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当太监,你把皇后拐跑了?》 第1章 开局二次净身?一首诗让皇后脑补炸了! 【大脑寄存处,寄存者可获得幸运+999、财富+999、好运+999、桃花运+999的超级buff!】 韦德是被疼醒的。 不是寻常的头疼,而是某种深入骨髓,让他身为男人最本源的尊严都在颤栗的钝痛。 他躺在冰冷的硬板床上,身下只垫着一层薄薄的茅草,散发着潮湿的霉味。四周昏暗,只有一缕微光从高高的窗棂透进来,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记忆像是被捣碎的浆糊,混乱不堪。他只知道自己叫韦德,原本是个二十一世纪的社畜,然后……然后就在这里了。 身上穿着粗布的内侍服,又薄又硬,磨得皮肤生疼。他艰难地动了动,一股虚弱感如潮水般涌来,让他差点又昏过去。 “小德子,醒了?”一个尖细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一个干瘦的小太监端着个破碗走进来,扔在韦德床边,“醒了就赶紧喝了,明天就是复检的日子,刘公公的刀子可不等人。你这头回没弄干净,这第二回……啧啧,自求多福吧。” 复检? 二次净身?! 轰的一声,韦德脑子里炸开了锅。混乱的记忆终于拼凑出一条完整的、通往地狱的路线图。 他穿越成了一个刚入宫的假太监,因为送的银子不够,第一次净身时掌刀的老太监手下留“根”,本想日后多敲诈一笔。谁知这事被管事太监中最心狠手辣的刘公公知道了,以“秽乱宫闱,欺君罔上”为由,要亲自监督,明日午时进行二次复检。 .说白了,就是要再割一次。 而这位刘公公,以手法刁钻、心肠歹毒著称,死在他刀下的小太监,没有十个也有八个。 韦德浑身冰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完蛋了。 这具身体本就虚弱,再挨一刀,神仙也难救。就算侥幸不死,也成了个真太监。无论哪种结果,都是绝路。 绝望像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扼住了他的喉咙。他甚至能想象到明天,刘公公那张布满阴鸷笑意的老脸,以及那把闪着寒光的特制小刀。 就在这无尽的黑暗中,一个机械的电子音在他脑海里突兀地响起。 【叮!检测到宿主强烈的情绪波动,情绪值系统正式激活!】 【新手任务发布:力挽狂澜!】 【任务内容:让废后苏清漪认为你对她有意思。】 .【任务奖励:新手大礼包一份。】 韦德愣住了。 系统?金手指? 可这任务是什么鬼?让废后苏清漪……认为我对她有意思? 开什么国际玩笑! 苏清漪,这个名字他有印象。当朝皇后,出身名门,曾是京城第一美人,风华绝代。可惜一年前因外戚谋反案受到牵连,被废黜后位,打入冷宫。据说,现在的她,形同枯槁,与鬼无异。 一个必死的假太监,去跟一个半死不活的废后……表白? 这比二次净身还刺激。 但眼下,这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小德子,磨蹭什么呢!管事牌子下来了,你去给冷宫那位送饭!”门外传来管事不耐烦的催促。 其他小太监都投来同情的目光。给冷宫送饭是公认的苦差,不仅路远,还晦气。 可韦德眼中却迸发出一丝光亮。 机会来了! 他挣扎着爬起来,端起那个破碗。碗里是半碗已经馊掉的饭菜,散发着刺鼻的酸味。他强忍着恶心,一步步朝冷宫走去。 冷宫,与其说是宫殿,不如说是一座巨大的坟墓。 院墙斑驳,朱漆脱落,杂草长得比人还高。推开吱呀作响的宫门,一股腐朽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院子中央,一个消瘦的背影正对着一棵枯死的歪脖子树发呆。 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宫装,虽然宽大,却依然能看出曾经玲珑的骨架。头发用一根木簪随意挽着,几缕青丝垂在肩头,在萧瑟的秋风中微微晃动。 即便只是一个背影,也能感受到那深入骨髓的死寂。 这就是苏清漪。 韦德将馊饭放在石阶上,她毫无反应,仿佛根本没听见。 怎么办? 直接上去说“娘娘,我爱慕你”?怕不是当场就要被当成疯子打出去。 时间紧迫,刘公公的刀仿佛已经悬在了他的脖子上。韦德急得满头是汗,目光在荒芜的院子里四处扫荡,最后,落在了她面前那棵枯树,和旁边一株顽强生长的老橡树上。 一个大胆甚至有些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形成。 拼了! 韦德清了清嗓子,压下心中的慌乱,酝酿了一下情绪。他看着苏清漪的背影,用一种他自己都觉得肉麻,却又饱含着压抑、真诚、甚至带着几分悲壮的“深情”语调,朗诵了起来。 声音不大,却足以清晰地传遍这个寂静的院落。 “我如果爱你——” 苏清漪的身子似乎僵了一下,但没有回头。 韦德心一横,继续念道: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 “绝不学痴情的鸟儿,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 他的声音越来越稳,情感也越来越投入。这首《致橡树》,在此情此景,被他念出了一种别样的味道。 苏清漪的肩膀,开始微不可查地颤抖。 当韦德念到最后,他将所有的希望、所有的赌注都压了上去,声音变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紧握在地下;” “叶,相触在云里。”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 诗句落下,整个冷宫死一般的寂静。 韦德紧张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成败,在此一举! 下一秒,苏清漪的身体剧烈一震,猛然回过头来! 那是一张怎样憔悴却依旧难掩绝色的脸。苍白,瘦削,但那双原本死寂如古井的眸子里,此刻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震惊、难以置信、探寻、恍然……最后,统统化为一片燎原的火光! 她听懂了! 不,是她自认为听懂了! 这不是一首简单的情诗!这是一个政治宣言!是一份投名状! 什么凌霄花,什么痴情的鸟儿,那说的不就是那些只会攀附皇权、谄媚君王的藤蔓庸臣吗? 而他,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太监,竟然说,他要做她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为“树”的形象和她站在一起! 根,紧握在地下——这是要建立属于他们的根基! 叶,相触在云里——这是要在朝堂之上,互相呼应! 分担寒潮、风雷、霹雳!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这是何等的气魄!何等的野心!他不是来做她的奴才,他是来做她的盟友!他要帮她,夺回本该属于她的一切! 在这一年里,她受尽了冷眼与折辱,所有人都把她当成一个死人。可今天,就在她心如死灰,准备了此残生之际,竟然有人,用这样一种震撼人心的方式,向她宣告了他的忠诚与抱负! 他是谁?是谁派他来的?是父亲的旧部吗? 【叮!检测到来自苏清漪的震惊、希望、认可、狂喜等剧烈正面情绪!情绪值+1000!】 【恭喜宿主完成新手任务!新手大礼包已发放!】 韦德差点喜极而泣。 成了! 【新手大礼包开启,获得:体质强化·初级,巧舌如簧。】 【是否立即使用?】 “用!全都用!”韦德在心中狂吼。 话音刚落,一股无法形容的暖流瞬间从丹田涌起,奔腾着冲向四肢百骸。原本虚弱无力的身体像是被注入了无穷的能量,肌肉微微鼓胀,酸痛感一扫而空,连带着某个男人最在意的地方,都似乎……更有活力了。 力量感,前所未有的力量感爆棚! 同时,他的脑子也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明,无数应对之策、言语辞令在脑中盘旋,仿佛天生就该如此。 这就是【体质强化】和【巧舌如簧】? 爽! 就在韦德感受着身体的奇妙变化时,苏清漪已经站了起来。她一步步走下台阶,来到韦德面前。 她比韦德想象中要高,即便瘦骨嶙峋,依旧带着一股天生的压迫感。那双重燃神采的凤眸,死死地盯着他,像是要把他里里外外都看个通透。 韦德被她看得有些发毛,心想这位大姐的脑补能力是不是太强了点? 良久,苏清漪的红唇轻启,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很好。” 她伸出纤细但有力的手,直接抓住了韦德的手腕。 “跟本宫走。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坤宁宫的人!” 韦德:“……” 他内心疯狂咆哮:大姐!我就是做个任务保命啊!你怎么还当真了?!坤宁宫?那不是皇后的正宫吗?你一个废后哪来的坤宁宫啊喂! 第2章 掌事太监的下马威?一句话让你哑口无言! 韦德感觉自己的手腕快要被捏碎了。 苏清漪的手,看着纤细无力,可真抓起人来,那股劲儿却像是铁钳。她走得很快,裙摆在萧瑟的秋风中猎猎作响,完全不像一个在冷宫里熬了一年的废人,倒像是个即将奔赴战场的女将军。 韦德被她半拖半拽地拉着,心里叫苦不迭。 大姐,你倒是慢点!我这刚强化完的身体还没捂热乎呢!还有,坤宁宫是这个方向吗?怎么越走越偏僻,路边的杂草都快长到我腰了? 他脑子里乱成一团。一个新手任务,直接把他从“待宰羔羊”的身份,升级成了“废后盟友”,这身份转换也太快了,他这二十一世纪的灵魂有点跟不上节奏。 他只想保住自己的“根”,可这位皇后娘娘,好像想让他帮她保住整个“根基”! 这误会可太要命了。 就在韦德胡思乱想之际,前方的拐角处,一行人迎面走了过来。为首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太监,面白无须,眼角耷拉着,眼神却像鹰隼一样锐利。他身穿一身比寻常太监华贵不少的宝蓝色总管服,腰间挂着一串叮当作响的玉佩,走起路来四平八稳,透着一股官威。 看到此人,韦德的瞳孔骤然一缩。 刘瑾! 内侍省的掌事太监,那个明天要亲自操刀,给他进行“复检”的活阎王! 真是冤家路窄。 刘瑾显然也看到了他们,他停下脚步,目光在苏清漪身上一扫而过,随即像黏住了一样,落在了被她抓着手腕的韦德身上。 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慢慢浮起一丝皮笑肉不笑的古怪笑容,尖细的嗓音像是用砂纸打磨过,刺耳又阴冷。 “哟,这不是皇后娘娘吗?怎么有兴致出冷宫了?”他先是行了个不怎么标准的礼,接着话锋一转,直指韦德,“还有你,小韦子。不好好在下人房里待着,跑到这儿来做什么?咱家记得,你明天午时还有一场要紧的‘复检’呢,现在跟着娘娘乱跑,不合规矩吧?” “复检”两个字,他咬得特别重,充满了赤裸裸的威胁。 周围跟着的小太监们纷纷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出,却又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偷瞄这场好戏。谁都知道,刘公公这是在敲打废后,顺便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太监一个下马威。 苏清漪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她护犊子似的将韦德往身后拉了拉,凤眸含煞,盯着刘瑾。 “本宫要的人,你也敢拦?” 一年了,这是她第一次在人前拿出皇后的威仪。可惜,虎落平阳被犬欺,她久居冷宫,威势早已不复当年。 刘瑾只是扯了扯嘴角,阴阳怪气地回道:“娘娘说笑了,奴才哪敢拦您。只是这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小韦子手脚不干净,秽乱宫闱可是大罪。咱家身为掌事,总得按章程办事,免得日后有人说闲话,污了宫里的清净。” 他这话,既是说给苏清一听,也是说给周围的人听。明摆着告诉所有人,韦德有把柄在他手上,谁沾上谁倒霉。 苏清漪气得胸口起伏,却一时间找不到话来反驳。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却不能不在乎韦德的安危。这个刚刚向她献上“投名状”的盟友,若是第一天就折在自己手里,那还谈何“共担风雷”? 就在气氛僵持不下,苏清漪都准备不顾一切硬闯过去的时候,一只手从她身后,轻轻按住了她的手臂。 韦德从她身后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恭敬和惶恐,对着刘瑾深深一躬。 “刘公公说的是,公公教训的是。” 刘瑾眼睛一眯,等着韦德的下文。他倒要看看,这个死到临头的小杂种,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韦德直起身,不卑不亢地开口,声音清朗,逻辑清晰,仿佛天生就该吃这碗饭。 “只是皇后娘娘心善,体恤奴才。娘娘怕奴才没见过世面,明天‘复检’时一紧张,冲撞了公公您,所以才想着提前带奴才在宫里走走,熟悉熟悉环境,长长见识。”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刘瑾身后那些伸长了脖子看热闹的太监,声音又高了几分。 “这不光是为了奴才好,更是为了咱们整个内侍省好,为了宫里好啊!” 这话一出,别说刘瑾,连苏清漪都愣住了。 刘瑾眉头紧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韦德微微一笑,【巧舌如簧】的天赋在这一刻发挥到了极致。他脑中思路清晰无比,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精心打磨的石头,不偏不倚地敲在对方的关节上。 “公公您想啊,奴才明天之后,就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了。这要是奴才不懂规矩,哪天冲撞了哪位贵妃娘娘,甚至冲撞了皇上,旁人会怎么说?” 他自问自答,语气里充满了“真诚”的担忧。 “旁人不会说我小韦子不懂事,只会说皇后娘娘身边的人没教养,丢的是皇后娘娘的脸!再往深了说,奴才是从咱们内侍省出去的,丢的更是咱们内侍省的脸!您是内侍省的掌事公公,这脏水泼过来,您这脸上……怕是也无光啊!” 一番话行云流水,滴水不漏。 周围的小太监们全都听傻了。 他们一个个张大了嘴巴,像是第一次认识韦德。这……这还是那个在下人房里被打得半死不活,话都说不利索的小德子吗? 他不仅敢跟刘公公当面锣对面鼓,还把一件明明是自己要倒霉的事,硬生生说成了是为了刘公公和整个内侍省的脸面着想? 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刘瑾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戏谑变得凝重,再从凝重变得铁青,最后憋成了一片猪肝色。 他想反驳,却发现韦德说的每一个字,都站在“规矩”和“大局”的制高点上。他要是再揪着不放,就显得他小肚鸡肠,不顾全大局了。 这小子,竟然给他挖了个逻辑陷阱!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牙尖嘴利了? 苏清漪站在韦德身后,原本紧握的拳头不知不觉间松开了。她看着韦德那并不算高大,此刻却无比挺拔的背影,眼中的惊涛骇浪比刚才在冷宫时更甚。 她懂了!又懂了! 这哪里是在跟刘瑾辩解,这分明是在向她展示他的能力! 他不仅有“根,紧握在地下”的风骨,更有“叶,相触在云里”的智谋!面对刘瑾这种爪牙的刁难,他游刃有余,三言两语就化解了危机,甚至反将了对方一军。 这等手段,这等心性,绝非池中之物! “盟友”这两个字,在她心中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和沉重。 “好……好一张利嘴!”刘瑾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他死死地盯了韦德半晌,那眼神恨不得在他身上剜下两块肉来。 最终,他猛地一甩袖子,冷哼一声。 “咱家等着!小韦子,咱们明天午时,验身房里……见真章!” 最后几个字,阴狠毒辣,像是一条毒蛇,吐着信子,钻进韦德的耳朵里。 说完,刘瑾再也不看众人,带着他身后那群同样目瞪口呆的小太监,拂袖而去。 直到刘瑾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周围压抑的气氛才为之一松。 韦德暗自舒了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跟这种老狐狸交锋,真是耗费心神。不过,看着刘瑾那副吃瘪的样子,心里又觉得一阵暗爽。 【巧舌如簧】,果然名不虚传! 他转过身,正想对苏清漪说点什么,却对上了一双亮得惊人的凤眸。 那双眼睛里,欣赏、赞叹、信任……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看得韦德心里直发毛。 大姐,你别这么看我,我害怕。 苏清漪没有说话,只是重新抓起他的手腕,力道却比刚才轻柔了许多。她拉着他,继续往前走。 这一次,韦德没再心里吐槽,只是默默地跟着。他知道,自己今天这一关,算是暂时过去了。 所谓的坤宁宫,早已不复往日的辉煌。 院子里荒草丛生,殿门上的朱漆剥落得斑斑驳驳,只有门楣上那块“坤宁宫”的牌匾,还能依稀看出几分曾经作为六宫之首的气派。 宫里空荡荡的,只有两个面黄肌瘦的老宫女,见到苏清漪回来,也只是麻木地行了个礼,便自顾自地去角落里打盹了。 苏清漪似乎早已习惯了这一切,她径直将韦德带入正殿。 她屏退了那两个昏昏欲睡的老宫女,亲自关上了厚重的殿门。 “吱呀——” 殿门闭合,将外面的天光与萧瑟隔绝。殿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尘封已久的味道。 苏清漪转过身,一步步走到韦德面前。 在这片只属于他们二人的幽暗空间里,她的气场变得前所未有的强大。那双锐利如刀的凤眸,死死地锁定着韦德,仿佛要将他的灵魂都看穿。 韦德心里咯噔一下,一种比面对刘瑾时还要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 完了,牛吹大了,这位大姐好像彻底当真了。 只听苏清漪红唇轻启,声音不大,却在这寂静的大殿中,带着振聋发聩的回响。 她一字一句,清晰地问道: “你想要的,是什么?” 第3章 坤宁宫立威,我讲个笑话贵妃听懵了 韦德的头皮瞬间炸了。 你想要的,是什么? 这问题太要命了。 他能说实话吗?他说我想要保住我的零件,安安稳稳活下去,别再挨刀子了。 不行。说了,人设就崩了。这位脑补能力突破天际的皇后娘娘,怕是当场就要把他当成欺骗感情的渣男给片了。 可要是不说,他该怎么回答? 说“我想要辅佐娘娘,重夺后位,君临天下”? 这话也太假大空了,韦德自己都不信。 电光火石之间,【巧舌如簧】的天赋再次上线,韦德看着苏清漪那双燃烧着火焰的凤眸,硬着头皮,用一种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的忧郁姿态,缓缓开口。 “奴才想要的,娘娘不是已经听到了吗?”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怅惘。 “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奴才想要的,不过是一片能让树……自由生长,不必攀附,不必卑躬屈膝的天空。” 苏清漪娇躯一震,眼中的火焰烧得更旺了。 她懂了!她又双叒叕懂了! 他想要的不是权力,不是地位,而是一个全新的秩序!一个能让所有像他、像她这样有风骨的人,不必再仰人鼻息、苟延残喘的清明天地! 这是何等高远的志向! 她之前还以为他只是想做她的盟友,现在看来,格局小了!他是想做这天下的“盟友”! “好!”苏清漪重重吐出一个字,眼神中的信任与欣赏几乎要化为实质,“本宫明白了。从今往后,这坤宁宫,你说了算。” 韦德:“……” 大姐,别啊!我就是随口胡诌的,你别再给我加戏了!我这小身板扛不住啊! 苏清漪雷厉风行,当即就把宫里仅剩的两个老宫女和一个老太监叫到了跟前。 老太监姓王,叫王顺,在这坤宁宫里待了半辈子,眼看着它从繁华到衰败,人也变得尖酸刻薄,一双三角眼看人总是带着算计。两个老宫女一个叫春兰,一个叫秋菊,也是一脸的麻木与不耐。 “从今日起,韦德便是这坤宁宫的管事太监,你们一切都要听他吩咐。”苏清漪的语气不容置喙。 王顺那张老脸顿时拉得跟长白山似的,三角眼里闪过一丝嫉恨和不屑。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东西,刚来第一天就想爬到咱家头上?做梦! 苏清漪交代完便回了内殿,显然是想给韦德一个施展能力的机会。 她一走,王顺的腰杆立马就直了,他斜睨着韦德,阴阳怪气地开口:“哟,韦管事。既然娘娘这么看重您,想必您是有些过人的本事的。您瞧瞧,这院子里的灰尘都快能养耗子了,还有殿前那口大水缸,空了好几年,您要不给它挪个地儿,让咱家清扫清扫?” 他指着墙角一口巨大的鎏金铜水缸,脸上满是看好戏的笑容。 那口缸是前朝旧物,用来防火的,装满水足有千斤重,就算空着,少说也有三四百斤,寻常四五个壮汉都未必抬得动。 他这是明摆着要给韦德一个下马威,让他当众出丑。 春兰和秋菊也抱着胳膊,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看着。 韦德心里跟明镜似的。这老东西,是拿他当软柿子捏了。 他要是拒绝,就是不服管,驳了皇后的面子。要是应了,搬不动,更是丢人现眼。 好一个两难之境。 若是昨天,韦德还真就束手无策了。 但现在嘛…… 韦德活动了一下手腕,对着王顺露出了一个和善的微笑:“王公公说的是,这缸确实碍事。” 说完,他在王顺等人错愕的目光中,走到了大水缸前。 他弯下腰,双手稳稳地扣住水缸的边缘,深吸一口气。 【体质强化】的力量,瞬间从丹田涌向四肢百骸! “起!” 韦德低喝一声,手臂上的肌肉猛然贲张,青筋如虬龙般盘踞而起! 在王顺和两个宫女几乎要把眼珠子瞪出来的注视下,那口沉重无比的鎏金铜水缸,竟然被韦德硬生生地抱离了地面! 他双臂沉稳,下盘扎实,脸不红气不喘,仿佛抱起来的不是一口铜缸,而是一个枕头。 他抱着水缸,稳稳当当地走了几步,然后轻轻地放在了院子的另一侧。 “砰”的一声闷响,地面都仿佛震了三震。 整个坤宁宫,死一般的寂静。 春兰和秋菊张大了嘴,手里的瓜子都掉了一地,看韦德的眼神像是见了鬼。 王顺更是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他那双三角眼瞪得溜圆,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这他妈是人还是怪物? 韦德拍了拍手上的灰,依旧是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王公公,您看,放这儿行吗?” “行……行……”王顺只觉得两腿发软,一股凉气从尾巴骨直冲后脑勺,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他再也不敢有半分小觑之心,眼前这个小太监,就是个披着人皮的猛兽!刁难他?自己是活腻歪了吗? 殿内,窗户后面,苏清漪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她原本还有些担忧,此刻,那双凤眸中只剩下愈发浓烈的激赏。 能言善辩,这是智。 力能扛鼎,这是武。 文武双全,天赐我也! 这“盟友”,她果然没有看错! 正所谓说曹操,曹操到。 坤宁宫的下马威刚立下,宫外的挑衅就来了。 “贵妃娘娘驾到——” 一声拉长了的尖细嗓音划破了坤宁宫的宁静。 只见一群穿着光鲜的宫女太监簇拥着一个身穿华服的宫女,浩浩荡荡地走了进来。为首的宫女叫春桃,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柳贵妃身边的大红人。 春桃生得有几分姿色,就是眉眼间带着一股子刻薄和傲慢。她捏着兰花指,用一方丝帕捂着口鼻,仿佛这坤宁宫是什么污秽之地。 “哟,姐姐还住得惯吗?”春桃连礼都懒得行,直接开口,话里带刺,“我们娘娘心善,说天儿冷了,怕姐姐冻着。这不,特意让奴婢把她去年穿旧的几件衣裳给姐姐送来,好歹也能御御寒不是?” 她身后的小太监立刻将一个包裹扔在地上,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散落出来,像是在打发叫花子。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王顺等人气得浑身发抖,却敢怒不敢言。柳贵妃圣眷正浓,他们这些失势的奴才,哪敢得罪。 苏清漪缓缓从殿内走出,面色冷若冰霜,正要发作。 韦德却抢先一步,拦在了她的身前,也拦住了春桃的去路。 他脸上没有愤怒,反而挂着一种古怪的、一本正经的表情。 “这位姐姐,来都来了,别急着走啊。” 春桃柳眉一竖:“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拦本姑娘的路?” 韦德没理会她的呵斥,只是盯着她,非常认真地说道:“姐姐,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什么?”春桃愣住了,她身后的一众宫女太监也全都懵了。 这是什么路数? 韦德清了清嗓子,用一种讲鬼故事的语气,幽幽地说道:“从前啊,有个人,她特别爱笑,见谁都笑,天天都在笑,嘻嘻哈哈的。” 他顿了顿,看着满脸莫名其妙的春桃,嘴角忽然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 “然后有一天,她笑着笑着,‘啪’的一声……” 韦德猛地一拍手,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她就没了。” 整个院子,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春桃和她带来的人,全都傻眼了。 没了? 什么没了? 这是什么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反而让人听得后背发凉。 这小太监是疯了吗? 春桃看着韦德那似笑非笑,又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邪气的眼神,心里莫名地突了一下。 她混迹后宫多年,什么阴谋诡计没见过,可像今天这样诡异的场面,还是头一回。 这小太监,眼神太放肆了! 他不是在威胁,也不是在恐吓,那眼神……那眼神怎么像是在……调戏? 一个太监,用这种方式跟自己说话,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他想干什么?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春桃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想发作,却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骂他?他只是讲了个莫名其妙的“笑话”。打他?万一他真是个疯子怎么办? “你……你……”春桃你了半天,最后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神经病!” 她狠狠一跺脚,再也不敢看韦德的眼睛,带着她那群同样懵逼的手下,几乎是落荒而逃。 看着他们灰溜溜的背影,韦德心里乐开了花。 对付不了你的人,还对付不了你的智商吗?用二十一世纪的冷笑话降维打击你们这些封建土著,简直不要太爽。 第4章 贵妃的好奇,这个太监我要了! 长春宫里,熏香袅袅,暖意融融,与坤宁宫的破败萧索判若两个世界。 柳媚儿斜倚在铺着白狐裘的软榻上,指尖勾着一缕秀发,听着大宫女春桃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 “娘娘,那小太监……他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奴婢,说……说奴婢笑着笑着,‘啪’一下就没了……他就是咒奴婢死啊!” 柳媚儿非但没生气,反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生得一副桃花眼,眼波流转间,媚态横生,足以让任何男人都酥了骨头。她是个极度无聊的人,也是个极度追求新鲜感的颜控。这宫里的男人,无论是皇上还是太监,在她看来都一个模子,要么是毕恭毕敬的奴才,要么是虚情假意的权臣。 一个敢当面用诡异笑话调戏她大宫女的小太监? “哦?”柳媚儿的红唇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他长什么样?” 春桃愣了一下,支支吾吾道:“看着……倒还算眉清目秀,就是瘦了点,但个子不矮,身板瞧着也……也挺直的。” “有趣。”柳媚儿坐直了身子,慵懒地伸了个懒腰,那一身华贵的宫装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一个不能‘用’的男人,反倒在别的地方琢磨出了些新花样。这坤宁宫里,总算出了个不那么死气沉沉的东西。” 她眼珠一转,对春桃吩咐道:“去,把本宫小厨房新做的攒香引蝶糕,送一盘过去。就指名道姓,赏给那个叫……小韦子的是吧?” 春桃一脸不情愿:“娘娘,您还赏他?” “你懂什么。”柳媚儿媚眼如丝,轻轻吹了吹自己新染的丹蔻,“告诉他,就说本宫觉得他上次的‘笑话’很有趣。吃了这糕点,可得给本宫再想些更有趣的出来。” 坤宁宫。 当春桃再次趾高气扬地带着食盒进来时,老太监陈海的脸都绿了。长春宫的赏赐,还是指名给韦德的,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韦德看着那盘做得比花还精致的糕点,又看了看春桃那张写满“你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的脸,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是试探,也是钩子。 他没理会周围人惊疑不定的目光,坦然地拿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细细品尝。入口即化,甜而不腻,确实是御膳房顶级的水准。 他咽下糕点,对着春桃,露出一副受宠若惊又略带几分玩世不恭的表情,高深莫测地说:“多谢贵妃娘娘赏赐。不过,再有趣的笑话,也不及娘娘的万分之一风情。” 春桃一怔,这奉承话她听得多了,但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太监嘴里说出来,偏偏还带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真诚,让她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接话。 韦德像是没看到她的错愕,继续用一种能让女人心头发痒的语调,缓缓说道:“这糕点,甜在嘴里,却远不及娘娘的笑意,甜在奴才的心里。” 【巧舌如簧】的天赋,让他这番话说得行云流水,肉麻却不油腻,恭维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挑逗。 春桃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她感觉自己不是在听一个太监说话,倒像是在被哪个风流才子用情话撩拨。这小太监的眼神太干净,可说出来的话却太勾人! 她跺了跺脚,扭头就跑,仿佛身后有鬼在追。 消息传回长春宫,柳媚儿听完春桃结结巴巴的复述,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了一阵娇媚入骨的大笑,笑得花枝乱颤,眼泪都快出来了。 “咯咯咯……这个小韦子,真是个宝贝!”她拍着软榻,心花怒放,“本宫长这么大,头一回听见有人把马屁拍得这么清新脱俗!甜在嘴里,甜在心里……咯咯咯,这小嘴儿,比蜜还甜!” 她越想越觉得有趣,这韦德就像一个她从未见过的稀罕玩意儿,让她那颗早已被宫廷生活磨得麻木的心,都起了波澜。 柳媚儿舔了舔红唇,眼中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 “去,跟内侍省打个招呼。”她对心腹太监吩咐道,“就说本宫瞧着坤宁宫那个叫韦德的小太监伶俐,想调到长春宫来伺候笔墨。” 而此时的坤宁宫,气氛却降到了冰点。 苏清漪坐在殿内,面沉如水。长春宫送糕点的事,她已经知道了。 她当然不认为柳媚儿那个胸大无脑的女人,会真的看上一个太监。在她看来,这分明是柳媚儿在试探,在拉拢! 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愿意与她“共担风雷”的“木棉”,柳媚儿那个贱人,竟然就想伸手来摘桃子!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混合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莫名的不悦,在心底升腾。那感觉,就像是自己珍藏的宝物,被别人觊觎窥探。 不行,绝不能让他被柳媚儿拉拢过去。 她唤来韦德。 “柳贵妃赏你的糕点,味道如何?”苏清漪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殿内的空气却冷得像冰。 韦德心里一个咯噔,暗道不好,这是后院起火了。 他躬身道:“回娘娘,奴才愚钝,吃不出什么好坏。只觉得再好的东西,若不是娘娘所赐,便都失了味道。” 这记马屁,拍得恰到好处。 苏清漪的脸色果然缓和了几分。她从身旁一个尘封的木盒里,取出了一支通体乌黑、笔锋锐利的上好狼毫毛笔。 “这支笔,曾是父亲赠与本宫的。如今,本宫将它赐给你。” 她将毛笔递到韦德面前,凤眸紧紧地锁定他,一字一句道:“用它,写出你的抱负。” 她在巩固盟约,她在提醒他,谁才是他真正的“橡树”。 韦德双手接过那支沉甸甸的毛笔,只觉得比抱着那个几百斤重的水缸还累。 写出我的抱负? 我最大的抱负就是明天别被刘瑾那个老变态再割一刀啊!我的抱负就是保住我的根,完整的,有活力的根啊! 他内心在疯狂咆哮,脸上却是一片肃然。 苏清漪已经命人铺好了纸墨。 韦德站在桌前,手握狼毫,脑中飞速旋转。写什么?写“我要帮你夺回后位”?太直白,也太假。写“我要干翻柳贵妃”?那跟找死没区别。 电光石火间,他想起了前世一首荡气回肠的诗。 有了! 他深吸一口气,饱蘸浓墨,手腕翻飞,在雪白的宣纸上写下了七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苟利国家生死以”。 这句诗,出自大忠臣之口,既表达了为国为民的决心,又显得格局宏大,气魄非凡。关键是,它足够模糊!这个“国”,可以是整个大夏王朝,也可以是你苏清漪的“国”。你自己理解去吧! 苏清漪走上前,看着纸上那力透纸背、锋芒毕露的七个字,整个人都怔住了。 苟利国家生死以…… 他……他的抱负,竟然早已超脱了帮她复位的个人恩怨,而是上升到了整个国家的层面! 是了,他要做的是“树”,是与她并肩的“木棉”,又岂会局限于后宫争斗这点小情小爱?他的根,要深植于这片土地;他的叶,要触及朝堂的云端。他所图谋的,是整个天下! 一瞬间,苏清漪看着韦德的眼神,彻底变了。 那不再是对盟友的审视,而是……对一个未来巨擘的仰望和震撼。 【叮!检测到来自苏清漪的震惊、崇拜、狂喜等剧烈正面情绪!情绪值+2000!】 韦德心中狂喜,又混过去了! 他感觉自己就像个在钢丝上跳舞的骗子,一边是贵妃认为的“独特情人”,一边是皇后认定的“救国盟友”,脚下就是万丈深渊。 这日子,太刺激了。 然而,所有微妙的气氛,所有的误会与脑补,都被一个尖利的声音无情地戳破了。 “圣旨到——” 刘瑾那张布满阴鸷笑意的老脸,出现在了坤宁宫门口。他没有拿圣旨,手里捏着一张小小的通知单,像是催命的符咒。 他施施然地走进来,将那张纸条递到韦德面前,阴阳怪气地笑道: “小韦子,恭喜你啊。贵妃娘娘都看上你了,真是前途无量。不过呢,在去长春宫享福之前,有件事还得劳烦你一下。” 他的三角眼死死盯着韦德,嘴角的笑意愈发残忍。 “明日午时,验身房,不得有误!咱家,亲自给你掌刀。” 第5章 生死一线,皇后贵妃同时出招! 刘瑾那张老脸消失在宫门外,殿内的气氛却比他还在时更加凝重。刚刚因为那句“苟利国家生死以”而升腾起来的激昂与震撼,被“验身房,咱家亲自给你掌刀”这句现实的威胁,砸得粉碎。 那句承诺,宏大到足以震撼人心。 这句威胁,却具体到能让人胯下一凉。 坤宁宫里,死一般的寂静。两个老宫女和太监陈海,都用一种夹杂着恐惧和幸灾乐祸的复杂眼神,偷偷瞟向韦德。在他们看来,这小子爬得有多快,摔得就会有多惨。得罪了刘瑾,还想在宫里混?怕是连根都留不住了。 苏清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那双刚刚还亮着光的凤眸,此刻像是被蒙上了一层寒霜。良久,她挥了挥手,屏退了所有人。 殿内再次只剩下他们二人。 “你怕吗?”苏清漪的声音有些发紧,这是韦德第一次从她身上感受到,除了冰冷和审视之外的情绪——焦急。 韦德心里苦笑。怕?我他妈快吓尿了。那可是二次净身,活剐啊!但他面上却是一片平静,甚至还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娘娘,奴才说过,枯死的树,不怕雷劈。” “你是本宫的人。”苏清漪打断了他,语气斩钉截铁。她走到韦德面前,那双凤眸死死地盯着他,里面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本宫不会让你出事。你今晚安心歇着,明天午时之前,一切都会有定数。” 她没有说具体要怎么做,但那股不容置疑的决绝,让韦德心中一暖。这废后,倒是个讲究人。 深夜,韦德躺在漏风的柴房里,辗转反侧。把身家性命全压在苏清漪身上?那不是他的风格。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尤其是这个篮子,本身就已经千疮百孔。 他调出了自己的系统面板。 【情绪值:2000】 这是刚刚从苏清漪那里薅来的。可这两千点,能干什么?换一次【体质强化】?面对刘瑾那把明晃晃的刀子,再强的体质也没用。换一次【巧舌如簧】?跟一把刀讲道理,那是傻子。 不行,必须另辟蹊径。他需要一个更大的舞台,一个能让刘瑾投鼠忌器的舞台。苏清漪是一个,但还不够。他需要另一个,一个足够分量,足够不讲理,足够……让他头疼的靠山。 柳贵妃。 那个觉得他“有趣”的女人。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韦德脑中成型。他翻身下床,借着月光,找到了下午在院里扫落叶的一个小杂役。那小杂役正缩在角落打盹,被韦德拍醒,吓了一跳。 