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了我们才认识》 1、拉郎！绯闻？ 接近年关，圈里的资方都卯足了劲办盛典。工作人员更忙得恨不得长出八只手。 “姐妹们，xxx的排他list出了没有啊？” “没出呢，等着吧。一时半会还出不了。” ”大姐，还有28小时就开始了，你确定我们等得起吗？” “那我能有什么办法，他的list快赶上我奶裹脚布了。” “xx女星到底来不来啊？” “xxx疯了吧，他赶两场红毯，见过轧戏的，没见过轧红毯的。” “那你把他往后排排啊。” “你以为我不想吗？”工作人员翻了个大白眼，“再往后出场的咖位都比他低，就算他乐意，他工作室能乐意吗？” 门被再次敲响，“出场名单再改一下啊，咱少爷再往后挪挪。” “这少爷又怎么了？” “袖扣丢了。” “我们缺一个袖扣吗？” 那人耸了耸肩，无奈写在脸上：“新谈下的代言啊。” “服了。” “对了，新接到消息，xxx不和xxx坐一起。” 在场的工作人员露出疑惑的表情。 “俩人刚分。” 所有人长叹一口气，骂骂咧咧地开始新一轮的忙碌。 “出场顺序记得改啊！” 距离红毯开始时间只剩最后一小时。场馆外是乌泱泱的粉丝和娱记，他们臃肿的衣服互相摩擦着，谁都不让着谁。 盛典开始后，一切在忙碌中有条不紊。一二线艺人走完红毯后，众人都无声松了口气。 “裴时序！裴时序！” “啊啊啊啊啊啊啊小裴总！！！！！” 听到自家少爷的名字，工作人员心里一惊，瞪大眼睛检查出场名单：“怎么回事！不应该是迟霁吗？” 此时迟粉的声音盖过了裴粉的声音。 “迟宝！！！” “迟霁！迟霁！啊啊啊啊我爱你！” “小霁看这边看这边！！” 两人一前一后从车上下来，看到彼此皆是一愣，面面相觑，但顾不了太多，收敛表情，互相点头示好，并肩踩上红毯。 正主们岁月静好，粉丝们已经开始剑拔弩张了。 迟粉：“那糊咖谁啊，凭什么和我家哥哥一起走啊？” “该不会又是捆绑炒作吧？” “怎么回事啊，能不能不搞捆绑，我家小迟独美不行吗？” 裴粉：“花瓶粉别叫。没见识就算了，还没网吗？不会查一下衡娱是谁家子公司吗？” “我家小裴总不稀罕捆绑，脑残别来沾边。” 屋漏偏逢连夜雨，粉丝掐得水火不容，天公此时也不作美，雪如柳絮，飘在了众人周围。 迟霁一身白西装，流畅的身段尽显清雅，雪和灯光洒在发丝上像是在为他加冕。裴时序一袭黑西装，雪落在周身给他渡上银光，极具攻击性的眉眼藏着股自傲，睥睨众人。 二人对视，一个嘴角捎笑，一个眉峰微抬，默契地不去追究，不疾不徐地走完红毯，两侧闪光灯不断定格。 签完名来到场馆内部，馆内粉丝都在看台上，距离舞台十万八千。迟霁被工作人员带去座位，裴时序则是被拉去角落挨批。 “你怎么回事？”陈颂作为金牌经纪人，从业以来没带出糊咖，除了眼前这位，“我说少爷啊，咱能不能看看我给你发的信息啊。” “我找到袖扣就赶紧赶过来了，没注意看手机。”裴时序低着头，没了刚才走红毯的气势，像个挨训的小孩，甚至不敢看和经纪人对视。 “迟霁这家公司出了名的得理不饶人，粉丝更是战斗力惊人，还不知道这事儿要闹多大，你给我安分点，别瞎跑。” 目送走经纪人，裴时序暗自腹诽：“人看着挺漂亮，事儿还不少。” 找到自己的位置，发现自己斜下方正是刚才和自己一起走红毯的“花瓶”。 方才在角落，他自己偷偷搜索的迟霁的资料，清一色的黑稿，花瓶，没实力，傲慢无礼。 他自己家就有开娱乐公司，对这样的黑稿并不陌生，但看完他一段木头人演技，以及采访的傲慢态度，裴时序觉得这人的黑稿简直就是“温馨提示”。 裴时序眼神逐渐涣散，思绪开始飘忽，姿势却一成不变，注视着那人的侧脸。殊不知，在场馆一个偏远的角落，一个举着百万相机的站姐，偶然记录下了这一幕。 照片定格画面，裴时序看向迟霁的侧脸，眼中的情绪被睫毛盖住，恰到好处的光影将两人分割成一明一暗。 〔我在黑暗里，守护着属于我的纯白。〕 当天，这条文案以及饭拍冲上热搜，时霁双人红毯视频也被各大营销号转发。 薄雪笼罩着两人，慢放后地对视和举止，暧昧的曲调，一切渲染得刚刚好。任谁路过都要说一句，磕到了。 今晚有不少剧组cp出来售后，但众人的目光却聚焦在裴、迟二人身上。不少人开始扒两人的“情侣款”，时霁cp也在一众合作cp中杀出重围。 cp超话也快速建起，超话名字是，时霁恋人。cp粉自称为，快递姐。时霁，字母缩写sj，收件，快递姐。 合理中带着点瞎扯。 cp这种东西也不是所有人都喜闻乐见，唯粉首当其冲。 风光如霁：「别蹭了，糊咖吃相别太难看。」 至信如时：「谁蹭谁啊，花瓶没脑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时霁美帝：「两家唯粉的名字也很有cp感，时霁秒了。」 超级马大哈：［这两人的脸就算拉郎我也磕啊，他们往哪一站，在空气里放个验孕棒都得两条杠了。］ 蒜头蘑菇：［lgdl］ 我产品do到世界毁灭：［唯粉滚出cp超话呢。］ 诸如此类，一条评论下面能吵上千条。也有不少人是冲着两人的脸关注的。不管站在什么角度，他们都吃到了这次的cp热度。 热度持续了小半个月，超话每天都会有新人进来逛逛。但两人就看着这么一块“红利蛋糕”，谁都不愿动叉子。 花瓶不想卖腐，少爷只想摆烂。 两位正主都这么不熟了，粉丝也能找到“糖点”。 比如，裴时序前脚刚接下的代言，某人后脚就穿上了，其实是品牌方给合作过的艺人们都送了衣服；迟霁前脚刚发歌，裴时序后脚音乐平台在线，其实是他终于想起了自己的密码…… 这些莫名其妙的巧合，连正主都不知道，粉丝却清清楚楚。 超话广场上拉郎cp磕得热闹非凡，正主连微博都没互关。俩正主，一个在钻研剧本，一个人在应付说教。 风雪挤着窗子，想进屋窥探一下主人家的心事，主人正吃着冰淇淋，看着剧本。 “迟霁，这个角色谈下来了，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能不能成，就看这部剧了。剧本你好好看，其他的公司会给你安排。”电话那头的女声刚结束就传来忙音。 “好的……谢谢姐。”迟霁对着忙音道了谢，清冷声线游荡在房间里。 电话挂后，手机里弹出家长群群聊信息，妹妹下一学年的学费要交了。 他靠在飘窗上，利索地打开缴费通道，几秒后，十万支付成功，随后扔下手机继续钻研剧本。 他必须火。 上次的红毯乌龙，迟霁所属公司表面上很不满意衡娱的安排，这事件也是衡娱出了纰漏，自觉理亏。 两家公司左谈右谈，拉扯了一个月，终于敲定——衡娱投资的《祈芸传》，要留男二给迟霁。 起初导演还有点不服气，想着资方又塞人来了，随后去网上搜索了迟霁的片段，演的是个木偶人，导演看完眼前一亮，心想：这下捡到宝了。嘿嘿。 以迟霁现在的咖位根本够不到男二。 公司有意压着他，流量和咖位都很废，给他接的也是粗制滥造的网剧，还买了黑稿，营销花瓶人设，走“黑红路线”，先黑再红，现在黑得差不多了，该反转了。 衡娱对艺人就没有那么多手段了，因为裴总看着自己弟弟，只有生气，没有算计。 “裴时序！！你看看你惹的烂摊子。要不是你搞错出场顺序，男二这位置我们还能捧个自己人上去。现在好了，女主，男二都是承华的，后续宣发他们赚一波师徒组be美学的热度，我们白给他们搭戏台！” “姐，你别骂我了，每次提到这事儿都要骂我。”裴时序放下游戏机，理不直气也壮，还有心思开玩笑，“再骂人就傻啦！” 裴清絮看着自己弟弟，恨铁不成钢道：“把你这副样子收一收！忘记公司给你的人设了吗？” “这又没别人。”裴时序四仰八叉躺在沙发上，手里还捏着小熊玩偶。 他姐看不惯他这副狗德行，出声呵斥：“滚出去！别碍我眼。” 趁姐姐第二次生气前，裴时序收起脸上懒散的神情，手臂夹着小熊玩偶走出办公室。 裴时序的高冷bking人设是公司一早就安排的，这人设和他的脸太适配了。 但公司的内部人员都知道，少爷虽长得拽，做事却真的呆。 只要跟他跑过一次通告，你就会发现，他除了自己的脑袋，没什么不能丢的。 人设立住一半也是立，至少在外界看来，裴时序还是个高岭之花。不过照他这么下去，这人设迟早要崩。不过问题不大，他们早有后手。 回到家，裴时序穿上小熊睡衣，享受着个人世界。挑了部电影，看到动情处，自己也跟着主角流了一脸的泪，丝毫不在意一场关于他的风暴即将席卷。 「爆！某娱乐公司太子爷私生活混乱，与多女艺人发生关系，事后拒不负责，圈外女友声称已有孕，太子爷竟让其打胎！？？」 配图是几张极其模糊的照片，角度像是偷拍，照片里的人身形与裴时序极为相似。 网友们吃瓜神速，从中提炼出“娱乐公司”“太子爷”。符合这两项的放眼望去只知道裴时序一个。 他自出道以来，就没想隐瞒背景，关系户有关系户的实力，他好歹也是个“清廉”的关系户。至少他不会去拿自己能力之外的东西。 墙倒众人推，失望、谩骂和质问溶成利刃，垒成重石，透过屏幕刺向他，砸向他。 2、黑料？进组！ 谣言经过一晚上的发酵，裴时序的恋情瓜已经在各大社交平台广为流传。 公司第一时间作出公关，但效果微乎其微。 澄清的热度根本比不上造谣的热度，高层也不愿在这件事情浪费太多人力。在衡娱，就算是关系户，资源也不会无条件向你倾斜。 微博上有脱粉的，有回踩的，cp超话更是哭成一片。 「我才粉上的产品怎么这么快就塌了……我哭死，裴时序你糊涂啊……」 「你告诉时霁恋人是假的，什么是真的！？什么是真的！？」 「脱粉了，不回踩是我最大的尊重。」 「快递姐转迟唯了，psx你的黄瓜不干净，配不上我们迟宝。」 一部分超话大粉更是集体换上黑色头像，超话头像也黑了，超话简介变成：be了，我的cp。 也有少数粉丝选择相裴时序，让爆料人拿出更硬的证据，然后……就被群嘲了。 「笑死，照片一看就是psx，别洗了，你家太子现在是泰迪。」 很快“泰迪”二字冲上热搜，裴时序睡醒就看见这条热搜，颤巍巍地点进词条，不出意外全是谩骂和嘲讽，甚至他的家人也被泼上脏水。 事发到现在，他只睡了两个小时，自虐一般地看了一晚上的恶评，说不难受是假的，出道至今，他虽被骂过，但像这样大规模的网暴，他第一次经历。 裴时序做不出任何反应，他像走在雾里，无论往那边走，都会有人和他说，你是错的。 他被困在八角笼里，接受着众人的恶意。 公司做了紧急公关，也发了律师函，但一纸律师函怎能堵住悠悠众口。 裴时序被取消了一个月的商务通告。 没人知道这一个月他是怎么捱过来的，他甚至不敢拿起手机，每天吃着同一个口味的冰淇淋，循环播放着同一部电影，情绪像指针生锈的脑中。转不动，也不吵不闹。 中途他出去公园散心，被围攻了，还有人朝他泼颜料。当天裴时序在家一句话不说，吃了一大罐冰淇淋。 他从小就这样，难过了就躲起来掉金豆豆，吃冰淇淋。 裴清絮了解自己的弟弟，他越是不哭不闹越是严重，推掉了几天的应酬，来陪着他。 “金豆豆！开门！！”裴清絮的声音极具穿透力，把生锈了的裴时序拉了出来。 门被打开，裴时序一身大裤衩和背心，蓬头垢面，不修边幅：“姐？你怎么……” 没等他说完，裴清絮拎着食材走进屋内，嘴里还在碎碎念：“冷死了冷死了，去收拾一下自己，一会儿吃火锅，愣着干嘛，动啊！” 雪一直在下，从京城延续到淮城。 《祈芸传》开机一个月，恰逢暴雪，整个剧组都在赶雪景进度。 迟霁脱下大衣，露出单薄的戏服，随着导演一声“action”，迟霁快速进入状态。 这场拍的是师尊月涧的雪地战损。 师尊月涧刚身负重伤，拖着残破的身躯在雪地里行走。 这场没有台词，只能靠动作和神态传递情绪，迟霁整张脸被冻得通红，泪痕和血浆也在脸上结了冰。身上的伤是假的，但刺骨的冷不是。 “1镜往前推，给特写，3镜拉远景，好，卡。”导演满意得点了点头，迟霁也披上大衣走上前来，见他走来，导演继续道，“不错不错，很有耐力。” “谢谢唐导。”迟霁声音还有些颤抖，接过工作人员的热水又道了声谢。 待他走远后，导演和副导演开始八卦。副导演：“看不出来啊，以为是个中看不中用的。” 导演又欣赏了一遍刚才的雪地战损：“人好歹也是中戏毕业的。” “怪不得。”副导演咂巴两下，心想：看来网上的东西不能偏听偏信啊…… 风雪被抵挡在房车外，经纪人给迟霁带来个消息：“过几天裴时序会进组，最近他那边不太平，你别引火上身。” 言外之意就是，让迟霁离裴时序远点，照现在的情况看，迟霁当初坚持不吃cp红利是对的。 “嗯。”迟霁见惯圈子里的拜高踩低和见风使舵，懒得多言，敷衍了事后继续看剧本。 他不炒cp是因为裴时序和他之间没有很明确的共同利益，这样的人不好合作。 他想红，想有戏演。 可裴时序呢？他什么都不想，也什么都不缺。 听到这个消息的另一个人可不像迟霁那么太平：“谁？？我？进组？不去。” “不去可以，赔违约金。”裴清絮坐在沙发上，不慌不忙，料定了他会来这么一出。 “赔就赔！” “600万。” 铁骨铮铮裴时序，说不去，也只是说说而已。第二天就被打包丢进剧组了。 他不想去是真的，没钱也是真的。 上次出国旅游，差点把自己家底散尽，回来爸妈就限了他的账户，别说600万了，他现在连600块拿出来都费劲。 “这是陈颂好不容易给你谈来的，好好表现。” 下车前，裴时序望向姐姐，可怜兮兮道：“我一个人出去打工，能不能把账户解了。” 姐姐也知道他最近状态不好，这么大个人了，一直拘着也说不过去，大手一挥给他解了。 裴时序走向机场，就算他黑料缠身，也有不少人来送机。助理小蒋护着裴时序穿过人群。安检前，裴时序和她们说：“谢谢你们。” 粉丝们蹦蹦跳跳，其中一个大粉道：“其实今天还有很多姐妹想来的，但刚过完年大家都挺忙的，不过她们写了信给你！” 裴时序接过信，热气从口罩里溢了出来，雾气盖在了墨镜上。 “谢谢。”他接过信，吸吸鼻子，把头仰起，眼泪被憋了回去，“谢谢你们。” 过了安检，裴时序又把墨镜带上了，他可不想被拍到自己泪洒机场的图片，破坏人设。 有的人表面很装，其实已经哭了好一会儿了。 这一个多月的谩骂和嘲讽并没有击溃他的心里防线。 他的私信早就被攻陷了，内心早已麻木，可当他看到几条依旧支持鼓励他的私信时，眼泪无知无觉爬满面颊。 人在摔倒受伤的一瞬间，委屈是封在玻璃瓶里的，一旦感受到别人的关心，玻璃瓶就碎了，委屈也就泄出来了。 到达淮城的时候，已是下午，他着急忙慌地往片场赶，虽没有多热爱自己的事业，但基本的职业素养还是要有的。 路上脑子里还想着，经纪人给他接的角色。 岑松，第二阶段的反派，和迟霁饰演的月涧是同门师兄弟，后来因妒生恨，一个劲地给主角使绊子。 本来这个角色是另外一个艺人的，但那个人临时变卦。他姐觉得，裴时序这么闲着也不是个办法，得让他找点事做，这样他就没空想些有的没的。 来到片场外围，有不少饭拍狗仔等着他，见他下车，一窝蜂地涌上来问：“听说你圈外女友怀孕了，真的吗？这一个多月都没露面，是在和……” 裴时序没搭理他们，心道：我在家吃冰淇淋。但他不能说这话，毕竟公司定的人设，在外面要稳住。 他们试图问点猛料出来，但被保安拦下，裴时序墨镜加口罩，捂得严严实实，谁都拍不到正脸。 来到拍摄地，记者都被拦在了外面。 裴时序先去和导演打了个招呼，这个导演和衡娱合作过很多次，对裴家家教也有所耳闻，一个连零花钱都能被管控的人，怎么可能跑出去沾花惹草。 “唐导。” “小裴来啦，先去做妆造。”唐导说完没再管他，专心盯着屏幕。裴时序好奇，往他身边凑了凑。 这场戏是迟霁的武戏，他没用替身，动作干净利落，威亚吊起的一瞬间，把人也带进了武侠世界。 只有短短几十秒，可裴时序知道，那些动作不是一朝一夕能练成的。 他好像……也没有那么花瓶吧，演技不行，打戏还是可以的。 看了一会儿，裴时序就被叫去做妆造了。十几分钟后，出来已然是个道貌岸然的仙者。 “下场是岑松和月涧的对手戏，准备一下。”剧组助理，朝两人喊了一声。 这场主要是月涧来试探岑松，两人虚与委蛇。 “action。” 茶桌上，月涧敲打着杯沿，“师弟近来可好？” 暖光打在他脸上，眼帘一抬一放，眸色动人心弦，裴时序一时没接住，愣了神。 “卡！！岑松怎么回事，你眼前是你仇人不是你情人！别傻看着啊。” 唐导本就不是走严肃风的，一拿起小话筒，片场的人笑得合不拢嘴。 “知……知道了。”裴时序尴尬地清了清嗓，抬眼就对上迟霁玩味的眼神，他嘴角还噙着笑。 裴时序羞赧地撇开眼。 “七场三镜二次，action。” _ “师弟近来可好？” 岑松没动月涧给的茶，而是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劳师兄挂心，一切安好。” 月涧见他如此疏离，不免痛心疾首，他们自幼一起长大，情同手足，如今竟生疏至此…… “师兄这么晚来有何事？”岑松打断了月涧的思绪。 月涧从怀中掏出一个帕子，里面包着几根银针：“昨日芸儿缴获几枚银针，上面淬了毒，想着师弟你精通药理，便带来给你看看。” 岑松把玩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眼神晦暗不明。 他接过银针，将其泡进茶杯里，银针上的毒把茶水染红，岑松装作第一次见这毒的样子：“西域毒。但不知是哪一种，待明日验出再呈予师兄 “如此便多谢师弟了。”月涧起身作揖，心道：不是他吗？可祈芸说…… 不等月涧深想，岑松便下了逐客令，月涧只好离开。 _ “好，过。”唐导看着屏幕里的两人，蹙起眉头，“演技台词都过关，氛围怎么有点怪怪的……” 这么一段文戏下来，两人把角色拿捏到位，裴时序深邃的眼窝好似能把人的精魄吸进去。 迟霁就更不用说了，专业过硬。裴时序为之前的偏见心生愧疚。 营销号怎么乱写啊，迟霁这算科班水平了吧。这还花瓶啊？尬黑也不能这么黑吧。 两人接连补了几条，配合逐渐默契，渐入佳境。 开工第一天的裴时序显然有些吃不消，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 他姐的决策是对的，人忙一旦起来，就没有心思想杂七杂八的流言蜚语了。他现在只想回酒店睡大觉。 忽然，他从躺椅上弹了起来。 我没有夜戏，但迟霁有啊！ 小裴总当即决定留在片场做监工，替公司把把关。 距离他开拍还有一段时间，裴时序在房车内拿出今早粉丝送的信件，一一翻阅。 一半没看完，裴时序的鼻头就一个劲的泛酸，他看了眼坐在旁边玩消消乐的小蒋，道：“我出去拿瓶水。” 小蒋作为助理，怎敢劳烦老板亲自去拿水，急忙收起手机：“我去吧！” “不用。”裴时序背对着他，脚步急促，在眼泪掉下来之前溜下车。小蒋站在原地，拿出手机，点开小群。 蒋励自己放个假：「姐妹们，我好像要失业了。」 小吴：「你不是跟着小裴总吗？他骂你了？不会吧，他脾气可好了，除了有时候不带脑子。」 蒋励自己放个假：「说来话长……」 一个远离人群的角落，迟霁正打着电话，交谈的内容很不愉快：“我也没在和你商量……随便你。” 没说两句，电话就被挂断了，迟霁想点根烟，想到这是片场，指不定哪个犄角旮旯的地方就藏着摄像头，想想还是算了。 就在他即将离开时，听见了拐角处动静，顿时警觉起来。 工作人员？狗仔？他会不会听到什么……想着，迟霁蹙起眉头，肩膀也紧绷起来。短短一个转头的瞬间，他想好了八种谈判方案和十种公关手段。 就在迟霁准备制裁狗仔时，映入眼帘的却是另一种场景—— 一个裹着黑色羽绒服，抱成一团，抽抽嗒嗒，下巴上还挂着一滴泪的——裴时序？！ 3、花瓶？bking？ 对视半晌，其中一人眼睛上还挂着泪。裴时序转开头，把脸埋进袖子里，迟霁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愣在原地，进退两难。 他不是个高冷bking吗？怎么哭成这样？我要不要说点什么，算了，毕竟是一个组的，安慰一下吧。 “需要纸巾吗？”迟霁端起以往的面具，声音温润，手指的骨节被寒气熏红，齐平的指甲下捏着一张纸巾。 哭成泪人的裴时序接过，抽搭搭道：“谢谢。” 迟霁并不想多呆。虽说，网上爆料不能信以为真，可他免不了先入为主，觉得裴时序和那些富家少爷是一丘之貉。 “你还有纸吗？”裴时序鼻音很重，眼尾和鼻尖泛着红，头发上夹杂碎雪，仰着头，泪汪汪看着他。 迟霁不合时宜地想起以前养的萨摩耶，它在外面受欺负了，就回来用这种可怜兮兮的神情看着他。 这段回忆让迟霁恍惚半秒，手不听使唤，替他拂去发丝上细碎的雪。 等迟霁回过神，对上裴时序的眼睛，他才发觉自己做了逾矩的事。 “抱歉，我看你头发上有灰……纸，给你。”迟霁递出一整包纸，想着让他一个人平复一下情绪，打算找个借口开溜。 那人却毫不客气，对“陌生人”要吃的：“你有冰淇淋吗？” 裴时序哭得有点缺氧，脑子里想什么说什么，一点没考虑别的。 “有，在房车里，我去给你拿。”迟霁不明所以，还是去给他拿了冰淇淋。 一盒香草味的冰淇淋出现在裴时序眼前，他小声说了句：“谢谢。你人真好。” “不客气。”迟霁不太会安慰人，出于礼貌，以及那片刻的回忆，决定陪他一会儿。 裴时序咬着勺子问道：“你怎么会有冰淇淋？”距离最近的超市也有十多公里吧。 “房车里有。” “我房车里也有，草莓味的。我下次给你带。”裴少爷心存感激，大手一挥打算把迟霁这几天的冰淇淋包了，“你也喜欢吃冰淇淋？” 能在冬天储备冰淇淋的，不是喜欢能是什么？ 同为冰淇淋资深爱好者，迟霁难得遇到个和他一样热衷的人，便多说了句：“草莓味的有点甜，我喜欢葡萄干朗姆酒味。” “这个我也有！我明天给你拿！” 两人从冰淇淋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谁也没提某人刚才哭鼻子的事情。 距离场地十万八千里的山头上，有个举着摄影机的站姐，清清楚楚地捕捉了他们的一切细节。 导演叫走迟霁，裴时序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过去半小时了，小蒋给他打了无数个电话，还问他是不是生气了。 搞得他一头雾水，拨了回去，“小蒋，明天帮我去超市买点哈根达斯冰淇淋，对了，要葡萄干朗姆酒味的。” 对话那头迅速应下，庆幸自己保住了工作。 回到酒店，裴时序发现迟霁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兴冲冲地点开他的朋友圈，发现什么都没有。 “他给我屏蔽了？”念叨着，裴时序点开他的头像，是一只萨摩耶。 这头像裴时序反反复复点开，直至睡意将他完全裹挟。 酒店另一个房间内，也有人辗转难眠。 迟霁正用微博小号看粉丝留言，他注意到有几个粉丝的头像是他和裴时序的合照，可他们从未有过合照。 不对，那次红毯有过。但也不是这张啊，这张两人都穿着私服。 p的？ 处于好奇，他点开这人的主页，清一色的时霁恋人。是cp粉啊。 之前公司也试想过让他炒作cp，但迟霁是cp绝缘体，和谁都炒不起来，最后也都不了了之。 唯一一个出圈的cp，现在还be了。 接着他又点开时霁超话，超话头像是黑的，超话主持人的头像也是黑的，超话简介：be了，我的cp。 迟霁蹙起眉头，be的原因他大概能猜到。 这也是他不想捆绑的原因之一，cp一方爆出黑料，不管真假，另一方都会受到波及。 他随手点开了个视频，《真相是真》。 短短三分钟，迟霁见证了他和裴时序五年的爱恨情仇。 有时候他真的很佩服网友的剪辑能力，毫不相干的两人在这个视频里已经是多年情侣了。 看完后所有物料，迟霁回想起聊天细节。交谈下来，他不像是负心薄幸的人。 他是衡娱总裁的弟弟，要是裴时序能把舆论反转，说不定可以试试…… 迟霁脑子慢慢浮现出一个计划。 既然如此，那找机会雪中送炭，成为他的“患难之交”。到时候再绑个cp，热度上去之后再自然解绑，自己还能交到一个手握资本的朋友。 一举两得。说干就干。 迟霁行动力一如既往地强，没几天成了裴时序的冰淇淋好友，也渐渐发现了些他不为人知的小癖好。在这个大染缸里，像裴时序这样，保持至纯至性的人太少了。 剧组里的日子过得很紧，一天恨不得掰成四天用。演员每天酒店、片场两点一线，不断穿梭在古今之间。 这些天，小裴总连日不辍，终于把小冰箱填满了，闲着没事就去找迟霁共享冰淇淋，还把自己吃上火，舌底起了溃疡，险些影响说台词。 气得唐导把他的零食全部没收，这并不妨碍他找迟霁吃冰淇淋。 有个人这几天的状态也不是很好，他拍完戏就回酒店琢磨炒cp，睡醒后眼下总是挂着乌青。 化妆师贴心问询：“迟老师最近没休息好吗？黑眼圈有点重，我给你多上一层遮瑕吧。” “嗯。麻烦了。”迟霁依旧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看着镜子里的她，弯了弯眼睛，小姑娘瞬间面红耳热。 上完妆，迟霁没刷手机，而是一个人望着天放空入戏。 天空灰蒙蒙，气温很低，云都被冻住了，遮住刺眼的阳光。 裴时序困得睁不开眼，在心里默念：上班真烦。 刚出化妆间就看见迟霁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望着天，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等他走过去，导演就把他喊走了。男女主这几天都在二组拍摄内景，裴时序拍外景居多，今天才正式见到。 “小裴好久不见啊。”说话的是这部剧的男主，宋琛，也是自家艺人，说话比较随意。 “宋哥好久不见。”裴时序对这位同公司的前辈印象很好，是一个集正反面教材为一体的人，随后他向另一个主演打了招呼，“白曦姐好。” 白曦长相温婉，性格却豪爽，据说开拍前拉着导演喝白酒，把导演都喝倒，“你好你好，叫我曦曦就好！” 寒暄过后，导演拉着他们仨讲戏，讲完之后让他们仨去琢磨，说是琢磨，其实三个脑袋一凑，话题开始跑偏。 白曦率先跑偏：“你知道吗？我做梦都想和迟霁合作，之前他是我们学校的学长，又温柔，又谦和，当时在学校好多人想追他，不过他没毕业就签公司了。” “你俩一个学校的？”裴时序惊讶。 “对啊，我，宋哥，迟霁，我们三都是中戏的。” 宋琛接过话茬：“你真是一点都不了解你的同事啊。” “不是，他都中戏了，为什么还被群嘲花瓶？营销号乱踩也不能乱成这样吧？” 其余二人对视一眼，都在想，这孩子真是裴总的亲儿子吗？这么单纯？不过也能理解，毕竟有裴清絮护着。 白曦压低声音：“营销手段啦，毕竟现在网友都爱看翻身逆袭和明珠蒙尘。两个爽文爆点他都沾，咱这剧一出，妥妥的流量啊。” “那他……”无缘无故被骂，被抹黑，心里不会难过吗？ 可总是会有人铤而走险，所谓黑红也是红。 不管是“黑流量”还是“红流量”，最终目的都是为了出圈，去博取公域流量。 换句话说，就是吸引圈外人，那些对娱乐圈营销不敏感的人，他们会好奇这人到底是多么十恶不赦，才会被众人唾骂？只要他们开始关注了，迟霁就有办法留住他们，他缺少的只是一个机会，一个破圈的机会。 这些手段裴时序心知肚明，可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一面推及已人地担忧，一面又想：迟霁会不会也乐在其中？骂他的人越多，触底反弹效果越强，打脸也就越爽。 想到这里，裴时序自嘲起这莫名的情绪。有些人为了红，为了热度，不惜伤害别人的利益。他这样剑走偏锋，成了，就是名利双收，不成，那就是丑闻缠身，运气不好，可能一辈子洗不掉…… 裴时序对迟霁的印象早就两极反转了，没事儿就和迟霁腻在一起，迟霁会陪他搭戏，带他入戏，人也漂亮…… 垂下眼帘，心道：算了，他的选择也轮不到我插手。 “喂喂，你官配还在这儿呢，你就想着和师尊双宿双飞了？”二人的打闹声把他回来现实。 “师尊！白月光一般的存在！” 导演看设备调得差不多了，把他们叫过来开工。 戏外轻松活跃，戏内剑拔弩张。这场戏是反派岑松将师尊囚禁，男女主前去营救。 — “你把师尊藏哪了？”祈芸瞪着岑松，怒不可遏。 岑松微微扬起头，蔑视道：“哼，我的师兄，我自会好好照顾，你们既然来了，就别想活着出去。” 话音未落，岑松便朝他们打来。 “小心！“周焱推开祈芸，这一掌打在周焱身上，震得他口吐鲜血。 祈芸挡在周焱面前，和岑松缠斗，没过两招就被打晕了。见自己心爱的女孩晕倒，周焱不再隐藏小魔尊的身份。 — “好，过。准备吊威亚。3镜拉远景，4镜跟周焱，5镜跟岑松。”导演发话，片场上的人快速忙碌起来。 在杂乱的人群中，裴时序一眼就看见依在柱子上，眉眼含着笑的迟霁。 视线越过人群相撞，裴时序头一歪，眉峰一挑，眼神尽是玩味。三秒后，他自己先绷不住了，绽开笑意。 迟霁接收到了他的bking信号，对上他那双亮晶晶的桃花眼，唇角笑意更浓，暗自道：又搞这出，还怪可爱的。 他们公司为什么给他走bking人设？明明笑起来会更好看。 在他们沉浸在剧组的欢乐中时，网络上又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历经一个月，裴时序的第二波恋情瓜重磅来袭。 这次是一段录音，女方声泪俱下，控诉裴时序的不仁不义，还放出了自己在国外照片，拍照日期刚好对上裴时序出国旅游的时间。 4、受伤！蓄意？ 这一整天小蒋都没敢把手机给裴时序看，让他在片场傻乐，总比让他看到网上那些无稽之谈好。 面对女方的控诉，网络上大部分人都偏向了“受害者”，为她“伸张正义”，矛头也从裴时序指向了裴氏集团。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对方的目的也逐渐显露。 因此，众人开始抵制裴氏集团，闹剧愈演愈烈。官博评论区沦陷，辱骂都算轻的，还有人提议去裴氏集团底下拉横幅。 这下公司高层不得不重视起来，公关方案改了又改， 裴清絮看着微博评论，皱着的眉头就没松下过：“这都什么和什么！时序知道了吗？” 陈颂摇了摇头：“听小蒋的意思应该还不知道。” “和剧组商量一下，让他回来一趟。这事不解决，他也没办法好好拍戏。” “好，我去接他。”经陈颂快速订机票。 夜幕降临，片场地上的影子交叠在一起，模糊不清，人们没有随着太阳西沉而松懈，他们喧闹中持续着忙碌。 裴时序下了戏，朝周围望了一圈，没看到那人的身影，便问：“迟霁呢？” “迟老师在二组拍内景。”小蒋如实回答。 “噢，手机给我。”裴时序想问迟霁吃不吃冰淇淋。 小蒋如临大敌，陈姐交给他任务，能让老板晚点知道就晚点知道，支支吾吾半天：“那个……迟老师，迟老师说……” “说什么？你快说啊，别磨磨唧唧的。” “迟老师说，说，让你下戏了去找他，他有事儿和你说。”小蒋不得已扯了个谎。 “你不早说。”裴时序撂下一句，没管手机，火急火燎跑去二组。 来到二组拍摄地，迟霁还在补镜头，副导演和他讲着戏，裴时序没过去打扰，而是找了个他看得见的位置，朝他挤眉弄眼。 迟霁看见了，忍着笑，示意他不要胡闹。补了四五个镜头，裴时序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裴时序是被迫在娱乐圈上班，演技是公司表演老师教的，但为了能更好地完成工作，他也会在片场跟前辈们多学学。 他现在就很乐意看着“花瓶”学。 “卡。好了，祈芸和周焱准备。”副导演看了眼今天的通告单，盘算着后续的安排。 迟霁提着衣摆走过来：“你拍完了？” “嗯。下班了，你还有几场？”裴时序想到他找自己，又道，“你要找我说什么？” “我也下班了。”迟霁有些疑惑，“我没找……” 话没说完，一旁的小蒋在自家老板看不见的角落使劲眨眼睛，示意他帮忙转移裴时序注意力。 迟霁心领神会，心想：机会来了。 “昂，我是，打算找你来着。”他脑子飞速运转，“你，你，你有药箱吗？我吊威亚，皮肤有点磨破了。” “有啊，伤哪了？我帮你上药吧。” “啊？”没等他反应，裴时序就把他拽走了。 两人并排走着，心思各异。 裴时序心里又升起了异样的感觉。 为什么自己总是会忍不住心疼他？ 迟霁见他对自己如此上心，不免有些动容。 果然，像他这样被家里保护得很好的人，就是很容易产生同情心。 “药箱找到了，伤哪了？我看看。”裴时序之前都没发现自己这么乐于助人。 “要不还是算了吧……”迟霁有些犹豫，毕竟被别人盯着大腿根看，总会有些尴尬。 今天他的戏服都太薄了，吊威亚时，绑带在大腿内侧摩擦，破了皮。本打算回酒店自己处理，现在被裴时序拽过来，有点后悔用这个借口转移他的注意力了。 要换之前，迟霁肯定觉得裴时序是个富二代渣男，经过这几天的接触，和其他人的论证，裴时序在他心中的形象大大提升。 总结一句话：长着一张渣人无数的脸，有着一颗纯情少女的心。 “纯情少女”此刻正想帮他上药，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想什么呢，你伤哪了？该不会是伤到脑子了吧？” 迟霁回过神，指了指自己的大腿内侧：“这里。” 裴时序顺着他的手看过去，耳朵噌一下红了，“那……那，那你脱裤子吧。” “太麻烦你了，我还是……”迟霁以为他会知难而退，没想到他更直接了。 裴时序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张口就来：“躺下吧。” 就这样，迟霁糊里糊涂地脱裤子，躺了下来。小裴总没照顾过人，下手没轻没重，前者因为害羞和疼痛，双腿不自觉合拢。 “腿张开点，我看不清里面了。”说着，还用手按住他的腿。 裴时序在见到他伤口的一瞬间，顾不得害羞、尴尬，只觉得心里一抽。 白皙的皮肤衬得伤口更加触目惊心。 他的动作、神情和语气都很认真，没有丝毫轻浮，可说出来的话让人面红耳赤。 不了解情况的人听到这话，都会浮想联翩。比如房车外的小蒋。 小蒋先是环视四周，确保没有任何一个人靠近。随后在心里琢磨：什么话什么话！这是什么话！？不是上药吗？怎么就脱裤子？难不成真像网上说的那样，私底下早谈了？？？ 不行，我得为老板守住秘密！！ 一阵头脑风暴结束，小蒋开始把守车门，坚决不让外人靠近。 房车内，裴时序上完药，后知后觉地害羞了，视线不知道放哪，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背过身，收拾药箱：“你穿我的裤子吧，宽松点的不会蹭到。” “好。谢谢你。”虽说都是男的，但被人定盯着那个地方看，是个人会尴尬。可人家上药的都没不好意思，自己也犯不着扭捏。 两人快速调整好心态，走了出去，刚好碰上小蒋。 刚上完药，迟霁走路动作幅度很小。 作为不知情人士，在小蒋看来，迟霁穿着裴时序的裤子。扶着腰走路，姿势有些别扭。 他心想：老板也太猛了吧，迟老师路都走不了利索了，不过迟老师也真能忍。都这样了也没叫出来。 回到房车里，小蒋摇出脑子里的废料，和裴时序说起正事：“裴哥，陈姐让我给你看看这个，你先做好心理准备，一会儿陈姐就过来了。” 闻言，裴时序神色一僵，笑意也被压了下来。 刚还沉浸在和迟霁聊天的喜悦中，现在就被泼了一盆凉水。 他接过平板，是汇总的黑料，小蒋没让他看见评论，不用看也知道网友骂得有多脏。 “公司那边怎么说？”裴时序现在也察觉到了，这次爆料不单单是针对他个人。 “公司已经在做公关了，也报了警，但还是需要你回去做正面回应。”小蒋把几个公关方案递给裴时序。 对方显然有备而来，书面澄清要发，但更重要是怎么让路人信服。律师函也只有粉丝会看，黑子是告不完的。 又是个自证陷阱，自己还不得不跳。 “让陈姐不用来酒店了。改签，我们直接去机场。”片场外和酒店楼下肯定全是人，现在还不是出镜的时候。 小蒋快速改签，裴时序让另外两个工作人员打扮成他们样子上了车，引开外面的跟车狗仔。 大家都是在娱乐圈混的，怎么可能没点心眼。没一会儿，裴时序就发现，自己这辆车也被跟了，他在心里暗骂，此时手机响了。 迟霁知道他们会跟车，这不正是“雪中送炭”的好时机吗？拿出手机发信息：「前面路口有个超市，你下车，换我上。」 裴时序明白了他意思，心里很是感激：「谢了。回头请你吃火锅。」 他没忍住，发了一个粉红小兔子的表情包。 身后的狗仔见裴时序车停了，道：“慢点慢点，停停停，拍拍，快拍。” 小超市内，迟霁也是全副武装，两人交换了外套，虽然迟霁身量比裴时序小，但冬天的厚衣服一裹，远距离也分辨不出。 迟霁换上他的衣服，递出了个冰淇淋：“先走了，我等你回来请我吃火锅。” 看着眼前人的笑，他感觉心中暖意在滋生，接过道了声：“好。” 狗仔跟着迟霁走后，裴时序坐上他的车去往机场。 刚完成偷梁换柱，迟·大好人·霁这边就接到了经纪人的电话。 “迟霁！我怎么和你说的，让你不要去趟这浑水！和裴时序保持距离！你以为这事儿针对是裴时序吗？你现在帮了他，万一被别人知道了，遭罪的是你！” “晚澜姐，没事的。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迟霁声音清冽，心中有了自己的盘算。 我在片场的事情只有助理小张知道，唉……看来还是要找机会和她聊聊。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厉晚澜嘱咐了几句就把电话挂了。 另一边，去机场的路上，裴时序还是看了微博底下的评论。 「他们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趁早s吧，别祸害人了。」 「psx滚出娱乐圈，psx滚去娱乐圈，psx滚出娱乐圈，psx滚出娱乐圈，psx滚去娱乐圈，psx滚出娱乐圈。」 「心疼这个女孩子，psx死渣男，这人品我真吐了。」 看完这些，裴时序点开私信，又是一些引人不适的死物图片。 他闭上眼，捏了捏山根，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车厢内，一片沉寂。 手碰到了方才迟霁给的冰淇淋，杯身上凝结了一片水珠，冰淇淋已经有些化了，甜腻的味道在打开的瞬间翻涌出来。 草莓味的。 他咽下一口，冰凉刺激着他的咽喉，看着窗外倒退的树木，揉了揉酸涩的鼻尖，车窗倒映出他微红的眼眶。 迟霁看到这些了吗，他会不会也相信了…… 飞机落地时，已是凌晨三点了，裴时序直奔公司。心着，赶紧把事情澄清了，然后回去完成吃火锅的承诺。 5、澄清！反转！ 灯火通明的楼层直至早晨才渐渐消停，每个人的工位上都摆着几包速溶。奋战了一整晚，公关部人人精神萎靡，可事情远远还没结束。 “醒醒，醒醒！”组长拿起身边的小锣敲起来，众人被这声音惊醒，“官媒那边发通报了！” “一组，热度500万发官媒点评的良心企业名单，重点cue裴氏。” “二组十分钟后官博发清澄。其余所有人，准备直播。” 公关部所有人又打起鸡血，有人苦中作乐：“组长，能不能给我们申请再加一个咖啡机啊，两台不够用啊。” 组长死盯着屏幕，沙哑的女声不减威严，“用你们说啊，这次结束，我们公关部团建走报销！两台咖啡机已经到楼下了。” 此话一出，众人热血高涨。 办公室内，裴时序看着官媒报道，悬了一晚上的心总算落了一半。 「#鑫力集团恶意竞争，抹黑同行，相关各部门持续调查。#调查结果…………」 “时序，你真的要开直播澄清吗？”裴清絮问，她知道这样澄清最直接，但她不免有些担心弟弟看到恶评后，又一个人躲起来吃冰淇淋。 “姐，这点承受能力我还是有的。”裴时序宽慰她。 门被敲响，组长拿着资料进来，“裴总，网上言论已经开始反转了，我们的人也在引导舆论方向，直播随时可以开始。” “嗯。好。去化妆，化得憔悴一些。五分钟后开播。”裴清絮安排好后，又让组长联系了几家营销号。 官博也在此时发了裴时序恋情的澄清稿。 【裴先生与许小姐素不相识，许小姐一方的发言纯属捏造，恶意抹黑……我司艺人裴时序会于十点，准时开播，再次澄清！】 这条微博的评论率先被公关部的水军占领。 「所以说是xl集团拿psx开刀？故意抹黑裴氏？老天奶啊，这该死的商战让我们小裴总无辜被骂两个月……」 「心疼我们小裴呜呜呜呜呜！忍气吞声两个月终于等来反转了！」 「真的有人信那些吗？你们是不是忘了裴时序的有个姐姐啊。那可是裴清絮啊！她能让裴时序出去鬼混吗？」 「黑子说话！本宫让翠果打烂你的嘴！」 「小裴是要直播了吗？是吗是吗？好久没见到小裴了开心开心！！」 当然也不是所有声音都和谐，还是有很多人觉得裴时序在做戏，一切都是营销手段。 _ 远在剧组的宋琛看见官博发了澄清稿，本想转发一下，但被经纪人拦下了：“我知道你好心，但你的好心我们知道，小裴总知道，一些黑粉知道吗？他们只会觉得是公司逼着旗下艺人转发，到时候小裴总又要被嘲一阵。” 是啊,裴时序是裴清絮的弟弟，裴氏集团的公子哥，这时候转发，只会让裴时序再次强调“太子”“关系户”的身份。保不齐，自己还会被黑粉骂狗腿，上赶着巴结太子。 自己被骂不要紧，只是小裴那边已经够乱的了，现在也不是添柴加火的时候。 “那我们就什么都不做吗？” “小裴总晚上就回来了，你到时候拉着他拍一张，微博发个欢迎回组，既表明了立场，还白送剧组一个热度。”赵臻拿着小锉刀磨着指甲，整个人看似漫不经心，心里算盘打得叮当响。 “还得是你啊！臻哥，不愧是能和陈姐打擂台的人。”宋琛一把搂着他。赵臻差点被指甲刀扎到，把人一把推开：“闲着就看剧本去！” 另一辆房车里，迟霁也看到了裴时序的澄清条，脸上不禁挂起了笑。 “迟哥，你的咖啡。”小张端着咖啡进来。 迟霁接过咖啡，喝了一口，苦涩在口中绽开，他的声音依旧温和，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脊背一凉：“小张啊，这段时间两头跑辛苦了。戏拍完，给你放个假，再补个绩效奖金吧。对了，前段时间品牌送的护肤品，你拿去用吧。” 张凌梵虽为职场新人，但入职前看了几十片职场攻略，这一大段中译中下来就是： 我知道你给晚澜姐打小报告，但归根结底，我才是那个给你发工资的人，以后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你自己掂量。做好了有福利，做不好就滚蛋。 “谢谢迟哥，我之后一定把精力都放在您这边。”这种恩威并施让人冷汗直冒。但她始终深谙一个道理，能保证员工不被饿死的老板才是真老板！ “辛苦了，去忙吧。”迟霁很满意她的回答，脸上又挂起和煦的笑。 待她走后，趁着今天戏份不多，迟霁拿出耳机，用小号点开裴时序的直播间。 直播间里的人数高达100w+，热度持续增长。裴时序也在此时露面，他憔悴了不少，迟霁眉头不自觉靠近。 昨晚还好好的……睫毛颤了颤，目光从未离开过屏幕。 直播间人数激增，弹幕疯狂刷屏。 憔悴版裴时序，刚坐下来就拿出一部手机，是女方录音，他点开播放键，夹着电流的女声传出。 “我和他在一起三年，这三年他不仅pua我，还在外面泡别的女人……” 弹幕一片茫然。 这句放完，裴时序按下暂停键，在满屏问号下，他开口：“三年前，我大学还没毕业，学校查寝很严，我基本没在外面过过夜。而且课业很忙，根本没时间找女朋友。” 他说完，弹幕也明白了他的用意，这是要逐字逐句地澄清。 「我和小裴总是校友，我能证明他说的，京大查寝是要看见你完整的人，才算你在。」 「同意，上次都快睡着了，非要我下床看看脸，不然算我不在。」 裴时序接着播放录音。 “我没有女朋友，更不存在把人肚子搞大的事情。” “她发的那个图片，是在米拉瓦列斯火山公园，我上次去哥斯达黎加，唯一没去的火山。”说着，他拿出了自己拍的照片。 “为什么没去？因为我没……”钱了。 陈颂在一旁猛咳一声，提醒他人设别崩：“咳！” 接到信号的裴时序回过神来，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改口道：“因为我没，我没时间了。有工作，只能下次去了。” 弹幕此刻还在叫板：「你说没去就没去，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裴时序有些急了，他都把照片翻出来了，还有人不信，也不管什么人设，把自己手机里怼到镜头前，放大照片时间地点。 “看时间啊！我当天在戈尔菲托！两个地方快成对角线了，我行程得排多紧才能和她拍上照？！” 意识到人设有点崩，裴时序眼睛像是打了双闪，清清嗓子，“详细的时间线和行程，我会对比了发微博上。” 弹幕叫嚣的那些人纷纷哑火，粉丝区更关注另一个点:「小裴旅游攻略get√！」 澄清话题渐渐被粉丝带偏，裴时序也开始和他们聊起别的，似是看到了什么，他偷偷瞟了眼边上的经纪人，发现她们没再管自己，便口无遮拦，大胆开麦。 屏幕的另一头，迟霁察觉了他异样地停顿，总觉得没那么简单，果然，下一秒，耳机里传来熟悉的名字。 “迟霁？迟老师啊。” 迟霁听到自己名字先是一惊，以为自己蹲直播被发现，而后发现是弹幕有人在cue自己。 “他是个特别好的人，虽然我们认识时间不长，但他帮了我很多。” 一句话，让看到希望的cp粉破大防。 「什么意思？认识时间不长？合着你俩be了才认识？」 「你说清楚，是特别好的人，还是特别的人！」 「你和他那些几年的情爱与时光，终究是我yy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cp粉好有梗。」 这个插曲在直播间很快就过去，但在超话里开始经典咏流传。 cp粉看到澄清贴时，都觉得时霁恋人要死灰复燃了，没想到裴时序的一句“才认识”让他们觉得自己之前扒的糖都是笑话。 别说死灰复燃了，现在直接灰飞烟灭了。 各家唯粉争相嘲讽，纷纷说时霁恋人，假糖大户。 但磕cp是为了什么，为了爽！！！ 时霁美帝：「姐妹们，换个角度想，之前不认识，现在认识了啊。小裴直播间实打实说了“他帮了我很多”，都这样了，还不磕吗？」 我的产品最伟大：「支持。刚开始我也只是磕他们的颜值拉郎，现在好了，他们认识了，不算拉郎啦！」 麦麸给我看：「裴时序迟霁，记住，卖是工作，不是生活，想火就卖，大卖特卖，不要害怕！！！」 就这样，cp粉把自己哄好后继续开磕。超话头像也从纯黑变成了一种食物——大麦。 超话简介变成了：虽然我们认识时间不长，但他帮了我很多。 气得唯粉连夜上网扒对家黑料。 迟霁的黑料不用扒，随便一搜就是黑稿。裴时序刚洗得干干净净，家族企业被评为国家良心企业的旧闻也被各大营销号转发，路人缘好得不得了。 鉴于裴时序直播表现良好，裴姐姐把他另一个卡也解冻了，还同意他拿微博大号玩。 现在他手握两张卡，拿回了微博使用权，还有半天的休息时间，怎么想怎么爽。 裴时序出了公司就往商场跑，买了一堆哈根达斯，什么口味都有，朗姆酒味的最多。 买完，趁着微博大号还在手里，赶紧把迟霁关注上。随手发了个拿着一盒朗姆酒味的冰淇淋的自拍。 照片里的人戴着黑色冷帽和口罩，举起的冰淇淋放在脸侧，细碎的刘海遮住眼睛。 这条微博没有配文，因为陈颂不让他在大号发那些颜文字。 既然吃了这碗饭，人设还是要立住。 微博一经发布，拿了个小热搜。上午的热度还有余温，看到这条，许多人get到了裴时序的bking气质。 经此一事，裴时序也赚了波路人粉。 从商场出来后，他把冰淇凌寄往淮城，连家都没回，转头往机场赶。 路上，他看着残留的晚霞又拍了一张，哼着最近听到的新歌，把照片发给了迟霁。 裴时序：「我回来了，明天吃火锅？」 见他没回，估计是在忙。 裴时序突然很想去片场，这也是他第一次如此期待上班。 我真是越来越敬业了！ 期待上班只是裴时序编出来的借口，他没有自己想得那么敬业，他期待见到的是一个人。 一个刚好能和他分享冰淇淋的人。 此刻他不知道想念意味着什么，只当是分享欲在作祟。 收到信息的那人，正在看微博。现在裴时序的风评扭转，是时候安排起来了，编辑了一条信息：姐，我有个想法…… 6、路透！营业？ 车窗外的路和去时一样，只是坐在车上的人心境不似之前那般苦闷。裴时序哼着小调，翻着微博评论。 “时霁恋人？这是什么？”嘴上嘟囔着点进了超话，“cp？我和迟霁？” 超话的最新一条帖子是一组路透饭拍。 裴时序抬着头蹲在墙角，迟霁给他拂去头发上的雪。照片上清楚地映出裴时序哭红了的脸。一共九张照片，分毫不差地记录下了两人吃冰激凌的全过程。 “这相机得多贵啊，能拍这么清楚。” 原博主说，自己最开始是只拍迟霁，后来发现只要不拍戏，裴时序和迟霁总黏在一块儿。之前碍于裴时序恋情瓜，自己只敢偷偷磕，现在终于把压箱底的糖分享出来了。 后续不断有营销号发出视频，许多代拍也放出两人在片场的小互动。 比如，裴下了戏就拿着冰淇淋去找迟；迟也常常往裴的房车跑；两人在片场的各种暗送秋波也被拍入其中。 早上时霁还是假糖大户，晚上时霁晋升粮仓大户。物料多得数不完。 评论区也是此起彼伏地尖叫。 「谁懂，一晚上看下来，这两人没有一颗糖是重复的。」 「裴时序！！春天还没到呢，你就开屏了？你的bking人设呢！？不管了？！」 「早上be，晚上金婚？？」 「雪地冰淇淋路透，这氛围感，吊打内娱现偶！！话说裴时序怎么哭了？」 「新来的小快递可能不知道，拍照时间刚好是小裴被网暴的时间，估计是看到了恶评，然后一个躲起来抹眼泪，被小迟撞见了。」 「所以迟霁就给裴时序拿了冰淇淋！好萌！你们俩！！结婚给我看！」 裴时序看完这些评论，并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甚至脑补起了迟霁穿婚纱的样子。 他的身段穿披麻袋都会很好看吧…… 一个急刹车，才把他的思绪拽回来，也就是这一个急刹，裴时序不小心给这条路透点了个赞。 坐定后，他看见亮起来的小大拇指，心道：完了，我今天刚拿回的微博，还没捂热就要送出去。 如他所料，一个点赞激起惊涛骇浪，三分钟没到，微博就被挤下线，陈颂就一个电话打过来：“我就一会儿没看住你！又给我弄出个幺蛾子！微博没收！” 挂了电话的陈颂在办公室气得想递辞呈，裴清絮安抚道：“好了好了，别气坏身子。” “承华那边怎么说，他们终于想开了？开始吃cp红利了？”陈颂点上支烟，开始说正事。 “还是要问一下时序的意思。cp绑起来容易，分开难啊。”裴清絮冷哼道，“更何况，那人还是迟霁。” “迟霁怎么了？” “之前活动遇到过，看样子不简单。你让时序留个心眼。”裴姐姐回想起那个活动，基本都是大佬云集，他一个三线小明星，没点手段进不去。 陈颂有些犹豫，摊了摊手，开口道：“你弟弟，有，有心眼吗？” 听到这话，裴清絮沉默片刻，想起他玩小熊玩偶和抱着冰淇淋的样子，干脆道：“算了，拒了吧。” 与此同时，裴时序大号被挤掉，拿着小号在发泄。 他小号id叫“娱乐圈打工人”，粉嫩的头像和可爱的表情包，一度让外人觉得他是个小女生。 娱乐圈打工人：【又被没收了qwq，唉，烦烦的。】 配图是一个哭唧唧小熊。这号也有人关注，之前有人扒过皮下。看他发的图片和工作时间，没有哪位女艺人对得上号，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网友见他又开始“烦烦的”，丝毫不留情面，一阵嘲笑。 上一次“烦烦的”还是他被丢进剧组那天。 裴时序见自己又被嘲笑了，更郁闷了，又发了一条：【我讨厌你们这些把快乐建立在我痛苦之上的人。】 发完便不再多管，刚好车辆驶到片场，裴时序一下车就去找迟霁。还没找到想找的人，就被宋琛拉到一旁合照。 “诶，还没拍好呢，你急什么？！”宋琛搂着他，不然让他走。 “我找迟霁。” 宋琛大直男只当他们的兄弟情日渐深厚：“他卸妆呢。你去了也见不着啊。对了，我这要发微博，可以吧。” “可以啊。”似是想到了什么，裴时序又开口，“就我俩吗？” “怎么可能！”宋琛做事向来面面俱到，“还有曦曦和小迟，好多人呢，你要看看吗？” 裴时序接过手机，听到迟霁和白曦的双人合照，开口问道：“迟霁和白曦的都有，为什么和我没有？” 宋琛以为他是想加一张和白曦的，毕竟白曦圈内大美人，谁看了不喜欢，“那我们去找白……” 话还没说完，裴时序冷不丁来一句：“我和迟霁一张都没有，我们去找他。” 还没搞明白情况的宋琛被裴时序拉到了化妆间。 迟霁刚卸完妆，脸上的水渍还没擦干净，刚睁开眼就被趴在梳妆台上的裴时序吓一跳。 他眉间褪去愁苦，笑盈盈道：“我回来啦。” 看着他，迟霁紧绷着的背逐渐放松下来，声音轻柔：“嗯。怎么不回酒店休息？” 见他还在拆假发套，裴时序绕到他身边，一时间没想好借口，总不能说自己是想见他吧，“呃……我，这不是来请你吃火锅嘛。” “不是说明天吗？”迟霁疑惑地拿出手机，看看是不是自己记错了。 “明天……明天估计有点忙吧……”裴时序大胆猜测。 “好吧。”拆了假发起身准备走，又被裴时序拉住手腕。 裴时序对上他泼了墨般的黑眸，心弦被拨动，呼吸一滞，结结巴巴开口：“拍，拍个照，咳，宋哥发微博，我们俩没，没合照。” 得知他的意图后，迟霁任由他拉着自己穿过人群。但不知是不是错觉，总感觉裴时序用大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腕。 走在前头的人，理不清自己的心绪，按不住自己的心跳，只能冷着脸往前走。 他怎么瘦成这样，手腕只剩骨头了…… 外人不知道小裴总心里是怎么想的，只看见他冷着脸拽着迟老师，气势汹汹。 估计是迟霁惹到他了，可谁又敢管少东家呢？只能满含同情地目送他们离开。 迟霁看不清裴时序的脸，但能感觉他有一点紧张。怎么突然紧张起来了？没等他细想，宋琛便找了过来。 “你俩可算找到我了，来来来《祈芸传》男团合影！”宋琛举起手机，“321，草莓。321，西瓜。321，菠萝，321，芒果。3……” 裴时序个最高，站在两人身后，眼神时不时向下坠落。迟霁察觉到他在看自己，微微侧头抬眼看向他，两人对视。live图清晰地记录下他转头这一幕。 为了阻止宋琛把水果名报完，裴时序率先开口：“行了，别卖水果了，看看照片。” 宋琛打开相册，丝毫没察觉他们之间的暧昧，“你们怎么背着我对暗号呢！” 迟霁看着这张照片，眼底的墨色更加浓郁，道：“宋哥，这张可以发给我吗？” “行啊。” “我也要。”裴时序要了所有跟迟霁的合照。 最终，三人选择了另外一张照片。 但无论是哪一张，只要点开live图，裴时序的眼睛始终黏在迟霁身上的。 吃火锅时，宋琛也被带上了。迟霁一边涮肉一边有意无意地说：“经纪人也让我营业，但不知道发什么。” 闷头吃饭的两个人抬头，裴时序咽下口中的饭，道：“你之前不是拍了很多花花鸟鸟吗？发点呗。” “对啊。刚你存那几张也能发啊。”宋琛饭都没咽下就说出了迟霁等的话。 迟霁眼眸清澈又期待，望向裴时序轻声询问：“可以吗？” “可以啊。”裴时序没多想，继续道，“真羡慕你们能用微博。” “谁让你逛微博不切号。”不止宋琛，剧组很多人知道都知道了裴时序手滑点赞cp微博的事。 另一个当事人坐在他们身边看似云淡风轻，脑中把这个误触，复盘一遍又一遍。 他是故意点的吗？晚澜姐不是说，他们不同意炒cp吗？还是说，单纯地误触？ 散伙后，三人各自回到酒店。他们都喝了点酒，今晚注定好眠，只有一人例外。 迟霁冲洗完，坐在床上，翻着手机里的聊天记录。 晚澜姐：「我们已经在营销了，衡娱不同意不要紧，你和裴时序保持现状就行。」 迟霁：「嗯。我发微博会带上他，他好像不介意被捆绑。」 晚澜姐：「那就行。公司这边会安排。」 起初他觉得裴时序这种富家子弟最不好拿捏，但这人貌似很关心他，对他也很好…… 想到这里，迟霁心中突然多了丝愧疚。裴时序真心待他，他却带着目的接近他…… 几秒后，这点愧疚被他自己消化了。 这个圈子里，人和人之间大多都是利用和被利用吗？论迹不论心，至少自己对他的好是实打实的，想和他分享冰淇淋也是发自内心的。 迟霁那张对视live图发出去后，公司开始借题发挥，买营销，买热搜，再加上今天裴时序的手误，时霁超话的热度更上一层。 与此同时，两人下班一起吃火锅的照片也被蹲点的狗仔发了出来。三个人的晚饭，两个人的故事。 一天之内，发生了太多事情，超话内的养老人也被炸了出来。 「我那be了的cp金婚了？」 「某人没看过镜头一眼！！」 「感觉哥嫂下一秒就要踹柜门了。」 「你们麦得我害怕。」 「别麦了，老公别麦了……你让我们唯粉怎么活啊……」 ** 一天当中，裴时序最讨厌上班的时刻就是起床时。他抱着被子撒气，最后被助理无情拉起。 刚坐到化妆间裴时序就开始思春，思着思着，春来了。 “迟霁！”裴时序向他招手，被一旁的化妆师按下，让他别乱动。 “早啊。”迟霁走了过来，匆忙打个招呼，“先不和你说了，我要准备吊威亚了。” 和裴时序搞好关系固然重要，但没有演戏重要。 “诶，你腿没……”没事吧。没等他说完，那人便忍着痛跑了。 他腿上的伤还没好，本来不打算让他吊威亚了，但最近进度和预期进度差太多，只能裹上纱布，硬着头皮上。 上完妆换好戏服，裴时序跟泥鳅似的，从人堆里钻到迟霁那边。 剧组打戏用外景居多，迟霁饰演师尊，在外面很少两脚沾地，组里就他飞得最多。 威亚升起，只见那人风姿绰约，一袭白衣不染尘，衣袂翩翩流动在空中，风带起的发丝撩拨着飞叶，手中的剑划破一方空气，带出破风声，双眼看向镜头，决绝又疏离。 裴时序在下面看着他，心不由自主地悬起来，胸口被带出一片涟漪，双手不自觉收紧，衣摆的褶皱越发明显。 导演的一声“卡”，让迟霁落地，也让裴时序的心跟着落了下来。 待迟霁转过头找人时，他已悄然离去，躲到无人的角落，抚平被那一瞬惊艳。 7、上班！拍戏！ 迟霁这一整天都捆着威亚，大腿内侧二次摩擦，原本结痂的伤口开始渗血，他忍痛来到二组，进行下一轮拍摄。 这场戏是和裴时序的对手戏。戏中，岑松被小魔尊周焱打伤，狼狈逃脱到关押月涧的山洞。 - 岑松拖着半残的身子来到洞口，洞内的人听到声响走了出来，可没走几步就被脚下的铁链牵制住。月涧看着眼前晃悠悠的人，眼中的怒气逐渐被担忧替代。 “是魔气？”月涧看着他伤口中充斥着魔族煞气，继续道，“何人所为？” “哼。”岑松冷哼一声，“你的好徒弟。” 月涧思量片刻，芸儿不可能与魔族为伍，莫不是那小跟班，“周焱？” 见他不说话，月涧便知道自己猜对了，“师弟，将锁身咒解开吧，我替你疗伤。” “不需要。” “魔族卷土重来，你莫要胡闹！”月涧内力被封，岑松关了他两天，不管不问，如此他都未曾对师弟发过火，如今大敌当前，心中焦躁不已。 他的斥责也刺破了岑松的心理防线。岑松扯住他衣襟，怒目而视：“我胡闹？月涧，你是不是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没有你，我照样可以带领宗门，歼灭魔军！” “你为何，变成这般模样……我们之前……”月涧问出困惑已久的问题。 “因为你！月涧！凭什么他们只能看见你，凭什么你事事都要争在前面，凭什么师傅处处偏袒你！”他的问题让岑松更加癫狂，伤口上残存的煞气也在扰乱他的心神。 “当年绞杀恶蛟，若不是你往前冲！抢了头功，夺了魁首！我怎会拿不到清心丸救我弟弟！我求之不得的神药，你却随意丢弃……我求师傅救救我弟弟，师傅未曾理睬，可却愿意为了你的小小风寒拿出雪莲！难道就因为你是天纵奇才？！你的命贵，我弟弟的命就贱吗？你现在来问我为什么……” 他夺眶而出的泪滴在月涧的手背上，质问声从歇斯底里到哽噎沙哑，不复往日的沉稳儒雅。他说的这些，是两人不曾知晓全貌，但月涧知道师傅并非见死不救。 “师傅当时与魔族交手，元气大伤，他不是不救，他也无能为力，师傅痊愈出关后，柏弟弟已经……”月涧替他擦去泪珠，试图稳住他的心神。 “闭嘴！！”岑松并不想知道真相，他心中的恨已长成参天大树，不是一两句解释能伐除的。 月涧还想说什么，门口的结界被撞破，来者正是周焱和祈芸。 - “好，卡。”导演对两人喊道，“岑松那段‘绞杀恶蛟’再来一遍，眼神不够狠啊，月涧眼神也是，不够心疼啊，得心疼起来。” 裴时序一听，来劲了，“听见没，让你心疼我。” 两人又拍了几条，还是差强人意。裴时序不是专业演员，在爆发力方面有所欠缺，正皱着眉，蹲在角落琢磨人物小传。 耳边响起脚步声，以为是小蒋，没太在意。一阵似有若无的木质香在身侧蔓延，他的体温透过戏服传递给裴时序。 “冰淇淋吃吗？”迟霁挨着他蹲下来，拿出一盒草莓味冰淇淋，接着问道，“想什么呢？” 那人很自然地接过冰淇淋，道：“想为什么情绪不够。” 迟霁把头凑过去，看向他写了几笔批注的人物小传，裴时序也很配合地递了过来。 粗略看了一眼，迟霁便指出问题。 “这里，你写他妒嫉师兄，是没错，但只有妒嫉吗？别忘了他们一起长大……我还帮你受过罚呢。”迟霁引导他代入角色。 他眸光潋滟，牵动着裴时序的心跳。两人的距离很近，发丝交织在一起，戏服在冬日里摩擦着，碰撞出了丝丝热意。 “羡慕。”裴时序想到，“他最开始是羡慕师兄的天赋。” “嗯，所以……”迟霁继续引导。 “所以，当他看到平时插科打诨的师兄次次能拿第一，还总被师傅偏爱，自己再努力也只是个庸才，很羡慕也很不甘。”裴时序豁然开朗，脸上的笑更加明媚。 他举起冰淇淋和迟霁“捧杯”，舀出一大勺，塞进嘴里，含糊道：“岑松不知道月涧为他做的那些，他要知道估计得难受死。” “所以月涧也不希望师弟知道，他真的在乎师弟，最后他们……”迟霁说着垂下眼帘。 裴时序感觉到他情绪有些低落，半开玩地转移话题：“我要是能有个这样的哥哥，我做梦都会乐醒，又帮罚跪又帮罚抄。从小到大，只有我帮我姐受罚的分，我要是闯祸，都不用我爸妈出手，她一个人就能收拾我。” 听见了圈内大佬的八卦，迟霁注意力自然而然地转移，笑道：“血脉压制啊。” 见他笑了，裴时序讲得更卖力了，要不是工作人员来喊，他估计得把他们穿开裆裤时期的糗事都抖出来。 经人点拨，裴时序演绎出的情绪更加饱满，导演满意地点点头，脸上的褶子又挤在一起了。 傍晚，两位主演过完感情戏，来到二组拍摄。四人同框，中景和远景居多，场地还在布置，四人凑在一起对词儿。 “好紧张啊，要掉马甲了。”这场戏是男主周焱小魔尊身份被识破，男女主陷入信任危机，师尊重伤，为男女主开下个副本做铺垫。 “你紧张什么，我师兄都要死了，我都没紧张。”裴时序跟着插科打诨。 白曦也不甘示弱：“你有什么好紧张的，你不挺恨我师尊的嘛，该紧张也是我紧张好吧。” 三人说完都看向迟霁，让当事人发表一句将死感言，迟霁温和开口：“我不紧张，我还能活。” 几人你一言我一句，在片场打打闹闹，设备调试好，众人快速进入状态。 “五十八场三镜一次，action。” - 一束剑气袭来。 “师尊！”祈芸的声音在洞穴中回荡，岑松来不及躲藏，顺势挟持月涧，被法器击中的手臂冒出鲜血。 “松儿，过往种种，你日后随时清算，切勿让魔族伤了你们！”月涧声线颤抖，徒弟来了说明小魔尊也在。 祈芸也听到了师尊的话，方才她晕倒并未看到周焱施展法术，急忙道：“魔族？” “祈芸，莫要轻信了周焱，他就是……”没等月涧说完，岑松被魔族煞气反噬，心神紊乱，朝着祈芸打了一掌，千钧一发之际，周焱挡在了她的身前。 情况危急，周焱用来抵挡的招数正是魔族秘术，只有魔尊方可修炼。 “是你魔族？”祈芸识得这秘法，她看着眼前这个丰神俊朗的少年，一时间难以接受，“你……” “阿芸，你听我解释……啊！”趁着周焱分神，岑松将他打出十步远。 月涧也意识到他的失常，出声稳住他心神。 劝说未果，岑松又朝他们打了过去，周焱迎上。小魔尊对秘术掌握不精，拿捏不好分寸，这一击恰好对准了他的心脉。 尘硝散去，倒下的不是岑松，而是月涧。 方才，月涧强行挣脱咒印，在最后关头挡在了师弟面前。 内力反噬加上心脉破损，月涧呕出一口黑血，随着他的倒下，众人也渐渐回过神来。 “师尊！” “师兄！” “师兄，师兄，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又冲在前面！！为什么！” 月涧吊着最后一口气，拭去他眼角的泪：“松儿，我是师兄啊……师兄就是要…要……挡在，咳咳，挡在前面的……” “月涧！月涧！” 看着那人怀里渐渐没了气息，沾满尘土的白袍染上污血，岑松仿佛变回了当年那个犯了错，不知所措的小孩。 这一次，他再怎么呼喊师兄的名字，师兄都不会看他了。 - 裴时序一时间没收住情绪，片场不少人为之动容。 这场戏的感染力和爆发力让导演都感到惊讶，抹了抹眼角，喊了声：“过！！！” 戏过了，情绪还没来得及抽出来，裴时序把头埋进迟霁颈窝里，眼泪止不住地掉。 他本就是个感性的人，每次拍戏都很难抽离角色。众人也不着急催他，就让他抱着迟霁哭，迟霁也用手一下又一下顺着他的背。 拍摄花絮的工作人员看到这一幕，马上架起相机，捕捉着他们俩的每个互动。 白曦和宋琛识趣地绕到一边，毕竟一时间出不了戏这种情况他们也遇到过，可是…… “你们小裴总都抱着我们迟老师哭三分钟了！迟老师都快抱得喘不过气了。”白曦不仅人是一线，吃瓜也常在一线。 宋琛听她这么说，可不得维护一下自家后辈：“我们小裴总共情能力强，入戏深才能打动观众！抱着哭会儿怎么了！” 哭了三分钟的裴时序也渐渐缓过神，不好意思地把脸从颈窝里抬出来，迟霁咬紧牙关才没笑出来。 他脸上有褶皱压痕，发丝在脸上乱画，整个脸红得像被火烤过，眼泪止不住外冒，划过下巴，砸到对方的戏服上，洇开小块水痕。 迟霁接过助理递来的纸，替他擦擦脸，没成想这人哭得更厉害了，迟霁有些手忙脚乱，把他从地上拽起来，往房车带。 导演见状还不忘和制片人调侃一句：“小裴总估计在家都没这么听裴总的话吧。” 说完，吹着口哨去一组问进度。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剧的制片人也是衡娱的高层，今天来片场探探消息，没想到好坏掺半啊。 回到车上，韩颖拿出手机拨通裴清絮电话，压低声音：“清絮，你弟和迟霁关系很好吗？” “一般吧。”