。”三位将军拱手，语气中带着几分依赖。 大家都想，反正殿下聪明异常，只要听殿下的安排就好，也不需我们浪费脑细胞。 赵武补充道：“殿下总比我们看得透彻，只需您一句话，我等干就是了。” 林恒起身踱步，语气陡然转沉：“盘龙若与刘家堡开战，刘家堡必败无疑。但这一败，对我们而言却是双刃剑。” 他顿了顿，手指敲击案几，“其一，两族相争必耗时良久，这正是轮台城发展的黄金期——城墙需加固，火炮需布防，滑轮弓与锁子甲的量产必须提速。 其二，刘家堡溃败后，盘龙必然借势南下，一鼓作气剿灭我们。届时，压力会更大。” 帐内空气骤然凝滞。刘黑蛮率先皱眉：“殿下，那我们该如何应对？”罗子强则低声道：“新城建设，必要分散防御……” “都给我打起精神！”林恒一拍案几，打断众人的忧虑，“先放开了手脚建新城！新城也好，旧城也好，城墙上全部安装火炮，弓箭手换成滑轮弓。 对了，民宅和商业区的建材要备足——刘家堡溃败后，难民必然蜂拥而至，那都是汉人，我们要收容。”他嘴角微扬，“诸位，这些难民若能妥善安置，便是轮台未来的税源与兵源。刘家堡的乱，正是我们壮大之机。” 赵武等人对视一眼，虽觉林恒话中有话，却仍躬身应道：“殿下英明！” 待将军们退下，林恒终于卸下伪善面具，仰天大笑：“天助我也！” 小黑叹了口气，声音里透着无奈：“老爷，您这算盘打得真响。拿刘家堡的覆灭为咱们轮台的前途铺路，可您以前教我时说，‘善良是底线，谋算是手段’，如今您倒成了‘反派大坏蛋’的模样。” 林恒收声，鄙夷道：“你是机器人，不懂这人间险恶。” 小黑心里嘀咕，反正你这货当年在讲台上的时候，可不是对着大家这么说的，忽而又有疑问：“老爷，万一那盘龙部族不是你想象中的强盗品性，拼死进攻轮台呢？” 林恒嘿嘿笑道：“强盗民族的特征，我读遍史书，从未变过——他们披着文明的外衣，骨子里仍是强盗。穿上燕尾服，也变不成绅士，若有人以为能改变，不过是自欺欺人。” “不止一个民族，就算是一个人，何尝有人改变过性格？”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没有任何戒备，林恒今天心情激动，将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小黑沉默片刻，望着帐外渐暗的天色，喃喃自语：“可……一个人的性格真的永远不会变吗？” 烛火映着他略显复杂的神情，似乎林恒今天说的这些事，对他意义特别重大。 “我也是吗？” 小黑又回到了大帐门前，一如既往，忠诚的守卫着林恒，望着远方的天空，不禁自言自语。 在林恒的命令下，新城建设立即加速推进，超过一半的人口被动员起来，投入到新城的建设之中。 按照林恒的设计，新城规模远超旧城。原本的旧城占地不过三百亩左右，而他规划的八个环绕其外的新城，每个都占地三千亩。 这八个大城与中央的小城共同构成一个九宫格布局，总计占地二万多亩。 这样的规模，在现代看来或许只是一个小镇的大小，但在古代，已堪称一座不小的城市了。 此时，工地上处处可见水泥浇灌的场景——无论如何，首要任务是先建起城墙。 林恒正在巡视工地，王拓突然惊喜地跑了过来：“殿下，我有个好东西要给您看！” “哦？”林恒略感好奇。 王拓带着林恒来到一处实验场，那里盖着一间造型奇特的房屋。林恒刚走近，眼前一黑，差点吐血。 原来，王拓带他来看的，正是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建筑——水泥盒子房子，没错，就是那种常被吐槽为“世界上最丑”的建筑风格。 “这就是你给我看的？”林恒心中还存有一丝幻想。 王拓却毫不迟疑地打破了这份期待：“不错，殿下，我们改进了水泥配方，并尝试建造了一座水泥房屋。这种材料的优点太多了：更保暖、更结实，比木头房子简直强太多了。” “你们想推广这种房子？” “正是如此。” “我知道水泥抗压性强，但韧性差，容易断裂，你们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殿下，请您过来看看这块水泥板就知道了。”地上，工人正忙碌地制作水泥板。林恒蹲下身，看到他们将一种植物的树枝编织成网状结构，再用水泥浇筑包裹。他指尖轻轻敲了敲水泥板，触感坚硬，发出清脆的“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