韦德从怀里摸出下午柳贵妃赏的那块,他特意留下的攒香引蝶糕,塞到小杂役手里。在对方错愕的目光中,他压低声音,用【巧舌如簧】的天赋,赋予了声音一种催人泪下的悲壮感。 “小兄弟,帮个忙。去长春宫,找春桃姐姐,就跟她说一句话。”韦德的眼神诚恳又带着一丝英雄末路的悲凉,“你就说,‘韦德让我告诉姐姐,刘瑾明日午时要在验身房对我下死手,只因我心向贵妃娘娘,不愿与奸佞为伍。明日之后,这宫里,怕是再无趣人了。’” 这番话,七分真三分假,信息量巨大。既点明了时间地点,又把刘瑾的行为定义为对贵妃的挑衅,最后那句“再无趣人”,更是直接戳中了柳媚儿的痒处。 小杂役被他这番表演唬得一愣一愣的,又看着手里的顶级糕点,重重地点了点头,一溜烟跑了。 长春宫,暖帐之内,春色无边。 柳媚儿正百无聊赖地让宫女给她揉捏着香肩,听着春桃的汇报,她那对勾魂的桃花眼缓缓眯了起来。 “……啪,就没了?” “……甜在嘴里,甜在心里?” 她把玩着一串东珠,嘴里念叨着韦德的“名言”,越想越觉得好笑。这小太监,简直是她这潭死水般宫廷生活里,唯一的乐子。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将那个小杂役的话原封不动地复述了一遍。 长春宫内的暖香,仿佛瞬间凝固了。 柳媚儿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冒犯的冰冷。 “什么?”她坐直了身子,华贵的丝绸睡袍滑落,露出一段雪白的香肩,但此刻无人敢看。那双媚眼含煞,“本宫看上的人,刘瑾那条老狗也敢动?” 在她看来,韦德是不是真的心向她不重要。重要的是,韦德是她公开表示过“有趣”的人,是她点了名要调到长春宫的人。刘瑾现在要动他,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动他,那就是在打她柳媚儿的脸! “好,好得很!”柳媚儿气极反笑,一掌拍在软榻上,“他以为他是谁?内侍省的掌事太监?不过是皇上身边的一条狗!竟然都敢咬到本宫头上来了!” 春桃在一旁小声问:“娘娘,那……我们要不要去跟皇上说一声?” “不必。”柳媚儿站起身,在殿内来回踱步,玲珑的曲线在灯火下摇曳生姿,“这点小事还要去烦皇上,岂不显得本宫无能?本宫就要让所有人都看看,动我的人,是个什么下场!” 她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传令下去,明天午时,本宫要去内侍省的验身房,看看他们是怎么当差的!” 这一夜,宫里暗流涌动。 苏清漪在坤宁宫里,秘密召见了她父亲留下的一个老仆,低声嘱咐着什么。烛火下,她的脸庞显得格外坚毅。 而韦德,则在柴房里睁着眼睛,一夜无眠。他不知道自己的双重保险,哪一个会生效。或者……两个都失效,那他明天可就真成了宫里最大的笑话了。 第二天,天色阴沉。 午时将至,两个面无表情的太监准时出现在柴房门口,像两个勾魂的无常。 “韦公公,请吧。”他们的语气毫无温度。 韦德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太监服,跟着他们往外走。一路上,宫人们都远远避开,目光里充满了同情和畏惧。 他看到了不远处的刘瑾。那老家伙正站在一棵槐树下,冲着他露出了一个得意的、残忍的狞笑,嘴型无声地比划着两个字:你死定了。 验身房,是宫里所有太监的噩梦之地。它偏僻、阴森,空气里常年弥漫着一股血腥和药草混合的怪味。 房门外,刘瑾已经等候多时。他身后站着几个心腹,手里捧着一个托盘,上面盖着白布。但所有人都知道,那白布下面,是足以让任何男人灵魂颤抖的冰冷器械。 刘瑾就是要当众羞辱韦德,他要让所有人都看看,那个敢顶撞他、被皇后和贵妃同时“看上”的小子,到底是不是个“完整的男人”。如果不是,那皇后和贵妃就成了全宫的笑柄。如果是……那更好,他今天就亲手让他变得不完整。 “小韦子,时辰到了。”刘瑾尖细的嗓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快意,“别让咱家等急了。” 韦德站在验身房的门口,一只脚悬在半空。门内,是地狱。门外,是绝路。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像擂鼓,后背的冷汗已经湿透了衣衫。 完了,两个保险都哑火了?苏清漪的后手呢?柳媚儿的霸道呢?难道都是嘴上说说? 就在他那只脚即将落下的瞬间—— “——皇后娘娘有旨!!” 一声尖锐高亢的传令,如同一道惊雷,从东边的小径炸响! 刘瑾脸上的笑容猛地一僵。 紧接着,几乎是同一时刻! “——贵妃娘娘有旨!!” 另一声同样尖利,却带着几分娇纵和张扬的传令,从西边的长廊传来!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两拨人马,一拨身着素色宫装,神情肃穆;另一拨衣着华丽,趾高气扬,如同两股迎面相撞的潮水,在小小的验身房门口,轰然汇聚! 为首的两个太监,一个代表皇后,一个代表贵妃,互不相让地同时高声喝道: “传韦德,坤宁宫觐见!” “宣韦德,长春宫问话!” 第6章 验身房前对峙,惊动天子! 验身房前,这方寸之地,竟成了两股宫中顶尖势力的角力场。 空气像是被冻住了,所有围观的宫人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个呼吸声就引火上身。 皇后派来的太监是个中年人,面容严肃,下巴微微抬起,端着皇后的仪仗,声音里透着一股子不可动摇的规矩:“皇后娘娘有懿旨,传韦德觐见,尔等还不让路?” 贵妃那边领头的是个年轻太监,眉眼伶俐,一身锦衣,捏着兰花指,毫不示弱地回敬:“哟,皇后娘娘是主子,我们贵妃娘娘就不是主子了?贵妃娘娘正等着我们韦公公去问话呢,谁敢耽误了娘娘的兴致?” “放肆!皇后懿旨,等同后宫最高号令!” “哼!如今这宫里谁不知道,贵妃娘娘的恩宠,才是最大的天!” 两边人马各不相让,言语交锋间,火药味越来越浓。 这哪里是两个太监在吵架,分明是坤宁宫和长春宫在掰手腕。 刘瑾站在一旁,那张老脸先是僵住,然后由白转红,再由红转紫,最后变得铁青。他感觉自己像个脱光了衣服准备唱戏的角儿,刚摆好架势,却被两个不速之客冲上台来,一人给了他一耳光。 怒火在他胸中翻滚,几乎要烧穿他的五脏六腑。 “都给咱家闭嘴!”刘瑾的嗓音尖利得像针,刺破了对峙的僵局,“这里是内侍省!是讲宫里规矩的地方!验明正身,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天王老子来了也得守着!” 他气得浑身哆嗦,指着两拨人马的鼻子骂道:“你们是想造反吗?一个来路不明的小杂种,也值得你们两宫大动干戈?都给咱家滚开!否则,别怪咱家按宫规处置,把你们全都捆了!” 然而,皇后和贵妃的人,哪个是怕他威胁的? “呛啷——” 不知是谁先拔的刀。 清脆的金属出鞘声,在这死寂的氛围里显得格外刺耳。双方的侍卫几乎在同一时间握住了腰间的刀柄,冰冷的刀锋在阴沉的天色下,反射出森然的寒光。 气氛,一触即发! 韦德站在风暴的中心,心脏狂跳。他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等他们真打起来,自己就成了那块被两头猛虎撕扯的肉,怎么死都不知道。 他看准了时机。 就在刘瑾气得要跳脚,两边侍卫剑拔弩张,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高度集中的那一刻。 韦德眼皮一翻,脖子一歪,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直挺挺地向后倒去。为了效果逼真,他甚至在倒下前,用舌尖狠狠顶了一下腮帮子,挤出了一串晶莹的口水沫子。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喉咙里挤出一句气若游丝、却又字字清晰的嘶喊: “奴才……忠于皇上……” “砰”的一声,他结结实实地摔在了青石板上,脑袋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全场,再次死寂。 所有人都懵了。 吵得好好的,怎么正主儿自己先倒了? 刘瑾的怒骂卡在喉咙里,皇后和贵妃的人也握着刀柄,愣在当场。这算什么?碰瓷? 就在这荒谬到极点的寂静中,一个充满威严的、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怒喝,如惊雷般炸响。 “住手!成何体统!”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皇帝身着一身玄色常服,在一众大内高手的簇拥下,正脸色铁青地站在不远处。他也不知是恰好路过,还是早已被这边的喧哗惊动。 那眼神,如刀子一般,刮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噗通!噗通!噗通!” 所有人,包括不可一世的刘瑾,全都跪了一地,脑袋深深地磕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喘。 皇帝还没问话,三方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告状。 皇后那边的太监抢先道:“启禀皇上!刘瑾滥用私刑,意图残害坤宁宫内侍,奴才奉皇后娘娘懿旨前来阻止,他们竟敢拔刀相向!” 贵妃的太监立刻哭喊起来:“皇上明鉴啊!是刘瑾目无尊卑,公然违抗贵妃娘娘的旨意,要动娘娘点名要的人!奴才们只是护主心切啊!” 刘瑾更是老泪纵横,一边磕头一边哭诉:“皇上!冤枉啊!老奴只是按祖宗规矩办事,查验一个身份存疑的太监,是他们两宫的人,无视宫规,强闯内侍省,要包庇此人啊!皇上,您要为老奴做主啊!” 一时间,哭声、喊声、辩解声混作一团,吵得人头疼。 皇帝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冷厉的目光扫过三方,最后,落在了地上那个“昏迷不醒”的韦德身上。 一个区区小太监。 竟然能让一向与世无争的皇后,骄纵善妒的贵妃,还有他最信任的内侍省掌印,三方人马在这验身房门口,闹到几乎要拔刀相向的地步? 这小子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难道……皇帝的眼神变得有些古怪,一个荒唐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不,不可能,他是个太监。可若不是为了那档子事,他这两个后妃,怎么会跟疯了一样抢人? “宣太医!”皇帝冷冷地开口。 很快,一个背着药箱的老太医气喘吁吁地跑来,跪在韦德身边,又是号脉又是翻眼皮,检查了半天,额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 他战战兢兢地回话:“回……回皇上,这位小公公……他……他脉象紊乱,气息虚浮,似乎是……是急火攻心,又兼惊惧过度,这才昏厥了过去。”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解释了病情,又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 急火攻心?惊惧过度? 皇帝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他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这小太监晕得太巧,太是时候了。 他不再理会地上跪着的三方人马,只是冷冷地盯着韦德,仿佛要将他看穿。 良久,他沉声道:“都给朕闭嘴!” 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了。 “把这个小太监,”皇帝一指地上的韦德,“抬到养心殿去。” “等他醒了,朕要亲自问话!”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养心殿!那是天子日常批阅奏折、召见大臣的地方!一个最低等的小太监,竟然要被抬进养心殿,还要由皇上亲自问话? 这是何等的“殊荣”! 刘瑾的脸,瞬间没了血色,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瘫软在地。 皇后和贵妃的人,也都面面相觑,眼中是掩饰不住的震惊和疑惑。 在一片死寂之中,韦德被两个大内侍卫小心翼翼地抬了起来。在被人抬起的瞬间,他紧闭的眼皮,微不可查地掀开了一丝缝隙。 他看到了刘瑾那张死灰般的脸,看到了周围人惊愕的神情。 赌对了。 他成功地将刘瑾的私人恩怨,升级成了后宫的争斗,最后,又将这盆脏水,端端正正地泼到了天子面前。 从验身房的刀口,到养心殿的龙椅。 接下来,就是终极的考验。 一步登天,或是一步深渊。 这日子,真他娘的刺激。验身房前对峙,惊动天子! 第7章 面圣!朕封你为后宫平衡大师! 龙涎香的独特气味,醇厚、悠长,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像是某种巨兽沉睡时的呼吸。 韦德就是在这股味道中“悠悠转醒”的。 他费力地睁开眼,入目不再是坤宁宫的破败,也不是验身房的阴森,而是描金绘凤的殿顶,和一双踩在明黄地毯上的云龙纹皂靴。 他正躺在养心殿的偏殿软榻上。 而那双靴子的主人,大夏王朝的天子,正负手立在不远处,用一种审视货物般的冰冷目光,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那眼神仿佛在说:就这? 韦德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从软榻上翻下来,重重跪倒在地,额头紧贴着冰凉的金砖。 “说吧,小韦子。” 皇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能压垮人脊梁的重量,在空旷的殿内回响。 “你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一向清冷的皇后,和骄纵善妒的贵妃,为了你争风吃醋,差点在内侍省门口拔刀见血?” 皇帝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但韦德却听出了一丝隐藏极深的、男人都懂的好奇。那感觉就像在问:你一个太监,活儿还能比朕好? 韦德的脑子转得比风车还快,后背的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 说实话?说柳贵妃觉得我有趣,皇后娘娘把我当盟友?那跟找死没区别。 “皇上明鉴!奴才冤枉啊!” 韦德一开口,声音就带上了十二分的委屈和悲怆,仿佛是窦娥见了包青天。 他猛地抬起头,脸上挂着两行恰到好处的清泪,眼神里是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忠诚与惶恐。 “奴才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可奴才心里装着的,是皇上您啊!” 皇帝眉毛一挑,没说话,示意他继续演。 韦德立刻进入了状态,【巧舌如簧】的天赋全力发动,每一个字都饱含深情,每一个停顿都恰到好处。 “奴才知道,皇后娘娘是国母,是您的贤内助,母仪天下,后宫不可无她。奴才也知道,贵妃娘娘得您圣宠,是您的解语花,为您分忧解愁,您亦不可无她。” 这番话先给两位大佬戴上了高帽,最重要的是,把她们的价值,全都归功到了皇帝身上。 皇帝的脸色果然缓和了一丝。 韦德趁热打铁,声音愈发悲壮:“两位娘娘都是为了您,可后宫终究是女人的天下,难免有些小小的棱角。奴才……奴才斗胆,只是想做一块磨刀石,悄悄磨去两位娘娘之间的一点芥蒂;又想做一碗和事汤,默默调和后宫的一丝火气。” “奴才想着,只要后宫安宁,娘娘们和睦,您才能安心处理朝堂国事,不必为后院之事烦忧。奴才……奴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啊!没想到……奴才愚钝,弄巧成拙,非但没能让娘娘们和睦,反而引火烧身,惊扰了圣驾。奴才罪该万死!” 说完,他“砰砰砰”地就磕起头来,每一个都响亮无比,充满了自我牺牲的悲壮感。 养心殿内,一片寂静。 皇帝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一直为后宫不和而头疼。皇后背后,是盘根错节的旧臣势力,动不得;贵妃背后,是财大气粗的新贵家族,也得罪不起。两股势力在后宫的角力,其实是前朝斗争的延伸。他这个皇帝,就像个棋手,每天都要小心翼翼地维持着棋盘的平衡。 结果现在,这个跪在地上磕头的小太监告诉他,他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争宠,不是为了投机,而是……在主动替朕分忧,充当后宫的润滑剂和平衡点? 这他娘的是什么觉悟? 韦德偷偷抬眼,看到皇帝脸上那抹从惊愕到沉思,再到恍然大悟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他立刻抛出了最后的杀手锏,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 “奴才的命是皇上给的!奴才的心是向着皇上的!只要能换来后宫安宁,换来皇上您的一丝清静,奴才就是被刘总管千刀万剐,也心甘情愿,万死不辞!” 这番话,如同最后一块砝码,重重地压在了天平上,完美地戳中了皇帝作为“棋手”的掌控欲和那点自负。 “好!好一个忠心耿耿的奴才!” 皇帝突然一拍龙椅,竟“霍”地站了起来。他几步走到韦德面前,亲自将他扶起,看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发现稀世珍宝般的欣赏和惊喜。 “朕还以为你是个惹是生非的祸根,没想到,你竟是个心怀大局的奇才!好!太好了!” 皇帝拍着韦德的肩膀,力气大得让他龇牙咧嘴。 “传朕旨意!”皇帝转身对着殿门外高声喝道。 一个大太监立刻小跑进来,躬身候命。 “内侍省太监韦德,忠心可嘉,体朕辛劳,特赐免检金牌一面!即日起,宫中上下,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再查验其身!” “另,着其留在朕的养心殿当差,替朕……观察后宫动向!” 此言一出,韦德的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成了!不但小兄弟保住了,还他娘的升官了!留在皇帝身边,这可是内侍的最高荣耀! 【叮!检测到来自大夏皇帝的震惊、欣赏、狂喜等剧烈正面情绪!情绪值+5000!】 【叮!检测到来自刘瑾的怨毒、惊怒、绝望等剧烈负面情绪!情绪值+3000!】 …… 与此同时,内侍省。 当皇帝的旨意传到时,刘瑾正坐在太师椅上,手里端着一杯热茶,脸上挂着稳操胜券的冷笑。 在他看来,韦德被抬进养心殿,不过是走个过场。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太监,惊动了圣驾,还能有好下场?等皇上问完话,还不是要丢回他内侍省处置? 然而,当传旨太监那尖利的声音念完“特赐免检金牌”、“留在养心殿当差”后,刘瑾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了。 他手里的茶杯“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碎成了几片。 免检金牌? 这四个字,像四把烧红的刀子,狠狠地捅进了他的心窝里。 这意味着,他最大的杀手锏,那个能置韦德于死地的“验身”,永远失效了。 他再也动不了韦德了。 “噗——” 刘瑾只觉得喉头一甜,胸中一股翻江倒海的怨气再也压抑不住,一口老血混着茶叶沫子,呈抛物线状喷了出来,溅得满地都是。 他知道,自己这次,输得一败涂地。 …… 养心殿里,韦德双手捧着那面沉甸甸、还带着皇帝体温的纯金牌子,内心狂喜得几乎要唱出声来。 金牌!免死金牌啊!不对,是免割金牌! 这玩意儿比什么都实在! 他感觉自己的人生已经达到了巅峰。然而,皇帝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起来。 “韦德啊。”皇帝的语气变得亲切而随和,就像一个关爱下属的好领导,“你既然这么会周旋,脑子又活络,朕就交给你一个真正的任务。” 韦德心里一个咯噔,连忙躬身:“请皇上吩咐,奴才万死不辞!” 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踱到窗边,望着宫外的方向,状似无意地说道: “最近,丞相赵严在朝中,可是风头正劲呐。” 韦德的心沉了下去。赵严,柳贵妃的亲叔父,当朝第一权臣。 只听皇帝继续悠悠道:“你去贵妃那里,替朕多走动走动,听听风声。朕很好奇,贵妃平日里……都是怎么评价她这位权倾朝野的好叔父的。” 韦德:“……” 他手里的免检金牌,突然变得滚烫。 草。 刚出狼窝,又入虎穴!这日子,真他娘的刺激! 第8章 御前听宣,丞相的第一次注视 韦德手里的免检金牌,薄薄一片,却重若千斤。 他走出养心殿时,腿肚子还有点软。皇帝最后那番话,像一盆冰水,浇灭了他升官发财的狂喜。 去贵妃那里听风声?听她怎么评价她叔叔? 这他娘的哪是听风声,这是让他去权臣家里安窃听器啊!一个是当朝皇帝,一个是当朝第一权臣,他一个小太监,夹在中间,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日子,真他娘的刺激!”韦德在心里又骂了一遍,脚步却轻快起来。 怕归怕,但眼前的坎,总算是迈过去了。 当韦德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坤宁宫门口时,整个院子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他手里没拿拂尘,就那么随意地托着那面金光灿灿的牌子。阳光下,那牌子上的“御赐免检”四个字,刺得人眼睛生疼。 前一天还对他爱答不理、眼神里满是鄙夷的宫女太监们,此刻像是被集体施了定身法,一个个呆立原地,张大了嘴巴。 还是太监陈海反应快,他一个激灵,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台阶上冲下来,“噗通”一声跪在了韦德面前,那张老脸挤出了一朵菊花般的谄媚笑容。 “哎哟!韦公公!您可回来了!奴才们担心死您了!” 他这一跪,像是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噗通!噗通!” 院子里跪倒一片,那些之前还幸灾乐祸的脑袋,此刻全都恭恭敬敬地磕在了青石板上,齐声高呼: “恭迎韦公公回宫!” 这声浪,比昨天皇后贵妃驾到时还齐整。 韦德看着这番景象,心中暗爽。他清了清嗓子,学着刘瑾那副半死不活的腔调,慢悠悠地说道:“都起来吧,地上凉。往后都是自家姐妹,不必如此多礼。” 他故意把“姐妹”两个字咬得很重。 跪着的一众太监们,脸皮齐齐一抽,却不敢有半分不满,反而赔笑得更加卖力了。 …… 消息像是长了翅膀,飞遍了后宫。 坤宁宫内,苏清漪正临窗练字。听完陈海带着十二分震惊的汇报,她握着毛笔的手,在空中顿了顿,一滴浓墨落在宣纸上,晕开成一个黑点。 她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直到陈海退下,她才缓缓放下笔,走到窗前,看着院中那棵枯死的木棉树。 “免检金牌,留守养心殿……”她轻声念着,那双冰冷的凤眸中,第一次泛起一丝真正的波澜,“他不仅活了下来,还一步踏进了天子近前。这步棋,比我预想的,走得更快,也更险。” 在她看来,韦德的成功,是智慧和胆魄的胜利,是“盟友”向着共同目标迈出的坚实一步。 计划通。苏清漪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而在另一边,满室奢华的长春宫里,气氛则完全不同。 柳媚儿正侧卧在软榻上,一个宫女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为她涂抹着鲜红的蔻丹。春桃在一旁眉飞色舞地讲着验身房门口的闹剧,和养心殿传出的旨意。 “……皇上一怒之下,就把韦德提进了养心殿,还赏了免检金牌呢!” 柳媚儿听完,先是一愣,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得花枝乱颤,胸前那惊心动魄的弧度,晃得人眼晕。 “这个皇上,真是的……”她伸出纤纤玉指,点了点春桃的额头,语气里满是娇嗔和得意,“本宫就知道,他心里还是有我的。本宫看上的人,他哪舍得真动了?这哪是赏给那小东西的,这分明是给本宫的面子。” 在她看来,这根本不是什么权谋智斗。 这就是她看上了一个有趣的宠物,皇帝爱屋及乌,自然不能让别人欺负了她的宠物。 “传话下去,”柳媚儿懒洋洋地翻了个身,雪白的香肩在丝被下若隐若现,“告诉韦德,既然留在了养心殿,就好好替本宫看着皇上。要是皇上哪天又多看了哪个狐媚子一眼,本宫第一个拿他是问。” 她顿了顿,桃花眼里闪过一丝玩味:“本宫的小宠物,就得留在眼皮子底下才好玩,离远了,可就没意思了。” …… 第二天,寅时刚过,韦德就被叫了起来。 他换上了一身崭新的、代表着御前侍奉的靛蓝色太监服,第一次站在了举行朝会的太和殿角落。 这里是整个大夏王朝的权力心脏。 殿内,百官肃立,鸦雀无声。雕龙画凤的梁柱高耸入云,皇帝端坐于龙椅之上,不怒自威。韦德缩在角落里,感觉自己像一粒尘埃,渺小得随时会被这股庄严肃杀的气氛碾碎。 他的目光,小心翼翼地扫过那些传说中的人物。 最后,定格在了百官之首,那个身穿紫色蟒袍、须发微白的中年男人身上。 丞相,赵严。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便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势,压得他身后的官员都矮了半截。 朝会开始,赵严出列,汇报政事。他声音洪亮,条理清晰,每一句话都掷地有声。韦德听不懂那些复杂的吏治军情,但他能感觉到,当赵严说话时,龙椅上的皇帝,神情会不自觉地专注几分。 就在赵严汇报完毕,退回原位时,他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朝韦德这边扫了一眼。 仅仅一瞥。 没有情绪,没有警告,就像人走路时,顺便看了一眼路边的石头。 可韦德却浑身一僵,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条冬眠的毒蛇盯上了,那目光看似随意,实则已经记住了他的气味和位置。 好不容易熬到下朝,百官鱼贯而出。 韦德跟在皇帝身后,刚走出殿门,一个穿着御史官服的瘦高个,突然一个趔趄,“哎哟”一声撞在了他身上。 韦德被撞得一个踉跄,还没站稳,那御史就指着他的鼻子厉声斥责:“你这阉人!走路不长眼睛吗?冲撞了本官,该当何罪!真是没规矩!” 韦德眼角余光一扫,看到不远处,丞相赵严正和几个心腹大臣谈笑,似乎对这边浑然不觉。 他心里门儿清,这是敲打来了。 韦德没有慌,反而立刻上前,一把扶住了那摇摇欲坠的御史,脸上堆满了诚惶诚恐的笑意。 “哎哟,大人息怒,息怒!是奴才脚滑,腿脚不利索,惊着大人了。”他一边说,一边还帮对方拍了拍官袍上不存在的灰尘,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的人听见,“您可千万别摔着,这万一要是摔伤了,耽误了为皇上分忧、为国尽忠的大事,那奴才可就真是万死莫辞了!” 这番话,滴水不漏。 既认了错,又把对方捧到了“为国为民”的高度,顺便还点了一下,您一个堂堂御史,跟我一个奴才计较,是不是有点耽误正事? 那御史的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一口气堵在胸口,发作也不是,不发作也不是,憋得好不难受。 远处,赵严的笑声停了。 他侧过头,再次看了韦-德一眼,这次,眼神里多了一丝探究。他对身边的门生低声说了一句:“这个新来的小太监,有点意思,不像个寻常奴才。” “去,查查他的底细。” …… 回到养心殿,皇帝显然也知道了刚刚殿门口发生的小插曲。 他对韦德的表现颇为满意,甚至还难得地笑了笑:“你这奴才,嘴皮子倒是利索。” 韦德连忙跪下:“全赖皇上天恩。” “行了,起来吧。”皇帝心情不错,又给他派了新的活,“后天是秋夕宴,宫中循例要设宴。你去内务府,把朕给贵妃准备的赏赐安排一下。记住,要让贵妃高兴,但又不能让皇后觉得被冷落了。这其中的分寸,你自己拿捏。” 韦德心里咯噔一下,这活儿比去贵妃那当间谍还难。 赏得重了,皇后不高兴;赏得轻了,贵妃要发飙。 这皇帝,是真把他当后宫平衡大师来用了。 【叮!恭喜宿主完成里程碑事件:面见天子!】 【奖励情绪值8000点!系统功能升级!】 【新功能开启:危机预警!当宿主即将面临直接的、致命的危险时,本系统将发出警报!】 韦德心中一喜,这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他领了旨,恭恭敬敬地退下,直奔内务府。 内务府总管是个姓王的胖子,一脸弥勒佛似的笑容,但谁都知道,他是刘瑾一手提拔上来的亲信。 见到韦德,王总管那叫一个热情,又是看座又是上茶,亲热得仿佛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韦公公,您吩咐的事,奴才早就备好了。”王总管拍了拍手,两个小太监立刻抬上一个极为华美的紫檀木礼盒。 盒子雕工精美,上面镶嵌着珠宝,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是皇上赏给贵妃娘娘的东海明珠,一共十六颗,颗颗都是一等一的品相。”王总管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韦公公,这可是天大的恩典,您可得拿稳了,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韦德笑着应下,伸手去接那个礼盒。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紫檀木盒的瞬间—— 【警告!警告!检测到致命危险源!检测到致命危险源!】 刺耳的警报声,如同尖锐的蜂鸣,在他脑海中疯狂炸响! 韦德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手里的这个漂亮盒子,是催命符。 第9章 赏赐里的陷阱,将计就计! 韦德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那热情的、仿佛失散多年亲兄弟的王总管,在他眼中瞬间变成了一只吐着信子的笑面毒蛇。而手里这个雕工精美、镶金嵌玉的紫檀木礼盒,也从一件赏赐,变成了一口精致的棺材。 【警告!警告!盒盖内侧边缘涂有“烂骨花”粉末,触之皮肤溃烂,毒气入体,三日内脏腑糜烂而亡!检测到致命危险源!】 脑海里尖锐的警报声,几乎要刺穿他的耳膜。 刘瑾!这老狗,输了棋就直接掀桌子,居然用上了这种下三滥的毒计! 韦德的手指稳稳地托着木盒底部,指尖离那淬毒的盒盖边缘,不过半寸距离。他能感觉到,王总管那双藏在肥肉里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的手,眼神深处是掩饰不住的恶毒和期待。 只要他稍微手滑,或者按照正常流程打开验看,那沾染了剧毒的手,就是他通往乱葬岗的门票。 直接揭穿? 不行。王总管大可以一脸无辜地说自己只是奉命交接,对盒子里的门道一无所知。没有证据,空口白牙,反而会落一个诬告内务府总管的罪名。到时候刘瑾再添油加醋一番,皇帝就算再欣赏他,也保不住一个惹是生非的奴才。 怎么办? 韦德的脑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冷汗顺着脊梁骨往下淌,但他脸上的笑容却愈发谦卑和煦。 “有劳王总管了。”他冲着王总管微微躬身,双手捧着盒子,姿态恭敬到了极点,“这可是天大的恩典,奴才一定小心护送,绝不敢有半点差池。” 王总管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眼里的失望一闪而过。他大概是希望韦德当场就手贱打开看看。 “韦公公慢走。” 韦德捧着这颗定时炸弹,转身走出了内务府。每一步都走得四平八稳,仿佛手里捧着的真是无价之宝,而不是催命符。 但他心里清楚,从他接过这个盒子的那一刻起,他就成了被猎杀的目标。这个陷阱,他必须踩,但不能自己踩。他不但要把它踩响,还要让它炸得天崩地裂,炸出一条通天大道来! 一个绝妙的、恶毒的、嫁祸于人的计划,在他脑中飞速成型。 他需要一个目击者,一个身份足够,脾气够爆,脑子又不太好使的完美受害者。 韦德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长春宫那位嚣张跋扈的大宫女——春桃。 …… 秋日的御花园,花木扶疏,景色宜人。 韦德捧着盒子,没有直接去长春宫,反而绕了个远路,专挑人多的地方走。他的眼神看似在欣赏风景,实则像雷达一样,精准地锁定了不远处,正领着两个小宫女掐花的春桃。 找到了。 韦德深吸一口气,脸上瞬间切换成一副急匆匆赶路的焦急模样,脚步加快,直直地朝着春桃的方向“冲”了过去。 春桃正颐指气使地指挥着小宫女,冷不防看到韦德这个皇帝眼前的红人,正想上前套个近乎,却见他像没头苍蝇一样撞了过来。 “哎你……” 春桃刚开口,已经来不及了。 “砰”的一声闷响。 韦德精准地用自己的肩膀,撞在了春桃的胳膊上。他整个人一个踉跄,手里的紫檀木盒脱手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惊心动魄的弧线。 “哎呀!”韦德发出一声夸张的惊叫。 春桃下意识地伸手去接。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春桃的手即将碰到盒子时,韦德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抢先一步将盒子抄回怀里,但他的手却“不经意”地带动着盒子,让那淬了剧毒的盒盖边缘,结结实实地在春桃伸出的手背上,划了一下。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如电光石火。在外人看来,就是韦德慌乱中护住了礼盒,而春桃的手不小心碰到了盒子上。 “我的天!春桃姐姐,你没事吧?”韦德抱着盒子,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惊慌和后怕,声音大得足以让半个园子的人都听见,“这……这可是皇上赏给贵妃娘娘的东海明珠!这要是摔了,奴才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啊!” 他这一嚷嚷,立刻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包括不远处巡逻的几个大内侍卫。 春桃被他撞了一下,又见他那副宝贝盒子的紧张样,心里顿时腾起一股无名火。她可是贵妃娘娘跟前最得脸的宫女,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你个不长眼的东西!撞了本姑娘还敢嚷嚷?”春桃柳眉倒竖,正要发作,忽然感觉手背上传来一阵针扎似的刺痛。 她低头一看,只见刚刚被木盒划过的地方,皮肤先是泛起一道红痕,随即迅速变黑,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肿胀、冒出细小的水泡,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皮下疯狂啃噬。 “啊——!” 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和恐惧瞬间攫住了她,春桃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整个人瘫倒在地,捂着手背不停地翻滚。 变故来得太快,所有人都惊呆了。 “有毒!” 韦德的反应比任何人都要快,他脸上“血色尽褪”,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吼。 “赏赐有毒!有刺客!快来人啊!” 他一边吼,一边飞快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黑乎乎的药丸。这是他之前以备不测,花情绪值兑换的【初级解毒丹】。 他一个箭步冲到春桃身边,捏开她因剧痛而扭曲的嘴,不由分说地将药丸塞了进去,然后对着那几个已经拔刀冲过来的侍卫,声嘶力竭地喊道:“快!快去禀报皇上和贵妃娘娘!有人在御赐的赏赐里下毒,意图谋害贵妃!这是皇后娘娘前些日子赐给奴才防身的解毒丸,不知道有没有用!快啊!” “皇后娘娘赐的解毒丸”这几个字,他咬得极重,声音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侍卫的耳朵里。 侍卫们闻言大惊失色。 御赐之物有毒!意图谋害贵妃! 这八个字,任何一个都足以在皇宫里掀起滔天巨浪! “保护现场!”侍卫头领当机立断,“你们几个,立刻封锁御花园!任何人不得进出!你,马上去养心殿!你,去长春宫!快!” 整个御花园,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消息像插上了翅膀,以飓风般的速度席卷了整个后宫。 皇帝正在养心殿批阅奏折,听到侍卫带着哭腔的禀报,那张素来威严的脸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砰!” 他一掌拍在龙案上,上好的端砚被震得跳了起来,朱批的狼毫笔滚落在地。 “岂有此理!”皇帝的声音里蕴含着滔天怒火,“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给朕的妃子下毒!查!给朕彻查!从内务府开始查!王德发那个狗奴才,给朕第一个拿下,锁进天牢!” 龙颜一怒,伏尸百万。 内务府总管王德发还没从韦德平安离开的错愕中回过神来,一群如狼似虎的禁军就已经冲了进来,不由分说地卸了他的顶戴,上了枷锁。 “冤枉啊!皇上!冤枉啊!”王总管那肥硕的身躯瘫软在地,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但无人理会。 与此同时,长春宫。 柳媚儿正慵懒地享受着午后的阳光,听到消息时,整个人都从软榻上弹了起来。 当她带着人风风火火地赶到御花园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春桃躺在地上,虽然在解毒丹的作用下,手背上的黑肿已经开始消退,但那溃烂的皮肉和痛苦的神情依旧触目惊心。 而韦德,正跪在一旁,手里死死地捧着那个紫檀木盒,脸色惨白,身体微微发抖,一副忠心护主、惊魂未定的模样。 “春桃!”柳媚儿心疼地喊了一声,眼眶瞬间就红了。 这可是她最贴心、最得力的心腹! 她快步走过去,看到春桃的惨状,又听说这剧毒本是冲着自己来的,一股彻骨的寒意和后怕涌上心头。