裴清絮敏锐地察觉到了言外之意，“他们在片场怎么了？” “小裴在片场几乎没离开过迟霁。”韩颖如实说。 “盯紧点，我让陈颂去一趟。”裴清絮严肃起来。 前脚刚拒绝了捆绑合作，迟霁后脚发合照，把cp顶上热搜，cp词条一个接一个，要说背后没人操作，她可不信。 她并不想限制弟弟交友，相反，她还挺希望弟弟在圈子里多几个好朋友，毕竟裴时序从小好朋友就那两个，但她不希望，裴家的任何一个人成为别人的垫脚石。 “垫脚石”可不会想那么多，势必要把“镜面社交”贯彻到底，谁对他好，他就和谁玩，谁喜欢他，他就喜欢谁。 眼前这人就对他很好，还把小冰箱打开，让他选冰淇淋。不过裴时序发现，里面一半全是草莓味的。 怎么都是草莓味呢，该不会是上次我说喜欢吃草莓味的，他就特意买来的吧？他对我也太好了吧！裴时序想着，拿了一个香草味的。 迟霁转过身放置小冰箱，检查了一下特地露出来的草莓味，心道：他看见我给他买的草莓味了吗？不是喜欢草莓味吗？怎么拿了香草？ 正琢磨着，裴时序突然开口：“哥，你不是不喜欢吃甜的吗？草莓味是买给我的吗？” 他向来不喜欢把问题藏在心里。 这段时间，裴时序的称呼从迟霁变成迟哥，再到现在的哥。 一次比一次亲昵。 迟霁想过他会猜到，没想过他会直白地问。不过这样也好，要的就是他自作多情。 “对啊。你上次说喜欢，就多拿了一点。”迟霁坐下来，也拿了个香草味的。 “哥，你对我真好。” 他眼中氤氲着雾气，万物都沉寂在其中，情绪停滞在这眼波之间。 迟霁能看见倒映在他眼中的自己，却又看不清自己。他脑海中闪过一句诗： “我感受到宇宙正在流动 在你的眼睛和我之间。”1 8、过往？现在？ 两人都没有夜戏，坐在房车里谈天说地，裴时序这才知道，原来迟霁早年过得并不好。 他刚入行那段时间，跟着公司前辈上综艺，脏活累活都是他一个人干，好不容易事业有点起色，可以拍戏了，却一次又一次被“流量明星”截胡。 在这个圈子里，咖位低就是任人欺。 迟霁讲述这些时，尽可能地谈笑风生，让人感觉经历这些苦难的不是他。 他看着窗外被暮色笼罩的片场，笑意盈盈：“现在就好多了，不愁没戏演了。” “这些年，辛苦了。”裴时序道。 迟霁听到这话，摆弄流苏的手顿了顿，这一路走来，很多人只关心他成绩如何，业务如何……他很久没听到这三个字了。 他都快忘了，原来自己也只是人。 可没有谁是不累的。 “都过去了。”他的声音很轻，瞥见戏服褶皱里的潮湿，每一道水痕都不断敲击着他内心的堤口。 夜晚总是容易让人情绪化。 一阵敲门声打破了他们之间独有的氛围，门外传来小蒋的声音：“裴哥，陈姐的电话。” “来了。”裴时序起身，顺手拿走了迟霁房车里的垃圾，“我去接个电话。” 目送他离开，迟霁的理智回笼。方才和裴时序聊天太放松，说了好多不该说的，他应该不是个多嘴多舌的人。 迟霁并不希望外人同情他，他也不需要同情。 不过迟霁很感谢他的倾听，至少让这些年积压的情绪能短暂安置。 房车外，接起电话，那头便传来中气十足的声音：“裴时序！你和迟霁在一起吗？” “我刚从他车上下来，怎么了？”裴时序疑惑。 “你和他关系很好吗？” “挺好的啊，公司要签他吗？”裴时序激动道。 “算了，我明天来看看你，见面说。”陈颂挂了电话，在办公室叹口气，转头对上司道，“他们已经是好朋友了，估计不在意捆绑营销。” “去一趟吧，探探迟霁的底，如果他没有恶意，炒cp也是双赢，就随他们去吧，我们接着住流量就行。”裴清絮看着近日时霁cp超话的流量，对比起裴时序个人tag的点击量，盘算着后续的安排。 片场，裴时序看着手机，嘟囔着：“搞什么嘛……都要杀青了才想着来看我。” 小裴总没多想，把手机一揣，回头去找迟霁，走到一半，突然想起来，他腿上还有伤，想去房车里捎一管药膏。 挑挑拣拣好一阵，干脆把整个药箱抱去给迟霁。 “这么多药啊？”药箱里五颜六色的药盒洒了一桌。 “你腿绑了一天威亚，估计会发炎，这里面有碘伏什么的。”裴时序突然想到什么，“对了，你上药方便吗，我……” “方便！方便的，谢谢你啊。”迟霁的打断让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起前几天上药的场面。 回忆起那日，小裴总眼神不自觉地移向迟霁腿间，迟霁双手不可觉察地收紧，伤口火辣辣的感觉难以忽视。 两人局促起来。 “方便就行，那，那我去卸妆了，你记得，记得上药。”裴时序下房车的时候还差点绊倒。 他走后，迟霁感觉空气变得有些燥热，可现在正值春寒料峭啊。 带着这些不解，迟霁回到酒店，今天特地去了另一个化妆室，没和裴时序碰上。心里不断滋生出意味不明的情绪。见面的时候会颤一下，对上他的眼睛时，像被羽毛轻拂，每次和他交谈结束，胸口会渗出一股热流。 他不知要如何解释，是有心脏出问题了吗？ 迟霁躺在床上，剖析着自己。 明明只是想利用他炒热度，但为什么我一和他相处，就很容易放松，让我不由地放下戒备，想要去靠近。 或许是他的真诚太难得一见了吧。迟霁在认知范围内找出这个理由。 酒店另一个房间内，也有个人孤枕难眠。 裴时序已经连续两天在迟霁个人超话打卡了。 起初他只是想多了解一下这个冰淇淋好友，结果越看越上头。 要是能早一点认识他，和他做朋友就好了，这样就能见证关于他的一切了。 思绪浮浮沉沉，裴时序带着关于他的一切渐进梦乡，梦里有个模糊的身影牵着他，但他知道那人是谁，只是不敢深究名字。 - 梦醒时分，天光乍泄。 窗外灰蒙蒙的，裴时序强撑着困意洗漱，上妆时还睡着了。迟霁来到他身边，替他解下耳朵上消肿的发圈，道：“困成这样？这个没用，喝点咖啡？” 耳廓被一阵冰凉覆盖，过快的心率让裴时序瞬间打起精神。 “不喝了，我不喜欢喝苦的。”他看着镜子里的人，迟霁今天的妆造不似平常高高束起，而是全部散下，没有血色的皮肤上沾着星星点点的血痕。 宽大的外袍衬得他弱柳扶风，眉宇间透出破碎感，走路时，裴时序不自觉护着他，他浅咳一声都能让人心提起来。 “感冒了？” “没，嗓子有点干。” “温水可以吗？” 迟霁接过水杯，抬眸看向他，“谢谢。” 这一套下来，两边的助理都看傻了。 张凌梵：小裴总要抢我工作？ 蒋广生：小裴总他真的很爱。 吐槽归吐槽，但助理们还是接过了自家老板的外套。 即将开拍的这场戏，算本剧的一个虐点，发挥好了全员上桌，发挥不好逮着你骂。 迟霁看出了他的紧张，隔着戏服捏了捏他的手腕，道：“正常发挥就好。” “嗯。” - 月涧为救岑松被小魔尊打伤，岑松将他带回师门。 “岑松！你把师兄怎么了？！”小师妹质问。 先前岑松单方面宣战，带走月涧，宗门内无人不知，如今他将遍体鳞伤的月涧抱回来，免不了被师妹苛责。 “先去医室！”岑松脸上挂着泪痕，小师妹见状压下怒火，转身去找草药。 来到医室，众人给月涧灌下汤药，可医师却说：“掌门心脉尽断，仅凭这些药材，实在无力回天，除非……” “除非什么！”岑松抓起医师的领口，他平日对药草研究更甚，只是现在方寸大乱，顾不上什么药理。 医师挣脱开，脸上带着愠怒，没什么好气地开口回答：“除非能拿到魔族的神花！曼珠沙华！用此花修补掌门心脉。” “我去找！”说罢，岑松就要往门外冲，却被小师妹拦住。 “你去什么，曼珠沙华在魔宫！你一个人去送死吗？” “我知道！可我们现在没有时间了！”他嘶吼道。 小师妹本就对月涧心存爱慕，她也着急，但她知道现在魔族蠢蠢欲动，不能让外界知道掌门受伤的事情。 她出去稳住师门，封锁消息，拿出掌门令，吩咐在外游历弟子在魔宫附近汇合，听候差遣。 安排好这些后，她回到医室，质问道：“你为何将师兄带走！还威胁我们不能去找，若不是你，师兄怎么会变成这样！从小到大师兄最偏袒的是你，最爱护的人也是你，你竟如此对他！” 岑松正心烦意乱，什么话都想反驳：“他只是为了强出头！” “狗屁！岑松！你脑子被狗啃了吗！当年……” 随着争吵，当年岑松不了解的全貌，被一一展开。 当年，月涧知晓恶蛟爆体的一瞬间，会将自身浊气附在斩杀之人身上，便抢在岑松前斩杀恶蛟。 至于那神药，不过是宗门百家为了能让斩杀之人不被浊气所害，这才拿出来。 后来，月涧因为浊气不停地生病，师傅这才拿出雪莲为他净化浊气。 得知这些，岑松觉得这些年的怨妒仇恨都成了笑话，气急攻心，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 “好，过。” 躺在榻上的迟霁睁开眼，悠悠起身，便看见坐在地上，嘴边挂着血浆，眼角布满泪痕的裴时序。 他真的好容易哭啊。 9、杀青？应酬！ 唐导想到师兄弟之间的互动，和编剧商量道：“要不要加一段少年时期的戏，让人物更饱满一些。” 月涧这个角色原本是个恣意张扬，不畏天地的少年人，后期经历了师傅惨死，师门败落等一系列变故后，被迫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掌门。 编剧对这个想法很赞同：“可以啊，这样戏剧张力会更强一些，还能加深两人的羁绊。” 他们一合计，就把这个事情定了下来。 编剧连夜加剧情，剧本刚改完，没几个人知道，就连裴时序也以为自己只有最后一场戏了。 “我还有最后一场戏杀青了，你才想起我啊？”裴时序往椅子上一躺，懒懒散散，这几天哭得他都有些累了，正想小憩一会儿，就被从京城赶来的陈颂拽起来。 “你先起来，我有话问你。”她声色俱厉，顺道让小蒋下车守着。瞧她这架势，把小裴总吓得不轻，赶忙在脑子里过了遍自己最近的行程。 “我没犯什么事儿吧？”他这几天除了在片场就是在片场，没惹事儿啊。 陈颂看着他，叹了口气，道：“我问你，你和迟霁很熟吗？” “熟啊，他对我可好了。”说起迟霁，裴时序可来劲了，“公司真要签他？” “想什么呢！？”陈颂往他脑袋一拍，暗自腹诽道，真不知道裴清絮这么精明的人怎么会有呆呆的弟弟，说回正题：“你知道他们公司卖营销炒cp的事情吗？” “现在知道了。”裴时序刷着手机，怪不得最近主页推送变多了。 “这，就完了？”陈颂不解，被人蓄意接近还这么淡定。 “那，不然呢？”裴时序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道，“炒cp本来就是互惠互利，cp热度也会带动个人热度啊。” 这个道理陈颂和裴清絮何尝不懂，她们只是担心他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钱。 况且，迟霁看着温温柔柔，不争不抢，脸上挂着笑，可眼底尽是淡漠和疏离，这样的人很危险。 “万一，他只是……”看中了你的背景，想利用你呢？ “姐。”裴时序打断她，“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但我觉得迟霁不是那样的人。” 裴时序是个十分注重感受和直觉的人，不管怎样，迟霁对他好是真的，对他的帮助也是真的，和他分享冰淇淋也是真的。 “无论迟霁是真心还是假意，我既然接受了他的善意，那我回馈的也只会是善意。” 陈颂才不管他这些“怀春幽意”，直截了当道：“那他如果只是把你当成垫脚石呢？别忘了他是你承华的人。” “垫就垫呗，cp热度给谁不是给？给别人还不如给迟霁呢，他这样的不火，谁火？”裴时序无所谓，他只看初心不看立场。 见他如此，陈颂也不好多说什么，尊重他自己的选择。 “好吧，但愿他值得你的信任。”陈颂弹了弹裙子上的灰，起身，“我去另外的组看看新人，少吃点冰淇淋！！胖了扣工资。” “知道了知道了。”他含糊道，又往嘴里送了一大勺。 吃完冰淇淋，小裴总下车“巡视工作”，没一会儿就又凑到迟霁眼前，还没走远的陈颂看到这幕，扒下墨镜，眼中带上些许疑惑。 这一整天下来，陈颂忙前忙后，她有意无意地向剧组工作人员打探迟霁，还以裴时序的名义请大家喝咖啡，给他做人情。 “听你们这么说，我就放心多了，裴总别的不担心，就怕他在剧组跟人起冲突。”陈颂语重心长道。 工作人员对小裴总印象都挺好，没什么架子还时不时请她们喝奶茶：“姐你想太多了，小裴总和大家相处可好了，特别是跟迟老师。” “对呀对呀，上次我还看见迟老师带着小裴总入戏，放宽心啦姐。” “好好，你们先忙着，我去看看小裴。”陈颂脸上挂着笑，心里五味杂陈，没等她梳理好信息，转头就看见，裴时序把脸凑到迟霁跟前，让他帮自己补妆。 迟霁也没拒绝，用粉扑在他脸上拍拍，还故意在他鼻尖留下的粉痕。裴时序也不恼，傻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笑靥如花的人。 陈颂想点根烟了。 她发信息问裴清絮：你弟，直吗？ 裴清絮很快回了：直啊。他喜欢过女生。 陈颂突然想八卦一下：谁啊？ 聊天框跳出三个字，美羊羊。 她关掉手机，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反思自己当初到底是为什么要把简历投到衡娱？ 思考未果，陈颂只好顺道抽查裴时序这几天的工作质量，她走到导演身边寒暄了几句，正巧开拍，她顺势坐下。 “来来，准备开拍了啊，action！” - 这些天，岑松一直用灵丹护着月涧最后一丝心脉，他日日守在床前为他擦拭身子。 他素来爱干净，岑松便将他屋子擦了一遍又一遍。只盼他醒来看到干干净净的屋子能开心些。 终于，门口传来祈芸的声音。她此前自荐带队去魔宫取药，路上“偶遇”周焱，两人解开心结，一道拿回了曼珠沙华。 岑松喜出望外，小心翼翼接过曼珠沙华，下令他们不许靠近。 小师妹得到消息，急忙赶来：“且慢！魔族的东西都带有浊气，不能直接给师兄用！” “我知道，我自有办法净化浊气。”岑松说完，转身向屋内走去。师妹猜到了他的意图，也跟着进了屋。 “岑师兄莫不是要将浊气引入体内？”得到肯定回答后，她拦住岑松，“不行！这样你会死的！” “我们没有时间等浊气消散了。”岑松声音充斥着疲态，面对这具气息日渐微弱的身体，他懊悔万分又无能为力，现在好不容易看到点希望，他尽全力抓住。 小师妹眼泪滑落下来，哽咽道：“我帮你……我们一起……” 岑松看向她，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决绝：“不。魔族来犯，你是代掌门，你不可再有闪失。在师兄完全恢复前，你必须守住师门。” 他们没别的选择。小师妹含泪退去，扬手抹去泪花，调整好气息，对台阶下的弟子道：“诸位！如今魔族虎视眈眈，他日若魔族兴风作浪，虽远，必诛之！” “是！！！” 室内，岑松看着床上面容惨白的人，伸手替他整理发鬓，“师兄，这次就让我来逞英雄吧。” 话罢，他强忍着灼痛，将浊气往自己身上引。浊气会干扰人的心智，让修行之人走火入魔，若不能及时将浊气排出，自身灵体也会被腐蚀。 半个时辰后，岑松擦去嘴角的污血，将曼珠沙华打入月涧体内，神花在一点点修补着他破损的心脉，岑松也终于露出微笑。 月涧缓缓打开眼帘，还没等回过神，岑松为了防止自己走火入魔，自爆灵体，用自己的元神加强了师门的结界。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月涧来不及反应，待他回过神，身边的师弟已然倒下。 岑松倒下的瞬间，污血还是把扫洒干净的屋子弄脏了。 月涧磕磕绊绊走到他身边，将他抱在怀里，声音颤抖：“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松儿，你醒醒，看看师兄，松儿……” 泪珠打在了岑松脸上，岑松用尽最后一口气，说出最后一句话：“这次，我终于……挡在你前面了……” “不要，我不要……我不要你挡在我前面……松儿……”怀中人的眼睛还没来得及闭上就没了气息，月涧撕心裂肺地喊着他的名字，身上从容随着一声声哭喊消匿。 - 戏里的人肝肠寸断，戏外的人也都红了眼眶。其实在迟霁抱着他时，裴时序眼泪也一直在流，直到导演喊“卡”他才抹去泪痕。 接下来导演没急着让他们出情绪，因为岑松神形俱灭，肉身也会消逝，迟霁还有一场无实物表演。 裴时序站到导演身边，接过陈颂递过来的纸巾。 今天见了裴时序的表现，陈颂是又欣慰又心疼，正疏导着他的情绪。 屏幕里月涧的反应，从一开始的撕心裂肺过渡到无言唯有泪千行。 迟霁的表演实在精彩，让人动容，裴时序才调整好的情绪，看到这画面的第一秒再次崩盘，眼泪不可控地落了下来。。 导演抹了抹湿润的眼角，大喊道：“好！过！！” 迟霁把脸埋进衣袖，紧闭双眼，努力控制着情绪，他借着助理的力起身，用黏稠的嗓音开口：“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助理很识趣，给他披上外套后不再跟进。 他来到转角处，倚靠在墙上，泪珠从眼角滑落至下巴，再一路爬到脖颈，这条路线引领着后续的泪，他胸口起起伏伏，热气一圈圈从口中呼出。 他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强迫自己回到工作状态。 耳边传来窸窣声，迟霁回眸看去，来者正是和他一样哭得满脸通红的人。 裴时序没说话，走到他身边，微微张开双臂。见到他脸上残留着的污血，心痛又被勾起，迟霁一点点靠近怀抱。 他们沉默不语，彼此安慰，借助戏外地拥抱，弥补戏里的痛惜。 他们像冰洋深处两束照向彼此的光，在静谧的海域中依偎着。 十多分钟后，两人调整好状态回到剧组，众人起哄裴时序请客，白曦给他送上花，宋琛端着蛋糕上来道：“恭喜杀青！” 宋琛借着祝贺拥抱，在裴时序耳边小声低语：“餐厅帮你订了，记得报销啊。” “谢了。”裴时序和他撞了下肩膀就分开了。 这边在庆祝小裴总杀青，另一头的编剧和导演眼神一对。 “你没和他说加戏的事儿？”唐导问。 编剧看向他：“我以为你说了。” 两人看众人，见他们这么开心，也不打算扫兴，开机到现在，全组上下基本无休，今天就当放假吧。 来到餐厅，陈颂立刻迎了上去，带着导演和主创往包间走，边走边谢：“这段时间真是太感谢各位了，今天看到小裴的演技我都惊了，还是唐导会调教演员啊，一眼看过去个个能拿得出手……” “那不可嘛，今儿我得好好感谢唐导和李编，这剧本和画面真是太好了！有幸和您合作，真是我们衡娱的荣幸啊！”赵臻是宋琛的经纪人，今天特地来打配合。 这两人都是老狐狸，在公司针锋相对，若有共同利益，他们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这一唱一和的，场子就没冷下来过。 几番推杯换盏，三言两语得知了唐导下部戏的题材，又旁敲侧击暗示想再度合作意愿。 导演被他俩哄着一杯接一杯，迷迷瞪瞪应承下来。副导演见状轻笑一声，无奈摇了摇头，暗自感叹，衡娱真是不养闲人啊。 迟霁也在默默观察饭桌上的人的一言一行，白曦也不例外，她用腹语提醒着迟霁：“一会儿咱俩也要去敬酒，你能喝吗？要不趁现在兑点水。” “能喝的，姐。”迟霁给自己杯子斟满白酒，抬眼就看见坐在自己对面安心吃饭的裴时序，看样子是真饿了，两口并一口，没见他停过。 白曦打了个手势，脸上堆起笑，带着迟霁去敬酒：“唐导，这段时间真是辛苦您照顾啦，我和小迟敬您一杯。” “唐导您随意就好。”迟霁也跟着说了句场面话，把杯沿压到最低，依次敬了一圈，导演更满意他了，想拉着他继续喝。 打从迟霁敬酒起，裴时序眼睛就黏他身上。 他喝酒时，眉头会微微蹙起，喝到后面，酒水顺着嘴角溢出，滑到下巴上，手背轻轻抹去酒滴，他的脸也被抹上一层薄红，眼神也不似往日般清明。 再喝就要醉了。 裴时序顺手拿起桌边的高脚杯，缓步走了过去。小裴总素来不喜应酬，对名利场更是能避则避。见他拿着酒朝众人走来，周围人眼中多了些许好奇和玩味。 他学着姐姐的样子，和他们谈起无关痛痒的话题，他们附和着他。一旁的陈颂见肯主动应酬，心里别提多高兴，终于对自己的事儿上点心了。 没一会儿，她就发现裴时序“醉翁之意不在酒”，趁着攀谈之际，悄悄扣住迟霁的手腕，将人牵到身边，又趁众人不注意把他的酒一口闷了。 他将他所做的一切尽收眼底。 迟霁感受到手腕被一阵温热覆盖，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作祟，他的心跳好快。 10、加班！采访？ 酒过三巡，原本要一喝到底的唐导正被人搀扶着往外走。一行人走得东倒西歪。 饰演小师妹的演员正被副导演拽着不让走，非要和她聊聊合作的事情。 聊什么工作，说得好听罢了。陈颂送完一批人，扭头就看见这一幕，重重叹了口气。 楚潇努力压着心中的膈应，和他们好声好气地说：“您太抬爱了，我……” 那些人似乎对她的不识抬举有些不耐烦，拽着她的手腕道：“小楚，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啊！” 她穿着高跟鞋，脚下踉跄一下，正要摔倒，身边有只手扶住了她，陈颂的声音有些沙哑，却温柔坚定：“副导真是好兴致啊，要不我陪您聊聊？” 她的声音一出来，楚潇仿佛有了底气，用力一抽，把手腕紧紧护在胸口。 副导演见来的人是个惹不起的，酒也醒了大半，讪讪一笑，打着醉腔告辞，暗道，陈颂这女人真爱多管闲事！ 车开远了，楚潇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整个人差点瘫倒在地，声音也是颤颤巍巍：“谢谢你陈姐，要不是你，我就……” 陈颂拍着她的背，问她：“你住片场那边的酒店吗？”见她点点头，“那一起回吧。” 这种事情每天都会发生，她只能见一个帮一个。安抚好她，陈颂急忙往包间赶，高跟鞋带出一阵响，她心里祈祷，裴时序不要撒酒疯。 包间只剩两个人，灯光被调暗了一度。 暖光照射着桌面上的惨局，一件被红酒浇湿的衬衣皱巴巴挂在沙发上，视线不及之处还回荡着几声急促的喘息。 “裴时序……你！” 先前某人逞能，一杯接一杯，自己没多少酒量还硬帮人挡酒，现在头疼嗓子干，皮肤红成一片，嘴上还哼哼唧唧：“我好难受啊……黏黏的……” 他喝了酒，出了汗，不难受才怪。 “裴时序别你脱衣服了！”迟霁摁住他的手，不让他乱动。 他身上的白色背心也被红酒浸湿了一大片，湿答答地贴在他身上，勾勒着他的身形。他不安分地乱动，半眯着眼睛，喘着粗气，脸上写满了不爽。 “服务员马上送热毛巾和干衣服来了，再忍一会儿。”迟霁不确定他能不能听明白，但见他消停了不少，也跟着松了口气。 服务员送完东西就走了，一眼都没敢多看。 迟霁起身去拿热毛巾，裴时序的眼珠跟着他转，见他走来自己的身边，裴时序半短路的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他好漂亮，还香香的。 迟霁见他傻愣愣的表情有些好笑，开玩笑道：“现在怎么不脱了？” “我不想动，你帮我。”少爷脾气一起来，谁来都得惯着。 看在他帮自己挡酒的份上，迟霁鲜少耐着性子“服侍”人。 “抬手。”迟霁帮他把背心脱了，拿出热毛巾帮他擦去身上残留的红酒。裴少爷心满意足地享受着这不怎么细致的服务。 全身舒爽，裴时序也就不闹腾了，乖乖任人摆布。 迟霁给他套上衣服，又替他擦去脸上的红酒渍，对上那双迷离的眼眸，回想起刚才手腕上的温度。 视线移到裴时序手上，他手里紧攥着一枚戒指，迟霁把那枚戒指从他掌心挖出来，套在他无名指上。 “这么喜欢？送你了。”说完，又大胆地盯着他的脸，不得不说，他现在这个样子确实容易让人心跳加速。 四目相对，迟霁没有移开眼，试图从他眼中看到答案。 为什么要对一个刚认识不到一个月的人那么好？不知道我是带着目的接近你的吗？ 包间门被推开，迟霁收回眼神，藏好疑问。 陈颂看了眼满地的红酒就知道裴时序又撒泼了，她满脸歉意，道：“真是太麻烦你了，改天我让裴时序好好请你吃顿饭。” “不麻烦，都是朋友，应该的。”迟霁没多说什么，帮忙把裴时序扛上车。他抱着迟霁撒酒疯，说什么都不肯放人走。 凑到人脖颈上，热气凝聚成一团，不停冲撞迟霁后颈，心脏也被这股气息搅地乱七八糟。 “你好香哦～”声音很小，只有两人听到。 更乱了……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人安顿好了，迟霁累了满身汗，回到自己车的后座，臂弯遮住发热的眼眶，口鼻并用喘着粗气，任凭他极力迫使自己冷静，心腹还是渐渐凝聚了躁动。 回程路上，裴时序睡得很安稳，谁都没发现他无名指上多了一个戒指。 那是他喝醉了，硬抢来的。 陈颂看了眼裴时序干净的衣服，一切心知肚明，给裴清絮发去信息：「迟霁这人目前看着没什么问题，你弟也挺乐意和人家捆绑的，垫脚石也做得很开心。」 裴清絮：「先不管时序这么想。我让人去查了迟霁，很奇怪，查不到他的父母，只知道他之前和一个老奶奶生活，现在养着一个妹妹。」 陈颂：「你会不会太敏感了？」 裴清絮现在更关注的是另一个问题：「他对时序怎么样？」 陈颂：「挺好的。」 裴清絮没回了，她不会大费周章地调查一个三线小明星，除非这人会伤害到家人。 上次那场活动，迟霁是跟一个老男人走的，进房间三个多小时才出来。 如果是家人，能有这个级别的家人，迟霁为什么会三番五次被截资源；如果是金主，那他为什么还要靠炒cp来维持热度？ 他该不会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想找裴时序做挡箭牌吧？ 他要是只拿裴时序当挡箭牌也没事，毕竟裴氏在圈里也说得上话，护一个裴时序的朋友不算事；他要是想骗裴时序的钱也好说，毕竟裴时序没什么钱可骗；就怕他想玩弄裴时序感情，以弟弟的性子，不哭个一年半载好不了。 陈颂琢磨不透上司的心思，耸耸肩把手机丢在一边，闭目养神，眼睛刚闭上，边上就传来声声梦呓：“迟霁……吃…吃冰淇淋，嘿嘿。” 坐在后座，努力隐藏自己的楚潇听到这句，忍不住发出声响：“omg，我的天！！！”他们居然是真的！！ 声音极小，但还是被陈颂捕捉到了。 她扭过头，想解释，楚潇识时务地做个封口的动作，道：“放心吧姐，我绝对不多嘴！” “他们只是朋友。”陈颂解释很苍白。 在楚潇看来就是，欲盖弥彰，她一脸我都懂的样子。 陈颂哪还敢休息，心惊胆战了一路，生怕裴时序又口出狂言。幸好，在进房间之前，他都没说话了。陈颂把裴时序往床上一甩，拍拍手下班。 酒店外的花坛边，迟霁压低帽檐，藏匿在角落里。 他一只手垂在腿侧，手指拨弄着烟身，烟灰随之掉落，另一只手扶着耳边的手机，嘴里吐出一团白雾，道：“您还是先管好自己吧，家养的狗不听话了，就想把我这条野狗带回去看家护院吗？” 耳朵被电话那头骤涨的音量刺了一下，迟霁不耐烦地皱皱眉把听筒拉远，嘶吼声带着电流噪音，待那人平静下来，迟霁继续道：“别再来插手我的事情。” 说完，迟霁就把电话挂了，起初下楼就是来看看醉鬼需不需要帮忙，看样子是不需要了，他往地上怼了怼烟头，顺手把烟蒂抛进垃圾桶。 出了电梯，迟霁收到了经纪人的信息。他眉峰一挑，用房卡刷开门，轻笑一声，把手机往床上一扔，洗澡去了。 泛着光的屏幕上又跳出几条未读信息： 「你给个准话啊，播不播？」 「迟霁！你不说话，我帮你同意了啊！」 「回信息啊。那边还等着呢！！！」 浴室门被推开，氤氲的雾气从门缝溜出来，迟霁用毛巾揉擦着湿淋淋的头发，他打开手机，手机里塞了一堆未读信息和未接电话。 他一个电话拨回去，经纪人立马接起，急促的声音从听筒传出：“你刚干嘛去了？给你打电话也不接？” 迟霁懒得编借口。厉晚澜说起正事：“衡清那边问，直播宣发的时候，愿不愿意和裴时序一个画面。” 直播宣发，主创人员直播给新剧预热，是一种比较常见的营销手段。一般同一个画面的，不是官配cp就是修罗场，他和裴时序算哪门子官配？ 迟霁刚洗完澡，嗓音懒懒散散：“不愿意。” “为什么？”厉晚澜有些疑惑，不过随后她就明白了，“也行，再等一段时间吧。” 白曦是承华一姐，又是顶流小花，路人盘巨好。承华本就有意让她带迟霁，所以这次直播必然是三人修罗场。 再说，衡清那么着急营销cp，不就是想告诉粉丝：捆绑只是工作，你看他们都不避嫌，大大方方营业罢了。 迟霁偏要把cp做“真”，要让cp粉相信，他和裴时序之间就是有爱难言。适当避嫌才会增加可信度，这样的cp粉粘性才高，不会磕一段时间就无感。 现在剧还没播，公司也压着好多片场物料，都是他和裴时序的，不经意间的互动才是“糖”。 酒精的余力慢慢把迟霁拉进梦乡，梦里的母亲依旧温柔，一直陪伴他到早晨。 - 今早，不光主演状态一般，导演也没能起来，拍摄暂时搁着，只好提前录一些花絮采访。 娱记问到裴时序，有些好奇：“时序怎么穿着私服呀？没来得及换吗？” “没来得及。”裴时序如实回答，“我以为是昨天杀青，都准备收拾东西下班了，唐导说临时加了几场戏，陈姐就把我踹回来了。” 他脸上流露出的不愿意加班的神情，以及语气带着被迫加班的委屈，让人觉得好笑又可怜。 几轮采访下来，主创的回答都中规中矩，唯独裴时序，宿醉本来就难受，醒来还要加班，更烦了。 回答时懒得过脑子，想到什么说什么。 娱记想挖爆点，逮着裴时序问。 娱记：“时序觉得，岑松对师兄爱更多还是恨更多。” 裴时序：“肯定爱啊。” 娱记：“为什么呢？” 裴时序：“没有爱哪来那么多恨。” 娱记：“那时序会把对师兄的情感带入现实吗？” 裴时序刚想回答，就感觉到有人在撞他的膝盖骨。 边上的宋琛快撞成碰碰车了，侧边的白曦憋笑憋得失去表情管理，而坐在他斜对面的迟霁战术性喝水，喝了五六次。 见状，裴时序才反应过来，把“可能会”，三个字咽了下去，用非常官方的话术糊弄过去：“迟哥是个很细心的人，我也很感谢迟哥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 “迟老师真的是个很温柔很细心的人，前不久片场下雪，迟老师给我们几个都拿了姜汤。”宋琛立即出来接话兜底。 他们三言两语揭过这个话题，让娱记们有些失望，不过今天有意思的料已经拿到了，就看哪家媒体剪得快了。 不出所料，采访刚结束半小时，#裴时序肯定爱##没有爱哪来那么多恨##裴时序当众示爱迟霁#这几个词条的热度蹭蹭涨。 之前裴时序立的bking人设也被这几个词条击碎了一角，露出一丝他原本的性格，这让网友品出一些反差萌来。 写字楼内几个人坐在长桌上，看着这些词条，坐在主位的人长叹一口气，左侧位的人盯着电脑屏幕，右侧位的人拿着锉刀磨指甲。 陈颂敲了敲桌子，示意赵臻收敛点，老板还在呢，别磨你那破指甲了。 他看了眼裴清絮，缓缓道：“老大，承华还玩上欲擒故纵了，刚开始他们吵着要捆绑营销，现在又不要了，搞咩啊？” “还能干嘛，既要又要呗，既要三人修罗场的热度，又要男男cp的热度。”陈颂刚下飞机就往公司赶，声音平缓沙哑，这会儿正把自己嵌进座椅里休息。 裴清絮没说话，冷着脸沉思，本想着顺着承华的意，绑师兄弟cp，拆师徒组cp。 一方面告诉粉丝，时霁cp是“工业糖精”，别太带入；另一方面堵死承华营销师徒组的路，让宋琛一个人蹭上白曦的热度。 现在好了，到时候直播cp修罗场，裴时序谁都蹭不上。 不过，这个采访上，裴时序的“无脑发言”也分了些师徒组的热度。 “走一步看一步吧，裴时序那边不指望了。宋琛下部戏要走现实题材，这段时间的你盯紧他，让他晚上别去网吧打游戏了。” 赵臻听完连连点头。 “陈颂之前的安排也起作用了，网友开始……”裴清絮话没说完，边上就传来阵阵平稳的呼吸声，“算了，先回去午休吧。” 送裴时序出道前，陈颂就提议，给裴时序包装一个bking人设。 不单单是bking人设贴合他的长相，更重要的是，在这个圈子里，不管你怎么真实，都会有人说你在“立人设”。 倒不如，先立一个人设，再在让粉丝自己去探索艺人的另一面，毕竟人们更愿意相信自己挖掘的“真相”。 姐姐们也都默认裴时序立不住bking人设。这个计划实行至今，只有裴时序一个人认认真真对待了人设。 陈颂睡着了，这会也散了。赵臻溜之前，趁机拍了几她的睡颜丑照。 裴清絮离开会议室前，拿毯子给陈颂盖上，出了会议室，对其他下属说:“这间会议室停用半天，开会去三楼会议室。” 11、杀青！逾矩？ 今天是裴时序加班的第二天，唯一能让他快乐些的是，迟霁和冰激凌。如果是迟霁带来的冰激凌，那便是，双倍快乐。 “你今天正式杀青了吧？”迟霁走过来，见裴时序化着妆都要打盹儿，不免有些想笑。 “嗯。”裴时序接过他给的冰激凌，声音有些上扬，“你拍完戏回京城来找我玩啊。我还欠你顿饭呢，陈姐说，我没少给你添麻烦。” 关于那天醉酒，裴时序只记得一半。 “还好。”迟霁回想起那天的裴时序，“就是喜欢抢我戒指。” 裴时序对这一part完全没印象，支支吾吾：“哪一个戒指？我回去找找……” “你手上这个。”迟霁用下巴指了指他无名指上的双环戒指。 小裴总的私人配饰多得可以拼乐高，完全没注意多出来个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怪不得最近喜欢戴这个，原来是迟霁的。 正要取下物归原主，却被戒指原主人拦下：“带着吧，你带着好看。” 这戒指迟霁戴着有些松，裴时序戴着正正好。 互换礼物，这个他很喜欢，立即从配饰箱里挑挑拣拣，找到一枚蛇形设计的戒指。 这是最特别的一款。 他抓起迟霁的手，给他套上，“礼尚往来。这个送你。” 这枚戒指上镶嵌着暗色珠宝，质感上做旧，有些沉，蛇身缠绕着迟霁半个指节，不夸张，却衬得他更贵气了。 迟霁识货，他知道这枚戒指八成是品牌的私人定制，刚想取下来，裴时序开口：“好看，收着。” 明明是他送东西，脸上却流露出期待，感觉迟霁不收下，他又要泪洒现场。 “好吧。谢谢，我很喜欢。”迟霁摩挲这枚戒指，心里盘算着下次要怎么回礼。 见他收下了，裴时序心里又开始冒泡。 审美得到朋友的认可，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 高兴不全是因为被认可，更多的是，他和迟霁的关系无形之中更近了一步。 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占据心脏。 弄好妆造，裴时序把手上的戒指取下来，放到单独的盒子里。迟霁则让助理妥善保管这枚戒指，最好是找个盒子装起来。 两人走到竹林外景，这两天拍的都是师兄弟的年少时光。妆造上，从宽大的外袍变为修身的劲装，勾勒出完美的腰身比。 迟霁的腰身掐得更紧些，高高束起的马尾在后腰晃动着，手里转动着剑柄，举手投足皆是恣意不羁。 “好了，准备，action。”导演的声音将两人推入戏中。 - 后山竹林，几片竹叶随着剑刃起舞，月涧用剑挑起一片竹叶，手腕一用力，将叶片扎到竹筒上，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边上的石墩后面传来簌簌声。 “谁？”月涧厉声道。 岑松提着书袋缓缓从后面走出来，见是师弟，月涧收敛锋芒，耍了一个剑花，露出平日的玩世不恭。 “怎么来后山了？” “来看师兄练剑，师兄好厉害，师傅前些日子才教的，师兄今日便学会了。”岑松兴致不高，声音闷闷的。 “怎么啦？吃醋了？”月涧特别喜欢用画本子里的词儿逗师弟，尽管他自己也不知道这词是何意。 “师兄又在说什么胡话？吃醋不是这样用的。” “没吃醋，怎么脸上酸巴巴的？” “师兄又拿我解闷儿。”岑松知道，师兄这是在转移他的注意力，但还是苦着脸。 “那松儿因何苦闷至此啊？”月涧把前日山下带回的梨花露分给他。 师弟这才道出：“掌教罚我抄书。” “我当时什么呢，不就抄书嘛，我帮你抄。”月涧一把揽过他，“别不高兴了，师兄带你去抓水猴子！” “水猴子是什么？” “去了就知道了。” 月涧拽上岑松，把他带去后山的温泉，两人的背影消失在林间。 - “卡。过。”唐导很满意，两人的演绎都很自然，就是编剧这台词写得有些浓情蜜意，不过影响不大。 剧组都在赶岑松的进度，没一会儿水池里就储满了水。 两人有段水边嬉戏的戏，裴时序关切询问：“你腿上的伤，能碰水吗？要不和导演说一声，等你伤好了我再回来补拍。” “没事，好多了。”迟霁撒谎，伤口前两天还在发炎，但他不想耽误拍摄进度。 现在正是乍暖还寒的时候，虽说拍摄用的是热水，可褪去衣服的瞬间，还是会猝不及防地被冷空气抱一下。 裴时序打了个冷颤，往温水里钻，白色的里衣贴在肌肤上，肌肉线条透过白布，若隐若现，令人遐想。片场的工作人员看得更是热血沸腾，寒气都被驱散了不少。 迟霁也缓步走向水中，伤口接触到水面的一瞬，疼得他蹙起眉头。他一瞬间的表情失控被一人捕捉到，裴时序走到他身边，问：“很疼？” 他硬撑着摇摇头，“适应一下就行。” “先别泡着，找个水浅的地方。”裴时序把他带到一个水深合适的地方，水没过膝盖，又低于腿根。 - “师兄，你说的水猴子呢？”岑松问。 “来，你过来。”月涧趁他不注意，用法术聚起一圈水，把岑松从头淋到尾，随后指着他，“你看，这不就是吗，哈哈哈哈哈哈哈。” 得知自己又被师兄耍了，岑松也向水面打了一掌，溅起的水花将月涧浇个透。 二人你来我往，好不恣意。 岑松也忘却了抄书的烦恼。 最后两人都累了，躺在石板上休息，阳光照着他们，眼睛里只剩湛蓝和翠绿。 “师兄，夏日好长啊。可为什么和你在一起的时间还是那么短？” “我也不知道。或许跟画本子里说的一样，和喜欢的人呆一块儿，时间就过得特别快。” 岑松有些困倦，凭借残存的意识问道：“那师兄有喜欢我吗？” 他们都不清楚喜欢是什么，一个敢随意问，一个敢自信答：“喜欢啊。不仅喜欢你，还喜欢师傅，还有狸花和菜狗，还有……对了，师傅近日捡回师门的小师妹我也喜欢，成天挂在树上，不成样子……” 说着，月涧也困了，两人就躺在石板上，享受着午后的静谧。 - 导演一喊卡，工作人员立马围上来，给他们裹上毛巾。这俩人要是有个好歹，粉丝不得把剧组给撕了。 这几场戏来来回回拍了半天，人在水里很容易透支体力。 裴时序被寒气刺得头疼，嗓子也有些发痒，估计是冰激凌吃多了，他没太在意，仗着自己身体壮，毛巾也不好好裹，大剌剌地往更衣间走。 还剩最后一场夜戏，小裴总在换妆造，看着镜子里困得睁不开眼的人，他果断选择补觉。 迷迷糊糊中，他好像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小蒋，一会儿时序醒来让他把感冒灵喝了。” 迟霁方才就察觉到裴时序说话鼻音有些重，他把药箱都搬到了迟霁车上，也不知道给自己留点。 裴时序被化妆师摇醒，他径直往房车走，根本不管在一旁念叨的小蒋。 “好好好，你放着，我睡醒喝，开拍前一小时再叫我。” 他说完就拉上房车门，把一切噪音隔绝在外。 地上的树影渐渐被黑暗吞没，拍摄点散发着微弱的光，摄影机无休止地工作，打板声不绝于耳。 裴时序这一觉睡得特不痛快，身体没有褪去疲惫感，反而更加沉重。助理来喊他时，甚至有些耳鸣。 小蒋把手背贴到裴时序额头上，倒吸一口凉气：“完蛋了……” “老板！你怎么烧起来了！？” “安静会儿。”裴时序一开口也被自己吓到了，“小蒋，我的嗓子……” “裴哥，你还是先别说话了，我去给你冲药。”小蒋给裴时序裹得严严实实，生怕这少爷病情加重。 裴时序身体一不舒服，就犯冰激凌瘾。手刚打开小冰箱，门口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几秒后，清亮的声音如约而至。 “你发烧了？”迟霁穿着戏服，喘着粗气踏上台阶，低头就看见裴时序拿着一盒未开封的冰激凌。 裴·百灵鸟·时序一见到迟霁脸上就不自觉挂起笑：“好巧啊……” “你……声音，怎么……”很显然，迟霁也被这嘶哑的声音吓一跳，“都这样了，别惦记你那冰淇淋了。” 说着，迟霁把他的冰激凌塞回小冰箱，又用手探了探他的体温。 这细微的动作，缓解了他生病的烦躁。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是得知迟霁关心自己的瞬间，就不那么难受了。 “体温计在吗？”迟霁问。 “在——”裴时序拖着嗓子讲话。 翻箱倒柜找到体温计，一量，38度。 小蒋端着药跑来，片场助理也来询问，关切道：“小裴总还ok吗？实在难受可以明天再拍。” 裴时序喝着药，扯着嗓子：“可以的可以的。最后一场戏而已，不过这段不能现场收音了。” 他每说一句话，迟霁的心就跟着提起一分，“真的没事吗？” “我有事我会说的，我还想问你呢，你的腿……”裴时序说着，声音被咳嗽声代替，小蒋立刻为他顺背。 片场助理发出爆鸣：“迟老师的腿！！还没好吗！！？” 迟霁慌忙解释：“今天已经好很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 这几秒内，片场助理感觉自己在过过山车，心脏一会儿上，一会儿下。 裴时序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拖着酸胀的身子往内景拍摄地走。 唐导见他走来，关切问道：“小裴感觉怎么样？拍不了可以不用勉强。” 他摆出ok的手势，他勉强不了也得勉强啊，他订的今晚的航班啊。 唐导对他投去赞许的目光，看来裴总对弟弟的专业要求很高嘛。 倒也不是。主要是小裴着急下班。 这场是文戏，两人榻上夜聊。鉴于小裴总这嗓子，估计只能后期配音了。但该搭的词儿还是得搭。 于是花絮里就多了一条，百灵鸟互动…… - 窗外雷雨交加，一道雷劈开黑夜，让屋内亮了一刹。岑松把自己缩进被子里，再一道闪电伴随雷声，把被子里的鹌鹑炸了出来。 岑松抱起被子就往师兄屋里跑。月涧本就浅眠，听见动静就把烛灯点燃。 “师弟……怎么是你啊。”见来的人是岑松，月涧放松警惕，打了个哈欠。 “师兄，打雷了……”他声音有些哽咽。月涧忽然想起，师傅说过，岑松的父母就是在雨夜失去联系的。 “松儿快上榻，一会儿打雷了，我也害怕。”月涧让出半个床位，“我们今天一起睡。” 两人的体格都不算小，挤在一张榻上总归有些局促。 月涧又用画本子里的事儿打趣，岑松起初还有功夫和他扯嘴，但抵不住困意，渐渐闭上眼睛。 - “好，先不动，我们备一个30秒的。”导演说。 摄影老师对着两人的睡颜一阵拍。 其实他俩说台词的时候，迟霁还能用别的事转移注意力，让他不那么在意身边这烫人的温度。比如说裴时序嘶哑的嗓音。 小裴总这嗓子，一开口，迟老师不笑场已经是专业素养高了。 毕竟戏外的两个主演从裴时序一开口就在哑笑。 随后导演又发话：“换几个姿势，生活一些的。别跟两块木头似的。” 裴时序只好把头往迟霁脖颈间靠了靠，他的温度太高了，迟霁的耳朵也被烫红了。 “好。过！恭喜小裴总正式杀青！！” 在掌声中，他们俩都默契地抹去了被褥里的错乱。 “恭喜杀青。”迟霁对黑暗中的一切只字不提，宛如局外人。 裴时序扯出一个笑，用粗糙的声线约定：“京城见。” 拥抱转瞬即逝，如同刚才的触碰一样。 喧闹声中，裴时序觉得自己的病情加重了，鼻尖发酸，心里像是压了一堵墙。 他不明清楚这些没来由的委屈，是因为感冒了，器官在抗议？分离地焦虑？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大家也都知道裴时序身体不舒服，没多留他，几番客套后，便各忙各的。 裴时序衣服已经收拾好，现在去机场时间正好。可他还是想多留一会儿，和某人单独说句再见。 十分钟，二十分钟，裴时序逛遍了片场，几乎和每个工作人员说都了“再见”，始终没有遇到那人。 裴时序看了看时间，开口对司机道：“走吧。” 车子缓缓离开片场，迟霁看着逐渐消失在夜色里的车尾灯，他第一次如此迫切的需要尼古丁。 他回到片场，虽然脸上一如往常，但也有人发现了他细微的反常。 白曦被其他人推搡着向前，她磨磨蹭蹭移到迟霁身边：“迟哥，你已经看着这个冰淇淋三分钟了。” “啊？是吗，估计是最近太累了。”迟霁收起心中的情绪。 “迟哥，你和小裴总关系那么好，怎么不去送送他？”白曦带着全组的八卦之魂询问。 “我……”我们关系已经很好了吗？ 迟霁一时间答不上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但理智告诉他，今天的逾矩很危险，他需要整理一下的心绪。 “我今天还有夜戏啊。”迟霁惯会用工作做借口。 见他不想说，白曦不再多问，兴致缺缺地背台词去了。 迟霁今晚的夜戏在裴时序杀青的时候就结束了。他回到酒店，让自己陷进被子里。 两个距离越来越远的人，心中惦念着同一件事情。 在那短暂的三十秒里，无人看见的地方，他们模糊了戏里戏外的界限。 剧组的道具床空间有限，两人的手不可避免地交叠在一起。 裴时序烧得整只手都在发烫，迟霁冰凉的手没来由地捏了捏他的掌心。起初他没管，可那一抹冰凉却越来越放肆，竟在他手背上打了节拍。 手背传来的痒意让裴时序不得不“制裁”肆意妄为的指尖，他反手将迟霁的整只手裹住，用力捏了捏。 迟霁服软一般扭动着手腕，用指关节蹭着他的手掌，裴时序顺势松开，迟霁将手指舒展开来。他们掌心贴着掌心，手指缓缓错开，即将扣下的一瞬间。 导演发话了。 迟霁撤回即将扣下的手指，裴时序愣在原地的手缓缓握拳，发烫的指尖贪恋着方才的微凉。 找回思绪。 他们盯着手上的戒指，脑海中是关于戒指的主人。 12、生病！关心？ 飞机终于在十二点前降落，这一路，裴时序强忍着脑袋上的酸胀感，眼皮很重，睡意却一直在被感冒侵蚀。耳鸣，眩晕，干呕，呼吸不畅。 裴时序觉得身体被城墙压住，提不起一点力气反抗。 本想回家休息，出了机场就找不着北，被姐姐骂了一顿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去医院。 全副武装地来到医院，再怎么低调，他那优越的身高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独自一人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手肘撑在双膝上，把整张脸埋进臂弯里，从远处看，很像一只受了伤的大型犬。 小蒋拿上挂号单，将他带到诊室。裴时序摘下口罩，露出被烧红的脸，看诊的医生见到他的一瞬，声音不自觉放轻：“小伙子哪里不舒服？体温计我看看。” 说着把手搭在了裴时序手腕上，裴时序递出体温计，扯着嗓子开口：“发烧……咳咳咳，嗓子……咳咳……”他一开口就咳到险些干呕。 “哎哟。”小老头抬着眼镜腿，半眯着眼睛看体温计，“快39度啦，小伙子，张嘴我看看。” 裴时序配合地张开嘴，医生看了眼，脸上的皱纹堆在一起，道：“风寒感冒，扁桃体也发炎了。抽个血，要输液的嘞。” 发声艰难只能点点头，一听到输液，他极力摆手，扯着嗓子道：“不输液，不输液。” “你这发烧啦是要输液的，这么帅的一个小伙子害怕打针哇？”医生肃起脸。 小蒋在一旁回复完信息就过来按住老板的手，道：“要输液，要输液，那我们先去抽血啊。”仗着裴时序发言困难，小蒋把他拽到抽血室。 等待抽血的过程，小裴总如坐针毡，一会儿说要上厕所，一会儿说要喝水，小蒋无法，只好搬出聊天记录。 陈姐：「你让他好好给我打针！我现在在去医院的路上，他要是又打算回家吃冰淇淋治病，那他这辈子别想买冰淇淋了！」 “我不吃冰淇淋了，我能不能不打针。”裴时序真的要哭出来，眼里蕴着的雾气即将化成泪，“我晕针。” 蒋广生知道他又在胡诌，但他眼中的害怕不假，作为助理只能安慰道：“裴哥，我知道你怕，但你先别怕……护士已经来了，快抽吧，长痛不如短痛。” 抗议无效，他的手被抬过去，拳头死死握紧，另一只手死死捂住眼睛，仿佛小小的针眼是个恐怖怪兽。 护士姐姐见这么一大高个居然怕打针，努力憋着笑，道：“手伸直，放松。” 针头刺穿皮肤的瞬间，裴时序屏住气，眼泪不争气地溢了出来。他觉得有些丢脸，侧过脸，用可活动的肩头擦掉了下巴上的金豆豆。 抽完血，裴时序撞上护士好奇的目光。 他的脸虽被口罩遮盖，可露出的那一双眼睛摄人心魄，被打湿的睫毛垂在眼尾，上下抖动着，眉头轻轻蹙起，小心翼翼地从护士手中接过棉签。 化验结果要等20分钟，护士姐姐和同事感叹道：“刚抽血的帅哥，太可爱了！眼睛好漂亮！！” 两人说着，瞟了一眼单子上的名字，裴时序。 “诶诶，裴时序耶！”护士惊奇道，她不追星，也知道三个字前段时间天天挂微博热搜上。 她们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明星，两人都有些激动。一般的明星都会选择去私立医院，更何况他还是裴家的小少爷，两人暗戳戳激动着。 裴时序数着秒针跳动一千多下，化验单出来了，陈颂也从家里赶了过来。 见经纪人来了，他彻底失去希望，看来这针是非打不可了。陈颂交代好事情就让小蒋回去休息，领着裴时序去开药。 与此同时，裴时序生病去医院的事情也在网络上传开了。陈颂敏锐地察觉到诊室门口有人在拍照，她走上前挡在前面。 那人尴尬走后，陈颂跟医生简单解释了一下，带着裴时序换了家医院。 车内，还没等裴时序高兴，陈颂便道：“去你家医院打。” “干嘛非得换地方？”反正都逃不掉，还不如赶紧输上液，也能给手机充上电。 “你脑子烧傻了？”陈颂打着方向盘道，“网上已经有人爆你定位了，万一在公立医院堵起来，影响人治病怎么办？” “噢……” 折腾了半宿，裴时序终于输上液了，手机也亮了起来。 打针时，他还是不可避免地被陈颂笑话一番：“金豆豆，多大人了，还怕疼，打针还哭。” “怕疼是遗传。再说，又没人规定大人打针不能哭。”他不服气，带着哭腔反驳，“还有，别叫我金豆豆，太……咳咳咳，咳……” 陈颂急忙给他递水：“行了行了，别说话了，好好躺着吧。” 裴时序吸了吸被堵上的鼻子，点开社交软件，里面果然有迟霁发来的信息。 迟霁：「好些了吗？」 裴时序单手打字：「在医院打针，可疼了。」 「你还没下戏吗？淮城冷多了，你也注意身体啊。」 见他没回，裴时序发了个粉红色小熊表情包。 过了半小时，见他还是没回，裴时序只好转战微博。 这次他特地检查自己登录的是否是小号。 确保无误后，点开许久不看的cp超话。 超话里的粉丝都在心疼他们，裴时序这才想起来，要给粉丝们报个平安，正准备切回大号，他就发现有个叫「别来沾边」的人在评论底下无差别攻击。 别来沾边：「psx别卖惨了，成天蹭热度就算了，现在还卖惨虐粉，666，营销全给你玩明白了。」 很快他就被主持人拉黑了，本以为这就结束了，没想到他又换了个小号继续来评论。 好顽强，裴时序点开他的主页，发现，他转发了迟霁的路透图。 是少年月涧，他被阳光和微风偏爱。光穿过被风打散的发丝，看不清神情，衣摆周围竹叶飞舞，一手持剑，微微侧身孑然而立。 裴时序盯着看了几秒，心道，好帅啊。一点都不在乎自己被追着咬的事情。 “姐，帮我上微博跟，粉丝，说……” 他话没说完，陈颂便意会，道：“早弄好了，别说话，玩你的手机去。” 陈颂帮他报完平安，就开始处理工作，怪不得裴清絮离不开她，这样的员工谁不喜欢？ 药效上来，裴时序合上了硬撑着的眼皮，手机黑屏前的页面正是迟霁的个人超话。 方才，他又将迟霁的超话翻了个遍。知道了些迟霁不曾提起的过去。 之前迟霁和他说过，早年上综艺的无奈，却没提过他大学半工半读，给别人做了两年的武替…… 细数他的过往，每一页翻出，都让人怜惜。 裴时序像是寻到一本古书，他赞叹书中的文字，又心疼历史在它身上留下的折痕。 千里之外，同样是小号，同样是个超，只不过是角色对调。 迟霁在超话里看见裴时序一个人蔫耷耷地坐在角落，没了平日的劲头，整个人灰扑扑的。 他开始担心这位朋友，担心他生病难受，担心他扛着病吃冰激凌。 不知不觉中，他们的关系不再是单方面的利用和信任。 迟霁很多下意识的反应，没让裴时序的真诚落空。 退出微博，迟霁发现有两条未读。看清发信人后，嘴角轻轻勾起个弧度。 迟霁：「好。生病就别吃凉的了，谨遵医嘱。」 「晚安。」 手机一关，迟霁便如同强制关机的机器一般，沉沉睡去。其实他早困了，只不过是强撑着等个回复。 春寒被风吹散，地面上跃起些许绿色，空气中迸发出春意，枝丫上先长出了鸟巢，春三月近在咫尺。 拉开窗帘，裴时序正打算拥抱美好的一天，聒噪的铃声打破了美好的开始。 “喂，姐，怎么啦？” “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裴清絮今天问了陈颂才知道，弟弟已经快两个月没工作了，“一个感冒发烧就休息两个月。少爷，您真金贵啊。” 姐姐一开始阴阳，裴时序就知道自己好日子到头了，赶忙摆正态度：“我现在就去公司打卡，已经出门了，挂了。” 半小时后，裴时序准时出现在了裴总办公室。 裴清絮眼皮都不抬一下，开口道：“去健身房，练回来。” 这两个月，他每天在家不是冰淇淋就是垃圾食品，虽说颜值依旧抗打，但肌肉掉了不少。过段时间就要开始宣发了，他这样子怎么见人？ “知道了。”裴时序像被老师批了一顿的小学生，不情不愿地来到健身房。 人都坐到器材上了，还抱着手机打字。 裴时序：「摆烂又被抓了。」还顺手发了□□身房的照片。 迟霁这会儿没戏，随手也回了一张片场的照片。 「早说让你别太明显了。」 见他秒回，裴时序直接一个电话拨过去，“我给你寄的冰淇淋收到了吗？” “收到了。”迟霁想起这个就觉得好笑，“你怎么给我寄了那么多，我还有几天就杀青了，也吃不完啊。” 前几天两人聊天，迟霁偶然提起自己没存粮了，裴时序二话不说给他寄了一堆。 “那就分了。” “好吧。”迟霁道，“不过剧组也没谁和你一样热衷冰淇淋了。” 裴时序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对了，过几天的宣发直播，你和我一个框框吗？” 关于这个问题，姐姐告诉他，承华那边不想让他们一个画面，裴时序还是想问一下迟霁的意思。如果迟霁愿意，那他就死皮赖脸凑上去。 反正网友爱看他们凑在一起，自己也乐意和迟霁一起玩。 迟霁那边卡顿了几秒，裴时序没听清，正想再问一遍，电话挂了。 13、磕糖！直播？ 山里信号不好是常有的事，通话中断也给了迟霁喘息的机会。 他现在还不想和裴时序过度营销。 一方面是担心显假，另一方面是他一个三线艺人，得和主演站在一起才能得到更多关注。 对迟霁来说，现在重要的是曝光度。虽说时霁cp有一定的热度，但他的个人曝光度很一般。 他的野心远远不止这些，必须让更多人看见他，必须站在更大的荧幕前。 迟霁手在屏幕上弹了两下，「公司希望我和白曦一起。」 裴时序：「好吧」 「快开拍了，先不说了。」 裴时序关掉满屏都是粉嫩表情包的屏幕，把手放到器材上，准备训练。 没等他坐满十个，陈颂带着小蒋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个相机。 “这是？” ”录个vlog。”陈颂上下打量着他，道，“两个月不出现，商务不接，综艺不录，电视剧不演，别人求都求不来的资源，你说不要就不要。” “那把这些资源给别人啊。”裴时序调整着呼吸，“又不是我非要做艺人。” “你……”陈颂被他堵得说不出话。 裴清絮路过健身房，就听见弟弟的发言，气不打一处来：“不想做艺人就去妈妈那边学着管公司。” 一想到要去父母面前夹着尾巴做人，裴时序就连连摇头。姐姐忙，管他的时间不多，父母闲得慌，不得管死他。 “那就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裴清絮假笑道，“我出差半个月，你给我好好上班。” “知道了。” 出了健身房，裴清絮摇了摇头，叹口气。 她这个弟弟，从小学什么都快，做什么都好，可就是这样一个天之骄子的命，偏偏没有天之骄子的心。 他对很多事情都是三分钟热度，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只不断尝试。 尝试到现在，依旧没找到特别喜欢的事情。 家里人反倒希望他能像他那几个“狐朋狗友”一样，去追求自己热爱的东西，叛逆一些也没关系。 如果有一天他说，他想去捡垃圾，只要是他喜欢的，家里人都会给他张罗来最好的垃圾袋。 只要他不闲着，做什么都行。 “你家里为什么非得让你出来找事儿做？“陈颂好奇道，“你家的钱也够你败一辈子了吧。” 裴时序练得有些微喘，身上起了层薄汗，胸口起伏着，道：“说是怕我一个人呆久了，过度探索精神世界，滑向虚无主义。还说什么怕我患上精神疾病，简直多想。” 看明白一切的陈颂羡慕到咬牙切齿：“什么命啊，这么好。” “富贵命。”裴时序拿起边上的毛巾擦汗，“别羡慕，我上辈子拯救了猫猫侠，所以这辈子过得顺风顺水。” 听他又开始胡扯，陈颂白了他一眼，调试完设备，陈颂接了个电话就走了，留裴时序在健身房苦苦训练。 小蒋是裴时序的生活助理，攒了不少生活素材，可以剪个七八分钟视频，有一点他拿不准，询问道：“裴哥，你前段时间生病可以剪进去吗？” “这你都录了？”裴时序有些佩服他的敬业，“生病的不剪，其他随便。” 小蒋点点头，抱着相机回工位剪视频。 见最后一个盯梢的人也走了，小裴总走下跑步机，扭开瓶水，拿起手机，看有没有人给他发信息。 有人发，但不是期待的那个人。 “啧。”小裴总自言自语道，“又开家酒吧，闲的。” 嘴上吐槽着，但还是给了答复：「晚上再去，一会儿要开个直播。」 粉丝两个月没有他任何一点消息，他也不营业，陈颂让他开个直播聊聊天，固固粉。 文雨眠：「哥几个给你刷礼物去。」 裴时序：「你直接折现吧，刷礼物平台还要抽成。」 「转账520000.jpg」 这样无聊的把戏他百玩不厌，裴时序懒得理，手机一扔洗澡去了，扔之前又看了眼有没有未读信息。 洗澡的间隙，小蒋已经把剪好的vlog发布到微博，迅速吸引来大批粉丝。 视频里，裴时序骑行，露营，打球，做饭，弹琴……短短几分钟是他这两个月的缩影。 阳光下的身影，在咖啡店认真写下的便利贴，厨房内井井有条地忙碌……一切琐碎的场景配上明快的音乐，转场丝滑，让人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蓬勃自由的生命力。 评论区更是变成无人区。 「小裴总帅帅的很安心，不敢想象娶回家我会有多幸福。」 「小裴，妈妈也是女人……」 「哥哥做什么饭！做我！」 …… 「救命！没人懂裴时序咖啡店那张的人夫感吗？我直接愿意！！！！」 这条一出，许多人拉进度回去看，纷纷发出共鸣。 这张照片裴时序戴着冷帽，手里举着一杯咖啡，漫不经心地含着吸管，眼中带笑，透过镜头，看向的是屏幕前的人。 粉丝把每一帧都细细观看，想从细枝末节中找出更多关于他的信息，好似这样就能离他近一些。 扒着扒着，他们发现，裴时序的穿搭配饰基本没有重复的，唯独一枚双环戒指，一直在他手上。 cp粉发现：「这戒指，好朴素，不像小裴的风格，倒像是另一个人的。」 确实，他的许多私服配饰都很精致，也很喜欢买一些漂亮的小东西来打扮自己。 听她一点拨，便有人去扒了迟霁的饰品，果不其然，有个一模一样的。 时霁美帝：「姐妹们，大胆点，不是撞款式，就是情侣款！！」 迟粉闻声而来，咬死就是巧合，裴粉也说是巧合，两家粉丝明明观点一致，但还是撕了起来。 夹缝中求生的cp粉，抱着视频，继续扒糖点。 裴时序看到了些评论，毒唯追着迟霁骂的评论，骂得那叫一个难听，快把小裴总气成茶壶了。 距离直播开始还有四分钟，他跑去衣帽间，拿了上次和迟霁互换的大衣，又把迟霁送的戒指戴上。 一切准备就绪，裴时序在茶几上架好手机，直播开始。 没有提前预告的缘故，刚开始直播间内人还不算多，氛围也和谐。 裴时序和她们打着招呼：“下午好啊。” 弹幕满屏飞，裴时序坐在地上，背靠沙发，手划拉着屏幕，挑了几条弹幕读：“唱歌？行。跳舞不行，我四肢不协调。” 「宝宝好可爱，可以唱……」 弹幕上开始点歌，看得裴时序眼花缭乱，忽然一个个熟悉的歌名跳了出来。 他不假思索，哼出了副歌：“如果可以，请让我爱你，无论何时，请不要忘记……” 他的嗓音缠绵，短短几句就让弹幕疯狂刷屏，求完整版。 知道这首歌的人疯狂尖叫。 “好了，再唱要收版权费了。”裴时序把脸凑到屏幕前，“这首歌是迟霁迟老师的《不束》，大家可以去听完整版，特别好听。” 弹幕上问号和干感叹交错在一起，一些唯粉咽不下这口气：「你再麦一个试试呢？」 「？？？？？？？谁？？？」 「裴时序，你真爱啊？你真爱那花瓶啊？？」 这些弹幕裴时序自然没有注意看，不过他也“不负众望”，道：“戒指吗？这个戒指不是我买的，迟霁送我的。” 「妈妈！！我听到了什么！！！！」 「对对对，就这么麦，我爱看！！！！」 起初，那位粉丝只是试探性地说：「戒指好好看？想get同款。」 裴时序不打算藏，直接贴脸开大，补充道：“这衣服也是他的。” 好在理智的粉丝占大多数，他们纷纷表示，朋友关系真好。 见弹幕上全都在说他们关系好，裴时序开心了。 “热吗？不热，我都没开空调。这不是汗，是水。”他硬是不想把衣服脱下来。 开播十分钟，连cue迟霁三次，迟唯坐不住了，纷纷涌进直播间，说裴时序蹭热度。 不出意外，会吵起来。 但出意外了。 迟霁在粉丝开撕前，空降直播间。 他在开播时就用小号蹲在直播间，听见裴时序给自己打歌，缱绻的音浪敲击着耳蜗，听得他心中一阵酥麻。 见他后续又提起自己，迟霁心中升起一丝得意。 也就是在这时，迟霁捕捉到一些不友好的弹幕，他急忙换号，自作主张来到裴时序的直播间。 他空降的一瞬间，不止粉丝愣住，裴时序也有些惊讶，惊讶之余脸上也浮现出笑意。 迟霁没有开摄像头，而是点了语音连线。 “你怎么来啦？”裴时序语调欢快，像刚放学的小朋友。 「你～怎～么～来～啦～裴时序收收你不值钱的样子！」 「哎哟，小裴好甜！」 「宝宝你是一个大甜豆。」 “刷微博见你在直播，来看看。”迟霁半开玩笑道，“不欢迎吗？” “怎么会，你来我肯定欢迎。” 「被正主按头磕，又幸福了，快递姐。」 「你们做一个吧，就当是为了我。」 见他们互动那么自然，关系如此之好，两边粉丝暂时歇火，其乐融融地互动着。 毒唯例外，他们今晚的破防声注定响彻超话。 没一会儿，迟霁便离开了直播间，临走前，两人约定了聚餐的时间。 他走后，裴时序莫名心不在焉，回了粉丝的几个问题后就下播了。 直播结束，录屏在cp超话再次经典咏流传。 时霁美帝：「姐妹们，我们还是不够大胆，什么情侣款！！他们明明是共享衣柜！！！！」 我的产品do到世界毁灭：「谁懂，小迟在和不在裴时序差别真的很好品！xql锁死！！」 大葱酱：「同意楼上，裴时序和迟霁呆一起，真的很……很狗……」 「lgdl。」 远在国外的姐姐看到这些，手动舒展抬头纹，无奈道：“让他固粉，他固的cp粉。” 边上的韩颖闻言笑道：“说不定我们小裴总只是想讨好一下证婚人呢？” “什么和什么啊？”裴清絮对自己弟弟的取向莫名自信，“他只把迟霁当朋友，粉丝多想就算了，你也多想？” “你到底凭什么觉得你弟是个直男？” “直觉。” 韩颖摊摊手，“你在感情的直觉上没准过吧。”不然你也不会觉得陈颂是朋友。 裴清絮没在意她说的，而是继续派人调查迟霁，万一裴时序真的喜欢人家，自己也能早做打算。 14、聚会！接机？ 街道上闪烁的光汇聚在尽头，川流不息的马路上往返着各式各样的行人，繁华的都市没有暂停键，夜生活开始。 “我快到了。”裴时序打着方向盘，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他跟着导航来到市中心，左拐右拐，终于找到了名叫“反与正”的酒吧。 泊好车，裴时序踏入昏暗的酒吧。霓虹灯打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他抬起下巴，环视四周，周围的目光也汇聚在他身上，好奇，惊艳，审视。 乐队的鼓点一下下撞击着耳膜，嘈杂的人声险些将人吞没。 他正想拿出手机问询。 “时序！”文雨眠声音穿过人群，吸引了他的注意，“这里！” 顶着众人的目光落座，有人给他端上一杯调酒。 “我不喝酒。”裴时序道，“我开车来的。” “我这有代驾，没事。”文雨眠从他手里夺过车钥匙，把调酒塞到他手里，“哟，新提的？dbr22啊，借我玩儿两天。” 听他这么说，裴时序没再推辞，接过调酒，“拿去呗。”刚喝了一口，裴时序就被酸得皱起脸，“这什么？” “不好喝吗？我新研发的。”文雨眠问。 裴时序用水压了压嘴巴里的酸味，委婉道：“你还是好好做科研吧。” 聊天之际，另一个发小也蹦了进来，江泠昇穿着球衣，后脑勺扎着小揪揪，捋了捋耳侧的碎发，他声音清亮：“诶，外面刚看见一台dbr22，是不是裴时序的？” “这呢。”文雨眠晃着钥匙，有些不服，“你怎么不觉得是我的？” “哥几个除了他谁会定制那么粉嫩的颜色啊？”江泠昇端起桌子上酒猛喝一口，“咳咳咳……这什么新型毒药？” 裴时序侧头示意罪魁祸首，对质疑他品味的人说：“没一句我爱听的。” 江泠昇呸了几声：“文雨眠你还是离调酒台远点吧。” 文雨眠：“你们说话没一句我爱听。” 三人扯了几句瞎话，换了酒，谈起近况。江、文二人八卦起裴时序最近炒得火热的cp。 “时序，我女朋友托我问你，你和迟霁真的假的？”江泠昇问道。 文雨眠也凑过来：“你该不会想包养他吧？” “假的，不包养，好朋友。”裴时序对江泠昇重申，“还有你，少拿这些八卦去跟你的小女朋友们套近乎。” “一个字不许多说！”裴时序再补一句。 几人一人一句，又扯到情史上，而在场能谈起情史的只有又一个人。 “是他们想跟我谈恋爱的，我只是同意了一下而已。”江泠昇为自己辩解，“同意的次数较多……” “你只同意不负责吗？