若是今天韦德没有绕路,而是直接将盒子送到她手上…… 柳媚儿不敢再想下去,她猛地转过身,一把抓住了韦德的手臂。 她的手微凉,带着一丝颤抖,力气却大得出奇。 “小韦子……”柳媚儿的桃花眼里,此刻满是惊怒、后怕,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赖。她看着韦德,声音都有些发颤,“又是你……又是你救了本宫的人!” 韦德被她抓着,只觉得那温软的触感从手臂一路传到了心里,让他浑身一个激灵。他抬起头,迎上贵妃那双水汽氤氲、情绪复杂的眸子,脸上是惶恐和忠诚,心里却在疯狂吐槽: 大姐,别这么深情款款地看着我啊! 这事……它就是我策划的啊! 第10章 刘瑾的末路,一石三鸟 皇帝的脸色,比御花园里那块被鲜血染黑的青石板还要阴沉。他没有看哭得梨花带雨的柳贵妃,也没有理会地上生死不知的春桃,他的目光,像两把淬了冰的刀子,死死钉在那个紫檀木礼盒上。 “封锁内务府。”皇帝的声音不高,却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股让空气都为之冻结的寒气,“所有经手之人,全部拿下,给朕……审。” 最后一个“审”字,他说得极轻,却让在场的所有侍卫都打了个寒颤。他们知道,慎刑司那些压箱底的手段,今晚要见光了。 雷霆之怒下,效率高得惊人。内务府总管王胖子被拖进慎刑司时,还抱着一丝侥望,以为能靠着刘瑾这棵大树扛过去。然而,当第一块烙铁按在他肥硕的肚皮上时,他所有的幻想连同皮肉的焦臭味一起,化为了青烟。 他招了。 招得比谁都快,比谁都彻底。他不仅供出了是内侍省总管刘瑾指使,还把刘瑾如何威胁他,如何许诺事成之后提拔他当副总管的细节,一五一十地吐了个干净。 …… 彼时,刘瑾正在自己的值房里,慢悠悠地品着新进贡的雨前龙井。 他已经算好了时间。韦德那个小畜生,现在应该已经捧着盒子到了长春宫。只要他把盒子交给贵妃,他的使命就完成了。无论贵妃是自己打开,还是让宫女打开,只要有人碰到盒盖,那“烂骨花”的剧毒就会发作。 到时候,贵妃宫中大乱,一个御赐之物染毒的罪名,韦德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就算他命大没死,皇帝为了平息贵妃的怒火,也绝不会留他。 一箭双雕,完美。 刘瑾呷了一口茶,嘴角勾起一丝阴冷的笑意。他甚至已经开始盘算,韦德死后,他该如何重新拿捏坤宁宫和长春宫,将整个后宫的奴才,都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砰!” 房门被一股巨力从外面踹开,木屑四溅。 刘瑾被吓得一哆嗦,手里的茶杯摔在地上,他惊怒地抬起头,正要破口大骂,却看到一队身着黑甲的大内侍卫,面无表情地涌了进来。为首的侍卫队长,他认得,是皇帝的亲信。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刘瑾的心,咯噔一下,沉到了谷底。 侍卫队长没有废话,冷冷地一挥手:“内侍省总管刘瑾,涉嫌谋害贵妃,毒害皇嗣,拿下,押入慎刑司天牢!” “谋害贵妃?”刘瑾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怎么会?计划怎么会败露? 他还没来得及想明白,两个侍卫已经像拎小鸡一样,将他从太师椅上架了起来。他身上的总管太监服被粗暴地扯开,嘴里被塞进了一块破布。 “唔……唔……” 刘瑾剧烈地挣扎着,那双阴鸷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恐惧和绝望。他被拖出值房,看到院子里,他那些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徒子徒孙们,此刻全都像待宰的猪羊一样,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他知道,自己完了。 …… 养心殿内,灯火通明。 韦德跪在殿中央,身体微微发抖,脸色惨白,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这么说,你只是觉得那盒子手感有些异样,并未察觉到有毒?”皇帝坐在龙椅上,声音听不出喜怒。 “奴才……奴才愚钝。”韦德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后怕,“奴才只是觉得,那盒子边缘有些扎手,像是没打磨干净的木刺。奴才怕那木刺扎伤了贵妃娘娘的玉手,这才……这才捧得格外小心。没想到……万万没想到,那上面竟然是……是剧毒啊!” 他一边说,一边用袖子擦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肩膀一抽一抽的,演得情真意切。 “奴才该死!奴才差点就成了千古罪人!” 皇帝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又问道:“刘瑾……平日里与你有过节?” 韦德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一颤,头埋得更低了,声音细若蚊蝇:“没……没有。刘总管是奴才的上司,对奴才……只有教诲。” “教诲?”皇帝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玩味。 韦德“吓”得不敢说话,只是发抖。 皇帝敲了敲龙椅的扶手,加重了语气:“说!” 韦德这才像是被逼得没办法,用一种豁出去的悲壮语气,“无意”中透露道:“刘总管……只是……只是教诲过奴才几次,说……说奴才年纪轻,不懂事,千万……千万不要站错了队……否则,将来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站错了队? 这四个字,像一道闪电,劈进了皇帝的脑海。 皇帝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 他韦德是什么人?是自己刚刚从皇后和贵妃的争斗中提拔起来,留在身边观察后宫动向的“眼睛”。他韦德站的队,不就是朕的队吗? 刘瑾让他不要站错队,言下之意,就是让他不要站在朕的这一边! 刘瑾又是谁的人?他是丞相赵严安插在宫里的眼线,这是朝中人尽皆知的事情。 所以,这不是刘瑾和韦德的私人恩怨。这是丞相赵严,在通过刘瑾,敲打朕!是在警告朕,不要试图打破后宫的平衡,不要试图插手他们早已划定好的势力范围!甚至,不惜用谋害贵妃这种极端手段,来铲除朕新立的棋子,给朕一个下马威! 想通了这一层,皇帝的后背惊出了一层冷汗,随即,一股滔天的怒火从心底烧起。 好!好一个赵严!好一个权倾朝野的丞相!他的手,已经不仅仅是伸进后宫了,他这是想直接掐住朕的喉咙! 皇帝的目光再次落在韦德身上时,已经完全变了。 在他眼里,这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太监,不再是一个投机取巧的滑头,而是一个在丞相势力的巨大压力下,依旧坚守本心,宁死不屈,忠于自己的孤臣! 韦德心里的小人儿,已经笑得满地打滚。 一石三鸟! 这一计,不仅让死敌刘瑾永世不得翻身,还让柳贵妃欠了自己一个天大的人情。最重要的是,它完美地将自己塑造成了皇帝阵营里对抗丞相势力的“忠勇之士”,彻底巩固了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叮!检测到来自大夏皇帝的信任、赏识、同仇敌忾等剧烈正面情绪!情绪值+10000!】 【叮!检测到来自柳贵妃的感激、后怕、依赖等剧烈正面情绪!情绪值+8000!】 【叮!检测到来自苏皇后的欣赏、认可等正面情绪!情绪值+5000!】 【叮!检测到来自后宫众人(太监、宫女、侍卫等)的敬畏、震惊等海量情绪!情绪值+12000!】 一瞬间,韦德的情绪值余额,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暴涨!第一次突破了三万大关! 人证物证俱在,再加上皇帝那要杀人的怒火,刘瑾的案子审得飞快。 次日,圣旨下。 内侍省总管刘瑾,心怀叵测,构陷忠良,意图谋害贵妃,罪大恶极,着即日于午门外处以凌迟之刑,以儆效尤!其党羽一概清洗,内侍省上下,彻查到底! 消息传出,整个皇宫为之震动。 韦德没有去看行刑。他只是躲在养心殿里,毫不犹豫地对系统下达了指令。 “系统,兑换【百毒不侵】体质!” 【叮!确认消耗情绪值20000点,兑换永久性被动能力:百毒不侵。宿主体质改造中……改造完成!】 一股暖流瞬间传遍四肢百骸,韦德感觉自己像是泡在了温泉里,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从此以后,在这座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他终于有了最坚实的保命底牌。 傍晚,皇帝处理完政事,将韦德叫到了跟前。 “刘瑾死了,内侍省总管的位置,空了出来。”皇帝的语气很随意,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小韦子,你觉得,谁来接替这个位置合适啊?” 韦德心中一凛,知道这是皇帝的考验。 他若是推荐自己,那就是野心勃勃,急于培植势力;他若是推荐别人,万一那人不是皇帝的心腹,就是站队不清;他若是说不知道,那就是无能,不堪大用。 这是一个送命题,也是一个送命题。 他躬下身子,姿态放得极低,用一种无比忠诚的语气回道:“奴才不敢妄议宫中人事。奴才只知道,这个位置上的人,无论他是谁,首先要对皇上您……绝对忠诚。” 他巧妙地把皮球踢了回去,既表明了立场,又把决定权完全交给了皇帝。 皇帝闻言,龙颜大悦,正要开口。 韦德的脑海里,却突然响起了比上次还要尖锐、还要急促的警报声! 【高能危机预警!高能危机预警!一场针对皇后的致命阴谋,正在秋夕宫宴上酝酿!】 第11章 宫宴风波,毒杀贵妃? 皇帝的目光在韦德身上停留了片刻,最终没有追问,只是淡淡地挥了挥手:“你先退下吧。内侍省总管的事,朕自有决断。” 韦德躬身告退,心中却无半点轻松。 脑海中那尖锐的警报声,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一场针对皇后的致命阴谋,正在秋夕宫宴上酝酿! 他知道,刘瑾的死,只是一个开始。真正的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了。 …… 两日后,秋夕宫宴。 月华如水,洒在琉璃瓦上,反射出清冷的光。殿内丝竹悦耳,歌舞升平,熏香的烟气袅袅升起,将一切都笼罩在一片祥和富贵之中。 韦德换上了一身更显体面的靛蓝色宫服,束手侍立于龙椅之后,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但他的余光,却像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整个宴会大殿。 他看到了。 百官之首,丞相赵严端坐席间,看似在与同僚推杯换盏,但那双鹰隼般的眸子,却时不时地与身旁几位心腹大臣交换着隐晦的眼神。那不是节日的喜悦,而是一种猎人等待猎物踏入陷阱的耐心与残忍。 他又看向皇后的席位。 苏清漪今日盛装出席,凤冠霞帔,雍容华贵,母仪天下的气度展露无遗。可韦德却从她端着酒杯的、那只修长白皙的手上,看出了一丝极力掩饰的紧绷。她似乎有些心神不宁,目光偶尔会掠过赵严的方向,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凝重。 果然,系统诚不我欺。 韦德的心沉了下去。这看似歌舞升平的宫宴,实则是一座危机四伏的屠宰场。 就在此时,一阵香风袭来。 贵妃柳媚儿端着一只白玉酒杯,莲步轻移,身姿摇曳,竟是破天荒地主动走到了皇后的面前。 她今日的妆容比往日素雅了些,脸上挂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带着几分歉意的笑容。 “姐姐,”柳媚儿的声音柔得能掐出水来,“往日是妹妹不懂事,多有得罪。今日借着这秋夕佳节,妹妹敬姐姐一杯,算是赔罪了。还望姐姐大人有大量,不要与妹妹计较。” 此言一出,喧闹的大殿瞬间安静了几分。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了过来,带着好奇、惊讶与玩味。 后宫之中,争宠是常态,和解却是奇闻。尤其是像柳贵妃这般风头正盛的人物,主动向中宫示好,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苏清漪也是一愣,看着眼前笑意盈盈的柳媚儿,那双清冷的凤眸中闪过一丝复杂。 她知道这其中必有蹊跷,可众目睽睽之下,柳媚儿姿态放得如此之低,她若拒绝,便是心胸狭隘,不顾大体,反而落了下风。 “妹妹言重了。”苏清漪缓缓起身,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声音听不出情绪,“既是一家人,何谈得罪二字。” “谢姐姐大度!”柳媚儿笑得更加灿烂,眼波流转,美不胜收。 两人举杯,在满朝文武和后宫嫔妃的注视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就在柳媚儿放下酒杯,准备再说几句场面话时,异变陡生! 她脸上的笑容猛然僵住,随即,一抹诡异的青紫色迅速从她的脖颈蔓延至整张俏脸。她惊恐地瞪大了双眼,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喉咙,喉间发出“嗬嗬”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声音。 下一秒,一股乌黑的血液从她嘴角溢出,滴落在明黄色的地毯上,触目惊心。 “砰!” 柳媚儿的身子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手中的白玉酒杯摔在地上,碎成一片片。 “啊——!” 尖叫声划破了殿内的祥和,一个离得近的嫔妃吓得直接昏了过去。 “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中毒了!” 长春宫的宫女们哭喊着扑了上去,整个大殿瞬间乱成一锅粥。 “快传太医!快传太医!” 就在这片混乱之中,一个威严的怒喝声如平地惊雷般炸响。 丞相赵严第一个从座位上冲了出来,他三步并作两步奔到柳媚儿身边,探了探鼻息,随即猛地站起,伸出手指,如一杆标枪般,直直指向还愣在原地的皇后苏清漪! “是她!”赵严的声音里充满了悲愤与怒火,响彻大殿,“肯定是她!皇上明鉴!方才满朝文武亲眼所见,只有皇后与贵妃共饮此杯!定是她在酒中下毒,嫉恨贵妃圣宠,谋害皇嗣!” “轰”的一声,所有人的脑子都炸了。 所有的目光,怀疑的、惊恐的、幸灾乐祸的,像无数支利箭,齐刷刷地射向了苏清漪。 “呛啷啷——” 大内侍卫反应极快,瞬间拔出佩刀,将坤宁宫的席位团团围住,气氛肃杀到了极点。 苏清漪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她看着地上生死不知的柳媚儿,又看了看怒发冲冠的赵严,再看向龙椅上那个面沉如水的男人。 她百口莫辩。 这是一个死局。一个当着所有人的面,为她量身定做的死局。 皇帝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缓缓站起身,一步步走下台阶,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口上。他停在苏清漪面前,那双曾经有过温情的眼眸里,此刻只剩下冰冷的怀疑和翻涌的杀意。 “皇后,”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你有什么要说的?” 苏清漪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能说什么?说自己是冤枉的?谁信?证据确凿,人尽皆知。 赵严的嘴角,已经勾起了一抹胜利的冷笑。 完了。 苏清漪的心,沉入了无底的深渊。 就在这千钧一发,皇后即将被打入万劫不复之际,一个清亮的声音,突兀地,却无比坚定地响了起来。 “皇上请慢!”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皇帝身后那个不起眼的小太监,韦德,一步踏出。 他无视了赵严杀人般的目光,也无视了周围侍卫们出鞘的利刃,直直跪倒在皇帝面前,重重叩首。 “皇上请息雷霆之怒!奴才斗胆,此事……有蹊跷!” 皇帝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冷冷地看着这个不知死活的奴才:“蹊跷?有何蹊跷?” 韦德抬起头,迎着那足以将人冻毙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毒,可能不在酒里!” 第12章 力挽狂澜,神探小韦子 韦德这一声,像是在滚油里泼进一瓢冷水,整个大殿的死寂瞬间被炸开。 丞相赵严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猛地转向他,铜铃般的眼睛里喷着火:“你一个阉人,懂个屁!酒是皇后递过去的,贵妃是与皇后共饮之后才倒下的,人证物证俱在,你在此妖言惑众,是想为这毒妇脱罪吗?!” 他的声音如同洪钟,每一个字都带着杀气,压向跪在地上的韦德。 韦德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完全无视了这位权倾朝野的丞相。他依旧直直地对着龙椅上的皇帝,叩首道:“皇上,奴才不敢妖言。奴才只说事实。” 他顿了顿,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安静的大殿:“方才给皇上您斟酒时,奴才按照宫中规矩,也浅尝了那壶御酒。奴才现在,好端端地跪在这里。”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 替主子试毒,是贴身太监的本分。这道理谁都懂,但此刻被他提出来,却有了别样的分量。 韦德抬起头,目光坦然地迎上皇帝那双冰冷的眼眸:“皇上,皇后娘娘自己,也饮了此酒,为何她安然无恙?” 赵严立刻反驳:“她定是事先服了解药!” “丞相大人说得对。”韦德竟然点了点头,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这让赵严都愣了一下。 只听韦德继续说道:“若是事先服了解药,太医院的圣手们一验便知。可若是没有服解药,那便说明,毒,根本不在酒里。” 他这一番话说得条理分明,逻辑清晰,像是一把小锤子,轻轻敲在了众人心中最疑惑的地方。 是啊,皇后也喝了。如果她没中毒,也没吃解药,那这毒是怎么回事? 皇帝眼中的杀意,悄然褪去了一丝,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沉的审视。他没有开口,只是下巴微抬,示意韦德继续说下去。 得到了默许,韦德胆子更大了。他从地上爬起来,躬着身子,快步走到倒地的柳贵妃身旁。 “小韦子!”坤宁宫的宫女惊呼一声,以为他要对皇后不利。 韦德却理也不理,蹲下身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开始仔细“检查”起柳贵妃的“尸体”。 他先是装模作样地翻了翻贵妃的眼皮,又闻了闻她唇边的乌血,动作看着有板有眼,实则眼角的余光,如同系统自带的扫描仪,飞速扫过贵妃身边的每一件物品。 酒杯、餐盘、菜肴、衣物…… 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了柳贵妃那双保养得宜、涂着鲜红蔻丹的纤纤玉手上。 就是这个! 韦德心中大定,猛然站起身,提高了音量:“皇上!请看贵妃娘娘的指甲!”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全部聚焦到了柳贵妃那双漂亮的手上。那上面涂着时下宫中最流行的凤仙花汁,鲜红欲滴,衬得她手指愈发白皙,只是此刻,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赵严皱眉喝道:“故弄玄虚!指甲又能如何?” 韦德转身,面向众人,声音铿锵有力:“这凤仙花汁本身无毒,甚至可以入药。但是!”他话锋一转,如同平地起惊雷,“若是将它与今日宫宴特供的‘醉金兰’香料混合,两者相遇,便会化为见血封喉的剧毒!” 醉金兰? 一些懂行的老臣脸色微变。那是西域进贡的奇香,因其香味独特,层次丰富,深受宫中喜爱。 但凤仙花汁加上醉金兰会变成剧毒?这等偏门的毒理,闻所未闻! “一派胡言!”赵严厉声呵斥,“你空口白牙,谁信?!” “奴才不敢胡言,一试便知。” 韦德说着,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那只摔碎的白玉酒杯,幸而杯底还剩了一点残酒。他又转向柳贵妃身边一个吓傻了的小宫女,问道:“你家娘娘今日用的凤仙花汁,可还带着?” 那小宫女哆哆嗦嗦地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 韦德接过瓷瓶,在所有人屏息的注视下,拔开瓶塞,将一滴鲜红的凤仙花汁,轻轻滴入了那盛着残酒的碎瓷片中。 奇迹,发生了。 只见那滴红色液体一落入淡黄色的酒液,两者接触的瞬间,整片残酒仿佛被滴入了一滴浓墨,迅速变成了一种令人心悸的、诡异的纯黑色!一股淡淡的腥气,随之散发出来。 “嘶——” 大殿内,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脊背发凉。 原来……原来毒是这么下的! 这手段,简直匪夷所思!谁能想到,涂在指甲上的东西,和宴会上的熏香,竟然能隔空组合成一种致命的毒药! 皇帝的瞳孔,也剧烈地收缩了一下。他死死盯着那片变黑的酒水,后背沁出一层冷汗。 如此一来,皇后苏清漪的嫌疑,便被彻底洗清了。 因为下毒者必须同时满足两个条件:第一,他知道这个偏僻至极的毒方;第二,他能精准预判,柳贵妃会在涂了凤仙花指甲的情况下,心血来潮地去给皇后敬酒。 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预谋。 柳贵妃主动敬酒,是突发事件。那么下毒的人,就绝不可能是被敬酒的皇后! 想通了这一层,苏清漪那惨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她怔怔地看着那个站在大殿中央,身形算不上高大,此刻却仿佛散发着万丈光芒的小太监。她的心里,翻江倒海,五味杂陈。 是这个被她视为棋子的小太监,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将她从万劫不复的深渊边,硬生生地拉了回来。 丞相赵严的脸,已经由红转青,由青转白,最后变成了一片铁灰。他死死攥着拳头,指节捏得发白,眼神像是要将韦德生吞活剥。 他怎么也想不通,这天衣无缝的必杀之局,怎么会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太监,用这种方式给破了? 皇帝的目光从那片黑色的酒渍上移开,落在了韦德身上,那眼神里,再无半分怀疑,只剩下一种混杂着震惊、欣赏和倚重的复杂情绪。 他缓缓开口,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那依你看,是谁下的毒?” 这一问,已经不是在问一个奴才,而是在问一个臣子。 韦德的心里的小人儿,早就乐开了花。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经过了缜密的思考,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最后,精准地定格在了角落里一个负责演奏和调香的乐师身上。 那乐师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低着头,抱着自己的琴,身体筛糠似的抖个不停,在安静的大殿里,显得格外突兀。 韦德伸出手指,遥遥一指。 “皇上,能接触到‘醉金兰’这种御用香料,又能轻易拿到凤仙花汁,还知晓此等阴毒秘方的人,想必不多。” 他的声音,在死寂的大殿中,如同死神的宣判。 “比如……这位负责给宫宴调香的乐师大人。奴才刚才就见他,手抖得,比奴才第一次见您时还要厉害。” 第13章 揪出替罪羊,丞相的杀意 韦德的手指,如同一柄无形的判官笔,点向了那个抱着琴、抖如筛糠的乐师。 刹那间,大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齐刷刷地汇聚了过去。那乐师本就惨白的脸,在数百道目光的凌迟下,瞬间失去了最后一丝血色,变得如同宣纸一般。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了“咯咯”的牙齿打颤声。 “噗通”一声。 他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怀中的古琴摔在一旁,发出一声沉闷的响。 “拿下!”皇帝的声音不带半点情绪。 两名大内侍卫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将那乐师死死按在地上。其中一名侍卫在他身上粗暴地摸索着,很快,便从他的袖袋里搜出了一个油纸包。纸包打开,里面是一些淡红色的粉末,和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料残渣。 “皇上!搜到了!”侍卫高声禀报。 人证物证俱在。 皇帝的目光冷得像冰,直直刺向地上的乐师。那乐师被这目光一扫,心理防线瞬间崩溃,涕泪横流地哭喊起来:“不是我!不是我啊皇上!是……是皇后娘娘宫里的张公公!是他!是他给了我一袋金子,让我这么做的!他说事成之后,贵妃倒台,皇后娘娘便可高枕无忧,还会再重赏我!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啊!皇上饶命!” 他一边哭喊,一边拼命磕头,将矛头直指一个已经死去的人——皇后宫中一个因犯错被贬去看守冷宫的旧日太监。 赵严那张铁青的脸,终于缓和了几分。他立刻踏前一步,满脸悲愤地拱手道:“皇上!原来是皇后余党贼心不死!竟敢行此弥天大罪!请皇上即刻下旨,彻查坤宁宫,将所有同党一网打尽,以慰贵妃娘娘在天之灵!” 他这一番话说得义正辞严,仿佛真是为了柳贵妃鸣不平。 就在这时,一名侍卫统领从殿外匆匆跑进,单膝跪地:“启禀皇上!冷宫传来消息,罪奴张德,畏罪自尽了!” 死无对证。 线索在这里,被干脆利落地掐断了。 赵严的眼底,闪过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松弛。很好,这颗棋子,用得恰到好处。 皇帝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脸上看不出喜怒。他当然不信一个被贬的太监有这么大的能量,能策划出如此天衣无缝的毒计。这背后的人是谁,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义愤填膺”的丞相赵严,那眼神里的意味,只有赵严自己能懂。 废后。 这才是赵严真正的目的。柳媚儿是死是活,他根本不在乎。 一股寒意,顺着皇帝的脊椎爬了上来。 “将那乐师拖下去,凌迟处死。”皇帝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其家眷,一体连坐。” 乐师的哭喊声戛然而止,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鸡,被人像拖死狗一样拖了出去。 “至于张德,”皇帝顿了顿,“既然畏罪自尽,便将尸身扔去乱葬岗喂狗。” 一场足以倾覆后宫的滔天风波,就这么被雷霆手段,强行画上了一个句号。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只有苏清漪,她的目光复杂地落在韦德身上,那眼神里,有震惊,有感激,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赖。 皇帝转过身,对依旧跪在地上的韦德道:“你,很好。” 他没多说,但这两个字的分量,重若千钧。 “此次你救驾有功,心思缜密,朕心甚慰。”皇帝的目光扫过全场,“赏黄金千两,锦缎百匹,良田百亩。另外,”他话锋一转,看向太医,“贵妃的后续医治,就由韦德全权负责,太医院全力配合。务必让贵妃安然无恙。”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 这已经不是赏赐,而是天大的恩宠和信任。让一个太监,去总管贵妃的救治,这是何等的体面和权力! 韦德心中乐开了花,脸上却是一副诚惶诚恐、感激涕零的模样,重重叩首:“奴才……奴才何德何能!谢主隆恩!” 他知道,从今夜起,他韦德的名字,在这座皇宫里,再也不是一个可以任人拿捏的小角色了。 …… 长春宫。 柳媚儿悠悠转醒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阳光透过窗格洒进来,暖洋洋的。她动了动手指,感觉浑身酸软无力,嗓子也火辣辣地疼。 “娘娘!您醒了!”贴身宫女喜极而泣地扑了过来。 柳媚儿的记忆,还停留在宴会上那阵突如其来的窒息和剧痛中。她挣扎着坐起身,哑声问道:“本宫……是怎么回事?” 宫女一边抹眼泪,一边将昨夜那惊心动魄的一幕,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当听到是韦德如何舌战群臣,如何找出毒源,如何力挽狂澜将她从鬼门关拉回来时,柳媚儿那双勾魂的桃花眼,渐渐瞪大了。 又是他? 又是这个小太监? 一次是意外,可这第二次…… 她怔怔地出神,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宫女的描述。那个在所有人都要放弃她,甚至连皇帝都以为她死定了的时候,唯一站出来,为她寻得一线生机的身影。 那已经不是一个奴才,一个宠物了。 那是一个……可以把性命托付的男人。 “小韦子呢?”她轻声问,连她自己都没发现,这三个字从她嘴里出来,已经没了往日的轻佻,反而多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情。 “回娘娘,韦公公正亲自在偏殿为您煎药呢。” 柳媚儿掀开被子,不顾宫女的劝阻,披上一件外衣,赤着脚,一步步走到了偏殿门口。 她看到韦德正蹲在小炉子前,拿着一把蒲扇,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火候。药罐里“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浓郁的药香弥漫开来。他专注的样子,侧脸被炉火映得通红,额头上还渗着细密的汗珠。 这一刻的画面,深深地烙印在了柳媚儿的心里。 她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眼眶,不知不觉就红了。 …… 丞相府,书房。 赵严面沉如水,用毛笔在一张雪白的宣纸上,一笔一划,重重地写下了两个字。 韦德。 他看着这两个字,眼神阴冷得如同数九寒冬的冰潭。 一个心腹幕僚站在一旁,低声道:“相爷,这次的计划,功亏一篑,全坏在这个小太监手上了。此子……心机深沉,手段狠辣,若是留着,恐成大患。” “一个阉人,竟能有如此胆识和眼力。”赵严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冰冷的杀意,“第一次,他坏了刘瑾的计,本以为是巧合。这一次,他竟能破了我的死局。这已经不是巧合了。” 他将毛笔重重地掷在笔洗中,墨汁溅出,在纸上留下几点狰狞的污迹。 “他已经成了皇帝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刀。这把刀,现在对准的是我。留不得了。” 赵严缓缓起身,走到窗边,负手而立,望着院中那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 “去,联系‘天影’。我要他死。” 幕僚心中一惊,“天影”是江湖上最顶尖的刺客组织,要价之高,手段之狠,令人发指。请他们出手对付一个小太监,未免太大材小用了。 “相爷,是否……” “不要留下任何痕迹。”赵严打断了他,语气不容置喙,“我要他消失得,比风中的一粒尘埃还要干净。” “是。”幕僚躬身退下。 书房里,只剩下赵严一人。他看着纸上“韦德”二字,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冷笑。 小东西,你再聪明,也终究只是一个奴才。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智谋,都不过是徒劳的挣扎。 …… 养心殿,韦德的小偏房里。 韦德正美滋滋地盘点着自己的收获。 【叮!检测到来自大夏皇帝的倚重、赞赏、信任等剧烈正面情绪!情绪值+15000!】 【叮!检测到来自柳贵妃的感激、依赖、倾慕等剧烈正面情绪!情绪值+15000!】 【叮!检测到来自苏皇后的感激、震惊、认可等正面情绪!情绪值+10000!】 【叮!检测到来自后宫及朝堂众人(太监、宫女、侍卫、大臣等)的敬畏、恐惧、震惊等海量情绪!情绪值+18000!】 一波血赚! 情绪值余额,直接飙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数字:60000! “发了发了!”韦德心里的小人儿已经开始跳起了桑巴舞,“系统,打开商城,我要看最高级的那一页!” 琳琅满目的商品列表在脑海中展开。 【宗师级武学:降龙十八掌(残篇)- 80000情绪值】 【神级医术:生死人肉白骨针- 100000情绪值】 【特殊道具:隐身符(一次性)- 30000情绪值】 韦德看得眼花缭乱,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正当他纠结于是先换个保命的隐身符,还是攒攒钱搞个大杀器时。 异变陡生! 一阵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尖锐、都要急促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中炸响!那声音,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哀嚎,带着刺骨的寒意! 【警告!终极危机预警!终极危机预警!】 韦德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系统冰冷无情、不带一丝感情的提示音,一字一顿地响起: 【警告:宗师级刺客已锁定宿主!目标不死不休!生存几率测算中……测算完毕。】 【生存几率:十死无生!】 第14章 宗师级刺客!玩的就是心跳! 【生存几率:十死无生!】 冰冷的四个字,像四根淬了寒毒的钢针,狠狠扎进韦德的脑髓。 前一秒还在为六万巨款手舞足蹈的小人儿,下一秒就被冻成了冰雕,然后“咔嚓”一声,碎成了粉末。韦德脸上的笑容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让他头皮发麻。 宗师级刺客! 不死不休! 他知道,这不再是刘瑾那种上不得台面的阴谋诡计,也不是宫宴上那种可以靠嘴皮子化解的构陷。这是纯粹的、不带任何花巧的、绝对的力量碾压。人家是专业的,来取他性命,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系统!商城!快!”韦德在心中狂吼。 琳琅满目的商品列表再次展开,但此刻在韦德眼中,这些曾经让他垂涎三尺的宝贝,都变成了灰色的催命符。 【宗师级武学:降龙十八掌(残篇)-售价80000情绪值】 买不起! 【神级医术:生死人肉白骨针-售价100000情绪值】 人家是来杀我的,不是来找我看病的!买不起! 【特殊道具:隐身符(一次性)-售价30000情绪值】 这个可以有!但用了之后呢?人家任务是不死不休,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等符咒效果一过,自己还是个待宰的羔羊。治标不治本! 韦德的目光飞速下划,额角的冷汗已经汇成小溪,顺着脸颊滑落。他的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就在他即将绝望之际,一个闪烁着暗金色光芒的选项,映入了他的眼帘。 【宗可级武艺·体验卡(一炷香)】 【效果:使用后,宿主将在一炷香的时间内,获得一位武学宗师的全部战斗技巧与身体掌控力。注意:本卡只提供经验与技巧,不改变宿主本身身体素质,请宿主量力而行,避免把自己玩坏。】 【售价:60000情绪值】 价格正好是他全部的家当!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韦德看着这个选项,呼吸都停滞了。这简直就是系统算好了给他挖的坑。用六万块钱,买一炷香的命。 赌不赌? 赌! 死,就什么都没了。赌赢了,才能继续在这深宫里作威作福! “兑换!”韦德咬碎了后槽牙,心中发出决绝的嘶吼。 【叮!兑换成功!情绪值-60000。】 账户余额瞬间清零。韦德感觉自己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刚被洗劫一空的穷光蛋。但同时,一股前所未有的疯狂与豪情,也在他胸中滋生。 光有武力不行。 一炷香的时间,他能打得过一个宗师,能打得过丞相府豢养的一群死士吗?他能把自己突然会武功这件事,解释清楚吗?不能!一旦暴露,皇帝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一个会武功,还心机深沉的太监,比一百个赵严还可怕。 所以,这次刺杀,不能只是一次刺杀。 它必须是一场表演!一场为自己精心策划、量身定做的、足以震动整个皇宫的英雄大戏!他要借着刺客的刀,为自己身上再镀一层比黄金还耀眼的光! 而这座大戏的舞台,没有比一个地方更合适的了。 坤宁宫! …… 子时,夜色如墨。 整个皇宫都陷入了沉睡,只有巡夜侍卫的甲叶摩擦声,偶尔在空旷的宫道上响起。 坤宁宫外,一盏孤零零的灯笼,在寒风中摇曳。 韦德提着灯笼,身上披着一件厚实的斗篷,正对着几名守夜的侍卫说话。 “今夜风大,咱家心里总觉得不踏实。皇上把贵妃娘娘的安危交给了我,皇后娘娘这边,更是不能有半点疏忽。”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你们几个,去东边宫墙那几处偏僻的角落多巡几遍,那里最容易被人钻空子。这里,咱家亲自守着。” 几名侍卫对视一眼,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一想到白日里这位韦公公的神勇表现和如今圣上的恩宠,便不敢有丝毫违逆,躬身领命:“是,韦公公。” 脚步声远去,很快,偌大的坤宁宫前,便只剩下韦德一人。 他独自站在宫门前最显眼的位置,手中的灯笼散发着昏黄的光,将他的身影投射在青石板上,拉得老长。 他就这么站着,像一个完美的活靶子,静静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冷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韦德看似平静,但斗篷下的手,早已攥得指节发白。他能感觉到,有一双眼睛,正在黑暗中的某个角落,像毒蛇一样盯着自己。 那是一种纯粹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审视,仿佛在评估从哪个角度下刀,才能最快、最省力地终结一个生命。 来了。 韦德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没有风声,没有脚步声。 一道黑影,就像是从地面的影子里分离出来的一样,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韦德身后三步之内。 那人全身都笼罩在黑色的夜行衣中,只露出一双没有丝毫波动的眼睛,像是两潭深不见底的死水。他手中握着一柄三寸长的短剑,剑身在微弱的月光下,连一丝反光都没有,显然是喂了剧毒的杀器。 宗师级的杀气,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瞬间将韦德笼罩。空气仿佛凝固了,连风都停了下来。韦德感觉自己的后心皮肤一阵刺痛,那是被极致的杀意锁定后,身体最本能的反应。 黑影动了。 没有花哨的动作,只是一记最简单、最直接的直刺。 快得超越了人类视觉的极限。 短剑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直取韦德的后心! “激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韦德在心中疯狂咆哮。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庞大力量与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入他的脑海。无数的战斗画面、肌肉发力的技巧、对时机的精准判断……仿佛他天生就是一位身经百战、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武学宗师! 世界,在这一刻变慢了。 他能清晰地看到那柄短剑的轨迹,能感受到剑尖破开空气时带来的微弱气流,甚至能从对方那潭死水般的眼眸中,看到自己那张因“惊恐”而扭曲的脸。 就在剑尖即将触及他背心衣物的刹那。 韦德的身体,以一个常人绝不可能做到的角度,诡异地向左侧一扭。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的迟滞,仿佛不是在躲避,而是在跳一支优雅的舞蹈。 刺客的瞳孔,猛然收缩! 落空了! 他志在必得的一击,竟然落空了! 更让他惊骇的是,韦德手中的灯笼,非但没有因为惊慌而脱手,反而不退反进,划出一道刁钻至极的弧线,携着风声,朝着他的面门狠狠砸了过来! 这一砸,时机、角度、力道,都妙到毫巅,封死了他所有闪避的路线! 宗师! 这小太监也是个宗师?! 刺客脑中闪过这个荒谬的念头,但已经来不及细想。 就在灯笼即将砸中他面门的瞬间,一声惊天动地的、充满了惶恐与忠勇的怒吼,从韦德的喉咙里爆发出来,撕裂了整个皇宫的死寂! “有刺客——!保护皇后娘娘——!” 大戏,开场了! 第15章 浴血奋战!我是个有信仰的太监! 韦德那一声嘶吼,像是往平静的湖面里扔进了一块巨石,炸起的不仅是声浪,更是整个紫禁城沉睡的神经。 刺客的瞳孔骤然凝缩。 他见过临死前惨叫的,也见过硬气到不吭一声的,却从未见过一个目标,在生死一线间不想着逃命,反而扯着嗓子,把动静往大了闹。 更让他心头剧震的,是那砸向面门的灯笼! 这一砸,看似是惊慌失措下的胡乱反击,可那角度、那力道、那封死所有退路的时机,分明是浸淫武学数十载才能有的老辣! 一个太监? 宗师?! 这念头荒谬得让他想笑,但手中短剑的反应却快过脑子,身体本能地向后一折,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铁板桥之姿,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当头一棒。 “砰!” 灯笼擦着他的鼻尖飞过,狠狠砸在后面的朱红宫门上,碎裂的木框和纸罩四散飞溅,里面的蜡烛滚落在地,火苗跳动着,映出刺客那双惊疑不定的眼。 好机会! 韦德心中大喝一声,脚下却是一个踉跄,仿佛被自己的动作带得失去了平衡,整个人歪歪扭扭地朝刺客“摔”了过去。 可就在这“摔倒”的过程中,他的一只脚,却以一个极为隐蔽刁钻的角度,精准地勾起地上的一块青石板碎屑。 “嗖!” 那碎石带着破空之声,如同一枚暗器,直奔刺客的脚踝! 刺客大骇,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打法!看似处处破绽,却招招暗藏杀机,每一招都透着一股子“我跟你拼了”的疯狂和“不小心打中你”的巧合。 这他妈到底是什么路数! 他狼狈地拧身躲避,而韦德已经顺势滚到了一根廊柱后面,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用带着哭腔的嗓音继续嘶吼: “来人啊!抓刺客!坤宁宫有刺客!” “狗贼!有种冲咱家来!休想动娘娘一根汗毛!” 声音在空旷的宫中回荡,充满了悲壮与忠勇。 黑暗中,刺客的身影再次动了。他放弃了无声潜入的念头,既然已经暴露,那就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目标,然后远遁。 一道黑影如附骨之疽,贴着地面疾冲而至! 韦德心头警铃大作,宗师体验卡带来的庞大经验告诉他,这一击,自己无论如何躲不开。 演戏,就要演全套!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非但没有后退,反而从廊柱后猛地扑出,张开双臂,像一只护崽的老母鸡,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坤宁宫的门前。 “噗嗤!” 一声利刃入肉的闷响。 刺客那淬毒的短剑,精准地刺穿了韦德的左肩。 剧痛瞬间传遍四肢百骸,韦德闷哼一声,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但他脸上非但没有痛苦,反而露出一种癫狂的、带着解脱的笑容。 “嘿……嘿嘿……来啊!你杀了我,也休想再往前一步!”他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抱住了刺客持剑的手臂。 刺客的眉头第一次紧紧锁起。 他感觉自己抱住的不是一个人的手臂,而是一块烧红的烙铁,一股诡异的内劲顺着韦德的手臂传来,虽不霸道,却绵密坚韧,让他一时间竟抽不出手来。 这小太监,有古怪! “为了皇上!为了大夏江山!咱家跟你拼了!”韦德状若疯魔,张嘴就朝着刺客的肩膀咬了下去。 没有章法,没有技巧,就是最原始、最野蛮的撕咬。 刺客彻底被这种街头无赖式的打法给搞懵了。他空有一身精妙绝伦的杀人技,却被一个太监用抱、咬、吼这种方式给死死缠住。一身的本事,竟有七八成都用不出来。 “疯子!”刺客低喝一声,左掌成刀,一记手刀狠狠劈在韦德的后颈上。 韦德眼前一黑,抱着对方的手臂顿时一松,整个人软软地倒了下去。 成了!刺客心中一喜,正要补上致命一击。 就在此时,四面八方传来了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火把的光芒由远及近,将这片区域照得亮如白昼。 “护驾!护驾!” “刺客在那边!快!包围坤宁宫!” 大内侍卫们终于赶到了。 刺客暗道一声“不好”,再不迟疑,提气纵身,脚尖在廊柱上一点,整个人如同一只黑色的夜枭,几个起落便窜上了宫殿的屋顶。 “休走!”韦德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又从地上弹了起来,抓起旁边一个用来装饰的半人高青花瓷瓶,用尽全力朝着屋顶掷了过去。 “哐当!” 瓷瓶在屋顶上摔得粉碎,声势骇人。瓦片纷飞,碎瓷四溅。 刺客的身影在屋顶上几个闪烁,便彻底消失在了沉沉的夜幕之中。 韦德看着刺客消失的方向,双腿一软,终于“支撑不住”,仰天倒下。 “韦公公!” “快!传太医!韦公公受伤了!” 侍卫们潮水般涌了过来,将他团团围住。 坤宁宫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 苏清漪披着一件单薄的寝衣,俏脸煞白,在宫女的搀扶下,疾步走了出来。当她看到倒在血泊中的韦德时,那双古井无波的凤眸,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他左肩的衣服被鲜血浸透,脸色惨白如纸,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但那双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坤宁宫的方向,仿佛在用生命守护着最后的阵地。 “为了……为了娘娘……奴才……尽力了……” 韦德用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完了最后一句台词,然后脑袋一歪,彻底“昏死”了过去。 昏迷前,他的嘴角,悄悄勾起了一抹谁也无法察觉的弧度。 这一波,演得不错。 伤口的位置、流血的量、昏迷的时机,都恰到好处。既显得惨烈,又不伤及性命。最重要的是,这出“忠勇太监浴血护主”的大戏,该看的、不该看的,估计都看见了。 丞相大人,你送来的这份大礼,咱家可就笑纳了。 第16章 我演的,你们信了? 屋顶上的黑影,如同一滴融入黑夜的墨,几个闪烁便要消失无踪。 侍卫们刚刚涌入院中,距离尚远,火把的光只能照亮他渐行渐远的背影。 完了,要让他跑了! 这是所有目击者心中同时冒出的念头。 一个宗师级的刺客,一旦让他逃脱,隐于暗处,那将是整个皇宫挥之不去的噩梦。 苏清漪扶着门框的手,指节已然发白。 就在这时,那个本已摇摇欲坠、浑身是血的身影,做出了一个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动作。 韦德,那个刚刚被利刃穿肩的太监,竟用那只没受伤的右手,在地上胡乱一抹,抓起一块巴掌大的碎裂瓷片。 宗师体验卡的最后一秒,所有的技巧、经验、力量感官,如同燃烧的烟花,在他脑海中绽放出最后、也是最绚烂的光华。 没有瞄准,没有蓄力。 他只是在仰面倒下的过程中,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手腕诡异地一抖,将那块锋利的瓷片,朝着夜空中那个模糊的黑点,甩了出去。 整个动作,在旁人看来,不过是一个将死之人,绝望而不甘的最后挣扎。 “嗖——!” 一道微不可闻的破空声,淹没在嘈杂的脚步和呼喊声中。 那块碎瓷,像长了眼睛的死神镰刀,划过数十丈的距离,精准地、恶毒地,嵌入了黑影凌空飞渡时,旧力已尽、新力未生时暴露出的右脚脚踝。 “呃!” 一声短促的闷哼从夜空中传来。 那道原本潇洒飘逸的身影,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之手从空中拽了下来,失去了所有平衡,从高高的宫殿屋檐上,头下脚上地重重摔落!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刺客像个破麻袋一样砸在坚硬的青石板上,激起一片尘土。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脚踝处传来钻心的剧痛,一身的功力竟在此刻提不起来。 变故发生得太快,所有人都被这神来之笔的一幕给震懵了。 一个太监……用一块碎瓷片……把一个宗师刺客从天上打下来了?! 这……是走了什么八辈子的狗屎运? 韦德没有给任何人思考的时间。 他双目赤红,仿佛已经失去了理智,从地上一跃而起,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朝着倒地的刺客猛扑过去。 他的动作踉踉跄跄,毫无章法,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个血脚印。 刺客眼中闪过一丝惊骇与羞辱,他强忍剧痛,挥动手中短剑格挡。 “当啷!” 韦德竟是直接用血肉之躯的胳膊,撞开了那淬毒的利刃! 鲜血飞溅! 他看也不看胳膊上深可见骨的新伤,任由那柄短剑脱手飞出,然后整个人压了上去,双手死死掐住了刺客的脖子。 “为了……皇后娘娘!”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脸上是一种混杂着痛苦、疯狂和忠诚的狰狞。 刺客一身精妙的卸力巧劲,在这样蛮不讲理的贴身死缠之下,竟完全施展不开。他被韦德用体重和一股悍不畏死的疯劲死死压制住,窒息感涌上大脑。 侍卫们终于冲了上来,明晃晃的刀枪剑戟将两人围得水泄不通。 “放开刺客!韦公公!”侍卫统领大喊,生怕这个忠勇的太监被垂死反扑的刺客所伤。 可韦德像是没听见。 他瞥见了那柄掉落在不远处的、刺客自己的淬毒短剑。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猛地松开一只手,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捡起了那柄短剑。 然后,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他举起短剑,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身下刺客的心口,狠狠地、一寸一寸地,捅了进去。 “噗嗤!” 这一次,声音清晰可闻。 刺客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那双死水般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最后,所有的光彩都迅速黯淡下去。 死不瞑目。 他到死都想不明白,自己纵横江湖一生,死在他手下的王公贵族、武林高手不计其数,最后,竟会以这样一种窝囊、憋屈、荒诞的方式,死在一个小太监的手上。 血,从刺客的胸口汩汩涌出,和韦德身上的血混在了一起,分不清彼此。 做完这一切,韦德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精气神。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一众目瞪口呆的侍卫,望向坤宁宫门口那个穿着单薄寝衣、俏脸煞白的女人。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最终,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他只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然后身体一软,彻底倒在了刺客温热的尸体旁。 这一次,是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血腥味、汗味、混杂着泥土的味道,充斥着韦德的鼻腔。他闭着眼,“昏死”过去,但意识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脑海里,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姗姗来迟。 【叮!“宗师级武艺·体验卡”使用时间结束。】 【叮!检测到宿主完成“反杀宗师”的震撼性壮举,引发剧烈情绪风暴!】 【叮!检测到来自大夏皇帝的惊骇、狂怒、后怕等剧烈情绪!情绪值+20000!】 【叮!检测到来自苏皇后的震撼、感激、不可思议等剧烈情绪!情绪值+20000!】 【叮!检测到来自丞相赵严(远程)的震惊、暴怒、难以置信等剧烈情绪!情绪值+18000!】 【叮!检测到来自全场(侍卫、宫女等)的敬畏、恐惧、崇拜等海量情绪!情绪值+22000!】 …… 韦德心里的小人儿,正躺在血泊里,舒舒服服地翘起了二郎腿。 疼,是真他妈的疼。 不过,值了! 这一波,直接回本还血赚! 丞相大人,感谢你送来的火箭,爱你哦,么么哒! 现在,就看我这出年度苦情英雄大戏,能不能拿个奥斯卡小金人了。 “皇上驾到——!” 一声高亢的通传,如同滚雷,压过了现场所有的嘈杂。 人群如摩西分海般向两侧退开,一身明黄龙袍的皇帝,在一众太监和侍卫的簇拥下,龙行虎步而来。他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神里的怒火,几乎要将整个夜空点燃。 当他看到眼前这幅惨烈的景象时,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呼吸也不由得一滞。 他的皇后,衣衫单薄地站在门口,面无人色,摇摇欲坠。 宫门前,一个顶尖刺客的尸体仰面倒着,心口插着自己的短剑。 而他的新宠,那个他刚刚提拔起来的小太监韦德,浑身浴血,不知是死是活地趴在刺客的尸体上,那姿势,分明是在用生命完成最后一击。 皇帝的目光,如同一把最锋利的解剖刀,一寸寸地扫过现场。 碎裂的宫门灯笼,满地的青花瓷片,墙壁上的刮痕,以及那从宫门前一直蔓延到刺客尸体下的、触目惊心的血路。 这幅画面,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战斗,是何等的惊心动魄,何等的惨烈。 一个侍卫统领单膝跪地,声音发颤地禀报:“启禀皇上!有刺客夜闯坤宁宫,欲行不轨……是韦公公,他……他以一人之力,拼死格杀刺客,护得皇后娘娘周全!” 皇帝的拳头,在袖中死死攥紧。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韦德那张惨白如纸的脸上。 这个奴才,白天刚刚在宴会上救了贵妃,晚上,又用命护住了皇后? 一次是巧合,是智谋。 这一次呢? 这是用命在填!是用自己的血,在捍卫他这个皇帝的颜面和女人的安危! 还有什么样的忠诚,比这更可信?还有什么样的奴才,比这更好用? “太医!”皇帝的吼声,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太医呢?给朕滚过来!他要是死了,朕要整个太医院给他陪葬!” 几名太医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哆哆嗦嗦地跪在韦德身边,开始检查伤势。 “回……回皇上……韦公公他……肩部、臂部、背部皆有利刃贯穿伤,失血过多……但……但所幸都避开了要害……尚……尚有一口气在……” 皇帝紧绷的身体,这才微不可查地松弛了一分。 活着就好。 他的目光转向那具刺客的尸体,眼神重新变得冰冷。“查!给朕查!他是谁的人!从哪来的!就算把整个京城给朕翻过来,也要把幕后主使给朕揪出来!” 一名侍卫上前,小心翼翼地在刺客身上摸索着。很快,他从刺客的腰带夹层里,摸出了一块黑沉沉的、刻着一个狰狞鬼头的铁牌。 “皇上!”那侍卫脸色大变,“是‘天影’!这是‘天影’的玄字级杀手令牌!” “天影”二字一出,在场的所有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大夏最神秘、最顶尖的刺客组织,传说其内部分天地玄黄四个等级,玄字级杀手,已是能够刺杀一方大员,甚至在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的恐怖存在。 能请动“天影”的玄字级杀手,来刺杀一个太监…… 这手笔,这花费,这决心……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朝着一个方向思考。 皇帝的眼神,也变得愈发深邃,那里面,是滔天的杀意。 赵严! 除了他,还会有谁? 好,好一个丞相!白天在朝堂上被朕敲打,晚上就敢买凶杀人,还把主意打到坤宁宫来了!这是在向朕示威吗?! 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在皇帝胸中熊熊燃烧。 他缓缓走到苏清漪面前,看着她煞白的脸和受惊的眼神,声音不由得放柔了几分:“清漪,让你受惊了。” 苏清漪摇了摇头,她的目光,却始终落在那个被太医们围住、生死不知的身影上。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后怕,有感激,有震撼,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悸动。 她亲眼看到了。 看到了那个太监在所有人都绝望的时候,如何用一块碎瓷片创造了奇迹。 看到了他如何像一头疯兽,用最原始、最野蛮的方式,将一个传说中的宗师刺客,活活耗死、捅死在自己面前。 那一刻,他不像一个太监。 他像一个……神。 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浑身浴血,只为守护她的修罗之神。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让苏清漪自己的脸,都微微发起烫来。 “来人。”皇帝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将韦德……好生抬回养心殿偏殿,让所有太医会诊,用最好的药,不计任何代价,给朕把他救回来!” “将刺客尸身,悬于午门之上,曝尸三日!” “传朕旨意,封锁全城,大内侍卫、京城府衙、九门提督联合办案,给朕查!朕倒要看看,是谁的脖子,比‘天影’的刀还硬!” 第17章 陛下,这演技您还满意吗? 养心殿的灯火,几乎是追着皇帝的龙袍,一路燎原到了坤宁宫。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太医们压抑着喘息,手忙脚乱处理伤口的细碎声响,和血腥味混在一起,在寒夜里发酵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粘稠。 皇帝的脸色,比坤宁宫地上的青石板还要冷硬。 他没有看那具死不瞑目的刺客尸体,也没有去安抚他受惊的皇后,他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的铁钉,死死地钉在那个趴在尸体上、浑身是血的人影身上。 一个首领太医哆嗦着上前,跪在地上,头几乎埋进了自己的官服里。 “启禀……启禀陛下,韦公公他……他伤势极重。左肩被利刃贯穿,右臂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背部还有数处划伤,失血……失血甚巨。万幸的是……是……” 太医卡了壳,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 “是什么?”皇帝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万幸的是,这些伤口都诡异地避开了所有脏器要害,仿佛有神明庇佑。韦公公只是……只是力竭脱身,昏死过去,性命……性命暂时无虞!” 最后四个字,太医几乎是吼出来的,生怕声音小了,龙椅上那位就会把他的脑袋拧下来。 诡异地避开了要害? 皇帝的眸子深了深。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苏清漪在内,听到这句话,心中都涌起一股荒诞感。 这哪里是运气好?这分明是以命相搏,在刀尖上跳舞,用最小的代价,换取了最大的战果!他身上的每一道伤口,都像是一枚精心计算过的棋子,落在了最惨烈,却又最不致命的位置上。 这是何等恐怖的战斗直觉和……忠诚? 皇帝缓缓踱步上前,身上那股令人窒息的帝王威压,让围在韦德身边的太医们不由自主地向后挪动,空出了一片地方。 他弯下腰,亲手拨开了韦德脸上被血污黏住的乱发,露出了那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 这是一个很轻的动作,却让在场的所有人心头猛地一跳。 天子之尊,九五之躯,竟会亲手去触碰一个奴才。 韦德的“昏迷”恰到好处,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一滴不知是汗水还是血水的珠子,随着他微弱的呼吸,轻轻颤动着,显出一种破碎的脆弱感。 当然,这一切都是演的。 韦德此刻的内心,正上演着另一场大戏。 疼!真他妈的疼! 这帮太医下手就不能轻点吗?洒的是金疮药还是辣椒面? 还有,老皇帝你离我这么近干嘛?我没刷牙啊……不对,我刷了。但你这审视的眼神是几个意思?怀疑我演技?我告诉你,我这可是体验派的路子,真刀真枪上的,奥斯卡评委来了都得给我递根烟! 就在韦德腹诽之际,皇帝的手,轻轻落在了他的额头上。 那是一只温暖、干燥、带着常年批阅奏折留下的薄茧的手。 韦德心里咯噔一下。 这剧本不对啊!怎么还有上手摸的环节? 皇帝只是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旋即收回了手,站直了身体。他没有再说话,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的情绪却比任何言语都更加复杂。 有对赵严的滔天杀意,有对禁军护卫不力的震怒,但更多的,是一种混杂着欣赏、后怕与感动的复杂情绪。 他看惯了朝堂上的尔虞我诈,听腻了臣子们言不由衷的效忠。 可今天,这个小太监,用最原始、最惨烈、最不加掩饰的方式,给他上了一课。 什么叫忠诚? 这就叫忠诚! 用自己的命,去填主子的坑。用自己的血,去洗刷主子的忧。 这样的奴才,不是家奴,是国士! “陛下……”苏清漪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扶着宫女的手,终于走上前来,目光落在韦德身上,那份复杂的情绪,甚至比皇帝还要浓烈几分。 “他……是为了救本宫。” “朕知道。”皇帝的声音缓和下来,他转过身,轻轻拍了拍苏清漪的手背,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猫,“朕的皇后,福泽深厚,自有忠勇之士舍命相护。你没事实在太好了。” 他的话,既是安慰,也是一种宣告。 韦德护的,是你苏清漪,但更是朕的皇后,是皇家的颜面。这份功劳,这份忠心,朕记下了。 韦德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来了来了,政治家经典发言,三言两语就把私人恩情上升到国家层面,顺便把功劳簿记在自己名下。老演员了。 “来人。”皇帝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威严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暖意。 “传朕的步辇来。将韦德,抬回养心殿偏殿。”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养心殿!那是皇帝日常起居、批阅奏折的地方!别说一个太监,就算是皇子,没有传召都不得擅入。 让一个太监住进养心殿偏殿养伤,这是大夏开国以来,闻所未闻的恩宠! 这已经不是宠信了,这简直是……视为心腹,引为家人! 丞相赵严若是听到这个消息,怕不是要当场气得吐血三升。他费尽心机送来的宗师刺客,不仅没能杀掉韦德,反而成了人家平步青云、直上天听的垫脚石,顺便还把自己给暴露了。 这波啊,这波是千里送人头,礼轻情意重。 韦德心里的小人儿已经笑得在地上打滚了。 值了!这两刀挨得太值了!养心殿偏殿?那不是离皇帝的私库和美女更近了吗?不对,我是太监……那不是离权力中枢更近了吗? “陛下,这……这不合规矩……”一个侍卫统领硬着头皮劝谏。 皇帝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规矩?今天晚上,在朕的坤宁宫门前,一个宗师刺客如入无人之境,你们跟朕讲规矩?” 侍卫统领顿时汗如雨下,跪在地上不敢再言。 “朕的规矩,就是规矩!”皇帝一字一顿,掷地有声,“他为护驾流血,朕,就给他全天下最好的伤药,最尊崇的荣耀!朕要让天下人都看看,忠于朕,是何等的下场!”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震四野,既是说给在场的人听,也是说给那个远在丞相府的幕后黑手听。 很快,一顶精致小巧的步辇被抬了过来。 几名太医和身手最稳健的侍卫,小心翼翼地,像是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一样,将韦德从冰冷的地面抬起,轻轻地、缓缓地,放入了铺着厚厚软垫的步辇中。 被人抬起来的瞬间,韦德还是没忍住,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声压抑的痛哼,身体也跟着“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 细节,全是细节。 这声痛哼,不大不小,正好能让最近的皇帝和皇后听见。 果然,苏清漪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眼中的疼惜和内疚更浓了。而皇帝,则是眉头一紧,对着抬着步辇的侍卫低喝道:“尔等是死人吗?轻点!若是颠簸到了韦公公,朕摘了你们的脑袋!” “遵旨!” 韦德躺在软垫上,鼻尖萦绕着一股高级熏香和药材混合的味道,舒服得差点真的睡过去。 他微微掀开一条眼缝。 步辇缓缓启动,皇帝竟亲自走在步辇旁边,为他护驾。 灯火通明,宫人们分列两旁,所有人都低着头,用敬畏、羡慕、嫉妒的目光,偷瞄着这个刚刚创造了奇迹的太监。 而坤宁宫门口,那位风华绝代、一向清冷如月的皇后娘娘,正披着单薄的寝衣,独自站在寒风中,久久地,凝望着步辇远去的方向。 她的眼神,像一首无人能懂的诗。 韦德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陛下,我这出苦情英雄大戏,您可还满意? 这收视率,这观众反馈,这后续效应…… 丞相大人,谢了啊!下一份大礼,可别让我等太久。 第18章 丞相的失算 丞相府,书房。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唯有烛火在紫铜鹤嘴灯中静静燃烧,将赵严的身影长长地投在背后的书架上。 他正在练字。 笔尖饱蘸浓墨,悬于一张澄心堂纸上,引而不发。他享受这种万事尽在掌握的感觉,如同他操纵朝局,落子无悔。 刺杀一个被他捧起来的小太监,本是他今晚随手布下的一步闲棋。目的是敲打,是警告,是让那条看似听话的狗明白,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一个时辰前,“天影”传来消息,玄字级杀手已经就位,只待韦德落单。 算算时间,此刻,韦德的尸体应该已经凉了。 他很满意。这步棋,不仅能除掉一个可能失控的棋子,还能借机在宫中制造混乱,让他有机会安插更多自己的人手。一石二鸟。 书房的门被极轻地叩响了三下,这是心腹的暗号。 “进。”赵严头也未抬,声音平稳。 一个黑衣管事闪身而入,动作快得像只夜猫,落地却无声。他跪在地上,头深深埋下,不敢看赵严的脸。 “事情办妥了?”赵严淡淡问道,笔尖终于落下,一个铁画银钩的“杀”字跃然纸上,力透纸背。 管事的身子,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相爷……”他的声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出……出事了。” 赵严的动作一顿,笔尖的墨在纸上晕开一小团墨渍,破坏了整个字的完美。他的眉头,第一次在今晚皱了起来。 “说。”只有一个字,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 “‘鬼面’……失手了。” 赵严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这个消息。天影的玄字级杀手,代号“鬼面”,从未失手。 “他逃了?” “不……”管事的头埋得更低了,声音里带着恐惧的颤音,“他……他死了。” “啪嗒。” 赵严手中的紫毫毛笔,掉落在镇纸上,溅起一小串墨点。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平日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终于泛起了一丝真正的波澜。“一个天影的玄字级杀手,死在了皇宫里?被大内侍卫围杀了?” “不……不是……”管事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是……是被韦德……杀的。” 空气,在这一瞬间仿佛凝固了。 书房里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烛火偶尔爆开的“毕剥”声。 赵严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心腹,脸上忽然露出一个古怪的、近乎荒谬的笑容。 “你是在跟老夫说笑吗?” 他缓缓端起手边那盏雨过天青色的汝窑茶杯,杯中是刚沏好的君山银针,热气袅袅。 “一个太监,杀了‘鬼面’?他是怎么杀的?用唾沫淹死的,还是用他那三寸不烂之舌说死的?” 管事不敢接话,只是将一份刚刚用飞鸽传书收到的密报,用双手高高举过头顶。 赵严没有去接。他的目光如同利刃,刮在管事的脸上:“你,说给老夫听。一字一句,不许错漏。” “是……”管事咽了口唾沫,强忍着恐惧,将密报上的内容一五一十地复述出来。 “……刺客潜入坤宁宫,韦德高声示警,以灯笼击之,身法老辣……以碎石为暗器,击伤刺客脚踝……” 听到这里,赵严的眼神已经变了。这听起来,不像是一个太监,倒像是个江湖老手。 “……韦德以身为饵,被刺客短剑贯穿左肩,却死死缠住刺客,状若疯魔,用撕咬……拖延时间……” 赵严端着茶杯的手,青筋微微凸起。 无赖打法?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贪财怕死、巧言令色的韦德吗? 当管事说到最关键处时,声音都在打颤:“……刺客不敌侍卫,欲遁上屋顶,韦德……韦德在昏迷前,掷出一块碎瓷片,于数十丈外,将宗师刺客从屋顶……击落!” “……最后,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夺过刺客的短剑,亲手……捅进了刺客的心口。” 管事说完,整个书房再次陷入了死寂。 赵严脸上的笑容已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震惊、暴怒和难以置信的铁青。 他想过无数种可能。韦德被一击毙命,韦德侥幸逃脱,甚至韦德与刺客同归于尽。 但他唯独没有想到这一种! 这剧情荒诞得连三流的说书先生都编不出来! 一个太监,用一块碎瓷片,把一个宗师从天上打下来? 这他妈是天神下凡,还是阎王索命?! “后续呢?”赵严的声音,冷得像冰。 管事不敢犹豫,急忙道:“后续……皇帝与皇后亲临现场,目睹了韦德……浴血护驾的全过程。陛下……陛下龙颜大怒,当场下令,将韦德……用御用步辇,抬回养心殿偏殿,让所有太医会诊救治……” “哐当——!” 一声脆响,打破了深夜的宁静。 那只价值连城、赵严平日里摩挲把玩,视若珍宝的汝窑茶杯,被他狠狠地摔在地上,碎裂成无数片,如同他此刻的心情。 “养心殿偏殿……呵呵……呵呵呵呵……” 赵严低声笑了起来,笑声嘶哑,充满了滔天的怒火和无尽的寒意。 “好!好一个韦德!好一个忠勇护主!” 他猛地一拍桌案,那张坚硬的红木书桌,竟被他拍出了一道清晰的裂痕。 他终于明白了。 他从头到尾,都被这个小太监给耍了! 什么贪财好色,什么谨小慎微,全都是伪装! 这根本不是一条他可以随意驱使的狗,这是一条潜伏在阴影里,獠牙淬毒的蛇!自己送去的刺客,非但没能要了它的命,反而成了它蜕皮化龙的养料,成了它博取皇帝信任的投名状! 他赵严,权倾朝野,算计了一辈子,到头来,竟在一个阉人的身上,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 这份羞辱,比杀了他还难受! “相爷息怒!”管事被这冲天的煞气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叩首。 赵严胸口剧烈起伏,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那张写着“杀”字宣纸,仿佛要把它看穿。 他精心策划的一场刺杀,不但赔上了一个天价的宗师杀手,还把自己的嫌疑彻底推到了明面上。皇帝不是傻子,京城里有能力、有动机请动“天影”玄字级杀手的,除了他赵严,还能有谁? 最致命的是,韦德活下来了。 而且是以一种英雄的姿态,住进了养心殿,成了皇帝身边谁也动摇不了的心腹! 这盘棋,他输得一败涂地。 许久,赵严才缓缓坐回椅子上,眼中的赤红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比寒冬玄冰还要冷酷的杀意。 他第一次,将那个小太监,真正视为了一个平等的、甚至比许多朝中大员更危险的对手。 “去。”他重新拿起一支笔,声音恢复了平稳,却不带一丝感情,“把所有和‘天影’接触过的痕迹,全部抹掉。任何知情的人,处理干净。” “是!”管事如蒙大赦,连滚爬地退了出去。 书房里,又只剩下赵严一人。 他看着满地狼藉的碎瓷片,缓缓闭上了眼睛。 脑海中,浮现出韦德那张总是带着谄媚笑容的脸。 棋子,已经脱离了棋盘。 那就不能再当棋子来用了。 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将他彻底碾碎! “韦德……”他低声自语,像是在对一个看不见的幽灵说话。 “咱家,真是小看你了。” 第19章 后宫双姝的关怀 养心殿偏殿。 韦德觉得自己像一块被精心腌制准备上贡的顶级火腿。 他浑身上下,从脖子到脚踝,都被缠上了厚厚的白色纱布,纱布上还隐隐透着名贵药材的淡黄色泽和奇异芬芳。身下是千年金丝楠木打造的卧榻,铺着三层云锦软垫,盖的是天蚕丝织就的云纹被。空气里飘散的不是血腥味,而是龙涎香和安神香混合在一起的、能让神仙都堕落的靡靡之气。 几个小太监和小宫女,跟一群受了惊的鹌鹑似的,远远地站在角落里,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只要韦德这边发出一丁点响动,哪怕只是翻个身的打算,他们都会立刻冲上来,嘘寒问暖,端茶递水,仿佛伺候的不是一个太监,而是太上皇。 这日子,腐败,堕落,舒坦。 韦德舒服得直哼哼,当然,在旁人听来,那就是伤势过重,痛苦的呻吟。 “疼……水……”他虚弱地张了张嘴。 一个小宫女立刻端着温水小跑过来,用银质的小勺,一滴一滴地喂到他嘴边,眼眶还红红的,充满了同情和崇拜。 韦德心里美滋滋的。 小妹妹,别崇拜哥,哥只是个传说。这演技,这待遇,不枉我挨那两刀。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这戏得演到什么时候?