来者不拒，同意之后就开始冷暴力，渣男！”裴时序很鄙夷这套说辞。 “就是就是。”文雨眠附和道。 “好了好了，别骂了别骂了。”江泠昇认输，“算我犯贱行吧。” “你好好谈不行吗？”裴时序说归说，打心底还是希望发小能摆脱过去的事情，建立良性的恋爱关系。 “我也想啊，但是，畸恋的爽感是正常恋爱带不来。”江泠昇拒绝了裴时序的建议，并返还一个恶心，他夹起嗓子，“不过，要是裴少爷愿意救赎一下我，我们可以开启一段罗曼蒂克史，亲亲——” 说着，他整个人往裴时序身上贴，挽着起后者的手臂，头埋进胸膛，扭着腰，“哎呀～裴少爷～” 不管裴时序怎么抗拒，他都一个劲地挤过来，一旁的文雨眠乐得前俯后仰。 裴时序使出吃奶的劲，才把这八爪鱼摘走，退开几米远，“我不说你了，我不说你了！你不许过来，被别人看见，有损我清誉！” “你怕谁误会啊？谁在乎你清誉啊。”文雨眠调侃他。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裴时序暗自腹诽，要是传出去被迟霁知道了怎么办，他误会我乱搞男男关系，不和我做朋友了怎么办？ “我现在是公众人物！”裴时序随便找了个借口。 其余二人敷衍点头，他们都没在意裴时序的热度已经悄悄爬上来了，“公众人物”的私人生活正是大众津津乐道的。 酒吧偏远的角落，几部手机被举起，一闪而过的闪光灯定格了几张暧昧不清的图片。 音乐慢慢变调，燥热和寒冷被一道门隔开。 屋内人头攒动，碰撞出的暧昧流动在众人之间，碰杯声一桌传一桌；屋外只剩街道边的路灯，和被风卷起的树叶。 酒吧内烟雾缭绕，出了门肺部才得到短暂的清净，裴时序撩起遮挡在眼前的发丝，让冷空气贴满全脸，他又晃了晃脑袋，摇出些许醉意。 微凉的风灌进衬衫，他面色潮红，头抵在墙壁上，稀薄的氧气穿梭在鼻腔、口腔之间。 躲出来透气，任由两个发小在卡座厮杀，指尖敲击手机背，一下两下……直至手机振动，屏幕上泛起光亮，他眯着眼挑眉，看清来信后，嘴角漾开一抹笑。 迟霁：「回酒店了，你回家了吗？」 「早点回家休息，别玩太晚。」 裴时序对着屏幕傻笑，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出来：「好，我回家。」 手机往兜里一揣，出了卫生间往门口走，丝毫不留恋地跨出大门，朝马路招招手，给自己打了辆车。 上车后才给发小们发去语音：“走了，拜拜。” 发完，关静音，屏蔽所有消息轰炸。 这次临阵脱逃让裴时序在小团体得了好一顿骂，几次禁止他参加聚会。 小裴总无暇顾及也懒得在意，这一个月也乐得清净。这让朋友们更气了，二话不说就跑来裴时序家开party。 裴时序刚从床上爬起来，穿着小熊睡衣，踩着小熊拖鞋，环顾一周，使劲眨了眨眼，确保自己没看错。 脑袋懵懵：“你们这是……” “怎么样？喜欢吗？”文雨眠拉着他参观半成品，“还是你最爱的草莓熊主题！” “喜欢喜欢。”他困得不行，没多追究他们爆改客厅，任由他们张罗，敷衍几句回被窝睡觉。 到了傍晚，太阳用最后一丝余力叫醒沉睡的人。昨晚裴时序参加完活动，回家通宵追完一部电视剧，这会儿才勉强从被窝里爬出来。 刚睡醒，他就被眼前的一切吓得困意全无。 这还是我家吗？ 粉嫩的海报贴了满墙，头顶闪烁着眼花缭乱的灯光，客厅中间堆起香槟塔，眼前路过的是不同种类的“动物”。 屋子里都是熟人，也都穿着动物睡衣，小熊睡衣站在人群中毫不突兀，还有不少人来和他打招呼。 一只巨型草莓熊走到他身前，直觉告诉他，里面这人就是始作俑者之一，裴时序把草莓熊拉到角落。 “这什么情况？”裴时序一个头两个大，“我怎么睡觉？！” “睡衣party啊！！前半场可爱，后半场魅惑！”江泠昇的声音从玩偶里传出来，“你还睡呢？你都睡一天了！” 裴时序读懂了他的潜台词，厉声道：“前半场我不管你怎么搞！后半场你不许在我房子里瞎搞！被我姐知道都得死！！！” “知道了知道了，后半场我们去隔壁房子。”江泠昇保证，“不会让清姐抓到的，放心吧。” “行。”裴时序把人支开，上二楼换了件衣服，准备开溜。 自己可以把家借给他们玩，但万一有人灌醉他，趁机把他带到第二场桃色party，他姐会宰了他的。 趁早开溜，以保人头。 家里对他在感情上只有一个要求，可以谈，不能乱搞。 众人视线之外，一个黑影鬼鬼祟祟穿梭在后花园，黑影跨过围栏，翻了出去，还不小心踩空一脚。 裴时序拍了拍身上的狼狈，一瘸一拐地离开纷纷嚷嚷的家。 出了小区，裴时序迷茫了。他手里的活钱就五百，他能去哪？肚子还是空的。 他掏出手机，看看有谁能接应一下。看了一圈，发现能接应他的人，都在他家里。 一筹莫展之际，追星泡泡跳出通知栏：「您爱豆的航班已更新。」 迟霁到京城了！ 裴时序喜出望外，给他发去信息：「哥，你到京城了吗？」 那边的人刚下飞机就收到他的信息，眼中泛起涟漪，嘴角浮现笑意。 「刚下飞机。」 裴时序试探一问：「公司有人来接吗？」 迟霁：「有，不过还没到。怎么了吗？」 小裴总暗自庆幸，主动请缨：「我去接你吧，刚好我在附近。」 担心他拒绝，又补了一句：「上次说要请你吃饭，正好了。」 出了机场，室外的温度急转直下，迟霁缩着身子，抱了抱手臂，不远处是围成一圈的粉丝。一直不见踪影的司机，看了手机才知道他还有两小时才到。 为了尽快让粉丝离开机场，回去休息，迟霁只好选择裴时序。 「好吧。麻烦了。」 看到这条，裴时序又猫着身子，躲着人群回到房间拿车钥匙。 上次朋友说他新车骚包又张扬，为了不影响迟霁，这次就低调点吧。 一排看过去，还想挑选一番，可时间不等人，裴时序不纠结了，随手拿起车钥匙就开溜。 四十分钟后，一辆保时捷卡宴停在vip出口。 迟霁跑去收粉丝的信件，跟她们挥手道别。裴时序则是下车搬行李，三下五除二将行李搬好。 “感觉这个司机好帅啊。”粉丝们小声讨论着。 “我也就觉得，身材比例好好啊。” “好大一只。” 接机的粉丝里面也有cp粉，她们越看这个司机越眼熟：“身形好像裴时序啊……” 她这声音不大不小，正主听不见，粉丝们却听得真真切切。唯粉们纷纷递来眼刀。 那位cp粉也意识到，是自己ky了，立即噤声。 张凌梵作为助理要送迟霁到家才算结束工作，她配合其他工作人员疏散完粉丝，往车这边走。 按道理来说，她应该坐副驾，但迟霁坐在了副驾上，跟这个司机有说有笑。 迟霁也戴着口罩，一双眼露在外面，眉目间晕开笑意，没有一点舟车劳顿的疲惫，见她过来，便道：“小张，上车吧。先送你回家。” 走近后，张凌梵这才知道，为什么老板一下飞机，眼底的笑就没淡过。 她急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 “行吧。打车费记得找我报销。”迟霁也不强求，嘱咐几句便离开了。 车内放着舒缓的音乐，迟霁渐渐放松一下，疲惫感缓缓将他包裹着，他硬撑着眼皮，努力回应着裴时序话题。 兴许是太累，或是车上的熏香太安神，亦或是对身边人没了戒备心，回应声转变成平稳的呼吸声。 他的睡颜映在裴时序的余光中，平稳且有节奏的呼吸声在车厢内游荡。 裴时序停好车，下车前替他盖了条毯子，打开三分之一的车窗，做好这些后，一个人朝超市走去。 15、大餐！借宿？ 他说要请迟霁吃饭，那必定不会马虎，可他手里只有500，别说吃大餐了，就连下普通馆子都够呛。 既要保证菜品质量，又要经济实惠，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裴时序对自己厨艺还是挺有信心的。 青年一身黑，敞着大衣，身量修长。他推着购物车走走停停，买生鲜蔬果时挑挑拣拣，丑的不行，小的不行，一定要又大又好看的。转悠到调料区，每拿一件都下意识看眼保质期，确保保质期足够长才肯放到购物车内。 上次考古迟霁，见他在综艺上挺能吃辣的，购物车内又多了几种辣椒。 “番茄牛腩，凉拌鸡胸，水煮肉片，糖醋里脊，虎皮青椒……”裴时序点着车内的食材，一个人嘀嘀咕咕，“够了吗？来个汤吧。虾滑菜汤。” 搜罗好后，裴时序推着车来到自助收银台，把菜品一个个往上堆，扫货台快挤不下了，酱油在台子边上晃晃悠悠，裴时序一肘子把它送到临界线。 千钧一发之际，迟霁眼疾手快，在惨案发生前冲到台子边上，腹部抵在边缘，保住了酱油。 他脸上有些睡痕，翘起的头发被他用水按住，眼神还不是很清明，动作却十分利落。 “你醒啦！”裴时序接过酱油，“还好有你在。” 先前他就给迟霁留言，自己去超市买食材，他醒了就在车上玩会儿。 “你要做饭吗？”迟霁不敢置信，这位小少爷竟打算亲自下厨。 “对啊，不是说了请你吃饭吗？” 这待遇对迟霁来说属实有些大，花花绿绿的食材印入眼帘，他道：“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你为什么总在和我说麻烦？我们不是朋友吗？” 他只是不习惯欠别人人情。 可裴时序食材都买好了，现在拂了他一腔好意也说不过去，只好上前搭把手，又在心底默默记下一笔债。 “你喜欢吃辣？”迟霁见他买了很多辣椒。 “我看你喜欢就多买了点。” 迟霁放辣椒的手顿了顿，迟疑片刻温声道：“我不能吃辣。” 裴时序停下扫码的手，有些许疑惑：“那你之前综艺还吃那么多？” “节目效果。”他并不想透露太多，耸耸肩打算绕开这个话题。 可裴时序不许，他敏锐地察觉到表象之下的实情，虽是问句，但语气笃定：“你辣椒素过敏吗。” 上次杀青宴听见唐导说，谁谁吃不得辣，点菜时特地要了几盘清淡的。他当时只顾黏着迟霁，没太注意具体是谁。 迟霁心中划过一丝暖融融，有些惊讶，这都能猜到，他点了点头不再瞒着，半开玩笑道：“为了抢镜头嘛，上次吃完躺了半个月，以后再也不敢抢镜头了。” 他语调仍旧轻快，可话落到另一人耳朵里却是那么沉重，裴时序眼底的心疼被藏在睫毛下。 他究竟咽了多少苦？ 小裴总改变不了过去，愤愤道：“以后再也不吃辣椒了！” 话音刚落，袋子里的辣椒就全被剔除了。 迟霁被他这没头没尾的一句逗笑了。明明是我辣椒素过敏，他说得像是自己跟辣椒不共戴天。 裴时序结完账，把辣椒放回原位，拎着大包小包跟迟霁回家了。 路上，裴时序旁敲侧击地问：“你之前跟谁录的综艺啊？” “同公司前辈。” “谁嘛，哪个节目组嘛？”裴时序心思都写在脸上。 迟霁侧过身，粲然一笑：“小裴总该不会想替我出口气吧？” “很，很明显吗？” 副驾上的人不觉莞尔，手指轻蹭着裤子上的刺绣纹路，眼底情绪复杂，释然和自傲交织。 他轻飘飘一句，“都过去了”揭过一切。 是啊，都过去了。 他既已挺过最难熬的凛冬，又何苦对雪地里的遭遇耿耿于怀。 他不想也不会被过去困住。 车厢内沉静了几秒，迟霁移开话题：“对了，你怎么会在机场附近？平时不是连门都懒得出吗？” 裴时序很自然地接过话茬：“别提了，我那几个发小不知道哪根筋又搭错了，来我家开party，吵得要死。” 虽是吐槽，但听不出一丝斥责。 两人一茬接一茬，从圈内八卦聊到诗词歌赋再到人生哲学。同频共振的次数多了，望向彼此的眼神就多了些许渴望，渴望对方的理解和回应。 来到迟霁家的小区，小区环境很好，没有吵嚷，没有纷扰，花坛上还躺着几只橘猫，圆圆滚滚的，也不怕生。 裴时序立即爱上这里，走了一路，夸了一路。 “你住的地方不是更清静吗？”迟霁输入密码推开门。 “可是没有流浪猫啊。”裴时序之前还想捡几只回来供着，可他转遍小区都没看见一撮猫毛。 他住的小区一般不允许流浪猫出现，担心猫藏到业主车底下，吓到业主。 “怎么不去宠物店抱只回来？” “我也想啊。”裴时序换好鞋，跟着迟霁进家门，“但我姐不让养。” “流浪猫就能养吗？” “嗯，让我姐看见惨兮兮的流浪猫她就会心软。”裴时序补充道，“总不能把宠物店漂漂亮亮的小猫弄得脏兮兮的吧。” 聊天办事一件都不耽误，他很自然地撩起袖子，露出肌肉线条凌厉的小臂，拿起围裙，轻车熟路地系紧，拉开冰箱门，将水果甜点放进去，顺便清理了腐烂的菜叶。 “下次拍戏前可以把冰箱清空，或者你告诉我，我来帮你换。” 裴时序絮絮叨叨地说着，迟霁竟一点都不觉得烦，反而有一丝享受，他看得入迷，久违的烟火气让他有些贪恋。 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迟霁想搭把手，却被裴时序推了出来，叫他先去洗澡，等着吃饭就行。 厨房老手动作麻利，手起刀落，丝毫不拖泥带水，一个半小时后，几道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纷纷上桌。 “吃饭了！” “来了。”迟霁放下吹风机，半湿的头发垂在额前，少了几分矜傲，多了几分慵懒，“好香啊！” 碗筷摆好，白米饭鼓成小山包，最后一道番茄牛腩端上桌，软烂的牛肉和煮沙了的番茄裹在一起，刚入口，汁水就敲打着味蕾，温热的汤水滑过喉咙，驱散了寒意和疲惫。 “好好吃！”迟霁来不及多夸，一口接一口，吃了几个月的盒饭，胃都受委屈了。 大厨也饿了一天，两人无言，把桌上的饭菜吃完大半才肯停手。这顿大餐比外面的任何一家都好吃，迟霁还想再来一碗，但理智把他控住了。 他是艺人，必须做好身材管理，想到这他只能望梅止渴。 裴时序一早料到迟霁会有这么一出，往他面前推了两道菜：“吃这个不会胖，凉拌鸡胸和水煮虾。” “谢谢。”迟霁脸上闪过一抹狡黠，不过很快就被他藏好。 对面的人一直注视着他，捕获到了一丝跳出沉稳的情绪。 收拾碗筷时，迟霁非要加入，裴时序拗不过，两人边聊边洗碗。后者故意磨磨蹭蹭，话到嘴边又拐了个弯，他不知道这样会不会打扰到迟霁。 直到最后一个碗被迟霁抢走，他才支支吾吾开口：“那个……我这今晚能不能住你这？” “我回去肯定会被他们拖去参加乱七八糟的聚会！”裴时序不怕委屈自己，“我睡沙发也行。” 他这体格窝在沙发上多少有些局促，迟霁刚想答应，兀然想到：“不太行，我还有个妹妹。明天周末，她要回来。” 裴时序的图层“咻”一下暗了下去。 “睡沙发不太行，你只能跟睡我一间，介意吗？” 裴时序的图层“蹭”一下亮了起来：“不介意不介意。” 他真是什么都写在面儿上，开心和不开心一眼就能看出来。迟霁又想起了之前那只萨摩耶，这次他克制住了拍裴时序脑袋的冲动。 “我给你找件衣服，先去洗澡吧。”迟霁常年在外拍戏，会备不少一次性用品，他想了想，还是给裴时序拿了大一号的。 浴室内淅淅沥沥的水声传出，浴室外的人盯着一页剧本看了半个小时。 推开门，雾气四散而出，裴时序裹着浴巾走出来，迟霁眼睛瞬间不知道该往哪放，他摸摸头又翻翻书，假装自己很忙。 “还合身吗？” “有点紧，没事儿。”裴时序快速套上衣服，也有点小，宽松被他穿成贴身。 前段时间苦练的肌肉在此刻散发出魅力。迟霁不明白自己的无措从何而来，只当是不习惯和别人共处一室。 无措的不止他一人，裴时序这身衣服明明包得严丝合缝，他还是感受到了身上丝丝缕缕的羞耻感。 两人坐在床的对角，迟霁的剧本还没翻页，裴时序胡乱点着手机屏幕。 一分钟，两分钟……沉默持续到五分钟，迟霁开口：“要不要我再去找一件其他的衣服？” “好！”回答很干脆。 裴时序这次学乖了，去浴室换了衣服。换下紧身的衣物，两人的氛围也缓和了不少。 迟霁第一次主动放下剧本，转移注意力。他打开投影仪，准备放个纪录片催眠，他问裴时序有没有想看的。 “看电影吧，看过《遇见你之前》吗？” “听说过。” “我也是。”裴时序两步跨上床，贴着他躺下，“看这个吧。” 迟霁打开几年不用一次的视频播放器，正想充个会员，被裴时序拦下了。 “诶诶，别浪费钱，用我的。”裴时序登录自己的年费会员，丝毫不在意自家旗下平台损失一位大客户。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播放记录也同步到了这台设备上…… 16、电影！妹妹！ 历史播放：《时霁恋人·真想是假》《绿江时霁vs花市时霁》《爱上迟霁只需要一分半》…… 迟霁眉峰一抬，玩味地看向裴时序。两人视线摩擦着，一个做贼心虚，一个忍俊不禁。 “她们，她们剪得挺好的。”裴时序口不择言。 “嗯。我看到过。”迟霁点开搜索栏，哑然失笑，“是挺不错。” “不许笑我！我难得有个cp组起来，看看怎么了？” “没笑话你，就觉得你，挺……挺可爱的。”迟霁下意识说出内心想法。 一般男生被夸可爱或许会有些不乐意，裴时序却有点害羞，还有点高兴，像往心口撒了跳跳糖，滋滋冒泡。 他没接话，迟霁担心是自己说错话了，转头看向他，发现他耳根子像是被涂了粉色水彩，嘴里哼着调调。 如果他头上有狗耳朵，这会儿估计得嘚瑟地抖起来。 见他不介意，迟霁放下心来，找到了他说的电影，两人靠着床头，细细看着故事的展开。 电影主角们的相遇，相知，相伴是如此美好，结局却令人唏嘘。 男主依旧选择了安乐死，遇见女主之后他的人生确实出现了光亮，但这不是他一开始所希望的人生，女主也尊重他的选择。她爱他，更希望他自由。女主最终也成为了自己。 这部电影虽是爱情电影，但不只讲述了爱情。在人生的海域中，爱情只不过是一隅之地，在海域中，最重要的，是不失去自己。 起初，两人还能热火朝天地讨论剧情，到了电影中期，裴时序眼泪开始打转。电影后期，他泣不成声，垃圾桶里的抽纸堆满一半。 电影收尾时，主角在病床前惜别。 裴时序的脆弱倾巢而出，他靠在迟霁怀里，眼泪蹭到了他睡衣上。另一人也为之动容，脸上两行清泪折射着屏幕的亮光。 迟霁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搭到了裴时序肩头，轻轻抚摸着他。 电影片尾结束，裴时序才把自己撑起来，哭红的脸在投影仪的照射下更加可怜。 一行行字幕从裴时序脸上掠过，带出一片泪花，迟霁见状，抽出纸，手忙脚乱替他擦拭泪珠。 意识到自己失态，裴时序还是控制不住泪腺，抽噎道：“太好哭了……这个电影，它……” 迟霁见他这样，不禁破涕为笑，伸手顺着他的背，用沙哑的嗓音宽慰着：“要不要喝点水？” 电影一共就一小时五十分，他哭了得有一小时。迟霁担心这少爷哭脱水。 裴时序接过纸巾，点了点头，头发跟着晃了晃。迟霁下床给他倒水，顺便把灯光调亮。 卧室瞬间亮堂起来，让人一时间难以适应。 小裴揉了揉哭肿的眼睛，接过水杯，声音带着些许哭腔：“你又接新戏了？”喝了口水，瞥见床头的剧本，“诸事？” “嗯。想接，还没谈下来。” “男主？” 迟霁：“怎么可能，这种大ip都是s+的大项目，我就过去混个小配角。” 裴时序这才反应过来，问道：“你试了谁？” “男三，令狐席。”之前，迟霁饰演的角色，不是清冷高贵就是不谙世事，正派人物居多，他想拓宽戏路，就必须多做尝试。 令狐席是个跳脱又狠辣反派，性格阴晴不定，命运多舛，这种反差大的复杂角色非常具有挑战性。 角色还没定下来，裴时序就在担心另一个问题：“令狐席热度爆炸高，演不好会被书粉骂死吧。男三片酬也给不了多高。” 风险大，收益还不高。 迟霁之前也想过这个问题，他道：“我不做到所有人满意的，只能尽力做到最好，让喜欢我的人不失望。” “再说了，现在骂我的人也不少啊，以后多一些少一些都无所谓。”迟霁说着就伸手去拿放在床头的剧本。 小裴总再次叹服，他的内驱力太强了。 迟霁在他眼里被镀上一层光。 见他又打算抬起剧本，裴时序一把拽他进被窝，暖意瞬间包裹迟霁。 “你不是在休假吗？还看？”不等他回答，继续说道，“别看了，睡觉。” 说完，“啪”把灯关了。 说是睡觉，两人却没有丝毫睡意，便聊起了方才的电影。 “他们都说这个电影是be，但我不觉得。”迟霁温声道。 裴时序等着他的下文，但他半晌没说话，“嗯？然后呢？” “我以为你会反驳我。”迟霁声音带笑。 “没有比这个更好的结局了，‘成为自己’难道不是一种happyending吗？” 迟霁认可：“对。” “如果你爱的人也想离开世界，你会同意吗？”裴时序很好奇他的想法。 “或许也是一种自由。” “我不会。”裴时序语气诚恳，“我可能会强求一下。” “爱确实不能战胜一切，但能陪你面对一切。”他的 声调比平时低半度，尾音拖得松散，像化了的糖，黏糊糊地浇在耳边。 黑暗中，迟霁转过身，背对着裴时序，他把掌心摁在胸口，试图让心脏颤得不那么厉害。 我这是，怎么了？ 这个话题最后无疾而终，梦境抚平了杂乱的思绪。 光一点点渗透北半球，缓慢却又不容拒绝地扯开昏暗。 阳台上的人看着破晓，他半敞着针织外套，单薄的身躯倚在栅栏上，散漫孑然，微风掀起他的发丝，双指间的烟被风带动，燃得更快了。 香烟递到嘴边，深吸一口，烟雾从口腔涌出，遮住了他半边脸。卧室传来声响，他望去，裴时序正坐在床上读档。 睡眼惺忪的人看见了阳台上抽烟的人，他掀开被子，向阳台走去。 “起这么早。”裴时序声音还带着浓厚的困意。 “生物钟。”迟霁没说是因为他抢被子，自己被冷醒了。 昨晚，他的罪行可不止这一桩，后半夜迟霁在他怀里被热醒，推开他后，他顺带把被子全部卷走。 见他醒了，迟霁打算睡个回笼觉，裴时序洗漱好，准备再给迟霁做顿午饭，以报答他昨晚的收留之恩。 躺在熟悉的床上，盖上熟悉的被子，迟霁翻来覆去，没有睡意，一股陌生的气息流窜在他身边。 是裴时序的味道。 这味道和它的主人一样，喜欢贴在迟霁身边，挥之不去。 迟霁用手臂重重地打了一下被子，把头探出来。他很不爽，迟来的起床气和这股皂香不停干扰着他。 点亮床头灯，拿起剧本继续看。 眼前的字渐渐变得模糊，那股皂香不再作乱，转而安抚着他。 指针指向十二点，卧室外的饭香飘满整个房子。 这一觉睡得异常安稳，工作几个月的疲惫被留在床上，迟霁下床时神清气爽。剧本不知道被谁收好，放在床头柜上。 迟霁没注意，他走出卧室，厨房的桌子上摆好了饭菜，来到客厅，便看见挂着围裙，一脸委屈的裴时序拘谨地坐在沙发上。 “你怎么了？”迟霁问。 “哥！！！”商堇的声音从迟霁的视野盲区冲出来，接着她站到沙发上，指着裴时序，“他怎么在这！” “你回来啦。”迟霁温润的声音没有让妹妹平静下来。 商堇言辞义正，声带有些抖动：“他，是不是，他是不是……潜｜规则你了……” 妹妹看向哥哥的眼神充满了心疼和怜爱。 其余二人没明白她的脑回路，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裴时序最先反应过来，他胡乱摆着手，说不清楚：“我没有！我们只是睡了一觉……” “你不许说话！”商堇险些破音，她扭头看向哥哥，快哭出来了，“哥，你说。” 裴时序被她吼得一愣一愣的，迟霁仿佛看见了一只小雪貂在欺负一只大金毛，还欺负成功了。 “你脑子里在想什么！”迟霁厉声道，“我们是朋友，他来住一晚！” “这样啊。”商堇不炸毛了，但对裴时序依旧没好脸色，拿着一盒泡面往卧室走。 “吃饭了，你去干嘛？” “我、不、吃、他、做、的、饭！”商堇一字一句道，“我讨厌他！！！”说完就溜上二楼，不给哥哥训她的机会。 迟霁转头就看见可怜巴巴的裴时序，他手里还拿着一个锅铲，瞬间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先不管她了。”迟霁扶额道，“不好意思啊，我妹妹太不懂礼貌了。” 他纳闷了，妹妹平时是有点咋呼，但很懂礼貌，今天这是怎么了？还有，真的要没收手机了，上网都看了些什么东西！ “没事的，我能理解。”裴时序道，“吃饭吧。” 吃饭时，两人谈起商堇，裴时序这才知道，他们不是亲兄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迟霁好奇道：“你怎么不跟她解释一下？” “我也想啊，可我一说话，她就瞪我。”裴时序声音很轻，很坦然，“也能理解，毕竟我和你炒cp，我的唯粉没少骂你……她不喜欢我也正常。” 商堇一进门，裴时序就注意到了她包上的小挂件，正是迟霁的卡通形象。 妹妹不仅是迟霁粉丝，还是大粉，手底下还管着一个群。 不过群友不知道她是迟霁的妹妹，只当是她元老粉丝，毕竟她的id在超话初建时就经常出现。 我哥独美别来沾边：【对psx黑转黑，问就是更讨厌了，cp粉不许嬷我哥了！！！！！！！！】 她这条微博发出去，得到了不少迟粉的回复。 「圈地自萌的我不说了，成天舞在正主面前干什么？真无语。」 还有很多骂得更难听的。 很快就有人截图这段话，给名字打了码，发在cp超话：【是正主舞到cp粉面前，谢谢。】 17、打工！宣发！ 超话热闹非凡，起因是粉丝上传的迟霁机场生图。司机偶然入镜，cp粉为了这口糖，又是叠图ppt，又是扒车辆信息，非要论证出司机等于裴时序。 唯粉始终认为他们俩的关系没有亲密至此。 ［你们cpn别太严重，随便看个人都觉得是psx，能不能去亖啊！］ ［抱走小裴，花瓶别来沾边。］ ［不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哪家公司接三线小明星开一百多万的车接啊？］ ［我也想说，而且现场姐妹说了，越看越像小裴。］ ［谁家司机工作裹得像个粽子一样？］ ［不敢想象，小别胜新婚，他们晚上得有多干柴烈火！！！］ ［大馋丫头真胆小，我就敢想。］ 只要没人认领，只要正主不否认，一切自由心证。抱着这个心态，cp粉磕得更欢了。 网络上的纷纷扰扰并不会影响艺人的行程。尽管粉丝再怎么抗拒，两人今晚还是会在相聚直播间，一起为新剧宣传。 “裴时序来了吗？”衡娱的工作人员问。 “来了来了，他在化妆。”小蒋在人群中举起手。 这次直播定在衡清，《祈芸传》的几个重要角色也都是衡娱旗下的艺人。网上不少人说，这部剧是衡娱艺人团建。 裴时序化好妆，也不去自己的直播间等着，偏要在外头晃悠，“迟霁呢？他怎么还没来？” 工作人员答：“迟老师和白老师做好妆造以后才过来。” “噢。”裴时序没再多说什么，继续够着脖子看门口，期待下一秒熟悉的身影出现。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他几次想把迟霁约出来玩，无一例外都被拒绝了。 他真的好忙啊，行程每天都满满当当，商务一个接一个，广告一拍就是一天，综艺嘉宾说补就补。 到后面，裴时序都不好意思再发信息打扰人家。看着手机里定格的聊天记录，裴迟疑半晌，还是点击了发送。 ［你们到哪了？要我去接你吗？］ 车上的手机震动一下，迟霁睁开眼，眼中的红血丝清晰可见，他频繁眨眼，试图缓解眼睛的干涩。 这次是个小狗头像发来的信息。他记得上次裴时序的头像还是小猫。 迟霁累得快散架了还有心思跟他开玩笑：［快到了，你们公司这么好客吗？要东家亲自来接人。］ 看到这条回复后，裴时序才发觉自己的话有多蠢。 发了一个表情包，打算“萌混过关”。 “和谁发信息呢？笑这么幸福。”白曦从他拿起手机起就注意到了他细微的变化。 “朋友。”迟霁按灭手机，将手机扣在腿上。 白曦看破不说破，会心一笑，提醒道：“小心点，别被拍到。你现在事业上升期，被爆恋情等于自毁前程。” “嗯。”迟霁垂着眼帘，薄唇轻抿，“我是艺人，不会谈恋爱的。” “这样最好啦。你粉丝真是买到好股了。”白曦暗自窃喜，这不比之前合作过的男艺人好？好想和师兄搭一部戏啊，这样就不会白打工了。 想起之前认认真真拍了一年的戏，临近播出，男主们大塌特塌，有的还踩了红线，一年的努力全打水漂。 白曦想到就来气：“要是圈里人都有你这样的思想觉悟，我现在早冲上视后了！气死了气死了！” 谈笑间，车子停在了衡娱写字楼下。工作人员迎着两位往里走，边上围着一圈粉丝，疯狂拍照。 “啊啊啊啊，曦曦！曦曦！啊啊啊啊！” “白曦！白曦！爱你无敌！” “曦曦姐，啊啊啊姐姐！姐姐看我了！姐姐看我姐姐看我了！啊啊啊啊美神降临！” “迟霁！小迟！” 迟粉的声音被音浪吞没，但迟霁还是看见了自己的应援牌，朝她们挥了挥手。 上至二楼，他们便看见少东家蹲在直播间门口，手里摆弄着不知道从哪拿来的玩偶。 裴时序见到迟霁，把手里的玩偶往包里塞给助理，屁颠颠凑上去：“你来啦，怎么不回我信息啊？” “没注意看手机。”迟霁端起礼貌性微笑，和周围人寒暄客套着，“宋哥，好久不见。” 宋琛也凑过来：“来啦，走吧，我们去一号间。” 还没来得及多说两句，迟霁就被人流推着进入一号间。他在门口顿了一秒，手扶着门框，身体往后倾，用口型说道：“下播等我……” 得到关注的裴时序眉宇瞬间舒展，眸底漾出喜色，一踮一踮地往四号直播间走。 直播还没开始，官博底下已经热闹非凡，各家粉丝刷着应援口号，五颜六色的emoji飘了满屏。 率先进入直播间的是裴时序，他还在调试设备，不小心误触，一张俊脸怼在镜头前。 屏幕前的网友被帅脸猝不及防地暴击。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眉头微蹙，给人很强的压迫感。 ［这脸看得我都夹腿了，姐妹们……］ ［这鼻子，要是能………］ ［不是，你们裴粉吃这么好的吗？这哥怎么是不带氛围感的硬帅啊！］ “嗯？我进去了吗？”裴时序看着满屏的不可播内容，眼神忽闪，“大，大…大家好，我是，裴时序。” ［好可爱，母爱泛滥了朋友们！］ 有人欢喜有人烦。一些在直播间蹲守多时的人纷纷跳出来。 ［怎么回是啊？一番都没出来，你介绍个什么？］ ［人家都太子了，不得让让。］ ［谁在意你是谁了？我要主创！要主创！］ 裴时序看到这些，眼眸闪过挫败，他嗫嚅片刻，还是没能开口，主持人见状出来接话缓场。 主持人：“欢迎各位来到，我们《祈芸传》的直播间，我们的主创团队还在调试设备，大家稍安勿躁，点击左上角参与抽奖活动，有机会领取主演的签名照和周边噢～” 挑事的粉丝才不管什么活动不活动，揪着一个错就骂。 ［你们衡娱的设备这么拉胯了吗？调试这么久？］ ［好东西当然要留给太子，其他人只能往后排排了呗。］ ［你们脑子有病吧，直播本来就是八点开始，现在才七点五十五，小裴来得早也要说，去看看脑科呢？］ ［别太恨我们小裴了，他只不过提前了一点而已……］ 直播间宛如没有硝烟的战场，弹幕则是一点就炸的炮弹。骂战愈演愈烈，主持人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他从来没觉得一分钟时间这么漫长。 终于，在直播间被粉丝冲烂之前，主创直播间连上了。 白、宋、迟三人齐齐亮相，他们三人的众多粉丝也纷纷冒泡，将不友好的评论压了下去。 宋琛一上来就给兄弟找场子，刚才那些弹幕他都看了都难受，“好久不见啊大家。刚设备一直调不好，还好有小裴在，不然直播间都没人了。” “对啊，多亏了我们小裴总，不然直播要开天窗了哈哈哈哈。”白曦爽朗的笑声感染着众人，她的粉丝基数最大，没几秒就把恶评淹了。 主持人开始cue流程，大家依次做了自我介绍。楚潇排在最末尾，明明她的戏份比裴时序还多，但出场顺序却比裴时序还晚。 她心有不甘却也没有办法，镜头面前她只能拿出最好的状态。 主持人拿起问答卡片，道：“戏里戏外反差最大的角色是？” 众人举起手中的名字牌。白、宋、楚举了裴时序，迟、裴互相举了对方。 主持人道：“小裴总票数最高啊。” 众人给出答案。 白曦：“小裴戏里狂拽酷炫屌炸天，天天给我使绊子！城府可深了！但你们知道吗，他戏外超级喜欢吃冰淇淋，没事就喜欢去抱着菜狗玩。” “对！”宋琛道，“而且每次吃冰淇淋都会带上迟老师。戏里戏外唯一相同的就是，都喜欢黏着师尊。” 宋琛这话不是单纯地回答问题。他点出裴迟二人在片场的互动，约等于给时霁cp粉撒糖，这样师徒组的热度才会被压下去。 ［原来你也磕啊。］ ［时霁美帝！秒了！］ ［时霁恋人时霁恋人……］ 正如他所料，cp粉在弹幕里蹦跶得可欢了。圈外人看不出来，圈内人还不懂这些门道吗？ 白曦自然是更偏向自家公司的艺人，她道：“我也喜欢跟着师尊，师尊白月光谁不喜欢。” “那可不，我也喜欢。”宋琛打不过就加入，只要他的热度能上来，多一个cp又怎样。 ［你们剧组什么cp大乱炖？］ ［什么都磕，只会让我营养均衡］ 主持人自动略过楚潇，重点cue裴、迟说了选对方的原因。但白曦注意到了她，迟霁也让楚潇先说。 小女孩心中一阵感动，认真回答：“裴哥剧里可清雅了，焚香品茗。剧外就很不一样，有次听他和迟老师抱怨剧组的道具茶太苦了。” 弹幕又是一阵哈哈哈。 迟霁简短回答：“对，小裴戏外很跳脱，每天都开开心心，戏里就很稳重，心思缜密。” 其实还有很多不一样。比如，裴时序戏外总是丢三落四，所以在片场看见裴时序的物件，他会顺手收起来，下班后再送过去。 问题落到裴时序这边。一开始没听清问题，看见迟霁的名字就直接举起来了，说不出个所以然，索性想到什么说什么：“他戏外更好看，脾气也更好，对我也好。” 此话一出，直播间糖分值瞬间拉满，满屏幕都是尖叫。 他说得很认真，不像在开玩笑。白曦瞬间想放弃公司给的任务了，她都有点磕这对了。 裴时序的直播框在左下角，迟霁眼神频频往左下角走。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看向左下角时，眼中总是缱绻着笑意。 ［不懂就问，迟霁的镜头是在下方吗？他们时不时往下面看？］ ［他老公在左下角。看老公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场直播并没有贡献任何修罗场名场面，甚至在同一个画面的三个人，没有太多化学反应。 粉丝锐评：［白曦和镜头的cp感都比跟他俩的cp感强。］ cp感这种东西，太玄学了。 有些人只用在一个屏幕内，即便他们没什么互动，也会给人一种他俩在桌子底下勾腿的感觉。 裴时序和迟霁就是这样。 一场直播两小时，迟霁往下瞟了得有上百次，裴时序直接不掩饰，光明正大地偷看，眼睛恨不得长在迟霁身上。 唯粉嘴硬：［有三个人，你怎么确实裴时序看的是花瓶哥？］ 不过这些言论也都是自欺欺人，也有双担就地摆烂：［给裴时序装个防沉迷，我担心我们小迟。］ 下了直播后，裴时序眼巴巴地给迟霁发信息。 ［我在门口等你。］ 迟霁则是被白曦留下来说话，她警惕周围，确保都是承华工作人员后，她道：“哥，我有在努力了。你也看到了，我俩可劲麦一个多小时，抵不上小裴总两三句话啊……” “没事，已经很好了。”今天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一场直播，盘活了他的不少路人缘。 经过这次，迟霁更加坚定自己的选择。裴时序是他为数不多的，能营销出cp感的人。 看来，和裴时序的关系只能紧不能断。 正想着，手机传来经纪人信息：［诸事谈下来了。］ ［资方要塞个新人来，是你剧里的cp，资料你看看。］ 迟霁:［姐，麻烦你再多周旋一下，这次搭档只能是裴时序。] 18、风波？咬钩？ “发你信息怎么不回啊？”裴时序的声音将迟霁拉回现实。 他掐灭烟往嘴里塞了块糖去苦味，舌尖摆弄着方糖，迟霁含糊道：“吃饭了吗？” 裴时序摇摇头，不明所以。 “走，请你吃饭。” 听到这句话，裴时序肉眼可见的明媚起来。 电梯上至四楼，裴时序要去拿钥匙。迟霁正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等他。 转角处传来一阵声响，并不清晰，他并未在意。可争吵声越演越烈，甚至有急促的高跟鞋踩踏声，迟霁放下手机，侧头仔细去听。 “哥，大哥，求您了，让我见见陈颂姐吧。”楚潇的声音他并不陌生。 “楚小姐，陈总不在，您请回吧。”那人公事公办，冷言冷语。 “是关于杨正明导演的，求您了，只用十分钟。十分钟就好……”楚潇曲着身子，用手比了个十，眼中尽是恳求，她伸手去拉那人的手腕。 工作人员很不耐烦，自己还有一堆事情，没功夫跟她拉扯：“诶，楚小姐请您自重，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再这样我就要叫保安了！” 楚潇顾不得这些，她依旧不放手，工作人员大喊道：“保安！保安！” 迟霁本不想插手，可女孩的无助和恳求的眼神，让他想起了一些过往，他沉下一口气，走出转角。 “怎么了？”他的声音一出来，工作人员瞬间点头哈腰，仿佛刚才颐指气使的人不是他。 “迟先生怎么在这里啊？是来找小裴总的吗？需要我带路吗？”他的态度转变让楚潇更加无地自容。 工作人员不会追究迟霁出现的原因，他知道这位和裴少爷私交甚密。 尽管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还是恭敬地打了招呼：“迟哥……” “不用，我是来找小楚的。”迟霁声音没了之前的温度，“你先去忙吧，我们在这儿等小裴总。” 听到这话，工作人员的汗毛瞬间倒立，他竟忘了他们之前是一个组的，离开前他低声咒骂一句。 那人走后，楚潇低声说了句“谢谢”后缄口不言。迟霁看出来她的警惕，又想到她方才说的话，心中已有推测。 不远处传来一重一轻的脚步声，还夹杂着些许说笑。 “今儿四楼这么热闹呢？”陈颂见两个不属于衡清的艺人站在跟前，调笑道。 “陈颂姐……”楚潇揪着衣摆，手中攥着冷汗，她也在搏，赌陈颂会不会帮她。 见她有话要说，陈颂推开办公室门，道：“进来吧。” 她们还没进去，裴时序就接到了迟霁的眼神，“一起吧。” 他找好借口：“外部艺人私自联系本公司金牌经纪人，我作为股东有权利知道是为什么。” 陈颂忍笑，配合着他的装腔作势，四人坐在沙发上，楚潇拿出手机，点开了录音，一阵男声传出。 “小楚啊，去给杨导敬个酒……呵呵，不错不错，小楚这身材……” 楚潇的声音炸开：“放开我！！你……啊！！！” 这一巴掌力度不小，在座的几人倒吸一口凉气。 楚潇听到这里，闭上的眼睛，浑身都在抖，单是一个录音就能把她拉回昏暗的魔窟，脸上似乎阵痛重现。 杨正明的声音笑呵呵地传出：“魏总啊，别太心急了，小姑娘怕生很正常，来小楚，倒酒……” 第一段录音就此结束，她接着放第二段录音，是她和魏总的。 “楚潇，你别不识好歹！有导演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气！你妈的病还想不想治了？你什么都不用做，往床上一躺，什么资源没有？多少钱没有？” “你休息让我替你卖/shen！” “哟，挺有尊严啊。那你的尊严能填上你妈的医药费吗？”魏总沉默片刻，“行了，滚出去，自己好好想想。” 录音结束，屋内一片寂静。 陈颂要确认一件事情：“这人是你们新剧的副导演正明？” 裴时序记不清看向迟霁，后者点了点头，他开口：“对。” 刚听到语音时，她确实很同情这个女孩，但她快速意识到另一个事情，如果这时候《祈芸传》制作组爆出黑料，势必会影响新剧上星。 啧，难搞。 这事儿牵扯众多，录音里的魏总，也不是好惹的主，衡清真的要为了一个无名小卒跟他们撕破脸吗？ 她担心的事情也正是迟霁担心的，所以在听到杨正明三个字时，他说什么都要掺和进来。 一个声音打破了僵持的氛围。 “这件事情，可以和承华谈一谈。”迟霁安抚着楚潇，“没事的，别担心。你不会受太久委屈的。” 言外之意，你现在还得再忍忍。 帮肯定是要帮，至于怎么帮？出手之前怎么用小损失换取最大利益？这才是他们最需要考量的问题。 陈颂不敢贸然答应合作：“你在承华有话语权？” “我确实没有，但白曦有。”迟霁面不改色，“别忘了，《祈芸传》的一番大女主也是我们公司一姐。” “好。我们会考虑的。”说着，她伸手要去拿录音，楚潇快她一步，把手机塞进怀里。 “我有条件。” “请说。”陈颂温声道。 “给我100万，在这期间保护我的安全。”楚潇道。 “楚小姐，100万可不是小数目。”陈颂说到底是商人，“况且我们没有在合作，是你有求于衡清。” 她不是不帮，而是必须保证衡清利益不受损的情况下，她们才好出手。 沉默良久的裴时序也捋清了关系，他做出第一步安排：“你的母亲可以去裴氏医院接受治疗，你要在解约后你需要在一年内还清医药费。这段时间保护好自己，其他的交给我们。” 裴氏的医疗团队是全京城数一数二的，对她来说，没有比这更大的好处了。楚潇感激涕零，颤抖着交出录音。 送走楚潇后，裴时序那股懒散劲上来，非要挨着迟霁坐，一直往他身边蹭，陈颂暗自翻了个白眼，腹诽道：牛皮糖。 “你有什么想法？”陈颂问他。 “问我姐啊。”裴时序道。 “你不是股东吗？” “得了吧，也就说给外人听的。”裴时序拉上迟霁起身，“我股份还没你多呢。” 走之前，陈颂问迟霁要了承华高层的联系方式，顺道给裴时序提了个醒：“你小心点他。” 裴时序看向他的眼神充满鄙夷，好像在说，你好虚伪哦。 两人步入停车场，裴时序问：“要不你来开？” 迟霁接过钥匙，跨上了大g的驾驶座，少爷则是不知从哪拿出一个冰淇淋，悠哉哉地在副驾上吃起来。 他也没问迟霁要把他带去哪，墨镜一带，手随意搭在车窗上。 本着下班不聊工作原则，裴时序在车上激情献唱，逗迟霁开心。 开了一路，唱了一路。车子停稳后，裴时序才想起来问：“这哪？” “下车不就知道了。”他卖着关子。 二人下车，裴时序这才想起来，这是他一个月前发朋友圈说，好吃又难定的餐厅。 “哇，这要提前一个月预约吧！” “走吧。” 裴时序跟在后面，眼里仿佛藏着朝露，明亮中带着些许期待：“是特地为我定的吗？” 前面的人不置可否：“对啊，见你朋友圈发过很多次。” 落座后迟霁让他随意点，平时喜欢吃什么点什么。请他吃饭一半是为了还人情，另一半则是…… “唉……”迟霁看着菜单叹了口气，引起裴时序注意。 “怎么了？”他的注意力瞬间从美食上转移。 迟霁半推半就地说明原因：“新剧定下来了，但是……公司又让我和其他男艺人组cp。” 原著里，令狐席有一段很隐晦的感情线，是和他的下属。 “和谁啊？” 迟霁摆弄着叉子，神情忧愁又带着一丝无奈：“孔皓。” “不认识。你不想组男男cp吗？” “工作需要我也不能拒绝啊。”随后，他又用开玩笑的语气道，“听说他后台挺硬的，但愿他能像你一样好相处。” “要是能和你搭戏就好了，没架子还天天请我吃冰淇淋。”迟霁口吻随意，似乎只是朋友间的一句玩笑话。 “如果不考虑公司安排，你想和他捆绑吗？”裴时序语气恳挚，让人有些不忍心诱导他。 但迟霁还是说出了原定的答案：“不想。” 他说这话时，演出了半分任性和半分无可奈何。 对面的人点了点头，没接话。迟霁不知他是否会出手干预，这个话题过后，两人轻轻揭过此事，秘而不宣。 晚餐过半，裴时序心不在焉。有些事情，他只是不喜深想，并不代表他不明白。从迟霁开口时，他就察觉了异样，以及他身后一直在拍照的人。 这家餐厅的私密性很好，来的人非富即贵，狗仔更不可能进来，要是没人提前部署，怎么会这么巧，在这遇上cp粉吗？ 眼前这人，发丝垂落在睫毛上，拨弄发丝的手上透着青紫的血管，指尖一用力就泛白，他切了一块肉放在裴时序碗里，眼神柔得像春三月的风。 一颦一笑，牵动人心。 裴时序第一次吃饭分神，他私心不想让迟霁和别人组cp，可……迟霁只是单纯的不想跟别人组cp吗？ 还是…… 我真的要小心他吗？ 他费尽心机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热度？流量？还是……为了我？ 今晚的一切裴时序不会深究，因为他知道，不管什么原因，只要这人开口，他都会尽力去做到。 裴时序未曾意识到，他对他的包容和关心，已经超过了普通朋友的界限。 19、抢角？围读！ 办公室的电话响个不停，裴清絮座机手机换着接，一会儿厉声严辞，一会儿甜声细语。裴时序在一旁觉得姐姐要精分了。 裴总拿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这才有功夫搭理弟弟：“最近跑公司挺勤快啊，听说你背着陈姐去试镜新剧。” 见他没说话，姐姐继续开口：“怎么开始接私活了？” “闲太久了，总得贡献点kpi吧。” “少来，说实话。” “《诸事》我想演无砂，公司不是也投了钱嘛，刚好我能带资进组。” 事出反常必有妖，裴清絮放下手中的文件，笑而不语，双手撑着下巴，意味不明地看着他。 每次姐姐摆出这副姿态，裴时序顿时感觉肩上压着大山，压迫感十足。 裴时序只好摆烂耍无赖：“我不管，我就要演。我接受不了那个丑丑孔皓演我喜欢的角色。” “孔皓哪里丑了？”裴清絮不解，“而且……” “又丧又瘦，他能演无砂吗？无砂怎么说也是从小经过严格训练的，他那小身板，演乞丐差不多……” 裴清絮听着弟弟地无故拉踩又气又想笑，这傻弟弟被人忽悠了都不知道，“孔皓演的角色是无痕。” “他这身板就不适合……啊？” 姐姐打断了裴时序的碎碎念。 原著中，令狐席的两个手下，一个无砂一个无痕，而和令狐席有感情线的是无砂…… 裴时序大脑宕机，他手比划两下，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把手放在嘴边：“嗯………………” “陈颂那边已经接到合同了，下个星期开始剧本围读，最近别瞎熬夜。” 走出办公室，裴时序在地下车库复盘前几天的约会。晚餐结束后，还发生了件事情。迟霁去找到那两位拍照的“粉丝”，和她们商量买下照片。 两位女孩没有收钱，而是拿了两人的签名合照，并保证不会透露一点消息。 他们默契地在对方身上签下名字。 小裴总因随意揣测别人感到惭愧，为了减轻负罪感，隔天就跑去试镜，一切顺利。 另一个签名者，此时正关注着选角最新动态，瞥了眼桌上的签名合照，自得一笑。 电话铃声响起，迟霁接通，尾音上扬，听得出他很高兴：“喂，晚澜姐，辛苦你了。” “这些都是小事。”厉晚澜说起另一件事，“剧播时间也快到了，公司最近会慢慢放出物料，你记得发点微博暗示一下。” 自然是“暗示”他和裴时序有一腿。 厉晚澜说起杨正明的近况，他最近正忙得焦头烂额。 有人匿名威胁他，让他抓紧时间让《祈芸传》上星播出，走关系也好，砸钱也好，不然手里的东西会出现在警局。 杨正明顾不得去猜是谁，更不敢拿自己的后半生去赌。 “好。”迟霁点上一支烟，挂了电话后，嘴角依旧漾着笑意。 这一切尽在掌握，他知道孔皓演的是无痕，也知道无砂一直找不到人选，资方想砍掉。这个角色要留，更要让裴时序去留。 那晚的话，真假掺半，连迟霁自己都不清楚，从哪一句开始转变真假的。 大资方提议，把无砂无痕两个角色合成一体，就当剧方要屈于“淫威”时，厉晚澜多方周旋，暂时保下了这个角色，还推荐了裴时序。 果不其然，剧方等到了裴时序。 这角色衡清要留，其他人也不敢多说什么。 何况，衡清是投资方之一，裴时序参与进来，也会为剧带来更多资金支持。 迟霁哼着小曲，他喜欢这种胜券在握的感觉，而且自己又多了点和裴时序接触机会。 有人尽在掌握，有人深陷迷局。 小裴总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思来想去好多天，想的都是同一个人。 他引导我去试镜是为了什么？ 如果是为了继续绑定cp，那他为什么要阻止粉丝发照片？ 难不成，他单纯想和我拍戏？不想和别人炒cp？ 他为什么想跟我拍戏？ 为了继续绑定cp？那他为什么要阻止粉丝发照片？ “完了……脑子不够用。”裴时序绕进死胡同里，从床上坐起来，对着边上的玩偶出气。 “他该不会……想我和多多接触吧？他暗恋我！？！？” 自恋的种子一埋下，就开始在心里疯长。 裴时序把两人相遇，相识的一切仔仔细细复盘了一遍。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红毯，那时候他们连对方叫什么都不知道。 第二次见面是在剧组，那时候他深陷恋情风波，一个人躲在墙角抹眼泪，迟霁给他拿了冰淇淋。 那段时间两人经常一起分享冰淇淋，唯一越界的事情就是——上药！！！ 裴时序一拍手，瞬间福至心灵，自言道：“他故意让我去帮他上药，为了发生亲密接触！” 他们裴家人在感情方面的直觉，一只都很不准确。 裴时序接着复盘。 “我喝醉了，他会给我换了衣服，还送了我戒指。会安慰我，收留我，关心我，还，调戏我……”嘟囔着抱起被子扭起来，又把散着热气的脸埋进枕头，露出泛红的耳尖。 想岔了十万八千里的裴时序，现在正纠结一个没有依据的事情—— 如果迟霁表白，他要不要接受？ 可我是直男啊，但我也没喜欢过女生，我也不想跟男人谈恋爱啊……要是那人是迟霁的话，也不是不行…… 想到最后，他实在是困得不行，把这些问题和困意搅在一起，带入梦乡。 这一个星期，小裴不是在看剧本就是在脑补和迟霁二三事。 左盼右盼，总算等到剧本围读这天，这次他特地打扮一番。把衣帽间里的衣服都翻个遍，挑了整整一个小时，要不是助理催，他还能再挑久点。 裴时序一身的春夏高定，无袖宽松上衣搭上几条设计感十足的项链，套上秀款外套，不规则设计的牛仔裤，腰间挂了个小玩偶，墨镜是黄色镜片，耳骨也挂上耳环，手上的链条也叮当响。 小蒋看这一身穿搭，他翻了翻日程表，不确定问道：“裴哥，我们今天还有别的活动吗？” “剧本围读啊。”裴时序对着镜子捋了捋头发，调整了眼镜高度，确保自己无死角的帅。 来到场地，已有几家媒体在此等候，裴时序面不改色地往里走，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他右边的位置上已经摆好水杯，凳子上挂着件外套，不知道主人去哪了。裴时序环视一圈，去找那人的身影。 找不到，他正要发发信息。 “嘿！”一只手搭猝不及防地搭在他的肩上，耳侧传来短促的声音。 吓得裴时序身子抖了抖。 一张精致的脸出现在他眼前，睫毛遮住了部分笑意，红润的嘴巴一张一合：“好久不见啊，裴时序。” 他故意的…… 裴时序卡顿了一下，不太热情地回应：“明明一个星期前才见过。” “一个星期还不久啊。”迟霁没多想，拉开凳子坐下，和他开着玩笑，“不过，之后会天天见的。” 不知道从哪一句开始，裴时序心情瞬间明朗起来，他从包里掏出朗姆酒味的冰淇淋，推到迟霁桌前。 “给你带的。” “谢谢。”迟霁最近心情大好，和人说话也多了些俏皮。 人总算是齐了，放眼望去，有不少新人，导演让众人依次介绍。 《诸事》原著是个江湖探案群像剧，里面的人物关系错综复杂，世界观之宏大，从主演到配角li塑造得都很完美。导演不会允许任何人掉链子。 主角团有五人，其中两个是反派。 男主是开医馆的侠客，闲明；女主是江湖门派弟子，落笙笙；男二是令狐家的小侯爷，令狐席；女二是郡主，季厢竹，男三是皇商，白无砂。 剧本围读是为了让演员更全面地了解故事脉络，也能让他们彼此熟悉起来。围读时，导演为了不让演员的表演习惯影响角色理解，不会要求他们过多带入角色。 围读的氛围不会很严肃，反而自在轻松，主演们也渐渐地熟络起来。 主演畅谈着对角色的理解，主创人员也向众人展示了服化道的设计。 导演李珊也说了自己的想法和本剧立意：“我们这部剧，虽然是一个架空背景，但也会参考一些史实，仪表课每个人都要好好上。咱们这个故事讲江湖冷暖也讲家国情怀，《诸事》安，家国安……” 五个小时后，中场休息，迟霁烟瘾犯了，忍得正烦躁，他攥紧手，捶打着膝盖，腿不停抖着。 裴时序觉察了他的不安和焦躁，从包里拿出一颗糖：“试试这个。” “谢谢。”迟霁接过，掌心的汗蔓延到指尖，让手指有些打滑，“啧。”他一脸不爽。 他这个样子裴时序第一次见，有些好奇，也有些心酸，干脆好人做到底，替他撕开包装，把糖递到他面前。 迟霁用手轻轻按住他的手腕，凑近，低头，抬眼，眼波流转间用舌尖卷走了硬糖，留一张空糖纸在裴时序手上。 酸甜的草莓味硬糖在口中刺激着唾液的分泌，迟霁喉结滚动了一下，草莓味缓解了烟瘾。 “谢谢。” 听到这声，裴时序才反应过来，收回僵在空中的手：“不谢。” 在众人视线盲区，裴时序将空糖纸攥在手里，摩挲着刚才被触碰到的指节。 他就是故意的…… 裴时序红着耳根，眼神难以聚焦，肢体语言暴露了他的小心思，迟霁将他的变化尽收眼底。 之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容易害羞啊。 怪有意思的。 20、定妆！互动？ 剧本围读整整持续了半个月，每天五小时起步，到最后要整天待在一处。 戏份越多的时间越长，裴时序还能抽点时间插科打诨，另外几个主演基本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他们还要进行武打和体态训练，裴时序只用进行武打训练。这些迟霁只用过一遍，熟悉走位就行，但他也没让自己闲下来。 通告比文综高考答题卡还满。扫楼，综艺，广告…… 承华现在对他的大方程度不亚于衡清对裴时序，区别在于，裴时序可以喊累，他不行。 辗转几个城市，迟霁身心俱疲，感觉骨头和骨头之间的联系变弱，连呼吸都变成一种剧烈运动。 今天要拍定妆照，他闭眼小憩，任由化妆师捣鼓，再次睁开眼，镜子赫然映着一位明眸皓齿的小公子。 就是这小公子太清瘦了些，导演李珊见他这副皮相，连连摇头：“不行不行，太瘦了，都快脱相了，拿点化妆棉来。” 助手把化妆棉搓成一团递过来，让迟霁放到脸颊内侧，消瘦的脸颊瞬间鼓了起来，面若桃花美目盼，更像富养的哥儿。 这下导演满意点点头，“拍吧。”迟霁快速进入状态，含着化妆棉也能保证表情到位。 剑出鞘，他游刃有余地转着剑柄，仿佛有磁力一般，剑柄在他手上绕了几圈都没掉下来，收剑的动作干脆利落，摄影师的快门键不曾安静。 又补了几张单人特写，助手带迟霁去另一个棚子找裴时序拍双人定妆照。 这个棚子的气氛欢脱许多，裴时序聚精会神地听着一番男主何源讲故事。 何源：“那天晚上，整个剧组的人都没敢睡觉，你知道发……” “迟……”裴时序见到那人第一眼就把何源的鬼故事抛之脑后。 随后，他想起迟霁的几次“撩拨”，心里涌出一阵暖流，他有些错愕，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你有在听吗？”何源把脸移到他眼前，挡住裴时序的视线。 他回过神，收回炽热的目光，心不在焉：“在听啊……你说剧组闹鬼，其实是风吹。” 还真在听啊，何源顺着他方才的目光看去，明白了，“你和迟霁……” “我和他没什么！”裴时序的急速否认，此地无银三百两，让人不多想都难。 “听哥一句劝，圈子里最忌讳的就是，因戏生情。”何源也是冲浪达人，多多少少看过一些两人片场的路透，《祈芸传》最近的宣发卖点也是两人的兄弟情。 “你和他这部也有点感情线，戏里戏外还是分开些好，性/取向要是点明了，他会很难混的。”何源作为过来人，言尽于此。 裴时序低着头，脑子里盘旋着何源说的话，放开咬着的下唇：“我们只是朋友，网上那些都是营销而已。” “那就行。到我了，你自个玩着吧。” 裴时序更心不在焉了，敷衍两句，心里泛起嘀咕，总不能让他因为喜欢我就混不下去吧…… 这几天，他一直在头脑风暴，生怕迟霁表白被拒后不和他做朋友，他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谈恋爱的话，他没准备好，他们的身份也不允许……他是喜欢迟霁，但裴时序觉得，这份喜欢也只在朋友之下。 既然回应不了这份感情，那就坚守阵地，不被诱惑！ 最后再慢慢告诉他，我们就算不做情侣，也可以做朋友。 迟霁总算是在嘈杂的环境里，找到了缩在角落的裴时序，他走到他身边。熟悉的气味蔓延开来，味道像藤蔓一样攀上裴时序的肩头，他后背一紧，局促渗透进毛孔。 “怎么一个人蹲在这？” “这，凉快。”裴时序控制住自己，不去看他那双勾人的眼睛。 “那我们一起凉快凉快。”迟霁陪他蹲在原地。 五分钟后，迟霁的腰开始发酸，裴时序今儿也不主动找话题，问一句答一句，见他不想搭理自己，迟霁只好兴败起身。 “腰好痛啊。”迟霁扶着腰，心绪不佳，“你蹲着吧，我走了。” 蹲在地上的人立即弹起来接话：“你去哪？腰怎么了？” “原来你会理我啊。”迟霁嘴角勾起弧度，眼里聚集着笑意。 “你又骗我。” “我没骗你。” 最近他可喜欢逗裴时序了。 说着，迟霁拉过裴时序的手，抚在自己腰间。掌心贴合腰肢的瞬间，裴时序感受到了布料的凹凸不平。 “呐，我还穿着护腰。”他笑盈盈解释。 “那你怎么还过来蹲着。”裴时序抽回手，揉搓着自己的侧颈，试图抹去上面的燥热。 “来找你啊。”迟霁也不藏着掖着，“你这几天怎么了？都不来找我玩。” 裴时序脑子乱作一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羞的，他整个脖子泛起大片大片的绯红 要不是粉底液盖住原本的肤色，脑袋都要变成番茄。额头被一缕冰凉覆盖，迟霁的手背贴在他皮肤上。 “脸怎么红了？又发烧了？” 不是发烧，而是怪病。裴时序觉得自己就是得了怪病，只要迟霁一碰他，他整个人都变得很不正常。 裴时序抓住放在他额头上的手，放下来后，两人都没有松手，少爷憋着口气道：“没有……就是，太热了。” 眼前这人试图从裴时序眸子里找出破绽，探寻他异常的原因。 “迟老师，裴老师，准备开拍了。”场助的声音打断了眼神交锋。 “好。”迟霁没有撒开他的手，而是顺势扣上裴时序的手腕，带他到幕布前。 另一个人宛如提线木偶，任由前人牵着走。 双人定妆照少不了互动，迟老师的状态一直都极佳，就是裴老师…… 太拘谨了。 摄影师眼睛扫视着传导出来的照片，嘴巴绷紧，脸却皱了起来：“两位老师尽量自然一些哈，我们再来几张。” 闪光灯闪了上百次，闪到最后，迟霁有些站不住了，膝盖一软，有些踉跄，裴时序稳住他的手腕，让他借力靠在自己身上。 两人对视的这短短几秒，摄影师看准时机，按下快门。这无心插柳的几张，氛围竟是最好的。 令狐席侧着身子看向白无砂，眼中有慌乱，亦有信任，而白无砂把自己身子借给他倚靠，手虚护着他。 “还好吗？”裴时序问。 见他点了点头，裴时序慢慢松开搀扶着的手。 “好。两位老师，现在看镜头。”摄影师端起相机，“对，拿出气势。好好好，辛苦了辛苦了。” 他们这一组的拍好，把场地让给男女主拍摄，去换了另一套妆造。 两人化妆不在同一间，裴时序趁这时间给自己缓冲。脑袋里的缓冲圈，绕了一圈又一圈，最终还是卡顿。 另一间化妆间的人心情也杂乱无章。 迟霁拿出手机，给妹妹发去信息：「我照你说的去做了，但他不太搭理我。」 跑马灯不停运转，时间推回一周前。 那时的小裴总脑子里还在纠结“迟霁二三事”。某人一靠近，他就开始同手同脚，半天憋不出一句话，只能暂时避其锋芒。 迟霁以为他想跟自己拉开关系。裴时序要是主动拉远距离，他们还怎么捆绑？cp还怎么运作？ 所以迟老师不耻下问，去请教了社交达人——商堇——如何跟裴时序成为好兄弟。 吓得妹妹再三确认：“你只把裴时序当作朋友，网上的一切都是营销，对吧？你说啊！你说你们只是朋友！” 迟霁不置可否，他们是朋友也是合作伙伴。 商堇凭借自己的经验，给哥哥支招：“一般他们这些富家子弟，长辈都很忙，从小没什么朋友，不太懂社交，用冷漠来伪装自己，实则内心非常缺爱，他们最缺少的就是陪伴！” “你这些理论怎么来的？”迟霁不解，她只见过裴时序一面，这些不靠谱的结论哪来的？ “绿色小说网站上都这么写。” 迟霁无语，沉默半晌后：“看看得了，别太当真。” 裴时序最不缺的就是爱，他不喜社交，但通人情世故，只是懒得和人虚与委蛇。 而且，他一点也不冷漠，相反，迟霁一靠近他整个人都暖呼呼的。 要怎么做，他才不会和我拉开距离……迟霁愁着脸琢磨。 一筹莫展时，妹妹用最简单的话点拨了他：“哥，我虽然很不喜欢裴时序的粉丝，但你非要和他做兄弟，只有一个办法。” “唉，你们成年人真麻烦。”商堇继续道，“做朋友嘛，真心换真心，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知道吗？” 此话提点了他，这几天迟霁一有空就去找“好兄弟”。好兄弟一个人的时候，迟霁也会晃悠到他身边。 他还是爱搭不理。 “叮。”手机提示音唤回迟霁的思绪。 妹妹：「以后psx有关的事情，不读不回。」 军师罢工，迟霁更苦恼了。他从来没有真心换真心的经验，他的生活就不允许他有这样的经验。 迟霁只能学着他之前的样子，一比一复刻。 正如现在，他拿着草莓冰淇淋站在化妆间门口等人。 冰淇淋的魅力让人难以抗拒，小裴总坚持了一秒，一秒后，开开心心地接过冰淇淋。 两人坐在折叠凳上，等待第二轮的定妆拍摄。花絮机一直在现场捕捉演员们的互动，摄像机移到两人面前。 裴时序被冰淇淋的甜蜜冲昏头脑，警惕性降低，把头凑到迟霁肩上蹭镜头。另一位也把头靠过来，脸贴在他的头发上。 摄影师走后，裴时序心里才警铃大作。 他！又！趁！我！不！注！意！勾！引！我！ 把这些看在眼底的厉晚澜神色沉了下来，她把迟霁叫到一旁：“你和裴时序……” 听她这么问，迟霁心里激起一阵涟漪，下垂的睫毛颤了颤，轻声说了句：“我很清楚我要的是什么，放心吧，我有分寸。” 不会越界的。 但愿吧。 21、开机！共枕？ 迟霁看向裴时序，睫毛遮盖了情绪，晦暗不明的情愫攀上心头，这是他不曾有过的感觉。 昼夜更替，工作琐碎，日程繁杂，这些都让人来不及深究其他，制作组忙前忙后大半个月，新剧总算是开机了。 开机礼当天，裴时序再次见到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他又瘦了。 不见面的日子里，小裴总每天都去迟霁个人超话打卡。每次微博刷着刷着，就点进了他的超话，等小裴反应过来，新路透已经点上赞了。 见路透主人走来，裴时序下意识开口。 “你，早啊。” “早啊时序。”迟霁很累，但也时刻努力保持状态。 “很累的话，可以不用笑。”裴时序看着他扯出的笑，心里很不是滋味。 承华也太压榨人了。 闻言，他嘴角的弧度渐渐平缓，面部肌肉得到放松，面无表情问道：“我笑得很假吗？” “有点。”裴时序对情绪很敏感。 “噢。”迟霁不说话，也不对他笑了。 裴时序开始有些不适应了。毕竟这段时间，迟霁一见到他就笑脸相迎，虽嘴上不说，但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我，我的意思是，你在我面前不想笑可以不用笑。”裴时序踢着地上的沙石，说话声有些模糊，“朋友面前，不需要伪装。” 迟霁眼波流向他，微微侧头：“我们是……朋友吗？” “肯定啊！” 这下笑得真诚多了：“好。” 不知是阳光太耀眼，还是这笑太晃眼，裴时序不忍闭眼，眯起眼睛，瞳孔一直聚焦在迟霁身上。 《诸事》官博转发了新一期单人定妆照，大热ip加上流量明星，在网上引起轩然大波。 「唐雅馨好美啊！我的抗剧女主！期待落笙笙！」 「何源好帅好帅！何源闲明！何源闲明！」 「迟霁又美出了新高度，小侯爷长命百岁［大哭］［大哭］！」 「孔皓是新人吗？之前怎么没见过，感觉他好贴无伤啊，丧帅丧帅的半死不活感。」 「妈的，裴时序你怎么又和迟霁在一个组。」 从这条评论起，之后的评论鱼龙混杂。 「我服了，你们到底在吹什么？内娱没有剧本了？天天不是漫改就是小说改？令狐席，天王老子来了都演不好，cj算个毛啊。」 「小侯爷我的白月光，我接受不了，非得拍吗？非得拍吗？」 「内娱又来毁原著了。」 「书粉不想看别看啊，作者版权都卖了，你们在叫什么？」 「谢邀，书粉理解作者也要赚钱，但也tm不想以后一搜令狐席相关就跳出某艺人。」 「我真是笑了，还是那句话，不想看别看。屏蔽词条会用吗？」 「好了好了，你们先别吵了，让我们时霁恋人先过个年。」 「磕到时霁像呼吸一样简单。」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是书粉，但我觉得令狐席和白无砂的选角很好啊，都很贴合原著啊！时霁恋人是什么？可以磕吗？」 「磕！给我狠狠磕！正主亲自下场喂饭系列#网页链接时霁直播录屏#」 「双厨狂喜！！原著的感情线就很好磕！我疯了我疯了，他们肯定知道原著有感情线，他们还是接了！快递姐又幸福了/.」 「别麦了，我求求你，唯粉的命也是命。」 一波人互撕，一波人过年，还有一波人心力交瘁。 《诸事》的讨论度上升，热度也被抬了上去，开机仪式的路透也被顶上热搜，随之而来的，是片场代拍激增。 剧组第一站在深山取实景，山里回响着密密麻麻的快门声，站在原地定睛一看就会发现，山头上，树枝上，峭壁上都有人。 导演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她只打算在山里拍两天，两天后转去剧组搭建的实景地。 刚开机，剧组的进度就很紧张，要在两天内拍完所有人山林打斗和逃亡戏份。导演趁着迟霁还瘦着，让他先拍。 “一个月内给我胖回来，谁家小侯爷瘦成这儿样。”导演放话了，迟霁认真点点头。 裴时序站在一旁，用余光打量着他，回想起前几次的触碰，感觉他的腿都没自己的一个膀子粗。 导演没给他们太多时间，牵来马匹，裴时序没等人搀扶，自个利落上马，手伸到迟霁面前，俯视着他。 迟霁没犹豫，把手搭了上去，借着裴时序的力跨坐在马鞍上。 马匹不安分地踏脚，裴时序紧了紧手上的缰绳，单薄的后背贴上他的胸膛。迟霁心中一紧，凸起的蝴蝶骨，抵住了身后的人。 “你平时不吃饭吗？” “不吃。” 没等裴时序追问，导演率先喊了开始。 _ 令狐席面色苍白，羸弱的身子经不起跋涉，他有气无力地靠在身后这人的怀里，“小白，还有多久。” “快了，公子。”白无砂把他往怀里塞，生怕他掉下去，顺手掖了掖盖在他身上的斗篷， 到了江南，他就有喘息的时间，届时，别说区区一个江湖门派，就连朝廷都要礼让他三分。 “三日内，赶到江南。”令狐席极力获取空气，他还不能死。 “是，公子。”下属得了令，收紧缰绳，策马扬鞭。 _ “好，过。” 裴时序轻松下马，伸出双手想要抱那人下来，迟霁看向他的眼神有些不解，没有理会他的好意，利落地翻身下马。 “我还没有脆弱到下个马也要让人抱吧。”迟霁不喜他总把自己放在一个需要保护的位置上。 “你为什么不吃饭？”裴时序并不在意刚才的小尴尬，而是继续开拍前的话题。 “没时间啊。”别说吃饭了，这久他连睡觉的时间都少得可怜。 “这么拼干嘛？”裴时序很不欣赏他这做法，什么能比身体重要？ “因为我之前没工作的时候，连饭都吃不起呢。” 过惯了锦衣玉食的他，自然料想不到会是这个答案，酸胀的心脏又被捏了一把，斟酌道：“那现在更要好好吃饭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迟霁嘴角漾开笑意，收下他的关心，声音轻缓：“好，听你的，好好吃饭。”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像棉花糖入口，转瞬即逝的甜，道不清说不明。 这一天的拍摄，迟霁往嘴里放了无数个血包，结束后，他的嘴唇都被人工血浆浸染成深红。 明明知道这是假的，但看到他凌乱的发丝和褴褛的衣衫被风带起，脸上沾染尘土和血迹，裴时序胸腔的酸胀油然而生，就像不停往气球中吹气，鼓鼓胀胀的气球临近爆炸。 当开始心疼一个人的时候，就离沦陷不远了。 脑中闪过cp超话里的一句话，裴时序这下不得不承认迟霁很有手段。 他让自己动摇了。 更让他应对不了的，是他们俩住同一间房。这儿的设施很一般，若一人一间房，根本不够住。 趁那人在洗澡，裴时序努力疏导自己，不就是同一间吗？之前也睡过同一张床啊，没事的没事的…… 流水声和踯躅声回荡在狭小又闭塞的房间内。 理不清心绪，他把自己往床上一摔，想把自己陷进被子里，刚接触床体，身下传来木板断裂的声音。 待裴时序反应过来，为时已晚。 床，塌了。 迟霁闻声，关了水，身上的水都没擦干，套上衣服匆匆来查看情况，他整个人湿乎乎的，头发上的水珠连成了线。 “怎么了？”迟霁一开门，就见他躺在断裂的床上，心一提，“没受伤吧？” 裴时序摇摇头，从废墟中站起来，不敢和他对视。 “今晚和我睡？”除了这样，貌似也别无他法。 裴时序还想再挣扎一会儿：“我去前台问问还有没有空房。” “诶。”迟霁拉住他，“没有了，刚何源想换房间都没换成。” 裴时序只好面露难色进了浴室，接受命运的安排。他用沐浴乳搓着身体，脑子里被一串又一串的话缠住。 我干嘛要别扭？还有点紧张？我为什么要紧张？明明是迟霁喜欢我，又不是我喜欢迟霁。 对啊，是他暗恋我，该紧张也是他紧张啊………… 浴室门打开，裴时序磨磨蹭蹭走出来，抬眼便看见他坐卧在床上，如白玉一般。 暖光笼罩迟霁，鼻梁上架起无框眼镜，手里捧着剧本，一只手还拿着笔做批注，薄唇嚅嗫，念念有词。 见他出来，迟霁让出一半床位，拍了拍床垫。裴时序下意识跟随他的指示，坐到床边，垫子的弹簧发声抗议。 山里的酒店设施一般，床位很小，两个一米八几的男人想要舒展非常不易，一翻身床体就吱吱呀呀的响。 迟霁收好剧本，关灯躺下，两人背对背，谁都没说话，但也都知道对方没睡着。 时间在黑夜中流淌，月光透过破旧的窗，照射在坍塌的床上，分割出明暗线，暗处的两人心思各异。 其中一人的呼吸逐渐平稳，今天他太累了，将将要睡着，枕边人却一直翻来覆去，每动一下，自己都会被吵醒。 “睡不着吗？”黑暗中的声音多了些困意，迟霁打算尽下作为朋友的义务。 “嗯。”他的声音沉闷，听不出情绪。 迟霁对抗着困意，用手覆上他的手腕，微凉的指腹摸索着手腕上的穴位，拇指缓慢按揉，其他手指随意搭在裴时序掌心。 “门神穴，主治失眠。”气音飘进耳蜗，裴时序气血涌到耳后，更睡不着了。 裴时序做好了彻夜不眠的打算，可五分钟后，手腕上的力度变得微弱，他的眼皮也逐渐失去支撑力，五指轻轻蜷起，掌心留住了治失眠指尖。 山林里凉气重，迟霁畏寒，睡梦中他依循本能靠近热源，热源也慢慢往他身边贴，暖意将他牢牢裹住。 两种的体温逐渐趋同。 22、爆料！暗起？ 晨雾被阳光推散，光攀爬到窗沿，山雀在窗前谈论着昨夜的梦。 屋内光线昏暗，被子蠕动两下，伸出只手关掉闹铃，迟霁睁开眼，适应着手机的强光。六点了，他想翻个身，发现自己的手臂被桎梏着。 裴时序一整夜都抱着他的手臂。怪不得会梦见手上黏着一只大狗。 迟霁缓缓抽出臂膀，活动了下酸麻的臂膀，给他掖了掖被子才去洗漱。 裴时序在床上划拉两下，找不到人形抱枕，慢慢睁开眼。裹着被子起身，睡眼惺忪，盯着泛黄的墙纸发呆，宕机的大脑回味美梦，梦里他抱着的冰淇淋。 缓冲结束，他想掀被子下床，迟霁恰巧从卫生间出来，他瞬间缩回被褥里。 怎么忘了是和迟霁一起睡的！不能被看见！ “早，早啊。”试图用尬笑来掩饰，可裴时序的肢体动作暴露了一切。 迟霁见他神情不自然，弓起身子，手摁着裆部，明白了，眉毛一动，了然于心：“我下楼拿早餐。你吃什么？” “都行。”他清了清紧涩的嗓子。 房门关上瞬间，裴时序才松懈下来，悄声懊恼道：“干什么啊，偏偏这个时候……” 他上完厕所，洗漱完又在床上平心静气了几分钟，屏除杂念后，马不停蹄地去化妆间找迟霁。 化妆师自然地跟他打招呼，裴时序点点头，顺手接过迟霁递来的早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慢慢拨水煮蛋。 头套戴好，早餐也吃得差不多了，裴时序脑子里又开始复盘迟霁的所作所为。眼睛瞥向手腕，仿佛昨晚的热意尚存，余温不听使唤地爬上耳根。 他也太会撩拨人了…… 化妆师并不知道他的玛丽苏内心戏，问道：“裴老师耳朵好红，需要用盖一盖吗？” “不，不用了，一会儿就下去了。”说着，眼睛还不停往迟霁身上瞟，见他专心致志剧本，这才松了口气。 妆造总监闻声看去：“实在太红后期p就行。” 裴时序调整着呼吸，恨不得当场来一段清心咒。 边上的人也没好到哪里去，剧本的台词一句没看进去，耳朵倒是把刚才的话一字不落地听进去了。 自省道：我最近怎么老是分心？之前不这样啊。 上车去片场，两人在车上相顾无言，一个把剧本来回翻，一个把手机屏幕来回戳。 最后，还是裴时序率先打破沉默：“昨晚睡得好吗？” “还行。”迟霁想办法把话题继续下去，问道，“酒店前台怎么说，床今天能修吗？” 想起这个，裴时序就头大，鼓起腮帮子道：“她说要换床板，但酒店现在没有新的床板，要等几天……等他们换好我们也不在这儿了。” “那今晚只能委屈你继续和我挤挤了。拍摄就这两天，明天就去影城了。” 迟霁本意是想让他放宽心，话落到裴时序耳朵里就变成了，得意和不舍。 他他他他他他他他，他又在钓我！ “不委屈……”裴时序小声嘀咕。 迟霁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说完转头看向窗外的树木。 车子驶到片场，在工作人员已经架好了机位，导演在跟新人讲戏，裴、迟二人也蹭了两句。 “令狐席和白无砂，原著里的感情线是很模糊暧昧的，两个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很直白的情感交流，虽然现在大环境不太允许，但我们尽可能地还原原著，你俩就放开演，一些眼神拉丝和爱在心口难开的状态，都递出来。” 导演说完这些，拿起小话筒：“来，都准备，预备，开始。” 场记板打响。 - 一群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坐在马背上，头发随着马匹的走动而摇晃着。 “令狐席！！你！”闲明被他用狗尾巴草戳了一路，恼羞成怒。 “啊哈哈哈哈哈哈。”令狐席见状，策马向前头奔去。 白无砂见他奔来，收紧缰绳，将马匹侧过来，挡住了后来的闲明，护小公子在身后。令狐席勒马而下，一脸得意地看向气急败坏的人。 “追不到我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说完做了个鬼脸。 闲明哪里受得了这气，也跳下马追着他打闹。 走在前头的落笙笙见他们迟迟没跟上来，调转马头来找他们，一来便看见一个打，一个闹，一个护。气得她险些把手中的竹鞭折断。 “你们三个！能不能！快点！！赶路！”她怒斥道，“一个时辰的脚程，你们拖了半天！！！不是抓鸡就是摸虾！本姑娘是来行侠仗义的！不是来和你们踏青的！” “笙笙别气别气，赶路赶路了。”闲明见她恼了，便不再打闹，乖乖跟在身后。 - “好，咔。”导演道，“保一条无砂护令狐席的。” …… “好过。”导演起身伸了个懒腰，端起边上的水，跟旁边的副导演唠上，“迟霁和裴时序挺默契啊。” “他们之前合作过。”副导演看向补妆的两人，别别扭扭地偷看对方，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怪不得呢。” 助理小蒋拿着手机跑过来，眼中满是焦急，又看了一眼迟霁，喘着粗气把手机递给裴时序。接起手机，电话那头是姐姐的声音，半晌，他冷着脸走开。 迟霁的余光没有放过任何一点细节，正当目光想追寻时，小张也拿着平板跑了过来。 “时序，微博上有人提前放出了语音，杨正明现在不好过，打算鱼死网破。”裴清絮快速传达信息，“《祈芸传》上星是板上钉钉了，只要我们引导好舆论，也能在开播前攒一波热度。” 接下来一则消息，才是衡清最难应对的：“原录音没了，楚潇带着她妈转院了。” “原录音没了什么意思？” “手机被格式化了。” “谁干的？” “楚潇。” 另一边的情况也不容乐观，迟霁看着微博上的热搜。 #楚潇性///骚扰# 点进词条，如他所料，被曝光的只有杨正明。 魏总，被人保下来了。 这是迟霁一开始预料到的差错。 他麻烦了…… 几分钟后，厉晚澜发来信息：「最近的商务活动暂时取消，你先安心拍戏。」 魏总的语音片断被截掉，他本人大概率知道了衡清和承华在背后的手笔，势必会清算参与此事的所有人。 商务活动取消只是个开始，后续他的代言和资源肯定会降级，公司肯定不会为了他去得罪魏家，看来又要没工作一段时间了。 不知道楚潇还好吗？算了，先听听时序那边怎么说。 两人刚转头，眼神就隔着人海打了照面，仅一个眼神，他们读懂了彼此的想法。 一切回酒店再说。 下一场是两人的对手戏，他们心里都装着事儿，ng了十多场，导演让他们俩自己滚去调整状态，先拍别人的戏份。 两个难兄难弟，撑着脸坐在石板上。 “我ng正常，你是为什么？”裴时序问。 迟霁叹了口气：“担心楚潇……”也担心我自己。 想起姐姐的话，裴时序暂时宽慰道：“你会没事的。” 迟霁正梳理着事情脉络，没注意他说了什么。闭上眼三秒，吐出一口气，迟霁拉他起来对戏，道：“先把戏过了。” 这场戏是两人挤在山缝里躲避匪寇的追捕。 这一幕，情绪爆发和变化很复杂，迟霁对这种爆发力、感染力强的戏游刃有余，裴时序就欠缺了些。但有人能快速调动他的情绪。 “五十场三镜二十八次。” “开始。” - 昏暗逼仄的山缝，两人都看不清对方，只能以触碰、感受气息来辨其存亡。 白无砂温热的血溢出来，滴在小公子昂贵的衣袍上。令狐席让他靠着自己，那人却说：“会弄脏公子的外袍。”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令狐席揽住他，用内力替他止血，“你不许死，你弄脏我的衣袍，你要给我洗干净！” 见这人没说话，令狐席的神情逐渐癫狂，他扯起白无砂的衣领，用脸颊去探气息。 很微弱，白无砂失血过多，神志早已麻木，耳边是嗡鸣声，但他依旧尽全力去听清主子的话。令狐席不允许他睡，攀着他，把自己往上提，够到他的耳边。 耳朵先是温热，而后是湿濡的水声，随即尖锐的刺痛穿透耳廓。 “嗯啊——”这小疯子。 为了让白无砂保持清醒，令狐席死死咬住他的耳朵。 见他有了反应，令狐席声音颤抖，说出来的话癫狂异常：“你是我养的狗，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死！不许死……” 白无砂抬起没受伤的手，将他往怀里带，手掌顺着尾椎骨上滑，安抚他颤抖的脊背，：“是，主子。” - 迟霁耸起肩，尽可能地往他身上贴，呈现最好的视觉效果。裴时序也配合地把脸埋进他肩颈里。 拉开一拳的距离，他们对视着，潮湿的眼角藏着许多事，瞳孔微晃，将情感一点点抖出。 导演没喊卡，两人只能继续，摄影机对着他俩转，他们面对面，迟霁右眼溢出一行泪。 这场戏，他是不哭的，但导演一直让他们给情绪，迟霁只好控出一滴泪。 心头被这颗泪砸得发酸，裴时序放在迟霁背后的手不自觉用力，揉皱了衣袍。他抬起手，拭去泪珠，额头抵上额头。 “好！！过！”导演拍案叫好，看着屏幕前的画面，“这个眼泪给得不错啊。” 这泪让令狐席玉面修罗的人设更加复杂。能留住观众的，无非是，冷心冷情者眸中微澜，清高自傲者跪地垂首，心如玄铁者乱了半阙心弦。 终于过了，两人暗自缓了口气。 这口气还没完全缓下来，裴时序就回想起刚才迟霁咬自己耳朵时的触感。 唇瓣很软，贴在耳朵上，触感类似冰皮大福，冰凉弹软，不知道亲一亲是什么感觉…… 不对！我在想什么！！！再这样下去，我就完蛋了…… 小裴总一秒变八百个表情，一旁的迟霁看了，心里冒出问号。 这少爷又怎么了？ 23、妥协？泄露？ 深山中的夜晚总是万籁俱寂，树叶轻晃，抖落下一身的月光，屋内放着轻柔的音乐，人声伴随着音符跳动。 “为什么要放音乐？”裴时序疑惑，他们不是要讨论一下楚潇的事情吗？ “这酒店隔音效果太差了。”迟霁问，“最近狗仔代拍都很多，小心点好。” “噢。”裴时序目光飘向他，说起正事，“楚潇去衡清，把手机格式化了。” “她的软肋应该被魏天宇拿住了。” 小裴总点点头，看向他的目光中又带上了光亮：“对。她母亲转院了。听我姐说，魏家往私宅带了不少医护人员。” “魏天宇是怎么知道的？”迟霁用指关节抵住下唇，脑海里梳理着此次事件的参与人员。 衡清没理由告诉魏家，裴、魏两家打了那么久的擂台，巴不得对方早点出乱子。 白曦吗？不，不可能，白曦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恨不得把杨正明撕了，而且以她的咖位，魏天宇也敢动她不了。 承华…… 迟霁看向坐在床上的人，眼中多了些许歉意，他刚要开口，裴时序抢先道：“不怪你，承华内部本来就乱。” “是我大意了……”迟霁低下头，声音细细的。 裴时序最见不得他这样，起身扶着他肩头，把他摁坐在床上：“会有转机的，我们还有备份录音。” “现在就算放出备份录音，楚潇也不会站出来了。”迟霁道，“她……” 他不敢继续想。若自己多留点心，就不会这样了…… “只要人还在就会有办法，别担心。”裴时序坚定的声音安抚了迟霁。 城市的夜晚不似山林中那般静谧，灯红酒绿，纸醉金迷，这些透过落地窗，洒进套房里。 楚潇从床上起来，捡起地上散落的衣服，看床上昏睡的男人，眼中淬满厌恶和恶心。 她离开酒店，打了车，回出租屋。她看着车窗外向后闪的街道，鼻头一酸，脸上划过温热，随后，泪水快速被风吹散。 那天，魏天宇找到她，给她看了母亲在私人医院接受治疗的照片。 “呵，我说呢，这几天怎么一个个都消停了，原来是傍上了裴家啊。”他忍着怒气，声音如冰冷的毒蛇，一点点缠绕住她，让她窒息。 魏天宇接着说：“裴家……我想想啊…噢！裴时序！他确实是比杨正明更好的选择，你早说你想和他上啊，裴氏……” “够了！少用你龌龊的思想揣度我！”楚潇手里捏着他的把柄，她还有底气。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早这样啊，你早这样我就不把你送给杨正明那头肥猪了哈哈哈哈哈……” 楚潇不懂他在说什么，魏天宇猛地起身，掐住她的脖颈把她摁在沙发上：“就喜欢你们顽强抵抗的样子。” 她眼中的愤恨在魏天宇眼里是兴奋剂。他拿出手机，播放了她之前录的音，魏天宇放开她，道：“交出来。” “不在我这……”楚潇挣扎着，越挣扎氧气越稀薄。 魏天宇放开她，氧气迅速撺进肺部，楚潇惊恐地看向他。 男人笑道：“用这点小事就想拿捏我？承华早把一切告诉我了。” “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把录音交出来，好好跟着我，我会安排你母亲接受治疗；二，你和你母亲好好说再见。” 楚潇不敢拿家人去冒险，任由魏天宇解开她的衣带，泪水砸在地面，自尊和水花一起碎开。 “录音在衡清。”她破碎的声线中有无奈也有不甘。 “姓许的只说了衡清找他们合作。但没说牵线的是谁，你来说说，还有谁参与了？”魏天宇漫不经心道，“想清楚了再回答。” 她妥协了，“迟霁。” “去衡清把录音消了，告诉他们，别再插手这事儿，我既往不咎。”他相信楚潇会照做。 …… 脑中的声音渐渐被司机的声音代替：“小姑娘，小姑娘到了。” 车子停在老小区门口，楚潇整理好情绪下车。回到家，她把自己浸在水里，想逃避一切。 水没过鼻尖，十多秒后，她从水里钻出，呛出鼻腔里的水，手臂往水面上重重一砸，溅出仇恨的水花，咬牙切齿道：“魏天宇……” 次日，剧组转移拍摄场地，来到搭建好的影视城。 刚到第一天，裴时序就请假，他临时被拉去参加一档综艺，为新剧做宣传。经纪人连连道歉，导演摆摆手，让他快去快回。 迟霁前期大部分戏都是跟裴时序拴在一起，他一请假，自己乐得清闲，在一旁观摩。 这场戏是开篇第一个案件，梨园案。闲明被污蔑误诊花旦，导致花旦惨死。其实不然，花旦中了两种毒，一种慢性毒和急性毒。 闲明解急性毒用的药材，刚好也是催发慢性毒的药引，花旦惨死，闲明锒铛入狱。 迟霁自己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导演边上，看着屏幕，从导演视角出发，反推如何处理演技细节。 片场这边录制井井有条，综艺录制却是鸡飞狗跳。 这是一档田园向综艺，原定迟霁来参加，他毕竟是男二。最近接到上头通知，迟霁不能来了，裴时序这才被拉来顶班。 小裴总不喜参加综艺，他这一生顺风顺水，没吃过什么苦，一旦上了综艺，什么苦都会吃到。比如现在，少爷正拿着鸡笼，跟院子里的鸡斗智斗勇。 他体格大，往哪一站家禽根本不敢靠近。他弯下身子，缓缓逼近，把它们往死角赶，抓住时机，往前一扑，一阵鸡飞蛋打后，它们四散开来，裴时序一直都没抓到。 一阵挫败感涌上心头，没一会儿，他又继续出动，十只鸡，他抓了一小时。 常驻嘉宾原本想，不让这个小少爷去做粗活累活，抓抓鸡浇浇菜就行，没承想，他抓个鸡都能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众人憋着笑，帮他把头发上脸上的鸡毛摘掉。随后给他拿了个超大碗，昨晚他们也见识了这少爷的饭量了。 “时序，洗手吃饭了。” “好。”裴时序洗完手，拿起自己的手机，看迟霁发来的消息。 ［你不在我好清闲啊。］ 看到这条，裴时序脸上的喜色藏也藏不住，快速回复。 ［我被欺负了。］ ［嗯？？］迟霁看到这条心里一惊，谁那么大腕儿，敢欺负他？ ［院子里的鸡，把我手都啄破了。］ 裴时序看了看手上快愈合的伤口，补了一句：［疼死了。］ 见他没回信息了，裴时序放下手机，专心吃饭，顺道和常驻嘉宾说：“明天我去砍甘蔗和抗玉米吧，抓鸡太难了……” 裴时序自己愿意找活干，其他嘉宾自然乐意之至。如此，他们一不用担心小裴总受委屈，二不用担心节目播出后有人说他偷懒。 田园夜晚，繁星不会吝啬展现自己的耀眼。裴时序躺在用藤蔓编制的摇椅上，望着静谧祥和的夜空，用目光把星星连线。 要是迟霁在就好了……他应该也会喜欢这里的吧。 这个想法蹦出，裴时序并未察有何不妥。他们这久吃一块儿住一块儿，现下分开，想念必不可免。 他点开手机，发现迟霁给他发了条语音。 “刚才杨导在讲戏，没注意看手机。消毒了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他不知道麦还在收音，按住手机，回复道：“没事儿，好多了，就是还有一点点疼。” 语气里尽是无意识地撒娇。 最后还是麦没电了，录制组才没能听见他们后续聊了什么。 节目组这边小声八卦道：“他们俩该不会是真的吧？” “都这样了，肯定真啊。” “小裴总刚才提都没提受伤的事儿，就跟迟霁说了，这不明摆着求安慰嘛！” “才分开一天就这么黏糊，不是情侣是什么？” 八卦的主角还在美滋滋地聊天，殊不知在外人眼里，他们的正常相处已然成为暧昧撒娇。 在综艺忙活了两天总算是录完了。 外出务工的裴时序回到剧组时黑了两个度，气得妆造组的老师两眼发晕，导演更是明令，不许他们在组期间接户外综艺。 做错事的裴时序缩在角落，不敢多说一句。得知他回来的迟霁，扒着门往里探头，用宽大的戏袍做掩护，迅速给裴时序递了盒冰淇淋，转头就去拍戏了。 裴时序看着手里的冰淇淋，上面贴着个便签，写着：［没有草莓味的了，只有朗姆酒味。（别让杨导看见。）］末尾还画了个笑脸。 裴时序摘下便签夹进剧本里。心道，字也好看，和人一样好看。 化妆期间，裴时序又在神游，他非常享受迟霁的关注和关心。既然迟霁喜欢他，自己也不反感，那就让他喜欢着吧，反正自己也不会亏待了他，委屈了他。 如果他表白呢？……婉拒？可自己对着那张脸很难说出拒绝的话…… 不行，还是要拒绝，要是暴露了取向，迟霁就更难混了，黑子指不定又要说些更难听的话。实在不行就多给他塞点资源，安抚一下他。再说了，也不一定非要做情侣才能天天待在一起吧，做朋友也行。他们现在这个状态就很不错。 想清楚这些的，小裴总心情别提有多舒畅了，大摇大摆地来到片场。 不远处，迟霁在跟女主角唐雅馨有说有笑。她穿着绫罗绸缎，笑靥如花，不知道说了什么，迟霁害羞地别开脸，脸上笑意不减。 裴时序的情绪大道开始堵车，一点都不舒畅了，心里一阵烦闷，像是心脏落了空，一直往下坠，眼前的画面他一刻都不想多看。 “诶，时序！你回来啦！”唐雅馨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过去。 他板着脸走过去，期待迟霁和他搭话，可他一过去，迟霁便道：“我去找源哥对戏，你们聊。” 看着他慌忙离开的背影，裴时序心更不是滋味，又气又恼，气自己没来由的情绪，恼迟霁不搭理自己。 刚才还给我送小冰淇淋，现在又不搭理我。 又在拿捏我！ 24、醋罐？夜宵！ 一整天两人心不在焉，除了拍戏基本没有正面交流。 剧组跟裴时序关系不错的人来问：“你和迟老师吵架了？” 裴时序看着手里吃完的冰淇淋盒子，余光扫过迟霁，道：“没有。” “那你们一整天不说话？” “我在背词！”说完，拎起襦袍往房车里走，又从小冰箱里拿出一盒冰淇淋。 他现在不想要朗姆酒味的，可之前囤的全是朗姆酒味。 更气了。 夜戏持续到凌晨，片场上哈欠此起彼伏，眼睛发涩，呼吸变重，连摄像机都叫嚣这疲惫。 “好，过。下一条。”导演也心力交瘁，进度太慢了，他们下个月还要去云城取景，要是拍摄进度每落下一天，剧组的经费就多损失一分。 下一场是裴时序在剧中的第一次出场。令狐席带着白无砂半夜来牢房提人。 “预备，开始。” — 审讯室阴暗潮湿，墙壁上挂着血渍，桌前的桶里零星有几根人的指头和甲床，牢犯们蓬头垢面，嘴里咿咿呀呀着，自己冤枉。 “抬上来。”令狐席语气轻佻，手里把玩着薄如蝉翼，翠绿如松的玉扇，扇尖轻点着桌案上的卷宗。 闲明被抬上来时，后背早已血肉模糊。 “啧啧啧，这下手好生重呢。”令狐席接过无砂递来的帕子，捂住口鼻，好似见了什么恶心东西。 “草民，见过小侯爷。”闲明一开口，血就从口鼻中流出。 令狐席唇角一勾，夸了他一句：“不错，识得我。小白，带走他。” 白无砂没说话，对着他抱拳一鞠，转头把闲明扛在肩上，走出牢房。 大理寺少卿跪在令狐席面前，连磕几个头，慌慌忙忙道：“小侯爷小侯爷，您不能带他走啊！” “少卿大人，你挡我路了。”令狐席抽出佩剑，搭在他肩头，佩剑再多靠近脖颈一毫，剑刃便会割破他的血管。 为了保命他只能移开，让出一条道。他们的身影也消失在了廊道尽头。 — “好，过。下一条。” 众人转换场景，来到一个富丽堂皇的室内。没有给演员喘息的时间，继续开拍。 — 令狐席坐在主位，无砂替他斟满酒，又将剔了骨的肉堆在他面前。 卧房内闲明被肉香味勾醒，他扶着半残的身子走出来，礼也不行，径直走到令狐席面前，抓起他餐盘里的肉，大口吞下。 “你是没见过肉吗？！吃这么快！”他不管令狐席如何叫嚣，抱起一旁的酒壶灌下。 令狐席嫌弃他的糙汉样，离开主位，跑到另一边去。 闲明吃得差不多了，不拘小节地用袖口抹了抹嘴，懒散地靠在软枕上，“这七天确实没见过。” “怎么来这么晚？你再来晚点干脆给我来收尸得了。”闲明对着多年发小兴师问罪。 “我能赶回来不错了！我前脚刚到江南，你后脚就进了牢房。”令狐席指着马棚的方向，“你可知我为了你跑费了几匹马？祖母生辰宴还没结束呢！” “行了行了，说正事儿，我知道那花旦的死因了。”闲明和他解释了花旦的死因，又将花旦临终前的遗言转述。 “谢家冤枉？”令狐席道，“她一直念叨着谢家？” “不错。”闲明拿出他藏起来的本子，“她手札里还有一条谢家秘辛，谢家有一嫡子尚存于世。” 令狐席将手札收起，并嘱咐发小：“此案我会替你翻供。但手札的事情万万不能提起，待我禀明父亲后再做打算。” 闲明自然对发小深信不疑，二话不说应承下来。 下人送他到偏房休息，令狐席拿出手札，扔给无砂，“记下来，烧了。” “主子，可要将他……”无砂低声问道。 “我留他有大用。” 他父亲曾与他说过，谢家是党派之争的牺牲品，当年，将谢家满门抄斩的正是令狐家。父亲看在多年同窗的份上，留了谢家一脉。而谢家刚出生的嫡子，叫谢闲。 起初谢闲养在管家家，去了姓，唤名闲儿。令狐席有意让他做自己伴读，但老侯爷不愿让谢闲通圣贤书，将他送入明华堂，成了名明老医师的弟子，闲明。小的时候，他没少在国子监外接应逃学的令狐席。 — “好，过。”导演抹了把脸，“收工！” 迟霁从未觉得“收工”二字如此可亲。他走出影视基地，外面围了一圈粉丝，他恢复营业状态，去挨个收她们的信。 “小迟，辛苦了，注意休息啊。” “多注意休息啊！” “老公！信！” “宝宝！看我看我！” “老婆，你好香。” 迟霁脸上挂着笑，自动屏蔽她们颠三倒四的称谓，一一收了信件：“你们也辛苦了，早点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走在后面的裴时序也凑了过来，跟举着灯牌的粉丝唠两句。 “我为什么没有信？” 粉丝举着灯牌的手顿了顿，她们面面相觑，其中有个粉丝急中生智：“我们对你的爱，说不完也写不完，所以，下次一定！” “你们说的啊，不许反悔。”他笑着弯腰跟她们说话，像只大型犬。他跟迟霁隔着半米，那边的动向自己一清二楚。什么老公老婆宝宝，什么和什么啊！还笑那么开心！ 有个粉丝心一横，大声道：“你俩能不能合照一张！！！” 没等迟霁回答，裴时序脸上的笑都藏不住了，立刻回答：“可以！” 这下子他有正当理由靠近迟霁了，他一把揽过迟霁的腰，让粉丝们拍了好几张。 迟霁自己都没理清头绪，裴时序的味道一压过来，他心更乱。 这也，太近了吧…… 两人之间的安全距离早已打破，只是他现在才幡然醒悟。 太近了，早就很近了。 原来已经这么近了…… 在粉丝尖叫声中，他们隐匿了耳膜中如雷的心跳。 各自回到房车，准备去往酒店。车上，裴时序越想越憋屈。 我都这样了，他怎么还不主动一点？ “在前面停车。”裴时序道。他知道迟霁的车子跟在他后面，他今天必须弄清楚，那人为什么不搭理自己。 见裴时序下车了，迟霁也让司机靠边停，他刚打开车门要询问，就被裴时序强行拽下车。 “您先走吧，我跟迟霁去吃点夜宵。”说完，裴时序重重关上车门，给迟霁塞了个口罩，拉着往人少的地方跑。 凌晨三点的街道人烟稀少，就算他俩不戴口罩也不会有人认出来。 人是带出来了，但要怎么开口成了问题。 要怎么问？ 问他为什么不理人？ 会不会有点不矜持，但不问今晚肯定睡不着了。 “不是吃夜宵吗？怎么往这走。”迟霁不明白这少爷的脑回路，但他确实有点饿了。 裴少爷顶级路痴，根本不知道这是哪，最后还是靠迟霁这个人形导航，才找到了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两人坐在门口的小桌子上，裴时序拿了三盒泡面过来，迟霁刚要接过说谢谢，他便道：“你不拿吃的吗？” 迟霁心里自嘲一声起身。 见他挪动椅子，裴时序这才压着笑意开口：“逗你玩儿的，这盒海鲜的给你，不辣。” 那种酥酥麻麻，又有些荡漾的感觉再次浮上心头。 “谢谢。”迟霁客客气气地道了谢，但气音有些重，听着有些不情愿。 轻飘飘的语气像羽毛一样，扫过裴时序的胸口，被晾一天的不爽顿然消散，主动挑起话题，另一人也把杂乱的思绪搁在一边，回应着他。 “你今天为什么不理我。”裴时序想起自己把他强行带来吃夜宵的真正意图。 “你把我带下车就为了问这个？” “也不全是。”裴时序如实道，“还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他有时候就是这样，真诚得让人进退失据。 迟霁咬着下唇的一块嫩肉，用疼痛刺激自己思考，睫毛上下颤抖，嘴唇翕张：“我……我没不理你啊。” “明明就有。” 他步步紧逼，迟霁灵光一闪，拿回主动权：“我担心你不想炒cp，就想着避避嫌。” 裴时序直白问道：“那你想吗？” “工作需要，我不会拒绝。”圆滑一向是他的必修课。 “噢。”明明不是拒绝，却比拒绝更让人不舒服。 “那你呢？”迟霁用叉子拨弄着泡面汤，试探性发问。 “工作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裴时序为数不多的口是心非全给了迟霁。 裴时序心脏沉了下来，暗自控诉：现在能跟我组cp，下次是不是也能和别人组？！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就不能只跟我一起！ 迟霁看着他快结冰碴的脸，心口堵堵的，有个声音告诉他：对啊，只是工作而已…… 一阵沉默过后，他们把垃圾收拾好，离开了便利店。 便利店距离酒店并不远，走五分钟就到了，这五分钟，又回到了谁也不理谁的状态。 裴时序幼稚地踢了一路的石头，那石头被他从便利店踢到酒店。迟霁则看他踢了一路。 电梯缓缓抵达楼层，出了电梯，一个要向左，一个要向右。 转身时，手腕上传来的力道牵制住了迟霁脚步。 “工作归工作，但我们是好朋友对吗？”裴时序看着他的眼睛里跳动着花火，每个字节都敲击着迟霁的心门。 不是同事，是朋友。 “是。”这不是他第一次说谎，却是他第一次最难说出口的谎话。迟霁发现，自己开始贪心了，这段关系，他不希望是同事，也不想止步于朋友。 那一颗在大雪凛冬埋下的种子，经过滋养，早已在心中生根，今天，萌芽了。 25、瓜组！小猫？ #祈芸传瓜组# 微博推送上赫然跳出这个词条，点开微博，词条被顶上了热搜第一。 ［祈芸传导演上辈子肯定是只猹，组里的主演到配角都有瓜。］ ［建议祈芸传增加一个普法栏目。］ ［sc半夜出去pc吧，半夜带金主回家cj也是真心急啊，怪不得最近资源那么好，两部s+的男二。前段时间cx的事情，明显自导自演，谁看得上她啊，一些女的别太敏感了。］ ［你自以为是地发言像男的。（贬义）］ ［楚潇的事情，我们会一直敏感。她的不幸每天都在上演，我们同情的、帮助的都是我们自己。］ ［不信谣不传谣，没有正脸，一律谣言。相信宋琛，坐等澄清。］ ［你说宋琛大晚上去遛狗我都信，他出了戏能找到女朋友我跟你姓。］ ［迟霁？金主？我不相信！］ ［我宁愿相信迟霁看上psx了，都不相信我们家小女孩会找金主。］ 昨晚，有狗仔爆出《祈芸传》男主宋琛，不止一次深夜外出，凌晨才归家，疑似外出夜会女友。 这条微博还没发酵多久，衡娱就做了紧急公关，热搜被压得差不多时，又有人爆出，《祈芸传》男二迟霁，深夜带金主回家。 这则消息一出来，衡娱之前的热搜白压了。 一时间流量猛涨，再加上裴时序之前的恋情瓜，还有楚潇站出来指控性骚扰事件。 接二连三的热搜都是《祈芸传》的演员，网友便戏称《祈芸传》剧组为，爆瓜剧组。 厉晚澜刚看到消息的苗头，就给迟霁打电话：“怎么回事？照片上的人是你吗？” “是我。”迟霁刚看到经纪人给他发的照片，“跟我回家的是裴时序。” “啊？”厉晚澜脑中闪过一万种可能，她说了一个最有可能的猜测，“你该不会想用裴时序来压魏天宇吧？” “不是。那天他来我家借住，两个月前的事情了。”那时候的他如果遇上最近的事情，肯定会毫不犹豫让裴时序出手了，但现在…… “行，你有那天的照片吗？”厉晚澜问。 “没有。”迟霁回答，“但有个办法，裴时序那天去接我的车是私家车，可以说是朋友聚餐。” 用cp粉去压黑粉，再卖一波cp热度。 “好。我知道了。我会安排。”厉晚澜挂电话前，压着声音多说了一嘴，“你大概也知道了，魏天宇入股华承，你和裴时序最近不要闹矛盾。” 魏天宇现在不敢明着打压迟霁，一部分原因是忌惮裴时序。 “我们只……好的。”迟霁不想去做没有意义的辩解了。 挂了电话，裴时序找上门来。他看见热搜就马不停蹄地跑来了，鬓角渗出汗液，长发被吸附在脖颈上。 他没敲门，直接上了房车，迟霁给他拿了水和纸巾。 “没有冰的吗？” “出那么多汗，先别喝冰的。” 裴时序扭开水瓶，发现迟霁替他扭开了，得意的同时也没忘了正事：“对了，热搜你打算怎么处理，我都可以配合。” 迟霁正想跟他说这事儿，他斟酌着措辞，要怎么开口，才显得不那么功利。 裴时序直接把自己送上门来：“那天肯定有人拍到我的车了，我有我和车的照片，你要吗？” “好啊。”迟霁也没必要欲拒还迎，还故意逗他，“多谢啦，那你的冰淇淋我包了。” 这话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裴时序也说过。 意识到他在逗自己，裴时序也不客气：“我要草莓味的。” 迟霁打开小冰箱，给他看了全部家当：“全都是草莓味的。” 裴时序愣愣地看着，心道，他记得我喜欢吃什么口味的冰淇淋。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估计是天太热了吧，他感觉自己像个开水壶，耳朵和脸烫地直冒气，急需一个冰淇淋来缓解燥热。 迟霁把照片传给经纪人，那边半个小时后就拟好了公关文案，迟霁亲自过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公司买的营销开始出动。 衡清底下也养了不少营销号，小裴总临时让他们加了个班。 消息一经放出，不少cp粉声称，正主又亲自下场放锤了。 那条“我宁愿相信迟霁看上psx”的评论变成cp粉的网络打卡景点。 ［唯粉里面有我的人。］ ［小迟的一个站姐发了当时的现场高清图！那车就是小裴的！］ 站姐照片里的司机摘下墨镜，眉眼清晰，身形、动态与裴时序别无二致，可以确认就是他本人。 站姐发文，着重强调了朋友关系。但这并不妨碍cp粉磕到了。 迟霁这边的舆论快速反转，宋琛那边还在被经纪人逮着骂。 “说了你多少次了，剧播期间在家打游戏！别一天天往网吧跑！”赵臻指着他鼻子，嘴巴一张一合，跟算盘珠子一样响。 “哥，新美甲挺好的嘞。”宋琛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少来！你忍忍怎么了！这破游戏非打不可吗？” “网吧打游戏更有氛围感啊。”在经纪人暴走前，宋琛稳住了他，“哥消消气，我错了，没有下次了。” “算了，本来不想用这个方案的。”赵臻把先前编辑好的声明发给他。 大致内容是，否认夜会女友，直接承认去网吧通宵打游戏，因为自己私人爱好占用了公共资源十分抱歉。最后附上一则律师函，起诉造谣者。 公司公关团队也放出了，宋琛素人时期在网吧开黑被衡清星探搭讪的照片，青涩的少年靠在电竞椅上，一脸玩世不恭，指尖在键盘上跳出残影。 粉丝看到这张图，一个个都按耐不住。也侧面证实了他确实爱去网吧打游戏，半夜溜出去网吧也在情理之中。 ［是的，我们有一个家。］ ［老公，妈妈爱你！！］ ［我老公，秒了。］ 两边的舆论都迎来了反转，磕糖的磕糖，舔颜的舔颜，剧组每个演员都做到了未播先火。 衡清也趁着这个风口浪尖，在视频平台推出了《祈芸传》首映礼礼包。 只需付费24元，会员价12元，即可提前一周解锁前六集，还能预约明星陪看大结局。 网友最近频频吃到剧组的瓜，纷纷涌入视频平台，解锁新剧，一时间，衡清的收益水涨船高。 《诸事》剧组也看到衡清的这波操作，制片方连连感叹：“这钱还得是衡清会赚啊。” “咱这首播权也是卖对了。”杨珊脸上的笑止都止不住，连喊“开始”都温和了许多。 随着导演一声令下，摄像机对准演员，镜头下是另一个世界。 今天迟霁和别人的对手戏比较多，裴时序只能在边上看着，见缝插针地找迟霁刷存在感。最后“小侯爷”实在是忙得脱不开身，裴时序才兴致缺缺地去了别处。 逛到道具组，他戳了戳整齐排列的兵器，本以为很重，他用力一提，发现全是空心的，又轻又飘，顿时觉得没意思。 他正要往外走，犄角旮旯处，传来一阵尖细的呜咽声，他停下脚步，耳朵动了动，寻着声音，翻开杂乱的道具。 看清这条活物后，裴时序喜出望外。 是一只古典纹狸花猫，他舔舐着伤口，遮蔽物被翻开，它顿时警惕起来，咧开嘴，龇出牙，弓起身子，毛发炸开。 裴时序这才发现它有条腿受伤了，他从道具库抽出一块布，避开它的伤腿，裹上猫，逃离现场。 回到房车，裴时序立刻给小蒋打电话，“喂，你快来房车这儿。” 小蒋听他电话里语气急促，以为出事了，火急火燎往这边赶，到了才发现，老板只是让他带猫去宠物医院。 “对了，它治伤的时候多拍几张照片给我啊，角度越惨越好的那种。” 面对老板的嘱托，他只能选择完成，带着猫去了宠物医院。裴时序即将收养一只小猫，他必须得把这个好消息分享出去，于是又拎着衣摆，往拍摄点跑。 “迟霁迟霁！”边跑边喊，跑到迟霁跟前惯性把他往前推了推，两人鼻尖距离就差一拳。 凑近后，迟霁发现他脸上灰扑扑的，衣服上也蹭到了尘土，像个脏脏包。他伸出手替裴时序拂去脸上的灰，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两人都没觉得不自然。 “去哪了？脸都弄脏了。”迟霁移开手，发现原先的妆被擦掉了，“一会儿让化妆老师给你补个妆。” 他点点头，随后凑到迟霁耳边说悄悄话：“我要有小猫啦！” “真的吗，太好了！恭喜你啊！”迟霁配合地给出情绪价值，随后问道，“你姐不是不让你养吗？” “流浪猫，刚才捡的。”裴时序心情愉悦，他觉得猫猫侠终于眷顾他了，终于让他捡到一只流浪猫了。 “你上哪捡的？” “道具库里。” “你确定是真猫吗？” “我看着很笨吗？”他一脸真诚又不可置信地发问。 迟霁被他这样子逗乐了，觉得像是养了一只大型犬，时不时会叼回来一些好玩的东西，笨拙又真诚。 暮春的风带着暖意，发带缠着发丝拂过脸颊，遮住了半面笑意，眼前人的缱绻笑意的样子落在裴时序心头，耳边是树叶碰撞的喧嚣，窸窸窣窣地撺掇他随心而为。 裴时序抬手，拨开遮挡住半边脸的发丝，手停在他的鬓角，随后将杂乱的几绺发丝往耳后捋，指尖轻蹭过耳廓。 耳朵上传来痒意，迟霁缩了缩肩，他唇齿晃了晃，说了些什么。裴时序听不清，仿佛自己被隔绝在图层之外。 又起一阵风，把裴时序神识吹了回来，喧闹声灌进大脑，迟霁的声音也逐渐清明。 “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失神后的慌乱让他没时间斟酌措辞，内心未曾被触及过的地方，此刻万物复苏。 “没。只是你，太漂亮了。” 漂亮得让我忍不住想多看看。 26、争夺！欠条？ 话语直白，眼神炙热，这些迟霁都不陌生，但唯独眼前这人所展现的一切，不止一次让他觉察到了陌生的情愫。 流光瞬息，裴时序瞳孔转向别处，弹弹身上的灰，摸摸鼻尖，揉揉脖颈，不知道在忙什么，嘴上支支吾吾：“我那个，去，去补个妆。” 余晖拉长身影，影子在地上晃动，迟霁看着那一抹阴影消失在转角，垂在腿侧的手缓缓收紧，攥皱了衣摆。 迟霁眼中聚起一圈热气，他垂下眼帘，轻抿下唇，心中的线团越绕越乱。 这到底是为什么？他对别人也这样吗？ “迟老师，要开拍了。”助理的声音让他回神，他压制住纷乱的情绪，抚平被他揉皱的衣摆，转身走向拍摄场地。 补好妆的裴时序也走了过来。下一场是主仆三人的戏。 裴时序和孔皓两人一见面，谁也看不上谁。第一次见面，两人擦肩而过时，孔皓小声骂了句，死基佬。 少爷这能忍？回了句，活丧鬼。 两人剧里剧外都在掐架。目前没影响拍摄，导演也就睁一只眼一只眼。 三人调整好站位，导演举起小喇叭：“开始。” - “主子，南边有新消息。”无痕单膝跪地，手举起密报。 无砂走下台阶，想替主子拿密信，但无痕紧捏着不放，两人一阵抢，谁也不让谁。 一人用力一拽，另一人没稳住重心，身体晃了一下，险些摔倒。 - “停！你们俩干什么！谁让你们抢这么凶的？”杨珊没打算偏袒任何一方，两个一起骂，“抢一个信件有必要搞得像抢老婆一样吗？” 场记板响起没几秒，片场传出信件撕毁的声音。拍摄暂停，导演骂人：“你们俩哪来那么多牛劲儿？” 两人站在原地，互递眼神刀。 趁新道具没来，迟霁掀开眼前的帘子，把头往外探。裴时序收起不快，上赶着往前凑，开拍前的小尴尬被抛之脑后。 身后的孔皓见状，身上起来一身鸡皮疙瘩。 裴时序没看见，现在他眼里只装着一个人，那人低声问他，却毫无责怪：“怎么道具又弄坏了？” “都怪他。”裴时序在他耳边小声嘀咕。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弄坏道具，两人从见面到现在，只搭过三场戏，场场都能扯坏道具。 迟霁不打算参与两人的纷争，自然地拨弄他鬓角的发丝。他乖乖站定，待迟霁替他整理好发型，微微扬起下巴，舌尖抵在犬齿上：“帅吗？” “帅！”迟霁哄着他，“怎样都帅。” 这下少爷心情大好，不和旁的人计较，昂起头回到原来的站位，鼻孔出气，“哼”了一声，撇开头没再多看一眼。 孔皓闭着眼翻了无数个白眼，用力捏紧拳头，大拇指死死压着中指。 接下来的戏，三人配合得都不错，快速过完后，换主演上场。 迟霁在帮男女主搭戏，正准备开拍，不远处传来争吵声，不少人围了过去，劝架声四起。 谁不想混了在片场打起来？ 吵嚷声引来导演，她眉毛一竖，把剧本一摔，撸起袖子往人群中走。迟霁并不理睬除自己以外的纷争，在原地整理着戏服，一脸与世无争。 边上的两人踮起脚，一边吃瓜一边播报：“好像是小裴总和小孔诶。” 迟霁整理衣襟的手顿了顿，抬脚往人堆里走。 剩余两人愣在原地。 杨雅馨：“他不是不想管吗？” 何源：“也不看看是谁在闯祸。” 两人相视一笑。 挤进人堆，裴时序和孔皓互相揪着彼此的衣领，工作人员都在拉架，导演喊了三声“松手”，两人才气呼呼地撒开。 “你们两个又怎么了？！！” “他抢我猫！”孔皓先发制人。 “什么你的猫，这是我捡到的！”裴时序理直气壮。 “放……不可能！是我在路边捡到暂时放在道具库里的。” 如此看来，真是这丧气鬼先捡到的，但裴时序不打算轻易放手：“我先给它送去医院的！” “医药费转你！”孔皓拿出手机，“我给你加三个0！把猫还我！” 裴时序冷哼一声：“多少个0我都不稀罕！” 吵急了，他一时间竟忘了这人姓裴，一口气堵在胸口，“你”了半天，最后憋出一句：“把猫还我！” “这是我的猫！” 见状，孔皓想上手抢小蒋手里的笼子，裴时序提前预判把人拦下，孔皓的身板比不上他，一下就被拽了回来，两人又扯在一起。 “够了！”因为一只猫拖慢整个剧组的进度，杨珊被气的脑仁疼，“把猫送出去！你们俩一人罚五千！” “杨导……”孔皓还想说，把猫给他，他带回去。 杨珊冷着脸道：“再多嘴今天的损失你们俩垫。” “垫就……”裴少爷在气头上，谁的面子都不乐意给。 迟霁按住他的手腕，急忙开口：“杨导，您看要不先把猫留在剧组？后面几场戏也需要小猫，与其到时候去找别的，不如先让这只呆在组里，看后续能不能直接用。您看怎么样？” 听完这番提议，被怒气冲昏头脑的杨珊冷静了不少。 “那就先养在组里。”她转头指着两人的鼻子呵斥，“你们俩之间的矛盾要是再影响拍摄我直接换人！” 见猫猫能留下来，两人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人群散去，两人又预备剑拔弩张，迟霁哭笑不得：“你们还想再被罚五千？” “小孔应该没有夜戏吧？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一天戏呢。”迟霁挂起招牌假笑。 孔皓看不惯裴时序，但对前辈还算尊重，丧着脸道：“那，那我……我先走了，迟老师再见。” 这是迟霁第一次拿资历压人，裴时序见他给自己撑腰，站在他身后，举起猫笼，摇头晃肩膀，好不得意。 这下孔皓真忍不住了，放弃涵养，重重摆出一个国际手势：“sh*t.” 裴时序读懂了他的口型，对他的无能狂怒毫不在意，低头告状：“你看看他，真没素质。” “这不是你气的？”迟霁没回去帮主演搭戏，而是一脸严肃地看向他。 迟霁拍了一掌他的肩，让他别得瑟，严肃道：“你好歹也收敛点，这可是片场，那么多镜头拍着，还嫌热搜上不够是吧，要是真打起来了受伤了怎么办？” 边上磨磨蹭蹭不走的工作人员听到这句，心道：哈？就小裴总着体格，要是真打起来，该担心受伤的是孔皓吧。 “哦……”裴时序被训了也不恼，朝着他挤眉弄眼，晃着他的手，六个字拐八百个弯，“我错了我错了。” 别人撒娇迟霁无感，但裴时序撒娇他却很受用。确实很像之前养的萨摩耶。 “还有几场戏，我先过去了。” “诶。”裴时序拉住他的手腕，“拍完一起去买猫粮啊。” 迟霁的指腹划过他的腕部，再到掌心，指尖蹭过指尖，手分离的一瞬，他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身后的灯给裴时序披了层光，他抱着猫笼等待回应，得到答复后喜逐颜开，露出尖尖的犬齿。 “等你下班。” “好。” 今晚事在网上也传开了，热搜压得快，排名倒是不高，但两家粉丝互相去超话广场问候了一番，梁子也算是结下了。 两位当事人完全不在乎，团队联系了大粉，稳住粉丝，制止了这场问候。 等到迟霁下班，裴时序把熟睡的猫寄养在宠物医院一晚，带着迟霁去给它置办家产。 “买哪一种好呢……”看着琳琅满目的物品，小裴总陷入选择困难。 “算了，都买吧。”他把每种猫食品都买了，还买了一堆玩具和猫窝。他特地去道具库批了块地，势必要给新入组的成员打造一个“豪华别墅”。 结账时，店员忍不住多打量了他们一会儿，原因无他，这两人身高优越气质不凡，光看眉眼就能知道是大帅哥。 “给它取什么名字好呢？”裴时序拿出手机支付，屏幕上弹出弹窗[银行卡状态异常]。 他的卡又被停了？！ 迟霁看见了屏幕上的弹窗，拿出手机，“我来吧。” 裴时序一脸感激地看向他，顺道再借五千：“我没钱交罚款了……” “好，五千够吗？要不直接给你转十万吧。”这少爷平时花钱心里没个数，万一自己不在他身边，他身上掏不出个子儿可怎么办。 “嗯……九万吧，到时候算上这些一起，刚好凑个整。我很快就还！” “不急，走吧。” 回到车上，裴时序赖在副驾给姐姐打电话，刚接通，那边就传来困倦的怒吼：“滚。” 通话结束。 小裴总暗暗发誓，下次一定让公司把片酬和出场费打自己卡里。 唉声叹气了一路，迟霁见他情绪不高，让他放宽心，别在意：“没事的，用完就来找我。” 之前裴时序送出的戒指价格比他一整年赚得都多。 “不太好吧……”我都占着他的心了，总不能再占着他的钱包吧。 “这有什么？”迟霁一手方向盘，另一只手肘随意地搭在车窗上，开玩笑道，“怕我养不起吗？” 听到这里，裴时序开始在车上翻箱倒柜找纸笔，迟霁开着车，没扭头看他，半分钟后，他打了张欠条。 【本人裴时序欠迟霁一个愿望。】 本以为会是什么很正规的欠条，迟霁都打算回绝了，但看到这个幼稚的欠条，突然想把它留下来了。 “那我收下啦。” 见他收下，裴时序心里暗爽。 我真是个天才。 如果自己给他写正规欠条或者给张支票随便填，以迟霁那种倔强性子肯定不会收，最后落笔写了个不正经的。 风从车窗外灌进来，撩拨了两人的心事。 27、扫楼！营业！ 《祈芸传》一经开播便广受好评，随着热度的上涨，演员也开始进行扫楼和其他的线下宣发。 透明电梯内，裴时序低头和迟霁说话，他侧耳倾听，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见迟霁抬眼轻笑一声，裴时序单手插兜耸了耸肩，眉峰一挑，漫不经心。 “真是便宜孔皓了，我不在，他能跟小花待一天。”裴时序插着兜，对外人抱他儿子的事情非常不爽。 “它不是叫虎崽吗？”迟霁听工作人员都这么叫新来的狸花猫。 “啧。”裴时序凑到他耳边，不满的语气中带了点撒娇的意思，“这名字是那丧气鬼取的，你不能叫，你得跟着我叫。” 莫名其妙的霸道。 “好好好，叫小花。” 这下少爷满意了揽着他出电梯。电梯外早已聚集了不少粉丝和娱记，熙熙攘攘，裴时序怕他们挤到迟霁，一直用手虚护着。 尖叫声一浪盖过一浪，他们从人群中挤出一道，走到台子上。主持人给他们递上话筒，依次做自我介绍。 这次楚潇也在，最近她的热度居高不下，听说最近接了部一番女主的戏。她在本剧中的演技也是可圈可点，吸了不少路人盘。 做游戏环节，除了主演，被cue最多的便是裴迟二人和楚潇。 抱人深蹲这个游戏环节，用抽签来决定。本以为主办方会搞点cp黑幕，没想到最后的结果竟是十足的修罗场。 迟霁和宋琛，裴时序和白曦，楚潇和柳梅。这三对人在剧里的关系，可谓是水火不容。得知自己跟迟霁不是一个组的裴时序，甚至想去找宋琛换，但被抓包了，喜提十个深蹲。 女艺人的骨架都很小，再加上长期身材管理，抱起来做深蹲不费吹灰之力。可宋琛和迟霁都是一八几的大男人，两人最后用剪刀石头布决定谁抱谁。 裴时序率先做完，接着是楚潇，最后是迟霁。 主要是宋琛没有被公主抱的经验，身体打得笔直，把重力全部压在迟霁的手臂上，导致他们这一组挑战失败。 惩罚的道具被揭开，是一个小丑套装和女仆套装，宋琛眼疾手快抓起小丑装往身上套，迟霁看着剩下的女仆装面露难色。 裴时序从舞台另一端跑过来，拿起女仆装往他身上比划，撺掇着：“试试试试。” 他拉开裙子后面的拉链，不等迟霁说话，直接给他套上，拉上拉链，系上丝带。他里面的衣服都没有脱，女仆装的腰围却还能留出空隙。 裴时序扫了眼松垮的布料，暗自腹诽，下次给他的盒饭里多加点肉。 当众穿女仆装，迟霁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他拉扯着裙摆，苦笑道：“这个要一直穿着吗？” 主持人：“是的。” 台下一片欢呼，之前粉丝喊话让他甜一些，他都装听不见，这下不仅圆了个梦，还有意外福利。 虽说他没有露胳膊露腿，可裙子一套上，他身上那股清冷厌世感瞬间消散，雌雄莫辨的脸上浮出一层红晕。 “啊啊啊啊啊啊小迟宝宝！好可爱！” “迟霁！裙子不许脱！” “姐姐！哥哥你是个完美的姐姐！” 兴奋的不止粉丝，台上的裴时序眼睛恨不得长在他身上。两人越凑越近，其他人都保持着固定距离，就他们俩，身上像是涂了层强力胶。 裴时序不加掩饰自己的视线，台下他的粉丝全程看不到他的正脸。 一场扫楼下来，台下的cp粉嗓子都要喊烂了，唯粉拍出的照片就没有单人的，另一个人想截都截不掉。 宣发结束，众人回到后台休息室，迟霁想把衣服脱下来，但他够不到身后的拉链。 “时序，帮我拉一下拉链。” “等会儿。”裴时序没有立即答应他，而是跑去拿自己的手机，“拍一张再脱。” 迟霁才不想让自己的“黑历史”留在他手机里，伸手去捂住镜头，“不许拍！” 裴时序想逗他，故意把手机抬高，用空闲的手钳制住他的两只手腕，把他往死角逼，胸口撞到了他肩上。 光拍还不够，裴时序把手机调成自拍模式，揽着迟霁自拍。见他不笑也不看镜头，裴时序笑容僵住了，极速眨眼小心翼翼问：“生气了？” 生气倒不至于，就是感觉很奇怪，迟霁揉揉发烫的耳垂，小声嘀咕：“没，没生气……” “那你看看镜头嘛，我第一见你穿成这样，看看嘛看看嘛。”他开始耍赖，一个音拐四个弯。 迟霁耳根越来越烫，两人又贴在一起，渗出一层薄汗，最里层的衣服吸附在肌肤上。他招架不住裴时序的软磨硬泡，又想快点把女仆装脱下来，只能默许这人的胡作非为。 他皱起眉，没笑但看了镜头。裴时序抓住时机，猛按快门。照片里的他很像不耐烦的小花，脸酸酸的，手揣在怀里。 “现在可以帮我拉拉链了吗？”迟霁木这脸问他，没有什么表情，看得人心痒。 完了，玩过了…… 裴时序快速收起手机，麻利替他脱下裙子，又殷勤地帮他找了个小风扇，弯着眼睛讨好他。 “别不理我嘛，我请你吃冰淇淋，你理理我嘛，哥～”裴时序全方位骚扰迟霁，他转头，他也转头，非要让迟霁和他对视。 迟霁被他磨得不行，正想摆起架子，让他不要撒娇，刚对上他那可怜兮兮的眸子，刚搭起架子立刻松了下来。 “理你。别哼唧了。”迟霁揉着他的头发，把他的脸推开，“你不热吗，凑那么近……” 见他没真的生气，裴时序放心了，刚消停了一会儿，就又央着迟霁陪他拍手势舞。两人看了三遍就开始上手。 迟霁有舞蹈功底，记动作特别快，裴时序记得虽快，但四肢极度不协调。最后的成果就是，一个表情管理满分，活泼灵动，一个表情认真，四肢刚认识。 录制最后一秒，是迟霁绷不住笑场的画面：“噗嗤，对不起，再录一个吧。” “不用，录多少遍我都一个样，你好看就行。”裴时序戳戳屏幕，捣鼓了几个tag，艾特上迟霁，点击发送短视频。 [#时霁少了个tag，我帮你补上。] [我请问了呢，裴时序你进娱乐圈是为了追他吗？] [把世界调成静音，聆听唯粉姐破防的声音。] [裴时序，标准答案在你旁边都抄不明白吗？] [很好，就这样发。下次**的时候也发出来。] [果然，几天不见，憋了个大的。] [今天扫楼在现场，两个人可以说是和在谈没区别。] 晚上，扫楼的直播被网友拿出来盘。 这下他们终于知道，为什么今天唯粉站姐的生图，只有大头，没有全身。但凡镜头多偏移一点，另一个人就会暴露在镜头内。 网上有人磕生磕死，就有人要死要活。但这些并不影响当事人，裴时序一回组，小花就跑了过来，他刚想抱起它，小花就略过他跑进了迟霁怀里。 好在裴、迟二人没事儿就泡在一起，小花跟迟霁在一起裴时序也是蹭猫撸撸。 包里的手机震了震，他把猫放到裴时序怀里，接起电话往人烟稀少处走。 “迟霁，方导那边问了档期，估计是有新电影了。听说已经拟定了几个人，到时候就看试镜选谁了。”经纪人声音难掩激动。 方导在电影界的影响力不容小觑，前几年迫于资本，用了几次流量明星，口碑受损，他现在急需一部新电影来挽回口碑。 这次新电影迟霁势在必得。 拟定的那几个主演，实力在同辈中可谓翘楚。迟霁找到了久违的挑战欲：“嗯，我知道了晚澜姐，我会好好准备的。” 见迟霁回来，裴时序觉察到了他不同以往的喜色：“是有什么好消息吗？这么开心。” “应该算吧。”迟霁没明说，毕竟还没定下来。《诸事》这边的拍摄也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哪一边都不能掉链子。 “好困啊，看这情况估计又要熬大夜了。”裴时序在他耳边碎碎念，“过几天要去云城了，听说我这次去的是个古都，我朋友在里面开了间酒吧，我到时候带你去玩儿啊。” “不是不喜欢去太吵的地方吗？”迟霁记得上次他提到一嘴。 “清吧还好。主要是想带你去放松放松，成天工作你不嫌累啊？” 没等他接话，裴时序不容拒绝道：“就这么说定了！” 迟霁似乎不讨厌他帮自己做决定，微微颔首：“听你的。” 人一旦忙起来，时间就如白驹过隙，回头看，来时路的积雪已然融化，前路漫漫却也不再乏味。 从隆冬到暮春，接下来是夏时令。 他们快认识半年了。这半年，他们从未有一天断联，越来越默契的同时，习惯渐渐养成，情愫也在一点点沉积。 飞机穿过云层，拨开了另一幅景，裴时序俯瞰着镶嵌在山河中的城镇。身边的人戴着眼罩熟睡，毫无防备地靠在他的肩上，从他的视角看去，能看见迟霁凹陷的锁骨，以及躺在锁骨里熟睡的小痣。 裴时序睫毛微颤，控制着呼吸，轻轻替他把毛毯往上拉一拉，似乎是被小动作惊扰，迟霁侧了侧头，找了个更舒适，距离更暧昧的位置。 他们没有拒绝彼此的靠近。 迟霁垂放在一侧的手试探性地勾起身旁人的小指，那人回应了他，尾指缠绕在一起。就像之前的无数次一样，只要迟霁主动，裴时序就会回应。 迟霁缓缓睁眼，睫毛刮蹭着眼罩，鼻头有些发酸，默默感受着身侧这人的体温。他只敢在逼仄狭小的角落里透露自己的心意。他不明白，为什么裴时序会纵容自己，纵容他的进与退。 裴时序什么都不说，只站在原地，让出最大权利，用行动告诉他，我会等你发号施令。 面对这些，迟霁没办法做到无动于衷。即便他知道，他们之间充满了不确定和不可能，他还是选择越过了所谓的“朋友界限”。 尽管清醒，甘愿沉沦。 28-30 第28章 云城！微醺？ 尾指的缠绕持续了一整个航班, 谁都没有要松开的意思。迟霁的倦意被卷起，裴时序托起半张脸，盯着窗外的云浪发呆, 心中酥酥麻麻的痒意绵延不绝。 飞机落地云城，刚出机舱就能感受到了来自南边的热浪，墨镜也挡不住刺眼的光线。 裴时序撩起短袖, 袖口挂在肩膀上, 露出整个手臂, 推着两个行李箱走在最前面。 迟霁还在醒瞌睡, 木木地跟在后面，前面那人时不时回头看他跟上了没。眼前的碎发遮挡住视线，迟霁把碎发撩起, 反扣帽子, 快步追上裴时序。 “我来吧。”迟霁伸手要去拉自己的行李箱。 “我拿就行，你帮我看一下我妆花了没？” 他细细打量一番：“没有。” “那就成，走吧。”裴时序放缓脚步。 并排走出机场，外面聚集了不少粉丝, 尖叫声此起彼伏，众人没有逗留, 朝他们挥了挥手, 上了商务车。 坐在前面的何源一上车就把口罩扯下来：“天啊, 这才五月, 云城就这么热, 七八月份不得把人烤熟啊。” 车厢内缓缓流出冷气, 抚平了一些燥热, 吹散了鬓角流出的汗液。裴时序拿纸按在额头上吸汗：“好想吃冰淇淋啊……” “我也是……”迟霁也热得不想动, 喘着气, 把头仰靠在头枕上，汗水从脖子上划过。 车子缓缓驶向云都古镇，窗外的一切像高纯度的油画，没有云层的遮挡，阳光普照着万物，折射出来的颜色更加明艳。 主演一下车就被拉去做妆造，裴时序和迟霁今天没戏份，一人端着一盒冰淇淋在一旁看着，助理在他俩身边撑着伞，时不时叮嘱他俩补防晒。 “我们要一直待这吗？”裴时序问。 迟霁咽下一口冰淇淋，开口：“我一会儿可能要去帮他们搭几句台词。” “那我呢？”裴时序蹲在地上，抬头看向迟霁，眼中杂糅着道不明的情绪。 “要不你去古城里逛逛？”迟霁把他头发揉得乱七八糟，心道，手感还挺好的。 杂乱的刘海有些扎眼，裴时序眯起眼睛，思考了一下这个提议，“算了，一个人逛没意思。” 其实是想和迟霁一起逛。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迟霁逐渐摸清了他的语言逻辑，说没意思，就是想有人陪他去。 “那等我搭完词，我们一起逛逛？”他捋了捋裴时序被揉乱的头发，眼底晕染了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柔软。 “那好吧，陪你逛逛。”裴时序嘴上说得随意，其实背地里已经拿出手机查古镇攻略了。 等迟霁忙完估计可以吃晚饭了，云城特色菜，辣的不要；听说云城的夜市会有民俗表演，到时候可以去看看；让小文发一个“是与否”的定位吧…… 想着，裴时序给发小打了个电话，没几秒，电话被接通。 “哟，还想得起我啊。” 裴时序没和他废话太多：“我在云都古城，你酒吧在哪？发个定位来。” “你也在云城？”文雨眠声音提高了两个调。 “你也在？” 文雨眠：“你到时候走到四方街，我出来接你，导航你找不到的。” “那行，我和我一个朋友过来。” “朋友？”文雨眠八卦之魂燃起，“是你那个cp吗？” “对啊，迟霁。行了，他过来了，先不说了。” “你们这朋友关系……喂喂喂？？”文雨眠话没说两句，通话就被掐断了，对着忙音吐槽道，“见色忘友！” 是与否酒吧内的音乐被老板的骂声打断，文雨眠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一位长发调酒师走过来问：“怎么了老板？” “没事没事。”见调酒师过来，文雨眠像是见到了金子，脸上止不住地笑，“来来，你教教我这个青梅屿怎么调，还有这个……” 日头逐渐消下去，热意也被黄昏消磨，枝桠上点缀着浮金，炊烟升起，勾勒出一隅岁月，街头的行人走走停停，整个古镇都被放慢了。 “叮铃……” 风铃被推开的门晃醒，预示着客人来了。服务员拿起菜单迎了上来：“您好，请问……啊！！” 女生用菜单遮住嘴，克制自己音量：“裴时序！迟霁！” “嘘……”迟霁用手抵住唇，压低声音，“你好啊。这里有没有包间？” 服务生知道他们不想被打扰，便把他们带到二楼偏僻的角落，“不好意思啊两位，我们没有包间，但店里基本没什么客人，你们坐这桌吧。” “好的，谢谢。”两人一起说了谢谢，小女生更激动了，问他们要了签名，蹦蹦跳跳地去备菜。 这位置特别好，能看到半个古镇，裴时序拉着迟霁在窗台拍照，相机里自己的脸都快扭曲了，也要把迟霁放在构图中心。 拍完，裴时序翻着相册，闷闷不乐道：“我怎么那么丑啊……” 迟霁吃东西的动作停了下来，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不可置信：“啊？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他可是刚出道就靠一张脸冲上热搜的人啊，迟霁现在还记得，当时剧组里的小姑娘对这个新人可是全方位地讨论，从家世背景到成长经历……他要是有事业心，现在早就混上一线了。 裴时序把手机递给他，他看了看相册里全部变形的脸，开口：“你这样拍能好看才怪，先吃饭，我一会儿给你拍。” 被哄好的小裴总听话地端起盘子好好吃饭，边吃边把觉得好吃的菜夹给迟霁。 “多吃点肉，还有这个……” 裴时序食欲好，饭量大，迟霁看他吃饭总能多塞两口。实在吃不下的，裴时序也会很自然地接过，保证做到光盘行动。 饭饱，酒还没足。迟霁给裴时序拍了几张帅照后才去结账。出了饭馆，两人往四方街走，去找“是与否”酒吧。 他们顺着人流走，没有人在意他们是谁，两人享受这独属于二人的世界。 “是与否？好有意思的名字。之前看过的一本书，里面有篇文章叫《是与否之间》。”迟霁听到这个店名，随口一提。 没想到裴时序也是知道：“加缪的《反与正》？” “你知道？” “嗯。文雨眠所有酒吧都跟加缪有关。” “他很喜欢吗？” “他说，单纯为了装b。”裴时序没给发小留面子，直接抖出真相。 文雨眠还不知道自己又被发小拆穿了，端起一身文艺范，在路口接他们。 见到迟霁的一瞬间，文雨眠总算知道为什么自个发小——平时对什么都无所谓的人——会对迟霁另眼相待了。 他像“明月松间照”。 这人眼尾总是捎着笑意，让人摸不透他的情绪，像一轮落入山间的孤月，静静悬着，无悲无喜，每每望向时，月光依旧倾注而下。 莞尔一笑，微微俯身伸出手，柔和中带着触不可及，“你好，我叫迟霁。” 文雨眠心里冒出一句，裴时序你小子吃太好了。 “你好你好，我是文雨眠！来来来，我给你留好位置了。”文雨眠挤开裴时序，握着迟霁的手往里走。 被冷落的裴时序也跟了进去，落座后，他挤开发小，不让他贴着迟霁。 又是莫名其妙的占有欲。 老板没有宣传，所以店里基本没什么人，只有三两个回头客。迟霁也渐渐放松下来，搅动着杯子里的冰块，撑着下巴，目光落在拨弄琴弦的人的身上。 裴时序灌了半杯调酒，酒精放松了神经，跑去台上扛了把吉他过来，说什么都要给迟霁来一段。 指尖轻扫琴弦，嘴里哼着调调，酒精催动着和弦，嗓音被暧昧浸染。 “I found love in the loneliest city on earth.” 我曾在这地球上最孤独的城市找到了真爱。 “Where people hurt people so they dont feel hurt.” 就在这个人们互相伤害以避免被伤害的地方。① …… 音符在耳边缱绻，视线碰撞出的情愫攀上心头，他的歌声逐渐模糊，迟霁有些眼热，酒精麻痹了其他感官，他数着自己的心跳。 心率过快了…… 一曲作罢，裴时序按住震动的琴弦，却怎么也按住胸口传来的声音。 灯光，温度，交错的视线，一切都在引诱着他，他轻轻拨开挡住迟霁眉眼的发丝，手指沿着眉毛的弧度游走。 “好听吗？”最后一刻，理智唤回游离在迟霁眉间的指尖，仿佛刚才的动作没有出现。 迟霁点点头，同样也收回散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好听，很好听。” 杯里的酒见底了，随着酒精的摄入，环境的嘈杂，两人的交谈变成耳鬓厮磨。 “你……” 鼓点骤起，贝斯声盖过人声，迟霁没太听清他说了什么，转头看向他的瞬间，他没来得及撤退，被酒精浸泡过的唇蹭到了裴时序的侧脸，鼻尖碰着鼻尖。 这个距离之前从未到达过，他们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在碰撞，带着酒味交融。 半晌，裴时序往后退了退，眨眼的频率变高，撑着沙发的手臂上青筋凸起，他咽下紧张，清了清嗓子：“我……我去，去上个卫生间。” 几乎是逃离座位，裴时序猛地关上的门，似乎只要他关得够快，羞怯就追不上他。他背靠门板，顺着木板滑下，佝偻起背，手蹭了蹭脸上残留的湿意，呼吸急促。 裴时序用手臂遮住半张脸，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肌肤潮红，胸口的起伏变得急促，眼神难以聚焦。 我这是……害羞了？ 卫生间里的人往自己脸上扑了七八次凉水，试图洗掉脸上的红晕。在他洗脸的时间里，迟霁陆陆续续抽了三支烟，尼古丁让他理智回笼。 我到底在做什么？不能再这样了…… 迟霁按灭烟头的火星，心中燃气的一缕旖旎悸动也随之熄灭。 两人出了酒吧，关上门，那一缕缠上他们的暧昧仿佛被隔绝在门内，更像是遗弃。 微醺被风吹散，他们走在路灯下，影子分得很开，没有像之前一样融在一起。 “时序，我们只是朋友吗？” “你希望是吗？” “我之前没有朋友，我希望我们一直是。” 这明明是裴时序一开始，最希望的结果——只是朋友。可当他听到这个结果时，并没有开心起来，心脏摇摇欲坠。 “那就一直是朋友。”说完这句，裴时序一路都没有再说话，低情绪快把他淹没了。 什么意思嘛……撩拨我那么多次，到头来一句“朋友”拉开距离，他到底什么意思啊……不喜欢我干嘛对我这么好，他对所有朋友都那么好吗？ 我讨厌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①歌名《I Found Her》。豪厅啊！ 0.0 下章走剧情！感谢支持！！ 第29章 骤降，清醒。 酒醒后, 一切开始变了。 两人的关系温度骤降，从一开始打得火热，到现在没有波澜。迟霁开始变得客气疏离, 某人不再是特别的存在，草莓冰淇淋从小冰箱里消失。 他们成了同事，说难听一些, 是同一个组里演戏的人。 这一个星期, 他的目光一直在迟霁身上驻足, 可迟霁却再也没有注视过他。包括戏里, 他们之间的对视隔着一层透明而又无法跨越的屏障。 出了戏，裴时序就再也没读到过他的眼神。看着他的背影，裴时序的情绪再次跌落谷底, 扯了扯嘴角, 开始琢磨剧本，没人带他入戏，只能自己多下功夫。 不是没有想过找迟霁谈谈，莫名其妙的变化总要有个说法, 但每次都能被他找各种理由避开。 前两天吧，小裴总又把房卡弄丢了, 找前台来开门, 发现门也坏了, 正发愁, 迟霁让他去自己屋里睡。 裴时序刚打算高兴, 想着趁机把话说开, 但迟霁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拿上手机和烟, 门一关, 留他一人在房间。 他让裴时序先睡，自己要去办点私事。 那就等他回来再说。 那晚，裴时序等到了凌晨四点，他都没有回来。之后问了才知道，他一整晚都在外面。 不知道在忙什么，只说了在忙。 那次后，两人的关系降到新的冰点。谁都没有主动找过对方。 …… “灯光师，补一下灯！”导演的声音响起，裴时序看过去，一眼就看见了穿着喜服的迟霁。 今天是他大婚的戏码。老侯爷去世，令狐席为了巩固朝堂势力，求娶了郡主季厢竹- 红灯笼高高挂起，新郎官牵着新娘跨入家门，唢呐声起，将两人捆绑，喝彩声虚伪至极，他们见证了一段不幸的开始。 洞房花烛夜，季厢竹的红盖头被掀开，她轻咬下唇，忽闪的眼中带着羞怯。两人浓情蜜意地喝了合卺酒，吹灭蜡烛- “好，过。” 站在戏外的裴时序默不作声，静静看着两人的亲密互动，一口气上不来也咽不下，他提起自己褴褛的戏服，头也不回地走了。 迟霁的余光扫过他的背影，不敢细看和深究。导演让他们调节好情绪，下一场是夫妻两人的重头戏。 季厢竹得知丈夫一切阴谋，设计杀了令狐席，为父报仇，但被令狐席将计就计，将其反杀。最后他把白无砂推出去背锅，自己则成了为国为民、爱护妻子的忠臣。 两人配合默契，两三条就过了。导演揉了揉鼻子，“裴时序那边怎么样，顺利吗？要迟霁去帮他搭戏吗？” “挺顺利的，已经喝上毒酒了。”工作人员答。 杨珊显然不放心，自己去盯了眼，没看两秒，便道：“让迟霁过来帮他搭戏！” 迟霁赶到牢房场地，一眼便看见裴时序在挨训，他耷拉着脑袋，从头到脚都是灰扑扑。像个脏脏包。 “你最近又怎么了？状态没有，不能入戏，全组就你一个人的单人戏份进度最慢，你想干嘛？能不能演了？嗯？”杨珊一连串质问让整个剧组的气氛凝成冰，最后那声停顿，更是让全组大气不敢喘。 “迟霁过来带着他。”杨珊坐到屏幕前，再次开口，“开始。” 两人隔着牢房对望，迟霁口误：“小裴……对不起。重来吧。” “小白，你会听我的话吗？” “会……” “那我让你去死呢？” “卡。重来。” …… “重来。” “再来。” “迟霁你也被传染了？”杨珊重重叹了口气，“休息十分钟。” 被训得难受，裴时序头越来越低，迟霁胸腔一阵疼，他想安慰他，却怎么都开不了口。转身离开，裴时序猛然抬头望向他单薄的背影。 为什么都不安慰一下啊，我都被骂这么惨了，明明之前不是这样的……干嘛突然冷成这样？ 是……不喜欢我了吗？ 想到这里，裴时序鼻头一酸，眼里涌起热意，这几天的他茶饭不思，加上情绪不受控地涨，胃里反酸，一口气没缓过来，止不住地咳，不小心咬破含在嘴里的血包，血浆伴随着咳嗽流了出来。 裴时序抹了抹嘴角的血，想拿点水来洗洗，但导演的声音传来：“对对，时序看镜头，好，现在慢慢脱力躺下。” 他意识到导演在拍戏，趁状态还在，强忍着不适，把戏过完。 方才他抬头的瞬间，杨珊敏锐地捕捉到了角色和演员的共鸣，不甘，不解，但又无法改变，无法拒绝。 这正是他对他的感情。 虽不知裴时序为什么突然来了状态，但还是小声喊了开始。 “好好！！这条好啊！过了过了。” 听到这句，助理才放开迟霁的手，他箭步冲了上去。全场只有他率先察觉到这不是入戏，而是不舒服。 “裴时序，不舒服吗？” 众人这才察觉到裴时序的异样，急忙叫医护过来。裴时序脸上挂着泪，几秒干呕一下，太阳穴直抽抽，胃里翻江倒海，只能不停地咽空气。 他把脸埋进臂弯，不想暴露真的狼狈。意识到他的闪躲，迟霁自觉退出人群。 助理搀扶起他，给他递纸吐口水，一路跌跌撞撞地上了车。导演在车门外，焦急道：“有什么状况一定要及时说……” 迟霁在人群外看着他，不再掩藏眼中的担忧。两人的视线终于再次隔着人潮交汇，车门关上的瞬间，裴时序看见了。 他掉眼泪了，还是在乎我的吧…… 就近找了个诊所，一群人浩浩荡荡在门口，吓得中医把脉的手都有些抖。 老中医皱起眉头，询问了诸多事宜，扁着嗓子道：“小伙子情绪波动是不是有点大啊，最近胃口怎么样？失恋了？工作压力大？” 裴时序没说具体什么原因，反正医生说得八九不离十，他随意点头。 “医生我没什么事儿，缓缓就行了。”类似的状况裴时序之前也遇到过，电视剧剧情太刀，情绪上来了，哭得他干呕，只不过没今天这么严重。 老中医看他面色缓了过来，没给他开什么药，叮嘱道：“若有不适，及时就医。” “嗯嗯嗯。”裴时序乖乖点头，临走前还是问医生拿了点胃药。 出了诊室，留守的工作人员急忙上前：“医生怎么说？需要再去医院看看吗？” “吃坏肚子了。让杨导不用担心，休息一下就好。” 工作人员把消息同步给导演，对他继续说：“杨导让你先回去休息，明天不舒服的话就再休息一天。” 目送走工作人员，裴时序对一旁知晓实情的小蒋端起老板架子：“不许提什么压力，什么情绪，什么失恋。问，就是吃坏肚子了。” “那裴总问……” “我姐更不能说啊！” 剧组这边接到消息，杨珊如释重负。在此之前，她拉着副导演一阵叨叨。 “我是不是压他压太狠了？他这几天都闷闷的，完了啊，这要让裴清絮知道我把她弟欺负狠了，她不得抄家伙过来跟我干一架啊……” “行了行了，多大人了还干一架？你们俩大学还没打够啊？”副导演这边也急，不过据她观察，真正影响裴时序的，并不是工作，“我觉得小裴这状况跟你没多大关系，别多想了。” “那跟谁有关？”副导演刚想说话，杨珊就跳了起来，“吃坏肚子了！盒饭有问题？” “人没大问题就行。开工吧。”副导的话转了个弯，没多说什么。 迟霁这边也收到了消息，很显然，他没有轻信这个说辞，私下让助理去找小蒋打听，答复依旧是，吃坏肚子了。 聊天框内反复编辑着一句：[好点吗？还难受吗？我……] 消息迟迟没有发出去，在聊天界面停留了半小时，滑动着两人的聊天记录……翻到了二人频繁交流的开始。 迟霁最开始提出cp营销方案，单纯因为裴时序是为数不多，能和他有cp感的人，营销也只是工作需要。 渐渐地，他发现，情感以不可控的速度蔓延，一点点占据着他的理智。 陌生的情愫带来不安全感，他怕自己越陷越深，再难自拔，更怕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给他的事业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他只能不断警醒自己，脑中一遍遍回想那晚在公园想了一夜的话——裴时序有裴家庇护，名利场只是他的游乐场，他任何时候都可以随心所欲。 但我不行。 他们一旦被曝光，等待迟霁的会是无数的审判和责骂，更严重者，他会被迫离开荧幕。 迟霁不能让这事发生，以他现在的能力，还承担不起这个风险。 他和裴时序之间，不会有理所当然的水到渠成。离开了cp超话，一切都不可能。 不对外界言明就能安心了吗？并不会。 他们之间隔着的，不只有舆论，还有阶级，以及不被认可的取向。家里的烂摊子迟霁自己不一定能兜住。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裴时序那样勇敢，有试错和拥抱的底气，以及表达和感受的权利。 迟霁做不到，他习惯了谨小慎微。这一路走来，他只有他自己，他的试错成本太高。 他不可能，也不敢，为了一段朦胧的感情压上全部的事业和前程。 …… 再次掀起眼帘，他眼中带着决绝。萦绕在心头的情愫必须斩草除根。 他告诉自己，同时也在逼迫自己，我可以放弃不稳定的因素，包括感情。 迟霁将编辑好的文字一个个删除，退出聊天框。在这份感情磨灭前，还是不要过多接触了。 聊天框的另一边，裴时序目不转睛，盯着[对方正在输入……]这几个字，盯了有十多分钟。 “咦，怎么不输入了？发了吗？没收到啊。卡了吗？？”裴时序自言自语，反复刷新聊天界面，始终没看见新消息，身子塌了下来，“噢，没发啊……” 得出这个结论，裴时序的每一口呼吸都变得格外沉重，心脏中间空落落的，外沿像是被捏住一般，时不时用力，难以忽视的酸胀感。 他剖析着杂乱无章的心情，慌乱，不安，焦躁，压抑……以及期待。 他查过，讨厌一个人是不会这样的。 原来是喜欢啊，喜欢怎么这么难受呢？ 那我不要喜欢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早一些。晚上估计睡不醒了。 第30章 宝贝？和好！ 手机亮起一条最新消息。裴时序点开名为“下雨去江里捞了个金豆豆”的群聊。少爷心情不好, 冻着脸，连表情包都不想发。 江00：［兄弟们，我要下海了。］ 金豆豆：［1。］ 菌菌你活一下：［海上注意安全。］ 过了几秒, 江泠昇重新措辞。 江00：［我的意思是，我做鸭了。］ 金豆豆：［？6］ 菌菌你活一下：［追追注意安全。］ 江00：［大叔人挺不错，q大h好。］ 金豆豆：［9。］ 菌菌你活一下：［屁屁注意安全。］ 两个发小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毕竟他是江泠昇, 做任何事情都很正常。很快群名变成了“下雨去海里捞了个金豆豆”。 裴时序看着群名, 表情有所松动, 嘴角扯了扯，手机在键盘上跳了跳，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坐在他对面的迟霁垂着眸, 面无表情地翻阅剧本, 尽管一脸与世无争，但他始终留意着裴时序的表情变化。 迟霁翻阅剧本的手顿了顿，眼前这人不知看见了什么，突然把手机扣在腿上, 气呼呼地把头扭开，化妆师把他脸掰正, 裴时序的目光不得不撞上迟霁。 他脸上又浮现出标准假笑, 眸底的冷意让周身温度骤降, 假惺惺的。 “你就非得这样笑？”这话一出, 工作人员的头都低了下去, 生怕一抬头就见血, 化妆师更是想把自己隐匿起来。 这半个月, 两人一见面就开呛, 比裴时序和孔晧打架还恐怖。 “小裴总现在连我怎么笑都要管了吗？”迟霁语调还是温温柔柔, 说出来的话刻薄冷漠又气人。 结局还是和之前一样，迟老师一开始口，小裴总就被堵得说不出话，压低眉眼把不高兴藏在睫毛底下。 化妆师给他补完妆，裴时序抱起斗篷，转身身离开，他一点都不想和他待在一起！ 不料，夹在斗篷里的手机一滑，掉落在地，一角磕在石头上，屏幕顺着着力点裂开。 屏幕朝上，迟霁无意间瞥见他的聊天置顶，有一个叫［宝贝］和一长串群聊名字，字眼还没来得及跳进视觉，手机就被化妆师捡起来递给了他。 “谢谢。”说完裴时序就拖着身子往前走，仿佛身边压着一圈乌云。 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内，迟霁脑海里映着备注为［宝贝］联系人。 迟霁不知道如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情绪。 他谈恋爱？该吃醋吗？我有资格吃醋吗？这是裴时序的私人社交，我没有立场过问。 他能谈恋爱也是好事，至少这样，迟霁就能确定，他不喜欢自己，之前暧昧或许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裴时序并不在意…… 或者说，他不想在意。一切都是我的一厢情愿。 迟霁逼自己去承认这个事实，胸口萦绕着烦闷，他捧起剧本，再次用工作来对抗多余的情感，剧本上的字不断跳动，撞得他眼眶发涩。心中有不可忽视的杂念——就算不能和裴时序在一起，他也不想他谈恋爱。 片场闷热，杂念制造者正吹着小电扇，破烂的手机跟主人的心情一样。 稀碎。 他还有两场戏就杀青了。这两场戏还是跟“讨厌的人“拍，拍完他还要自己打车去机场，小蒋一早就带着他的行李回了京城，帮他对接后续的工作。 裴时序觉得，自己这个艺人做得好失败。助理工资比他还高，自己累死累活赚来的钱还被冻住了，负债10万，手机坏了还修不了。 悲从中来，他只好点开［宝贝］聊天框。里面有阿姨发来的小花近照。 看看儿子，换换心情，给自己一点赚钱的动力，自己穷没事，别苦了孩子。 新录像刚看没几秒，小花就走到监控面前，嗅了嗅，一把将摄像头打进水里……黑屏。 裴时序以为是监控坏了，他按一下启动键，没亮，再按，还是没亮点。 完了。 手机坏了。 “不是，就一下，你怎么这么脆呢！” 手机听不到他的吐槽，在他手上安安静静地躺尸。 身边没了电子设备，裴时序只好去巡视片场，晃悠到导演跟前。 杨珊见他来了，招招手，给他讲讲戏：“下场是你和令狐席的死前回忆，两场都是一镜到底，有一段令狐席的第一视角，都是你擅长的甜蜜温情戏份……” 其实，表演老师说过，他不擅长这类戏份，这段时间天赋觉醒，也只是针对某个人而已。 “嗯，好。”起初听得很认真，他眼珠一晃，瞥见自己“讨厌的人”和更讨厌的人在一起有说有笑。 他炸成了个鼓包刺豚。 迟霁！他！怎么可以！明明知道！我讨厌孔晧！还要！和他一起玩！还玩那么开心！不对我笑，就对孔晧笑，凭！什！么！ 杨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便知道这少爷又没听她讲话，摇摇头作罢，道：“去吧。找他对对戏，一会儿全是你俩的对手戏。” “好！”话没听完，一溜烟就跑了。 边走边给自己做心里建设，这可是杨导下发的任务，迟霁再怎么不情愿也不能躲了吧。 “咳咳……”少爷试图用咳嗽声吸引注意力，但效果甚微，他猛吸一口气，“咳咳……咳咳咳咳……”真被呛住了。 这下迟老师没办法视若无睹了，不顾上旁的，快步走来给他顺背，见裴时序呛出的眼泪，生怕他又跟前几天一样不舒服，转身想去找医护人员。 “咳咳……你又不…咳咳…咳，不管，管我了吗……”他拽住他的手，那若即若离的暧昧又缠了上来…… 迟霁整个手都被他包住，此话一出，让本就不坚定的心更加动摇了。 “我去找医护过来给你看看。”他轻轻抽出被桎梏的手。 “我没事，就是被呛到了。”缓了口气，清了清嗓子，小裴总止住咳，眼神示意让孔晧走开。 孔晧本来还想看看这人吃瘪的狼狈样，现在看来，他多待一秒就要被gay子气息淹没了。 见他没事，迟霁放缓声音，假装刚才紧张没有出现：“没事我先走了。” 跟他就能好好说话，跟我就话不投机半句多！ 裴时序一股气冲上头顶，不顾外人怎么看，硬拽着迟霁往房车走。 工作人员的注意力一直都在他们这边，要是现在挣扎，传出去指定成了“裴少爷职场霸凌同事”，迟霁只好快步跟上，心里模拟了一万种对谈。 “小裴总还忍不住了吗？” “虽然我磕，但是……迟老师看着不太情愿吧。” “这种事情不是我们这些小人物能管的，吃吃瓜得了。” 房车门被狠狠砸上，裴时序呼吸不稳，眉眼间压着戾气。 迟霁手腕生疼，要是受伤了就不好提剑，想到这里，他的声音冷了下来，还带上一丝怒意：“放手。” 裴时序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有控制好力度，眼中戾气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慌乱。 想撩开袖口，看看手腕有没有红，迟霁没给他机会，直接抽回手，用更冷的声音说：“有事吗？” 怒意被冷言冷语浇灭。 “我……对不起……”愧疚和委屈冲击着裴时序的泪腺，明明被冷落的是自己，为什么最后道歉的也是自己…… 像去年凛冬转角处偶遇时一样，迟霁想到了一万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第一万零一种可能——裴时序哭了。 热泪一颗接一颗推搡着，争先恐后地跑出眼眶，砸在地上，砸在手上，也砸在迟霁心上。 两人都没说话，眼泪越擦越多。迟霁眼底的心疼骗不了人。 裴时序拿回了点底气，鼻音很重，气息不通，嗓音有些黏，还有些倔：“为什么……为什么不理，又不理我，你怎么总是对我忽冷忽热？” 撒气，更像是撒娇。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也很乱。迟霁不知道裴时序为什么要为了这种事情掉眼泪，他们明明只是“普通朋友”，置顶的宝贝还不够他操心吗？ 到底是太重友谊，还是暧昧没玩够…… 迟霁第一次想逃避。 见他又不说话，裴时序第一次体会无力感，面对看不清的题目，他不知道要如何找到解题方法。 一个脑袋埋入迟霁的颈窝，他找了个小时候，从父母那偷学的解题思路。 “不管什么原因，我道歉。你别不理我好不好。哪有朋友，总是忽冷忽热啊……” 朋友…… 迟霁心里默念这名不正言不顺的关系，手不自觉地搭在裴时序的脖颈上，轻轻摩挲着，安抚着，心想，那就这样吧，说不定时间久了，就不喜欢了。 眼泪将两人之间的窗户纸打湿，只要任何一方轻轻吹口气，这层薄纸就能破损。 他们却默契地选择无视窗户纸。看不清就看不清吧，只要知道对面的人是他就行了。 “是我不好，我……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忽冷忽热。”道歉有些呆板，但却是这段时间，裴时序从他嘴里听到的，最好听的话。 “那你说说为什么突然就不理我了？” 他目光如炬，迟霁躲不开，又不知道要编什么理由来骗他，盯着两个靠得很近的鞋尖，做个锯嘴葫芦，装死。 “不想说就不说，那你以后不要动不动就冷战好不好。”裴时序闷闷的声音在颈窝散开。 “好。”迟霁抬眼，看向他的目光更复杂了。 他们对视，星火再次被点燃，他静静站着，没有人知道，此刻迟霁的心正在被岩浆吞没。 出了房车，两人找回了前段时间的腻歪劲。裴时序拿着砸坏的手机跟迟霁哭诉：“凌晨还要赶飞机，怎么办啊……现在去买一个还来得及吗？” “你用我的吧，我还有备用机。”迟霁把手机里的卡卸下来，“密码981121。” “生日？”裴时序接过手机，“不是921吗？” “网上的是假的。” 看他翻出旧旧的备用机，裴时序有点不好意思拿他的主机：“要不我用备用机吧。” “没事，平时我都用这个手机联系。”他把卡插上，开机。 裴时序在新设备上登录微信，刚登录没有聊天记录，迟霁看见了置顶那刺眼的两字。 再次警醒自己，他是有对象的人，要藏好自己的心思。说不去在意，但迟霁还是把话题绕到了［宝贝］上。 “谈恋爱？”裴时序震惊，“谁造的谣！” “没谁没谁，我不小心看到你置顶上有个……” “你说的是小花吗？”裴时序点开［宝贝］的主页，解释道，“这是我给小花注册的号，让阿姨把监控录像还有照片发过来。” 说着，手机里就跳出了新消息。小花穿着一身粉粉嫩嫩的小套装，头上戴着小蕾丝帽子，看见摄像头先嗅了嗅，接着又是一巴掌。 听到这个解释，迟霁冒出窃喜。庆幸他不是恋爱、暧昧两手抓的渣男，更多的是开心，他是单身。 裴时序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就明朗，但看他开心，自己也跟着傻乐，还以为他是见到小花心情变好了，连忙让阿姨多发点照片视频来。 两人把脑袋凑在一起，头发交缠，地上影子融为一体。 默默观察他们的工作人员又在吃瓜。 “和好了，很明显，又恩爱了。” “刚才看小裴总拉着迟老师上车，我以为会是迟老师哭着下来，没想到啊……最后哭的是小裴总！” “我靠，迟霁太有胆色了吧，敢搞裴少爷。” “也不一定吧，小情侣吵架和好哭一哭很正常啊，他们俩这体型差，我不信小裴总是下面那个。” 有人弱弱说了句：“可是……为爱做0这种事情小裴总也做得出来吧……” 众人沉默片刻，得出一个结论：他真的很爱。 【作者有话要说】 小裴如果要给小迟打备注的话，应该会打，老公。 对不起我是踩点侠，我能给的还是太少了…… 30-40 第31章 送机？避嫌？ — “小白, 从今日起，你就是我在江南结识的好友，皇商白无砂。” “是主子。”白无砂换了一身衣服, 他摘下面罩，跪在令狐席面前。 令狐席用烟斗挑起他的下巴，白无砂身为下属, 他微微颔首, 不敢抬眸。 “小白, 看我。” 白无砂掀起眼帘, 瞳孔里映着的人面容姣好，头上是祖母给他簪的花，眼里转着水波, 耳坠子一晃一荡, 朱唇贝齿一张一合：“生得这般好看，之前一直捂着怪可惜的。” 至此，白无砂终于能正大光明地站在令狐席旁边了。 — “好，过。下一场。” — 令狐席身中数箭, 奄奄一息之际，脑中闪过他这一生。自他出生起, 他就感知不到这世间的温情。母亲将他作为怪物, 唯恐避之不及。 后来, 他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多情公子, 骗过了所有人, 也险些骗过了自己。但母亲依旧不愿与他亲近。 那他只好杀了她。 任何不喜爱他, 厌恶他, 阻碍他的人, 够该死！ 我还不能死！ 血泪杂糅, 令狐席不甘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温情。曾经的唾骂，鄙夷被另一人的身影取而代之—— 他看见了，柳树下练功的背影，还有之前每日一睁眼就能看见的茶汤，以及…… 令狐席的瞳孔好似渐渐被白纱覆盖，失去光彩，弥留之际，耳边响起了一句：“公子，我来了。” — “好，过。”杨珊可太满意迟霁了，每个机位都一遍过，“裴时序！快点！” 迟霁换了一身衣服，脸上的血迹被擦除。裴时序也不似之前那般灰头土脸，迟霁看着干干净净的人，心情大好，用手帕替他擦了擦嘴角的冰淇淋。 导演让他们补一些主仆日常，这场戏两人都没有多余的台词。 裴时序的殷勤不像是演的，揉肩捏腿，端茶倒水，简直是手到擒来，迟霁用扇子敲了敲左肩，那人便心领神会，加重了力道。 迟霁本意是想让他换个地方捏，自己的右肩要被捏碎了。没想到，这人直接加重另一边的力道，他感觉自己的双肩有推土机碾过。 演员的信念感一直支撑着迟霁，再忍几秒，再多忍几秒。 导演看时长够了，喊了卡，迟霁立即缩回肩膀，从躺椅上逃起来，控诉道：“我是面团吗？你揉那么大劲？” “啊？不舒服吗？”裴时序还自以为服务很到位。 “我都要疼死了。”迟老师抖了抖被粗暴对待的肩膀，笑道，“你哪来那么多劲？” 小裴总献殷勤，还没献好，尴尬地摸摸脖子，转转眼珠，跟小学生似的，叽里咕噜道：“对不起嘛，我请你吃冰淇淋。” 两个人拿了四盒冰淇淋，去找在树荫下拌嘴的男女主。 “哟。杀青啦。”何源接住裴时序抛来的冰淇淋，“谢了。” “小裴总，你这不得搞个杀青宴啊。”唐雅馨接过冰淇淋，“谢谢迟哥。” 裴时序也就地蹲下，抢过何源手里小电扇，道：“我也想啊，但杨导不让。说太耽误拍摄了，她让我全组杀青宴的时候来，所有人搞个大的。” “这次杀青宴是要直播的。”迟霁突然想起行程表上的记录。 何源吃着资方的冰淇淋，还不忘吐槽资方：“你们衡清赚钱的法子真是多啊。” “那不然。你以为我姐敛财女魔头的称呼是怎么来的。” 四人在树荫下躲着暑气打闹，一旁的花絮也在如火如荼地拍摄。 看时间差不多了，裴时序要卸妆发，去赶飞机了。 “一起吧。”迟霁也站了起来，“我今天没戏份了，我开车送你去。” 有人送他，还是迟霁送他，恨不得跳起来转圈圈，他要是有小狗尾巴，现在估计得转成螺旋桨了。 “好啊好啊！” 路上，余晖映在后视镜里，打开车窗，晚风灌进来，音乐飘出去，裴时序连上蓝牙音箱，嘴上哼着找不着调的粤语歌，迟霁扶着方向盘，指尖打着节拍。 副歌起，标准的港式粤语压住了裴时序的声音，风卷着沙哑的嗓音，慵懒随性，蝶窦共鸣让他的声音持续盘旋。 这是裴时序第一次见他唱歌，眼里的星星都要溢出来了，“好厉害，你还会粤语啊。” “学过一些。” “你家有港城人吗？”这个问题裴时序想问很久了，迟霁五官很立体，还有点混血感，很像那一带人的长相。 “我妈妈是港城人。”提起这个，迟霁有些不自然，以防裴时序再问到其他家人，他只好转移话题，“要不要吃点东西再去机场？” “我包里有小零食。”裴时序也感觉到他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换了首歌继续拉着迟霁唱。 迟霁把车开到停车场，送裴时序去出发层。 “送这么远啊。”小裴总心里暗爽，他是不是也有点舍不得我，嘿嘿。 下一秒，幻想破灭。 “顺路的事儿。我在机场寄存了点东西。” “噢……” 不远处站着几个粉丝，迟霁压低帽沿，扯了扯口罩，闷声道：“我就不过去了，路上注意安全。” 裴时序还想临别前拥抱一下，毕竟这次分开，要好久才能见面了，迟霁率先按住他的手臂，对上他疑惑的眼神，心里涩涩的，低头道：“有镜头。” 是啊，要适当避嫌了。他们不能一直捆绑，这样对谁都不好。 既然都打定主意要做朋友，逾矩的事情就不能做了。想到这里，这段时间被两人刻意忽视的情感，又一次暗流涌动。 “路上注意安全。”他轻如羽毛的气息，压在心头时却重若磐石。 裴时序木讷地点点头。看着迟霁的背影完全融进人流，他才提了提肩上的包，离开原地。 粉丝见偶像走进来，纷纷朝他围了过去，人不算太多。还好他是个糊咖，不然公司也不能放心让他一个人赶飞机。 她们举起手机边拍边聊，裴时序也想和她们多聊会儿，可时间紧迫，他匆匆收了信，嘱咐了几句，三步并两往登机口赶。 裴时序上了飞机，微博超话开始热闹。个超统一发路透视频，分享自己跟偶像说了什么。cp超话就更热闹了，有粉丝拍到了裴迟二人机场照片。 ［xql要开始异地恋了，送送怎么了。］ ［小迟扶着小裴，抬头他的那一张，真的很像丈夫出差，妻子依依不舍。］ ［为什么不抱一下！！］ ［真情侣要避嫌，我们都懂。］ 这些言论，唯粉看了自然不满。只能硬扯那人是工作人员，反正没正脸，说谁都一样。 没过几分钟，迟霁的超话也热闹起来，有人在云城机场偶遇迟霁取包裹。 ［wfjj这边有什么头绪吗？巧合多了就不是巧合了噢～］ ［朋友顺路送一下很正常，你们非得磕什么cp啊，腐癌真无语。］ ［你管我呢？我磕cp我爽就行了。就是这个男酮爽！］ ［你懂什么！！cp这种东西，只要有爱就行了，你管他们是什么情什么爱！］ ［这两张里脸摆在一起，是母子情我也磕好吗！！（有太太做了小妈文学的同人饭，巨香！！指路#网页链接#］ ［我是双担！两个宝宝之间的cb也豪豪磕啊！！！］ 正如他们所言，分别的感受确实很不好。裴时序歪着脑袋靠在u型枕上，拇指一张张划过相册，时不时顿住，悬停，双击两下，放大某人的照片。 这是迟霁特许的，手机相册可以随便看。 私心撺掇着他，总要记录些什么，至少让数据记住，有几个瞬间，他的心因为一个人炙热过。 在IP地址变化之前，裴时序编辑了条微博。 ［云城的风会记得。］ 配图是两人云城拍的照片，总共十八张，每一张都有迟霁的痕迹。 四张双人合照，三张剧组合照，剩下的不是迟霁拍的，就是他身边有迟霁露出的东西。 十一点二十一分，一个少数人知道的时间。点击发送。 发完就把手机关了，戴上耳机，熟悉歌声伴随心跳，敲击着耳膜。 这手机上的大部分APP登录的都是迟霁的账号，两人听的曲风大相径庭，裴时序听R&B多些，迟霁的歌单则是要把他的耳膜震碎。 下首歌的前奏响起，舒缓轻柔。闭目养神的人睁开眼，拿起手机确认，点开最新收藏，第一首是——那晚他唱给迟霁的——《I Found Her》。 那晚的情绪此时复刻，呼出的热气被口罩揽住，热气转移到眼下，眉头紧锁，却再也锁不住恣意妄为的悸动。 裴时序看着末尾的亮起的歌词。他自己都不清楚这份躁动因何而起，或许是从过分关注开始，或许是更早，早到凛冬转角的那一瞬。 我好像已经，很喜欢，很喜欢你了。 那你呢，你喜欢我吗？迟霁。 他不再笃定，这段时间迟霁的态度总是模糊不清，两人之间若即若离，像风，明明能清晰感受到他的存在，却怎么也抓不住。 裴时序二十三年来，第一次不自信，因为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 第32章 夜谈！身世？ 回到家, 裴时序就把自己种在家里，独自在家修剪杂乱的心绪，可这些心思在修剪后长得更繁茂, 周而复始，直至藤蔓将人牢牢包裹。 他白天睡觉，晚上熬夜追剧, 就是想去忽视某个人, 越是矫枉越是适得其反, 索性直接看某人演的电视剧。 为此往自家平台充了点钱, 解锁了《祈芸传》的超前点映。 本以为自己的戏份只在前半段，没想到他在回忆和弹幕中活到了大结局。 神魔大战一触即发，月涧在战争中身受重伤, 双方死伤惨重, 小师妹和祈芸分别代表神族和魔族，重新签下盟约。小师妹重修无情道镇守八方，祈芸则庇佑着魔族，等着她的爱人回来。 片尾, 月涧带着师弟的最后一丝灵脉归隐深山。百年后，月涧带着一个稚童游历八方, 和他讲述着百年前的故事。 “师傅师傅, 你说我会成为岑师伯那样保护师门大英雄吗！” “会啊, 我们松儿一直都是大英雄。” 全剧终。裴时序看完怅然若失, 心更空了, 百无聊赖地刷微博。 又一次刷新后, 首页推送了一篇同人文。【月涧x岑松｜重生之师尊是个高危职业/伪替身梗/我吃我自己的醋系列】。 裴时序好奇, 笑着点进链接, 三个小时后哭着退了出来。用小号在底下疯狂评论, 求一个好结局：【太太写个大团圆吧！！！剧里两人死别，剧外还要继续生离吗？！】 cp粉纷纷附和，这位太太于心不忍，补写了个大团圆结局。裴时序高兴了，随手一个打赏，太太也高兴了，把压箱底的“好货”拿了出来。 他点开长图，没仔细看，先问了她：【怎么是倒着的？】 时霁恋人微do了100%：【镜面翻转再转个180度。】 裴时序照做，刚看了两行，把手机重重扣在枕头上，交感神经瞬间兴奋，耳朵和脸红成同一种颜色。调整了呼吸，他捏紧手机，把头蒙进被子里，一点点往下划。 几分钟后，被子里的热气撩得人心猿意马，裴时序掀开被子，去浴室待了半小时。这么一闹腾，凌晨五点了，天蒙蒙亮时，困意迫使他放下手机，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睡得不安稳，那段文字始终在梦境中徘徊。一阵电话铃声响起，被子里的人伸出一只手，盲按，挂掉，又响，等它自己挂掉，又响了。 裴时序掀开被子，拿起手机，倒要看看是谁来扰他的梦。 “谁啊。” “我是你爸爸！别睡了！你回京城多久了？都不来找我们玩。”江泠昇才不管什么起床气，逮着就是一顿输出。 “我忙。” “屁！什么大事能有你哥们儿的终身大事大！” “要死了还是要生了？”裴时序听着他满嘴跑火车，困意也散了大半，开起扬声器，边挑衣服边和他瞎扯。 “我失恋了！你快来，一小时没到你人我们就去你家住了！”江泠昇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裴时序看着忙音沉默，加快了洗漱换衣服的速度，拿上车钥匙往老据点赶。 半小时，裴时序风尘仆仆赶到QN—1的包间。推开门，音浪要把人掀翻，他捂住被音浪攻击的耳膜，两个发小放着多余的话筒不用，非要抢一个话筒。 发小见他来了也懒得打招呼，继续忘情歌唱，裴时序给自己倒了杯酒，打开摄像头，记录他们丑态百出的样子。 一展歌喉结束，文雨眠很不要脸地问：“好听吗？” “难听死了。”裴时序收起手机。 江泠昇一脸鄙夷：“不懂欣赏。哟，换手机了？”他注意到裴时序的手机型号变了，“怎么还往差的换呢。” “少管。”裴时序指尖转着被子里浮起来的冰球，“你不是失恋了吗？大叔也受不了你了？” “噢，我骗你的。我们感情很稳定。”江泠昇丝毫没有愧疚之心。 文雨眠搭上他的肩，幸灾乐祸道：“小裴啊，00有都着落，你还在网上分享emo单曲呢，怎么了呢，是没追到吗？” 今天两人说出来聚聚，本着谁不在就说谁闲话的道理，他们点开裴时序的朋友圈和微博，清一色的emo单曲。 这可给两兄弟急的，非得把人拉出来问个清楚，到底是谁敢这么欺负我们小裴。 “追什么，都是朋友。”裴时序提起这个就心烦意乱，现在每次给迟霁发消息都要纠结好久好久。 “得了吧，还朋友。你俩那天在酒吧别以为我没看见！”文雨眠说得绘声绘色，“你们都咬耳朵了！！” “才到咬耳朵啊，这么纯情。”江泠昇感叹，“我看网上那些，我都以为你俩睡过了。” 裴时序臊得慌，网上那些虎狼之词在脑中浮现，他用冰凉的手给耳朵降温，“你们别胡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俩发小拍腿大笑，再击个掌，目的达成，逗他脸红这事儿两人百玩不厌。 缓了口气，他们正经起来。文雨眠作为感受过裴、迟相处氛围的人，率先发言：“他肯定对你有意思，你俩这安全距离都快到负值了。” “要是……没有怎么办。” “你说说你们是怎么相处的，哥来给你分析分析。”江·恋爱大师·泠昇的话，裴时序一个字都不会信，但还是跟挤牙膏一样，说了个七七八八。 江泠昇：“都这样了。还不谈？” 文雨眠：“你表白啊！” “有意思又不是喜欢。”裴时序自觉给自己补满酒，“要是说了，就连朋友都做不了了。” 别人都是从“不确定他是否喜欢我”开始，到“确定他喜欢我”结束。裴时序倒好，反着来。 江泠昇见他为了个人一蹶不振，心里一阵气。他认识的裴时序从来不这样，上一秒被劈头盖脸一顿骂，转头就能找回自信。 换句话说，他很少内耗。 “实话和你说吧，我要是喜欢一个人，我是不会让他猜我到底喜不喜欢他。反过来，他要是真的喜欢你，就不会让你纠结。” 说完，江泠昇二郎腿一跷，往后靠，手一挥，搭在抱枕，有些醉意上头：“换个人吧，他不合适。” 包间内安静片刻，裴、文二人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文雨眠愣道：“这不像你能说出来的话啊……恋爱观什么时候这么健全了？” “……”江泠昇咬牙切齿，“我只是精神有问题，不是三观有问题。” 裴时序了解这哥们儿的尿性，道：“不信。” “好吧，其实这是大叔和我说的，一段健康的恋爱确实能让人更好。” “你这段恋爱的开始也不健康吧……”文雨眠毫不留情地拆台。 裴时序一语道破：“呵，这段恋爱一开始就健康，他还会谈吗？” 三人互损，话题转了一圈。又回到裴时序身上。 “要我说，你就直接问！”三人都喝大了，小文拍案而起，“长痛不如短痛！” 小江的舌头开始变大：“对啊。不做朋友就不做朋友，你缺他一个朋友吗？！” 脑袋昏昏沉沉的小裴抱着空酒瓶哼唧：“可是我不想老死不相往来……” “裴阿姨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恋爱脑！”二人恨铁不成钢，带着醉意大声说话。 小裴总终于在这一刻硬气了，他揉揉有些湿润的眼角，吼回去：“我随爹！！！” 话题再次迂回，两人挂在裴时序肩上，左耳是江泠昇的声音：“你要喜欢这款的，我给你找十七八个都不成问题！” 右边文雨眠理智尚存：“嗯……迟霁那款……确实不好找。” “我又不是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小裴默不作声，起手机翻出之前迟霁拿前置录的视频—— “时序，看镜头。”迟霁的脸在角落，温润音调和包间里嘈杂的音乐格格不入。 裴时序入镜，拿起手机举过头顶，另一人为了抢镜头把脑袋凑到裴时序的颈窝，有些人一旦动起来，就格外有魅力。 “你在录视频？”裴时序的声音传出。 “对啊。”在视频结束的最后一秒，他笑得更明媚了。 江泠昇体会到了照片和视频的差距，也明白这小子为何如此上头了。 这么个大美人往自己身边凑，谁不迷糊？ “咳咳……”他摸摸鼻子，挠挠头，“咱少爷的审美，确实，有点东西昂。” 裴时序左右滑了滑屏幕，两个发小发现他们的合照出奇的多。 “你们怎么拍了那么多合照？” “网友p的。”裴时序回答，这两天他快把cp超话逛烂了。 都到这种程度了，两人打算最后再推他一把，竟给他出馊主意，不做什么纯洁朋友！做床上朋友！日久生情！ “你不是有钱嘛！包养啊！” “我怎么包！我又拿不出好的资源给他！” “那你勾引他！” “我怎么勾！我连他是直是弯都摸不准……” 裴时序又嘀嘀咕咕说了一通，俩发小左耳进右耳出，只听见什么，直男，不能随便掰弯……还是做朋友……到最后还有点不服气，“他不喜欢我，他怎么能不喜欢我呢……” 一晚上了，说了一晚上，嘴巴都要磨破皮了，这人真是油盐不进，他们都怀疑这地方的酒有问题，把裴时序脑子泡坏了。 实在无解，他自己找罪受，发小开始阴阳怪气。 文：“你做朋友吧。好好做朋友，看着他和别的艺人组cp，然后你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 江：“嗯↓对～要是有镜头拍你还不能挂脸。” 文：“何止～要是有镜头，你还得笑着说，磕到了磕到了～～” 江：“哇哦～我磕我喜欢的人和别人的cp，你也是小众上了。” “小众哥，好好做朋友。做一辈子好朋友。”文雨眠说完，还不忘比个心。 裴时序被气笑了，心里又难受得紧，还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因为他自己也知道，这些都是他以后要面对的。 “别说了……我不爱听……”裴时序皱起脸，声音被酒精磨得有些哽咽。 见要把人惹哭了，两人立刻住嘴。 “错了错了错了。” “喝酒喝酒喝酒。” 酒局持续到后半夜，裴时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只记得两个发小都有人来接，自己一个人委屈巴巴蹲在路边。 * 一早起来，他喉咙干涩，眼皮浮肿，脑袋酸胀，宿醉四肢感觉像刚拼起来一样。 房门被打开，裴清絮笑里藏刀，坐在床边：“还难受吗？知道昨晚自己怎么回来的吗？” 裴时序摇了摇头，直觉告诉他，自己又撒酒疯丢脸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 “昨天我都要睡了，陈颂打电话说，你在路边喝醉了。你知道陈颂怎么知道的吗？对，没错，是迟霁。” 还好，脸丢得不是很大。 “噢。” “然后你就在车上，给迟霁打电话，喊了一路他的名字，我要挂，你不让，也不让迟霁挂，非要和他打着语音睡觉。” 这脸丢得有点大。不过他不记得，他不记得的事情就不算事情。 裴清絮顿住，傻愣愣的弟弟一言不发，她开口道：“就这么放不下吗？入戏太深了？” “我喜欢他。”裴时序用沙哑的声音承认。 “嗯。”想不看出来都难。 “他不喜欢我。” 裴清絮眉头微蹙，没说话，这个结果也是意料之中，她斟酌片刻，叹气道：“迟霁背景不简单。他父母的照片一张都查不出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动用了裴家大部分人脉去查一个三线小艺人，查不到丝毫痕迹。只能说明，迟霁背后有着连裴家都招架不住的势力。 听到这话，裴时序脑子里的酒精仿佛消失了，只剩一片乱麻，他嚅嗫片刻：“我知道了。只会是朋友。” “我让陈颂把你后续和他有关的活动推了。你好好冷静一下吧。不管做什么决定，家里都能支持你。” “嗯，谢谢姐。”他突然想起，“杀青宴直播别推。我之前答应过粉丝会去的。” “好。”裴清絮到底还是心疼他，第一次喜欢人，就喜欢上一个集齐所有不稳定因素的人——男人，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 还是要尽快查清迟霁的背景，这样一个不定时炸弹呆在裴时序身边，太危险了。 【作者有话要说】 闺蜜相声团。 新增剧情比较多的，我会在标题后面标注，感兴趣的可以看一看，当个小彩蛋。不感兴趣的不看也不影响。 第33章 通话？杀青！ 周遭的一切开始残破, 呕哑嘲哳的蝉鸣宣布夏天落下帷幕。树叶是仲夏的照片，现在的它逐渐褪色，泛黄, 失真。 云城的空气在变厚，迟霁用拍戏来把自己与外界隔绝，回到之前两点一线的生活, 从片场到酒店, 从夏至到秋分。 他望着远山发呆, 冰淇淋凝结的水珠在手心聚集, 冰凉和潮湿传递到指节，他搅动着勺子，冰淇淋一点点变浓稠。 草莓味, 还是太腻了, 不知道那人为什么如此热衷。 桌上的手机震动两下，吸引了迟霁的注意力，他放弃甜腻腻的冰淇淋，拿起手机。 晚澜姐：［今晚杀青直播是你们最后一次同台, 公司也打算解绑了。衡清那边帮裴时序推了很多和你有关的活动。今晚是最后提高cp粉黏性的机会，把握好。］ 迟霁：［嗯。知道了。］ 退出聊天框, 迟霁划着屏幕, 往下翻找熟悉的名字, 他鬼使神差地点开和裴时序的聊天框, 最后一条信息显示—— ［通话时长 8:59:58］。 看到这个, 迟霁不自觉想起那晚接到这通电话的心情, 他开口说第一句话时, 嗓子发紧, 抖动的声线都挤在一起。 期待, 紧张，还有些……害怕。 其实那天，裴时序没说什么，只念叨着他的名字。简简单单“迟霁”二字，从那人嘴里说出来却覆上一层别的意味，让他整晚都脸红心热。 裴时序赖着不让他挂，他也不想挂。 那晚，两人隔着数千里相伴而眠，裴时序的呼吸夹杂电流，传递到他耳朵里。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做那样的梦，半梦半醒间，房间里回荡着喘息声，手机里传来阵阵梦呓。 清醒后，迟霁捏捏眉心，看着裤子上星星点点的痕迹，暗骂自己下流。羞愧让他再难主动。 手机自然熄屏，绕出去的思绪回笼，迟霁深吸一口气，扫除脑海中旖旎的画面，一遍遍自我洗脑，是最近压力太大了，杀青后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工作人员喊他去准备，起身抬眼的那一瞬，时隔四月的目光再次碰撞，电光石火间，之前压抑着的情感涌上心头。 “好久不见。”裴时序开口。 “嗯。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也不说一声。”迟霁在面对他时，演技就会变得特别烂。 裴时序没再说他笑得假，而是拿出手机递给他：“刚到。这个还你。” 妆造都弄好了，估计早到了，只是不想和他说而已。落寞涌上来，迟霁接过手机，道：“那……走吧，直播要开始了。”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长桌前，工作人员在架机位，桌上摆了长蛋糕，还有很多云城特色美食，单单花糕就有十多种。 寒暄了一圈，裴时序想去另一边，但迟霁扯住他的衣摆，带着私心执行任务，轻声问询：“你不坐这吗？” “我……坐。”又不争气了，他内心挣扎，屁股却结结实实焊在凳子上。 官微直播间已经蹲守了不少人。 直播开始，满屏的弹幕和特效，耳边也炸开了鞭炮声，众人齐喊：“杀青大吉！！” ［杀青大吉！］ ［《诸事》大爆！！］ ［妆造质感好牛，看来定妆照不是高p！］ ［/唐雅馨\唐雅馨/唐雅馨\］ ［源源！！好帅！］ ［裴时序离迟霁远点！你们俩怎么又凑一块了！］ ［xql的把戏。］ 弹幕被投放到大屏幕上，主创看着弹幕，给裴、迟二人递了个揶揄的眼神。 “恭喜我们《诸事》杀青大吉！”何源开始cue流程，唐雅馨捧哏，节目效果没落下。 唐雅馨念弹幕：“拍摄的趣事？有啊，我们之前去莲花塘拍戏的时候，源哥和小裴带队去抓鱼，那天我们宵夜加餐！” “对对对，然后就被杨导发现，骂了一顿。哈哈哈哈哈哈。”何源接上。 裴时序忙着吃花糕，没太在意他们聊到哪了，举着一个花糕对迟霁说：“这个好吃，你尝尝。” 迟霁正剥着虾，手没空，裴时序自然而然把花糕递到他嘴边，他快速低头咬了一口。大屏刚好切到他们这个机位，七百多万网友看他们喂花糕。 反应过来的两人快速分开，迟霁别过脸，用手背蹭蹭嘴角的糕点屑，裴时序则向何源投出求救眼神。 “抓鱼那天，你抓了几条？”何源又一次帮他们缓场，“我记得你篮子有七条吧。” “噢。我抓了五条。”裴时序快速接话，一时间来不及思考，说漏了嘴，“有两条是迟霁的。” “你作弊！你说谁抓得少谁烤！我明明抓了六只！”他炸毛了。 “我和他一起的！他的就是我的。”裴时序理不直气也壮。 “小迟！你居然帮他我不帮我！”见这边说不过，何源转移目标。 迟霁突然被cue，愣一秒，反应迅速，并把话题往剧情上引：“没办法嘛，源哥，我剧里亏待他了，总得补偿点吧。” “寒心，你让我感到寒心……”何源突然想起，“诶！剧里你也骗了我十多年好不好！你怎么不补偿一下我？” “你都捅他七八刀了，都讨回去！做人不能太贪心！”裴时序把悬念拉高，往嘴里塞迟霁刚才没吃完的花糕。 “你们俩真是！狼狈为奸！” 唐雅馨笑得合不拢嘴，开玩笑道：“就是就是！你们俩成天背着我们悄悄密谋！” 说剧里也说剧外，至于粉丝怎么理解，就看他们自己了。 直播间本来其乐融融，可有人发现本剧女二，林韫很少说话，放出的路透花絮也很少有她。 林粉不干了，纷纷在直播间为她打抱不平。 ［什么意思？就不cue我家韫韫？她也是主创之一啊，你们搞孤立？］ ［花絮也很少有林韫，看她咖位小搞职场霸凌？］ ［她自己不说话，不去找别人玩，到头来说别人孤立她？怎么，要别人捧着她，求着她一起玩吗，你们磷粉别太丢人。］ 类似的弹幕越来越多，各方粉丝在直播间掐起来。众人看见了，林韫有些着急，她拿起地上的氧气瓶，猛吸一口，让大屏切给她。 林韫眉眼间有化不开的忧愁，说话也是细声细气的：“大家的关心我都看到啦。各位不用太担心，我只是有点缺氧而已。 云城海拔对我来说太高了，除了拍戏，其他时间我都在吸氧。多人花絮都没有我也是这个原因啦。” “我一直都想找机会和各位说声谢谢，如果不是大家的包容，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拍下去了……特别是雅馨姐，她每天晚上都会来看看我……”林韫情到深处，越说越动容，染上哭腔，“还有迟哥，源哥和小裴哥，每次拍完都会提醒我吸氧……” 唐雅馨心生怜惜，搂着她，递上氧气瓶：“好啦好啦，深呼吸，慢慢来，其实这些都是小事儿，大家相处那么久了，都是家人啊。” “是啊。”迟霁给她递来纸，“你每天缺氧那么难受，还能把戏拍好，很厉害的。” “我来当天也缺氧了。”何源也安抚着她，“每个人身体状况都不一样嘛，再吸口不？” 现场气氛松弛下来，弹幕上更多的是心疼林韫，还有感叹两个女演员感情真好，又让他们磕到了。 他们在安慰人的时候，裴时序和孔晧又在针锋相对，眼神互骂，二人向来不对付，现在又看上同一块小糕点。 “丁零当啷”，盘子一阵响，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导播快速拉近景，不让他俩出镜。 杨导上一秒还沉浸在剧组温情之中，下一秒就被这俩活祖宗气饱了，指挥工作人员把他俩的麦关了，用白板写上几个大字： ［在直播！你们俩又要干什么！］ 孔晧不放叉子，他已经把虎崽的抚养权让出去了，这个小糕点不能再让！ 除了迟霁，裴时序还没对谁让过步，叉子死死按住糕点。 注意到了这边的状况，迟霁悄悄摸过去劝架，一只手捂住麦，用唇形说道：“怎么了？” 他们以为麦还在收音，不敢大声说话，只能用眼神交锋。迟霁也注意到了他俩手底下的糕点，仰头望向裴时序，拍了两下他的后腰，示意放手。 小裴总不情不愿地放了手，有些气，但对上迟霁的眼神，他也不敢不放，气呼呼地找别的东西吃。 直播仍在继续，迟霁找了个空挡，晃悠到了女演员那边，端了两盘全新的花糕来，摆在裴时序面前。 刚才还在赌气的人一下子就被哄好了，捧起盘子暗戳戳跟孔晧炫耀，孔晧也不惯着，趁大屏切换的瞬间，赏了他个大白眼。 “谢谢。好甜。”裴时序往嘴里塞了个糕点，说话有些糊。迟霁瞥了眼他鼓囊囊腮帮子，唇角藏笑，也拿了个一模一样的花糕，果然好甜。 杨导感觉不会再出差错，让导播放全景，把所有演员的动向展现在直播间里。 众人开始分蛋糕，导演切下第一刀，紧接着是男女主，主创把蛋糕分给工作人员，所有人端着小盘子，对着镜头再次喊道： “《诸事》杀青大吉！” “大爆！！” 在一声声“杀青快乐”中，这场直播也落下了帷幕。演员挨个对着直播间的网友说再见，满屏的弹幕都写着不舍。 剧中人的故事也伴随着杀青落幕，每个人都要赶赴下一个世界。分别时，他们说了常联系，可都不约而同地失约了。迟霁这边的试镜也提上了日程，裴时序打算给自己放个小长假。 不出所料，这场直播又在cp超话掀起轩然大波，再加上裴时序之前发的照片，他们不得不感叹。 ［妈的，做快递姐太爽了！次次都是国宴！］ ［何止国宴！皇粮多得吃不完！之前合照全靠p，现在合照满屏飞！］ ［小迟绕了大半场只为给小裴拿一个糕点！你告诉我！这难道不算爱！？］ ［他超爱！！喂甜品我就不多说了，这两人绝对谈了！］ ［姐妹们！快去最新的抓鱼花絮！有大糖！！小迟本来不想下水的，但看见小裴抱着鱼篓找他说，何源比我多一条，我要输掉了。说完小迟就下水给他抓了两条鱼！！］ [天杀的，裴时序我恨你！你凭什么让我们妹宝去泥巴坑里给你抓鱼！！我家宝宝那么爱干净！你居然让他去给你！抓鱼！] ［迟霁这种下意识去维护裴时序情绪的行为，真的磕死我了！！花絮里面所有人都把小裴当“团欺”，只有小迟没有，反而去逗他开心，照顾他的小情绪！迟哥别太宠了……］ ［《裴时序：高冷花瓶心尖宠》］ ［可我觉得他们两个今天的氛围好奇怪啊……］ ［姐妹我懂你，看起来是很甜，但他们俩都有在很刻意地避免对视。几次对视都很快躲开了。］ [总能在即将对视的前一秒移开视线，小裴后面一直看着小迟，但只有在小裴移开视线的时候小迟才看过去。迟霁，你的余光忽视不了他。] ［不怕两真，不怕两假，就怕一真一假！］ [这该不会是最后一次同框了吧，不要啊豹豹猫猫不要分开呜呜呜……] 粉丝说中了，这场直播后，两人都没再同框过，迟霁忙着筹备方导的新电影，裴时序则是跑去国外找外婆过生日。 时间总是有条不紊地推动一切，时间沙漏落下时，覆盖住了不为人知的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 不出意外会有二更。出了意外，就当我没说。感谢收藏！感谢营养液！感谢评论！感谢坚持码字的我！！乌拉拉～～ 第34章 蒙尘？心意？ “迟霁试镜过了？”男人晃动着手中的酒杯, 嘴里吐出阵阵烟雾。 “是的，魏总。” “联系一下方导，就说我有更好的推荐。” 承华高层面露难色, 他还是有所忌惮，“小裴总那边……” “怕什么，他们俩不是掰了吗？”魏天宇冷哼一声, “对了, 这件事情先不要告诉厉晚澜。” 另一个办公室内, 迟霁正在和经纪人对接行程。 “这次方导的电影是中外合资, 要先去伦敦取景，这个月就不给你排其他行程了，好好看剧本。”厉晚澜拿出了最新的方案, “明珠蒙尘的这个话题《祈芸传》播完就能营销, 到时候……” 话没说完，助理小张拿着平板冲了进来，她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递上平板。 微博热搜上赫然挂着四个大字“明珠蒙尘”, 可却是用来修饰另一个人的——苏凡。 苏凡也是承华的艺人，摸爬滚打十三年一直不温不火, 今年出演的新剧低开暴走, 剧播完时热度压过同期所有电视剧。许多人了解到他的过去, 替他惋惜, 为他鸣不平。 如此真诚有实力的人, 居然不受公司器重。简直是, 明珠蒙尘。 最开始这个营销思路是迟霁提出来的, 营销部也一直替迟霁压着, 可今早营销部收到通知, 力捧苏凡，重写营销方案，把迟霁的名字全部改成了苏凡。 厉晚澜打电话质问，得到的回复却是，别问了，我们也没有办法。 “算了，晚澜姐。”迟霁心里五味杂陈，他失去了一个翻身的机会，他该讨厌这个“鸠占鹊巢”对手，可看完苏凡默默无闻的十三年，连自己都觉得“明珠蒙尘”四个字更配他。 “没事的迟霁，方导那边已经定下来了。我们还有机会。”厉晚澜看不清迟霁的表情，只能尽力宽慰。 “可我们到现在都没看见合同。” 签了合同都有可能被换下来，更何况他现在连合同都没签上。 她哑口无言，拿起手机翻找着联系人，拨通了制片人的电话：“赵哥啊，我今天刚好回京城，一起吃个饭？” 二人周旋了一会儿，那边哈哈两声，说出关键信息：“试镜的时候方导不是说了嘛，很期待合作，估计是法务那边太忙了，合同没打下来，让小迟好好准备，星期三就要飞伦敦。” 迟霁和她对视一眼，悬着的心并没有因此落下。他清楚，只要魏天宇出手，就不会轻易让他拿到男一号，自己去了也只会是个陪衬。 不过有总比没有好，进大导演的剧组学习也是好的。 回家后，他把这部电影所有能演的角色台词都背了，就连出场几分钟的炮灰，他也认真分析。 先前试镜时，方导很满意他，让他空出半年档期，公司便推了他半年的通告。他必须进方导的组，哪怕只是陪衬。 只是他没想到魏天宇这么狠，让他来到伦敦，连片场都进不去。可再不入流的手段，迟霁也只能受着。 片场外设着警戒线，制片人站在警戒线内，低声说着内幕：“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我们这圈子你也知道啊，得罪了资本就等于断了后路。” 厉晚澜想不通，魏天宇的本事能这么大？剧组成了他的一言堂？一个角色都不能留？ 迟霁指甲掐进肉里，但还是端起假笑：“麻烦您特地跑一趟了，我们就不叨扰了。” 就在即将离开时，迟霁与那个叫苏凡的前辈擦肩而过，不一样的是，警戒线对他来说仿佛不存在，所有人给这位前辈让出了道。 迟霁侧过身，想离开，一个声音留住了他。 “方便聊聊吗？” 在这么多人面前问，他能拒绝吗？ 拒绝了，明早的国内热搜恐怕就是，某二线艺人对着圈内前辈耍大牌。 “当然可以苏老师。”心情再沉重，迟霁脸上笑意也只能更甚，秋风刮得他脸疼。 二人来到无人的角落，苏凡第一句就是，“抱歉，签了合同我才知道……这些事情。” 这些事情，营销方案的事情，空降剧组的事情，知道了又能怎样呢？不管他是有意为之，还是被人当枪使，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了。 不过看样子，大概率是魏天宇拿他当枪使，一时间迟霁不知道该同情谁。 “苏老师说的什么话，我还没来得及恭喜您呢。恭喜啊苏老师。” 滴水不漏的话术是迟霁最擅长的，可他又怎会甘心呢，近在咫尺的机会，还是没能留住。他不想再待下去，草草告辞离场。 望着他的背影苏凡想起了曾经的自己，叹了口气，最终没再多说什么。 回酒店的路上，迟霁望着窗外灰蒙蒙的景色，大桥上匆匆而过的行人，阴沉和疲惫将他困于囹圄。 要是裴时序在就好了，他会在迟霁不高兴的时候递上冰淇淋。 街道越来越陌生，这不是去往酒店的路。 厉晚澜试图和司机交谈，见他不理，迟霁看向车内后视镜，对上一双亚裔眼睛，冷声问了另一个问题：“是他让你来的？” “老板要见你。”司机回答。 那就说得通了。 迟霁心中的愤恨再也控制不住，指甲盖划破座椅，双手握拳，指关节咔咔作响。厉晚澜从未见过这样的他，眼中布满恨意。 注意到经纪人的关切目光，迟霁收起散出去的冷意，温声道：“别担心晚澜姐，一些私事，处理完就好。” 车子停在一家面包作坊门口。司机恭恭敬敬地替他开了车门，推开作坊门，风铃声吸引了屋内人的注意。 屋内的男人两鬓发白，脸上挂满皱纹，五官棱角分明尽显威严，碧色的眼中仿佛藏着深海，男人开口第一句：“你越来越像你的母亲了。我和你母亲相遇就是在这家面包坊。” 迟霁不屑地看着他，懒散坐下，“少恶心我。” 男人不恼，反而换了另一种语气：“电影没拍成吧。” “中外合资。呵，想过是你，但没想到还能再被你恶心一次。”迟霁心中也明白了，单凭一个魏天宇，还不足以掌控整部电影。 除非有外资的介入。 “我好歹是你的父亲。你在中国难道没学习过尊重长辈吗？”拐杖重重敲击地板。 迟霁双手抱臂，放声大笑，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而后凑近他，声音又冷又轻：“这世界上最没资格教育我的人就是你，我的父亲。” 男人闭上眼，再次睁开时，眼中尽是期许和温情，“小迟，回家吧。我们都很欢迎你。你所谓的梦想……” “是没人可用了吧，你也没想到精心培养的刀最后刺向的是自己吧。”迟霁打断他，专挑痛处戳，丝毫不留情面，“你都说了，我和她很像，所以我们都不是知难而退的人，但她选择死，我会选择……让你死。” “你不在乎你自己，难道也不在乎那个叫裴时序的吗？”埃斯特不容许他再挑战自己的权威，他甩出一沓资料，“确实是个各方各面都不错的男孩。如若你不想让裴氏受到牵连，那就乖乖听我的话。” “我这是为你好。”埃斯特又端起父亲的身份。 迟霁真是受够了他自以为胜券在握的样子，“您真是老糊涂了，用一个不想干的人威胁我，有用吗？如果你想和裴氏分庭对抗，请自便。不过，其他董事会同意吗？沃林纳的话事人现在也不是您了吧。” 埃斯特握着拐杖的手突然缩紧，他不明白迟霁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莫非…… “我对你的家产毫无兴趣，但你要再插手我的事情，我不介意把你家的水搅得更浑。”迟霁起身，弹了弹衣服上的灰，拿起桌上的一块面包，“面包太难吃了。父亲。” 他将干瘪的面包丢在地上，转身离开。 埃斯特还想打最后一手感情牌，恳切道：“我和你母亲才是真心相爱，她也不希望我们……” 迟霁半张脸浸泡在黑暗中，微弱的灯光让他的脸忽明忽暗，“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推开门，阴霾密布的城市焕然一新，突如其来的阳光刺得他眼皮发酸，迟霁用手挡了一下，跨步离开面包坊。 经纪人上前询问，迟霁解释道：“之前认识的一个烤面包的，听说我来伦敦，请我喝杯茶。” 她半信半疑，刚才那司机的阵仗可不像喝杯茶那么简单，但迟霁不想说，她也不便多问。 他们重新打了辆车回酒店，迟霁靠在车窗上，将自己整张脸浸在阳光里。 光打在脸上，他却感受不到一点温度。他向一直着光走，可身后的影子却越来越重。 好累。好想回家。但我好像没有家…… 见迟霁心绪不佳，经纪人没再提刚才看见裴时序的事。她让他在这儿放松调整一段时间，之后类似的事，只会多不会少。 安顿好迟霁，厉晚澜看了看时间，她国内还有很多工作，不便久留，临走前还是嘱咐道：“我刚才遇见裴时序了，如果遇到麻烦，就找他吧。你这段时间的费用，我会找公司报销，不用顾虑太多。” “嗯。谢谢晚澜姐。”迟霁听到熟悉的名字愣了一下，半晌扯出一个笑。 待她走后，迟霁看着天花板，复盘着刚才与父亲的对话。 方才他说的话，有虚张声势的成分在。不过，他猜得没错，沃林纳现在话事人不再是埃斯特。 可这不代表埃斯特完全失去实权，不能再牵扯到裴时序了。他绝对不允许裴时序成为别人威胁他的筹码。 更不允许别人伤害到裴时序。 国内有魏天宇施压，国外还有个老不死的纠缠，即将断送的事业，看不清的前程…… 烟瘾犯了，迟霁快步下楼，藏进小巷里。 杂七杂八的事情一股脑地压在迟霁肩上，身影的单薄站在小巷里，苟延残喘的阳光消耗殆尽，街道从熙来攘往到万籁俱寂。 新拆的烟又见底了。 他套上外套，扣上连帽，把自己融入蓝调的街道。迟霁顿了顿，回头看去，除了一对金发碧眼的夫妇再无他人，他耸着肩继续往前走。 藏在石柱后面的裴时序松了口气，在迟霁身影消失前跟了上去。 他原本在伦敦陪外婆，手机里突然蹦出迟霁在国外拍戏的消息，紧接着厉晚澜就发来了信息。 厉晚澜临走前多留了个心眼，她担心迟霁拉不下脸，提前把迟霁这段时间的事情简单告诉了他。以裴时序对迟霁的态度，应该不会坐视不理。 接到信息后，裴时序就来酒店楼下蹲守，迟霁自从下了楼就一直在抽烟，他做了几次心理建设都没能迈出一步，只能眼巴巴地守着。 迟霁蹿进便利店，拿了包烟和一瓶酒，他发现这并不支持扫码支付，身上的现金也不太够，就在就要放弃的时候，身边闪出个人影。 迟霁猜到了他为什么出现，拿起桌上的烟酒扭头就走。裴时序晃晃手中的三明治，掏出自己的全部现金，放到收银台上，“keep the change. ” “好，好巧啊。”裴时序跟上他的脚步，没话找话，“你也来旅游啊……” “晚澜姐不都跟你说了吗。”迟霁倚在桥边的护栏上，扭开伏特加，直接灌了一口，鼻腔和喉咙传来的灼烧感能让他心里好受点。 裴时序看他一口接一口，没有开口劝阻，而是问他：“你要吃点东西吗？你一天都没吃东西吧。” “跟多久了。”迟霁敏锐地察觉到他透露的信息。能知道他一天没吃东西，估计在酒店楼下时就躲着了。 “你不都猜到了嘛……”见他没接，裴时序默默收回手，揉捏着蔫哒哒的三明治。 迟霁任由酒精渗透进血液，麻痹大脑，手肘架在护栏上，仰起头，拉长脖颈，喉结上流淌着酒滴，他不管不顾地倒置瓶身，将伏特加浇进喉咙。 这次喝太急了，烈酒呛进鼻腔，强烈的灼烧感和酸涩感冲击着鼻腔，他面目狰狞，弓起腰背，用手臂捂着口鼻，不停地咳，眼角渗出生理泪水。 他还想再体会一次这种感觉，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暂时卸下肩上的重担。 “够了！迟霁！！”裴时序夺过他酒瓶，喝可以，但他现在是想把自己灌死吗？ 迟霁踉跄侧身，今天第一次正视裴时序。他撩起额前的碎发，撕开以往温柔谦逊的假面。 四目相对，迟霁的眼尾被酒熏红，眼中偏执一览无余，语气轻佻，“还我。” “你一天没吃东西，再喝……” “连你要跟我抢？”这句话轻得像是被风揉碎，发丝被泪黏在脸上，殷红的嘴唇闪着水光，压抑着的情绪从口中泻出，“凭什么……他妈的这些破事都来找我……” 小臂叠在脸上，他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哭出声。这次掉下来的不是生理泪水。 裴时序心脏每跳动一下，都是一阵灼烈的撕扯感，他用抹去眼角的湿润，上前一步，把迟霁抱在怀里。拥抱胜过千言万语。 半晌，他道：“对不起，我食言了。” 迟霁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知道不可以再接受他的拥抱了，兀自推开了裴时序，脚步轻浮地往后退两步，脑海里凑不出完整的句式，沙哑地吐出一个单字：“滚。” 裴时序紧跟上前，扶住他，解释着自己的动机：“我只想对你好……没有，没有别的意思。” 我只想对你好。 我这是为你好。 句式相似，情感态度截然不同的两句话被醉意搅碎，一股脑揉进迟霁耳朵里。 回想起那人丑恶嘴脸，迟霁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裴时序，长久压抑怒火在此刻爆发，他将自己的伪装全部撕碎，向裴时序展现了最狼狈，最不堪的自己。 “你的好我就一定要接受吗？你是我的谁？有什么资格管我！”他的身影在风中摇摇欲坠，喘着粗气吼道。 “你醉了，我们先回去好吗？”裴时序知道他现在状态很差，所以不管他说什么，自己都不会离开。 似乎是风带到耳边的话唤回了他部分神志。迟霁眉眼拧在一起，有些自暴自弃，哽咽道：“都这样了，还要关心我？” 他的身影单薄，风从侧边吹起，发丝遮掩了部分神情，风把衣摆掀起，感觉下一秒它要把迟霁带走。 裴时序将他留在怀里，回答了他的问题：“因为你是个很好的人。” “是你把我想得太好了。”迟霁贪恋这份温度，裴时序的头发蹭在他的耳廓，蹭掉了他所有力气。