天天躺着,骨头都快生锈了。 正当他盘算着该如何“循序渐进”地好起来时,殿外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皇后娘娘驾到!” 一声通传,让整个偏殿的空气都凝固了。角落里的鹌鹑们扑通一声,齐刷刷跪了一地。 韦德心里咯噔一下,立马进入影帝模式。他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而微弱,脸色也“刷”地一下,比身上的纱布还白了三分,嘴唇哆嗦着,一副随时要驾鹤西去的模样。 皇后苏清漪在一众宫女的簇拥下,缓缓走了进来。她今日换下寝衣,穿了一身素雅的月白色宫装,未施粉黛,却更显得清丽脱俗,宛如一朵立在寒风中的雪莲。 她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韦德身上。当看到他那副“惨状”时,清冷的凤眸中,不易察觉地闪过一丝疼惜与内疚。 “都下去吧。”她挥了挥手,声音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 宫人们如蒙大赦,鱼贯而出,还贴心地把殿门给带上了。 一时间,偌大的偏殿里,只剩下躺在床上的韦德,和站在床边的苏清漪。 气氛有些微妙。 韦德大气不敢出,只能继续扮演垂死之人。 苏清漪沉默了许久,才走到床沿边,从身后宫女捧着的锦盒里,取出一样东西。 那是一支被红绸包裹着的老山参,参须完整,形态酷似人形,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药香。 “这是……千年的人参,是西域藩国去年进贡的,陛下都舍不得用。”苏清漪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软,“太医说你失血甚巨,元气大伤,用这个吊着命,最好不过。” 韦德的眼睛艰难地睁开一条缝,看着那根堪称天价的“老萝卜”,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 乖乖,这一根下去,怕是能让我直接在京城二环内买套三进三出的四合院了。皇后娘娘,您真是太大方了! “娘娘……奴才……何德何能……”他用尽全力,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得像是破锣,“为娘娘万福……奴才……死而无憾……” “不许胡说。”苏清漪竟是第一次打断了他的话,语气里带着一丝急切,“本宫不要你死,陛下也不要你死。你好生养着,宫里最好的东西,都随你用。” 她看着韦德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和那双因为“虚弱”而显得格外清澈的眼睛,心中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一圈圈地荡漾开来。 这个奴才,在最绝望的时候,救了她的命。他浑身是血,疯魔般扑向刺客的样子,和此刻躺在床上脆弱无助的样子,在她脑海里交替出现,形成了一种让她心悸的冲击。 就在这气氛烘托到极致,韦影帝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攻陷这座冰山女神的心房时,一个娇媚中带着三分火气的嗓音,很不合时宜地从殿外传了进来。 “哟,本宫当是谁呢,原来是皇后姐姐。姐姐真是心善,知道韦公公受了重伤,特地赶来看望。” 话音未落,贵妃柳媚儿已经扭着水蛇腰,风情万种地走了进来。她身后同样跟着大批宫人,手里捧着一个食盒,脸上挂着明艳动人的笑容,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苏清漪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缓缓直起身,恢复了那副清冷高贵的皇后仪态。 “妹妹有心了。” “哪里哪里,姐姐客气了。”柳媚儿走到床的另一边,与苏清漪遥遥相对,那架势,仿佛楚河汉界,泾渭分明。她打开食盒,一股浓郁的药香混杂着鸡汤的鲜味立刻飘散出来。 “韦公公失血过多,光靠那些吊命的根茎可不行。”柳媚儿说着,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苏清漪手中的人参,“最重要的,还是得食补。这碗‘归元乌鸡汤’,是本宫亲自在小厨房里,守着炉子熬了三个时辰的,放了当归、黄芪,还有本宫私藏的血燕,最是补气养血。来,韦公公,本宫喂你。” 说着,她竟真的盛起一勺汤,就要往韦德嘴里送。 韦德头皮都炸了。 我的妈呀!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啊!这俩姑奶奶怎么又对上了!还把战场转移到我这伤兵病房来了? 他想躲,可浑身“动弹不得”。他想拒绝,可一个贵妃,一个皇后,他谁也得罪不起。 “妹妹。”苏清漪清冷的声音响起,“韦公公伤势沉重,饮食自有太医定夺,岂可随意进食?万一冲撞了药性,你担待得起吗?” “姐姐此言差矣。”柳媚儿媚眼一挑,毫不示弱,“太医开的方子,不过是些中规中矩的药材,哪有本宫这爱心靓汤来得贴心?再说了,韦公公是为了救姐姐你才受的伤,如今本宫替姐姐来照顾一二,姐姐莫不是……还不乐意?” 这话就诛心了。 苏清漪的脸色冷了几分:“韦公公是为护驾受伤,护的是本宫,护的也是陛下的颜面。他是整个皇宫的功臣,本宫前来探望,理所应当。妹妹与其在这里争口舌之利,不如多去养心殿陪陪陛下。” “姐姐说笑了,陛下日理万机,哪是我能时时打扰的。倒是韦公公这里,更需要人陪着说说话解解闷,免得伤势不见好,反而憋出心病来。”柳媚儿说着,又把汤勺往韦德嘴边递了递,“来,公公,就喝一口,尝尝媚儿的手艺。” 那温热的汤勺,几乎就要碰到韦德的嘴唇。 韦德感觉自己脑门上的冷汗都要下来了。 喝,还是不喝?这是个送命题啊! 喝了柳媚儿的汤,就是打了皇后的脸。不喝,就是不给贵妃面子。我一个小小太监,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压力! 电光火石之间,韦德做出了一个身为演员的职业判断。 他脖子一歪,眼睛一翻,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痛苦的“呃”声,然后身子猛地抽搐了一下,双腿在被子里乱蹬,仿佛是伤口突然迸裂,痛不欲生。 “啊……疼……疼死我了……” 他的表演,浮夸中带着真实,真实中透着绝望,瞬间就将现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韦德!” “韦公公!” 苏清漪和柳媚儿几乎是同时惊呼出声,两人脸上的针锋相对瞬间被惊慌和担忧所取代。 “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裂开了?”苏清漪急忙俯身查看。 “快!快传太医!”柳媚儿也顾不上喂汤了,手里的碗一放,焦急地朝殿外大喊。 韦德趁机把头埋进枕头里,发出一连串压抑的、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咳得惊天动地,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心肝脾肺肾都咳出来。 细节,全是细节。奥斯卡欠我一个小金人! 很快,太医们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看到眼前这剑拔弩张、鸡飞狗跳的场面,个个吓得魂不附体。为首的太医连忙跪在床边给韦德“诊脉”,手指搭在韦德手腕上,抖得跟帕金森似的。 “回……回禀两位娘娘,”太医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战战兢兢地说道,“韦公公……他……他这是情绪激动,气血攻心,牵动了伤口……万万……万万不可再受刺激了啊!” 此言一出,苏清漪和柳媚儿对视了一眼,彼此的眼中都闪过一丝尴尬和后怕。她们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争风吃醋,差点把这个“忠勇之士”给直接送走。 “是本宫的不是。”苏清漪率先开口,恢复了皇后的端庄,语气中带着一丝自责。 柳媚儿也难得地没有再抬杠,只是看着床上“昏死”过去的韦德,咬了咬嘴唇,眼神复杂。 太医们手忙脚乱地开始施针、喂药,整个偏殿乱成一锅粥。 苏清漪和柳媚儿被请到了外殿等候。隔着一道珠帘,两个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女人,第一次,因为同一个男人,感受到了名为“心虚”的情绪。 而躺在床上的韦德,在太医们又一轮“救治”之后,终于被宣布“脱离了危险”,沉沉“睡”去。 他闭着眼睛,长舒了一口气。 我的亲娘诶,这恩宠,真是甜蜜的负担。 再来这么几次,我怕是没死在刺客手上,先死在这后宫的温柔乡里了。 丞相大人,你看到了吗?你送来的刺客,不仅让我升官发财,还顺带解锁了后宫修罗场模式。 这份大礼,实在是……太刺激了! 第20章 权力的交接,总管之位 外殿,珠帘轻晃,割裂了两个女人的视线。 苏清漪与柳媚儿,一个皇后,一个贵妃,此刻却像两个做错了事的孩子,相对无言。空气里残留着鸡汤的鲜味与人参的药香,混杂在一起,竟有几分尴尬的狼狈。 刚才的剑拔弩张,在此刻看来,显得如此可笑。 就在这微妙的寂静中,一阵沉稳而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的心跳上。 “陛下驾到——” 随着太监的唱喏,明黄色的身影已然跨入殿门。 皇帝的目光如电,先是在苏清漪和柳媚儿脸上淡淡一扫,那洞悉一切的眼神让两个女人不约而同地垂下了头。他什么也没问,但又仿佛什么都知道了。 他没有停留,径直穿过珠帘,走入内殿。 躺在床上的韦德,在听到脚步声的瞬间,就把自己的呼吸频率调整到了“濒死”模式,眼皮紧闭,眉头微蹙,将一个受尽折磨、身心俱疲的忠臣形象拿捏得死死的。 “如何?”皇帝的声音很低,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为首的太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回……回陛下,韦公公他……他刚刚气血攻心,险些……险些就……全靠老臣们施针,才堪堪稳住。公公他……他如今身子脆得像纸,万万不能再受任何刺激,需……需静养,绝不可再有情绪波动啊!” 老太医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一半是实情,一半是刚刚被两位娘娘吓出来的求生欲。 皇帝听完,沉默地站在床边,目光落在韦德那张苍白如纸的脸上,以及纱布下隐隐渗出的血迹。 半晌,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偏殿,也传到了外殿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传朕旨意,召内侍省掌印太监王安,慎刑司掌司太监刘全,立刻到养心殿偏殿见驾!” 此言一出,外殿的苏清漪和柳媚儿皆是一怔。 内侍省,掌管宫中所有太监的升迁调补。慎刑司,掌管宫中刑罚,是所有宫人心头悬着的一把刀。皇帝在这个时候,把这两个地方的头头叫来干什么? 韦德心里也犯起了嘀咕。 好家伙,这是要现场给我开批斗会,还是追悼会?老皇帝,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多时,两个养尊处优、面白无须的老太监便连滚带爬地赶了过来。为首的王安,是内侍省的掌印,也是宫里名义上的太监总管,他一进门,看见这阵仗,腿肚子就先软了三分。 “奴才王安(刘全),叩见陛下,叩见皇后娘娘、贵妃娘娘。” 皇帝没有让他们起身,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看得两个老太监冷汗直流。 “昨夜,坤宁宫,朕的皇后寝宫门前,一个宗师刺客如入无人之境。”皇帝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你们二人,一个掌管内宫护卫调配,一个掌管宫内巡查刑罚。现在,你们来告诉朕,刺客是怎么进去的?” “陛下……奴才……奴才失职,请陛下降罪!”王安和刘全把头磕在冰凉的地砖上,砰砰作响。 “降罪?”皇帝冷笑一声,“朕要是事事都靠降罪来解决,你们的脑袋一天得换八个!”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指向床上“昏迷不醒”的韦德。 “你们看看他。” 王安和刘全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看向那个被纱布裹成粽子的年轻太监,眼中闪过一丝嫉妒与不屑。在他们看来,这不过是个走了狗屎运,恰好在皇帝面前卖了次命的愣头青。 “一个入宫不到半年的小太监,都知道用命去填朕的窟窿。而你们,食朝廷俸禄,享一宫尊荣,却只会跪在地上,跟朕说一句失职!” 皇帝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朕养你们,是让你们当摆设的吗?内宫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你们居然毫无察觉!朕要你们这群废物,有何用?!” “奴才罪该万死!”两人吓得魂飞魄散,不住地磕头。 “死?”皇帝的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死了太便宜你们了。朕要让你们活着,好好地看着!” 他走到王安面前,伸手,动作简单而直接:“拿来。” 王安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双手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块代表着内侍省最高权力的紫檀木腰牌,上面刻着“掌印”二字。 皇帝接过腰牌,看都未看,转身走向床边,将那块沉甸甸的腰牌,轻轻地放在了韦德的枕边。 “从今日起,”皇帝的声音响彻大殿,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韦德,擢升为‘御前太监总管’,总领内侍省,节制宫中十二监、四司、八局所有内官!” 轰! 仿佛一道天雷,劈在了所有人的天灵盖上。 王安整个人瘫软在地,面如死灰。刘全更是吓得差点尿了裤子。苏清漪和柳媚儿也掩饰不住脸上的震惊,美目圆睁。 御前太监总管! 这并非定制官职,而是皇帝亲口册封的荣衔,意味着此人是皇帝跟前第一人,是名副其实的“内相”!总领内侍省,更是将所有太监的生杀大权,尽数交付! 这已经不是恩宠了,这是……托付江山之重! 韦德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打鼓,他差点就要从床上跳起来,给皇帝磕一个。 我的爹!亲爹啊!这火箭都没您这升得快啊!我这还躺着呢!躺着就把全天下太监的饭碗给端了?这感觉……也太他妈爽了! “陛下……不可啊!”王安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哭嚎道,“韦德他……他太年轻了,毫无资历,如何能担此重任?祖宗规矩……” “闭嘴!”皇帝猛地回头,眼神如刀,“朕的规矩,就是规矩!他为朕流血,朕就给他泼天的权势!他为皇后拼命,朕就让他做人上之人!谁不服,让他也去挨上两刀,拿命来换!” 皇帝的目光扫过刘全:“还有你,慎刑司掌司。你可有异议?” 刘全浑身一激灵,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连连摇头:“奴才……奴才没有异议!韦总管……韦总管忠勇无双,实至名归!奴才愿听从韦总管调遣!” 这家伙倒是个见风使舵的好手。 韦德心里的小人儿已经笑得满地打滚了。慎刑司也归我了?那是什么地方?东厂啊!以后看哪个不顺眼,直接拖进去,都不需要理由!丞相大人,您听到了吗?您送来的刺客,不仅没杀了我,还给我送来了一顶王冠!这售后服务,太到位了! “韦德伤重,暂不能理事。”皇帝的声音缓和下来,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王安,你暂代掌印之职,凡内侍省大小事务,皆需先报与韦总管,由他定夺后,方可执行。若有延误、错漏,朕拿你是问。” 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你王安,从今天起,就是个传话的工具人。真正的老板,是床上躺着的那位。 “至于慎刑司……”皇帝看了一眼已经吓傻的刘全,“即日起,由韦总管兼管。你,辅佐他。” “奴才……遵旨……” 王安和刘全,如同两条被抽了脊梁骨的狗,瘫在地上,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皇帝做完这一切,才走到床边,竟亲自为韦德掖了掖被角,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好好养伤。”他低声说,像是在对一个家人说话,“朕的养心殿,还等着你来伺候。朕的天下,也需要你这样的人来看着。” 说完,他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偏殿。 直到那明黄色的身影彻底消失,殿内死一般的寂静才被打破。 苏清漪和柳媚儿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她们明白,从今天起,这个躺在床上的太监,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以随意拉拢或打压的小角色了。 他成了后宫真正的第三极。 而那些小太监、小宫女,再看向韦德的眼神,已经从同情和崇拜,变成了深入骨髓的敬畏与恐惧。 韦德闭着眼睛,满足地长出了一口气。 权力,真他娘的是男人最好的春yao。 哪怕这个男人,是个太监。 丞相大人,你的下一份大礼,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第21章 娘娘,请自重啊! 半个月后,韦德的伤,终于“好”了。 所谓的好,也只是能下地走路,脸色依旧苍白,走快两步还会捂着胸口低咳几声,一副元气未复的病弱模样。 但这并不妨碍他迎来人生中的高光时刻。 养心殿前,汉白玉广场上。 宫中十二监、四司、八局,凡是有头有脸的太监,乌压压跪了一地,黑色的官帽汇成一片沉默的海洋。韦德就站在这片海洋的最前方,身穿着一身崭新、繁复的墨绿色云纹蟒袍,腰束玉带,脚蹬皂靴。 这是御前太监总管的官服。 这身衣服,比他两世为人穿过的所有衣服加起来都贵重。它代表着权力,代表着皇帝的信任,代表着这座皇宫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宣旨太监尖利的声音划破天际,将皇帝的册封旨意昭告天下。韦德面无表情地听着,目光却越过眼前跪倒的人群,看向远处丹陛之上,站在百官之首的那个人。 丞相,赵严。 老家伙今日也穿了一身崭新的朝服,身形挺拔如松,只是那双透过人群望过来的眼睛,像淬了冰的毒针,没有丝毫掩饰的杀意,死死地钉在韦德身上。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穿上总管的衣服,也终究是个死人。 韦德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老东西,别急。游戏,才刚刚开始。 典礼结束,百官散去,皇帝却将韦德单独留了下来。 他拍了拍韦德的肩膀,那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信任。 “小韦子,”皇帝的声音不高,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朕把内宫的刀把子交给你了,别让朕失望。” 韦德的心重重一跳。 刀把子。 这三个字,比“御前太监总管”这个名头,分量要重得多。 他深深一躬:“奴才,为陛下执刀,万死不辞。” 是夜,月上中天。 韦德处理完内侍省积压的几份文书,将王安呈上来的名册丢在一旁,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青色常服,独自一人,朝着坤宁宫的方向走去。 升了官,总要去谢恩。尤其是皇后娘娘这份恩,必须得谢。 坤宁宫里灯火通明,却异常安静。 当宫女通报“韦总管到”时,苏清漪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让他进来吧,你们都退下。” 殿门在韦德身后缓缓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苏清漪屏退了所有伺候的宫人,偌大的寝殿里,又只剩下他们二人。烛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忽长忽短。 皇后依旧是一身素雅的宫装,未施粉黛的脸上,带着一丝病态的苍白,却也因此,少了几分平日的清冷,多了几分我见犹怜的柔弱。 “伤,好些了吗?”她先开了口。 “托娘娘洪福,已无大碍。”韦德恭敬地回答。 苏清漪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清冷的凤眸里,情绪复杂得像一团揉乱的丝线。有感激,有内疚,还有一些韦德看不懂,也不敢去看懂的东西。 她忽然起身,从梳妆台的一个锦盒里,取出一个白玉小瓶,走到了韦德面前。 一股清冽的药香,瞬间钻入韦德的鼻腔。 “太医说,你胸口的伤最重,虽已结痂,但恐会留下疤痕。”苏清漪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是西域进贡的雪蛤玉露膏,祛疤有奇效。你……你把衣服解开,本宫替你上药。” 韦德的脑袋“嗡”的一声,仿佛被重锤敲了一下。 什么? 皇后娘娘,要亲自给我一个太监上药? 这剧情不对啊!剧本不是这么写的! “娘娘,万万不可!”韦德吓得后退了半步,“奴才身份卑贱,岂敢劳烦娘娘凤体……” “本宫让你解开。” 苏清漪的语气不重,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固执。她就那么举着玉瓶,定定地看着他。 韦德头皮发麻。 这解,还是不解? 解了,是僭越,是找死。不解,是抗旨,是忤逆,还是找死。 横竖都是死! 在苏清漪那双执拗的、甚至带着一丝哀求的目光注视下,韦德感觉自己的意志力正在一寸寸瓦解。 他闭上眼,心一横,认命般地、动作僵硬地解开了自己的衣襟,露出了缠着最后一层薄纱布的胸膛。 苏清漪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 纱布之下,那道从左肩延伸到胸口的伤疤,即便已经愈合,依旧显得狰狞可怖。可以想象,当时那把短剑刺得有多深,多狠。 她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葱白一样的手指,蘸着清凉的药膏,轻轻地,落在了韦德的伤疤上。 韦德浑身一僵,只觉得那根手指触碰的地方,像是有电流窜过,瞬间传遍四肢百骸。那不是欲望的灼热,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太监的身体,早已没了男人的本能。可他的灵魂,还是个完整的男人啊! 烛光下,一国之母,风华绝代的皇后,正垂着眼帘,专注而温柔地为一个“太监”涂抹着伤药。她的指尖很凉,动作很轻,仿佛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空气里,药香、女子的体香、摇曳的烛光、暧昧的沉默,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将韦德牢牢困在其中。 他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 就在这时,苏清漪的手指,轻轻划过那道狰狞的伤疤,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音,像是梦呓。 “小韦子,你为本宫流血,这份恩情……本宫该如何报答你?” 报答? 韦德脑子里的警铃瞬间拉到了满格! 别啊!大姐!祖宗!你千万别误会!我真就是个贪生怕死的小人,那一刀是演戏,是为了活命,是为了升官发财啊!我不想当你忠心耿耿的盟友,更他妈不想当你不可言说的情人啊!咱们俩不是一个世界的! 他心中狂风骤雨,脸上却因为极度的紧张和惊恐,涨得通红,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副“激动又不敢言”的表情,落在苏清漪眼中,却成了另一番意思。 她看到了他的忠诚,他的卑微,和他那份因为身份悬殊而不敢表露的、沉重如山的情感。 苏清漪的心,彻底软了。 她下定了决心。 为了这样可以托付性命的盟友,为了这份不惜一切的忠勇,她必须赢!夺回属于皇后的一切,也为他,挣一个无人敢欺的未来! 她抬起头,正要说些什么足以改变两人命运的话。 就在这气氛烘托到极致,韦德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被这天大的误会压死时—— “咳。” 一声轻咳,从殿外悠悠传来,娇媚入骨,却又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讥诮。 “姐姐和韦总管,真是情深义重呢。” 话音未落,贵妃柳媚儿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半开的殿门口,她斜倚着门框,笑意盈盈地看着殿内这旖旎又惊悚的一幕。 苏清漪的脸色瞬间冰冷,闪电般收回了手。 韦德则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魂都快吓飞了,手忙脚乱地想把衣服合上。 完了! 捉奸在床都没这么刺激! 柳媚儿却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她扭着水蛇腰,款款走了进来,目光在两人脸上饶有兴致地转了一圈,最后落在韦德那张惊魂未定的脸上。 她脸上的笑容越发明艳,说出的话,却如同九幽寒冰。 “不过,本宫倒是听闻,韦总管这伤,似乎……另有玄机?” 她顿了顿,红唇轻启,每一个字都像是惊雷,炸响在韦德的耳边。 “比如,他根本就不是个……” 话未说完,却石破天惊! 韦德的瞳孔,在这一瞬间,收缩到了针尖大小! 她怎么会知道?! 第22章 贵妃的杀机,致命的试探 柳媚儿那句未完的话,像一把无形的淬毒匕首,精准地悬在了韦德的喉咙上。 “……比如,他根本就不是个……” 不是个什么? 不是个太监! 韦德的瞳孔在这一瞬间收缩到了针尖大小,浑身的血液仿佛被冻住,彻骨的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她怎么会知道?!这个秘密,是他穿越以来最大的倚仗,也是最致命的软肋! 就在这千钧一发,韦德大脑一片空白之际,一声冰冷的厉喝在殿中炸响。 “柳媚儿,你放肆!” 苏清漪的脸色已是冰寒彻骨,那双清冷的凤眸里燃起从未有过的怒火,属于中宫的威仪轰然爆发,瞬间压过了柳媚儿的妖娆。 这声呵斥,像一记重锤,将韦德从死亡的恐惧中砸醒。 他不能慌! 慌,就等于承认! 他妈的,演了这么久,临门一脚被个女人给诈出来,传出去他还怎么在穿越界混? 电光火石之间,演员的职业素养和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的恐惧。韦德做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佩服的反应。 他没有辩解,没有反驳,更没有去看柳媚儿。 “扑通!” 他双膝一软,直挺挺地朝着苏清漪的方向跪了下去,动作之猛,膝盖与坚硬的地砖撞击,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娘娘明鉴啊!” 他抬起头,脸上已是涕泪横流,表情悲愤欲绝,声音抖得像是寒风中的落叶,“奴才冤枉!奴才冤枉是小,可贵妃娘娘……她这是要毁了您的清誉,要脏了这坤宁宫的百年清名啊!” 他一边哭嚎,一边用袖子胡乱抹着眼睛,字字泣血,句句诛心: “您想啊,娘娘!奴才若真是个假太监,您深夜召见奴才,还……还为奴才上药……这要是传出去,您……您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贵妃娘娘,您这是要逼死皇后娘娘,您是要动摇国本啊!” 这一番话,如同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瞬间将柳媚儿那暧昧的、针对他个人的指控,剖成了明晃晃的、针对皇后中宫的弥天大罪! 陷害一个太监,罪不至死。 但构陷皇后与假太监有染,意图秽乱宫闱,动摇中宫,这可是能让整个柳氏一族都万劫不复的罪名! 柳媚儿脸上的媚笑,第一次僵住了。 她确实没有实证,一切都源于她对韦德这个“异类”的直觉和一些蛛丝马迹的猜测。今晚,她本是来试探,来挑拨,想看一场好戏。 可她万万没想到,这个小太监的反应如此之快,如此之毒!他竟不惜自污,也要将这盆脏水原封不动地泼回到她身上,而且还加了剧毒! “你……”柳媚儿气得胸口起伏,一时竟找不到话来反驳。 韦德见状,戏瘾更足了。 他仿佛悲愤难抑,整个人在地上挣扎起来,双手捶地,状若疯魔:“奴才就是死了,也绝不能让娘娘蒙受此等不白之冤!今日,奴才就以死明志!” 说着,他猛地向前一扑,似乎想抱住苏清漪的脚踝以表忠心。 然而,他动作的幅度实在太大,只听“刺啦”一声脆响。 空气,在这一刻诡异地凝固了。 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集中到了韦德的下半身。 他身上那件青色常服的裤腿,竟从大腿根部,被他自己这奋力一扑给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从大腿一直裂到膝盖。 韦德像是受了惊的兔子,瞬间僵住,随即发出一声比死了爹还凄厉的尖叫,双手惊恐万分地捂住自己的大腿内侧,那副模样,活像一个黄花大闺女被人当众撕了裙子,受到了奇耻大辱。 苏清漪和柳媚儿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那道裂口。 烛光下,只见那片肌肤光洁平滑,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韦德心里的小人儿已经笑得满地打滚了。 演戏,就要做全套!自从知道柳媚儿对自己起了疑心,他早就把身体清理得比脸还干净,就等着她出招! “够了!”苏清漪终于抓住了机会,凤眸含煞,厉声对柳媚儿道,“柳媚儿!你看到了吗?你深夜闯我坤宁宫,无端构陷,意图逼死陛下亲封的御前总管,玷污本宫清誉!你究竟意欲何为?!” “本宫没有!”柳媚儿百口莫辩,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本宫只是……” “只是什么?”苏清漪步步紧逼,气势如虹,“只是信口雌黄,搅乱后宫吗?还是说,丞相让你来的?” “你休要血口喷人!”提到丞相,柳媚儿像是被踩了痛脚,瞬间炸毛。 “滚出去!”苏清漪指着殿门,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在陛下问罪之前,你最好想清楚,该如何向陛下解释你今晚的所作所为!” 柳媚儿死死地盯着苏清漪,又怨毒地看了一眼地上还在“瑟瑟发抖”的韦德,她知道,今晚这一局,她输得一败涂地。 她咬碎了银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好一个忠心护主的韦总管。” 说罢,她愤恨地一甩衣袖,转身离去。 经过韦德身边时,她脚步一顿,俯下身,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怨毒地吐出一句话: “别得意,‘绣春刀’的事,你瞒不住的。” 韦德的心,猛地一沉。 柳媚儿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外,殿内的气氛却并未缓和。 【叮!检测到来自柳媚儿的强烈情绪波动:怨恨+1000!】 【叮!检测到来自苏清漪的强烈情绪波动:欣赏+800!】 韦德还趴在地上,脑子里却疯狂地回响着那三个字。 绣春刀? 那不是宫中禁卫军的制式佩刀吗? 跟自己有什么关系?难道是当初验身的时候…… “起来吧。”苏清漪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 她亲自走上前,将韦德扶了起来。 “今天,多亏了你。”她看着韦德,那双清冷的凤眸里,第一次流露出毫无保留的信任和依赖,“你不仅忠心,更有智谋。本宫……没有看错人。” 韦德低着头,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自己那条破烂的裤子,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柳媚儿的试探虽然被他用演技化解,但那句“绣春刀”,却像一根毒刺,扎进了他的心里。 他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 在这座深宫里,想要活下去,光靠演戏,恐怕还远远不够。 第23章 新官上任,立威内宫监 从坤宁宫出来,夜风一吹,韦德才感觉自己后背已然湿透。 他摸了摸自己那条被撕开一个大口子,显得分外“清凉”的裤子,心中一阵后怕。 好险,差点就裤裆里藏雷,当场爆炸了。 柳媚儿那句“绣春刀”,像一根看不见的毒针,悬在他的脑门上。这女人,直觉敏锐得像只狐狸,光靠演戏蒙混过关,迟早要翻车。 看来,只当一个受宠的吉祥物是不够的。想在这吃人的皇宫里活下去,还得亮出自己的獠牙。 第二日,天光大亮。 韦德换上了那身全新的墨绿色云纹蟒袍,腰间挂着代表内侍省最高权力的紫檀木腰牌,在一众小太监敬畏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地前往自己的新地盘——内宫监。 内宫监,总管宫中十二监、四司、八局,是所有太监的权力中枢。 然而,韦德一踏入内宫监的大门,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阻力。院子里站着十几个管事太监,为首的是暂代掌印之职的王安,他身边站着一个贼眉鼠眼、嘴角下撇的老太监,正是内宫监的掌事太监,钱福。 他们虽然跪下行礼,口称“韦总管”,但那微微抬起的下巴,和眼底一闪而过的轻蔑,却像是无声的挑衅。 韦德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帮人都是前总管王安的老部下,是丞相赵严在宫里盘踞多年的根基。如今自己空降而来,抢了他们的饭碗,他们要是不给自己使绊子,那才叫见了鬼。 “韦总管,您初来乍到,一路辛苦。”钱福皮笑肉不笑地站起身,示意身后两个小太监抬上一大摞码得比人还高的账簿,“这是咱们内宫监近一年的账目,还请您过目斧正。” 他嘴上说着“斧正”,那阴阳怪气的调子,分明是在说:“小子,看你能不能看懂这堆烂账!” 周围的太监们都抱着胳膊,准备看好戏。谁都知道,内宫监的账目是宫里最乱的一笔,里面千头万绪,全是窟窿。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还不是要被这堆账本活活埋了? 韦德连看都没看那堆账本一眼。他只是慢悠悠地走到主位上坐下,端起旁边小太监刚奉上的茶,轻轻吹了吹。 整个院子,只听得见他吹拂茶叶的“呼呼”声。 钱福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韦德放下茶杯,终于开了金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咱家来之前,皇上特意嘱咐了一句。”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底下各怀鬼胎的脸。 “皇上说,宫里的耗子太多,内帑的米都快被啃光了。让咱家来,好好抓几只,给剥了皮,挂在宫门口,给那些还没被逮住的耗子们提个醒。” 此言一出,院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韦德不理会众人骤变的脸色,从他那宽大的蟒袍袖子里,慢条斯理地掏出了一本巴掌大的、封面漆黑的小册子。 他翻开册子,用指尖点了点其中一页,对着钱福,念道:“钱福。三月初六,倒卖出宫的御用木炭二十车,换成潮湿劣炭,致使浣衣局数十名宫女受寒生病。获利,三百二十两。” 钱福的脸色“刷”地一下就白了。 韦德翻了一页,继续念:“三月十五,克扣钟粹宫新入宫小太监月钱,每人五钱,共计四两五钱。名目,文书费。” “四月初一,将西域进贡给陛下的葡萄,偷换出宫一百斤,送往城西‘多福楼’。获利……” “够了!你……你血口喷人!”钱福再也站不住了,指着韦德的手抖得像风中的筛子。 他想不通,这些事情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这小子是怎么知道的?连送去哪家酒楼都一清二楚! “血口喷人?”韦德笑了,那笑容在钱福看来,比恶鬼还可怕。他将小册子“啪”地一声合上,丢在桌上,“人证物证,咱家都给你备齐了。要不要现在就去慎刑司,咱们一样一样地对?” 慎刑司! 那三个字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钱福的心口。他如今也归韦德管了! 钱福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整个人像一滩烂泥:“总管饶命!总管饶命啊!奴才……奴才再也不敢了!” 院子里,其他的管事太监个个噤若寒蝉,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他们看着韦德手边那本黑色的小册子,仿佛看见了阎王的生死簿。 “现在知道错了?晚了。”韦德的语气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咱家这把新官上任的火,总得找点好柴火来烧一烧。你这身肥油,正好。” 他扬声道:“来人!” 两个膀大腰圆的执刑太监立刻从门外冲了进来。 “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韦德的声音斩钉截铁,“打完之后,逐出宫去,永不录用!” “不!总管!王总管救我!救我啊!”钱福哭嚎着,被死狗一样拖了出去。 王安站在一旁,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不敢说。他知道,韦德这是杀鸡儆猴,杀的就是他这只老母鸡最肥的儿子! 很快,院外就传来了沉闷的板子声和钱福杀猪般的惨叫。 整个内宫监,鸦雀无声。 韦德站起身,走到一个角落里站着的老太监面前。