他再也没有力气推开他了。 一开始的接近本就目的不纯。迟霁承认，现在的覆水难收，全是自己的作茧自缚。 “可是你对我很好啊。”闷闷的声音从脖颈间传出。 “因为你是裴时序，对你好是有目的的。你这都看不出来了吗？”他借着醉意，说最违心的话，试图用言语让他自行离开。 “看出来了，然后呢？把你推开吗？我做不到。”裴时序不接受他用一两句话打发自己。 “为什么……” “因为你是迟霁。” “裴时序，你是不是喜欢我。”说这话时，他忍着胸口刀绞般的痛。 他想快刀斩乱麻，现在还不能把裴时序留在身边。尽管迟霁知道，这些话说出来，斩断的会是他们之间的所有联系。 听到这话，裴时序抱着迟霁的手不自觉收缩，他想克制住震耳的心脏，呼吸微颤，喉结滚动。他的回答迟疑，却很坚定：“……嗯。” 迟霁握紧垂落的双手，眼泪划过脸颊，落在地上，砸出点点水渍，地上水渍愈发密集。 下雨了。 细密的雨水滴在耳边，随之落下的，还有迟霁的一句。 “我不喜欢你。” 轻飘飘的一句话压得两人喘不过气。 裴时序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在延迟，自己成了老旧的唱片机，思绪迟疑，卡顿，一堆话悬在嘴边，不知如何开口。 最后留在迟霁耳边的是：“嗯，我知道了。打扰到你了，抱歉。” 【作者有话要说】 表白了就离谈不远噜～～ 第35章 推开，回家。 伦敦凌晨, 街头的地砖上盖着一层水雾，细雨落在肩头，可肩上不只有水珠, 还有一个醉醺醺的脑袋。 裴时序背着迟霁，用自己的外套盖住他的头。湿热的气息被外套禁锢，流窜在脖颈间, 喘息声很重, 仿佛呼吸对他来说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神志不清的人趴在肩头, 双手环住裴时序, 带着醉意嘟囔：“你为什么喜欢吃草莓冰淇淋？你们蜜罐里长大的小孩都喜欢吃甜的吗……” “我也喜欢吃朗姆酒味的。”回答完问题，裴时序收紧手，把他往上提了提, 自顾自念叨着, “你以后少喝点酒，少抽点烟，多吃饭，肉太少了, 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体…………” 这些叮嘱迟霁大概率不记得，尽管如此, 他还是不厌其烦地说了一路。 因为裴时序知道, 今晚过后, 他再也不能用朋友的借口站在迟霁身边了。 捅破窗户纸的代价就是成为陌生人 他其实可以不承认, 可面对迟霁, 他说不了谎。 推开房门, 裴时序把背上的人轻轻放在床上, 酒后的迟霁很安分, 静静躺着, 裴时序替他脱下湿外套，盖好被子。 做完这些，裴时序趴在床边，借着微弱的灯光，静静看着喜欢的人，伸出的手想要触碰，手掌的影子笼罩着睡颜，迟疑片刻，最终只是用指尖拨弄了一下他额前的碎发。影子却亲昵地蹭着脸颊。 影子代替手掌，做了最后一次触碰。 最后一盏灯被熄灭，房门打开后关上，房间内只剩迟霁一人。 侧躺的人半睁开眼，泪如开了闸的水，止不住地从眼缝中涌出，在眼窝处汇集，起初迟霁还没什么感觉，直至泪水从眼窝里溢出来。他伸手探去，打散了一汪泪水，苦笑道：“原来戏外也会流很多眼泪。” 他不敢接受裴时序的爱意，他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经营一段感情。 况且，他现在还没有足够的把握对抗埃斯特，他怕自己会牵连到裴时序和他的家人。 迟霁没想到自己身上会出现那么老套的路数，可除了推开他，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了。总不能拉他和自己一起面对吧…… 我连喜欢都不敢，又有什么资格让裴时序和我一起承受流言蜚语。 “在没有万分把握之前，不要轻易触碰别人的人生，也不要让别人干扰自己的节奏。” 这句话写在了母亲的日记本里，他铭记于心。 可是真的好难受啊，五脏六腑搅在一起的感觉，也没有人告诉他，拒绝表白会那么难受…… 他固执地认为这些都是醉后的生理泪水，一遍遍抹去又一次次汇聚，水渍将枕头颜色染深，一片连着一片。 门外的裴时序没有离去，他背靠门板，做了几次深呼吸，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接二连三地掉下来。 拿出手机给姐姐拨打电话，他极力克制着哭腔，可听到姐姐声音的瞬间，失落和委屈一起翻涌上来：“姐，我想回家。” “好，我让陈颂去接你。”裴清絮不知道弟弟怎么了，但能他委屈成这样的，好像只有一个人。 挂了电话后，她让人查了迟霁的行程，果不其然，去了伦敦。 “还是没防住啊……”裴清絮叹了口气，之前片场的事情，小蒋不说不代表其他人不会说，她按下桌上的座机，“让陈颂来一趟。” 见人来了，裴清絮没废话，言简意赅：“去英国接一下时序。Passchesgem的代言人，换一个。” “真的要换吗？迟霁的外形是最贴合这个季度设计理念的艺人。”陈颂有些纠结。 “换。”语气不容置疑。 陈颂不再纠结，她无条件相信裴清絮的判断，“行。那我去接人。” 人是接回来了，就是少爷又把自己弄得惨兮兮的。头发被帽子压得乱七八糟，眼里布满血丝，眼皮肿得快睁不开了。 这次裴时序回的是老宅，他把小花也带了回去。每天抱着猫在院子里调节情绪，最后小花也不理他了，跑去别处当猫大王。 裴清絮把手头的工作往后推了推，包了几箱冰淇淋回来：“金豆豆！看姐姐给你带了什么！” 见到几箱冰淇淋，裴时序眼睛亮了，可没一会儿又黯淡无光：“不想吃了。” “迟霁把你怎么了？” 裴时序震惊，姐姐怎么什么都知道，难不成是小蒋？ “蒋广生什么都没说。片场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长眼睛。”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字节在他嘴里转了一圈，急急忙忙跑了出来。心里很不服气，但也没辙，心里更委屈了，眼眶开始发酸。 “哎，哎，又哭上了？别哭，姐帮你出气。”裴清絮捏着他的脸，试图把他的眼泪搓没，越搓越多。 裴时序哭得更凶了，抽抽搭搭地说：“你不许，不许截他资源……他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只是，只是不喜欢我而已……” “你……”姐姐要被气笑了，“他没做什么吗？他要是不喜欢你，打从一开始就不该给你不必要的错觉。” “是我自作多情，姐，能不提他了吗，太难受了。”裴时序撇起嘴，把脑袋放在桌子上。 “好好好，不提了不提了。”裴清絮揉揉他的头发，拿出秋季限定小熊玩偶，他才勉强止住眼泪。 秋意越发浓了，瑟瑟秋风灌进脖子里，迟霁拉高围巾，让围巾把他半张脸盖住，暗红色针织毛衣松松垮垮挂在身上，步伐不紧不慢，很是慵懒。 迟霁在伦敦逗留了七天，今天才回国。他看着手机里经纪人发来的信息：［除了PSG其他商务都停了。］ ［知道了。］ 回复完，迟霁看了眼新传来的资料，微微一笑，唇齿间念着一个人名字。 “魏天宇啊……” 你自找的。 【作者有话要说】 都是哭包。 短小……非常短小……但素看见你们的段评我觉得我又可以了！！谢谢你们！ 第36章 算计！沉沦？ “你的意思是, 你爹拿裴时序威胁你？”商堇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所以你还是喜欢上裴时序了！！！我就知道那个男狐狸精肯定勾引你了！！” “这是重点吗？”迟霁跟她说些，是想让她平时多注意点, 别被埃斯特的人拐了，“还有啊，不要乱给别人取绰号。” “当然是, 还有另一个重点, 你爹为什么不用我威胁你啊, 很明显我作为妹妹更重要好吧！” 迟霁不是很想回答这个无聊的问题, 摇摇头，叹了口气，没说话。 “你什么表情？！我不重要？”商堇上蹿下跳地闹。 “你觉得我为什么把你送进京城最好的私立学校？”迟霁按住她, 把问题抛回去。 不管多忙, 迟霁每天都会抽出时间来确定妹妹是否安全，十年如一日，不曾间断。他就怕埃斯特又脑抽，伤害到商堇。 不过近几年沃林纳内斗严重, 国内的事情那老头也鞭长莫及。 想明白的商堇矫揉造作起来：“欧巴～撒拉嘿～” “别贫了，国庆作业写完了吗？”致命一问, 商堇顿时欲哭无泪, 三步一回地进了房间。 妹妹走后, 迟霁沉下脸, 点上根烟, 拨通一个电话, 往阳台走, 在吐出第二口烟雾时, 电话被接通了。 楚潇的声音传来：“我已经联系上裴时序了。” “嗯。不要告诉他是我去拖住魏天宇。”迟霁再三强调。 两人一早就有了联系, 楚潇这几个月一直韬光养晦，蛰伏在魏天宇身边，为的就是给姓魏的致命一击，只要把手中的证据曝光，那他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现在只用趁着魏天宇生日宴当晚牵制住他，让楚潇有足够的时间带母亲离开，如此，魏天宇手上就没有筹码了。 算算日子，也快到了。 迟霁的视线随着窗外的树叶落在地上，眸色微沉，回想起某人的提醒，把即将点上的烟放回去，转身上楼去。 生日宴当天，魏天宇大张旗鼓设宴，恨不得宴请全京城的名流，他还特地让承华的艺人前来作陪，顺便发展一些“交易”。 迟霁的名字也在作陪名单中，魏天宇早就想折了他的傲骨。 如此甚好，这样他不用大费周折地找路子了。 当晚迟霁特地把刘海全部放下来，穿上很普通的西装，让自己看起来过得很不好。 宴会刚开始，迟霁就被压着敬了七八杯酒，魏天宇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这样的人训起来最有成就感。但他没察觉迟霁每喝下一杯酒，眼中的狠戾就多一分。 喝下第十二杯酒时，迟霁开始装醉，趔趔趄趄地往卫生间走，魏天宇见状立即道：“各位放开了喝，醉了也不打紧，五楼有vip套房，我还有点事情，先告辞了。” 打完招呼，他追了上去，半推半就地把人带上五楼。 迟霁并不打算深入虎穴，但楚潇那边还没把母亲接出来，他只能和魏天宇在门口推搡起来。 “魏总……”迟霁声音像只困兽，这样魏天宇更兴奋了，他急不可耐，但还是忍着冲动哄人。 转角处，有两人一直眯着眼睛看这边的情况。 江泠昇和文雨眠两人把身子藏在墙壁后面，露出半个脑袋，偷偷摸摸探查情况。 “那人是迟霁吗？”文雨眠问。 “你问我？”江泠昇有些无语，“我只在手机里见过啊，你不是见过真人嘛，你再看看啊！！！” 两人盯着看了半天，终于看清了被遮挡住的脸，还真是迟霁！两人快速整理仪容仪表，疾步朝他们走去。 “天宇哥，好巧啊。”文雨眠这话说得简直没过脑子。 “我生日遇见我，是挺巧的。”魏天宇知道这两人跟裴时序关系好，故意当着他们的面揽住迟霁的腰，“有事吗？” 迟霁见到文雨眠时有些紧张，他担心裴时序也会在，不过片刻后，他就冷静下来了，裴时序此刻正准备接应楚潇，不可能出现。 “本来是没有的，但看见他就有了。”江泠昇指了指他身边的人。 “你也喜欢？那我玩完给你……” 文雨眠打断他说的话：“不是喜欢，是好奇。毕竟时序天天挂在嘴边的人，我们都挺好奇的。” 要换平时，魏天宇听到这儿八成会犯怵，可今天是他生日宴，还喝了不少酒，他觉得裴时序不会在此时和魏家撕破脸。 “小裴总不是早就玩够了嘛，像他们这些小明星，给点资源就能上，别看他们一个个自视清高，说到底是没给够罢了！” 迟霁垂下眼，看不清表情，江、文二人被他这番话膈应了一阵，转头看向迟霁：“别怕，他强迫不了你，可以跟我们走，时序他……” 现在还不能离开，他们是裴时序的朋友，还是不要牵扯进来了，迟霁正准备辞谢他们的好意，留自己一个人跟魏天宇周旋。 转眼瞥见一楼门口，魏天宇的私人助理正行色匆匆。迟霁心一狠，再次抬眼，媚眼如丝：“魏总，我们进房间吧。” 此话一出，三人震惊，魏天宇震惊之余还有喜出望外，就算这样了，他也没见好就收，转身走进房间，拿了瓶酒，当着三人的面，把药粉倒了进去。 “喝了，喝了就让你进房间。” 三人被他的无耻震惊。 迟霁现在想杀了他的心都有，眼看助理要进电梯了，迟霁心一横，拿过酒杯，一口闷了下去，抬手擦了擦嘴角，“可以了吗？” 只要魏天宇今晚不回去，楚潇就可以打着需要急救的幌子，把母亲安全带到裴氏医院，魏家私宅的保安没有魏天宇的命令会放人，但他们也不敢背一条人命。 今晚无论如何，迟霁都不能让魏天宇收到私宅那边一丝一毫的动静。 两人进到房间里，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助理的声音传来：“老板，出事了。” “我酒都喝了，你还要忙吗？”迟霁扯住他的领带，洁白的指尖缠上黑色的领带，强烈的反差对比。 魏天宇色//令智昏，对着门口道：“不管什么事，今晚都不要来打扰我！！” 这话传到了门外人的耳朵里，助理不敢继续打扰，神色凝重地离去，另外两人则是持续一脸懵。 江泠昇：“裴时序老婆没了！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给他打电话啊！！！”文雨眠接受不了迟霁跟了那姓魏的，“快点啊！！！” “在打了在打了！你急什么！” “我急啊！！！！我双洁党我能不急吗！！！” 江泠昇没空纠结双洁党是什么，打了七八个电话，一个都没接通。 屋内传出一阵撞击声，接着是玻璃碎裂的声音，听这声响，是打起来了吗？ 如他们所料，房间内一片狼藉。 得知他助理离开后，迟霁趁药效还没发作，一把推开魏天宇，扯住他的衣领，把人往茶几上甩，桌上的酒洒了一地，地上也布满碎玻璃。 魏天宇对他突如其来的转变不知所措，腰背传来剧烈疼痛，还没反应过来，迟霁就又往他脸上抡了几拳。 “你tm还想玩我？”说着，迟霁泄愤一般用膝盖骨狠顶魏天宇的腹部。 还没多揍几下，迟霁身里的药效涌现，他眼神恍惚，手上也逐渐没了力道，魏天宇看准时机，一脚踹开他，迟霁脑袋昏昏沉沉，顿时摔倒在地。 “操，你个卖屁股的玩意，敢打我？”魏天宇心里升起阵阵怒火，又往迟霁身上踹了几脚。 就在他以为自己占据上风时，迟霁一把抓住他的脚踝，用力一扭，把人放倒。局势再次逆转，迟霁按住魏天宇，凭借着高中时打架的经验，拳拳击中要害。 魏天宇被打懵了，他也想不到平时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人，打起架来能这么狠。 药效持续发作，迟霁死死咬住下唇，唇角渗出血液，有几拳他甚至故意打在地板上，让地上的碎玻璃扎进皮肤里，用痛觉来迫使自己清醒。 鲜血绕在手臂上，殷红和洁白的强对比，触目惊心。 心里的燥热越下不去，他的行为就越疯狂，有一瞬间他真的想把这罪魁祸首杀之后快。 迟霁的腰开始发软，身上的其他部位开始发烫，叫嚣。他鄙弃地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人，他抬起手肘，用肘关节来上最后一击。 鼻子的酸痛感让魏天宇眼中闪过黑点，脸上血肉模糊，但有一半血是来自迟霁。 迟霁扶着沙发，撑着膝盖，颤颤巍巍站起来，捡起地上的厚实的酒瓶，眼里布满戾气，脖颈上的青筋跳动，嗓音已被药效侵蚀，沙哑又勾人：“让我喝的这个是吧？” 魏天宇不觉性感，只感受到了恐惧和疼痛，大喊着往后缩：“疯子！！疯子！！别过来别过来！” 他刚想爬起来，可下一秒，迟霁举起酒瓶蓄力，酒瓶和他的腿来了个猛烈碰撞，魏天宇痛得失声，疼晕了过去。 “废物。”迟霁骂道。 见废物晕了，迟霁身子也开始脱力，他跪倒在地上，用最后的意志和药效抗争，抓起地上的玻璃渣，用力捏紧，玻璃嵌进肉里，血液渗了出来，疼痛挤压着他的声带，痛感并没有缓解他身上燥热。 他爬起来，往浴室走去。物理降温或许有用。 浴室门被反锁。 外面听墙角的人，听屋里没了动静，不免有些焦急。 文雨眠：“迟霁不打了吗？” 江泠昇：“估计打完了吧。” “裴时序来了没啊！” “说是在路上了。” 听了里边的叫声，不难猜出，迟霁把魏天宇狂揍一顿。 他俩不知道迟霁为什么宁愿揍人也不跟他们走。没一会儿裴时序传来信息，别让其他人知道。 为了掩人耳目，江泠昇特地把宴会的音乐调大，嘱咐了安保人员守着五楼的电梯口，不让人上来。 过了七八分钟，裴时序带着锁匠姗姗来迟，他发丝凌乱，皱巴巴的西装随着胸口起伏，干涩的喉咙传来铁锈味。 起初，他只知道今晚有人会拖住魏天宇，但他没想到那人是迟霁。怪不得楚潇安顿好母亲后，就一直在看手机，问她事情的时候也心不在焉。 实在瞒不下去，支支吾吾说了实情。裴时序刚得知这个消息时，心脏几乎骤停，随即猛烈跳动，他不敢想如果迟霁出事了自己该怎么办…… 开锁过程中，周围的空气仿佛凝住了，裴时序脸上乌云密布，攥紧的拳头都在发抖。 “先别担心，迟霁他除了把魏天宇揍了一顿，也没什么大事。”文雨眠复述了一下门外听到的事情。 “还有一件大事，迟霁被下药了。” 这话说完，裴时序脑子里紧绷的弦断裂，恰巧门被打开，他抬腿踹开门。 映入眼帘的是，打碎一地的玻璃，歪七八扭的椅子，以及……躺在地上，惨不忍睹的魏天宇。 裴时序一进房间就开始找迟霁，最后把目光锁定在浴室里，他拍打着浴室门，极力稳住自己声线：“迟霁，你在里面吗？” 迟霁躺在浴缸里，用冷水一遍遍浇着自己，一只手缠着白毛巾，衬衫勾勒出薄肌，裤子松松垮垮挂在腰间。 脑海中闪过的那个人一直在刺激着他，现在他都有点幻听了…… 不够，还不够，身躯被焚噬，他撩起头发，后脑勺撞击浴缸，试图唤醒被磨灭的理智。 浴室门锁的响声愈发大了，他以为是魏天宇那傻逼爬起来了，怒气再次席卷，额角青筋凸起，他站起来，浸湿的布料带出一片水帘。扔掉手上带着血渍的毛巾，拿起水杯，晃悠悠地扭开门锁。 就在他要把手里的杯子往那人头上扣时，出现在他眼前的，却是他魂牵梦萦的那张脸。 一时间，迟霁分不清这是幻境还是现实。 手中的杯子脱落，砸在地上，玻璃碎了一地，随之，理智被情欲搅碎。 原本是可以忍住的…… 他出现的瞬间，留给迟霁的只有一个选择——沉沦，跌入情潮之中。 碎玻璃折射出的光浮动在浴室内，裴时序没来得及反应，一阵潮湿覆盖在他身上，接踵而来的是绵延不绝的吻，以及鼻息见的血腥味。 吻不准确，是撕咬。迟霁捧起裴时序的脸，含住他的唇，用舌尖逼着他打开牙关，像无数次梦中的场景一样，唇齿交融。 一双手攀上裴时序的肩，鲜红的水渍染脏了西装。迟霁用脸蹭着他的脖颈，舌尖逗弄耳垂，半眯的眼眸看见了外人，他眼中的再次浮现戾气，他讨厌别人打扰自己。 “滚。”狠戾声音和他身上的温度截然相反。 愣在原地的裴时序也回过神来，他扶住迟霁的腰肢，侧头看去，是来收拾残局的人，他刚想开口说两句，迟霁突然把他脸扳回来，再次吻上，含糊地命令他。 “只许看我。” “迟霁，你现在很不冷静。”裴时序克制着自己，他不想让迟霁清醒后后悔。 “你现在也还不到哪里去。”迟霁用膝盖抵着他，“你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不帮我？” 理智被蚕食，留给他们只有躁动不安的心。 裴时序的吻很轻，很虔诚，眼前的人于他而言万分珍重。 落锁声打开了另一层世界的门阀。 镜中身影朦胧，雾气氤氲，欲念在逼仄的空间张牙舞爪，白炽灯下暧昧荡然无存，展现了直白又热烈的心意。 “你知道我是谁吗？迟霁，回答我。” 迟霁说不出话，他感觉自己像条濒死的鱼。最后一刻，他念出了那人想要的答案：“时序……裴时序……” 水花从翻涌到平息，每一次呼唤，回应他的是缠绵悱恻的吻。 鱼水之欢。 ………… 他很害怕，害怕迟霁只是需要一个帮他解除药效的人，害怕是谁都可以。尽管如此，后怕之后他仍会庆幸，还好是我，还好只有我。 裴时序把昏睡过去的人放到床上，小心翼翼地替他处理手上的伤口，看着他身上的红痕和嘴角的瘀青，眼睛被伤口刺痛，泪水再次涌起。 “为什么要一个人冒这么大的险？” 看着这人恬静的睡颜，回想起刚才他的字字句句，裴时序顿感心热，都打算放弃了，突然不清不楚地上了床…… 迟霁吻上来的那一瞬，他才想明白，他根本没有办法和迟霁成为陌生人。人和人的羁绊一旦产生，他们就再也无法对彼此的事情置之度外。 况且，迟霁什么都不用做，只用站在那里，就能让自己的情愫再次被点燃。 原来爱意是可以重生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收藏，感谢评论，感谢营养液，感谢小地雷，感谢困得要死还在码字的我！栓Q爱你们！么么哒！ 无了。 第37章 走人？退圈？ 窗帘遮不住正午的阳光, 几束光齐齐照在地毯上，划分出三四个块明亮的几何体。 被子扭动了几下，探出个毛茸茸的脑袋, 还没等他缓过神，下身的酸胀和刺痛牵扯着神经，迟霁扶着腰皱眉, “嘶……” 瞥见身边的人还在熟睡, 迟霁忍着身体的不适, 蹑手蹑脚穿上浴袍, 走出房间，昨晚的狼藉还留在原地，碎玻璃折射出的光晃着他, 他闭上眼, 昨晚的一夜荒唐历历在目。 “我都干了什么……”迟霁懊恼，不可控的事情再次出现，好像只要面对裴时序，事情就很容易脱离掌控, 感情也是。 自己的衣服还泡在浴池里，迟霁打电话让服务生送新衣服, 趁裴时序没睡醒, 溜之大吉。他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 刚拒绝了人家, 转头就滚到一张床上去了。乱七八糟的情绪和关系。 衣服穿到一半, 房门转动的声音回荡在套房里, 紧接着一连串质问：“你要去哪？你不想负责？你都主动把我睡了！” 裴时序委屈坏了, 一睁开眼边上什么都没有, 要不是看见了身上的牙印和抓痕, 他都以为昨晚的一切是黄粱一梦。 怕什么来什么。迟霁努力让自己冷静, 但耳根烫得人心慌：“我，昨晚不清醒。” 不是你上的我吗？这么算吃亏的是我吧。这话迟霁没敢说，他总觉得要是说了，这少爷更要闹了。 “所以你就提裤子不认人？”裴时序心脏急速下坠，眼尾又被带上红晕，“迟霁你昨晚明明……” “裴时序！”迟霁厉声打断他，“抱歉，我还有工作，先走了。” 他落荒而逃，只留给套房里的人，一地狼藉和一句道谢：“昨晚谢谢你……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吧。” 这是不想负责的意思。 “渣男……”裴时序怔在原地，肩颈上的牙印隐隐作痛，他对着房间里的碎玻璃和空气小声撒气，“还把我围巾拿走了……” 出租车上，一个把脸裹得严严实实的人正翻着微博热搜。 #魏天宇楚潇# #魏天宇潜规则多位女艺人# #裴时序打人# 裴时序把迟霁护得很好，外界不知道他在这场纷争中充当了重要角色。 这些热搜看得他百感交集，本以为又要花费大量时间做公关，没想到自己被摘得干干净净。 魏天宇的事情被曝光，警方也发了紧急公告，网友们几乎站在了楚潇这边，但也有人觉得，她是没拿到自己想要的资源，恼羞成怒举报了金主。 ［魏怎么说也帮楚妈治病，这女的真是不知好歹。］ ［真是活见久，蓝底白字是不会看的，一张嘴就是女人的问题，你们真的很爱丁堡。］ ［wty用楚潇妈妈威胁她怎么不说？魏家犯罪是事实吧，大的偷税漏税，小的聚众卖y，pc，人口jy，一堆灰色收入……有人出来举报罪犯还错了？］ ［楚潇真的很勇敢，她一个人收集了那么证据，又能站出来现身说法，我不敢想象她之前经历什么……］ ［我哭死，之前粉上她的时候她还是个明媚开朗的小女孩，今天看完采访我真的要心疼死女鹅了！！］ ［她演技还挺好，现在要退圈，好可惜。］ 退圈？ 原本迟霁还想劝劝，随后又想，最初她进圈也是为了筹医药费，如今尘埃落定，远离娱乐圈这个大染缸，去和家人过平稳的生活，这样也好。 楚潇也发来了一大串信息：［迟哥，谢谢你这段时间的帮助，我妈妈的病情已经好很多了……承华没了魏天宇施压，你的资源也能很快恢复的，祝你星途坦荡！加油！］ 迟霁：[你也是，好好生活。］ 处理完了一个大麻烦，迟霁心情却没有因此放松，反而更加沉重，要是时间也能像窗外的树木一样后退就好了。 父亲那边……迟霁拿出手机，拨通了个海外电话。 拥有同样心情的，不只他一个，裴时序窝在套房的大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上面残留着某人的味道，跟催泪剂一样，一点点钻进鼻腔。 他还特别贪恋，把脸往被子里埋，眼泪和这股气味混在一起。 充上电的手机刚活过来，百条信息飞速弹出，裴时序擦擦眼泪，抱起手机一条条看下去。 其中姐姐的最多，两个发小其次。 裴清絮：［你跑去人生日宴上闹什么？］ ……… ［你怎么没回家？］ ……… ［睡醒来我办公室。］ 看完这些，裴时序忐忑咽下一口唾沫，指尖在屏幕上疯狂跳跃，见发小不回，他又赶忙打电话。 “喂，我姐知道迟霁把我睡了的事儿吗？” 文雨眠：“你也是0？完蛋了，我们群三个0。” “我不是！别废话了，我姐知不知道。” “清姐应该不知道吧，她昨天只问了我们，你去找魏天宇干嘛。”文雨眠细细回想，“然后就按你说的说，魏天宇欺负迟霁，你来揍人。” “知道了，那我补觉了。”裴时序手还没放下来，听筒里就一阵喊。 “别睡了！你快上微博看一下吧！cp要be了！” 闻言，裴时序打开微博，又一条关于自己的热搜被顶上来了。 #裴时序冲冠一怒为红颜# 哈？什么东西？什么红颜，明明是为了迟霁。脑海里蹦出的名字，让他有些喘不过气，胸口像是塞满了一堆纸团。 所有纸团上还都写着“迟霁”二字。 点进词条，网友都在说，裴时序是为了楚潇才把魏天宇揍个半死。 也有人说，是为了迟霁，昨晚生日宴很多承华艺人都去了。不过这套猜想很快就被否定了，因为迟霁在微博晒了一组宅家图。 裴时序没再管网友造的什么谣了，悄悄摸去迟霁的微博主页，看他发了什么图。 照片上的人，手里举着一杯冰美式，嘴巴轻轻含住吸管，看向镜头的眼神有一丝困意。第二张是，他拍，迟霁裹着围巾剧本。 配文：【假期延长中……】 照片拍得很随性，裴时序发现了熟悉的围巾。只有看剧本是现拍的，第一张和今早的迟霁根本不一样。第一张照片嘴巴一点都不肿！ 但裴时序下意识想给他点个赞，大拇指迟疑片刻，先点开自己主页，心道，还好没按下去。他登录的是大号。 正想把小号登上去，试了七八个密码都不对，自己还记不清绑定的是哪一串电话号码。 算了，再重新创建一个小号。裴时序快速创建了一个小号，ID设置成，“扑倒迟小鸡”。 迟小鸡这个名字是迟霁刚出道时粉丝起的，后来后援会逐渐扩大，这个名字也被人海淹没。 裴时序顶着这ID招摇过市，大大方方地给迟霁微博点了一圈的赞，关注了他的个超和后援会，第一条微博就是：【新粉入坑！哥哥好帅！姐妹们有没有哥哥的新物料呀～～】 世界上的缘分千千万万，其中有一种就是，正主刚好看见我。 迟霁盯着评论，确保大部分粉丝不在意他“滥竽充数”的图片，稍稍放下心来。正打算退出去，发现有一个ID把他所有微博都点了赞，评了论。 更让他新奇的是“迟小鸡”这名字，已经好多年没人叫了。 但，扑倒迟小鸡？这名儿不禁让他想起昨晚的水深火热…… 迟霁轻抿下唇，能明显感觉到嘴巴在发肿，身体里的异样也在刷着存在感，昨晚，自己被情欲支配，求着他把套摘了…… “我……”低声骂了句，后知后觉的羞耻感爬满全身。他揉揉脑袋，双手按住侧脸，试图把温热按下去。 想泡个澡舒缓一下。迟霁不敢直视浴缸，更不敢看镜子里的自己，身上的痕迹经过一晚的沉淀，颜色更深了。草草冲了个澡，不想在浴室多留。这是很严重的后遗症。 必须用其他事情来冲淡裴时序对自己的影响，刚好这段时间公司乱成一锅粥，自己也没什么通告，那就跟粉丝聊聊天吧。 迟霁提前跟经纪人报备一声，点了黄焖鸡米饭，开了个直播。 ［哥哥开直播啦！］ ［宝宝，怎么又瘦了呜呜呜呜］ ［帅帅帅帅帅帅吸溜吸溜］ ［老婆今天好娇，一看就是被狠狠疼爱过！］ 弹幕涌出来，迟霁拆着外卖，回答问题：“嗯，最近不怎么忙，聊聊天……吃的黄焖鸡米饭。” 刚说完一句，弹幕上飘了满屏的问号，迟霁这才想起来他的嗓音哑了，假咳两下，闪烁其词：“换季有点感冒，你们也要注意身体啊。” 弹幕上又飘起一阵心碎emoji，裴时序也在看直播。一开播他就进了，还顺便跟迟霁来了一次互联网约饭。 “骗人！”裴时序嘴里嘟囔着，不知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还是想唤起他的回忆，裴时序直接充值了几千，往直播间里砸了两个1314和520。 这个操作把迟霁都吓结巴了：“别别别，别送礼物啊，不是说好了不送大额礼物吗。你们这样我以后都不敢开直播了。” ［姐妹大气！］ ［哈哈哈哈哈哈哈直接给小迟吓结巴了。］ ［别啊，小迟，她是新粉一些事情不知道。］ ［对对对，我们会好好教她的！］ 裴时序不知道有这么一出，呆呆地发了条弹幕：［对⑧起我不知道QWQ……］ “下次不许了啊，一会儿我让助理把礼物退给你。你们把这些钱留给自己……” ［不行！送出去的礼物怎么能收回来！］ 裴时序坚决不要，迟霁苦口婆心地劝，他就是不要。 ［这个妹妹傻得可爱。］ ［我的同但是富婆系列。］ ［不许扑倒小迟！让我来扑！］ 弹幕上一片哈哈哈哈，迟霁没辙了，只能转移话题，聊起其他事情。裴时序窝在床上，抱着手机继续看直播，丝毫不理在公司要气疯的姐姐。 【作者有话要说】 小裴：你怎么这样啊！对我不管不顾是吧！豪！既然你不来！那我去找你！ 小裴随便追一下小迟就把持不住了，下了床很纯爱的。 感谢观阅感谢订阅。 第38章 资源？洗牌！ 看完直播, 裴时序心中的空虚无限放大，他数着自己的心跳节拍，脑海里浮现一个又一个念头。 真想把迟霁骗出来灌醉, 然后问他到底喜欢不喜欢我，可万一喝一半，他没醉, 我就开始求着他喜欢怎么办？ 唉, 烦烦的。 他愿意和我上床, 是不是就说明他不排斥和男人谈恋爱？虽然昨晚他是被药效支配, 但他能喊出我名字，他知道是谁在和他做 。 在我来之前他并没有打算找别人……对！他并没有打算找别人，但他找了我！ 迟霁不可能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一点点就好, 只要迟霁有一点点喜欢, 裴时序就有办法让一点点变成很多点。 量变到质变的过程，他愿意等待，也愿意付出。 开导完自己，小裴总精神焕发, 一改往日的沉闷，胃口也变好了, 离开套房前, 把迟霁落下的衣服一并带走。 哼着小调, 一路都在风驰电掣, 带起了阵阵秋风。 秋风总是喜欢窃窃私语, 把秘密说给树叶听, 树叶很会保密, 它们通常把秘密藏进泥土里, 滋养的树干, 来年再听一遍秋日私语。 迟霁的心事就跟这落叶一样，滋养着心里那份悸动。“喜欢”这件事情早已不是秘密，却是比秘密更难说出口的事情。 看着网友p的合照，苦涩蔓延在心口，他多希望这些都是真的。 手机屏闪出一条通知［内存不足］。 迟霁这才想起来，这段时间他跟“家里”联系频繁，用的都是备用机。刚才粉丝还说他手机像素变差了。 他翻箱倒柜，找出裴时序还回来的手机，把卡放上，充上电，撑着下巴，百无聊赖的手指不紧不慢轻拍脸颊。 屏幕亮起，迟霁忍不住嗤笑一声。 裴时序把他的屏保换成了几个大字：我才是面团吧！你天天拿捏我！ 那段时间他俩一个在云城，一个在京城。一个内心纠结，一个清醒克制。谁都不愿意多主动一下，见面了才稍微缓和一些。 壁纸没变，但相册多了好几张照片，自拍居多，角度刁钻，但依旧能看出自拍者是个不折不扣的浓颜帅哥。 照片里的人面膜敷得歪七扭八，嘴巴亮晶晶的，好像是抹了润唇膏，刘海被撩起，一个夹子是牛油果，一个夹子是大草莓。 似乎是精华液进眼睛了，live图里他不停眨巴眼睛，纤长的睫毛湿漉漉遮住半眸，黑瞳可怜巴巴地注视着镜头。 迟霁一张张划过去。上一张穿着小熊睡衣，下一张秒变bking帅哥，一脸桀骜不驯，嘴巴微微张开，舌尖轻抵上唇，夸张的饰品挂在他身上一点都不会抢镜。 一百多张照片和视频。每个角度都能和昨夜的记忆重合，迟霁看了半个小时，心躁动了半个小时。 消息提示音让他如梦初醒。理智告诉他，把照片删了，这些东西留着只会让你心神更乱，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拇指在删除键上方徘徊，没能狠下心来。 留着吧……反正也没人知道。关于裴时序的事情，他总是心软。 迟霁愁容重现，滑下通知栏，发现是微博点赞提醒，可他并没有开启这项通知，唯一的解释就是——裴时序没退微博。 点开个人主页，认证了猜想。不过猜错一点，不是大号没退，小号没退，ID叫香草味冰淇淋。 好奇心作祟，用小号搜索了一下，惊奇的一幕出现了。 已关注。 划拉两下，看到熟悉的发言：［烦烦的。］ 迟霁这才想起来，这个账号之前ID是“娱乐圈打工人”，只是没想到竟是裴时序。 改名字了？香草味冰淇淋，是什么意思？他不是喜欢草莓味冰淇淋吗？ 按耐住心中的疑问，仔细回看“打工人”的发言和行程，确实和裴时序如出一辙。 一开始关注这个账号是喜欢他分享的一些日常，有美食有风景……每一帧图片都散发出自由的气息，迟霁时不时看看，拍戏的疲惫会少很多。原来喜欢他这件事情，早已初现端倪。 只不过当时候迟霁也和广大网友一样，认为这是个女生。毕竟那么多粉嫩表情包和颜文字，很难想象这是个一米八七的人发出来的。 还是低估了裴时序的少女心。不过，现在这些反差，迟霁越看越觉得可爱，脸上的愁容和笑意交替出现。 他到底去哪找来那么多颜文字的，又为什么改名？ 迟霁不得而知，也没打算去问。今天他说，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迟霁自己都做不到。肌肤之亲，哪能说忘就忘。 看看时间，迟霁收拾了外卖餐盒，等待经纪人来商讨后续的工作安排。 还有一个人也在等待工作安排，不过在此之前，他要去总裁办公室负荆请罪。 说是请罪，裴时序却丝毫没有悔过之意，甚至还想从姐姐手里套点资源出来：“姐，咱是不是投了个新电影，还没定人吧，你看……” 弟弟一脱裤子，裴清絮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别想了，不可能。” “为什么，他要脸蛋有脸蛋，要实力有实力，片酬还不高，凭什么不可能？” “凭我不想。”裴清絮冷冽的声音压迫感十足，没有一点说笑的意思。 裴时序和她僵持片刻，心里拨着算盘珠子，正想拿出点筹码谈条件，就被姐姐一句话粉碎了算盘。 “你现在完全没有能力跟我谈条件，你还只是一个出去闯了祸，要家里人给你收拾烂摊子的人。” “那我总不能看着迟霁被欺负吧……”他小声辩驳。 “是，但打人的是你吗？你把这件事情揽到自己肩上，有考虑过后果吗？”裴清絮把合同甩到他桌前，“现在魏家要和裴氏终止合作，这份损失是我替你担下的。” 她往后一仰，手肘搭在椅子扶手上，双腿交叠，高跟鞋的红底若隐若现，慵懒下藏着锋芒。 裴时序不解，姐姐是怎么知道的，但他来不及细想这个问题，扯出另一个疑问：“魏家不是都垮了吗？不合作也……” “魏天宇这一支垮了，不代表整个魏家都完了。魏家在律界的地位需要我来提醒你吗？”裴清絮很少以商人的身份对弟弟说话，“我没把他的代言撤掉已经是给足你们面子了，其他资源想都不要想。” 裴清絮想不明白，怎么一个二个都来帮迟霁说情。裴时序来之前还打发了个苏凡。苏凡也是有本事了，用后续合作威胁她，如果撤了迟霁代言，他也跟着解约。姐姐本就一肚子气，弟弟还一个劲往枪口上撞。 他还想争取一二，还想告诉姐姐迟霁真的是个很不错的人选。话到嘴边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能怎么说呢？就算迟霁的实力有目共睹，在商人面前，有实力不等于有资源。 出了办公室，裴时序看向窗外，余晖和玻璃交相辉映，折射出的光与他擦肩而过，分割出落寞的影子。太阳在被蚕食，新月崭露头角。他窗前呆了很久，脑海里循环播放办公室里的对话…… 裴时序，你要想护他，成交资本是最好的选择。等你什么时候坐上了我这个位置，再来左右资源的分配。 他再次抬眸，看向了总裁办公室，眼中有了自己的考量。 姐弟二人的视线隔着双面镜相撞，裴时序只看得见自己，但他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落入姐姐眼中。 镜子的另一面，裴清絮轻轻勾起嘴角，眼中多了些许欣慰。她想刺激一下裴时序，看他愿不愿意早点走上家里为他铺的这条路。 迟霁的出现或许也不是坏事。磨刀石嘛，危不危险不重要了，好不好用才重要。 能在这个圈子分一杯羹的人，都各有各的算计。有人见机行事，就有人走一步看十步。 前两天，厉晚澜得知了迟霁在生日宴作陪名单上，怒闯许总办公室，两人在办公室里大吵一架，当晚厉晚澜被停职。 直到今天，魏天宇出事，承华上上下下大洗牌，管理层大换血，许多和魏有利益纠葛的人喜提辞退礼包。公司人手紧缺，厉晚澜官复原职。 只有让外人知道，她和前任上司关系破裂，她才不会受到太多牵连。大会上，她煞费口舌，再三言明自己和许总不是一丘之貉，这才勉强站稳脚跟。 可她之前总归在许总手底下做事，高层并不会完全信任她。手底下的艺人大多想要离开，索性把牌全部推了，只留一张底牌。 她坚信迟霁是张王牌。 所以，在得知迟霁的计划时，她果断弃车保帅，眼睁睁看着许总和魏天宇一起滚出承华。 厉晚澜把谈好的电影剧本摆到迟霁面前。 他没动，显然对之前的事情心有余悸，厉晚澜开口道：“你完全可以信任我。现在你需要我，我也需要你。” 公司内乱，迟霁一段时间没工作了，他想要延续热度，抢到资源，光靠自己不行。他需要她的人脉和交际。 同样的，她把宝压在迟霁身上，就必须保证迟霁打个漂亮的翻身仗，如此自己才能在公司站稳脚跟。 “好。”迟霁拿起剧本，“什么时候试镜。” “下周。” 两人正研讨剧本，平板上就跳出一条热搜。 #裴时序恋情# 【某p姓明星多次在酒吧与一女子暧昧交流，据说昨晚的冲冠一怒不是为了cx，而是为她，毕竟昨晚cx昨晚录专访，有不在场证明，还有p的家底雄厚，进圈玩票性质，谈恋爱也实属正常。你们怎么看？】 配图上的照片很清晰，这次可以确定是他本人，靠在他胸口的人，中长发遮住半张脸，看不清神情。 ［我们怎么看，我用眼睛看，那人就是psx。］ ［这哥的瓜怎么那么多，一个接一个，还都是恋情瓜。］ ［粉丝看不了一点，两眼一黑……］ 迟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捏着平板的指尖因太过用力而泛白，眨眼的频率加快，情绪再次被那人支配，烦躁，不安，叠加在一起，堵塞了心脏。 才睡过就找别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我写明白了没有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感谢收藏！感谢营养液！ 马上！马上就甜甜蜜蜜了！ 小裴也有自己的成长线啦～ ——小剧场—— 小迟：其实没有很生气，也没有很吃醋。裴时序你别碰我了。 小裴：老公，补药啊～ 第39章 友情？事故？ 经纪人也看见了这条热搜, 她能感觉到，裴时序对于迟霁而言，是特殊的存在。 他之前很少主动分享自己的冰淇淋, 领地意识也非常强，这样一个人，却一再纵容裴时序私乱翻自己东西, 还不排斥他成天挂在自己身上。 或许是迟霁的异样太过明显, 以至于经纪人开口提醒：“迟霁, 他这种身份的人, 身边从来不缺人。” 他没有说话，机械地点点头，继续看剧本。剧本上的字变成蚂蚁乱爬, 视线再难聚焦。 厉晚澜看他状态不好, “先休息吧。电影要到夏天才能拍，这段时间就暂时跑跑综艺。” 送走了经纪人，迟霁没有回家，而是蹲在楼梯间里, 用香烟来缓解烦闷。 他身边从来不缺人……这话盘旋在耳边。 两人的关系太乱了。表过白的关系，上过床的关系, 他也会和别人产生这些关系吗？ 不安全感再次袭来, 身体被情绪支配, 只能重复着吸烟的动作, 感应灯熄灭, 烟雾在黑暗中散去, 只能看见一点星火在起伏晃动。 黑暗中, 迟霁平息了不安的情绪, 理智占据上风。 之后没了埃斯特的威胁, 他就能和裴时序在一起吗？ 迟霁又回到最初的原点——他真的要为一段不确定情感赌上自己事业吗？ 上弦月藏匿进云层，回避了这个问题。夜晚等待交替。 屋子里的光晦暗不明，手机铃声不断叫嚣，裴时序摆动着宿醉的脑袋，拿起手机，强撑着困意道：“喂……早啊陈姐。” “裴时序！开门！” 五个字如同重磅炸弹，在裴时序耳边爆开，上下眼皮被扯开，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能让经纪人找上门，他八成又闯祸了。 从床上到门口，只用了十秒。 陈颂了进屋，裴时序快速洗漱，勉强整理好自己，他用清澈又无知的眼神望向经纪人：“姐，我……最近很安分吧。” 这段时间，他去的地方私密性都很好，而且身边也只有两发小。 “你自己看。”陈颂让他看微博，经过了一晚的发酵，裴时序这一年的瓜被网友做了汇总，衡清再怎么压热搜也压不过网友的讨伐声。 [富二代的花花肠子不是我们能猜的。] [所以p是为了这个女人才揍w的？恭喜裴粉，你们要有嫂子啰～] [女友粉已经碎了，psx你要不赔我点钱吧。] [楼上有病？小裴也没立过单身人设啊！相信小裴，这些肯定是造谣！！] [女友粉先别碎，让我们cp粉先碎一下。] [有病那位，你去挂个五官科。去看裴时序去年年底的澄清直播，他tm自己说的没有女朋友，还说没立单身人设。] [psx娱乐圈毒瘤，想谈恋爱就别进娱乐圈啊，赚粉丝的钱养嫂子，666] [裴时序在娱乐圈赚的钱还不够他当零花钱吧，再说了，人家出道定位是演员，又不是爱豆。要是认认真真谈恋爱，老粉也会祝福啊。] ［老粉不一定祝福，谢谢。］ …… “上面这人是江泠昇啊！”裴时序放大照片，根据酒吧背景和“女子”的身形做出判断，“而且这照片不是最近拍的，最近我们都没去小文的酒吧。” “我信。”陈颂不是来听他解释的，她拿出电脑给他看公关文案，“网友信吗？” 裴时序粗略扫了眼，无奈道：“那么多字，除了粉丝没人会看。” “说说你的想法。”陈颂自然知道这些，但她今天来还有另一个任务——让裴时序自己解决，她只管“批作业”。 裴时序思量片刻，道：“先把这个发给江泠昇，他看见了肯定会炸毛。到时候再录屏发微博，反正只要让他们知道这人是个男的，和我是朋友不就行了嘛。” 虽然裴时序的本意是想让谣言不攻自破，但这个录屏发出去，唯粉是把自己拼好了，cp粉也不碎了，cp粉直接裂成东非大裂谷。 他发在微博的聊天记录录屏，最显眼的就是他给江泠昇的备注，00。别人不知道江泠昇的名字，只知道裴时序叫他00，在gay圈很特别的一个数字。 两人的聊天记录在外人看来也很暧昧，颇有欢喜冤家的意思—— 裴时序：［#裴时序恋情瓜 网页链接#，你什么时候变性了？还成了我的暧昧对象？］ 江泠昇很给力，没有打字，语音一按就是一顿输出：“什么玩意？裴时序，小心我告你造谣啊！暧昧对象？我都和你做朋友了，你不要恩将仇报啊。” 裴时序回了个kitty猫呕吐的表情包。 “愣着干嘛？赶紧撤热搜啊！你嫌我感情不够顺是吧！”江泠昇还特地关心一下，“我给你打钱，快撤！！！” 录屏结束，网友看完，之前骂人的没再说话，嘲讽的人见风使舵，把矛头指向爆料的狗仔，唯粉喜大普奔。 只有时霁cp粉一脸愁容，什么意思呢？00？什么意思呢？ [姐妹们，我真要碎了，小裴的备注是什么意思啊！！] [很难评，虽然聊天模式很兄弟情，但出手就是七八十万的兄弟，没有十年以上的感情我不信。] [00都躺小裴怀里了！欢喜冤家也能磕啊，什么都磕只会让我营养均衡～] [迟霁你再不出来，裴时序就要跟别人组cp了！！] 这些评论一条条跳出来，裴时序看向气定神闲的陈颂，瞬间就明白了：“你一开始就知道会这样？” 陈颂放下手中的茶盏，不置可否：“嗯。” 听到这个方案时，她没有提醒，有一部分原因是想利用这次机会拆cp。这个方案很过关，一举多得。 时霁cp绑定快一年了，两人几乎出场即同框，再这么下去唯粉要在公司微博下闹了。而且过度捆绑对裴时序的后续发展弊大于利。 但看裴时序的意思，他并不想拆cp。 陈颂有些头疼，裴清絮说他喜欢迟霁，也没说喜欢成这样啊。这才拆个cp就急成这样，要是知道裴总把他关于迟霁的综艺都推了，不得跳起来哭啊。 “时序啊，捆绑越久，越容易混淆和扭曲艺人形象，cp粉是不能压过唯粉的。” 陈颂把数据呈现到他眼前，扇形统计图上的这两种粉丝的占比五五开，剩下一部分路人粉也是cp向视频入坑。 “算了。他估计也想着拆cp。”裴时序嘟囔着，他得想个办法，在不影响迟霁演艺生涯的情况下，把迟霁泡到手。 舆论风波是解除了，情感风波可谓是一波三折。 裴时序捧着手机，在输入栏里删删改改，就是发不出一条完整的信息。 发什么呢？跟他解释一下00的事情？算了，万一发出去了，迟霁故意不回，那就完了。得找到一个他必回的话题，不然发了白发。 裴大师在心里暗叹，自己见地高明。殊不知聊天框另一头人正盼着他的解释。 迟霁刚看见恋情热搜时，又烦又气，像被蚂蚁缠住全身一样，坐立难安。再看到澄清的瞬间，迟霁感受到了自己无法忽视的醋意。 录屏里的声音很耳熟，那天套房门口，这人也在。迟霁回想起他的样子，确实是中长发，长得也好看。 他们是朋友，感情深厚的朋友，可以随时随地将对方挂在嘴边的朋友。多么简单又磊落的关系，这让迟霁有些妒忌。 占有欲和嫉妒心冲击着理智，迟霁掉进了碳酸饮料里，冒出的气泡将他吞没。 情感不顺，本来就烦，手机上显示的来电信息更让他的怒火中烧。 调整好呼吸，他拿起手机，埃斯特的声音夹杂这细微的电流：“他上船了，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 “放心，百分之五的股份。不会多也不会少。”迟霁的语气恭敬，但脸上挂着不屑，心中早已胜券在握。 “我们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 “这是母亲留给我最后的东西，你要全部收走吗？”嗓音带上无助和不舍，掌控声线是演员的必修课。 果然，在听到这句后，埃斯特迟疑半晌，将电话挂了。默认交易成功。 冷笑一声后，迟霁拨打了另一个海外电话，简明扼要地说：“他动手了。你们也抓紧吧。” 几分钟后，电视上紧急播报一则新闻，港城出海的一艘游艇意外触礁。游艇上只有一人未能逃生，经警方核查，那人正是携款潜逃的魏天宇。 “这么好的天气，最适合出海了。”感受着暖阳铺在身上，人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迟霁从领口里扯出一条项链，项链吊坠是一枚蛇形戒指。这戒指太张扬了，和它主人一样，迟霁虽没戴着在手上，却一直留在身边。 迟霁对着戒指喃喃自语：“我能回应裴时序的感情了吗？” 他自己也不知道。现在只解决了一个麻烦，父亲那么边还是个不定数。 裴时序说的喜欢，有效期是多久呢？ 迟霁怯懦了。他没有办法确定裴时序是不是一时兴起。 就当他矫情吧。毕竟他从小得到的爱太少了，有时候他连爱自己都爱不满，又怎么分出更多爱给裴时序呢？ 他也怕最后两人不能善终，闹得狼狈不堪，还要搭上自己的事业。 走一步看十步的人都太想赢了。 但他不知道，裴时序舍不得他输。 【作者有话要说】 踩点侠！感谢收藏感谢观阅！ 第40章 拟定！生病？ 秋雨给整座城拉上一层薄而透的幕帘, 风吹动幕帘，高楼大厦在雨中抖动。 迟霁走出酒店门口，细雨扫在他脸上, 发丝挂上水珠。他来酒店不是为了试镜，而是导演让他参与选角。 理由是——他和谁在一起最有氛围就用谁。毕竟迟霁是一番男主。 文艺电影，郭导极其看重主演之间擦出的火花。一天下来, 迟霁和十多人对戏, 没一个能入导演的眼。 迟霁的演技无可挑剔, 但总感觉少了点什么。那么多试镜者, 没一个人能接上迟霁的眼神。他们的闪躲和局促都太刻意，没有强装镇定的感觉。 经纪人给他接的这部电影，导演是美籍华人, 也是她大学同学。 用厉晚澜的话讲, 双男主，be美学，亲身经历改编，这三个词条放在一起, 就算不在大陆上映，也能掀起一阵热度。 车窗外的霓虹灯照着路面积水, 映出斑驳陆离的城市, 行人践踏积水, 水花飞溅, 滞留在空中半秒, 随后砸入大流。 耳后的刘海垂落, 遮住了迟霁的眉眼, 这段时间他早上拍广告下午有商务, 录完综艺还要帮选角, 逮到时间就补觉。路灯一闪而过，疲倦的脸上忽明忽暗。 这条去机场的路在睡梦中变得很短，飞往海城的两个小时也只是眼睛一睁一闭。 迟霁落地已经是凌晨，他还有三个小时的时间可以休息。三小时后，他要爬起来参加综艺。 竞技类综艺录制时间不会太长，就是录制过程有些磨人。好几次迟霁险些脱力摔倒，最后是靠队友的搀扶才完成解谜。 他甚至来不及补录后采，转头又往机场赶。 厉晚澜现在每天都在跟行程，见他这样，忍不住开口：“没必要这么拼的。” “没事，睡一觉就好了。”迟霁轻咳两声，本想上微博看看裴时序最近的“桃色新闻”，可脑袋不听使唤，昏昏沉沉的，几秒钟后，昏睡在了车上…… 再次睁眼，头顶不再是车厢，而是病房的天花板，眼珠一转，看见了吊瓶，手背一动扯出疼痛。 “你醒了？” 还没等他回想起这熟悉的声音，额头就传来凉凉的触感，那人道：“还是有点烫啊。喝点水吧。” 床被摇起来，迟霁费力睁开眼，看清了给自己递水的人，问道：“你怎么在这？” 按理说，没上飞机自己应该还在海城，裴时序怎么会在？ “我家医院我还不能来吗？”裴时序被这人的语气刺激到，气鼓鼓地端起少爷范。 “噢。”手上输着液，鼻子发堵，身上肌肉酸痛无力，迟霁大概猜到自己什么情况了。他好奇裴时序为什么会在海城，但不知道要怎么开口，用什么身份过问。 一阵沉默过后，裴时序憋不住了，“你怎么不问问你为什么在医院。” “感冒而已，没什么好问的。”他现在更担心媒体乱带节奏，说他卖惨虐粉。 裴时序一听更来气：“感冒？而已？你知不知道你身体现在有多差？” 刚才医生说他身体亏损得厉害，再这样下去只会越来越差，到时候想养都养不回来。小裴总一听，急得让人找了一堆补品。 “我很好。”说着想要去调节器，把针水放快一些。 还没等他碰上调节器，裴时序预判了他的小心思，一把按住他的手，“不许动。好好输完液。” 生病的人情绪本就低迷，再加上裴时序这段时间花边新闻满天飞，迟霁有气无力地回绝好意：“用不着你管我。” 裴时序没说话，下唇微微噘起，眉头聚拢，写满了委屈，手捂着他的手，不让他乱动。两人僵持了半分钟，迟霁败下阵来，抽出手，放弃打调节器的主意。 本以为会迎来漫长的沉默。 没想到，裴时序拿起敷在他手背上的热毛巾，过了遍热水，拧干，继续盖在他输液的手背上，嘴上还念念有词：“你经纪人去压你生病的词条了，今晚就在病房好好休息。” “嗯。”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你为什么会在海城？” “我来找你啊。”意想不到地回答。 算算时间，如果不是迟霁病倒，没赶上回程的飞机，那裴时序不就白跑一趟？ 裴时序似乎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脸上有些挂不住，摸摸鼻梁说了实话：“好吧。其实我是来帮我姐谈个合作。刚下飞机就听说你进医院了，可急死我了！” 他说得很认真，每一个五官都在传达一个信号，他很在乎迟霁。 一见面就会变得不坚定……迟霁不知道能说什么，给了个不咸不淡的回应：“哦。” 迟霁用指甲刮蹭着被套，耳边是裴时序地絮絮叨叨。他有意无意地解释着最近的“桃色新闻”。最近接手了家里的产业，免不了要应酬，狗仔借位拍了很多暧昧模糊的图片，其实他跟那些人根本不认识。 不知怎的，听完这些解释，迟霁心情好了不少，生病的难受也减少许多，回话也从一个字变成一句话。 “那你不打算演戏了吗？” “不演了。”裴时序如实说，“反正我也不是吃这碗饭的人。而且我现在有自己想做的事情。” 不演戏了，之后接触也会越来越少，迟霁摸不清楚现在自己什么心情，有些如释重负，有些怅然若失。 “这样啊。那还挺好的。” “不好奇我最近在干嘛吗？” 迟霁看向他，大脑有些迟缓，“嗯？” “我在想怎么才能追到你。”裴时序神色认真，话说得很自然，可后背紧绷，耳尖发烫，额角渗出汗珠。就这一句他在心里模拟了上万遍。 诚恳的话语让迟霁一时间大脑宕机，他不停眨眼，扇动睫毛，试图借此缓解过载的大脑。 凝住的气氛被敲门声打破，两人匆忙移开眼，裴时序给他换热毛巾，迟霁的眼神无处安放，也无法聚焦。心跳好快，脱离了药物和酒精的干扰，身体的反馈变得格外真实具体。 护士推着推车进来抽血，给了大脑思考的空隙，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护士便带着三管血离开了。 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都有着兵荒马乱的心跳。 裴时序不打算草草结束这个话题，一只手帮他按压静脉止血，另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感受他的脉搏。 温热和冰凉，两个人温度渐渐融合。 “你让我追一下吧。”语气中带着恳求，还有点撒娇的意味。 “不让。”嘴巴先做出反应，一口回绝，没打算留余地。 “不让啊……”裴时序思量了半秒，“不让也不行啊，我已经在追了。” 突如其来的耍赖，打得迟霁猝不及防，半天憋不出一句：“你！” “我怎么了？” “裴时序，你何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他并不想踏出那一步，一退再退，那人却步步紧逼。 “因为我喜欢你。你不喜欢我吗？” 迟霁不敢看他，垂着眼，用睫毛遮挡眼底的暗流涌动，“我不……” “不”字卡在嘴边，被手掌堵了回去。刚挤了毛巾的手带着湿意，触碰到脸颊还有些烫。 “好了，肯定又是我不爱听的。”裴时序捂着他的嘴，很幼稚地警告，“你不许再说话了！” 迟霁偏头，把他的手扒开，无视他的警告，润了润干裂的嘴唇，发声有些艰难，“时序，我们就不能做朋友吗？” 做朋友，他可以提高容错率，可以用长久的时间去磨灭心里的喜欢，可以用理智熨平心里的杂念。 “不能。我不会和朋友上床，也不和上过床的人做朋友。”裴时序一字一句道出自己不可撼动的观点。一点没有玩笑的神情。 提起那疯狂的一晚，迟霁的身体比脑子更先回忆起，也快一步做出反应，耳朵红得发紫，一股灼烧感流窜在五脏六腑。 他不想喜欢裴时序，却没有办法违背心的旨意。这种对情绪和感情失去控制的瞬间，他很讨厌。 裴时序语气软下来，眸子里映着他的轮廓，“给个机会吧。如果让你不舒服了我就停，好不好。” 眼神闪躲，睫毛像濒死的蝴蝶振翅，用尽全力对抗坠落，可始终违背不了自然法则。 蝴蝶翅膀停止颤动，他遵循了万有引力。蝴蝶坠落，迟霁默许。 他叹出一口气，干巴巴道：“我想回酒店。” “那我送你。”没有明确拒绝就是还有戏，裴时序暗自雀跃了一下。随后按铃，让护士来拔针。 送他回酒店时，裴时序没有下车，而是目送他进电梯。电梯门合上了，裴时序没有着急离开，转而从包里掏出个棒棒糖，塞进嘴里，学着某人抽烟的样子，一脸郁郁寡欢。 裴时序能感受到迟霁平静表面下的波涛，知道他对自己有意思，只是不知道他一再躲闪的原由。 迟霁睡着了会喊他名字，能在沉沦欲望时抓住他，每每望向他的眼神很复杂，隐忍克制，压抑着内心的真实情感。 如果不喜欢，为什么会在听到表白时脉搏加速跳动？如果不喜欢，为什么会在生病昏睡时喊出他的名字？ 来海城前，裴清絮问他：“你真的想好了？之后要承受的舆论压力，以及外界的冷言冷语。” “想好了。” “那他呢？他想承受吗？” “我会让他坐到舆论无法干扰的位置。” 她拿出档案袋，里面的东西并不多，“这是我能查到的，是关于迟霁的母亲。其余的查不到了。” 迟湫，港戏毕业。年仅27岁就因产后抑郁寻了短见。港媒的报道只有寥寥数语，甚至不细看就无人在意。 照片有一张，还是话剧社团合照，裴时序一眼就找出了她。 他们母子很像，眉眼间藏着的几分野心别无二致。唯一的区别是，迟湫更明艳，迟霁更内敛。 裴时序注意到了死亡时间，1999年1月，那时候迟霁刚出生不到三个月。过去或许是迟霁心头的一道疤，他放下档案，道：“姐，别再查了。一些事情他想说，我会知道的。” 他会等迟霁敞开心扉，但不会随意揭开这些过往。迟霁不愿意说也没事，就算他的过去一片空白，裴时序也情愿用未来填补。 【作者有话要说】 来噜～～久等了！ 40-50 第41章 试镜！三搭？ 正值腊月, HQ盛典再次如约而至，不同以往的是，本次盛典, 裴时序以衡清执行总裁的身份出席，并作为颁奖嘉宾。 裴时序一席正装站在台上，头发梳得精致, 露出半边额头, 西服裁剪得当, 衬得人雍容尔雅, 领带上的暗纹在聚光灯的照耀下仿佛在流动。 主持人站在一旁，拿着手卡准备颁发“最具影响力男配角奖”。裴时序作为衡清高层，自然知道获奖者是迟霁, 他理了理袖口, 心里真正高兴，终于又可以和他正大光明地同框了。 “让我们，恭喜迟霁！迟老师！”主持人念完，台下掌声轰鸣, 实至名归，无人有异议。可获奖者却迟迟没有上来。 “让我们再以热烈的掌声, 送给本次获奖者, 迟霁！” 掌声不绝于耳, 台上的主持人手心都要冒汗了, 心道, 怎么回事？人怎么还没来。她正准备喊第三次的时, “哒哒哒”的小跑声终于走上舞台。 来的人却不是获奖本人。 孔晧先跟在台下打了招呼：“大家好啊！很显然, 我不是迟老师, 迟老师最近行程太满, 不能亲自上来领奖，他特别遗憾，所以让我来帮忙领奖，我肯定义不容辞啊！毕竟是个露脸的机会啊！” 半开玩笑的话缓解了一些尴尬，台下一片哈哈。孔晧神情自若地接过奖杯，礼貌性地和裴时序来个拥抱。 两人都没夹麦，孔晧借着虚伪的拥抱，在裴时序耳边挑衅：“知道他为什么不上台吗？” 裴时序心里正疑惑，难道迟霁还没走？ “他不想见你，也不想和你同台。”孔晧的第二句话让裴时序身心都感受到了腊月的寒冷。 最后还不忘拿起话筒，反话正说：“迟老师说，不能上台，真的，十分，遗憾。” “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裴时序也不甘示弱，把礼貌和官方拿捏得恰到好处， 两人脸上笑意不减，握手力道却像是想把对方的骨头捏碎。 颁奖接近尾声，迟霁未能上台的事情也在微博传开。 ［迟霁什么腕儿啊，耍大牌。］ ［你没长耳朵，都说了行程太满，不能上台！］ ［也不一定是耍大牌和行程满吧。也不看看颁奖的人是谁，迟霁不想上台很正常。］ ［什么意思？他和裴时序有过节吗？］ ［公司终于做了个善举！烦捆绑很久了！终于不同框了！］ ［wf先别激动，前任避嫌很正常。］ ［cpf别舞了，看不出来小迟已经厌烦裴某吗？正主都亲自下场手撕cp了。指路#迟霁理想型 长发高冷御姐#］ ［看完了，woc，简直是和裴小狗反着来啊。我也有点磕不动了……］ ［裴某最近绯闻那么多，还不澄清。就算是cpf也磕不下了。小迟还是独美吧。］ ［从红毯入坑的老粉，只能说，从“裴0事件”开始就磕不下了。psx玩太花了。］ ［psx烂黄瓜psx烂黄瓜！你对得起cp粉吗！］ ［别说同台了，很多采访一提到psx小迟就很不在状态，刻意回避了很多问题。肯定是被狠狠伤到了，psx不愧是太子啊，玩完就跑。当时有多甜，现在就有多虐。］ “诶，什么东西啊！”裴时序在车上看到这些评论，气得想摔手机，“什么叫迟霁被狠狠伤到，明明被伤到的是我好不好！还有，是我玩完就跑吗？是我不想负责吗？！” 陈颂被他吵得耳根子疼，刚想夸他稳重了不少，一下了台就原形毕露，“你能不能消停会儿，稳重点，现在好歹是执行总裁了。” 眼看很多“熟人”的ID都变了，他再次点进cp超话，粉丝数量一天比一天少。他才几天没上微博，怎么只剩九万粉了？？ 九万粉里出来活跃的也都是在骂裴时序的，超话简介变成：be了，我的cp。主持人头像清一色的绿色，上面写着几个大字：再也不相信内娱cp了。 裴时序要气死了。恨不得现在发个微博，我不是烂黄瓜！顺便把江泠昇喜欢老男人的事情抖出去。 但他也只是想想，最多用助理的小号和他们对喷，坚持时霁恋人永远热恋原则。 jjjjj：［裴时序都快爱死迟霁！你们看不出来吗？］ 然后，这个号就被举报了。他不甘心，想用“扑倒吃小鸡”这个账号继续发言。 输入框里长篇大论，刚要点击发送，他迟疑片刻，心道，万一这个号被唯粉拉黑了，进不了超话怎么办？这个ID都快混进大粉群了，还即将接管一个后援会的群，还是得保护一下马甲。 他把那一串长篇大论删除，改了口风。 扑倒迟小鸡：［唯爱小迟！公司别再给小迟捆绑cp了！小迟独美！！］ 我没追到之前独美也是OK的。 经纪人不知道他脑子里又想什么，只看见这少爷一会儿一个表情，上一秒愤愤不平，下一秒满脸欣慰。 这少爷怎么跟他姐两个极端，一个死不开窍，一个开窍就死。 此次迟霁没上台，行程满是假的，不想同框是真的。他还没有足够的勇气面对裴时序，只能一逃再逃，恨不得躲起来。 就连微信都很少回。可就算迟霁不理，他也每天都发。三句不离“喜欢你”，四句就是“想见你”。每次看到，他都觉得手机烫得吓人。只得匆忙关掉手机，用看剧本转移注意力。 自从上次迟霁病倒，厉晚澜就推了很多通告，他近期不是在酒店给试镜者搭戏，就是在家了解双向和摄影。 是的，这次他饰演的是一个身患躁郁症的摄影师。 在看有关双向情感障纪录片时，他把自己泡在一种压抑窒息的空间里，对着镜子一遍遍重复抑郁期和躁狂期的神态，日常模拟厌食和暴食极端状态。 次日醒来，又把自己调节到正常，去酒店配合试镜。 不过今天有些不一样，迟霁没能摆脱昨天的抑郁情绪，早饭也很难吃下，只能用香烟吊着精气神。 他坐在导演身边，等待下一个试镜者，他闭着眼调动情绪，那人的自我介绍说完，他才把眼睛睁开。 眼帘掀起的一瞬，迟霁心脏漏了一拍，手捏紧椅子扶手。郭导以为他入戏了，正和边上的编剧小声探讨：“这个有点感觉了。” 视线从那人的眉眼转向全身，刚才外泄的情绪被收回。只是眼睛像而已。 他试镜的戏是林渡和抑郁期的余白对峙。这时的余白想要推开所有对自己好的人。 “余白，我爱你。” 迟霁入戏，费劲地撑起身子，“算了。” “余白！你的手！”他走过来抓起迟霁的手腕。 每次看向他的眼睛，迟霁就会想起一个人。他努力按着剧本走，扯开手腕，没说一句话。 那人的泪水夺眶而出，嘴里念着即兴台词，念得迟霁都有些烦了。 怎么还没结束，这人即兴能力太差了吧。 试镜结束，那人用袖子擦擦眼，迟霁不忍心看那双神似某人的眼眸落泪，递了张纸过去，那人激动中带着些局促：“谢……谢谢迟老师！” 郭导玩味地看着两人，又问了一遍他的名字：“你叫什么来着？” “崔启明！” “嗯。知道了。”郭导点点头，他出去后，郭导继续和边上的人讨论，“最近一个月最不错的。” 编剧附和：“是啊，小迟觉得呢？” “嗯。确实不错。”迟霁先点头附议，不过还是点出缺点，“台词差了点。现场收音可能不太理想。” 郭导也感觉到了：“也是，今天还有试林渡的吗？” 助理翻了翻手头上的艺人信息，“今天没了……” “有！有！有！” 门被推开一个口子，郭导还好奇是谁这么不懂规矩，场助都没叫人，就火急火燎地跑进来。不过看到他的脸，导演和编剧顿时怔住几秒。压根不想问责。 他和林渡的气质，外形，声音无一不贴合！简直就是林渡本人！ 不光导演和编剧，迟霁也没回过神，在那几秒钟，氧气似乎没有流入身体，耳边的嘈杂被虚化，只能听见他自我介绍时念出的名字。 “……裴时序。” 这次郭导没有看迟霁，不知道迟霁情绪波动有多大。他满心满眼都是眼前这个“林渡”。 “抱歉，我的简历没递上去。”裴时序把简历放到桌上，眼神却一直留在迟霁身上。又瘦了好多。 郭导不了解内娱快讯，自然对这位衡清执行总裁也不熟悉，只知道他和迟霁炒了个cp。他不熟悉不代表编剧和副导演不明白。 编剧笑得眼睛都快眯成缝了，道：“没事的小裴总，您是来试镜林渡的吗？” “对。”裴时序是跑上来的，身上渗出薄汗，有些微喘。 “好，那开始吧。”郭导甚至移开了自己的椅子，方便观赏。 最开始编辑就提议让他来演林渡，毕竟他和迟霁的cp氛围，狗看了都说好。可晚澜师姐不太支持，他们给裴时序递过剧本，结果是杳无音信，便不再强求了。 他试镜片段和上一位相同，看见余白自残伤口的即兴。即兴表演，既能看出演员对角色的理解，又能看出演员之间偶然天成的默契。 裴时序没有说一句话，抬起迟霁的手，他满眼心疼，迟霁没办法入戏，他参演双男主电影的事情，圈内人没几个知道，裴时序怎么会…… 身上的毛孔叫嚣这紧张。迟霁想把手抽出来，他不肯放。 “一定要这样才能舒服些吗？” 迟霁脑子一团糨糊，第一次接不住试镜者的戏。他没回话，裴时序便小心翼翼地捧起他的小臂，在每隔五厘米的地方落下一个吻。 “能不能，对自己好一些，就当是为了我……”没有哭，但是有些哽咽，是懊恼不解，也是心疼自责。 台词是林渡的，心疼是裴时序的。一进门就看见迟霁病态的愁容，他很怕迟霁又沉浸式演戏，把自己变成余白。 说着，裴时序把迟霁的掌心贴在自己脸上，嘴唇吻上腕部。 “我爱你啊，迟……” “哗啦”板凳摩擦地板的声音，打断了裴时序即将念出的名字。