这老太监名叫福安,在内宫监干了三十年,为人老实,有能力,却因为不肯巴结王安,一直被打压,做着最苦最累的杂活。 “福安。” “奴才在。”老太监诚惶诚恐地跪下。 “从今天起,你就是内宫监的掌事太监。”韦德将那本黑色的册子递给他,“这上面的账,你帮咱家一笔一笔地算清楚。谁贪了,谁占了,让他连本带利地给咱家吐出来。” 福安激动得浑身发抖,接过册子,重重叩首:“奴才……奴才遵命!” 韦德又转身,对着院中所有瑟瑟发抖的太监宫女们朗声道:“咱家知道,你们很多人日子过得苦,月钱被克扣,冬天连块好炭都见不着。咱家今天把话放在这儿,从下个月起,内宫监所有底层内官,月钱翻倍!该有的一概不少,谁敢再伸手,钱福就是你们的下场!” 此言一出,底下那些原本惊恐万分的年轻太监们,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彩。 一手雷霆万钧的大棒,一手实实在在的胡萝卜。 【叮!检测到来自钱福的强烈情绪波动:怨恨+1500!】 【叮!检测到来自王安的强烈情绪波动:恐惧+1200!】 【叮!检测到来自内宫监众人的强烈情绪波动:敬畏+5888!】 韦德的嘴角,勾起一抹满足的弧度。 立威之后,他立刻回到了总管专属的签押房,屏退左右。 现在,该办正事了。 他动用总管的权力,调来了半年前所有新入宫太监的验身记录,以及当时当值的禁卫军名册。 昏黄的烛光下,他一页页地翻着,指尖最终停留在一个名字上。 “最终验身”的禁卫名单上,为首一人的名字赫然在列。 神机营,禁卫小旗,张龙。 就是他! 韦德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他记得很清楚,当初就是这个张龙,收了丞相府的银子,最后在他身上“戳”了一下,便草草了事,给了他这个冒牌货一个“清白之身”。 柳媚儿知道“绣春刀”,一定是这个环节出了问题。这个张龙,必须找到! 他正准备提笔下令,让心腹去秘密寻人。 就在这时,房门被“砰”地一声撞开,一个他刚提拔的小太监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恐,话都说不利索了。 “总……总管!不好了!” 韦德眉头一皱:“慌什么?” 小太监跪在地上,带着哭腔喊道:“丞相府……丞相府来人了!说、说丞相大人……请您过府一叙!” 第24章 鸿门宴,与权相的初次交锋 丞相府来人。 这五个字轻飘飘的,砸在韦德耳朵里,却比三十大板还重。 他心里的小人儿当时就撂挑子不干了,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嗷嗷叫:不去不去!这他娘的哪是请吃饭,分明是请吃席!我这刚升官,业绩还没做热乎,就要去领盒饭了吗? “总管?”小太监见他半晌没反应,又抖着声音催了一句。 韦德回过神,脸上那点惊慌瞬间收得干干净净,换上了一副受宠若惊的诚恳表情。“慌什么?丞相大人是国之栋梁,请咱家过府,是天大的体面。”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那身崭新的墨绿蟒袍,对着小太监温和一笑:“去备轿,别让相爷久等了。” 那笑容看得小太监一愣,心里的恐惧莫名就消散了大半。总管就是总管,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啊! 只有韦德自己知道,他蟒袍下的里衣,已经被冷汗浸湿了一片。 他必须去。 皇帝的刀把子,要是连丞相府的大门都不敢进,那这把刀,也就成了个笑话。 丞相府坐落在朱雀大街最显赫的位置,门前两尊石狮子,比宫门口的还要威严几分。府内戒备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那些家丁护院个个太阳穴高高鼓起,眼神锐利如鹰,手上都带着兵器。 这哪是相府,分明是一座小型的军营。 韦德被管家一路引至后堂一处极为雅致的水榭。丞相赵严已经等在那里,褪去了朝服,只穿一身素色锦袍,正悠闲地给池子里的锦鲤喂食。他看上去就像一个和蔼可亲的邻家老头,完全没有了朝堂之上的半分煞气。 “小韦子来了?”赵严回过头,脸上挂着温煦的笑容,“快坐,快坐。咱家今天备了点薄酒,就当是给你接风洗尘了。” 他那一声“咱家”,用得极为自然,瞬间就拉近了与韦德这个太监的身份距离。 “奴才不敢当,劳相爷挂念了。”韦德恭恭敬敬地行礼,心里却把警铃拉到了满级。老狐狸,演得还真像。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赵严始终是那副嘘寒问暖的长辈模样,问他伤口疼不疼,问他在宫里习不习惯,仿佛韦德是他最疼爱的晚辈。 韦德自然是拿出十二分的演技,感激涕零,忠心可表,把一个初获圣眷、诚惶诚恐的小太监形象演得入木三分。 两人你来我往,言语间全是机锋,却又点到即止。 忽然,赵严放下酒杯,拍了拍手。 水榭外,两名身着薄纱的绝色舞姬款款而来。她们身段妖娆,眉眼含春,随着靡靡之音翩翩起舞。那薄如蝉翼的纱衣,在灯火下几近透明,随着舞姿飘动,每一次旋转,每一次下腰,都带起一阵勾魂摄魄的香风,直往韦德的鼻子里钻。 其中一个胆大的,更是舞到了韦德的案前,水蛇般的腰肢轻轻一扭,一片温润的香肩几乎要贴上韦德的脸,一双媚眼如丝,吐气如兰。 韦德的眼睛瞬间就直了。 他喉结上下滚动,端着酒杯的手微微发抖,嘴巴不自觉地张开,嘴角甚至挂上了一丝晶莹的液体,一副被美色冲昏了头脑的猪哥相。 赵严看在眼里,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到底是年轻人,还是个残缺的年轻人,心里的火怕是比谁都旺。 眼看着那舞姬就要坐进韦德怀里,赵严准备好的下一句试探已经到了嘴边。 就在这时,韦德突然“哎哟”一声怪叫,整个人像被针扎了似的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一手捂着自己的下身,脸上露出极为痛苦的表情,额头上冷汗都下来了。 满堂皆静,连音乐都停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韦德龇牙咧嘴,对着一脸错愕的赵严,哭丧着脸,极为“羞耻”地解释道:“相……相爷见谅!奴才……奴才这根……当年去得不干净,留了病根儿。这天一凉,风一吹,就……就跟几百只蚂蚁在里头钻心似的疼!实在是……实在是无福消受美人恩啊!” 他这番话说得声情并茂,既解释了自己为何突然失态,又无比精准地踩在了“太监”这个人设上,甚至还给自己加了一段悲惨的过往,惹得旁边的下人想笑又不敢笑,一个个憋得脸都紫了。 赵严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 他盯着韦德那张痛苦又尴尬的脸看了半晌,眼神骤然变冷。 “没用的东西,还不退下!”他对着舞姬厉喝一声。 两名舞姬吓得花容失色,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水榭里的气氛,瞬间从旖旎的春色,变成了肃杀的寒冬。 赵严挥了挥手,所有下人都退了出去,只剩下他和韦德两人。 “韦德。”他直呼其名,声音里再没有半分温情,“明人不说暗话。本相可以让你坐稳这个总管的位置,甚至可以让你得到比现在多十倍、百倍的财富和权力。” 他盯着韦德的眼睛,像一条毒蛇盯着自己的猎物。 “本相只要你,做我的人。替我,看好皇帝。” 图穷匕见! 韦德“吓”得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抖如筛糠:“相爷!相爷您这是要奴才的命啊!奴才……奴才的命是皇上给的,奴才只听皇上的话啊!” 他一边抖,一边像是想起了什么,惶恐地抬起头,用一种近乎求救的语气说道:“相爷,您……您可得救救奴才!皇上他……他让奴才去查之前刺杀的事,说线索都指向了‘西山粮仓’……那地方,奴才听说水深得很,里头都是惹不起的大人物。奴才就是个阉人,哪有胆子去查啊!这差事不是明摆着让奴才去送死吗?相爷,您给出个主意,奴才该怎么办啊?” 他成功地,将自己发现的丞相贪腐线索,包装成了一个烫手的山芋,用一种寻求庇护的姿态,原封不动地抛了回去。 赵严的瞳孔微微一缩。 他深深地看着地上这个涕泪横流,仿佛已经吓破了胆的太监。 西山粮仓,是他敛财的重地之一,也是他安插亲信的地方。这小子是真的蠢,无意中查到了这里,还是说……他在用这种方式,向自己传递某种信息? 半晌,赵严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一丝玩味和赞许。 “韦总管果然是聪明人。”他俯视着韦德,缓缓说道,“西山粮仓水深,你把握不住,就别插手了。皇上那里,本相自会替你周旋。” “谢……谢相爷!谢相爷大恩大德!”韦德如蒙大赦,在地上砰砰磕头。 韦德被管家“请”出相府时,腿肚子还是软的,全靠演技在撑。 走到府门口,一个一直跟在赵严身边的青衣谋士,忽然叫住了他。 “韦总管,请留步。” 那谋士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替他掸了掸肩上不存在的灰尘,状似无意地轻飘飘说了一句:“对了,韦总管,听闻您和禁卫小旗张龙是旧识?年轻人,还是要走正道啊。” 一句话,如同一盆冰水,从韦德的头顶浇到了脚底。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整个人如坠冰窟。 丞相不仅知道他在查“绣春刀”,查到了张龙,甚至还反过来,用张龙的性命来威胁他! 今晚这场鸿门宴,他看似用演技全身而退,实则,脖子上已经被套上了一根新的绞索。 第25章 借刀杀人,献给皇上的“投名状” 从丞相府那两尊比宫门口还威严的石狮子中间走出来,韦德的腿肚子还在打软。 那青衣谋士的手仿佛还在他肩上,不轻不重,却像烙铁一样烫得他心头发慌。那句轻飘飘的“年轻人,还是要走正道啊”,更是像一根淬了冰的毒针,扎进了他的天灵盖。 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老狐狸不仅知道他在查张龙,还反过来用张龙的命来拿捏他! 韦德心里的小人儿已经吓得六神无主,抱着脑袋在地上滚来滚去。完了完了,这下真完了!这张龙要是落在丞相的人手里,随便一用刑,自己是个假太监的秘密,分分钟就能送到赵严的案头。到时候,别说升官发财了,凌迟的时候能给个痛快都算是皇恩浩荡了。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夜风一吹,他打了个激灵,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脑门。恐惧和求生的欲望在脑子里剧烈碰撞,撞出了一连串疯狂的火花。 告状?直接去跟皇帝说赵严威胁我? 不行,空口无凭,皇帝就算信了,也动不了一个权倾朝野的丞相。搞不好还会觉得他这个新宠恃宠而骄,是个惹事的麻烦精。 那怎么办?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比鸿门宴上那番表演还要大胆、还要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炸开。 有了! 他猛地一转身,脸上那点残存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换上了一副天塌下来了的惊恐表情,对着身后送他出来的相府下人结结巴巴地喊了一句:“快……快备轿!回宫!咱家……咱家有天大的喜事要禀报陛下!” 说完,他也不等轿子,提起蟒袍的下摆,连滚带爬地就往宫城的方向冲去,那副急切又狂喜的模样,活像个中了头彩的疯子。 …… 养心殿。 灯火通明。 年轻的皇帝正批阅着奏折,眉头紧锁。 “陛下!陛下!大喜啊!天大的喜事啊!” 殿外,韦德那破了音的公鸭嗓子由远及近,带着哭腔和抑制不住的“激动”,一路嚎了进来。 “何事如此惊慌?”皇帝放下朱笔,皱起了眉。 话音未落,韦德已经“扑通”一声,整个人摔进了殿内,手脚并用地爬到皇帝的御案前,抬起一张涕泪横流的脸,激动得浑身发抖。 “陛下!丞相……丞相大人他……他真是国之栋梁,社稷之臣啊!” 皇帝愣住了。他本以为韦德是去丞相府受了委屈,跑来哭诉,谁知道他开口第一句,竟然是给死对头唱赞歌。 韦德见皇帝没反应,戏瘾更足了,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陛下啊!您不是让奴才去查西山粮仓的事吗?奴才……奴才愚钝,查了好几天都毫无头绪,正愁着怎么跟您交代呢!” 他用袖子擦了把脸,声音里充满了“感激涕零”:“谁知道,今晚丞相大人召奴才过府,竟然……竟然是主动提点奴才!他老人家说,西山粮仓那地方水深得很,里面的硕鼠一个个都狡猾无比!” 说到这,他顿了顿,露出一副恍然大悟又后知后觉的表情,一拍大腿:“丞相大人还特意暗示奴才,说千万不要被禁卫里某些败类给蒙蔽了!他还提到了一个名字,叫……叫张龙!对,就是张龙!说此人手脚不干净,最会做假账,让奴才千万小心!” 这一番话,说得颠三倒四,却又“逻辑清晰”。 听在韦德自己耳朵里,他都想给自己颁个奥斯卡。 但听在皇帝的耳朵里,意思就完完全全变了味! 赵严这个老匹夫!他竟敢如此嚣张! 朕派出去的亲信,前脚刚出门,后脚就被他叫去“提点”? 暗示水深,是在警告韦德不要多管闲事! 点出张龙,是在告诉韦德,你查的人,是我的人!你敢动他试试! 这哪里是提点?这分明是当着他这个皇帝的面,在他亲手提拔的总管脖子上套绞索! 皇帝的脸色,一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看着地上那个还沉浸在“丞相大人真是个大好人”的感动中,哭得稀里哗啦的韦德,心中的怒火烧到了极致。 多好的奴才啊! 忠心耿耿,被人威胁了,还傻乎乎地跑回来替人数钱,替人数功劳!这份忠诚,简直是蠢得……让人心疼! 皇帝眼中,韦德这副“没心眼”的样子,成了最无可辩驳的忠诚典范。一股前所未有的保护欲和信任感,瞬间爆棚。 “好……好一个为国分忧的赵丞相!” 皇帝怒极反笑,他从御案后站起身,亲自走下来,将还在地上“感激”得发抖的韦德扶了起来,动作甚至称得上温和。 “小韦子,你……你做得很好。”皇帝拍了拍他的肩膀,“丞相的这番‘美意’,朕心领了。” 韦德“茫然”地抬起头,眨巴着一双被眼泪泡得通红的眼睛:“陛下……那西山粮仓的事……奴才愚钝,怕是查不好,辜负了丞相大人的‘一番美意’,要不……您还是派个能臣干吏去吧?” 他这退缩的姿态,这“谦卑”的请求,更是坐实了皇帝的猜测。 “不必了。”皇帝的声音冷得像冰,“这件事,你不用管了。” 他转身,对着殿外的阴影处沉声道:“来人!” 一名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指挥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殿中,单膝跪地。 “传朕密旨。”皇帝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命神机营副将李闯,即刻接管西山粮仓所有防务,封锁账房,任何人不得进出!另,禁卫小旗张龙,涉嫌谋逆,着锦衣卫即刻拿下,送入诏狱,给朕撬开他的嘴!” “遵旨!”锦衣卫指挥使领命,身影瞬间消失在黑暗中。 釜底抽薪! 韦德低着头,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他不仅借皇帝这把最锋利的刀,砍向了丞相的钱袋子,还顺手把张龙这个知道自己秘密的最大隐患,送进了永不见天日的诏狱。 一石二鸟,干净利落。 【叮!检测到来自大乾皇帝的强烈情绪波动:信任+3000!赏识+1500!保护欲+1000!】 【叮!恭喜宿主获得巨量信任值,系统功能升级!】 【叮!新功能【情绪雷达】已解锁!宿主可感知半径十丈内,针对自身的强烈情绪波动源。】 一连串的系统提示音,像最美妙的仙乐,在韦德脑海中响起。 他强忍着嘴角上扬的冲动,脸上依旧是那副懵懂又受宠若惊的表情。 “韦德啊。”皇帝看着他,语气越发柔和,“你放心,有朕在,这宫里,没人能欺负你。你这个内宫监总管,给朕坐稳了!” “奴才……奴才谢陛下天恩!”韦德再次跪下,这一次,是真有几分激动了。 从养心殿出来,韦德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飘了起来,走路都带风。 他赢了。 在与权相的第一次交锋中,他不仅全身而退,还反手给了对方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哼着小曲儿,得意洋洋地回到了内宫监总管的专属签押房。新解锁的【情绪雷达】像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监控,让他感觉安全感倍增。现在,谁在背后对他有恶意,他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他刚在紫檀木的太师椅上坐下,准备泡壶好茶犒劳一下自己精湛的演技。 就在这时,房门被“砰”地一声撞开,一个他刚提拔的小太监,脸色惨白地冲了进来。 “总……总管!出事了!” 韦德心情正好,摆了摆手:“能出什么事?天塌下来有咱家给你顶着。” 小太监跪在地上,带着哭腔喊道:“不是咱们这儿!是……是坤宁宫!” 韦德端着茶杯的手一顿。 小太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刚才……刚才巡夜的禁卫在御花园的假山后头,抓到了一对私通的男女……” “宫里这种事还少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韦德不以为然。 “可……可那个侍卫招了,那名宫女……是皇后娘娘身边最得宠的贴身大宫女,名叫翠喜!” 韦德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第26章 皇后夜召,正式结盟 翠喜! 这两个字像两颗烧红的铁钉,狠狠钉进了韦德的脑子里。他脸上那点得意洋洋的笑容瞬间冻结,手里的茶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坤宁宫出事,比他自己出事还要命!苏清漪要是倒了,他这个皇后亲手扶上位的内宫监总管,就是那倾倒大厦下第一个被砸死的蚂蚁! 他心里的小人儿已经不打滚了,直接躺在地上开始抽搐,嘴里吐着白沫:完了,这下真完了,老子的铁饭碗刚端热乎,就要被人连锅端了! “总管?总管?”小太监被他剧烈的反应吓坏了。 “备轿!不对,不用备轿了!”韦德一把推开他,也顾不上什么总管仪态了,提起蟒袍撒腿就往外冲,嘴里语无伦次地念叨着,“快,快去坤宁宫!要出大事了!” 夜色如墨,坤宁宫内却灯火通明,气氛压抑得仿佛凝固了一般。所有的宫女太监都低着头,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韦德一踏入正殿,一股浓重的焦虑和恐惧便通过【情绪雷达】扑面而来。 苏清漪就在殿中来回踱步,一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云鬓此刻竟有些许散乱,那张清冷绝美的脸上,写满了从未有过的焦灼和慌乱。见到韦德,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快步上前,第一次失了仪态,抓住了他的手臂。 “你来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显然已经方寸大乱。 韦德赶紧跪下:“奴才参见皇后娘娘。” “起来!”苏清漪将他拉起,屏退了左右,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她深吸一口气,那双曾流露出信任和依赖的凤眸,此刻只剩下破釜沉舟的决绝。 她不再有任何试探,开门见山:“韦德,本宫现在需要你的帮助。” 她直视着韦德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助本宫的孩儿登上大宝。事成之后,你便是这大内宫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韦德的心脏“咯噔”一下。 这是在下注,也是在递投名状。赢了,一步登天;输了,万劫不复。 他心里的小人儿抱着脑袋尖叫:我不要!我只想当个混吃等死的吉祥物啊!这可是谋逆的大罪! 然而,他别无选择。他早已被绑在了皇后这条船上。 “奴才的命,就是娘娘给的!为娘娘和大皇子效死,是奴才天大的福分!”韦德脸上挤出感激涕零、肝脑涂地的狂热表情,再次重重跪下,砰砰磕头。 【叮!阵营任务开启:中宫的崛起!】 【第一环:化解皇后亲信危机,并找出陷害她的幕后黑手。】 【任务奖励:技能‘巧言’(可小幅度提升语言说服力,让你的话语更容易被人信服)。】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韦德心里骂娘,脸上却愈发忠诚:“请娘娘吩咐,奴才万死不辞!” “好!”苏清漪将他扶起,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略说了一遍。翠喜和那侍卫被人当场拿住,如今已经双双被押入了慎刑司。 韦德听完,脑子飞速运转。今天下午他刚从丞相府出来,晚上皇后的心腹就出了事,这时间点也太巧了。 “娘娘,”韦德压低声音,“此事恐怕不是意外。您想,奴才今日刚处置了钱福,得罪了王安和其背后的丞相。晚上,您的亲信就出了事。这分明是丞相在敲山震虎,一石二鸟。既是敲打奴才,更是警告娘娘您!” 苏清漪何等聪慧,只是关心则乱,此刻被韦德一点,瞬间便想通了其中关节,脸上血色褪尽,眼神中怒火与寒意交织。 “那……那该如何是好?翠喜她……” “娘娘,翠喜,保不住了。”韦德语气冰冷,一针见血。 苏清漪身子一晃。 韦德继续道:“当务之急,不是救人,而是弃车保帅!不但要弃,还要让这颗棋子,发挥出最大的用处!” “你的意思是?” “栽赃!”韦德眼中闪过一丝与他太监身份不符的狠厉,“宫中谁最希望您出事?谁能从您失势中得到最大的好处?” 苏清漪的凤眸瞬间眯起,吐出两个字:“柳媚儿!” “没错。”韦德的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咱们就将计就计,把这盆脏水,原封不动地泼回到贵妃娘娘的身上!就说是她设局陷害,意图动摇中宫,离间您和陛下的感情!” 这个计策歹毒至极,却也是眼下唯一的破局之法。 苏清漪看着眼前这个眉清目秀的年轻太监,第一次发现,他那张看似无害的脸庞下,竟藏着如此果决狠辣的心肠。但此刻,这份狠辣,却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她需要的就是这样一把刀,一把能为她斩断一切荆棘,能为她办所有脏活的刀。 “好。”苏清漪眼中的犹豫和慌乱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彻骨的狠厉,“就按你说的办。需要本宫做什么?” “娘娘什么都不用做,只需静待佳音。”韦德胸有成竹。 见他如此自信,苏清漪心中大定,脸上紧绷的线条终于柔和下来。她亲自走到桌边,为韦德倒了一杯热茶,递到他面前。 “辛苦你了。” 韦德受宠若惊地去接,苏清漪递茶时,温润的指尖却像是无意间,轻轻划过了他的手背。 那触感细腻、温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像是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从韦德的手背窜遍全身。他手一抖,茶水险些洒了出来,喉咙莫名有些发干。 他猛地抬起头,正对上苏清漪那双幽深似水的凤眸。那眼神里,带着一丝审视,一丝慰藉,还有一丝……他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样意味。 韦德的心跳漏了一拍,赶紧低下头,脸上装出惶恐不安的样子:“奴才……奴才不敢当。” 苏清漪收回手,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不再多言。 从坤宁宫出来,韦德摸了摸自己依旧有些发烫的手背,心里的小人儿抱着脑袋,表情既惊恐又迷茫。 这娘们儿……又在试探我?还是…… 他不敢再想下去,立刻回到内宫监,将心腹福安叫到了签押房。 “福安,动用咱们所有的人手,去给咱家查一件事。”韦德的表情恢复了总管的威严和冷酷,“查那个与翠喜私通的侍卫,给咱家把他祖宗十八代都翻出来!尤其是,他最近和什么人有过接触,有过钱财往来!” “遵命!”福安领命而去。 内宫监作为太监的权力中枢,消息网遍布宫廷内外,效率高得惊人。 不过半个时辰,福安就脚步匆匆地回来了,脸上带着一丝惊疑和兴奋。 “总管!查到了!”福安将一本账册递上,“那个侍卫名叫孙勇,平日里嗜赌如命,欠了一屁股债。但就在半个月前,他突然出手阔绰,还清了所有赌债。我们顺着线索查下去,发现给他钱的,是城南一家当铺的朝奉。而那家当铺的幕后东家……正是贵妃娘娘的亲哥哥,柳承!” “哦?”韦德眉毛一挑,这可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他正愁怎么把屎盆子扣过去,对方竟然主动把把手递过来了。 “还有别的吗?” “有!”福安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我们的人发现,柳承最近行踪诡秘,他不止见了孙勇,还频繁地与几个鬼鬼祟祟的外族人接触。” 福安翻到账册的最后一页,指着上面记录的一行字,声音压得极低:“总管您看,这是我们的人冒死探听到的消息。那些外族人,来自北方边境的……黑狼部!” 韦德的瞳孔骤然收缩。 黑狼部,那是大乾王朝北境的宿敌,常年骚扰边关,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一个国舅爷,一个当朝贵妃的哥哥,偷偷摸摸地去联系北境的异族部落? 韦-德脑中“轰”的一声,仿佛有一道惊雷炸开。 他原本以为这只是一场后宫的争宠内斗,最多牵扯到朝堂的党争。 可现在看来,事情的背后,似乎还隐藏着一个更加惊天动地的阴谋。 他们想干什么? 第27章 风雨欲来 黑狼部! 这三个字像一道旱天惊雷,在韦德的脑子里“轰”地一声炸开了。他瞬间感觉头皮发麻,一股凉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心里的小人儿刚刚还在为贵妃送来的“证据”手舞足蹈,这一下直接被雷劈了个外焦里嫩,僵在原地,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我操!老子以为是后宫宅斗争风吃醋,最多是朝堂大佬们互相下绊子,你们他娘的居然在玩通敌叛国?这是要上天啊! 柳承,贵妃的哥哥,当朝国舅,居然和北境的死敌勾勾搭搭。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后宫争宠了,这背后藏着的,是一个足以将整个大乾王朝掀个底朝天的巨大阴谋!丞相、贵妃、柳家……他们到底想干什么?造反吗? 韦德额角上的冷汗“唰”地一下就下来了。这烫手的山芋,比他想象中还要烫一百倍。 “总……总管?”福安见他脸色煞白,半天没反应,不由得小声叫了一句。 韦德一个激灵回过神,他一把抢过那本账册,死死攥在手里,指节都发白了。 不行,这事儿太大了,大到他根本兜不住。一旦处理不好,别说升官发财了,凌迟的时候能不能排上号都难说。 直接去跟皇帝告密?说贵妃的哥哥通敌? 他脑子里立刻浮现出皇帝那张多疑的脸。空口无凭,仅凭一本不知真假的账册和一个赌棍的口供,就想扳倒一个风头正盛的国舅爷?皇帝不把他当成皇后派来挑拨离间的疯狗才怪。 必须换一种方式,一种更“委婉”、更“愚蠢”、更符合他“忠心没脑子”人设的方式。 韦德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对福安沉声道:“这件事,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许再提!把所有相关的痕迹都抹干净,就当从没查过!” “遵命!”福安虽然不解,但还是立刻领命而去。 韦德在签押房里来回踱步,像一头困在笼子里的野兽。恐惧和兴奋两种极端的情绪在他胸中交织碰撞,让他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 有了! 他眼中精光一闪,抓起那本账册,连夜又朝着养心殿跑去。 …… 养心殿内,皇帝刚处理完一批奏折,正端着茶杯闭目养神。 “陛下!陛下!奴才……奴才又发现了一件怪事!”韦德又一次以他那标志性的连滚带爬方式冲了进来,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困惑与惶恐。 皇帝被他吵得脑仁疼,皱眉道:“又怎么了?” 韦德跪在地上,将那本账册高高举过头顶,语气里充满了“一个乡下亲戚进城见了世面”的没见识感:“陛下,您让奴才查那个侍卫,奴才顺藤摸瓜,查到了贵妃娘娘的哥哥柳承……柳国舅的头上。奴才发现……发现柳国舅最近和一些北边来的商人走得很近,账目往来……特别大!” 他抬起头,一脸“我也不懂但我感觉很厉害”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说道:“奴才就是个阉人,不懂什么军国大事。就是觉得……柳国舅一个京城里的大官,跟边境的商人做这么大买卖,还神神秘秘的,会不会……影响边关的稳定啊?奴才就是瞎想,要是说错了,请陛下降罪!” 他这番话,句句不提“通敌”,字字不离“边关”。他没有直接给出结论,而是将一个巨大的疑点,用一种“无心之失”的方式,呈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的眼睛缓缓睁开,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接过账册,随意翻了几页,然后“啪”地一声合上,扔回到桌上。 “捕风捉影,小题大做。”皇帝语气平淡地斥责道,“柳家是朕的姻亲,柳承是国舅,和边境通商,为国库增加税收,有何不可?你一个内宫监总管,管好宫里的事就行了,外廷的事,少掺和。” “是是是,奴才多嘴了!奴才该死!”韦德立刻砰砰磕头,一副被吓破了胆的样子。 “行了,退下吧。”皇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韦德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出了养心殿。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殿外,皇帝脸上的平淡才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凝重。他盯着那本被自己扔在桌上的账册,眼神锐利如刀。 柳承……黑狼部…… 韦德这个奴才虽然蠢,但有一点没说错。事出反常必有妖。一个国舅爷,为何要和身份不明的边境商人做如此大的生意? 他生性多疑,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丝可能威胁到他皇权的线索。 “来人。”他对着阴影处低声道。 一名锦衣卫无声无息地出现。 “派人去查柳承,查他最近接触过的所有‘商人’,给朕查个底朝天。”皇帝的声音冷得像腊月的寒风,“记住,秘密行事,不要打草惊蛇。” “遵旨。” ……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 丞相府没有任何动静,贵妃娘娘依旧宠冠后宫,仿佛之前的一切都只是韦德的错觉。 然而,韦德心里清楚,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赵严那只老狐狸,一定在憋一个惊天动地的大招。 这一天,早朝。 文武百官分列两侧,气氛庄严肃穆。 就在这时,殿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一名身披红色战袍的传令兵,浑身浴血,跌跌撞撞地冲进了金銮殿。 “报——!!”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一声嘶哑的呐喊。 “北境八百里加急军报!!” 满朝文武,瞬间哗然! 那传令兵扑倒在御阶之下,声音颤抖而绝望:“启奏陛下!三日前,北境黑狼部五万铁骑,绕开正面防线,突袭我军后方,烧毁了我们所有的粮草!镇国公……镇国公所率的十万主力大军,被……被尽数围困于鹰愁谷之内!粮草断绝,危在旦夕!” “轰!” 消息如同一颗炸雷,在整个金銮殿内炸响。 所有人都懵了。镇国公苏战,乃大乾军神,身经百战,从未有过败绩。怎么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被人断了粮道,包了饺子? 不等众人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丞相赵严一步踏出,面色沉痛,声如洪钟:“陛下!老臣以为,镇国公指挥不力,致使十万大军陷于绝境,此乃滔天大罪!” 他话音刚落,他身后的一众党羽立刻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纷纷出列附和。 “请陛下即刻削去苏战爵位,收回兵权,另派良将前往解围!” “镇国公刚愎自用,轻敌冒进,才致此大祸,理应问罪!” “国难当头,必须严惩罪魁祸首,以正军法!” 一声声弹劾,一句句问罪,像一把把尖刀,直指被困在鹰愁谷的镇国公,也指向了身在后宫的皇后苏清漪。 龙椅之上,皇帝的面容笼罩在阴影之中,看不清表情。 但他那双放在龙椅扶手上的手,却缓缓攥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根根发白。 他看着下面一个个义愤填膺、痛心疾首的“忠臣”,脑海中却回响起几天前,韦德那个“蠢奴才”在他耳边说的话。 ——“柳国舅一个京城里的大官,跟边境的商人做这么大买卖……会不会影响边关的稳定啊?” ——“黑狼部……绕开防线……突袭后方……” 这一切,串联起来了。 这不是什么指挥失误,这是一个精心策划的阴谋!是他的好国舅,他的好丞相,联手外敌,给他父亲被围的皇后,设下的一个死局! 好,好一个赵严!好一个柳家! 皇帝的眼神,一瞬间冰冷到了极点。 …… 消息传到后宫,坤宁宫内传来一声凄厉的惊呼。 皇后苏清漪听闻父亲和十万大军被围,眼前一黑,当场便晕厥了过去。 整个坤宁宫乱成了一团。 韦德得到消息时,正在自己的签押房里喝茶。他手里的茶杯停在半空,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他心里的小人儿抱着脑袋,发出了绝望的哀嚎:完了!这下全完了!老狐狸的后手原来在这儿!什么翠喜,什么私通,都是障眼法!他的真正目的,是要一口气端掉大乾的军神,打断皇后的脊梁骨! 而自己,这个刚刚和皇后结盟的“忠犬”,已经被彻底逼到了悬崖边上。皇后一倒,他就是下一个被清算的目标。 夜色深沉,韦德被急召进了坤宁宫的寝殿。 苏清漪已经悠悠转醒,她屏退了所有下人,寝殿里只点着一盏昏黄的烛火。 她就坐在床沿,一向清冷高傲的脸上,此刻只剩下无尽的绝望和脆弱。那双漂亮的凤眸哭得红肿,泪水已经流干,只剩下两片空洞的猩红。 她看到韦德,就像溺水的人看到了最后一根浮木。 她赤着脚走下床,一步一步,走到韦德面前。 烛火摇曳,将她苍白的脸映照得如同透明。 “韦德……” 她的声音沙哑,带着哭腔和无法抑制的颤抖。 她抬起头,那双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里面是破釜沉舟的决绝和一丝……哀求。 “救我父亲……救救苏家……” 她的身体微微前倾,温热的气息混杂着一丝幽香,扑在韦德的脸上。 “本宫……什么都答应你。” 第28章 内厂成立!朕的爪牙与刀 “本宫……什么都答应你。” 苏清漪的气息,温热、潮湿,带着一丝幽兰的体香和泪水的咸涩,就这么扑在韦德的脸上。 她的身体几乎要贴上来,那双哭得通红的凤眸里,最后的理智和骄傲已经燃烧殆尽,只剩下孤注一掷的疯狂和哀求。 韦德的心脏猛地一抽,随即像被扔进了冰窟窿。 他心里那个躺在地上吐白沫的小人儿,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指着苏清漪的鼻子,用气声尖叫:疯了!这娘们儿彻底疯了!大姐你清醒一点!我只是个太监啊!虽然是个带编制的假货,但你也不能这么考验干部啊!老子卖艺不卖身的! “娘娘,您这是做什么!”韦德吓得后退一步,像是被蝎子蛰了,赶紧跪下,声音都变了调,“奴才的命是您给的,苏家的事就是奴才的事!您就算把奴才千刀万剐,奴才也绝无二话,怎能……怎能说出这种话来折煞奴才!” 他把头磕在冰凉的地砖上,姿态摆得极低,心里却在疯狂盘算。 现在不是谈条件的时候,是表忠心的时候。而且是那种不求回报,抛头颅洒热血的忠心。 苏清漪看着他惶恐的样子,眼中的疯狂稍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绝望。她身子一软,跌坐回床沿,泪水又一次无声地滑落。 “没用了……都完了……”她喃喃自语,“我父亲一倒,丞相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我……然后就是我的孩儿……” “娘娘!”韦德猛地抬头,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 他直视着苏清漪,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野兽的凶光:“您忘了,这宫里,做主的不是丞相,是陛下!” 苏清漪空洞的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微光。 “对……陛下……” “现在能救镇国公的,只有陛下。能保住您和皇子的,也只有陛下!”韦德一字一句,像是在给她注入力量,“只要陛下还信您,只要陛下还念着苏家的功劳,我们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可……可满朝文武,皆是丞相党羽,他们都在逼陛下问罪父亲……” “所以,奴才现在就去见陛下!”韦德站起身,脸上没有了半分平日的谄媚和嬉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置之死地的决绝,“奴才会让陛下明白,这不止是边关的一场败仗,更是冲着他龙椅来的一场阴谋!您等着奴才的消息!” 说完,他重重一拜,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寝殿,留下苏清漪呆呆地坐在床边,看着他决绝的背影,怔怔出神。 …… 养心殿。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的宫女太监都被赶了出去,殿内只剩下年轻的皇帝一人。 他没有批阅奏折,也没有看书,只是坐在那张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龙椅上,双眼赤红,像一头被激怒却又被困在笼中的猛兽。 朝堂之上,赵严那张老脸,那些“忠臣”们义愤填膺的嘴脸,在他脑海中反复回放。 他们逼他,逼他治罪苏战,逼他斩断自己的臂膀。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和愤怒。这偌大的皇宫,这锦绣的江山,他举目四望,竟发现处处都是别人的影子。他的官员,他的军队,甚至他后宫的妃嫔,背后都站着那个权倾朝野的丞相。 整个朝堂,从根上,似乎都烂透了。 “陛下,内宫监总管韦德求见。”殿外,传来锦衣卫低沉的通报声。 “让他滚进来。”皇帝的声音沙哑而冰冷。 韦德连滚带爬地进来,跪在御案前,一言不发。 皇帝死死地盯着他,这个奴才,这个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被所有人看不起的蠢货。似乎,现在只有这个蠢货,才是真正属于他的人。 “韦德。”皇帝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皇后是不是也觉得,朕会杀了她父亲?” 韦德浑身一颤,把头埋得更低:“皇后娘娘……悲痛欲绝,已经晕厥了过去。但奴才斗胆,奴才相信,陛下圣明,断不会听信谗言,自毁长城。” “圣明?”皇帝忽然发出一声低沉的、如同野兽呜咽般的笑声,他走下御阶,一步步来到韦德面前,俯视着他。 “朕的官员,联手外敌,构陷朕的国公!朕的军队,被人里应外合,断了粮道!朕的朝堂上,一群奸佞指着朕的鼻子,让朕杀了朕的忠臣!你告诉朕,朕圣明在哪里!” 皇帝的怒火如火山般爆发,一脚踹在旁边的香炉上。 “砰”的一声巨响,铜制的香炉翻滚出去,香灰撒了一地。 韦德吓得魂飞魄散,却咬着牙没有动。 皇帝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双眼布满血丝。他忽然停了下来,死死地盯着韦德,像是做出了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 “韦德,朕的官员,朕的军队,都有丞相的影子。朕……不相信他们了!” 皇帝的声音压抑着疯狂,“朕要一双只属于朕的眼睛,一把只听命于朕的刀!一把能替朕剜掉烂肉,砍断黑手的刀!” 他伸出手,一把将韦德从地上拽了起来。 他指着韦德的鼻子,双眼赤红,一字一顿,声音如同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 “朕命你,即刻成立‘内厂’!” “监察百官,上至丞相,下至县令!凡有异动,无需通报三司,无需经过内阁!” “先斩后奏,皇权特许!” 皇帝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韦德的心上。 “你,韦德,就是这内厂的提督!” “是朕的爪牙,是朕的刀!” 【叮!主线任务重大推进!您已受命组建皇帝专属特务机构!】 【叮!您已成为“内厂提督”!解锁专属称号,奖励情绪值10000点!】 【叮!解锁专属建筑:内厂诏狱(可关押、审讯任何品阶官员)!】 【叮!解锁专属技能:威压(被动技能,可对低于你位阶或心志不坚者产生精神震慑,令其恐惧、顺从)!】 一连串的系统提示音在韦德脑海中炸开,如同天降甘霖,把他被皇帝吓得快要休克的心脏重新激活,并且打上了一剂超级强心针。 他表面上,是“激动”、“惶恐”、“不敢置信”得浑身发抖,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流,整个人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奴才……奴才何德何能……敢担此重任……陛下……奴才……” 他激动得话都说不囫囵,双腿一软,又要跪下去。 而他的内心,那个小人儿已经不是抽搐了,而是直接一个后空翻加托马斯全旋,然后抱着脑袋,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呐喊: 我操!我操操操!内厂提督?这不是东厂厂公、西厂总管的PLUS加强版吗?监察百官,先斩后奏?这他娘的是史上最高危的职业,没有之一啊!这是要我一个人单挑全天下的文官集团啊!皇帝老哥你这是给我塞了把刀,还是把我直接架在火上烤啊! “起来!”皇帝一把扶住他,亲自用自己的龙袖,擦了擦他脸上的眼泪鼻涕,动作粗鲁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信任。 皇帝拍着他的肩膀,那双燃烧着怒火和决心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小韦子,朕把刀把子交给你了。这把刀,是用来杀人的,杀那些该杀之人!别让朕失望!” 韦德的身体还在抖,声音却已经稳定下来,带着一股被逼上梁山的狠劲儿:“奴才……遵旨!愿为陛下之刀,斩尽一切宵小!” “好!”皇帝的眼神里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内厂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查!给朕查清楚,镇国公被围的真相!是谁走漏了行军路线,是谁与黑狼部暗通款曲!朕要知道,是谁把刀子,递到了敌人的手里!” 皇帝从腰间解下一块通体漆黑、雕刻着龙纹的令牌,塞进韦德手里。 “此为玄龙令,见此令如见朕亲临!你可调动宫中禁卫、城中兵马,乃至朕的锦衣卫暗桩!去吧,给朕把那个内鬼,揪出来!” …… 当韦德手持玄龙令,从养心殿出来时,天边已经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是飘的。 权力。 这就是权力的滋味。 他回到内宫监,所有见到他的太监,无论是总管还是小黄门,都下意识地停下脚步,躬身退到一旁,连头都不敢抬。 他们的眼神里,不再是过去的鄙夷或讨好,而是一种发自骨髓的、深深的恐惧和敬畏。 韦德甚至没有刻意去做什么,只是从他们身边走过,那新得的【威压】技能便如同无形的立场,压得那些小太监们两腿发软,几乎要跪下去。 爽! 太他妈的爽了! 韦德回到自己的签押房,一屁股坐在那张紫檀木太师椅上,看着手里的玄龙令,嘴角控制不住地疯狂上扬。 赵严,柳家,你们不是想玩死我吗?现在,轮到老子跟你们好好玩玩了! 他正准备召集福安等人,大干一场,将整个京城翻个底朝天。 就在这时,脑海中,那悦耳的系统提示音,又一次响了起来。 只是这一次,弹出来的内容,让韦德脸上的狂喜笑容,瞬间凝固。 【叮!高难度风流支线任务发布:皇后的香吻。】 【任务说明:在解决镇国公危机,帮助苏家扭转乾坤后,让皇后苏清漪心甘情愿地,献上香吻。】 【任务奖励:???(史诗级)】 【失败惩罚:随机永久剥夺一项宿主已拥有技能。】 韦德:“……” 他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看着房梁,脸上是大写的懵逼。 他心里的小人儿,嘴巴张得能吞下一个西瓜,手里那把刚到手的尚方宝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系统……你是不是有病? 这他妈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那可是皇后啊! 还是个老公猜忌心重到能搞出“内厂”这种变态机构的皇后! 这哪里是史诗级奖励任务,这分明是史诗级作死任务!失败了还要剥夺技能? 韦德感觉自己刚刚滚烫的心,瞬间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凉得透透的。 第29章 沙盘推演,皇后的赌注 韦德盯着脑海里那行金光闪闪的任务提示,整个人都石化了。 【叮!高难度风流支线任务发布:皇后的香吻。】 他心里那个刚刚穿上内厂提督飞鱼服,手持玄龙令,正准备叉腰仰天大笑的小人儿,脚下一个踉跄,直接从云端栽了下来,脸先着地,摔了个狗吃屎。 皇后的……香吻? 系统你他娘的不是在开玩笑吧? 韦德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这难度已经不是高了,这是直接从新手村把他传送到了最终BOSS的床上,还给他下达了一个“必须让BOSS心甘情愿爱上你”的指令。 那可是皇后!是苏清漪!是那个老公多疑到变态,刚刚授权自己成立特务机构来监视天下的男人——的老婆! 亲她? 韦德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流露出半点这个意思,皇帝能把自己片成三千六百片,每一片都用琉璃盒子装起来,分发给百官当纪念品,上面还得刻一行字:论一个奴才的作死修养。 【失败惩罚:随机永久剥夺一项宿主已拥有技能。】 这惩罚更是歹毒到了极点。他现在满打满算也就那么几个安身立命的技能,【威压】刚到手还没捂热乎呢,万一给剥夺了,他这个内厂提督出门不得被文官们的唾沫星子淹死? 韦德的脸,瞬间就绿了。 他宁可去跟丞相赵严那只老狐狸单挑三百回合,也不想接这种索命的任务。这已经不是在火上烤了,这是直接把他扔进了炼丹炉,底下还架着三味真火。 就在他天人交战,思考着能不能和系统商量一下,把这个任务换成刺杀丞相之类的“简单”模式时,殿外传来了福安压得极低的声音。 “总管,坤宁宫那边……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韦德一个激灵。 说曹操,曹操的“任务”就到了。 他硬着头皮,怀着一种奔赴刑场的心情,再次走进了坤宁宫的寝殿。 这一次,苏清漪没有哭,也没有坐在床边发呆。她换上了一身素雅的宫装,虽然眼眶依旧红肿,但眼神里却多了一分不属于她的东西——孤注一掷的决绝。 寝殿的桌案上,铺着一张巨大且无比精细的堪舆图,上面用朱砂和墨笔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符号和地名。 “韦德,这是我父亲亲手绘制的北境防线图,从鹰愁谷到我军大营,每一处关隘、山川、河流都记录在案。”苏清漪的声音依旧沙哑,但异常清晰,“还有这个,是苏家军内部的传信密语和兵力部署。现在,我把它们都交给你。” 她将一张羊皮卷和一本册子推到韦德面前。 韦德的心脏猛地一跳。 这已经不是信任了,这是将整个苏家的性命,连同那十万大军的生死,全都压在了他这个“太监”的身上。 苏清漪看着他,那双凤眸里倒映着烛火,也倒映着他震惊的脸。 “本宫知道,让你一个内监去解决军国大事,是强人所难。”她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可如今,朝堂之上,再无一个可信之人。陛下……陛下他也被奸臣蒙蔽。韦德,你是本宫……也是苏家最后的希望。” 韦德看着地图上那个被朱砂圈出的“鹰愁谷”,只觉得那三个字像是一张血盆大口,要将所有人都吞噬进去。 机会来了。 不,是死线来了。 为了完成那个狗屁任务,他只能演下去了。 韦德深吸一口气,没有去看那地图,反而后退一步,对着苏清漪深深一揖。 他抬起头,脸上带着一种故作高深的凝重,眼神也变得玄之又玄,仿佛庙里跳大神的半仙儿。 “娘娘,解救国公爷,扭转乾坤,乃是逆天之举。”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蛊惑的味道,“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如今我们三样皆不占,要想创造奇迹,便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苏清漪一怔,不解地看着他。 韦德继续保持着他神棍的姿态,缓缓道:“需要……娘娘您的绝对信任,和一点小小的‘祭品’,来换取这渺茫的生机。” 祭品? 苏清漪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她不是不通世故的少女,瞬间就曲解了韦德的意思。 在这深宫之中,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要求的,能是什么“祭品”?尤其是在这种绝望的境地,在这种权力与欲望交织的漩涡里。 她看着韦德那张年轻俊秀、此刻却显得有些高深莫测的脸,一股巨大的羞辱和恶心涌上心头。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沉的无力与绝望。 父亲,十万大军,苏家的百年清誉…… 她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攥在袖中的拳头指节发白。最终,那份挣扎和屈辱,尽数化为了死寂。 她缓缓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在烛光下微微颤抖。 “只要……能救我父亲……”她的声音轻得像风,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然,“本宫……什么都……” “娘娘!!” 韦德一声怪叫,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吓得魂飞天外。 他心里的小人儿已经抱着他的大腿疯狂摇晃了:大姐你别说了!你再说下去,我就算救了你爹,你老公也得把我给活剐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啊! “娘娘您想到哪里去了!”韦德急得满头大汗,连滚带爬地跪倒在地,语速快得像是在说绕口令,“奴才说的祭品,是……是信物!是需要您的一件贴身信物,用以……呃,用以作法,向漫天神佛祈福!凝聚气运!” 苏清漪猛地睁开眼,那双通红的凤眸里,先是愕然,随即是滔天的羞愤。 她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比天边的晚霞还要艳丽。她死死地瞪着跪在地上、一脸“纯真无辜”的韦德,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个混蛋!这个杀千刀的阉人! 她又羞又气,抓起桌上的镇纸就想砸过去,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她猛地从袖中掏出一物,狠狠地朝韦德脸上扔了过去。 “拿去!” 一方带着体温和幽香的丝帕,轻飘飘地落在了韦德的头上。 那丝帕是上好的云锦,触手温润,上面用金线绣着一对交颈而眠的鸳鸯,栩栩如生。 韦德手忙脚乱地把丝帕抓在手里,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如天籁般响起。 【叮!获得皇后的“信物”,满足前置条件,“宗师级沙盘推演(一次性)”已发放到您的技能栏!】 韦德大喜过望,也顾不上皇后的白眼了,磕了个头就抓着地图和丝帕,屁颠屁颠地跑了。 回到内宫监的密室,他立刻关上门,将那张堪舆图铺在地上,随即迫不及待地启动了新技能。 “系统,使用‘宗师级沙盘推演’!” 嗡—— 一声轻微的嗡鸣在他脑中响起。 下一秒,韦德眼前的世界瞬间变了。 地上的堪舆图仿佛活了过来,一道道光线从图上射出,在他面前的空中交织、构建。山川拔地而起,河流奔涌流动,一座座关隘、城池、营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型。 不过眨眼之间,一个巨大、真实、完整的三维立体战场,就这么凭空悬浮在了他的面前! 这……这他妈是全息投影啊! 韦德目瞪口呆,他甚至能看到鹰愁谷上空飘动的云层,能看到苏家军营寨里飘扬的“苏”字帅旗,能看到黑狼部营地里升起的袅袅炊烟! 他心念一动,视角瞬间拉近。 “轰”的一声,他仿佛化身苍鹰,从万丈高空俯冲而下,整个鹰愁谷的细节纤毫毕现。他看到了谷口黑狼部用巨石和木桩搭建的防线,看到了谷内苏家军将士们脸上疲惫和绝望的神情。 这就是……上帝视角! 韦德激动得浑身发抖,他感觉自己不是在指挥战争,而是在玩一款自由度拉满的即时战略游戏。 “开始推演!” 他一声令下,脑海中的沙盘立刻动了起来。 【推演方案一:正面强攻。结果:苏家军全军覆没,耗时三个时辰。】 【推演方案二:分兵从两侧山壁攀爬突围。结果:被黑狼部弓箭手当活靶子射杀,全军覆没,耗时五个时辰。】 【推演方案三:等待援军。结果:援军被丞相党羽以各种理由拖延,七日后,苏家军弹尽粮绝,不战自溃。】 …… 一个个方案在韦德的脑中飞速演算,又一个个被无情地宣告失败。半个时辰之内,他已经推演了上百种可能,苏家军也以各种姿势灭亡了上百次。 韦德的额头渗出了冷汗。 赵严这一招,几乎是阳谋,是死局。无论怎么挣扎,结局都是注定的。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 他不甘心,将整个沙盘的视角拉到最高,一遍又一遍地审视着鹰愁谷周围的每一寸土地。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他的目光,忽然凝固在了鹰愁谷后方,一片地图上标注为“绝壁”的区域。 在推演中,这里因为地势险峻,被所有将领自动忽略了。 但此刻,在宗师级沙盘的超高精度放大下,韦德在那片陡峭的悬崖峭壁上,发现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痕迹。 那是一条被荒草和藤蔓彻底掩盖的,Z字形向上的……小道! 像是采药人踩出来的路,早已废弃多年。 韦德瞳孔骤然收缩,立刻将视角聚焦于此。 【发现隐藏路线:废弃的采药人小径。】 【路线分析:此路极为险峻,仅容一人通过,无法携带重型装备,且极易被发现。但……路线的终点,直通黑狼部中军帅帐后方三百米处!】 斩首战术! 韦德的心脏狂跳起来。 这是一个疯狂到极点的计划,也是唯一的生机! 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这个计划有两个致命的难点。第一,这条路凶险异常,需要一支绝对精锐、悍不畏死的奇兵,人数不能超过一千。 第二,也是最关键的,谁来指挥这支奇兵? 如今京中能调动的兵马,要么是禁军,要么是五城兵马司,全都在丞相的眼皮子底下。派任何人去,都会被他以各种名义拦下,甚至直接将消息泄露给黑狼部。 韦德的目光在沙盘上飞速扫视,焦急地寻找着破局的棋子。 忽然,他的视线停在了距离鹰愁谷百里之外,一处名为“临阳关”的驻地上。 那里,驻扎着一支三万人的边军,由一个名叫“秦烈”的总兵统领。 沙盘上,关于此人的信息缓缓浮现:【秦烈,总兵,性格暴烈,治军严酷,与镇国公苏战在北境共事多年,因战术理念不合,积怨颇深。】 一个与苏家有仇的将领。 韦德看着沙盘上秦烈那支按兵不动的军队,又看了看鹰愁谷里岌岌可危的苏家军,一个比奇袭后方更加疯狂、更加大胆的计划,在他脑中轰然成型。 第30章 千里传密信,说服死对头 韦德的脑子里,那个全息投影般的沙盘还在疯狂旋转。 秦烈。 一个和苏家有旧怨的猛将。 一个被赵严和朝中大部分人,都下意识归类为“苏战死对头”的棋子。 正因为是死对头,他才是这盘死局中,唯一的变数! 一个疯狂的计划,如同一道劈开混沌的闪电,在韦德的脑海中轰然成型。 第一步,镇国公苏战,他不能再固守待援,他必须动起来,成为最显眼的诱饵。他要佯装集结所有残部,朝着西侧那片绝壁发起自杀式的突围。那里是死路,是黑狼部防守最薄弱但也最无需防守的地方。这一举动,足以将黑狼部的主力,甚至是他们那位大汗的目光,全部吸引过去。 第二步,秦烈。必须有一道绕过兵部和内阁的圣旨,带着皇帝的虎符,星夜兼程送到他手上。命他亲率三千最精锐的轻骑,放弃所有辎重,不走官道,而是利用那条采药人的Z字形小径,如天降神兵,直插黑狼部的中军帅帐! 第三步,也是最凶险的一步,时机。苏战佯攻的时机,必须和秦烈奇袭的时机完美契合。这中间,需要一个绝对可靠的信使,一个能穿过重重包围,将计划送进鹰愁谷的人。 这个计划,环环相扣,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韦德的心脏砰砰狂跳,他感到一种混杂着恐惧和兴奋的战栗。他心里那个小人儿,刚刚还摔得狗吃屎,这会儿已经一骨碌爬起来,换上了一身军师长袍,手里拿着个鸡毛扇子,指点江山,唾沫横飞:妙啊!绝了!置之死地而后生,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老子他娘的真是个天才!就是……万一玩脱了,这死法估计比凌迟还精彩。 他收起沙盘,将那张带着皇后体香的鸳鸯丝帕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 这玩意儿可不能丢,万一任务完成了,还得找机会还给人家不是?说不定还能再要个别的……呸!想什么呢! 他抓着地图,再一次奔赴坤宁宫。 …… “什么?!” 苏清漪听完韦德的计划,猛地站了起来,脸上血色尽失。她难以置信地瞪着韦德,那双刚刚恢复一丝神采的凤眸里,此刻满是惊怒。 “你让本宫的父亲去当诱饵?去佯装冲击绝壁?那与送死何异!”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尖锐的颤抖,“还有秦烈!你竟然想让秦烈那个莽夫去救我父亲?你知不知道,他们两个在北境是十几年的死对头!秦烈恨不得我父亲立刻就死在鹰愁谷,他怎么可能出兵相救!” 她气得胸口剧烈起伏,那身素雅的宫装勾勒出惊心动魄的弧线。她觉得韦德不是疯了,就是丞相派来的奸细,出的这叫什么鬼主意! 韦德迎着她愤怒的目光,非但没有退缩,反而上前一步。 【巧言】技能,发动! “娘娘。”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口钟,瞬间压下了殿内的浮躁,“正因为是死对头,丞相才算不到他会出手!黑狼部也算不到!满朝文武,都不会算到!” 他的话语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在苏清漪的心上,让她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听他继续说。 “秦烈将军与国公爷不和,天下皆知。可那是袍泽之争,是战术理念之争,不是你死我活的朝堂党争!丞相能收买官员,能构陷忠良,但他收买不了一个真正军人的荣耀!” “如今,国公爷身陷绝境,援军被阻,已经是十死无生之局。我们只能兵行险着,向死而生!”韦德的眼神亮得惊人,他直视着苏清-漪,一字一句道,“娘娘,您告诉我,除了赌上秦烈将军心中尚存的家国大义,我们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苏清漪的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是啊,没有别的路了。 他的话,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残忍地剖开了她最后的幻想,将血淋淋的现实摆在她面前。 是坐以待毙,还是……赌那万分之一的生机? 她看着韦德,这个不久前还让她又羞又气的太监,此刻他的脸上没有半分谄媚,只有一种运筹帷幄的决绝。那份自信,不知为何,让她混乱的心,渐渐安定了下来。 最终,她缓缓坐下,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是冰冷的决然。 “好,就依你。我们……去见陛下。” 养心殿内,气氛依旧压抑。 年轻的皇帝听完韦德的计划,久久没有说话。他只是用一种审视的、带着惊疑的目光,在韦德和苏清漪之间来回扫视。 这个计划太大胆,太疯狂,也太……匪夷所思。 让自己的岳父去当诱饵,去信任一个和他有宿怨的将领。这不像是救人,更像是在仇人伤口上再捅一刀。 “秦烈……朕记得他,脾气又臭又硬,几年前还顶撞过苏爱卿,被罚了半年俸禄。”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你凭什么觉得,他会听朕的密令,去救他的死对头?” “陛下,奴才不确定他会不会救镇国公。”韦德躬着身,说出的话却石破天惊,“但奴才敢赌,他一定会抓住这个名垂青史的机会!” 他猛地抬头,眼中精光四射,那股置之死地的疯狂,连皇帝都为之心悸。 “陛下,此计若成,救的不仅仅是国公爷和十万大军!更是您,在不动朝堂分毫的情况下,第一次真正调动了属于您自己的军队!这是皇权越过内阁,对边疆的一次直接宣示!” “这一道密旨下去,谁奉诏,谁抗命,谁阳奉阴违,谁是忠臣,谁是奸佞,在您眼前将一目了然!” “这不仅是救国公,更是您……向那个盘根错节的相党,捅出的第一刀!” 最后一句话,像一道惊雷,狠狠劈在皇帝的心上。 皇权!宣示!第一刀! 这几个词,瞬间点燃了他压抑已久的怒火和野心。他要的,不就是这个吗?他死死地盯着韦德,仿佛要将他看穿。 是啊,赵严以为他掌控了一切,掌控了朝堂,掌控了兵部,可他算不到,自己会用一个所有人都看不起的太监,用一个所有人都认为不可能的将领,打出这致命的一拳! “好!”皇帝猛地一拍龙案,霍然起身。他眼中的阴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猎人看到猎物般的兴奋和残忍。 他快步走到内殿,取出一个紫檀木盒,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玄铁铸造的虎符。 他将虎符和一道早已拟好,盖上玉玺却未发出的空白圣旨,一同塞进韦德手里。 “朕给你调兵的虎符,给你便宜行事的密诏!朕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威逼也好,利诱也罢,把秦烈给朕调动起来!朕的锦衣卫暗桩,内厂的缇骑,随你调用!” 皇帝抓住韦德的肩膀,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小韦子,这是朕登基以来,最大的一场豪赌。你,就是朕的牌!” “赢了,朕让你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输了……”皇帝的声音冷了下来,“你就提着你的人头,去给苏老将军陪葬吧。” …… 当天深夜,两匹快马如同鬼魅,一前一后从京城一座不起眼的偏门疾驰而出,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中。 他们是内厂刚刚成立的第一批番役,前身是皇帝的死士。他们的任务,是把两个生死攸关的蜡丸,送到千里之外。 内宫监的密室里,韦德亲自写下了给秦烈的那封信。 他没有长篇大论,字字如刀。 “秦将军亲启:” “鹰愁谷之围,非战之罪,乃构陷之祸。赵严欲借蛮族之刀,斩陛下之臂膀。苏战一倒,鸟尽弓藏,下一个便是你秦烈。北境双雄,去一存一,岂非自断手足,令亲者痛,仇者快?” “今有不世之功在眼前,陛下密诏在此,虎符为凭。率汝麾下三千精骑,效仿武安君千里奔袭,直捣黄龙。事成,苏战之功归你,镇国公之位亦可为你所谋,封侯拜将,光宗耀祖,你便是大乾新一代军神!” “事败,你我君前同罪,死无葬身之地。” “富贵与毁灭,皆在将军一念之间。何去何从,望自决之。” 写完最后一个字,韦德吹干墨迹,将信纸卷起,塞入蜡丸。 他心里的小人儿擦了擦额头的汗:妈的,老子不去写成功学鸡汤文真是屈才了。威胁、利诱、画大饼、道德绑架,一套组合拳,就不信那个莽夫不心动! 三日后。 距离鹰愁谷百里之外的临阳关。 总兵秦烈,一个年近四十,满脸虬髯,身形如同铁塔的汉子,正看着手中的密信和那枚让他呼吸急促的虎符,陷入了天人交战。 他身边,一名副将忧心忡忡:“将军,这……这太冒险了!苏战那老匹夫,跟咱们斗了十几年,凭什么要我们拿命去救他?再说,这信来路不明,万一是丞相的诡计……” “这不是诡计。”秦烈缓缓开口,声音如同磨砂的铁石。他摩挲着那枚冰冷的虎符,那上面独属于皇家的龙纹,做不了假。 看着死对头覆灭,他当然高兴。 可是,信里的话,字字诛心。 “鸟尽弓藏……” 他秦烈在北境能和苏战分庭抗礼,靠的是战功,靠的是手下这支能打的军队。一旦苏战倒了,赵严那个老狐狸,会容忍自己这个新的“军中山头”存在吗? 副将还在劝:“将军,我们按兵不动,才是最稳妥的。等朝廷的旨意……” “等?”秦烈忽然发出一声冷笑,“等他们把苏战耗死,再找个由头,把你我的兵权都收回去,然后滚回京城当个受人白眼的富家翁吗?” 他猛地一拳砸在桌上,震得茶杯嗡嗡作响。 “老子在边关喝了二十年的风沙,不是为了看一群文官的脸色过活的!” 他盯着地图上那个名为“鹰愁谷”的地方,又看了看信中提到的那条“采药人小径”,眼中渐渐燃起一团疯狂的火焰。 封侯拜将……新一代军神…… 这八个字,像魔鬼的低语,诱惑着他全身的血液都在燃烧。 赌,还是不赌? 是看着苏战死,然后自己等着被温水煮青蛙,还是赌上全族的身家性命,去博一个万世富贵! 许久之后,他猛地站起身,将那封信揉成一团,扔进了火盆。 “传我将令!” 他的声音,冰冷而决绝。 “全军戒严,任何人不得进出!违令者,斩!” 消息传回京城,所有关注着边关动态的人,都陷入了迷茫。 秦烈,这个苏战的死对头,在最关键的时刻,选择了封锁大营。 他,究竟要做什么? 第31章 惊天豪赌,各方落子 京城,像一口被文火慢炖的锅。 水面平静,底下却暗流汹涌,热气蒸腾,将每个人的神经都煨得焦灼不堪。 自韦德从养心殿出来后,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天。 这五天里,朝堂之上,弹劾镇国公苏战的奏折堆积如山,雪片一般飞入内阁。罪名从“冒进失机”到“拥兵自重”,几乎要将苏家百年清誉钉死在耻辱柱上。以丞相赵严为首的文官集团,配合默契,攻势如潮,每天都在朝会上掀起一轮新的声讨,唾沫星子几乎能淹没金銮殿的门槛。 皇帝一言不发,只是冷眼看着,既不批复,也不驳斥,任由那些奏章在御案上越堆越高。 这种沉默,比雷霆震怒更让人心悸。 所有人都嗅到了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这是一场豪赌,赌桌的两端,坐着皇帝和丞相,而镇国公的十万大军,连同整个苏家的命运,就是摆在桌上的筹码。 坤宁宫内,檀香袅袅。 皇后苏清漪跪在蒲团上,对着一尊白玉观音,已经维持着同一个姿势整整一个时辰。她瘦了,原本合身的宫装显得有些宽大,下巴也尖了,唯有那双凤眸,在日复一日的煎熬中,沉淀出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 韦德就侍立在不远处,亲自盯着一炉给皇后提神醒脑的参茶。他表面上镇定自若,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一尊没有感情的木雕。 可他心里的小人儿,早就急得在原地刨坑了。 五天了!秦烈那个混蛋到底在搞什么飞机?他是接了信就地拉屎把信纸当草纸用了吗?再不动手,鹰愁谷那边连草根都啃完了!他现在全副身家都押上去了,这要是输了,皇帝说的“提头去见”,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就在这压抑的寂静中,殿外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和娇笑声,打破了满室沉凝。 “哟,姐姐这是在为国祈福呢?真是后宫典范,妹妹我可得好好学学。” 人未到,声先至,那声音又甜又腻,像抹了蜜糖的刀子。 韦德眼皮一抬,只见贵妃柳如烟扶着宫女的手,摇曳生姿地走了进来。她今日穿了一身艳丽的石榴红宫裙,裙摆上绣着大朵的牡丹,珠翠环绕,明艳照人。那张画着精致妆容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看好戏的得意。 柳贵妃,乃是吏部尚书柳承明之女,而柳承明,正是丞相赵严的得意门生,铁杆的相党。 她在这个时候来,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苏清漪缓缓睁开眼,扶着宫女的手站起身,脸上没什么表情:“妹妹来了。” “来看看姐姐,”柳贵妃上前,故作亲昵地拉住苏清漪的手,目光却在她身上打量,啧啧嘴,“姐姐清减了许多,可得保重凤体。这要是病倒了,陛下还不得心疼死?昨儿夜里,陛下还在臣妾宫里念叨,说姐姐性子刚强,怕您一个人憋在心里,伤了身子呢。” 这话里的机锋,藏都懒得藏。 炫耀侍寝的恩宠,暗示皇帝更关心她,顺便再往苏清漪心上捅一刀。 苏清漪的指尖微微一颤,脸色又白了几分。 韦德心里的小人儿直接翻了个白眼:来了来了,宫斗剧经典桥段之“上门送人头”。 不等苏清漪开口,韦德已经端着参茶上前一步,躬身笑道:“贵妃娘娘有心了。皇后娘娘斋戒祈福,心诚则灵,这都是为了我大乾的江山社稷,为了边关的将士。陛下心系天下,自然最疼惜娘娘这份为国为民的贤德之心。” 他顿了顿,抬起头,露出一脸“天真”的笑容,继续道:“不像我们这些奴才,只晓得用些口腹之欲、床笫之间的狐媚手段去邀宠,上不得台面。终究是雨露恩泽,来得快,去得也快,哪比得上皇后娘娘这份与江山同在的厚重情分呢?” “你!”柳贵妃的脸瞬间就变了。 韦德这话,骂得太狠了。他把自己归为“奴才”,却把“狐媚邀宠”、“上不得台面”、“雨露恩泽”这些词全扣在了柳贵妃的头上,偏偏他姿态放得极低,一副奴才的口吻,让她抓不住任何把柄。 她要是发作,就是承认自己是“狐媚邀宠”,就是跟“为国祈福”的皇后过不去。 柳贵妃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脸都憋红了,指着韦德的手指都在发抖:“好个伶牙俐齿的狗奴才!皇后姐姐宫里,就是这么教规矩的?” 苏清漪看着挡在身前的韦德,那原本死寂的心湖,竟泛起一丝涟漪。她淡淡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韦德是本宫的人,也是陛下亲派的人。妹妹若觉得他规矩不好,是觉得本宫管教无方,还是觉得……陛下识人不明?” 一句话,直接把皇帝抬了出来。 柳贵妃的气焰顿时被压了下去。她再受宠,也不敢公然质疑皇帝。 她恨恨地瞪了韦德一眼,那眼神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她怎么也想不通,这个不久前还被她家堂弟整得半死不活的小太监,怎么摇身一变,成了皇后身边的疯狗,还这么会咬人! “哼,姐姐好福气,有这么个忠心的奴才。”柳贵妃悻悻地收回手,从带来的食盒里端出一碗燕窝,“这是妹妹亲手炖的血燕,姐姐尝尝,补补身子。” 韦德再次上前,伸手接过,拿银针试了试,又放在鼻尖闻了闻,随即一脸歉意地笑道:“多谢贵妃娘娘美意。只是皇后娘娘正在斋戒,不能沾染荤腥,更何况这血燕……杀生之气太重,怕是会冲撞了神佛,反而对国公爷的运势不好。这份心意,奴才替娘娘心领了。” 说完,他竟当着柳贵妃的面,将那碗价值千金的血燕,直接倒进了墙角的盆栽里。 “你……”柳贵妃气得浑身发抖,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羞辱!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她再也待不下去,猛地一甩袖子,咬牙切齿道:“好!好得很!姐姐既然有这奴才就够了,本宫就不打扰了!告辞!” 看着柳贵妃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苏清漪紧绷的身体,终于有了一丝松懈。她看向韦德的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 就在这时,一名小太监连滚带爬地跑进殿内,声音都变了调:“娘娘!总管!急报!北境八百里加急!” 韦德和苏清漪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小太监跪在地上,喘着粗气道:“刚刚从兵部传出的消息……镇国公……镇国公他,集结了所有残部,开始……开始朝着西面的鹰愁涧绝壁,发起突围了!” “什么?!”苏清漪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险些栽倒。 西面绝壁?那是死路!父亲他……真的被逼到绝境,要寻死了吗? 韦德的心脏也漏跳了一拍,但随之而来的,是一股狂喜! 赌对了!苏战那个老将军,看懂了!他真的开始演了! 同一时间,相国府。 赵严端坐堂上,听着手下谋士的汇报,捋着胡须,发出了畅快的笑声。 “哈哈哈!好!好啊!苏战匹夫,终究是撑不住了!冲击绝壁?这是狗急跳墙,自寻死路!” 堂下,一众相党门生也是喜形于色,纷纷恭贺。 “丞相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 “苏家一倒,朝堂之上,再无人能与丞相抗衡!” 赵严微笑着摆了摆手,眼中的得意却掩饰不住。他仿佛已经看到,苏家倒台,皇帝失去最大臂助,只能彻底沦为他掌中傀儡的美好未来。 就在这一片欢声笑语中,一名负责情报的心腹谋士,脸色却有些凝重。他快步走到赵严身边,压低了声音: “相爷,还有一个消息……几乎是同一时间,临阳关那边,也传来异动。” 赵严的笑容一滞:“秦烈?他做什么了?” 谋士的额头渗出一丝冷汗,声音干涩:“秦烈的大营依旧封锁。但是……有我们的人在外围探到,大约在两天前的深夜,有一支约三千人的轻骑,人衔枚,马裹蹄,悄无声息地离了营。他们没有走官道,直接钻进了北面的群山里……去向,不明。” “什么?” 满堂的喜悦气氛,瞬间凝固了。 赵严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惊疑。 秦烈?三千轻骑?不走官道? 他要做什么? 那名谋士看着地图,手指在鹰愁谷周围画着圈,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毒蛇,猛地缠住了他的心脏。 一个与苏战有仇的将领,一支去向不明的奇兵,一个正在上演自杀式突围的诱饵…… 这几个毫不相干的要素串联在一起,让他陡然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寒意。 “不对……”他喃喃自语,脸色变得煞白,“这里面,有问题!” 第32章 捷报!神机妙算震朝纲 相国府中,方才还热火朝天的气氛,此刻死寂得像一座坟。 赵严脸上的笑容僵在嘴角,那几根精心打理过的胡须,似乎都失去了光泽。他死死地盯着地图,目光仿佛要将那“临阳关”和“鹰愁谷”之间的百里山脉烧出两个洞来。 “相爷,”那名心腹谋士的声音都在发颤,他用手指在地图上画出一条惊心动魄的弧线,“秦烈的三千轻骑若是不走官道,穿过这片野狼山……他们的目标,只能是……” 他不敢再说下去。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是蠢货。一个诱饵,一支奇兵,一个所有人都忽略的死对头……当这些要素被一根线串起来时,一个可怕的、他们想都不敢想的战术雏形,如同一头挣脱了锁链的猛兽,在众人心中咆哮成型。 “不可能!”一名官员尖声叫道,打破了死寂,“秦烈恨苏战入骨,这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他怎么可能去救苏战?” “没错!这一定是巧合!秦烈或许是去剿灭山匪,或是进行山地拉练!” “苏战已经开始冲击绝壁,他死定了!秦烈就算现在赶到,也来不及了!” 众人七嘴八舌,像是在说服赵严,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赵严没有说话,他只是缓缓地坐了回去,端起茶杯。那只平日里稳如磐石的手,此刻竟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他想到了那个在养心殿里,被他视为蝼蚁的年轻皇帝,想到了他那双看似温吞,实则藏着火焰的眼睛。 