还好打断了，两人如梦初醒，一个收回手，一个站起身。 郭导对刚才的试镜非常满意几乎没有人发现迟霁一秒都没入戏。或许是两人之间的感情和戏中人的感情如出一辙吧。 迟霁羞愧难当，对上裴时序，自己竟一句台词都说不出来。就在他懊悔时，导演让裴时序试了场独角戏。 一到独角戏，裴时序就没状态了，磕磕绊绊试完，郭导脸上的笑收了回去，迟霁全程没好脸色。 实在惨不忍睹…… 不过也多亏了这场独角戏，给了郭导分析迟霁情绪的时间。脸上看着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就像在家养的小狗出来丢脸，嫌弃又不忍责骂。 这两人绝对有事！肯定不是cp炒作那么简单。 【作者有话要说】 电影开拍就说开了，我发四！ 第42章 进展！破冰？ 今早裴时序来到办公室时还带着起床气, 翻阅文件的哗哗声像是在嘲笑他不能睡到自然醒，猛灌一口咖啡续命，拿起下一本的文件, 摆到眼前发现是剧本，《Heart on the waves》中文名《心潮》。 不是说不接戏了吗，怎么还把剧本递上来。裴时序把小蒋叫了进来。起初他只把蒋广生当成普通艺人助理, 后来他们一起“加官晋爵”, 他这才发现蒋广生是他爹——季珉州招进来的。 “剧本拿出去。” “裴总, 这是, 迟老师主演的。”之前裴时序吩咐他关于迟霁的所有事情都要上报，他费尽心思才打探到一星半点，转头就在一摞文件里看见了这部电影剧本, 怕老板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讲的是两个男人的故事。” 这下小裴总的起床气没了，取而代之的是醋劲。 “和谁演？” “还没定。” “拿上我之前的简历，去试镜。”裴时序去隔间换了件便服，带上小蒋往试镜酒店赶。一路上又急又气, 跟个热水壶似的。 班上一半，总裁屁颠颠跑去试镜, 这要说出去裴时序又要挨罚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裴时序前脚回公司, 裴清絮后脚就来训人。 “裴时序, 我刚把公司交给你不到一个星期, 你就给我玩翘班这一出。”裴清絮看着堆满一桌的文件, 以及往后推的会议, 气得心脏直抽抽, 指关节重重敲桌, “解释。” 裴时序有理有据地狡辩：“我既然要退演艺圈，那肯定得给演艺生涯画个完美的句号啊，所以我打算接个电影，回馈一下我的粉丝们。顺便再刷一波好感度，你也知道，我最近风评不太好。” 不可否认，裴时序这段狡辩能做到逻辑自洽，但姐姐还是一眼侦破他的小心思：“说实话。” “好吧就是迟霁要和别的男人演情侣我接受不了，对不起姐我错了，最后一次我求你了。”滑跪依旧自然流畅。 “先别急着道歉，你能不能试上郭柯的电影还是未知数。”裴清絮翻着电影剧本，注意到导演名字，也是个出了名儿的事b。 “肯定能上。”裴时序笃定，面对姐姐的质疑，他自豪道，“我带资进组，投了八千万。” “你最好是以个人名义。”裴清絮指着他，但她知道，裴时序自己拿出八千都费劲。 “肯定是以衡清啊，有钱不得大家一起赚啊！” 裴清絮一口老血卡在心头，压着想要扇他一巴掌的冲动：“做过评估吗？” “肯定做了啊！”裴时序隔空投送了项目评估报告，像第一个做完随堂测验的小孩，一脸得意，等着挨夸。 检查“作业”的姐姐嗤笑一声，一半欣慰，一半生气。投资评估挺全面的，唯独没考虑到政策这一块，“如果内地上映不了呢？” “没有这种如果。”裴时序如此笃定，不是因为他现在有多厉害，而是他知道迟霁既然参演了，那厉晚澜必不会让这部剧半路夭折。 他都这么说了，裴清絮也只能祝他好运，“拍戏期间我暂时让其他人接管公司，你少闹点幺蛾子吧，外婆那边都来问了。” “知道了知道了。”裴时序决定把注资的消息压几天，不明说他要投资的是《心潮》。 酒店内，导演、副导演和编剧三人就“谁来演林渡”这个问题，不眠不休争了几个晚上。 郭柯喝了酒，在老友面前完全放飞自我：“裴时序那演技说好听了是有进步空间，说难听就tm的屎盆子镶金边！” “那真是太难听了。”副导演沈瑜指出他们预选裴时序的主要原因，“但他和迟霁的火花是独一无二的，这没得说吧。” 他们还是纠结，文艺电影，演员演技不行便会拖垮整部电影的质感，甚至影响到其他演员。 这时，编剧秦息刚接完韩颖的电话，一手按在一个脑袋上，道：“好了，别吵了。定裴时序吧。” “衡清那边说，只要是裴时序主演的电影，衡清都会注资，并且承包部分营销宣传。”秦息比了个八，“八千万。” 见他还在纠结，副导演沈瑜忍不住了：“八千万，还省了一半宣传费！演技差点就差点吧！实在不行让迟霁去教，他们俩都老熟人了。反正现在经费够了，演技多磨一会儿也没事。” “我现在不是纠结演技的事儿。”郭柯啃着手指，兀自思考。 他私下问了厉晚澜这俩人的事情，师姐没明说，但听意思，两人之间是有点暧昧。承华也不希望迟霁和裴时序再同台演出。 郭柯两手一摊，道：“怕的就是他们老熟人，万一他们俩在拍摄期间不清不楚地搞出问题了，厉晚澜不把我活剥了？” 沈瑜恨铁不成钢：“晚澜师姐不懂你还不懂吗？他俩那拉丝的眼神，关系早就不清白了。我们只用保证他们拍摄期间不分手就行。” “把他们往这条路上推……” 编剧秦息比他们看得更清，“用得着我们推吗？小裴总那上赶着的架势，还有小迟那眼神，说他们睡过都不夸张。” “承华那边……” 秦息：“衡清给的实在太多了。” “那就他吧。” 这个消息很快就同步给了迟霁，经纪人悬着的心终于吊死了。 她最近才明白裴时序存了什么心思。打心底里说，她并不希望迟霁回应，但她还是尊重艺人的选择：“你真要和他三搭吗？再这样下去你更难出戏了。” “已经出不了了。”迟霁半口半口喝着白粥，饿了一天还是没什么食欲。 早陷进去了。她听出了弦外之音，继续做思想工作：“你才刚起步，不要走下坡路。历来公开同性恋情的艺人都销声匿迹了。” “嗯。”迟霁放下勺子，态度温和，“我知道了。” “郭柯说拍摄时间可能要提前，先养好状态。” 经纪人走后，迟霁把剩半碗的粥丢进垃圾桶，刚打开手机，未读信息就涌了出来，先回了工作上的信息，最后点开那个持续吐绿泡泡的聊天框。 裴时序：［哥，我们又要合作啦～］ ［好开心呀～］ ［但我有个细节不理解，你能和我讲讲吗？］ ［唉，你不讲也没事，我悟性不好，你不想讲也正常。］ 迟霁劝解自己，都是为了电影，一切为了工作。 ［哪里不理解？］ 坐在车上的裴时序欢呼雀跃，差点撞到头，他食指有规律地敲着手机背，思索了会儿。 ［打字说不清楚，能见面讲吗？］ 迟霁：［那你发语音。］ 裴时序把脸架在方向盘上，乖乖按下语音键，胡扯一大堆，一会儿扯剧本36页，一会儿又说是157页，过几秒又讲人物小传……不知所云。 迟霁这边听得云里雾里，手上翻剧本的速度跟不上他思维的跳跃。他合上剧本，给自己加强心理暗示，见面而已，我能控制住的。 ［来我家吧。］ 目的达成。裴时序拿起副驾上的剧本和人物小传，打开车门，往电梯门跑。 按下楼层时，他顿住了。 这么快上去，会不会被迟霁发现我在楼下蹲着，把我当成变态啊……那等几分钟吧。 手表上的指针转得可慢了，裴时序等不及，在秒针转完半圈后按下楼层数。 “叮——”电梯门开。 坐在楼梯间抽烟的迟霁烟还没点上，转头就看见抱着一堆书的裴时序。 见到喜欢的人，小狗眼睛总是亮晶晶的，“嗨。” “来，来这怎么快啊。”迟霁把烟收起，嘀嘀几声开了密码锁，“进来吧。” 进屋后，裴时序一眼就注意到了茶几上的胃药，还有垃圾桶里吃了半碗的粥。 又不好好吃饭！ 迟霁尽可能让自己平心静气，“你要喝点什么吗？” “我饿了，要吃饭。” “点外卖？”迟霁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拿出手机要给他点吃的。 裴时序拦住他：“我挑食，外卖不好吃。” “那出去吃？” “太冷了，会感冒的。”说是怕冷，其实是怕迟霁生病，“想不想吃火锅？我让人送来。” 没给迟霁拒绝的机会，放下书跑去厨房找上次买回来的锅。 好莽撞的人啊，风风火火地撞进迟霁的生活，一点点把他的心塞满。 看着他的背影，也只敢注视他的背影。一旦他们对视，迟霁就会暴露自己的怯懦。裴时序一点都不藏，眼里的爱欲如浪潮，将他围堵，吞噬，让他溃不成军。 更可怕的是，他开始甘之如饴。这种东西比尼古丁更让人上瘾，同样的，如果开始戒断，那反应会更剧烈。 裴时序，你要我怎么办啊…… “没酱油了，我下楼买点，你还缺什么东西吗？”裴时序摘下围裙，在玄关处边换鞋边说。 迟霁拿了个口罩给他，考虑到裴时序不喜欢烟味，道：“帮我买个烟/弹吧，草莓味的。谢谢。” “好。”他扬起笑，把脸凑过去，想让迟霁帮他戴口罩。 这次迟霁没惯着他，把口罩塞他手里，转头去厨房洗水果。 裴时序还没走多久，门铃就响了，迟霁去开门，小蒋把大包小包的食材递给他后，一句废话没多说，“裴总说您不吃辣，所以没有辣菜。汤底是药膳汤底，滋补养生，您放心享用。” “好……辛苦了。” 把餐盒放到桌上，迟霁每打开一盒，心就多动摇一分，就连他随口一提的酥饼也夹在其中。 他何德何能，让金枝玉叶的小少爷为他费心费神。 门锁被转动，紧接着屋子里被亮堂的声音填满。 “我回来了——”裴时序手上提着两个购物袋，“看我买了什么！冰淇淋！” “给我吧。”迟霁接过袋子，把冰淇淋放进冰箱。 裴时序不知道他内心的波动，只感觉到他软和不少，没了之前那种硬邦邦的疏离和客套。 两人久违地坐在一起吃饭，热腾腾的雾气在暖橘色的灯光下游离，电视没人看也开着，伴着细碎的笑语，屋子不再沉闷。 说是来讨论剧情，其实剧本根本没翻开，酒倒是开了几瓶。迟霁状态逐渐松弛，不免贪杯。 微醺是最好的镇静剂。夜幕刚落下，迟霁就开始打哈欠了，裴时序坐在沙发的另一端，裹着毯子，嘴里嘟嘟囔囔，说着幼儿园时期，自己是怎么和别的小女孩抢发卡。 哈欠带出眼角的湿润，迟霁撑不住了，好久没这么困了，开始下逐客令：“你要不要回家休息了。” “说得好像我不回去你给我在这睡一样……” “？” “小蒋来接我了。”裴时序气呼呼地站起来，身上裹着抢来的毯子，步履蹒跚地往门口走。怕他摔倒，迟霁用晃悠悠的身体扶住他。 送他安全上了车，迟霁才松口气，烟都不想抽了，把自己扔在床上，任由困意裹挟。 喝了酒的裴时序可劲闹，一回到家就衣服鞋子一甩，抓起小花揉在怀里，“你说你爸怎么还不同意我们进家门啊，是我做得还不够好吗？你和你爸一样不爱吃饭，你可不能和他学噢……迟霁……” 这段时间，裴时序三天两头往迟霁家钻，今天是讨论剧情，明天就是讨论人设，还以为会消停一日，他又“一不小心”把剧本落在迟霁家了。 朋友都说，让他别太主动，玩点欲擒故纵，让迟霁也来找找你。 对此，裴时序只能说，你们不了解他。好不容易让他探出点头，一玩欲擒故纵，保不齐又缩壳子里。 追他得用“缠郎”那一套。裴时序一哼唧，迟霁再怎么强硬，最后也会放他进家门。 裴时序也很懂“发乎情，止乎礼”，没有强调让迟霁接受自己，而是把选项推给迟霁，让他自己定夺。 谁都没提“喜欢”，却把“喜欢”渗透到了生活，衣柜里多了些不属于自己的衣服，客厅里花花绿绿的抱枕是裴时序带来的。 平缓温和的进展持续到了拍摄前夜。 梦魇再次将迟霁困住，他从床上惊醒，却怎么都摆脱不了恐惧。 他梦见了，裴时序离开的背影，梦见了，酗酒堕落的自己。凭借想象拼凑起来的画面再次浮现。 迟霁起身打开窗，一阵春潮扑面而来，从柜子的暗格里拿出一本日记本。 这是少有的，关于母亲的物件。 一页页翻开，前半部分字迹清秀，笔底春风，似有万物生长，中间部分字迹逐渐潦草，语序混乱，末尾部分只有乱涂乱画，有刀割的痕迹，也有锈了的血渍…… 从日记本不难看出，母亲是如何因一个男人的欺骗背叛，从明媚温婉变成可怖可怜。她本可以活得很好…… 从理解这本日记开始，“爱”在迟霁的字典里就变得狰狞。此后他坚信，不要爱上任何人是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 但现在有推翻这个想法的冲动。 【作者有话要说】 是不是甜甜的！ 小裴：来人，给小蒋加工资！！一百昏一百昏！ 第43章 拍摄！磨合？ 到港城的第一天, 阴沉的天空就压在众人头顶，原定的户外拍摄也因天公不作美就此作罢。港城临海，滂沱大雨模糊了天海界限, 远远看去，海天一线。 迟霁用手卷着额前的碎发，头发夹在双指之间绕了几圈, 手一松, 发丝顺势垂落, 刘海发尾过了颧骨, 半遮半掩地挡住了若有所思的眼瞳——第一天就拍这个吗？ 房间内工作人员还在架机位。雨势浩大，郭导当机立决，改拍两人的亲热戏。 裴时序刚接到通知的时候, 强压着嘴角, 在化妆间故作深沉，其实心里老早就乐开花了。 名正言顺的贴贴，这天大的好事也是让我裴时序接到了，来港城前去姻缘庙是对的！！ “小裴老师心情很不错嘛。”造型师见他面若春风, 忍不住调侃两句。裴时序的性格在圈内出了名的好，要换了别人她肯定不多问。 “对啊。”裴时序这会儿也不藏了, 龇着牙乐, 可惜不能说真实原因, 只说是, “之前就想来港城转转, 一直没机会。” 造型师给他描了两笔眉, “这样啊。那天晴了可以去星月湾看看, 早上晚上都很美。” “好啊好啊。” 弄完造型, 裴时序溜去隔壁套房找搭档。从门口走到落地窗, 每走一步都有一连串的小动作。手里的纸巾攥成小球，精准投入圾桶。 不大不小的声音吸引了迟霁，他假意捋头发，实则忍不住地打量，眼珠向上转了半秒，眨眨眼，目光在那人身上流连忘返。 白衬衫第四个口子半扣不扣，麦色的胸肌随着胸腔的起伏若隐若现，折起的袖口包裹着紧实的手臂，松散的头发有些扎眼，他半眯着眼注视迟霁。 角色需要，迟霁蓄了长发，前段时间两人天天见，裴时序没太注意，今天一看，发尾快长到锁骨了。 两人收回视线，迟霁说出干干巴巴的开场白：“来了啊。” “嗯。”裴时序搬了个凳子坐他边上，“听说港城有个星月湾，等雨停了一起去看看？” 刚想用没时间拒绝，郭导便对两人喊道：“林渡余白，你俩上床躺着，我们调一下光影。” 为了能让他们快速入戏，演员进组就喊角色名。 两人刚躺上床，裴时序就觉得自己高兴太早了，谁家好事这么磨人啊？ 迟霁躺得板板正正，一脸淡漠，但呼吸断断续续，时缓时急。裴时序的手撑在他耳侧，手臂撑直肌肉紧绷，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一臂远，僵硬的上半身看着像在做俯卧撑。 灯光师还在打光，借助镜子折射，光影在迟霁脸上浮动，柔和的明暗交界线从唇角到鼻尖，最后停留在了眼睑。裴时序看得入迷，眼中的情感倾巢而出，指腹小心翼翼摩挲着散落在枕上的发丝。 “啧。”郭柯把嘴边的麦移开，拿起小对讲机，“你们俩离那么远干什么？” 裴时序屈臂，拉近距离，手臂依旧僵硬，郭柯皱眉道：“你在做俯卧撑？” 他又调整了几次，郭柯还是不满意。奇了怪了，这两人之前不就认识吗？怎么现在别扭成这样。 就在他想亲自上前调整时，迟霁挺起胸，伸出手，环抱住裴时序后脖颈，小臂蹭过他的侧脸，将他拉下，耳边传来轻叹。 “放松点，阿渡。” 他们只有一拳之隔。 裴时序瞳孔里映着迟霁的脸，但现在他是余白。这种不掺杂任何，只有炽热欲望的眼神，只会是余白看林渡，不会是迟霁看裴时序。 还是被蛊惑了，像是水手见到人鱼，被他的美貌吸引，沉入深海。目光交缠在一起，暧昧无孔不入，裴时序撩起迟霁眉眼间的缕缕墨色，放置耳后，指尖流连在耳廓上。 某人心里泛起涟漪，故意逗弄。沙哑的悄悄话只有两个人听见，一呼一吸间，流入耳蜗。 “你上次也是这样躺着，迟霁，你……” 迟霁瞳孔瞬间收缩，搂着脖颈的手不自觉收紧，指甲给后脖颈留下个月牙印，耳尖和脸上渗出红晕，怒目圆睁咬牙切齿：“闭嘴！” 这两个字用气音说出，没有一点儿威慑力。 “好，准备啊。”郭导看着监视器里呈现的光影，满意点头。 “一场一镜一次。” 出师不利。两人对视十多秒都没亲上。 “亲啊！”郭柯喊了卡，“怎么不亲？” 又来了一条，裴时序蜻蜓点水的吻并没有得到认可。迟霁不主动，他就不会接吻。 “你们是久别重逢的情侣，搞那么纯情干什么？” …… “林渡你别跟小鸡啄米似的。还有余白，你躁狂期眼神别太禁欲！” …… 吻戏依旧很别扭。 “休息十五分钟，你们俩找找状态。”郭柯扯下通话耳机，挠挠头，和边上的厉晚澜道，“你不说他们挺熟吗？”厉晚澜摇摇头没说话。 有十五分钟调整，裴时序抓住时机，把自己压在迟霁身上，迟霁推不动，道：“起开。” “动不了，累了。”裴时序嘟囔着，“就几分钟你想去哪？” “卫生间。” 裴时序还想再说点什么，对上了迟霁冷若冰霜的眼，把话咽下去，将将起身。他刚离开套房，裴时序就跟了上去。 隔壁房间被改成了化妆间，裴时序往里探探头，确定没有第三个人后，侧着身子滑进房间，反手扭上了锁。 扭头的瞬间，迟霁甩着手上的水珠走出卫生间。四目相对，裴时序从裤包里掏出几粒糖，带着期许问：“吃糖吗？不甜的。” 迟霁刚要伸出的手被无形的力量拽住，双手垂落，握拳，“不用了。不喜欢吃糖。” 他撒谎。这糖他在迟霁房间里看到过。他又这样，明明喜欢，却一次次拒绝。到底是为什么？ 裴时序扣住即将擦肩而过的手腕，对上抬起的水光潋滟的双眸，问出了困扰他良久的问题。 “喜欢为什么拒绝？”裴时序顿了顿，换了更直白的问法，莽撞过那么多次了，也不差这一次，“喜欢我，为什么不承认？” “你凭什么觉得我喜欢你？”迟霁冷哼一声，想收回被桎梏的手，不料这人握得更加紧了，手腕被磨出红痕。 “凭感觉。” “你感觉错了。” “你的眼神不会骗人，我的感觉也不会错。” 他试图用厌恶的目光看向裴时序。胸膛起伏，眼神交融。裴时序像往常一般谛视着他。 直觉告诉他，裴时序下一句要说出让他更难以招架的话。 “你知道吗，你现在看我的眼神和那天一样。像在索吻。” 回忆在脑海炸开。那天他就是用这样的神情，索要了一个又一个吻，从深夜到凌晨。 手腕还是没能挣脱桎梏。迟霁眉头紧锁，以为这样就能锁住眼尾的情绪，他极力控制着发颤的嗓子，以为这样能压制住情愫的生长。 眼眶泛红，还是泄露了半分情绪。 他最想逃避又最难逃避的情感就是——我也喜欢你啊。 步步紧逼又不留余地，直白又莽撞，每一句“喜欢”和“爱”都塞进了迟霁心里。 心脏被这些词句搞得酸胀，感觉下一秒就要溺死在酸胀感里，更可怕的是，他上瘾了。他开始沉迷这种感觉了。 对视，闪躲，窥探，是占有欲，是嫉妒心，是无法言说又呼之欲出的情感，每一次的交锋都是进一步的沉沦。 目光所及，皆是渴望。 迟霁低头侧目，嗓音被心口传来的声响冲撞得有些颤动：“裴时序，你有时候真的很讨厌。” 他一点点逼近，迟霁局促低下头，气息越靠越近，好似要把他席卷。 迟霁微微耸起肩，一点点向后退去，直至退无可退，背部抵住墙面，微凉冲散了身上的部分燥热，也让他抓到一丝理智，他迎上裴时序的黑瞳。 那人却注目他的唇，那张说出刻薄话语的唇此刻正微微颤抖，在灯光下显得楚楚可怜。 吻下去。像上次一样…… 这个想法牵引着肢体，裴时序合上眼，慢慢凑近，糖果味的气息沾染到迟霁脸上。 他要……做什么？ 不知道怎么应对，感觉牵着迟霁走，颤颤巍巍闭眼，睫毛轻轻拍打着下眼睑。 两人距离即将接近负值。 在负距离打破前，裴时序睁开眼，在心底叹了口气，戏外没谈恋爱怎么亲亲啊……上次是特殊情况。 鼻尖蹭过脸颊，意料之中的吻没有落下，是意料之外的拥抱。 裴时序把自己挂在“负心汉”身上，在他耳边嘀嘀咕咕。迟霁猛地睁开眼睛，心跳声和裴时序的碎碎念搅在一起，震得他有些耳鸣。 “你明明喜欢我，为什么不同意做我男朋友，你在顾虑什么，和我说啊………” 迟霁被自己下意识的反应一惊，用尽全力想推开裴时序，但他纹丝不动，反而抱得更紧，嘴里的碎碎念变成无理取闹地撒娇：“干什么啊！现在抱一下都不行了？之前那谁谁谁抱你，怎么没见你推开？！” “放开我。”迟霁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声线。 “抱一下嘛，求求你，哥……”每一个字都是拖出来的，“我今天都可难受了，你让我抱一下吧。”说着还带上一丝哭腔。 迟霁抵着他胸口的手缓缓泄力，被另一件事情转移了注意力，第一场戏就ng好多次，是因为这个吗？ 想到这，语气软了半分：“你，为什么难受？” “表白男神被拒108次。” 安慰的话卡在嗓子眼，他一时竟不知道要说什么，这狗皮膏药撕也撕不开，只能愣愣站在原地，避重就轻地辩驳：“哪有108次……” “那是不是表白108次，你就答应了。”裴时序把自己从他怀来抽出来，双手扶在迟霁大臂上，因为激动捏得他有些微疼。 “不是！”他拍掉裴时序的手，找到机会就头也不回地去扭门锁，想离开这是非之地。 看着他手脚慌乱，裴时序乐呵呵道：“已经有4次了啊！还有104次噢。” 听到这句他跑得更快了。 仓皇而逃的背影消失在视野，裴时序长叹一口气，像泄了气的气球，垂头丧气地挂在沙发上，愣愣盯着天花板。 怎么办啊，感觉勇气快用完了。 从包里摸出几颗糖给自己充电，嚼碎糖块，抬手揉揉发涩的眼睛，吸吸鼻子，再次打起精神。 但凡迟霁看他的眼神有一丝厌恶和反感，他都不会那么执着。 就算迟霁是棵铁树，也要让他为我开花！ 【作者有话要说】 复活！马上了马上就甜甜蜜蜜了！ 第44章 心潮，交心。 回到隔壁继续拍摄, 本以为休息十五分钟两人的状态能有所改善。实际情况并未如导演所料。 没有情欲的吻，多的是试探。迟霁和裴时序还是没能入戏。 郭柯灵光一闪，问：“你俩要不要来点酒？” 这场戏本来就是二人在酒吧重逢, 醉意上头一路从酒吧亲到酒店。 工作人员抬了瓶白酒上来，裴时序抿了一小口，又辣又呛, 转头看见迟霁面不改色地一口闷, 喝完还伸出舌尖舔走嘴巴上残留的酒滴。 趁导演和编剧忙着吵分镜, 悄悄给自己多倒了两杯。 他这个样子, 裴时序不禁想起家里的那个祖宗，小花每次偷吃猫条时也是这样子，一脸意犹未尽。打量着他, 不觉自己的杯中酒也见底了。 导演组吵完分镜, 演员也贪了不少杯。两人都是纯素颜拍摄，之前打的微醺腮红现下和醉态融为一体，迟霁的眼神迷离，媚态绕在眼尾。 “action。” — 林渡不停地啃咬着余白的颈肩和耳垂, 他的莽撞和年少时如出一辙，齿间磨咬着他的耳尖, 余白有些痒, 想躲开, 却被林渡扼住下巴, 一个强势的吻落下, 两人躺倒在柔软的被子里。 “嗯, 我们阿渡长大了。”余白带着笑, 轻佻的语气撩拨着林渡的每一根神经。 “当初为什么走？” “我们今晚聊另一个话题, 好吗, 宝贝。”说完，余白搂住他，把自己送了上去，唇齿间的酒香在耳鬓厮磨。 林渡最讨厌的就是他这副轻浮样。这不是他的专属，所以他不喜欢。林渡使坏在他嘴上咬出道口子，余白吃痛后撤，唇瓣还没分开就被林渡扣住脖颈按了回来。 渗出的血混着铁锈味在口腔蔓延，缠绕在唇舌间。 “你是狗吗？！！”余白掐住他的脖子，逼迫两人分开。林渡置若罔闻把头埋进他颈间，又咬了一口。 “嘶……”余白手上的力道重了几分，含笑道，“看来应该给你打条狗链子，把你拴在身边。” “拴在身边”四个字被林渡单独拎出来，他一边用舌尖逗弄耳垂一边回应：“好。” 话语被细碎的吻淹没。心潮澎湃。 — “这条过。”郭柯让摄影上前拍另外的角度，裴时序和迟霁又亲了好一阵，嘴巴都磨红了。 戏里戏外都扯不清的情愫让两人晃神，几次接吻，呼吸交织在一起，藕断丝连，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一样。 裴时序双眸中的万千柔情只给迟霁一人，他拉开一指的距离，呢喃着剧本中没有的台词：“我好喜欢你啊……” 迟霁浸泡在他眼底的爱意中，这次没有推开他，而是紧紧抱住他，他捕捉到两个音量极小的字，除了他们谁都没有察觉到。 他听到了两个字。 阿序。 这半秒的差错里，又一个独属于两人的秘密。 剩下的戏份对迟霁而言比较简单，没什么台词。余白盯着林渡的睡颜，用指尖描摹着他的轮廓，从眉眼到嘴角，每一个他吻过的地方。 郭柯眼也不眨地望着监视器，“不拍对手戏就挺顺。” 导演脑子里蹦出个想法，下了戏就把厉晚澜拉出去单聊，还没说两句，厉晚澜当面驳回：“不行，我不同意。” “师姐，他们这状态你也看见了，如果一直这样下去，这戏还拍不拍了？”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非要他们住一个房间里磨合？”厉晚澜抱胸，皱着眉头，她绞尽脑汁也要想到别的方法。 “他们这亲密戏一拍就不在状态。”他无奈道，“要是一直ng，就算衡清再投三个八千万来也不够我们拖的。” 郭柯的电影一直坚持单机位拍摄，一个场景至少拍个二十来次，再多保几条就是五十条往上走，这还不算ng次数的。 厉晚澜也知道他的不易，这也不代表她就要妥协，质问道：“你就让我眼睁睁看着你把我的艺人往虎口里送？” “师姐！小裴总的心思你我都清楚。”郭柯压低音量，“说句难听的，要是小迟能把裴家少爷吃死，你又何愁他之后没资源。” “呵。”她冷笑一声，“以迟霁的能力，就算没有裴时序，青云直上早晚的事情！” “流量时代！任何人都耗不起，想红就得赶早不赶晚！”郭柯顺着讲下去，“我吗的电影也是啊！” 两人对峙半晌，谁都不让谁，谁也没捞到好处。 厉晚澜说出了自己的顾虑：“裴时序怎么想的我也不能全猜到，万一他，他只是玩玩而已呢？” “裴时序什么身份？他为了追迟霁来演一个同性题材的电影，不说他的真心有几分，单论这份勇气，除了他谁能有？”郭柯态度也软了下来，“我们也不能每一场亲密戏都能喝酒吧。” “我只是，不想迟霁再受一些无妄之灾了。” 他和裴时序在外界看来本就暧昧，如若他们真有点什么，最被诟病的也是迟霁啊。 “师姐，我明白你的担忧，但如果他是一个经不起风浪的人，你还会这么努力捧他吗？” 厉晚澜扶着太阳穴的手放下，她看向郭柯，细细考量着这句话，眼中似有雪山在消融。 郭柯见她有所动摇，走到右侧，拦住她的肩，说了点师姐爱听的：“晚澜姐，其实也不用那么紧张。说不定小迟看不上裴时序呢？也就这段时间住一起，等他们状态好了就分开。” 她闭眼颔首，算是默许了，心道，什么看不上，八成早芳心暗许了。就怕他自己心还没想清楚就做了越界的事情。 这边聊完，厉晚澜一进拍摄套房，就看见裴时序又赖迟霁身边，嘴叭叭说不停，迟霁没太搭理偶尔回应两句，然后他说得更起劲来了。 她看见裴时序往迟霁跟前凑就来气！ 裴时序把头探到他眼前，问他：“你刚才叫我名字了，对不对？阿序，你以后都这么叫好不好？” 眼前突然凑上个脑袋，迟霁往后缩了缩，还没等视线交汇，匆匆低下头，扣着指甲，“没，没有。” “没有就没有，那你脸红什么？” “腮红打多了。” 小裴总不肯罢休，还想追问，厉晚澜走过来打断了两人，迟霁被喊走，他唉声叹气两声，拿起房卡，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得去洗个冷水澡降降火气，不然要憋死人了。 一个身影拿着房卡站在7599门口徘徊，做了几次深呼吸，脑中是经纪人的叮嘱，缓慢吐出一口浊气。房卡贴上感应器，电子开锁声响起，他推门而入。 晚一秒抑或早一秒两人都不会这么尴尬。 洗完澡的裴时序正好打开浴室门，一阵凉风袭来，身上沾了水的地方都感受了清晰的凉意——迟霁抿嘴侧头，移开眼，“你，你先……穿衣服吧。” 话音未落，门就被带上了。 裴少爷用不惯酒店的浴巾，想去行李箱里拿自己的草莓熊浴巾。要是知道一开门就会遇到迟霁，他宁愿用酒店的。 着急忙慌地翻出衣服，身上的水都没来得及擦干，套上白T和长裤，跑去开门，心里激动大过尴尬，迟霁是不是特地来找我的呀！ 打开门，门口只放着个行李箱。他摸出手机，跳出新消息：［老板，郭导让你和迟老师住一间房，你们什么时候拍戏不尴尬了什么时候分开。］ ［老板加油。东西我都准备好了。］ 裴时序没懂最后一句，索性不管，点开迟霁聊天框。 ［行李放进房间了。你在哪呢？］ 看着手机里的信息，迟霁走在潮湿的海滩上。雨后的港城空气湿润，拍打在皮肤上有种黏腻感。思索了会儿还是报备了一下：［在外面逛逛，你先睡吧。］ 海面有月光倾泻下来，盖在海浪上，贝壳掉落在沙滩，折射出点点星光。星月湾上印出一排脚印，迟霁叼着根烟过嘴瘾，始终没点上。 劝导和承诺在耳朵里交错出现。 “你有什么顾虑和我说啊……” 可以说吗？ 迟霁一遍遍问自己。他对裴时序的感情像斩不尽的藤蔓，单凭触碰就能抽出新的枝条，将人缠住。后来他任凭藤蔓将他包裹。 他向裴时序袒露过身体，袒露过欲望，袒露过平静之下汹涌的情绪……唯独没有袒露过心声。那是他不堪回首的过去，是他极力抑制的痛苦。 真的可以说吗？ 他还是不想相信这个莽撞又真诚的人，但他找不出一个不相信的理由和借口。 还是，算了吧…… “迟——霁——”侧耳传来呼喊，他循声望去，没有找到熟悉的声源，“我在这里啊——回头——” 迟霁转头望去，身后一阵风灌入他的衣服，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上，呼啸而过的海风带起了翻涌的海浪，以及，他涌动的心潮。 真的要算了吗？ 鼻头发酸，心尖不受控地发颤，一时间，他分不清，是心跳声更大，还是他跑向自己的脚步声更大。又似乎，他的每一步都踩在了心跳声上。 裴时序迎着风跑来，头发被风撩起，额头上渗出汗珠，跑到跟前时气还没喘匀，扶着膝盖，抬头看向他：“可算找到你了。” 惯性把裴时序往前多推了几厘米，迟霁能清楚地看见他眼尾的内双小褶，之前都没有注意到，这里有颗小红痣，它引诱着迟霁触碰…… 思绪被蛊惑，肢体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刚伸出手，裴时序就把脸主动贴了上来：“是要给我擦汗吗？” 月光落在他脸上，照出明眸皓齿。 受到惊吓的手猛地收回，攥紧衣摆，迟霁按捺住躁动，喉结滚动，欲言又止，像是即将all in的赌手。 在此之前，他想知道一个期限，“裴时序，如果我们在一起，能在一起多久？” 在最坏的结果到达之前，给自己预留点准备时间，不至于下一步就是断崖。 “迟霁，你是有多不相信我，才会问出这个问题。”裴时序觉得这个问题好气又好笑。 他怔了几秒，像是被人戳到了短板，眼神有些闪躲，“我只是，不相信我自己。我不知道怎么去经营一段感情，也从来没见过所谓的爱情……所有关于这类词语的注解，我只在书里见过。” 听到这里，裴时序收起来玩笑姿态，认真注视迟霁的神情，他嘴唇白得有些不自然，裴时序握住他的手，搓了搓，安抚着他。 迟霁没有甩开，目光锁定在他脸上，音波颤抖，睫毛也在煽动，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裴时序，我是，是喜欢你。可我不知道，这份喜欢，值不值得我去冒险……” 这些问题裴时序都考虑过，“喜欢你”三个字落在心头，心跳也跟着激动，语速加快：“你担心曝光之后你的事业会被影响吗？不用担心，其实……” “不全是。”迟霁打断他，音调带上了自己不曾察觉的哭腔，“我更怕，如果我们分手了，我会一蹶不振，然后放弃事业，像，像我妈妈一样……” 不好的回忆被勾起，迟霁锁住眉头，不想说下去了，他无措地低下头，控制着回忆，不让它把自己扯入深渊。 裴时序觉察到了他的不安，他现在的状态不适合深究这些，他能和自己说那么多，已是万幸。 “抱歉。是我表达的爱意太少了，让你觉得我们在一起之后还会分手。”裴时序把迟霁拉入怀，抚摸着他发颤的脊背，声音从胸腔传入耳朵。 回忆退去，迟霁置身在温暖里，海盐味混着衣服上的皂香，气息袭来的瞬间，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是春和景明的瞬间，恬静，和煦，安宁。 爱意降临的瞬间，世界春和景明。 这次，他用尽全力回应了他的拥抱。 从出生开始，迟霁就没感受过具象化的爱。他的家庭是谎言堆积，从中学时代开始，一直戴着面具生活，以至于他自己都忘了，面具之下是残破不堪的真实。 自救，是他的唯一本能。他本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活下去。 直到一个人的出现。 那人拿了个昂贵的罐子，把碎片一点点收集起来，边收集边惊叹。随后用爱意充当粘合剂，小心翼翼地把他拼完整。 裴时序的出现，激发了迟霁的另一种本能——爱。 泪水的涌现意味着他意识到一件事，一件再也无法忽视的事实—— 他拒绝不了裴时序了。 “裴时序，我们在一起吧。” “太好了。” 一个时刻保持谨慎小心，不想行差踏错的人，今天做一场豪赌。孤注一掷，此后任何风险他都照单全收。 比接吻更让人心动的是拥抱。 怀抱温热，他们紧贴在一起，没有给海风留空隙，黏腻的风带着咸湿，盘旋在两人周围。 月亮在海洋里碎成一块块，海水晃动，月光在海面上作曲，礁石和海浪共奏，心跳和声，静谧而滂沱的乐章为海滩上拥吻的身影谱写。 海滩上的一排脚印变成了两排。 凛冬埋下的悸动在海浪之上绽放。 【作者有话要说】 我先随个九千九百九十九！ 第45章 喊冤？复活！ 海风带来些凉意, 十指相扣的手却散发着温热。身上发了汗，又吹了冷风，迟霁嗓子有点发痒, 轻咳两声。 裴时序顿住脚步，没再诉说自己欢喜，转而问道：“回去吗？” “嗯。”迟霁点点头, 但没挪动, 还把即将抬脚的人拽了过来。他不解地看着迟霁, 随后, 脸颊覆上一抹湿热。 两人身高只差半个头，迟霁稍稍仰头就能亲到他的侧脸。见他呆愣愣的，迟霁莞尔, 牵着他往酒店走。 跟在身后的裴时序嘴角压不住笑意, 一只手捂着被亲的脸颊，生怕吻的余温消散。要是迟霁现在回头，就能撞上他裹了糖浆般的眼神。 靠近酒店，两人松开手, 一前一后进了酒店。进电梯前，他们保持一尺的距离, 进电梯后, 裴时序又搂住迟霁的肩, 恨不得把自己拴在迟霁身上。 电梯上升时, 不忘拿出拍照记录。随手一拍, 都无可挑剔。迟霁把玩着垂在胸前的手, 把头往裴时序颈窝靠, 配合着入镜。 “想发微博。” “发呗。” 两人贴着地往房间走。 裴时序：“算了, 先不发了, 地下恋就要偷偷来。” “你真是……”迟霁打开房门，唇角勾起笑，无奈摇摇头，“进去吧。” 本打算和经纪人说一声，可迟霁还没想好怎么开口，毕竟她几个小时前还在叮嘱他，不要沦陷于糖衣炮弹。 裴时序不愿他为难，便让他先别想太多，顺其自然地小范围公开就好。小裴总大大方方了半辈子，偷偷摸摸谈个恋爱也别有一番滋味。 实在没忍住，发了个单人自拍，还故意漏出迟霁的一角行李箱。 配文：【值得纪念的一天。】 发完美滋滋地去找睡衣。 浴室里，迟霁刚洗完澡，裹着头发敷面膜，精华液打湿了嘴唇，白天被咬破的地方隐隐作痛，像是在提醒他白日里缠绵悱恻地触碰。 伸手去抚摸唇角，心里漾出涟漪，整个脸蛋都在发烫，迟霁虚捂着半张脸，有些喜不自胜。 “砰！” 门外传来一声巨响，迟霁身躯一震，拉开浴室门，敷着面膜，张嘴幅度很小：“怎么了？” 裴时序死死摁着行李箱，好似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说话也支支吾吾：“没，没怎么，找睡衣呢。” 迟霁没多想，揭开面膜去吹头发，正巧裴时序换好了印着小兔子纹样的睡衣。 他很自然地接过吹风机，指尖穿梭在黑发中，发丝从指缝中抖落到脖颈，洗发水的味道促进暧昧进度条，裴时序得入迷，脖颈上凸起的骨头在黑发里若隐若现，他情不自禁留下一道印记。 “嘶……”温热的触感突如其来，接着是细密的痛感，迟霁脊背一颤，呼吸浮动，默默接受了这个印记。 吹风机被拔下甩到一旁，裴时序贴在迟霁后背，用脸蹭着他的侧颈，在肩头烙上个牙印。 “迟霁。” “嗯？” 又黏糊糊喊了一声：“迟霁……” “怎么了？”他反手揉搓裴时序的头发。 “没事。”把头搭在他的肩膀上，“就叫叫你。” 头发还没吹干，迟霁任由他抱着，自己拿起吹风机吹头发。 身后又传来闷闷的声音：“迟霁。” “我在。” 吹风机的噪音里藏着几声抽噎，迟霁以为自己听错了，关了噪音，抽噎声逐渐清晰，他转身捧起裴时序的脸，手足无措：“怎么哭了？” 裴时序眼泪更止不住了，泪眼婆娑地看着他。迟霁苦笑道：“我这次没说什么吧……” “我……只是觉得，特别……不真实。”视若珍宝的人触手可及时总会有些忐忑。 吻落在眼角，眼泪沾到迟霁唇上，亲吻蔓延到鼻尖，最后是嘴巴，唇齿间有眼泪的咸，轻推裴时序的胸膛，他顺势倒下。 迟霁跨坐在他的腰腹上，吻得很用力，气息交错。两人都是经不起撩拨的年纪，心脏剧烈跳动，迟霁喘着粗气放开他：“现在感觉真实了吗？男朋友。” 男朋友，亲昵又特别的专属称谓。 裴时序抓住他的手臂，捏得很用力，身体最先做出回应，“嗯，真，真实了。你……先下来吧。” 看着他迷迷瞪瞪的样子，迟霁被一种恶劣的满足感取悦，心想，害羞了，脸红红的好可爱。 借着床头光，迟霁细细打量着他，他的眼尾还有泪痕，睫毛上挂着水汽，眼底蕴藏欢喜。指尖在他五官上游走，想把他这副样子刻在心底。 他的注视让裴时序血液翻腾，“我……去浴室……” “别去了。”迟霁抱住他，用低沉的嗓音诱惑，“我帮你。” 两人闹腾一阵后，迟霁从床头抽了两张纸擦手，裴时序则环抱住迟霁腰，把脸埋进他的胸口，露出的耳尖泛红。 “阿序。”迟霁抚摸着他的脖颈，亲了亲裴时序的头顶低语呢喃，“谢谢你。” 谢谢你的勇气，也谢谢你愿意给我勇气。 “晚安，男朋友。” 浓情蜜意的两人相拥而眠，殊不知网上关于两人的讨论可谓是血雨腥风。 有狗仔爆料迟霁即将出演一部双男主电影。之前没有一点风声，今天突然爆料，网友们纷纷猜测和他合作的人是谁，电影的题材是什么。 ［双男主？悬疑吗？总不能是爱情片吧。］ ［导演是郭柯耶，很有可能是文艺爱情电影！！］ ［郭柯近几年不是转行拍悬疑去了吗？烂得要死。］ ［所以他很有可能吃点老本行扭转口碑啊！］ 网友们还进行了微博投票，票数最高的是悬疑，其次是恐怖，最后是爱情。网友们给出的理由很简单：［导演脑子还没坏到在国内拍男同电影的程度。］ 其实电影剧组到现在都没宣发，就是做好了在内地上映不了的准备。 但有一个投票，网友口径格外统一。 【你希望谁来和迟霁搭档？】裴时序以断层票数稳居第一。 当然骂他的人也很多。 唯粉嘴下根本不留情： ［psx又是psx，能不能别吸血了？］ ［就是就是，p私生活混乱成这样，就别带出来溜了，不检点的男人都是烂黄瓜！］ ［我们小裴没惹OK？小裴最近都打算退圈了还要被群嘲？说私生活混乱，再造谣试试呢？］ ［到底谁配不上谁啊？小裴总能看上一个糊咖？别开玩笑了，裴家在商圈什么地位不知道？］ ［知道啊。所以更讨厌psx了，仗着家里有钱性骚扰小迟。可怜我的宝宝有苦不能说，万恶的资本。］ ［psx配不上小迟，psx配不上小迟，psx配不上小迟………］ 迟唯的战斗力惊人，裴唯这边都换了好几批人了，迟唯这边依旧是熟悉的头像和ID。 两家骂得不可开交，cp粉夹缝中生存，超话也只有零星几人发言。 ［有些唯粉的发言真的不像唯粉，像踩到雷点的同人女。承认吧，你的文字还爱磕。］ ［家人们！刚去看了小迟站姐发的新图，好像是在港城！小裴最新IP也在港城！啊啊啊啊啊啊该不会真的三搭吧！］ ［应该是三搭了，站姐小号发了个“怎么又是他”感觉说的就是小裴。］ ［外面的唯粉骂得好狠，谁来收留一下心碎的快递姐。］ ［没事，毒唯只对真嫂子破防。］ ［这么个事？几个月不见，时霁恋人起来打复活赛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有位名叫崔启明的艺人发了长微博喊冤，说某花花公子仗着资本撑腰，带资进组，把原本属于他的角色抢了。 微博原文声泪俱下地控诉了资本断他们小演员的出路。还含沙射影了另一个男主演，说他也是靠下作手段上位。 粉丝根据原微博提供的信息，快速锁定了他说的人是迟霁和裴时序。两人在他们嘴里成了狐媚子和种马王。 两家粉丝现在本就一肚子气，现在有人撞枪口上，不约而同地一致对外。 崔启明无法，只能关了评论区，问经纪人：“怎么办王哥，信的人也不多啊……” “怕什么，舆论向来偏向受害者。等明天让营销号爆点料，再提一嘴他们的粉丝网暴你，人肉你的家人什么的，自然会有人站到你这边。” 王哥拿上资料，去了总裁办公室。 办公室内金发碧眼的青年，正百无聊赖地用雪茄搭积木。 “迈克尔先生，您要的资料。” 他接过文件袋，让所有人都出去，兀自打开资料。看着照片里的人，勾起唇角，笑不达眼底，用蹩脚的中文道：“好久不见啊，哥哥。” 网络上的风言风语在第二天迎来发酵，铺天盖地都是对裴时序的声讨。被骂的人抱着手机，整个人都黯淡无光。 迟霁来到他跟前，抽走他的手机：“别看了。都是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不用……” “可是他们说我配不上你。”裴时序才不想管那些谣言，他最在意的是这句话。 裴时序抱住迟霁的腰，把耳朵贴在他的肚子上，委屈巴巴地告状：“还说我不好，是烂黄瓜……可我就和你一个人睡过啊……” 见他在意的不是那些垃圾话，迟霁稍稍放了心，忍着笑意，耐心哄着：“他们乱说的。我们阿序最好了。” “你相信我吗？”裴时序仰望着他。 迟霁心尖瞬间软了下来，神色温润，“信啊。” “那亲亲。”裴时序噘起嘴。 门把手晃动的声音惊扰了两人，即将碰到的嘴唇快速分开，慌慌张张拉开距离，整理仪表。 两人一个坐在沙发最右，一个坐在最左，中间仿佛有层隐形的气墙。 陈颂一进门，便看见迟霁假装玩手机，玩的还是裴时序的手机，就盯着手机一个界面来回滑动。裴时序正襟危坐，十指交叠，大拇指交错转动。 “都在啊，哪一起说了。”陈颂走进休息室，身后跟着厉晚澜。两位经纪人对他们的装不熟看破不说破。 衡清的意思是，不管国内能否上映，先趁着网上热度还没消散，正式官宣电影阵容。海报一早就画好了，大面积的蓝色浪花组成两人额头抵着额头的剪影。 至于莫须有的抢角色，就按裴时序自己的方法解决。 “怎么解决？”厉晚澜问。 反正干完这单就退圈了，莽点就莽点吧。 十分钟后，微博词条前十都有裴时序三个字。 热搜第一条：【复活吧！我的cp！】 【作者有话要说】 复活吧！我的cp！ 第46章 放话？演技？ 裴时序：【你戏外的表演比戏内多。】 短短一句话, 各方粉丝直接炸锅。任谁都看得出来是在内涵崔启明，热评第一条依旧揪着他带资进组的事情。 裴时序大方承认：［是带资进组了，就算不进组也会投资这部电影。试镜前就看了演员和剧本, 都很好，我很喜欢。］ 这就变相告诉众人，投资是必然, 参演是偶然。 这条回复下面还有个高赞评论：［不是, 哥们儿你知道是迟霁还去演？你是有多爱啊？］ 郭柯紧随其后, 他也发了个长微博, 阴阳怪气了一把，内容浓缩就一句话：我看中的是演员之间碰撞出的火花，可演技不过关的, 我们也不考虑, 不用就是因为不行，没有别的原因。 那边崔启明的惨还没卖完，舆论急速倒戈。 ［某些人小丑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卖惨被打脸, 这些都是你应得的。］ ［没看懂？什么意思？］ ［崔卖惨说裴抢角色，裴内涵崔做戏。导演站裴这边。个人觉得裴能进组一半原因也是带资, 导演说演技过关, 到时候电影放出来再看看吧。］ ［别洗了, 你家正主都承认带资进组了。就是想火想蹭。］ ［衡清投资小裴的电影很正常吧。小裴参演过的剧衡清都有投资, 他真心想火用得着次次演男配吗？］ ［没打算洗。裴时序带资进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现在什么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时霁三搭, 救命救命来个人告诉我这不是做梦！！］ ［电影官博呢？！怎么什么都没有！想知道是什么类型的！］ ［裴时序, 你别太爱了。又是投资又是参演。你现在可是执行总裁！！能不能有点事业心啊！］ ［事业粉心碎+1, 想脱粉了。想先抛开他那张脸不谈, 然后发现抛不开。］ ［小裴总出镜即出圈的脸不是说说而已。］ ［导演的话也很好品啊！演员之间的火花！而且这电影真的颜狗天堂啊！能不能明天就上映！］ ［传be传了那么久, 我都要信了。没想到啊没想到，哥嫂这次直接塞个喜糖进嘴里！］ ［裴时序你在说什么话！很喜欢？电影很喜欢还是演员很喜欢？说清楚！］ 看着这些评论不再向着他，崔启明急忙给王哥打电话，发现怎么打都打不通，发信息发现自己被拉黑了，他踹翻了边上的矮凳，在房间里怒吼。 片刻后，他翻出营销号的联系方式，打算让他们准备好裴时序的黑稿，没承想这些营销号都注销了。 崔启明这才明白，打从一开始，他只是一步废棋。什么想要帮助他，都是假话！他们只需要一个能给裴时序带来舆论压力的人。 悔意和恨意夹杂在一起，却也只能在出租屋里一遍遍告诉自己，导演看中的是我！裴时序只是赢在了有钱！他那种人能有什么演技！ 如此想着，崔启明抹了把脸上的泪与汗，拿起手机，用小号发了篇吐槽裴时序演技的微博。 网上关于新电影的讨论更上一层高度，裴时序的演技也成了网友们津津乐道的话题。有人说他的演演电视还凑合，演电影完全不行。也有人在为他说好话，不过少之又少。 这些评论让裴时序陷入了自我怀疑，剧本看了一早上都没看进去。 经纪人离开休息室去接电话了，迟霁坐在裴时序边上，扣着手指看剧本，注意这少爷又蔫哒哒的，带着笑意问道：“怎么又不高兴啦？” “我怕我演技差，给你拖后腿。”裴时序鲜少有这样不自信的时候。迟霁先是一怔，摸摸他的脑袋，温声道：“谁都有演不好的时候，别多想，成片效果不会差的。” 裴时序没听懂，迟霁尽量用最温和的语调告诉他这个残酷事实：“放心吧，演不好郭导不会让我们过的。” 诚然，照郭柯昨天的架势，一个镜头七八遍，成片肯定差不了。过程坎坷点就坎坷点吧，只要电影播出后不拖迟霁拖后腿就行。 “那我要不要把表演老师请过来继续教我啊……” 开拍之前，裴时序除了往迟霁家里跑，去得最多的就是公司的表演课。如今看了恶评，他平时上课积存的底气快散没了。 迟霁招招手，裴时序附耳过来，气音在耳边飘了飘：“不用，你还有我。” “哥，你真好……”裴时序嘴一撇，搂着迟霁的腰把下巴搭在他肩上，“要是演不好又要挨骂了……” 嘴上哼唧着，心里早把恶评抛之脑后，就想让迟霁多哄他两句。 二人腻歪在一起看剧本，迟霁不急不躁地和他对戏，遇到情感强烈的台词，还会特地拎出来，帮他标注重音落在哪个字合适。 他们早上基本不拍摄，而是看剧本，对词，讲戏……郭柯跟裴清絮话里别无二致，拍起戏来眼里容不得沙子。拍摄时间必须在下午或傍晚，这个时间段演员的脸部没了浮肿，状态最佳，环境光线也最合适。 网络上的斗争还在持续，直到电影官方放出宣传海报才有所消停。两人的浪花剪影，额头紧贴，怎么看都不像是悬疑惊悚的电影。 海报公布后，粉丝的关注点纷纷聚焦在了电影名字《心潮》和文案上。 【我在盛夏聆听了你的心之浪潮。@迟霁@裴时序（按首字母排序）】 ［唯粉悬着的心终于吊死了。］ ［不是，来真的啊？］ ［你们先别公开，我们还没准备好。］ ［是有出国的打算吗？］ ［现在官宣海报，下一步官宣结婚，下下一步就是你们有个孩子。］ 评论区叫声一片，有心碎破防的，也有美梦成真的，也不乏人认为，他们是迫不得已才继续捆绑……粉丝吵得锣鼓喧天，粉丝再怎么吵，电影的拍摄进程始终在缓步推进。 外头太阳披着云，收敛了部分光芒，裴时序顶着日头站在一旁观摩，墨镜下的视线黏在迟霁身上。 迟霁穿着简单的衬衣和沙滩裤，赤脚走在沙滩上，没什么血色的面容在阳光的照耀下更加苍白，他伸手挡住刺眼的光，影子落在脸上，清俊的五官上闪着光斑。 肢体僵住半秒后转身，海浪裹着细沙冲向脚踝，沙粒溅脏了洁白的肌肤。他没说话，只给镜头留下个释然的浅笑，一行清泪划落至下巴。身后是汪洋，他无处可依，似乎风只用稍稍一用力，他就会跌入深海。 看见他这样子，裴时序心口不顺。哪怕知道这是演戏，还是会忍不住地心疼。 饮料喝了一半，裴时序咬着吸管，望向迟霁眼中写满担心。他很怕迟霁原本的情绪被剧中的情绪代替。 最近迟霁的指甲不像之前那样齐平了，游离线明显后移，食欲更是差到极致，裴时序变着法哄他多吃两口。 厉晚澜把他的神色尽收眼底，嘴巴嚅嗫几下最终没能开口。她虽不喜裴时序成天黏着迟霁，但她也知道迟霁现在很需要这份“打扰”。一直沉浸在角色中，对演员本人也会有影响。 今早陈颂拿着passchensgem下个季度的续约合同找到她，并表示，只要迟霁愿意，很多资源可以向他倾斜，前提是，迟霁和承华合约到期后与衡清签约。 passchensgem的季度代言只是个见面礼。很多人挤破脑袋都抢不到的资源，到他们嘴里只是个无足轻重的见面礼。 衡清拿出如此大的诚意，裴时序在其中出了多少分力？谁也不知道。 “裴总，方便谈一谈吗？”厉晚澜还是开口了。 裴时序微微颔首，侧着身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不傻乐的时候，确实很有范，怪不得能把迟霁迷得五迷三道。 偏僻处，他们四处张望确保没人后，厉晚澜开门见山：“裴总，如果您只是想找人取乐，恳请您换个人，不要打扰迟霁。” 裴时序瞬间冷脸，皱着眉面上一副不好惹的样子，看得人心里犯怵，心中正号啕大哭。 什么啊！！怎么都觉得我是渣男啊！我认真得不能再认真了好吗！？要不要告诉她我追迟霁不是一时兴起，其实我们昨天就在一起了。她要是知道我把她的好白菜供了，估计更不待见我了…… 厉晚澜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只见他横眉竖眼，恼怒至极，深吸一口气，想鞠躬赔礼，裴时序托住她的手臂，阻止了他的赔礼：“我知道你们都很看重迟霁这个艺人，但我在意的永远是他这个人。” 姐姐告诉他，如果遇到自己不好回答的问题，就用主观想法糊弄过去，给人一种高深莫测又运筹帷幄的感觉。 说完，他略过跟前的人，继续去看迟霁拍单人镜头。厉晚澜紧绷的神经也松懈了下来，既然如此，那感情上的事情就随他们去吧。 正如陈颂早晨所说，裴时序，最拿得出手的就是真心，不信你去试试。 试试的结果厉晚澜很满意。 经纪人离开片场，找到了定位里的咖啡厅，陈颂在此恭候多时。她收下新的代言合同，握手时道：“合作愉快，陈总。” 【作者有话要说】 0.0 第47章 小别！醋意？ — 余白睁开眼, 想看时间，手指动了动，没能提起来。他无望地叹了口气, 肢体似有千斤重，牢牢嵌在床铺上。 身体没有摄入任何能量，疲惫困倦袭来, 余白再次闭上眼, 他祈祷这一觉再也不会醒来。 “余白, 起来吃点东西再睡吧。”轻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林渡放下餐盘, 把人从被窝里拎出来，余白已经醒了，可依旧睡眼惺忪, 他嚅嗫几下干裂的嘴唇, “不饿，拿走。” “吃一点吧。” 他不想说话了，像没骨头一样靠在林渡怀里装聋作哑。 — “卡。推近景，再来一条。” 迟霁的单人镜头拍得都很顺畅, 轮到裴时序就几秒卡一次。 “卡！林渡的眼神是心疼不是崇拜！” “裴时序！别装可怜！” “重来！” “不许给他讲戏！”迟霁刚凑到裴时序耳边，导演就发话, “让他自己想！” 这几天拍戏裴时序都被骂脱敏了, 道具端上来四十多遍后, 总算结束了一天的拍摄。 夜色落下帷幕, 剧组忙着收工, 众人不知道两位主演, 藏在被子下的手十指相扣。裴时序跪坐在床边, 可劲朝迟霁眨眼。 迟霁被他那不成熟的“放电”技巧, 撩得一阵心痒。迟霁捋了捋鬓角的碎发, 伸出舌尖润润嘴唇，半含下唇，在抬眼时，缓缓松口，一呼一吸间睫毛上下摆动，眼波转出情意。 裴时序哪受得了这个，喉结滚动两下，目不转睛。见他又愣神了，迟霁笑得肩膀直抖，手罩住他的脑袋胡乱搓两下。 意识到他在逗自己，裴时序嘟嘟囔囔：“又调戏我……” 话虽如此，他也乐在其中，扬起的颧骨不管从什么角度都能看见。 “你先回房间吧，我去找郭导请个假。公司要开大会，我得露个脸。”裴时序搂着迟霁，在他耳边悄悄说，“洗好等我噢～” 迟霁也不甘示弱，气息拂在脸上：“那我等你一起洗啊。” “可以吗……”裴时序眼睛忽闪，浑身似有电流蹿过，酥酥麻麻，意犹未尽。 “当然……不可以啦。去找导演请假吧，我下楼抽根烟。”说完，转身下楼，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小裴总噘着嘴，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反思自己怎么总是被他一个眼神骗到。 郭导和沈导又在吵分镜，瞥见裴时序走来，郭柯一挑眉：“小裴总有事吗？” 可别是来改剧本和台词的。 “嗯。我想看一下后续的拍摄通告。” 沈瑜不解小裴总为什么要看，但还是把通告单给了他：“只出了明天和后天的。” 裴时序粗略扫了眼，说出来自己的请求：“能不能先把后半部分拍完，再拍前半部分。” “可以。”郭柯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脸上憋着笑，“可民宿那边已经商量好了啊……” “我让助理去处理。”裴时序顺便说了自己要回公司的事情。 只要不是干扰拍摄的事情，导演都会爽快答应。他离开后，沈瑜道：“改台词改剧本的见多了，改拍摄顺序的第一次见昂。” “你懂什么。人家这是心疼了。” 电影后半部分，基调压抑，情绪转变极端，迟霁又喜欢长时间沉浸在角色中。干脆先把最压抑的部分拍了，最后拍温馨甜蜜的戏份。让他能有个过渡，不至于杀青后，久久不能出戏。 这是怕他摆脱不了余白的影子。 “他俩到底好没好上啊？”沈瑜八卦起来。 “看这样子，估计快了。” 次日一早，迟霁醒来床边就空荡荡的，他裹着被子滚到床的另一侧，试图感受着那人留下的余温。把脸埋进枕头，上面还残存着裴时序的味道。 “早知道昨天就晚点睡了……” 昨晚，迟霁洗完澡困得不行，刚沾上床就进了梦乡，中途裴时序回房间，搂着迟霁亲热一番，两人被困倦阻挡，最终只是亲了两口。 洗漱完，手机里就弹出未读信息。想都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发来的。 视频里，他戴着口罩墨镜，在passchengen直营店门口举起手机，拍到了迟霁的等身立牌，“这立牌我让他们回头重做，都没你本人万分之一好看。” “你说重做就重做啊。”迟霁按下语音键。 裴时序在候机，一有信息就立刻打开，带着笑意的声音传出听筒，他也咧着嘴笑起来，带着小得意：“那肯定啊，我现在也是有话语权的人了。” “不说了啊，要登机了，记得想……”我字还没录进去，裴时序匆匆松手。但并不影响恋人理解，迟霁反复播放这条语音，心尖尖裹了蜜一般。 删掉了输入栏里编辑好的“嗯。”改成了“好啊，我等你回来。” 这两天裴时序请假，导演打算拍分别期的戏码。这个时期陪伴余白的是他的心理医生。说起这个心理医生的饰演者，迟霁还没正式见过。 来到片场，迟霁便看见一个穿着休闲的人在和秦编说笑。 他个子不是很高，头发有些微卷，白T恤上印着涂鸦，聊天时表情很用力，情绪也很高涨，周身洋溢着阳光气息。 那人余光扫视一圈，和编剧打了声招呼就往迟霁眼前跑，伸出手道：“你好，我叫李裕书。你就是迟霁吧！你真的和他们说得一样漂亮！” 出道七年，迟霁习惯了诸如此类的夸奖，握住他的手，一如既往地官方，“谢谢，你也和他们说得一样开朗。” “真的吗！你有听说过我！”李裕书拉着他坐到沙发上，“我听他们都叫你小迟哥！我也叫你小迟哥行不。对了，孔晧问你啥时候有空，他要来港城录综艺，咱仨吃个饭呗……” “你要不要先喝点水？”要是不打断他，还不知道他能扯到哪里去。 “好啊。”显然这孩子并没有听懂暗示，喝了口水，继续扯东扯西。 迟霁也有点好奇，“你刚才说孔晧，你们认识？” “对啊对啊，我们大学一个宿舍的。” “这样啊。我们拍戏时间挺固定的，他什么时候来？” “明天。”李裕书拿出手机看餐馆，“那咱明天吃？” “嗯。”他和孔晧也好久没见了，说起来之前他帮自己上台领奖，还没好好答谢过。 一早上的时间，李裕书几乎把剧组里的人都聊了个遍，迟霁更是深受其害。眼前这人可怜兮兮地央求自己陪他去玩，迟霁莫名想起一个人，没能第一时间拒绝，就被他拽着来到浅海区。 他的热情感染了剧组一众人，一拍完戏就带着大家往水里跑。 电影也需要一些花絮，导演也没拦着，让摄像大哥跟上去拍片场花絮。 李裕书捧起一手的水往边上洒。迟霁被泼了一身的水，立即转守为攻，别开头闭上眼，胡乱拍打水面，激起水花。其他演员纷纷加入这边的战局。 一时间海面水花飞溅，李裕书脚底打滑，扑进水里，顺带把迟霁拉下水，海水浸湿两人，狼狈又好笑。 迟霁率先起身，随后把水里的人拉了起来，刚起身的李裕书晃悠悠地站在水里，迟霁借力给他，帮他稳住身体。 这一幕被远处的站姐记录下来，边拍边念叨着：“我就知道，就算迟霁是gay，不可能是0！和李裕书在一起就顺眼多了！” 当晚，经纪人让迟霁发微博，他索性挑了几张白天打水仗的照片，其中有张双人合照，发的时候没多想，单纯觉得拍得好看。 李裕书很快来他的评论区互动，也发了两人的合照。这张是抓拍，迟霁在发信息，抬头的瞬间眼底的情绪没来得及藏，照片就被定格了。 照片里的人眼神带着说不清的暧昧，满足感中含着点占有欲。粉丝理所当然认为，这眼神是看向李裕书的。 ［姐妹们，是谁又磕到了。是我！年上温柔攻x傻白甜健气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小迟是什么吸狗体质？？猫攻狗受磕到了！］ ［终于有人不嬷我家小迟了呜呜呜呜。两个宝宝之间的cb氛围也很好！］ ［铁血快递姐。磕不动一点。］附图，云城合照。 ［小裴才离开片场一天，迟老师身边就有别的狗了。］ ［别ky行吗？别在小迟评论区提cp了，你们cp粉真是无语。］ ［你们唯粉真是双标啊。前面热评不也是在磕cp吗？］ ［这是吃鱼的互动好不好！吃鱼就是比你们时霁甜！怎样？！］ “吃鱼cp？吃什么鱼？谁是鱼……鱼是谁？！”裴时序在会议室坐了一天，又臭又长的报告听得他脑仁疼，本想回家找男朋友腻歪一会儿，刚打开手机就有热搜推送。 【迟霁x李裕书| 打水仗路透】 先不管鱼是谁，裴时序现在要气成河豚了，打了视频电话过去要说法。 迟霁换了睡衣，靠在床头，欢欢喜喜接了视频，“阿序，你下……” “他是谁？”裴时序来势汹汹，领口乱糟糟的，不分青红皂白地兴师问罪，却没有一点气势，邹起的眉头更像是委屈。 “啊？”迟老师还不知道他在气什么。 “我问你那个鱼是谁！为什么你和他有上cp粉了！”小裴总胸口起起伏伏，醋味溢出屏幕。 弄明白后，迟霁捂着嘴，眉眼弯起来，“你吃醋了？” “你知道还问！” 他还在笑，裴时序有些不好意思，“不许笑了！你还没解释呢！我才走一天，你身边就有别的g……别的人了！” 迟霁止住笑，抿着嘴压住笑意，“李裕书，我们的同事，他今天才进组。和你错开了。” “噢……那你们才认识一天，那么亲密干什么。” “哪里亲密了。”迟霁好冤啊。 裴时序把脸怼到镜头上：“就有就有！你还和他拉拉扯扯的！” “就扶了一下啊。” “那么多人，他怎么不往别人身上靠！” “我离他最近啊。” …… “我不管！你不许和他玩！” 迟霁不懂这少爷哪来那么大醋劲，就事论事道：“我们一个组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完全避开怎么可能嘛。” “哈，我，你，哼，你是不是就想气我！我是想让你躲他吗？我是让你哄我一下！”裴时序不想听他讲这些，他只是想让男朋友说点好话哄他，“还有你看他那个眼神……我都不想说了！” 迟霁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是顺着他的思路解释：“不是你说，不许和他玩的吗？我现在没有在哄你吗？我看他什么眼神，我都没看他。” “你！自！己！去想！”说完，裴时序就把视频挂了，手机一扔，去冰箱里翻冰淇淋。冰箱里全是朗姆酒味的冰淇淋，看见就想起惹他生气的人。 不吃了！ 捡起地毯上的手机，再次点开李裕书发的合照，放大看迟霁。 这眼神和看我的时候一模一样。为什么要用同一种眼神看别人啊……好讨厌！ 同样是和手机屏沉默对视，唯一的区别就是，迟霁是在和黑屏对视，愣愣看了半分钟，他才慢慢反应过来。 我们这是……吵架了？为什么？怎么吵起来的？他最后那句是什么意思？是要去哄，还是去想？想什么？我做错事情了？ 两人初尝恋爱的甜蜜，第一次分开，第一次吵架，他们搞不清楚的状况太多，恋爱的酸涩感蔓延，渐渐代替了前些日子的甜蜜。 迟霁绞尽脑汁没想明白他生气的原因。 这大少爷平时也吃醋，粉丝的，朋友的，工作人员的，但凡和迟霁有亲密接触的人，都能给裴时序添一勺醋。 可迟霁只用稍微哄一下，亲亲抱抱之后也就过去了，谁都不会放在心上。这次是怎么了？他又该怎么办？ 恋爱后的第一个小矛盾，就把两人磨得失眠。 裴时序的屏幕亮起又熄灭，一直在等那人的信息。迟霁浏览着搜索内容，【女朋友/男朋友生气了应该…………】。 * “叮——” 轻微的提示音惊动了裴时序的神经，脑袋还没清醒，手就熟稔地点开了置顶聊天框。结果让他失望，发信息的并不是迟霁。 姐：【过来把你的猫带回去洗澡。】 【来了。】 回复完还不死心，又刷新了几下。这下老实了，确实没有他想看见的信息。 来到姐姐家，陈颂也在。裴时序没管，抱起小花就走，闷闷不乐，一句话都没说。 裴清絮见他无精打采的，随口问道：“你和迟霁怎么样？” 裴时序顿住脚步，小脸一挎，吸吸鼻子，眼泪呼之欲出，“姐……” “什么口味的？”一个字她就猜到弟弟又委屈了。 “草莓……” 裴清絮用手肘顶了顶边上的陈颂，两人对视一眼，默契摇摇头，陈颂认命起身去拿冰淇淋，两位姐姐一左一右听他讲“坎坷爱情故事”。 小花似乎是感知到了主人心情不好，没乱蹦乱跳，而是安安静静趴在怀里，歪着头看主人。 “我是想限制他的社交吗？”裴时序抽抽搭搭地说完这半个月的经历，“他只用说点软话不行嘛……他之后想和谁做朋友都行啊，都是一个组的，我又不是想让他和人撕破脸……” 姐姐听得云里雾里，手抵着下巴，看向陈颂的眼神多了一丝求救。好在陈颂是个人精，一语击中要害：“他这什么态度啊。” 裴时序：“就是！什么态度啊！” “明明知道你吃醋了，一晚上了都没来哄。有对象了，看别人的眼神还这么暧昧。” 裴时序：“你也觉得暧昧对不对！” “嗯，对。”姐姐凭借以往姐妹聚会的经验，这时候她该说，“趁现在知道的人不多，分了！” 陈颂这一步没跟上，用眼神询问：是要劝分的程度吗？ 裴清絮也不知道啊，她在这种感情话题上也只能说得上两句话，一句“分了”，一句“离了”。 “emmm……”裴时序哑火了，期期艾艾半天，抱着猫哼唧，“我……不，不想分……” 手机铃声响了，裴时序看了眼来电显示【老公～［爱心］［色］】 两位姐姐顿感无语，默默翻了个大白眼。见他不接，心道，硬气起来了？饶有兴致地挤眉弄眼。 事实证明姐姐们想太多了。 “内个……你们要不回避一下？” 无语至极，她们冷笑出声，一个往左一个往右回了房间，把客厅留给裴时序。 接通语音，两边都没声音，把手机拿到眼前，没挂，只是没人说话而已。 “不说话我挂了。” “阿，阿序……”迟霁带着试探开口，“你什么时候回来了？” “不知道。” 又是一阵沉默。 “不说话我挂了。” “别别，我就是想和你说一下，今天可能会有点忙，不太能看手机，回信息什么的可能会有点慢。”迟霁顾左右而言他，还是没能说出那句话。 “噢。好吧。”裴时序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其实很高兴迟霁和他报备行程，有种家属感，气消了一大半，晃晃悠悠的腿表露了开心。 迟霁这边不知道他现在什么表情，只从语气上猜测他是否生气。裴时序就说了几个字，也听不出什么，迟霁心里没底，着急忙慌打开浏览器。 浏览器显示了新的搜索词条，【怎样让女朋友/男朋友开心。】 事无巨细地报备。 说一些甜言蜜语。 …… “对了，今天孔晧来港城，约了个饭。” “就你们两个人吗？”裴时序从脑海里索罗出这个人，丧气鬼，抢小花，死直男。印象不好，但是迟霁的朋友，那就不说他坏话了。 “还有李裕书。我……” “和我说这些干嘛？”听到这名字，裴时序的火气就蹭蹭涨，冷哼一声，“你存心气我是吧？” “不是你问的吗……” 没等迟霁反应过来，电话又被挂了，熄了屏的手机映着一张疑惑，郁闷的脸，心脏沉甸甸的，仿佛一不留神就会下坠。 “和你说这些是因为我想你了啊……笨蛋。”用手臂捂住眼睛，他胸口泛起点点酸楚，“之前猜我心思的时候不是挺聪明的嘛……” 【追星泡泡提醒您，您的爱豆发微博啦！】新通知。弹出来，迟霁点开微博…… 他感觉男朋友在含沙射影地吐槽他。 裴时序：【玩水好玩吧～［微笑］那你玩去吧。】 配图是小花在宠物店洗澡，因为不怕生也不怕水，它很享受店员的按摩浴，一脸餍足。 【作者有话要说】 写点吃醋小日常，不知道你们爱不爱看。我很爱写，嘻嘻。 ———小剧场——— 聚会报备 小裴：我去和姐姐们吃个饭。 小迟：回来了还爱我吗？ 日常拌嘴 小迟：我不太懂怎么谈恋爱…… 小裴：你说你不懂爱，做的时候又那么厉害。 