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安,像冰冷的毒液,顺着他的脊椎,缓缓向上蔓延。 …… 坤宁宫内,空气几乎凝固。 苏清漪面无血色地瘫坐在凤椅上,双手死死攥着扶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西面绝壁……那四个字,像四把淬毒的匕首,插进了她的心脏。 她知道父亲的脾气,刚烈如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个消息,几乎等同于父亲的绝笔。 她完了,苏家……完了。 韦德站在一旁,垂着头,袖中的手却悄悄攥紧。他攥住的,是那方温润的丝帕。隔着衣料,他仿佛还能感觉到那上面残留的体温和幽香。一股淡淡的、属于皇后身体的味道,混杂着丝线与云锦的气息,钻进他的鼻腔。 这奇异的香气,像一剂定心针,让他那颗几乎要跳出胸膛的心,强行安定下来。他心里的小人儿,早就已经急得满地打滚,一边滚一边哭嚎:秦烈你个鳖孙!再不来,老子就要被打包跟苏老头一起陪葬了!我给你画的饼里可是有镇国公的爵位啊!你他娘的倒是快吃啊! 他能感觉到苏清漪投来的目光,那目光里充满了绝望、怨恨,还有一丝被欺骗的痛苦。她一定觉得,自己是个骗子,是个把她和她的家族推入万劫不复深渊的罪魁祸首。 韦德没有抬头,也没有辩解。 现在,任何言语都是苍白的。成王败寇,生死荣辱,全在千里之外,那个名叫秦烈的莽夫的一念之间。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等待中,时间仿佛被拉成了粘稠的糖浆,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煎熬。 突然,一阵急促到变调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一名浑身被汗水湿透的小太监,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甚至顾不上礼仪,声音嘶哑地尖叫道: “捷报——!!北境八百里加急!大捷——!!” “轰!” 这两个字,如同九天之上落下的惊雷,瞬间炸响在死寂的坤宁宫。 苏清漪猛地抬起头,那双空洞的凤眸里,迸发出一丝难以置信的光。 韦德袖中的手骤然松开,那方丝帕仿佛还带着惊心动魄的余温。他心里的小人儿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抹了把脸上的鼻涕眼泪,叉腰狂笑:来了!来了!老子的外卖终于到了!五星好评!必须五星好评! …… 金銮殿。 皇帝破例在深夜召集了所有在京六部以上的官员。 整个大殿灯火通明,却落针可闻。所有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苏战兵行险着,自寻死路。丞相赵严一党的人,脸上挂着矜持的微笑,准备迎接胜利的果实。而心向苏家的官员,则个个面如死灰,如丧考妣。 皇帝端坐在龙椅之上,面沉如水,看不出喜怒。 赵严站在百官之首,神态自若,只是那偶尔扫向殿门的眼神,暴露了他内心的一丝焦躁。 就在这时,那名背着令旗,满身尘土与血腥味的信使,被带了上来。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因为极度的疲惫和激动,声音都带着哭腔。 “启禀陛下!鹰愁谷大捷!” 一言既出,满殿哗然! “什么?!” “大捷?怎么可能!” 赵严的瞳孔猛地一缩。 信使没有理会众人的惊愕,用尽全身力气,高声禀报道:“镇国公率部佯攻西侧绝壁,黑狼部主力被悉数吸引!临阳关总兵秦烈,亲率三千铁骑,效仿古之名将,奔袭三百里,自后山绝壁采药人小径,如神兵天降,直插黑狼部中军王帐!” “秦烈将军,阵前亲手斩杀黑狼部大汗‘赤罗’!” “黑狼部群龙无首,全军崩溃!我军乘胜追击,斩敌三万,俘虏五万,缴获牛羊马匹无数!鹰愁谷之围,已解!” 信使说完,便力竭昏倒在地。 整个金銮殿,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脸上还凝固着方才的表情,震惊、错愕、难以置信。 秦烈?救了苏战? 阵斩敌酋? 大捷?! 这……这他妈是怎么回事?! “哈哈……”一声低沉的笑,打破了寂静。 是皇帝。 他先是低笑,随即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放肆,最后变成了响彻整个金殿的狂笑!他猛地从龙椅上站起,几步冲下御阶,一把从昏倒的信使怀中夺过那份用血写成的战报。 他的手在抖,剧烈地颤抖。 他看着那上面潦草却字字千钧的文字,眼眶瞬间就红了。 赢了!他赢了!这场压上他所有尊严和未来的豪赌,他赢了! “好!好一个秦烈!好一个苏战!”皇帝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嘶哑,他高高举起战报,环视着底下目瞪口呆的群臣,“此战,秦烈当记首功!苏战亦有大功!朕要重赏!重赏!!” 百官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短暂的错愕之后,浪潮般的恭贺声瞬间爆发。 “陛下圣明!天佑大乾!” “此等神机妙算,非同凡响!丞相大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臣等拜服!” “是啊!明面上让苏国公佯攻,暗地里却早已安排秦将军这支奇兵,一明一暗,虚实结合,简直是兵法之典范!丞相大人高瞻远瞩,我等望尘莫及啊!” 无数道饱含着敬佩、谄媚、讨好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赵严。 在他们看来,兵部尚书是相党的人,能调动秦烈这支边军,还能构思出如此惊天逆转的计划,除了这位权倾朝野的赵相,还能有谁? 然而,被万众瞩目的赵严,却僵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些恭维和赞美,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他的脸上,火辣辣地疼。他的脸色,由红转青,由青转白,最后变成了一片死灰。 神机妙算?运筹帷幄? 他算了个屁!他什么都不知道!他甚至就在半个时辰前,还在府里等着给苏战收尸! 他被人耍了! 在他自以为掌控一切的棋盘上,有一只看不见的手,用他最意想不到的方式,下出了一步惊天动地的棋,将他布下的死局,搅了个天翻地覆! 是谁? 到底是谁?! 赵严的目光,像一头寻找猎物的饿狼,疯狂地扫视着整个大殿。他掠过那些兴奋的同僚,掠过那些劫后余生的苏党官员,掠过龙椅上意气风发的皇帝…… 最后,他的目光,凝固在了龙椅之侧,那个一直安静侍立,仿佛不存在的、小小的身影上。 韦德。 那个他从未正眼瞧过,那个被他当作可以随意碾死的臭虫的,小太监。 此刻,韦德正微微躬着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身为皇家奴才的谦卑笑容。他似乎察觉到了赵严的注视,缓缓抬起头,迎上了那道阴鸷如刀的目光。 他没有躲闪,也没有挑衅,只是那双漆黑的眸子里,飞快地闪过一丝东西。 那不是嘲弄,也不是得意,而是一种……看穿了一切的怜悯。 仿佛在说:你,出局了。 轰隆! 赵严的脑子里,像是炸开了一万个响雷。 是他! 就是他! 这个阉人!这个所有人都看不起的奴才! 一股凉气,从赵严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几乎冻结。他输了,输得莫名其妙,输得体无完肤。他不是输给了皇帝,不是输给了苏战,而是输给了一个他连名字都懒得记的……太监。 这是何等的荒谬!何等的羞辱! “小韦子。” 龙椅上,皇帝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亲切和激赏。 韦德立刻躬身:“奴才在。” 皇帝走下台阶,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亲手扶起了他,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眼神中的欣赏,几乎要溢出来。 “你,是朕的牌。”皇帝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大殿,“一张……王牌!” 他转过身,对着依旧沉浸在巨大震惊和屈辱中的赵严,露出了一个灿烂而残忍的笑容。 “丞相,你说……对吗?” 第33章 帝王的凝视 赵严僵在原地。 皇帝那句轻飘飘的反问,像一根无形的绞索,瞬间勒紧了他的脖子,让他几乎窒息。周遭同僚们投来的目光,已经从刚才的敬佩,变成了惊疑、困惑,甚至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怜悯和疏远。 这些在官场里浸淫多年的老狐狸,哪一个不是人精? 皇帝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将那个小太监高高捧起,称之为“王牌”,再转头问他赵严“对吗”,这已经不是暗示,而是赤裸裸的宣告。 宣告这场惊天豪赌的真正操盘手是谁。 宣告他赵严,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被蒙在鼓里的丑角。 赵严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能说什么?说自己毫不知情?那等于承认自己无能,连朝局如此大的变动都无法察觉。承认自己知情?那更是弥天大谎,皇帝当场就能戳穿。 他一生之中,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那羞愤、惊怒、怨毒交织的情绪,像烧红的铁水,在他胸膛里疯狂地翻滚、冲撞,几乎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焚烧殆尽。 “陛下圣明。” 最终,赵严从牙缝里挤出这四个字,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深深地低下头,将那张已经毫无血色的脸,藏进了阴影里。 皇帝看着他屈服的姿态,嘴角的笑容愈发灿烂。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要让所有人都看清楚,谁,才是这大乾王朝真正的主人! “传朕旨意!”皇帝的声音洪亮,回荡在金銮殿的每一个角落。 “临阳关总兵秦烈,临危受命,奇功盖世,晋一等武毅侯!赏黄金万两,绸缎千匹!其麾下三千将士,人人官升一级,各赏银百两!” “镇国公苏战,虽有冒进之失,然其忠勇可嘉,将计就计,为秦烈创造战机,功过相抵,官复原职,赐‘免死金券’一道,以彰其功!” “凡此战中阵亡将士,抚恤加三倍!伤残者,由朝廷奉养终身!” 一道道封赏的旨意,如同甘霖,洒向那些劫后余生的武将勋贵,也像一道道惊雷,劈在相党众人的心头。 秦烈封侯了! 一个在他们眼中,即将被温水煮青蛙的莽夫,一步登天,成了大乾新贵! 苏战不仅没事,还得了皇帝御赐的免死金券,这等于是给了苏家一个天大的护身符! 一拉一打,一升一稳,皇帝这一手,彻底盘活了北境的军方势力,也让相党想要通过掌控兵部来掣肘皇权的美梦,碎得稀里哗啦。 百官山呼万岁,声震云霄。 然而,在这片狂热的庆贺声中,所有人都发现了一个极其诡异的细节。 皇帝封赏了所有人,从封侯的秦烈,到立功的苏战,甚至连那个送信的信使,都得了百两赏银。 唯独,对那个被他亲口称为“王牌”的内官监总管,韦德,只字未提。 他就那么安静地站在龙椅之侧,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这一下,所有人都看不懂了。 这是何意?飞鸟尽,良弓藏?还是说,这奴才的功劳太大,大到皇帝都不知道该如何赏赐,只能暂时搁置? 赵严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从那片屈辱的阴影中抬起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难道……这奴才只是皇帝用过即弃的一枚棋子? 这个念头,像一株毒草,在他烧成灰烬的心底,又重新生根发芽。 …… 夜深了。 庆功的喧嚣散去,金銮殿的灯火一盏盏熄灭,整个皇宫又恢复了它森然而静谧的本色。 韦德被传召到了养心殿。 殿内只点着一盏孤灯,光线昏黄,将皇帝的身影拉得很长。他换下了一身龙袍,穿着寻常的明黄色常服,正坐在窗边,手里把玩着那枚调动了秦烈的玄铁虎符。 没有了满朝文武,没有了胜利者的意气风发,此刻的皇帝,更像一个卸下了所有伪装的、孤独的男人。 “奴才叩见陛下。”韦德跪下行礼。 “起来吧。”皇帝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韦德站起身,垂手侍立,心脏却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他心里的小人儿已经换上了一身囚服,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来了来了,秋后算账环节!完了完了,赏赐没有,怕不是要直接赏我三尺白绫! 皇帝没有看他,只是摩挲着那枚冰冷的虎符,沉默了许久。 这沉默,比任何雷霆震怒都更让人煎熬。 就在韦德快要被这股压力逼疯的时候,皇帝终于开口了。 他问的,却是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韦德一愣,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迅速在脑中过了一遍那个倒霉蛋“小韦子”的背景资料,躬身回道:“回陛下,奴才家中早已无人。父母皆亡,亦无兄弟姐妹,是净身入宫的。” “哦,”皇帝应了一声,又问,“进宫多少年了?” “回陛下,快十年了。” “在宫里,可曾受过什么委屈?” 这个问题,更是让韦德头皮发麻。 这是在试探什么?他想起了那个把他往死里整的柳贵妃的堂弟,想起了那些曾经欺辱过他的管事太监。 “回陛下,宫里都是主子,奴才侍奉主子,是本分,谈不上委屈。”韦德的回答滴水不漏。 他心里的小人却在疯狂吐槽:委屈?委屈大了去了!老子差点被人打死你不知道吗?要不是老子机灵,现在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皇帝终于转过头,目光落在了韦德的身上。 那是一道怎样的目光? 没有赞赏,没有激赏,甚至没有了白日里的那种亲切。 那是一道极度冷静、极度锐利,仿佛能穿透皮肉,直抵灵魂深处的凝视。 皇帝在审视他。 像一个最高明的工匠,在审视一件刚刚出炉,威力无穷,却又可能反噬其主的兵器。 他在评估这件兵器的忠诚度,评估它的潜在威胁,评估它是否还有别的他所不知道的锋芒。 韦德被他看得浑身汗毛倒竖,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知道,这才是真正的考验。 白日里金銮殿上的风光,不过是皇帝演给天下人看的一场戏。现在,戏落幕了,才是君臣之间最真实的交锋。 他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 是计策的来龙去脉?还是自己那颗忠心? 可韦德什么都不能说。 他的来历是最大的秘密,他那套“组合拳”的说辞,糊弄一下秦烈那样的莽夫还行,想糊弄眼前这位已经觉醒的帝王,无异于自寻死路。 他只能赌,赌皇帝此刻最需要的,不是一个聪明的谋士,而是一把好用的、听话的刀。 许久之后,皇帝收回了目光,淡淡地说了一句: “朕知道了。” 说完,他挥了挥手:“退下吧。” 韦德如蒙大赦,躬身行礼,一步步退出了养心殿。 直到走出大殿,被深夜的冷风一吹,他才发现,自己的里衣,已经完全被冷汗浸透。 “朕知道了。” 这四个字,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盘旋。 他知道了什么?知道了我的“忠心”?还是……看穿了什么? 韦.成功学导师.德,第一次感觉自己的脑子,完全不够用了。 他心里的小人儿瘫在地上,一副被玩坏了的表情:妈的,伴君如伴虎,古人诚不欺我。这皇帝的心眼子,比蜂窝煤还多,太难伺候了! 就在他心神不宁,准备返回自己那小院的时候,一道纤细的身影,提着一盏小巧的宫灯,从暗影里走了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是坤宁宫的掌事宫女,锦书。 “韦总管。”锦书对着他福了一福,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和真诚的感激。 “锦书姑娘。”韦德定了定神。 锦书压低了声音,凑近了些,一股淡淡的馨香传入韦德鼻中:“韦总管,我们娘娘让奴婢来传个话。娘娘说,您对苏家有再造之恩,这份恩情,苏家上下,没齿难忘。” “娘娘言重了,这都是陛下的天威,奴才不敢居功。”韦德客气道。 “娘娘知道您会这么说,”锦书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神秘的笑容,“所以,娘娘为您备下了一份‘天大的谢礼’,务必请您亲手收下。” 天大的谢礼? 韦德的心猛地一跳,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 难道是金银珠宝?还是什么奇珍异宝? 他心里的小人儿眼睛一亮,开始搓手:富婆!是富婆要送礼了!我喜欢! “娘娘的心意,奴才心领了,只是……” “总管可千万别推辞。”锦书打断了他,声音更低了,“娘娘说了,这份谢礼,非同小可,不能经任何人的手。她约您……子时三刻,在御花园最西边的‘揽月亭’一见,亲自交给您。” “什么?”韦德的眼皮狂跳。 子时三刻,深夜。 御花园,偏僻的揽月亭。 皇后,单独约见一个“太监”。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透着一股让人血脉偾张,却又毛骨悚然的危险气息。 这哪里是送礼?这分明是要搞事情啊! 韦德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他想起了袖中那方还残留着淡淡幽香的丝帕,想起皇后那双在绝望中泛起涟漪的凤眸,想起她那柔弱无骨,却又带着惊人弹性的腰肢…… 他心里的小人儿,刚刚还财迷心窍,此刻已经抱着脑袋蹲在地上,满脸惊恐:不去!打死我也不去!这是鸿门宴!是仙人跳!她一个皇后,能给我什么“天大的谢礼”?难道还能把她自己送给我吗?! 等等…… 小人儿的动作僵住了。 他缓缓抬头,脸上露出了一个既惊恐又期待,既纠结又骚动的复杂表情。 妈的,不会吧? “总管,您可一定要来。”锦书见他神色变幻,又叮嘱了一句,这才提着灯,悄然隐入夜色之中。 韦德独自站在原地,只觉得今夜的风,有些喧嚣。 一边是深不可测,刚刚审视完“兵器”的帝王。 一边是发出午夜邀约,要送上“天大谢礼”的皇后。 这紫禁城的夜,真是越来越刺激了。 第34章 皇后的香吻,金刚不坏! 子时三刻,夜色如墨。 御花园里,白日里的姹紫嫣红都隐没在黑暗中,只剩下影影绰绰的轮廓,像蛰伏的巨兽。晚风拂过,吹动花叶,沙沙作响,听起来竟有几分鬼气森森。 韦德独自走在通往揽月亭的石子路上,每一步都踩得小心翼翼,心跳声在寂静的夜里,响得像在擂鼓。 他心里的小人儿已经换上了全套的盔甲,一手持盾,一手握着根擀面杖当武器,紧张地四下张望:“有埋伏!绝对有埋伏!这皇后娘娘不按套路出牌啊,送谢礼就送谢礼,搞什么午夜幽会?万一被皇帝老儿抓个现行,咱俩打包都得被沉到御花园的粪池里当花肥!” 可转念一想,小人儿又丢了擀面杖,搓着手,一脸淫笑:“但是……万一呢?万一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宝贝?比如前朝的藏宝图?又或者是什么失传的武功秘籍?再不济,给个几万两银票,让咱退休生活有着落也行啊!富婆!我来了!” 胡思乱想间,揽月亭已在眼前。 亭子建在一方小湖的中央,由九曲回廊连接。月光如水银泻地,将亭中那道纤弱的身影,勾勒得如梦似幻。 苏清漪就站在那里,没有带任何宫人,连锦书都不见了踪影。她换下了一身雍容的凤袍,穿着一件月白色的常服,长发仅用一根玉簪松松挽着,少了些母仪天下的威严,多了几分江南女子的温婉。 她就那么静静地站着,看着韦德一步步走近,那双平日里清冷如古井的凤眸,此刻在月光下,却漾着一层复杂而动人的水光。 韦德走到亭中,躬身行礼:“奴才,参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苏清漪的声音,比这夜色还要温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屏退了左右,在这深夜的御花园,单独与一个“太监”见面。韦德知道,她接下来要说的话,要给的“谢礼”,必然是石破天惊的。 “韦总管,”苏清漪看着他,眼圈微微泛红,“白日里人多眼杂,本宫……本宫有很多话,不知该从何说起。” 她向前走了一步,一股清幽的、不同于丝帕上那股云锦气息的、属于她身体本身的淡淡馨香,萦绕在了韦德的鼻尖。 “我苏家满门,我父亲,我那几万在北境浴血的将士……他们的性命,都是你救回来的。”她的声音哽咽了,“这份恩情,比天还大。本宫……不知该如何谢你。” “娘娘言重了。”韦德垂下头,恭敬地回答,“扭转战局,全赖陛下天威浩荡,与秦烈将军、镇国公的神勇。奴才只是奉陛下之命,传了个话而已,不敢居功。” 这是最标准,也最安全的回答。 然而,苏清漪却摇了摇头,泪水终于抑制不住,顺着她光洁的脸颊滑落。 “不,不是的。”她看着他,那目光灼热得几乎要将韦德看穿,“我知道,是你。从你挡在本宫身前,羞辱柳贵妃那时起;从你告诉本宫,一切都还有转机那时起……我就知道,是你。” 韦德的心脏猛地一跳。 “黄金万两,买不回我父亲的命。滔天权势,也换不来苏家的安宁。”苏清漪的泪水在月光下,像破碎的珍珠,“本宫想来想去,这世间,竟没有什么东西,足以回报你的恩情。” 韦德刚想再谦虚几句,比如“为娘娘分忧是奴才的本分”之类的屁话。 苏清漪却忽然又向前踏了一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她就这么含着泪,带着一种决绝的、奋不顾身的勇气,看着韦德。然后,她做了一个让韦德大脑瞬间宕机的动作。 她微微踮起了脚尖。 在韦德惊愕的目光中,她仰起那张梨花带雨的绝美脸庞,闭上眼睛,将她那柔软、温热,还带着一丝泪水咸味的唇,轻轻地、印在了韦德的脸颊上。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 触感轻柔得像一片羽毛,却又带着滚烫的温度,仿佛一道惊雷,从韦德的脸颊,瞬间贯穿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的身体僵住了,血液在刹那间冲上头顶,耳朵里嗡嗡作响。 他心里那个穿着盔甲的小人儿,手里的盾牌“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整个人都傻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紧接着,苏清漪那带着浓重鼻音和无尽情意的声音,如同一道魔咒,在他耳边响起。 “我的将军。” 轰——! 韦德的脑子里,彻底炸成了一片空白。 她……她说什么? 我的……将军?! 她知道了?她怎么会知道?!这个称呼,是他穿越而来的最大秘密,是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渴望! 就在他心神剧震,几乎无法思考的时候,一道冰冷的、机械的提示音,在他脑海中骤然炸响! 【叮!检测到关键剧情人物“苏清漪”情绪值达到巅峰!感激、爱慕、依赖等情绪交织,触发隐藏任务“皇后的馈赠”!】 【任务完成!评级:完美!】 【恭喜宿主!获得史诗级奖励抽取资格!】 【获得情绪值:100000点!】 一连串的系统提示,像一场金色的瀑布,瞬间冲刷着韦德混乱的意识。 十万点情绪值! 海量的情绪值涌入,让他从那销魂一吻的震撼中,瞬间清醒过来! 他心里的小人儿一个激灵,也顾不上捡盾牌了,抱着那一大串零放声狂笑:“发了!发了!老子发了!亲一口十万!这买卖血赚啊!再来几口!我能让她亲到破产!” 韦德强行压下心中的狂喜,意念飞速在系统商城里扫过。 他看到了那项他觊觎已久,却因为价格高昂而迟迟无法兑换的技能。 【金刚不坏·初级】 【效果:大幅度强化宿主肉身,筋骨坚如铁石,寻常刀剑难伤,免疫大部分毒素。体能、恢复力全面提升!】 【价格:100000点情绪值】 就是它了! “兑换!”韦德在心中狂吼。 【兑换成功!“金刚不坏·初级”已激活!】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瞬间从他的丹田升起,如同奔腾的岩浆,刹那间流遍了他的全身。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骨骼在发出细微的、噼里啪啦的脆响,仿佛在进行着某种重塑;他的肌肉纤维,在一寸寸地收紧、强化,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连他的皮肤,都似乎变得更加坚韧,泛起一层淡淡的、几乎不可见的宝光。 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感觉,充斥着他的内心。他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只要他愿意,他一拳就能打死一头牛! 这才是真正的安身立命之本! 韦德心中狂喜,正准备感受这脱胎换骨的变化,却忽然看到眼前的苏清漪,脸色骤变,那双刚刚还含情脉脉的凤眸,瞬间被惊恐所填满,直勾勾地看着他的身后。 韦德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寒意顺着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缓缓地,一寸寸地,转过身去。 只见不远处的假山阴影里,一道高大的身影,无声无息地走了出来。 那人穿着一身明黄色的常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平静得像一潭万年不化的寒冰。 是皇帝。 他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看了多久。 月光照亮了他那张俊朗却冰冷的面孔,他看着亭中僵立的两人,嘴角缓缓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声音平淡,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狠狠插进两人的心脏。 “好一幅君臣相得,感恩戴德的画面啊。” 第35章 帝王心术,甜蜜的猜忌 那声音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琐事,却让揽月亭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成 “扑通!” 苏清漪腿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凤眸中的惊恐几乎要溢出来,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韦德也好不到哪里去。刚刚兑换“金刚不坏”带来的强大感觉,在这道冰冷的目光下,脆弱得像一张纸。那股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的寒意,是超越了肉体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他心里的小人儿刚刚还在为十万情绪值狂欢,此刻已经光速换上囚服,抱着头在地上疯狂打滚,发出了土拨鼠般的尖叫:“啊啊啊啊——!抓奸现场!是抓奸现场!皇帝老儿开着隐身挂来Gank了!这下死定了!金刚不坏也扛不住诛九族啊!怎么办怎么办?要不现在就说我是个瞎子,刚才皇后亲的是柱子?” 电光石火之间,韦德已经跟着跪了下去,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石板上,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与……委屈。 “陛下!您误会了!!” 皇帝没有说话,只是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一步,一步,走进了亭子。每一步都像踩在韦德和苏清漪的心尖上。他没有看韦德,而是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那花容失色、瘫软在地的妻子,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更深了。 “哦?误会?”皇帝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玩味,“朕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如何误会?难道是朕的眼睛聋了,还是耳朵瞎了?” 他弯下腰,伸手,动作轻柔地将抖成一团的苏清漪扶了起来。他的指尖“不经意”地划过她还带着泪痕的脸颊,正是刚才被韦德的脸颊“印”过的地方。 “皇后深夜不眠,与朕的‘王牌’在此私会,还送上如此……‘厚礼’。朕倒是好奇,你们之间,除了君臣,除了主奴,还有什么不能让朕知道的关系?” 苏清漪被他扶着,身体却僵硬得像一块石头,牙齿都在打颤,只能发出无意义的“陛……陛下……” 皇帝听到了那句“我的将军”。 韦德可以百分之百确定。任何一个男人,听到自己的妻子用那种语气对另一个“男人”说出这种话,都绝无可能善了。死局,这是真正的死局。 他心里的小人儿已经放弃挣扎,开始给自己画十字了:阿门,哈利路亚,无量天尊……早死早超生,下辈子投胎美利坚,起码没有皇帝…… 等等! 将军! 韦德的脑中仿佛有一道闪电劈过! 他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忠心耿耿被误解”的悲愤,声音都带上了哭腔:“陛下明鉴!皇后娘娘千金之躯,奴才万死不敢有丝毫亵渎!娘娘她……她只是太激动了!” “激动?”皇帝的目光终于从皇后身上移开,落在了韦德脸上,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只拼命挣扎的蝼蚁。 “是!”韦德叩首道,“陛下!您是天子,是真龙!您不知道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做臣子的,在鹰愁谷消息传来之前,是何等的煎熬!尤其是皇后娘娘,镇国公是她的生身之父啊!” 他一边说,一边飞快地组织着语言,这是他两辈子加起来最重要的即兴演讲。 “娘娘说,她感激奴才,要给奴才一份天大的谢礼!奴才惶恐,不敢接受。可娘娘执意要给,奴才只能前来。” “到了此处,娘娘提及镇国公,提及北境数万将士,悲喜交加,情难自已。她说……她说此战能胜,全赖陛下您这位‘大将军’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是您,才是拯救苏家,拯救大乾的定海神针!” 韦德的声音越来越激昂,仿佛自己都信了。 “娘娘当时情绪激动,神思恍惚,许是……许是错把奴才当成了您在天威下的一个化身,一个影子!她那句‘我的将军’,不是对奴才说的,是对您啊,陛下!她亲吻的,也并非奴才这张卑贱的脸,而是您那至高无上的皇恩浩荡啊!” 这番话,堪称是马屁界的珠穆朗玛峰,无耻中的战斗机。 韦德心里的小人儿自己都听吐了,捂着嘴干呕:“我靠,我怎么这么不要脸?我他妈真是个人才!这逻辑闭环,这情感升华,奥斯卡欠我一个小金人!” 亭子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苏清漪都听傻了,她呆呆地看着韦德,又看看皇帝,一时间竟忘了害怕。 皇帝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却闪过了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 他信了吗? 不,他一个字都没信。 一个帝王,尤其是一个刚刚赢下了一场政治豪赌,正处于巅峰状态的帝王,他的猜忌心比谁都重。他知道韦德在胡说八道,也知道苏清漪刚才的眼神绝不是看“皇恩浩荡”的眼神。 但他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 他突然放声大笑,笑声在寂静的御花园里回荡,惊起一片宿鸟。 他松开苏清漪,走上前,竟亲手将韦德扶了起来。 “好!好一个‘皇恩浩荡’!”皇帝重重地拍了拍韦德的肩膀,那力道让韦德感觉自己的新骨头都在作响,“说得好!说得妙啊!” 他看着韦德,眼神里充满了“赞许”:“朕就知道,你是个忠心的。皇后因感激朕而失态,你又能体谅君心,为皇后开脱,很好,非常好。” 韦德低着头,冷汗顺着额角滑落:“奴才……奴才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皇帝转身,重新牵起苏清漪的手,这一次,他的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他将苏清漪揽进怀里,对着她柔声道,“爱妃只是太过忧心国事,思念慈父,一时情动,朕岂会怪罪?” 他的目光扫过苏清漪那月白色的常服,和松散的玉簪,声音愈发温柔:“夜深了,风凉,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若是冻着了,朕会心疼的。” 这番话,甜蜜得发腻,却让苏清漪从头凉到脚。 韦德更是心寒彻骨。 他明白了。 皇帝这是在敲打。 他根本不在乎真相是什么。他在乎的是,他的皇后,和他新提拔的“王牌”,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有了超出他掌控的联系。这触犯了他的逆鳞。 但他现在不能杀了韦德,他还是一把很好用的刀,对付赵严的刀。他也不能废了皇后,苏家刚刚立下大功,他需要安抚军方。 所以,他选择了一种更高明,也更残忍的方式。 他“相信”了韦德的鬼话,并当着韦德的面,与皇后上演了一出“帝后情深”的戏码。 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宣告自己的所有权。 皇后,是他的。 韦德,也是他的。 你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在朕的注视之下。你们可以演,朕陪你们演。但规矩,得由朕来定。 “小韦子。”皇帝的声音再次响起。 “奴才在。” “皇后说要赏你,朕不能让她失信。”皇帝笑道,“这样吧,朕替皇后赏你。黄金百两,宫里的云锦十匹,另外,朕把御马监那匹日行千里的‘踏雪乌骓’也一并赏你了。” 这是天大的恩宠。 可韦德只觉得那匹“踏雪乌骓”,仿佛是一柄悬在自己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朕赏你快马,是让你为朕跑腿办事的。但你若敢骑着它跑去不该去的地方,见不该见的人,朕随时能让你人头落地。 “奴才……谢陛下隆恩!”韦德深深叩首,后背的囚服已经被冷汗彻底浸透。 “好了,你退下吧。”皇帝挥了挥手,像在驱赶一只苍蝇。然后,他半搂半抱着依旧僵硬的苏清漪,柔声说,“爱妃,我们回宫。” 韦德躬着身,一步步退出揽月亭,直到走出很远,才敢直起腰来。 他回头看去,月光下,皇帝拥着皇后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花木深处。那画面,从远处看,竟是说不出的和谐与恩爱。 可韦德知道,从今夜起,一道看不见的裂痕,已经出现在了君、后、臣这三者之间。 皇帝的猜忌,像一颗种子,已经种下。 而皇后那声“我的将军”,和那个带着泪水咸味的吻,则像最甜蜜的毒药,既给了他十万情绪值的狂喜,也让他彻底陷入了君王凝视的深渊。 他心里的小人儿瘫在地上,一脸生无可恋:“刺激,太他妈刺激了。刚拿了新手神装,还没出安全区,就直接被满级GM给盯上了。这游戏,还能玩吗?” …… 同一时刻,丞相府。 书房里,一盏名贵的琉璃灯,被“砰”地一声,狠狠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赵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一张老脸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青筋在额角突突直跳。 “废物!一群废物!”他对着面前噤若寒蝉的心腹幕僚们咆哮,“金銮殿上,被人当猴耍!现在,连宫里发生了什么都一无所知!只知道皇帝深夜去了御花园?去干什么?去赏月吗!” 一个幕僚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低声道:“相爷,宫里眼线传来消息,似乎……似乎与皇后娘娘和那个叫韦德的太监有关。” “韦德!韦德!又是这个韦德!” 赵严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 他现在终于彻底明白了。 什么苏战,什么秦烈,甚至什么皇帝,都只是棋子。真正搅乱他全盘大计的,就是那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阉人! 皇帝越是护着他,越是抬举他,就越说明这个奴才的重要性。 想通过朝堂上的手段扳倒他,已经不可能了。皇帝会把他护得滴水不漏。 赵严在书房里来回踱步,眼神中的狠戾之色越来越浓。 良久,他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光芒。 “常规的法子,已经没用了。”他的声音嘶哑而阴冷,“对付这种藏在阴沟里的臭虫,就不能用人的法子。” 他看向自己的心腹,一字一顿地说道:“既然他是个阉人,是个没根的东西。那就给他安一个‘根’。” “找几个江洋大盗,手段要干净利落,心要足够黑!再去找几个罪臣的家眷,要年轻漂亮的……懂我的意思吗?” 幕僚心头一颤,瞬间明白了赵严的毒计。 这是要给韦德栽一个惊天大案! 栽赃他私通宫外,甚至……淫乱后宫! 这种事,不需要证据确凿。只要闹大了,让风言风语传遍整个京城,传进皇帝的耳朵里。一个太监,最重要的就是“干净”。一旦沾上这种脏水,无论真假,皇帝为了皇家颜面,都必然会弃车保帅! 这是一个疯狗般的计划,不计后果,不留余地,就是要一击毙命! “记住,”赵严的眼神像一条毒蛇,“做得像一点。就说,这个阉人,在宫外,养着外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