第48章 哄人！直播！ 粉丝的关注点都在猫身上, 没人深究文案的含义，直到中午时分，迟霁也更新了一条微博。 【小狗别不开心。】 是和萨摩耶的合照。照片里迟霁捧着小狗的脸, 萨摩耶很喜欢迟霁，一个劲地摇尾巴。 一人一狗的照片有八张，中间有一张单独的萨摩耶, 至于为什么会把它放中间——因为迟霁给他戴上了小狗棒球帽, 帽子上绣着一条便便蛇。 ［吃饱好美啊！！！让妈妈亲亲！！］ ［宝宝, 妈妈也算是女人。］ ［姐, 你一个人在外拍戏安全吗？］ ［能别惦记狗了吗……算了……哥你爱怎样怎样吧。］ [小狗不开心吗？照片里的狗挺开心的啊。] [迟霁哄的未必是照片里的狗。] [很难不多想。狗塑的明星很多，但狗塑且属蛇的我只知道一个。] [言喜私关。] [时霁太吓人了。] 这组照片很快在超话传开，cp粉福尔摩斯附身, 结合文案和昨天的事情, 不少人推断出，这条微博是迟霁用来哄某人的。 ［小猫玩水，小狗别不开心。你们小情侣……我磕，我磕还不行吗！！！］ ［早上裴发猫, 下午迟发狗。我不信他们不知道对方的动物塑。］ ［别麦了，我真怕你俩生片场里……] [都这样了, 再不磕就不礼貌了。] 裴时序坐在车上, 翻着微博评论, 反复点开小狗戴帽子的照片, 抿着嘴, 没忍住, “嘿嘿”两声。 什么吃醋什么生气, 一股脑抛在后头。勾起脚尖, 小幅度地碰撞鞋沿, 精挑细选了个萌萌表情包，想着发给迟霁，还没来得及点击，通知栏推送了一条迟霁超话热帖。 【偶遇迟霁！！本人真的又温柔又帅！和他一起吃饭的两位也很帅！三个人的互动好有爱啊！！！脑补一万字po文！！】 收回即将按下屏幕的手，手机砸扣在腿上，双手抱胸，看向窗外，闷声不吭，车窗映出一张皱巴巴的脸。 光发微博有什么用！不给我发信息还去和别人开开心心吃饭，他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心上！？ 开车的小蒋不知道老板又怎么了，上一秒还美滋滋，下一秒就满脸幽怨。 “小蒋，回港城了重新订一间房间！” “好的，老板。”蒋广生攥紧方向盘，心道，和老板娘吵架了？ 不愧是能在一众面试者中脱颖而出的人，蒋广生的执行力可谓一绝。没等裴时序反悔，房间就订好了；飞机一落地，就把遗留在迟霁房里的行李箱搬到了新套房。 换房间的动静传到了导演耳朵里，郭柯生怕他俩吵架，闹矛盾，拖累拍摄进程。跟编剧一合计，让裴时序晚上去找迟霁对戏，美其名曰：重新找找感觉，明天主拍他俩。 收到通知的裴时序拿上剧本去7599房间，表面上不耐烦，脚步却迫不及待。早想找个借口去见迟霁了。 两天两夜没抱过了，真不知道迟霁是怎么忍住不来找我的。 7599套房里的人也想去7199，但他被一个外来人留在了7599。 李裕书作为一个资深颜控，他真的太喜欢迟霁这张脸了！一有空就往他这边跑，恨不得马上拜个把子，做一辈子好兄弟。 “小迟哥，咱来开直播玩吧。”李裕书坐在沙发上，支起手机点开微博。 迟霁本想拒绝，但他手太快了，还没开口，他就和直播间里的人打了招呼。 直播已开，迟霁的话卡在嗓子眼，心道，完了，裴时序看见又要闹了，等会儿得找个借口把人送走。 他甚至能想到裴时序幽怨的表情，可能还会说：你怎么和他播上了……我们都没单独播过。脑海里浮现出他，迟霁脸上不禁挂起笑。 直播里的粉丝看见迟霁先是一惊，一分钟内直播间涌入大量迟粉，见他笑了，粉丝纷纷在公屏上问候他。 “和你们聊天当然开心啦。”迟霁对着镜头扩大笑容，切换到营业状态。 李裕书聊得不亦乐乎，迟霁在镜头拍不到的地方，悄悄发信息。信息还没发出去，收信人就出现在了门口。 门锁转动的声音吸引了房间内两人的注意，直播间里的粉丝见他们同时扭头，也好奇是谁来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镜头里，没露出脸，但迟霁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他咽了咽口水，膝盖上的手蜷缩，往沙发侧边移了点，让出一块空位。 “裴哥？你怎么来了？”李裕书把镜头往上移，裴时序的脸他也很喜欢，看着就很有钱，“我们在直播呢！” ［裴时序？啊啊啊啊啊蹲到了小裴！！］ ［你们三个……晚上不睡觉在一个房间里，有点暧昧了吧。］ ［这哥们谁啊，好帅啊。］ [人这么齐，把孔皓也叫来吧，刚好搓麻将了。] ［进别人房间不敲门的吗？真没礼貌。］ ［不敲门才好品啊！！！！！］ “来找迟老师对戏。”裴时序舌尖划过口腔内壁，犬齿咬住口腔内壁的软肉，尽可能让语气听起来温和，“那一起吧，我也好久没播了。” 他没去坐沙发，而是坐到了地毯上，和李裕书一起看弹幕。坐下时，还不怀好意地扫视迟霁，闷哼一声，收回目光，杵着下巴看弹幕。 直播间有三家粉丝，还有路人前来吃瓜，一行行字跳出来，飞快滑动。 弹幕上问得最多的就是，他们三人为什么在一起直播。 “我来找小迟哥玩，然后裴哥就来啦。”状况之外的李裕书还在认真回复弹幕，殊不知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暧昧暗流涌动。 镜头外，裴时序的手搭在沙发上，拇指摁压着指节，他只有在生气时会这样。 迟霁在他侧后方，借跷二郎腿的假动作，把身子往前移，假装看弹幕，搂上裴时序的肩，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脊背。 “好久没见我了。”迟霁挑了一条弹幕念，“嗯，是很久没见面了，最近活动比较少。那……我多发点微博？不忙的时候直播和你们聊聊天？” 没谁能拒绝偶像多营业，感叹号淹没了问号。他们俩的小动作就算被点了出来，也会被其他弹幕冲走。 说这段话的时候，迟霁摁住裴时序的肩，不许他乱动，另一只手趁机在他背上写了三个字：我错了。 裴时序眼珠转向迟霁，很快便移开了，不过刚才放在沙发上的手肘现在搭在他腿上。被哄好一半的人把头往后靠，对着恋人挑了挑眉。 收到了眼神，迟霁把手扣到了裴时序垂着的手上，两人在李裕书背后悄悄十指紧扣。 播了二十分钟，一直都是李裕书在说话，他们俩偶尔插上几句。裴时序头侧靠着迟霁的小腿，把手藏在背后，捏捏他的指头，摸摸他的手腕。 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喋喋不休的李裕书，迟霁拿起手机一看，是陌生号码，试探性接起。 “迟老师，我是裕书经纪人，麻烦把电话给小书一下，谢谢啊，麻烦了麻烦了。” 迟霁把手机递给李裕书，“你经纪人找你。” 他走后，迟霁坐顺势到他的位置上，和粉丝继续聊天，准备等李裕书回来后和粉丝们道别，“经纪人找他有事吧，估计是叫他早睡早起。” 牵起的手被迫分开，裴时序又有点不高兴，坐了半天飞机，又困又累，要不是有个“不速之客”，他现在早该抱着男朋友睡觉了。 打了几个哈欠，带着水汽的眼神更黏糊了，每每看向迟霁都写满委屈。 ［你俩干脆下播去做吧。受不了你们，暗戳戳秀晚上了。］ ［裴时序！别看了！你考虑一下唯粉呢！］ ［一定是姓裴的逼迫小迟，xsr小迟。］ 迟霁看出了他的疲惫，不打算等了，对着直播间的粉丝道：“不早啦，你们也早点休息。晚安……嗯嗯，好，你们也要注意身体，拜拜。” “拜拜。”眼见终于结束了，裴时序凑到屏幕前挥动双手，“拜拜，拜拜，拜拜。” 直播刚关，裴时序就忍不住撒娇，头埋在迟霁颈窝哼唧：“哼，你还和他直播上了。别以为你在背后写几个字我就能不生气。” 刚想解释，门口的李裕书冲了进来，抱在一起的两人瞬间弹开，慌不择乱地掩饰尴尬，好在李裕书没注意。 方才，经纪人打电话过来，二话不说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你别作死！快回来！你怎么敢跑去迟霁房间的！不许播了！别打扰人休息！” 意识到自己的过失，李裕书急忙跑回房间道歉：“对不起啊小迟哥，我打扰到你休息！” “没有的事。现在挺晚了，你也早点休息吧。”迟霁把手机递给他。 李裕书点点头，抬脚要走，发现裴时序还在，开口道：“裴哥你不走吗？一起走呗，咱别打扰小迟哥休息。” 这次是真的气笑了，裴时序冷眼看向迟霁，眼神质问，我打扰到你了？ “我和阿序要对戏，你先回吧。”迟霁这个亲密称呼是说给李裕书听的，想暗示他一番。 奈何他听不懂，一心想让迟霁休息，“小迟哥今天累一天了，还要对戏啊。裴哥，咱俩对吧！” 话都说到这份了，再没什么借口留下来了。 “那迟老师好好休息。”咬牙切齿说完，扭头就走。 迟霁欲哭无泪，快步跟上去，在他离开房门前，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给我留个门。” 他愣住半秒，心被眼波中藏着的钩子死死钓住，不想走了…… 前面的李裕书催促他，又不能直接挑明和迟霁的关系，没办法，只得讪讪离开。 回绝了李裕书的盛情邀请，裴时序虚掩着房门，站在玄关处等待恋人的光临。 7199套房昏暗，只有一缕走廊光渗入，敲门声响起，门外的人发现门没锁，轻轻推动，从门缝挤进的光角度逐渐变大。 “阿序？阿序……唔！” 迟霁刚迈出半步，就被黑暗中的一个身影拽了进去，门被重重合上，光亮隔绝在外。他被抵在门板上，没等他开口，一个熟悉又毛躁的吻落在唇上。 又啃又咬，像是在泄愤，又像是含着一块心爱的美玉，打开齿关，舌尖交缠在一起，他们享受着彼此的侵占。 唇齿相交，吻到缺氧，嘴唇发麻，舌根发酸，他们依依不舍地分开，蹭着鼻尖，沙哑的喘息声交织。 “阿序……别生气了好不好？” “你都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 迟霁被这委屈巴巴的声音堵哑口无言，试图用接吻和舔舐蒙混过关，裴时序心憋了口气不上不下，把人转了个面，扯开扣子，摁在玄关的矮柜上。 “去床上……裴时序！” “凶什么？你不是来道歉的吗？” 临近边关，裴时序忍着躁动，轻声问了句：“可以吗？” 迟霁也忍得难受，侧头含住他的喉结，“快点。” 这次和第一次不同，没有药物的催化，感官更加清晰，撕裂感和羞耻感愈演愈烈，快感渐渐凌驾一切，双手被桎梏，挣脱不开，他紧咬下唇，压抑着声音。 回到床上时，迟霁汗津津的，衣服被推到胸口，腰胯上全是红痕，他侧躺着用手腕遮住沾了泪的眼眶。一开始还是很痛。 察觉到他的异常，裴时序捧起他的脸，用亲吻卷走泪痕，小心翼翼询问：“我弄疼你了……” 不想骗他，更不想让他多心，迟霁揉捏他的耳垂，嘴唇覆上他的鼻尖，摇了摇头。 盯着他嘴巴上一排牙印和血渍，愧疚几乎要把裴时序吞没，大颗大颗的泪珠砸在迟霁脖子上，情绪把鼻音变得很重：“痛的话……怎么不让我停啊……” “我不想你生气。”迟霁环抱住他，轻揉他的后脖颈，“不哭了，也不吃醋了，好吗？” “那你也不能这样啊。”裴时序把头抬起来，泪眼朦胧，“你现在还觉得我是因为吃醋才生气的？” 迟霁不理解，轻抿下唇没有说话。 裴时序败下阵来，把眼泪抹到他衣服上，抱着他的腰肢，听着他的心跳。 “好吧。我也有错。我不该口是心非，不把话说清楚。其实我就想让你多哄我两句……别让我觉得自己是个不重要的人。” 四目相对，情欲再次相撞，爱卷起的浪潮将人撕扯再吞噬。 …… 冲洗干净后，迟霁抹了药趴在裴时序身上，拿他当肉垫，趁困意还不多，问道：“你这次醋劲怎么那么大？” “还不是因为你看他那眼神……以后你和他玩可以，不能用那种眼神看他！”裴时序困得不行，还不忘把“证据”翻出来。 看了那张照片，迟霁回想起当时抓拍的情景，他在和裴时序聊天，端详他给自己录的视频。 “你真是个笨蛋……知道了，以后只看你。” 【作者有话要说】 理解一下纯情小狗吧，技术都是要靠练的，老婆不主动真就主打一个莽。 李裕书：一个爱看帅哥美女的傻蛋。没有心机，纯傻。 —— 上次忘记感谢了，感谢小火箭感谢收藏感谢评论谢谢谢谢谢谢谢你们！！ — 这段时间三次很忙，出去采风了，然后去看了病，修文断断续续的非常非常抱歉！！ 第49章 入戏，错乱。 港城夏日, 风带着海的潮湿和黏腻，扑到人脸上时，有温热的咸湿, 阳光炙热，曝晒着细砂和礁石，花衬衫点缀在蓝白交界处。 “裴哥好厉害啊！！！才来港城两个月, 就会冲浪和开摩托艇了。”李裕书看着海面上乘着浪花的人发出感慨。 迟霁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 心底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嗯, 是很厉害。不过他之前就会冲浪。” “哇！那也好厉害！！”李裕书眼睛放光，好奇道，“话说, 小迟哥你好了解裴哥啊。” “还, 还好吧……”尬笑两声，转移了话题，“我去叫时序回来，马上要开拍了。” 导演允许他们在拍戏前做一些运动, 出出汗，消消肿。裴时序正抱着冲浪板和粉丝合影, 见迟霁走过来, 和粉丝说了两句, 就扛着冲浪板往他这边跑。 “看见我英勇的身姿了吗？！”裴时序仰起下巴, 绷紧肌肉线条, 水珠顺流而下。 “看见了, 特别帅。”迟霁穿着老头衫, 套了件防晒衣, 他把防晒衣的袖口往前提, 替这人擦去脸上的水珠，“累不累？饿了吗，给你点了华夫饼，垫垫肚子。” 身后的粉丝把他们的互动尽收眼底，压着嗓音欢呼，挥舞双手，脚反复踩沙，“你看见了吗？你看见了吗？！啊啊啊啊啊好甜！” “你偶像？”小姐妹按住她晃动的肩膀，“太gay了吧。他们有唯粉吗？” “不好说，两秒前我还是唯粉……” 两人在片场毫不避嫌，同进同出，像“好朋友”一样手牵手，一对视就忍不住靠近…… “咳！”厉晚澜单手插兜，审视着他们，又刻意咳嗽两声，提醒他们别太过火，效果微乎其微，“啧。迟霁你过来一下。” 迟霁放开相扣的手，替他蹭掉嘴角的面包屑，“马上回来。” 远离了人群，经纪人开口就是陈述句：“你和他在谈恋爱。” “你看出来了？”他暗自腹诽，有这么明显吗？ “你上次说，裴时序拍戏被骂，状态不好，你去看看。”要不是他们太黏糊，厉晚澜也不想说破，“你去了一晚上都没出来，第二天脖子上还……” 没有晒到太阳，有人已经从头到脚都烧红了，“咳咳咳，我……我不会影响工作的。” 现在谈影不影响有什么用，裴时序于他而言已经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了。厉晚澜见他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压低声音道：“是想让你们注意点！最近港城代拍变多！该避嫌避嫌。” “噢……好。谢谢晚澜姐。” 今天要抢密度，片场助理提前喊他们去了拍摄地。来到海边的独栋小别墅，靠近房子十米以内都围着警戒线，在保安的围护下，二人一前一后，隔着两米，闪光灯几乎不停。 坐车时，迟霁突然说道，要适当保持距离了，他俩最近太上头了，几乎没注意到外界的眼光。 裴时序小嘴一撇，把自己的手拿回来，揣在兜里。 见状，他把车内的隔板拉起，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回去补偿你。” 说着，挑起裴时序的下巴，献上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下了车，两人开始装不熟。裴时序耳尖发红，遮掩着嘴角低头急匆匆走在前面，另一个在后面不忘营业，和粉丝打招呼，一只手虚掩着被咬破的下唇，顺手收了几封信。 进入别墅内，两人换上睡衣就被塞到床上。设备调好后，助理上前接过剧本，导演一声“action”，众人快速进入状态。 — 余白躁期的情绪十分高涨，白天去商场报复性消费，刷爆了几张卡，还是没得到满足，喝了酒跑往林渡公司跑，把正在加班的人拽了回来。 做完了也不消停，不管林渡困不困，靠在他胸口喋喋不休，“你在听我说话吗？我说今天我给你买了好多衣服，还有手表，你喜欢吗？” “嗯，在听。”他扛着困意回应，“喜欢，你买的我都……” “对了对了，菲洛西新出了皮带，我看了很适合你！” “你没给自己买点东西吗？”林渡回应他。 “阿渡别睡了，我们再来一次吧。”余白翻身，跨坐在他腰腹上，俯身轻吻。 林渡侧开头，抚摸着他的脑袋，“太困了，宝贝，下次吧。” 安静了几秒，余白钻进被子里，林渡猛地睁开眼。 — “好，这条过，清场。”一部分工作人员走后，拍摄继续。 — 他没有任由余白胡来，掀开被子把人拽了出来。 “别闹了！” 吼完两人都愣住了，余白的不满转变为怒气，想把人推开，推不动，他挣扎着，拳拳打在林渡身上，“放开我！不想做就滚！滚！受不了为什么要留在我身边！放手！” “余白，余白，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林渡安抚着他，紧紧把他搂在怀里，一遍遍亲吻他的头顶，“没有受不了，没有受不了。你很好，我很爱你。真的，我很爱你。” 情绪越过临界点，爆发后情绪开始走下坡路。他渐渐平稳下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变成了无助而沉默的哭泣。 “我也不想这样……林渡，我该怎么办啊，林渡…我……”我也想好好爱你啊，说不出的话被抽噎声代替，他啃咬着指节，止不住地抽泣颤抖。 反复无常的病情一直在折磨着他，不断衰弱的神经让他很难控制自己的言行，不稳定的情绪将判断力摧毁。 好比现在，余白只觉得林渡对他的爱是出于怜悯，同情，是不是自己更惨一些就能得到他更多的爱？是不是只要自己献出一切就能留住他？ 余白搂上他的脖子，抬起布满泪痕的脸颊，瞳孔震颤，注视着林渡，他在等，等这人低头吻他。影子落在脸上，渐渐交错在一起。 — 缠绵不休的吻容易让人忘却时间，义无反顾地回应给情欲//火上浇油。 裴时序下意识撩起他的衣服，导演在这时喊了卡。迟霁轻推裴时序的胸口，让他停下。裴时序置若罔闻，噙住想要撤离的嘴唇。 迟霁后缩，掌心抵住他的胸口，这才唤回裴时序的理智。欲望黏稠，一旦沾染很难去除，见他一脸委屈起伏的呼吸打在鼻尖，迟霁眼神飘忽，绷紧身体，强制自己离开床面。 导演组正在架另一个角度的机位，没关注主演之间暗潮汹涌。小张见他起来，识趣地递上了纸巾，分了一张给床上躺尸的人，裴时序单手撑脑袋，接过纸巾，举止有些别扭。 看出了他的小尴尬，迟霁在一旁嗤笑出声。 “不许笑！”要不是上头的收音杆还亮着，裴时序肯定怼回一句，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换了四五个机位，总算是抢在日落前拍完了这部分。下了床，他们拿起小监视器，回看刚才的戏份。 郭柯的审美在文艺电影里名列前茅，氛围和光影渲染得恰到好处。日落西山，蓝调时刻，整个房间被蒙上静谧的冷色，搭配床头晦暗的光线，两人互相依偎的破碎感直击人心。 “我是不是进步了好多。”裴时序贴着他，不忘邀功。 “嗯，演技和吻技都进步了。”又在咬耳朵了。 片场助理走来，带他们去换装造：“迟老师，小裴总，准备转点了。” 今天要拍大夜，人手一杯美式。暑期已到，港城游客越来越多，得在人流量爆满前，转到小岛民宿上拍摄。 裴时序不喜苦，喝了两口就开始找甜的。迟霁换好妆造出来就看见他一手拿冰淇淋，一手拿冰美式，腿上放着剧本。 为了快速进入状态，迟霁没上前去，而是找一个人少的地方，默读剧本里余白的人生，共情他挣扎在病情泥潭里的不安。 拍摄不能影响医院秩序，片方临时搭建了个小型病房和走廊。 迟霁一身病号服平躺在床上，手背贴上针头，脸上挂着氧气管，嘴上的血色被粉底盖住，加重了面部阴影，看起来瘦骨嶙峋。整个人死气沉沉，眼神空洞，眨眼都变得机械化，手腕的烟头烫伤触目惊心，烫伤之上还有未愈合的疤痕。 还没开始拍，裴时序鼻头已经泛酸，移步到病床边，想去牵手。迟霁把手搭在腹部，躲开了他。 “我现在不想说话。”迟霁甚至没有正眼看他。 “我……”嘴唇嚅动两下，选择了闭嘴，真希望迟霁能不那么敬业。 另一位演员进来了，他朝两人点点头后，去熟悉点位，防止出画。 一切准备就绪。 — 病房白炽的灯光过于刺眼，余白不想睁眼。他的情绪永远这样，决堤后什么都不剩，只有一副空壳般的躯体。 前几天他缠着林渡，几乎是不眠不休。林渡为了陪他工作没能完成，愧疚感袭来，唤他内心的自我厌弃，没有食欲更没有活着的欲望，只想一动不动躺着，直到再也醒不过来。 余白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不吃饭也不喝水，只想睡觉。但今天他睡不着了，他突发奇想想拿出相机拍个照，拿起相机对焦，却怎么也对不上。 病情反复，常年服用药物，早就共济失调了。 一个连对焦都无法做到的摄影师，有什么用呢。 余白冲动之下，把相机砸了，在屋子里放声大哭，低血糖伴随呼吸性碱中毒，余白视线中出现忽大忽小的黑斑，头晕，目眩，耳鸣，仿佛有一根电线从左耳穿透右耳。 再次感知到外界，他已经躺在了病房里，睁眼太累了，他索性闭着眼。有两人在他身边，刚开始还沉默不语，见他一直不醒，有人说话了。 “林渡，几次了？要不是他，你早就进总部了，这次连发布会都敢撂下，你……”说话的是林渡的前辈，“你要不……分手吧。” 林渡怒目而视，随后查看余白有没有被吵醒，怜惜地抚摸着他的鬓角。担心影响爱人休息，林渡把人带出病房。 走廊上，他坚定说出：“我们不会分手。” “为什么啊？你图他什么？” “我不能没有他。顾哥，你其他意见我都会考虑。唯独这件事，除了不分，不会有其他答案。” 这段对话，余白听不见，他只知道，林渡身边的人也觉得他是个累赘，他拖累了一个有着大好前程的人……或许林渡也这样认为…… 再次回到病房，余白睁开眼了，他靠坐在病床上，扯出笑，“我是不是……又让你担心了？” 林渡搂他入怀，很用力，似乎是想把他牢牢嵌入怀中。他缄默不语，半分钟后，一句带着哭腔的请求从嘴里泄出：“余白，不要离开我，好吗？” 余白打算抱住他的背，手抬起，缓缓放下，不为所动，林渡抱得更紧了。 — “过。”郭柯伸了个懒腰，盯着显示屏道，“小裴总现在情绪很到位嘛。” “不像演的。”副导演猛吸一口咖啡。 郭柯笑笑没回话，拿起对讲机，“再来条特写！” 今晚要把余白假装病情好转的戏份拍完。为了不让林渡过分担心，他强压着各种不适，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常人。 这些戏拍到后半夜，迟霁都有点吃不消了，一些的戏份，他简直是本色出演。 屏幕里，他那食不下咽又不得不逼自己咽下食物的样子，裴时序只看一眼，心脏就拧成一团；还有呕吐的镜头，迟霁实打实地吐了不少东西。要不是本人拦着，小裴总真要把人往医院送了。 电影最后一场重头戏，余白自杀。 这场戏导演安排在了日出前，这是一天当中唯二的蓝调时刻。 两位主演经过了一晚上的磋磨，身上尽是疲态和沧桑，很适合拍这场。 留给他们拍摄的时间并不多，只有日出前的半小时，裴时序很担心自己拖后腿，越紧张越拍不好。导演深谙他的性格，开拍前，叫上迟霁去单聊两句。 “小裴拍戏很依赖你，你能让他完全入戏。”郭柯点上香烟，迟霁本想装傻，可郭柯下一句直接挑明，“只有你成了真正的余白，那他才会是真正的林渡。” 迟霁找到裴时序，纠结要不要执行导演给的任务，裴时序眼睛已经熬红了，还在盯着剧本。如果今天没过的话，又要多熬一天，等明天的日出。 “阿序，你觉得我像余白吗？”迟霁缓声细语，说出了他最不愿听到的话，“我有时候甚至分不清，我是余白，还是迟霁。” “如果我……死了，或者离开了，你会难过吗？”迟霁话音未落，裴时序就把人圈在怀里，紧紧贴住他的胸口，想把热烈的心跳传染给他。 “不许说这样的话。” 听完这些话，裴时序的惴惴不安一直延续到开拍前，片刻不离地跟在迟霁后头。 — 浴室内，音乐声开到最大，余白从柜子拿出一把匕首，泡进了浴缸里。林渡在楼下准备早餐，余白真的不想吃任何东西了。 死了，就不用装正常了。 林渡上楼叫他起床，一进房间就透过玻璃看见余白穿着衣服躺在浴缸里。他快步推开浴室门，再怎么快也晚了两步…… 门打开的瞬间，红色喷涌而出。 余白口鼻涌呛出鲜血，脖颈上也带着血，眼珠转向林渡，目光含着温柔也带着不舍和解脱。 — “我有点分不清了……” “是余白，还是迟霁……” “我死了，会有人在意吗？” “阿序……” 这些声音在裴时序耳边盘旋，一时间他竟也有些分不清…… 所有动作出于本能，他用毛巾按在刀口，想要止血，祈祷着有人能来救救他，拨打急救电话，一遍遍恳求他回应自己。 “不要，迟霁，不要这样……你说句话啊！迟霁，这是假的，你告诉我这是假的。你不要说那些话，求你了……”裴时序捧着他的脸，颤抖的双手擦拭着溢出的血浆，眼中的泪滑至下巴，被染成淡粉色，一滴接着一滴，在白色瓷砖砸出血色水花。 割喉而死，喉咙被血液灌满，大多是溺死在血泊之中，他说不出话，只能在弥留之际，最后看一眼爱人，手脱力而下，砸在浴缸边缘。 “迟霁！”裴时序瞬间耳鸣，思绪错乱，失去爱人的恐惧让他顾不得真假，刚要抱起人就要往外跑。 一双温热的手搭在了他的肩颈上，一句简单的话，抚平了他所有恐慌。 “阿序，阿序。假的，都是假的。” 以往，导演没喊卡，他是万万不敢出戏的，今天他实在没忍住，裴时序撕心裂肺地哭喊，将他的五脏六腑扯得生疼。 裴时序掉眼泪他何尝不心疼？ 找回一些理智的裴时序愣愣看着他，满脸血浆，那么真实。情绪再次反扑，眼泪不受控制，膝盖磕在瓷砖上，手胡乱抹去他脸上的红，“是迟霁，对不对？” “是迟霁，不是余白。” 得到肯定的回答，裴时序把头靠在他的颈窝上，感受着他大动脉的跳动，脸上沾满血浆。 “镜头往前推，推上去。对对对。”郭柯对着嘴边的小话筒道，声音掩饰不住的喜悦。丝毫不管两边哭成泪人的编剧和副导演。 “太好了！太棒了！”郭柯站起来，激动挥舞双手，“赶紧赶紧，最后一场最后一场。” 今天的最后一个镜头，裴时序还心有余悸，迟霁一动不动躺在他怀里时，他伸手去探探迟霁的鼻息。 — 林渡抱着余白看着窗外冉冉升起的太阳。他把人往怀里塞，试图传递体温，但无济于事，怀里的人渐渐僵硬，冰冷。 初日划开云层的裂缝，通过玻璃窗，折射出金黄色的光，这是一天当中的新生。 “余白，出太阳了。是你喜欢的晴天。” 回忆重叠在了初见，他说过的，我很喜欢港城，有数不完的晴天。 太阳升起，他的爱人永远闭上了眼。 — 【作者有话要说】 不虐不虐，小迟为了让小裴入戏才说的。他死不了，抗压能力，情绪调解能力老牛逼 b了。苦了我们小裴，又要哭一晚上了。 感谢小手雷！谢谢你们！看到评论好感动！ 第50章 休假！看海！ “还生气呢？”迟霁单只膝盖搭在床上, 手里捏着毛巾，擦拭着眼前这个湿漉漉的脑袋。 “哼。你老是骗我。”骗就算了，裴时序还次次都能上当。 “我错了。”迟霁把他的脸转过来, 隔着毛巾捧起他的下颚，弯腰吻上鼻尖，濡湿的头发打湿了迟霁的额头, “再也不骗你了。” “那你给我吹头发我就原谅你。”声音有些含糊, 是想藏住被亲吻的喜悦。 “好啊。”拿起吹风机, 指缝间的发丝扬起落下。看见迟霁嘴角漾开的浅笑, 裴时序喉结上下滚动。 拉上窗帘，房间内的光线暗淡无比，两人相拥而眠, 裴时序已经习惯了把头靠在他肩上, 紧贴着他入眠，迟霁也习惯了身边躺着个热乎乎的八爪鱼。 拍大夜是最耗费精力的，再加上裴时序还心有余悸，梦魇缠身睡不安稳。 梦里, 他眼睁睁看着迟霁躺在血泊中，面对他的求救自己无能为力。血红的手将他拉入另一个深渊, 黑暗中, 脚被死死缠住, 四面八方环绕着迟霁的声音……有无助, 有谩骂, 有撕心裂肺…… “迟霁……不要……不要离开我……”声声梦呓吵醒了枕边人。 迟霁轻拍他的脸, 摇晃他的肩膀, “阿序？阿序, 裴时序, 醒醒。” “迟霁！”裴时序猛然睁眼，惊恐不安的瞳孔打着颤，眼尾处涌出一片湿意，视线聚焦后，看清了眼前人，他眉眼紧蹙，神情带着关切，裴时序二话不说一头扎进他怀里，胸口的温度贴上脸颊，是平安健康的人。 顺着他头发，迟霁前所未有地自责，自己又把他弄哭了，自他们认识以来，他掉眼泪的次数越来越多。拨开遮挡泪眼的发丝，嘴唇贴上他的额角。 “阿序，我们去约会吧。” “你会被认出来啊。”裴时序似乎想到了什么，压下哭腔，“我们迟老师现在可是炙手可热的令～狐～小～侯～爷。” 《诸事》热播上星，各大卫视暑期都排了片。迟霁一个转扇推杯换盏，扇子半遮面，抬眼挑眉，咬杯饮酒……关于他的短视频剪辑轻轻松松能有千万播放量，诚然，这些千万播放里，裴时序做了的巨大贡献。 迟霁思索片刻道：“那就去别人认不出我们的地方。” 全组休整两天后海岛开拍，二人当即决定先去往海岛，趁他们还没对那里的景色ptsd，先玩一转再说。 港城这个地方待不下去的，他们看见个路牌就会想起被ng支配的恐惧。 草草收拾几件换洗衣物，打了个招呼，离开酒店。看了眼手腕上的表，裴时序拉上迟霁就往外跑，不管门口是否有代拍蹲点，随手拦下一辆车，车停下就往里钻。 他们要赶在落日之前到达港口。 裴时序扭头看向后方，啧一声：“被跟了。” 眼珠一转，他身子往前倾，摘下口罩墨镜，对司机师傅装可怜：“师傅，我妈在后面非要抓我回去结婚。我和那女孩都没见过，就这么结婚多不负责啊！您能不能开快点，送我们到港口。” 司机从后视镜瞄到迟霁，戴着口罩，露出一双眼睛，目光流盼，不难看出是个美人，司机嘿嘿两声：“小伙子是想私奔啊？” 双手合十道：“拜托了师傅。” “得嘞！”司机挂了个档，“抓紧啊。” 迟霁握拳的手抵在下唇，靠在座椅上的肩膀微微颤抖，弯弯的眉眼打量着这个满口胡诌的人。对上他的目光，裴时序扬起下巴，挑起眉，打两个响舌，好不得意。 没忍住，伸手捏了捏脸，发现手感异常的好，双手齐上，把裴时序的帅脸捏成一张饼。 “泥要把窝的脸捏大惹。”裴时序抓住他的手，不让他乱捏，“窝是面团吗？” 手继续不重不轻地揉着，迟霁把头放到他的耳边，带着笑意说悄悄话：“是啊，面团小狗。” 司机透过后视镜观察两人的互动，一路上都咧着嘴笑。 跟车的狗仔锲而不舍，司机打定主意要让他们终成眷属，一脚油门踩到底，风从窗外一闪而过，带出到绿色的闪电。 “师傅您太帅啦！”裴时序望向消失在视野的狗仔车，给司机大哥竖起大拇指。 出租车停在路边，往下就是码头。迟霁拿出手机付钱，“师傅一共多少？” 男声出来时，司机显然愣了一下，又瞄了眼他长到锁骨的头发和坎肩袖下平坦的胸肌，比了个三。两人走后，他的热血还没凉，咂吧两声，看着两人背影，恍然大悟，“怪不得私奔，现在的小年轻啊。” 踩着码头上的余晖，裴时序找到预订的游艇，老板殷勤地将两人带上船，操着不太流利的港普：“骆总吩咐过啦，让我们好好招待啊，诶两位玩得开心，明天一早就能得到波波岛啦。” “骆总是？”迟霁好奇。 “江泠昇老相好。” 波波岛，全名波西沙岛，在港城西南方向，当地人习惯称为波波岛。这也是电影最后的取景地，岛上有很多富商私宅，游客并不多见，最多也就是游艇路过时歇个脚。 激扬的浪花飞溅到甲板上，呼啸而过的风带着阳光的余温，海天交界处被薄暮浸染，橙蓝在同一画面中变调，穿插在其中的流云披上了万道霞光。 两人盖着同一条毯子，闲坐在甲板上，身侧是空瓶的啤酒罐。海面悬着日悲悯地普照世人，交叠的手指，互相依偎的身影，他们在落日殆尽前拥吻，在这独属于他们的时刻。 日落，是一天中静谧而盛大的终章，它总能见证许多。 “他们说一起看过落日的人会永远在一起。” “嗯，好。” “你还记得这个戒指吗。” “记得。”迟霁拿出挂在脖子上的东西，“你送的也在。” 裴时序接过蛇形戒指，重新套到迟霁手上，隔着戒指献上吻手礼，“戴上就不能轻易摘下了。” “你也是。” 醉意上头，裴时序抱着他的腰不撒手，嘴里还不停哼唧：“拍完戏和我回家好不好？你也带我回你家，然后我们一起弄个家……” “又在说醉话。” “不是醉话！你是不是不想带我回家！是不是！是不是！” 迟霁霎时间有些为难，家里的事情他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沉默着措辞，频繁地眨眼，这些在裴时序看来就是不想带他回家，皱鼻闷哼一声脱离怀抱，一步一晃地往船舱走。 最不想聊起话题被偶然提起。他拿出很长时间没打开的破旧手机，猛吸一口电子烟，烟雾从鼻腔流出，屏幕亮起蓝光，照着迟霁冷若冰霜的脸，单手敲击几下。 迟霁：[他怎么样？] vitilin：［难搞。］ 迟霁：［他手上不是沾了魏家人的血吗？］ vitilin：［魏家并不想追究。］ 熄灭屏幕，烦躁蔓延开来，他真是高估了魏天宇的价值。借着父亲的手捏死了魏天宇，本想着魏家得知后会想讨个说法，届时，埃斯特和魏家相互掣肘，温缇丽和他坐山观虎斗，收点渔翁利。 没想到魏家要么个个像鹌鹑一样，缩起来屁都不放；要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废物死了还是废物。”叼起一根烟，刚要点上，船舱里传来声响。 “迟霁！十分钟了！你还不来哄我！” 这一嗓子吓得迟霁一激灵，烟掉落在地，也冲散了他大部分烦闷。 “来了！”把手中的打火机和烟盒扔在外面，心里有一脉暖意涌出，跨步去船舱里哄面团大王。 裴时序盘腿坐在床上，双手叠在胸前，鼓着被酒气晕红的脸，见他这个样子迟霁就忍不住想要逗他：“又怎么了？面团大王。” 意识到面团大王是独特的爱称，裴时序瞬间不恼了，双手向后撑，微微耸肩，不断起伏的胸膛被染上薄红，两人的目光像不断收紧的鱼线，越靠越近，直至呼吸交缠。 “我刚才是不是提到你不开心的事情了？” 迟霁没想到他能察觉到这细微的情绪，不想多说，便用其他话题盖过：“不困？那我们做点别的事情。” 白天睡久了，晚上自然不困。 为了不吵到其他船员，迟霁咬着下唇，极力控制音量，裴时序见状掐着他的下颚，打开他的唇齿，把手指伸了进去，在他耳边带着喘息声道：“别咬自己，咬我。” 口腔内的异物感让迟霁不敢咬紧牙关，双眼迷离想用舌头把指头顶出去。裴时序顿时起了恶趣味，双指搅动着他的舌尖，逼他流出津液，泄出声音：“裴时序……你混蛋……” “哥哥，你生气的眼睛也好漂亮。” 两人侧躺着，裴时序盯着后颈同一个地方咬，把那一块软肉磨得娇艳欲滴，颤颤巍巍。迟霁想让他放过自己的后脖颈，主动扭头去和他接吻……主动换来的却是变本加厉。 ……… 次日清晨，海面泛起金光。 船员走到甲板上享受清新的空气，伸个懒腰，转头就看见穿着圆领T恤的两人，昨天他们还嫌热穿坎肩袖瞎晃悠。迟霁的裤子也过了膝，脚踝处还贴了几个小狗创可贴。 “哟，小伙子脚受伤啦？” 面对船长的关心，迟霁闪烁其词，“昨天不小心磕到了。” “不要紧的吧。” “没事没事。”客套完，迟霁往裴时序身上扎了几个眼神刀。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 一些小情侣日常。互相哄着那种。 50-60 第51章 约会！日常！ 原本今天是打算把游艇停在海面上, 下海玩两圈。昨晚荒唐过度，两人都不敢脱衣，这个活动也就此作罢。 一到夏天, 迟霁十分畏热，厚实的布料穿在身上，汗水难以蒸发, 眼珠再次转向“罪魁祸首”, 一天了都没给什么好眼色。 裴时序揉揉眼睛, 凑过去揽肩, 被一个走位躲开了，手也不让牵。噘着嘴可怜兮兮地缩在沙发角落，像个被遗弃的大型犬。 “别装可怜！”迟霁气不打一处来, 今早差点起不来的人明明是自己, 他还委屈上了，“我昨天是不是说了……不要…不要留痕迹。” 声音越说越小，裴时序却听得分毫不差，“我忍不住嘛……” “你！”看着他那张脸, 迟霁说不出狠话，背对着他看向蔚蓝海面, 咬着吸管干脆不说话。 下了游艇, 迟霁都还是没露喜色, 兀自走在前头, 裴时序背着包紧跟在后面, 不让牵手就拉着他的衣摆。 电影需要, 迟霁要把头□□成白金。在当地找了个圈内朋友推荐的理发店, 不用担心暴露行程。 进了理发店, 店长笑盈盈带他们上三楼包间。摘下口罩才知道他是迟霁, 又让人端了小零食和手冲咖啡上来。 另一个大高个也戴着口罩墨镜，挎着包紧跟在后，店员把他当成了保镖，腹诽道，现在娱乐圈保镖门槛这么高了吗？ 可这保镖忒不客气了，口罩扒到唇下，端起盘子里的小零食开吃。吃太急，噎着了，猛灌一口咖啡，苦得五官挤在一起。 迟霁坐在椅子上，理发师捣鼓着他的头发，怕他无聊还时不时搭话，但他注意力停留在身后，透过镜子，观察裴时序的一举一动。 头发上完第一次漂剂，迟霁拿出手机打开外卖软件，下单了两杯奶茶和小蛋糕，特地备注，有一杯全糖。 刷新两下页面，微博小号跳出新通知：【你关注的@香草味冰淇淋发布了新微博：唉，怎么不理人呢，烦烦的。】 自找回小号密码后，这个微博时不时发一些无厘头日常。裴时序亲自下场说，自己只是娱乐圈艺人助理，不要深扒皮下。 迟霁看向镜子里的人。裴时序单手撑脸，咬着下唇，闷闷不乐地滑动手机屏幕，他的指节上有一排若隐若现的牙印，是昨晚留下的。 呼吸颤了颤，喉结上下滑动，心跳不自觉加速。为了转移注意力，迟霁不停地刷新配送界面，催单键一亮就点了下去。 没一会儿，外卖员把奶茶送到门口，裴时序去开门，看见两杯奶茶心里美滋滋冒泡，搬起凳子贴到迟霁身边。 迟霁伸出手，掌心朝上，裴时序思考两秒，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愣了半秒，笑出声，“我是要奶茶。” “你笑了是不是就不生气了。”裴时序狗腿地把吸管插好，捧着奶茶递到迟霁嘴边。 低头下咬住吸管，迟霁嚼着小料发音有些含糊：“谁说我生气了。” 这个小插曲过去，两人又在旁若无人地暗送秋波，小蛋糕你一口我一口分完，头发也漂了三遍。洗完吹干，美得人移不开眼。 迟霁本就白，现在一头白金发更是衬得他一尘不染，站在阳光下，镀了层金，每一寸发丝都透着神性，落在脸上的光过曝，晃得人痴迷。 “走？”迟霁撩起头发，耳朵上的三个钉子半遮半掩，手上戴着蛇形戒指，整个人散出股桀骜不驯的劲儿，裴时序看了半晌，心脏情不自禁打起了鼓。 他也是第一次见自己这个模样，拿出手机拍了几张，想着过几天发微博。正拍着照片，通知栏又出现新通知：【你关注的@香草味冰淇淋发微博啦：［芒果］［芒果］［芒果］［皇冠］Mango Princess！】 “芒果？公主？”芒果好理解，他现在一头金发，公主是什么意思？ “你……你怎么知道？”裴时序大脑宕机，我是在小号发的啊。迟霁怎么知道我的小号？那之前转发的play他也看见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那那……他会同意吗？ “你上次用我手机，忘退微博小号。” “这样啊。”裴时序抿嘴想装傻，迟霁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没一会儿就开口了：“你粉丝不也都叫你小女孩，老婆，乖乖女儿嘛……” 这种称呼摆到明面上来，真是太害臊，嘴巴张了又闭，最后再三警告：“以后不许这么叫我。” “好哒老公～”裴时序隔空啵了一下，“上菜啦上菜啦。” 迟霁剥了个虾放到裴时序碗里，好奇道：“为什么要叫香草味冰淇淋，你不是喜欢草莓味吗？” 咽下一口生蚝，擦擦嘴巴：“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不对，第一次说话吗？” 第一次说话，回想起来，那天裴时序在角落哭鼻子，还跟仅有一面之缘的人要冰淇淋。冰淇淋……香草味的冰淇淋。 “我们俩第一次说话的时候吃的就是香草味。”裴时序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看得人心头直颤。 “面团大王小心思还挺多。” “芒果公主一冰箱的草莓味这么说？还说，特地给你买的。”裴时序咬着叉子，灵光一闪，“你是不是那时候就想着钓我？” 不单纯的小心思被看破，面上挂不住，把虾塞他嘴里，“吃你的虾。” 裴时序从来没觉得哪里的虾能比今天的甜。 白天，两人骑着自行车环着海岛逛了一圈。迟霁手机里录了好多帧裴时序的画面。随风扬起的碎发，凌乱张扬，随着它的主人，一点点填进迟霁的心房。 褪去偶像光环，像普通恋人一样，他们无所顾忌的牵手，拥抱，躲在小巷里接吻，踩着彼此的影子在黄昏下散步。回到民宿集合时，两人的尾指还依依不舍地勾在一起。 刚进院子就看见导演在支烤架，他们走近后，郭柯招呼道：“来来来，今晚吃点好的。明天铆足劲儿干活！” 迟霁不打算再吃了，今天出去吃了很多东西，现在还没消化。可……裴时序怎么像没吃过饭一样？ 看他把三四片肉叠放在一起，一筷子就塞进了嘴里，腮帮子被撑得鼓鼓的，没咀嚼几下就咽了下去。 迟霁见他一口接一口，真诚发问，甚至带上了自省：“我今天，没让你吃饱饭吗……” “嗯？”他不明所以，一口生菜包肉刚塞进嘴里，菜叶还在嘴边挂着，嘴里有东西不能说话，摇摇脑袋表示没事。 “噢……那你饭量真的很好。”迟霁愣愣开口，发自内心真挚地赞叹和羡慕，以及吃惊。 裴时序见他一直不动筷，以为他盘子里的有辣椒，跑去烤架前亲自烤了没有辣椒的，急急忙忙端到他面前，眼睛亮晶晶地期待他品尝。 拿起一串小烤肉送到嘴里，意外的好吃。裴时序拿起排骨开始啃，看他吃东西，很容易激发食欲。 趁郭导不注意，李裕书带头开了两罐啤酒。这人也不是个省心的，没喝几口便飘飘然。为了不挨骂，几个演员把他藏进客厅，不让他和郭导撞上。 裴时序和迟霁吃饱喝足，在客厅守着不让他闹幺蛾子。李裕书感受到身边有个结实的依靠，手放到他膀子上，捏了捏：“裴哥，你的肌肉好紧实哦！” “是吗！？”裴时序得意起来，撩起袖口，绷紧肌肉，全方位展示。 发沙侧边的人一抬眼便看见，自己男朋友在向别人炫耀自己身材。冷笑一声，放松背部往后靠去，白金的发丝挂在沙发上，指节抵着唇角，一脸玩味地扫视两人。 迟霁不清楚为什么，明明只是简单的交流，自己却感到很不爽。 他的视线存在感太高，裴时序机械地转过头，笑容凝在脸上，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握拳的手缓缓松开，尴尬地撩撩头发，慢慢收起两排牙齿，脑子飞快转动，搓了两下手臂，把摞起的袖口放下来。 迟霁垂眼扭头，转身上楼，一句话不说，却传递出了吃醋的信号。 “你一个人呆着啊，我走了，别让郭导逮到你啊。”拍拍李裕书的肩，裴时序头也不回地追上楼去。 关门的瞬间，裴时序伸脚卡住，半个身子塞在门缝里，“一起睡嘛，我一个人睡不着。哥～” 装可怜博迟霁同情这一块，他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扭两下把自己挤进房间，脱了衣服往浴室走，洗干净往床上一躺，任凭处置。 小蒋刚去了自家老板房间，没见到人，理所当然地把箱子送到迟霁房门口。 把箱子推进房间，迟霁对着床上干干净净的人道：“起来穿件衣服再睡！” 他撑起上半身，锁骨线条和肌肉走向看得迟霁口干舌燥，偏偏这人还恬不知耻：“你不喜欢吗？你想怎么看怎么看。” 拗不过迟霁，裴时序把自己瘫在床上，“那我要穿你拿给我的。” 迟霁看着他，无奈笑笑，担心他着凉，把被子一掀盖住他的身子。打开行李箱帮男朋友找睡衣，翻动了几下，有几件布料少得可怜，还挂着铃铛……拿起细细观摩一番，迟耳尖瞬间充血。 半天没听见动静，裴时序爬起来看了一眼，舌头顿时打结：“不，不不，这不是我的……哎，不是，这不是我放进来的，不是……是小蒋！是他放进来的！” “你……你想试试吗？” “可，可……可以吗？” 迟霁拿起衣服比画两下，动人心魄的笑在脸上绽开。他跨步上床，趁裴时序没反应过来，把人摁住，套上了小套装。 “不许动，刚才不是还说，我想怎么看，就怎么看吗？”说着，指尖撩拨铃铛，铃铛牵扯的部位传来酥麻的电流感。 “不……” “乖，让我好好看看。” …………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小迟都这样了还不反攻，还担心小裴疼，他真的超爱的。 小裴：你说你不懂爱，做的时候很厉害。 第52章 矛盾？雪球？ 灼灼烈日烤着柏油路, 空气中似有若无的沥青味混着热风，发烫的风拍打着肌肤，椰子水也缓解不了的燥热。 凉亭中间坐着个人, 他周围整整齐齐摆了一排喝完的椰子，手里还抱着一个椰子，咬着吸管, 墨镜下的眉眼拧紧, 小声嘀咕：“又不理我了……” 来海岛不过五天, 两人明里暗里赌了七八次气, 不是吃醋，就是夜生活不和谐，还有就是…… 裴时序一问起迟霁的过去, 他就顾左右而言, 还没开始刨根问底，便冷下来脸来，他越是这样，裴时序就越是好奇。 嘴上说着, 没事，我不生气。脸上的冰碴子都快把人冻死了。 望着烈日下拍戏的人, 裴时序心道, 说好了不在意他的过去, 现在他不说我心里又难受……唉。裴时序希望从恋人口中参与他的过往, 去补齐那些没有相遇的时间。 但一味地求知并不是什么好事。 好比现在, 迟霁晾他一天了。 “喂？”裴时序拿出手机, 一开口好声没好气, 听到消息后高兴地往码头跑, “到了吗！行, 我来了！” 拍完戏的迟霁接过助理的毛巾，瞥了眼凉亭那边的人，正好看见他兴冲冲地往外跑，没过十分钟，他抱着一个粉色猫包来到片场，身边还跟着两个人，定睛一看，是他的两个发小。 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裴时序嘚嘚瑟瑟站在太阳底下，耳尖被烤得红彤彤的。 “金豆豆可以啊，这么个大美人让你给追到了。”江泠昇踮起脚够着脖子看迟霁拍戏，“快快找个时间约饭啊，我就见过一次真人！” 文雨眠没眼看：“你能不能消停点，吓到人家怎么办。” “我能吓到他？你可别忘了上次他把姓魏的揍成什么样。粉碎性骨折！还是吃……在那种情况下！”江泠昇压低声音，自上次一别，他就很想认识认识这位朋友。前段时间碍于两人没说开，他也只能通过前女友们了解。 不了解还好，一了解，更想认识了。这不，逮着机会就搭了裴时序儿子的顺风车，来到海岛，见见真人。 “约饭可以，别查户口啊。”裴时序还在郁闷。 文雨眠一脸无语：“我们像是那么没礼貌的人吗？” 裴时序把猫递给他们，“小花你们带回家里，小蒋一会儿来接你们，马上到我拍了。” 他跑向迟霁，还差点被沙滩上的沙子绊倒，要不是迟霁手快，他整个人都要栽进沙子里。看到这一幕的发小在他身后感慨。 “真好看啊。” “真奇怪啊。” 江泠昇没反应过来：“奇怪什么？” “他怎么看上金豆豆的。” “可能……脸吧。” 他们的悄悄话，裴时序听不见，他现在耳边全是迟霁的念叨：“小心点啊，还没摔够是吧。” “你可算和我说话了，你都不理我可无聊了。”裴时序又把字放在嘴里煮了一遍，说出来话像沸腾的水，咕噜咕噜。 迟霁今天也冷静下来了，昨晚自己确实因为过去的一些事情迁怒于他，指腹擦擦他脸上的沙石，“我怎么理你？今天一天都是我的戏。你朋友不是来找你吗？无聊什么？” 说不过就开始哼唧：“哥…你说话好凶啊……” “我，我哪里凶了？”迟霁见他又扑闪起眼睫毛，急忙去牵他的手，“好了好了，以后都理你，再忙都理你。”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裴时序眉头一皱，小嘴一撇，眼里再泛起点水光。不管迟霁之前赌了什么气，现在都瞬间烟消云散，两个人继续跟没事人一样你侬我侬。 互相把对方哄好，导演看时间差不多了，开始抢密度拍摄。 这场戏是余白初到海岛采风，住在了林渡小姨家的民宿，恰逢林渡高考结束要报志愿，还处于迷茫中，余白作为知心哥哥上前开导一二。 他想学建筑设计，但小姨不同意。林渡父母都是建筑设计师，在一次实地调研时意外丧生，小姨从此特别反对林渡接触建筑设计。她是他唯一的亲人，他不得不顾虑亲人。 — 两人坐在海滩上的枯木谈心。 “我帮你去和小姨说过了，她同意你学建筑设计。别赌气了，先吃点东西。”余白找到生闷气的林渡，给他递了个小面包，“学你想学的，这比什么都重要。” 他踩着白色的浪花，裤脚挽起露出脚踝，上面缠着一根红绳，明晃晃的，很是惹眼。 林渡扯开视线，咽了咽唾沫，听到小姨同意后，高兴地抱住余白：“小余哥！！你好厉害！两天就搞定了！” “好啦好啦。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 “好！” 林渡眉梢飞舞，视线远处的海转向余白的脸，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余白，你好漂亮。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漂亮。” “你才见过几个人啊。还有，我比你大，要叫哥。”余白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只当是少年人的口不择言。 就算见了很多人，你也是最漂亮的。这句话林渡咽了下去，他不知道自己要带着怎样的情感说出这话。林渡闷了半晌，讪讪开口：“我妈也比我爸大啊，她从来只叫我爸大名。” 这能一样吗？余白敲了敲他的脑门，笑道：“你这小孩……” — 这场戏又来来回回拍了七八遍，海风微凉，迟霁只穿了件坎肩袖，风吹过皮肤带起一阵颤栗，他缩了缩肩膀，搓搓手臂，没打算把手里的小监视器放下去穿衣服。 “冷吗？”裴时序嘴上问着，手已经接过毯子披到他的身上。 他抬眼看向裴时序，牙齿有些打颤：“还好。” 本以为转点到室内拍就会好很多，可工作人员挤在小房间里，总归有些闷热，空调开到了十八度。这个温度换平时可以接受，现在迟霁就两件薄薄的衣服挂在身上，寒气入体让他嗓子有些发痒。 “准备一下，光线再暗一些。” 灯光师还在调试，裴时序躺在小沙发上，迟霁拿着摄像机跨坐在他身上。电影中林渡答应余白要做他的模特。 两人穿得简单，都是坎肩袖加沙滩裤，肌肤相贴，两种温度紧贴，心猿意马。看着镜头下的裴时序，迟霁头脑发热，接连按下快门。 裴时序也没安分多少，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手掌盖住恋人的侧臀，中指和无名指钻入裤子里，勾起最里层的松紧带，发出细微的暧昧声响。 迟霁心头一惊，膝盖顶了顶他的侧腰，带着怒气瞪了眼裴时序，没有一点威慑力，裴时序把手指抽出来，明晃晃放在他的腰上，不知悔改地捏了捏，暗道，还是太瘦了。 “啧。”迟霁放下手中的相机，冷眼相对。 这下裴时序装乖了，歪着嘴不情不愿地放开手，手肘搭在沙发靠背上，另一只手扯了扯领口，带着张力的目光撩拨着迟霁。他看着裴时序，心跳声作响，麦色的皮肤上闪着的汗液，衣服被压得皱巴巴的，耳尖泛红，眼底暗含欲望。 两人暗流涌动的撩拨进行到一半，血脉偾张的感觉汇上心头，气息也越来越不稳定。 “action。”导演喊了开始，他们只能忽视自己躁动的身体。 — 房间内只有快门声回荡，余白神色如常，不觉得这个姿势有何不妥。林渡终归不谙世事的少年，四肢僵硬地躺在沙发上，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林渡，你想去哪所学校？”余白用聊天转移他的注意力。 “我去哪所学校都可以。”这话不是说说而已，他的分数却是能任选学校。 “京大的建筑设计也很不错。” “哥也是京大的？” “嗯。”余白趁他放松，连续按下快门道，“我的摄影展现在还开在学校里。” 林渡看着镜头，又像是透过镜头看余白，“那我开学能见到吗？” “不知道。你想看吗？” “想。” “那我下次办展给你弄个工作证。”余白跪跨着，“头侧过来点，吻我的手。” 林渡耳尖泛红，很害羞，但也不想拒绝，侧过头嘴唇覆上指尖。 — 戏外的人可没那么害臊，迟霁的手没来得及收回，裴时序就用脸可劲蹭他的手心，望向他的眼神更是黏稠。 这些小动作郭导看在眼里，和旁边的副导演心领神会，抿着嘴笑，悄声道：“真情侣就是不一样啊。” 室内拍了多久，他们就吹了多久的空调。下了戏，迟霁才发现，自己的头脑发热不仅是被美□□惑，还有发烧。 “消炎药，退烧药，止痛药……止咳糖浆要不要？刚听你咳嗽了。”小药箱躺在床上，药品洒了满床，裴时序拍戏的时候就觉得迟霁的体温不正常，还以为他是太热了，心疼道，“头痛吗？” 迟霁见他忙前忙后，心里软乎乎的，轻咳几声道：“我没事情，你快来休息吧。” 上床前，房门被敲响，门口传来工作人员的声音：“迟老师，您忘拿明天的通告单了。” 裴时序听见敲门声，被子一掀盖住自己，盖住后才后知后觉，我又不是来偷情了，躲什么？ 迟霁在门□□涉了几句，回头把躲在被子里的人拉出来，哑笑道：“你躲什么？真把自己当情夫了？” “是啊，迟老师。”裴时序戏瘾上来了，将人拽进被子里，裹住他，“我来找你，你老婆会生气吗？” “肯定会啊。”迟霁搂着他的脖子，半眯着眼凑近他的鼻尖，顺着演下去，“我家妻善妒啊。” 这话听得裴时序一愣一愣的，一时没反应过来，从床上蹦跶起来：“你什么意思！你真在外面有别人了！” 迟霁捏了捏眉心，两手一摊：“我说的吧，家妻善妒。” 意识到他说的“家妻”是自己，裴时序又歪倒在他身上哼哼唧唧，撒娇撒到一半，瞥见床头的通告单。明天两人要在海里泡一整天，迟霁还生着病，裴时序当即要给导演组打电话，说明天下不了水。 迟霁拦了下来：“不用。我睡一觉就好了。” “不行！你都发烧了。” 海岛这两天不是阴天就是多云，明天是难得的艳阳天。迟霁不想因为一点小病就拖累拍摄进度，说什么都不让他打电话。 “裴时序！我自己的身体我难道不清楚吗？你怎么总是把我想得那么脆弱？” “我是在担心你啊！你身体还没养回来，医生说了不能操劳！晚一天拍怎么了？我又不是没钱！” 迟霁和他说一，他非要扯二，“我不需要你用为我好的名义替我做决定！你是有钱，但不是你有钱就能让所有人陪你玩过家家的！” “我，你！我不和你睡了！”裴时序说不过，门一摔回了自己的房间。 卧室瞬间安静下来，迟霁闭眼揉了揉太阳穴，暗骂道，和好还没半天，又吵起来了，迟霁啊迟霁，你是不是有点有恃无恐了？ 迟霁也不是不识好歹，而是裴时序改了几次拍摄排期，导演是没说什么，但剧组里已经有工作人员怨声载道了。 原本前一天已经准备好的道具和场景，裴时序一声令下，他们就要重新做，工作量倍增。明天的戏份，工作人员几天前就在浅海区排除安全隐患，警戒线都拉好了，他说不拍就不拍，工作人员又要熬夜布置另外的场景。 吃了退烧药，迟霁脑袋昏昏沉沉的，想着缓缓再去哄人，缓着缓着，睡意涌了上来，双眼慢慢合上。 另一间房里的人，见门口半天没动静，抱着小熊玩偶撒气，眼泪吧嗒吧嗒砸湿了枕头。 我只是担心他的身体嘛，又凶我……半个小时了，他怎么还不来哄我…… 【作者有话要说】 一些废话。 抱歉，我最近还在住院，没办法稳定更新。本来是吃菌子中毒，后来以为是呼吸道感染，打了几天针还在发烧，又去看了一下发现是肺炎。 在输液只能单手打字，错字多我先滑跪！现在已经好转很多了，不用担心！ 最近收藏多了好多！好开心！ 感谢小地雷！ ps：因为我实在没有办法稳定更新，所以这篇文在连载期间是免费文（就算到了v线也不入v，不过可能也到不了）盗文什么再怎么防也就那样了，还不如先让追更的宝宝看个爽。 第53章 接戏？预谋？ 次日, 礁石上架着几台两台机位。导演今天破例用两个机位拍摄，这也是裴时序的主意，既然迟霁坚持要拍, 那就尽可能缩短他在泡水里的时间。 岸上的人顶着烈日，苦着脸注视海面上浮上来沉下去的人影。 湿答答的头发贴在那人脸上，脖颈上。白金发色和白皙皮肤在烈日下闪着光, 水珠穿成线, 顺着下颚线滴落, 只看一眼就移不开了。 尽管裴时序憋了一肚子的气, 还是在迟霁出水的瞬间让助理递上浴巾。 他擦拭着水珠，向这边走来。裴时序低下头去踢椰子树下的石子，沙石被脚步调动, 飞扬起来, 落到另一个人的脚背上。 迟霁站在他跟前，递出一个大椰子，裴时序脖子扭了一百八十度，拒绝交流。 “哼。” 别以为早上送个好吃的早餐, 中午送个好吃的冰淇淋，现在送个好喝的椰子水, 就能让我原谅你昨晚让我独守空房事情！ “阿序？还生气呢？”迟霁声音不同以往, 每一个字念出来都好像被挤扁后撕裂开来。 这声音刚落到裴时序耳朵里, 心里又疼又急, 转过头紧紧蹙眉, 扑棱两下睫毛, 对峙不过五秒, 败下阵来：“非要下水非要下水。现在好了吧！声音难听死了！” 话虽然不好听, 但也算给了个台阶。 迟霁顺坡而下, 装作很受挫的样子，咬着下唇内壁，拢起披在身上的浴巾，缩了缩脖子，轻声开口：“声音不好听，你是不是就不喜欢我了？” “我是这样子的人吗！”一时情急，没发觉他是故意这么说的。再次被忽悠的小裴总，鼓起半个腮帮子，生自己的窝囊气。 咳嗽声很轻，却绵延不绝，都这样了，还自顾自地说话：“怎么办呢，一会儿要在水里拍吻戏，搭档还不理我，我都有点不知道怎么拍了，估计又要ng了……海水可凉了。” 话里有话，他的意思裴时序很清楚。 要是他们还在闹别扭，等会儿拍吻戏又不过，迟霁本就带病拍戏，多泡一会儿都有可能加重病情。 他算准了裴时序不忍心。 果不其然，就算知道了他要玩什么把戏，裴时序也会老老实实进套：“那我们……我们去放车里练习一下？” 迟霁抬步往房车方向走，临走前侧头抛了个眼神，裴时序压着嘴角，屁颠颠跟了上去。 房车门刚合上，裴时序就从后面抱住迟霁，咬着他的耳尖撒撒气。迟霁有些痒，想闪躲，被钳住下颚，逼着他侧仰着接吻。 这个姿势迟霁不好推开他，用呜咽声抗议，嗓子发痒，咳嗽被强势的吻压了下去。 裴时序放开他，舌尖舔了舔被咬破的唇角，一脸餍足。另一人的脸憋得涨红，迟霁只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抱抱他，哄哄他，为昨晚说的重话道个歉，现下却喘着粗气道：“被传染了怎么办！” “我身体好。”抱到人就不想撒手了，“说好地练习一下嘛。” 练习就是借口，两人都知道，这场戏没有深吻，两人在海浪之间剖白心意，浅尝辄止的吻，还因为紧张只亲到了嘴角。 嘴上说着练习，手却肆无忌惮地游离在浴巾之下。 浴巾半挂在肩上，迟霁只穿了条泳裤，薄肌紧致却不夸张，皮肤充血泛着红，两人面对面坐在沙发上，裴时序将他的身材一览无余，还想凑上去亲一口，被迟霁以怕传染给拒绝了。 索吻未果，裴时序把头埋进迟霁颈窝，扯起浴巾遮住迟霁的肩膀，嘴里还不停哼唧：“不想给他们看，只想我一个人看。” “霸道总裁？”迟霁打趣道，没把他这句玩笑话放在心上，自然也看不见他眼底肆虐的占有欲。裴时序目光扫到每一处地方，恨不得都烙上自己的名字。 “唉。” 迟霁不明白他为什么叹气，手掌轻拍他的背，轻吻着他的耳垂。 “如果我变得坏坏的你会爱我吗？” 没来头的一句话让迟霁愣了神，裴时序一天到晚奇奇怪怪的问题他早习以为常了。 只是……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提起爱，和喜欢不同的，他不曾接触过的，更复杂的感情。裴时序还是那么随意，似乎爱的出现是理所当然的小事。迟霁有些僵硬，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你怎么不说话？”裴时序催促他回话。 “就算你变得笨笨的我也会喜欢你。”偷换概念后，迟霁能给出的回应只有这些。 两人都察觉到了，问题和答案的区别。谁也没点破。 助理来敲门，让他们提前准备开拍。裴时序换上泳裤，对着恋人无限开屏。 他的每一寸肌肉都带着张力，明暗交界处蕴含了蓄势待发的欲望，凸起的青筋时不时跳动，拨乱了迟霁的呼吸。 一个明目张胆地偷看，一个明里暗里地炫耀。他们享受彼此的目光。 两人在水里泡了几分钟便开拍- 林、余两人一个星期没见面了。 林渡是不敢，余白是不能。 几天前，林渡照例去找余老师学画画，毕竟他报考了建筑设计，绘画功底越厚越好，而余白最擅长的就是大透视和色彩。 没想到自己一打开余白房门，就看见了……满屋狼藉。散落的衣服，打碎的红酒瓶，撕碎的相册，以及……躺在沙发上，仅用一件衣服遮住下身的余白。他身上密密麻麻的痕迹，就算不经人事也明白。 尴尬对视后，林渡逃跑了。 这一逃就是一个星期。 这一个星期内，余白的躁期过后是更痛苦的郁期，每天不是昏睡，就是把自己和外界隔离。林渡则是接连几个晚上做同一种梦，梦里的主角全是余白。他无法原谅自己，他觉得余白这样的人不该被亵渎，自己却迫切地想做偷尝禁果的人。 少年面对青春期突如其来的悸动不知所措。情感和理智的撕扯，世俗眼光和懵懂爱恋互相较量。 今天余白问他想不想去海边游泳，林渡脑子还没转过弯嘴上就应承下来了。 两人都想趁此机会把心结说开。 余白比林渡年长，他清醒后琢磨两下便知道了少年人的心思，他不想他误入歧途。林渡还没来得及表明的心意，刚燃起的希望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 可少年人最不缺的是热情和冲劲，他不在乎利弊得失，只在乎…… “余白，什么是歧途？”林渡站在浅海区，水刚好没过腰腹，眼底有十盆水都浇不灭的火热，“如果你是歧途，那我早就没有回头路了。” 眼前这个信誓旦旦的少年，他涨红了脸，紧绷着唇，眼中慌乱又期盼，紧张地动了动喉结，期待着答案。 余白想抓住点什么来以此寻求安全感，海面下的手紧攥，海水从握紧的指缝流窜。他抓不住水，也稳不住心跳。 这是他生病以来，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热烈跳动的心脏。 太阳光逃出云层，倾斜而下，穿透海面，海域深处被强光贯穿，鱼群抖动鱼鳍，四处游窜，海底蓬勃的生命力一览无余。 见他迟迟不回应，林渡羞愤地一头扎进水里，给那人留了个的水花，往另一边游。 回过神来的余白，追上他的水花。林渡见他跟上来，以为他又要说什么大道理，干脆把自己藏进海水里，他要想说，除非能在水里开口。 见他还想躲，余白深吸一口气，跟着潜了下去。信誓旦旦的是他，现在不好意思的也是他。 林渡侧头，肩膀被柔软的掌心覆盖，他看向余白。 两人的距离越缩越短，他能清晰看见白金的发丝随着海水浮动，随后他看见了余白轻颤的睫毛，柔软的触感从肩膀转移到唇角。 泡泡从微张的嘴巴一点点冒出，林渡瞪大双眼，那人已然撤离，但他在水中的样子足以让人神往痴迷。 他们隔着水波对视，海面浮金，粼粼水光落在他脸上，宛若鲛人蛊惑人心，气泡绕在他周围，仿佛镀了层结界，金色发丝游动如有生命一般。 林渡一时间忘了自己置身海洋，就这样盯着余白看了几十秒，直到身体里存着的氧气消耗殆尽。猛吸一口，海水灌入鼻腔，呛得有些失神，要不是余白把人捞上来，估计要喝满一肚子。 把人带到礁石上，咳出咸咸的海水，咽喉鼻腔的灼烧感贯穿全身，林渡并不在意，心跳如海浪般汹涌，浪花击打礁石，心声回应了。 “其实，我也喜欢你。” — 经纪人见他们下了戏，对着迟霁敲了敲手机，示意他看信息。擦干手上的水分，拿过手机解锁。 厉晚澜：「公司打算给你接一部电影，剧本发你了，抽时间看看。说是拉到了一个大投资。」 「晚上有个饭局应酬，上面点名要你去，我们得露个脸。」 迟霁：「好。电影什么题材。」 厉晚澜：「玄幻江湖，带点权谋。」 看到这条，迟霁有些迟疑。电影篇幅有限，江湖题材没多少人能拍得出彩，再加上玄幻……更是悬上加悬。 迟霁没有第一时间拒绝，也没同意，打算先看看剧本。收起手机，去找男朋友报备一下晚上的行程。 “那你结束了和我说，我去接你。” “不用，在房间等我就行。” “那我洗好等你。”裴时序脸带羞涩，看似扭捏作态，其实他知道迟霁很吃这一套。 …… 两人在剧组里咬耳朵工作人员早就见怪不怪。幸好他们听不见两人的对话，不然片场得掉一地的鸡皮疙瘩。 要换平时，迟霁说要应酬，他一千万个不乐意，今天出奇地反常。目送对象走后，他悄悄跑到私宅，找自己的两个发小密谋大事。 迟霁坐在商务车后排，指尖规律敲击膝盖，琢磨着恋人的反常。 进饭店包厢前，他只当是一个普通饭局，直到坐在主位上的人转过身—— “迟老师，好难请啊。” 【作者有话要说】 出院啦出院啦！恭喜我！！回家速速码了一章！！ 住院无聊死了，想了个abo校园番外。ab文。名字叫，高冷学生会会长的草莓心尖宠。 谢谢各位的关心！我下次一定煮熟了吃！菌子本身没有问题！是我没煮好！！ 感谢营养液！感谢小地雷！ 第54章 饭局！焦躁！ 主位上的人双手交叠, 撑住下巴，别扭的普通话再次响起：“好久不见啊。” 其他人见他们认识纷纷打趣，推搡着落座。在见到迈克尔的瞬间, 迟霁感觉自己的血液凝住了，而后脊背发凉，窒息感一拥而上。 他努力让自己镇定, 落座后, 对上那双碧色的双眼, 清了清发紧的嗓子：“好久不见。” 迟霁没打算和他叙旧, 和经纪人端着杯子去另一边敬酒。 几人虚与委蛇，没聊两句迟霁便感觉身后有股毒蛇般阴湿的视线，脚步声愈发近, 迈克尔站在迟霁身边, 举起杯子邀众人同饮。 承华高层向来狗腿，见大佬过来恨不得亲自喂他喝酒，“迈克尔先生今天肯赏光，真是我们的荣幸啊, 听说您想拍一部电影？” “是的。”迈克尔把话题引到迟霁身上，“一切都准备好了, 就差个男主演。” 刘总小眼睛一转, 手在啤酒肚上拍两下, 明白过来：“男主演！有啊！您看, 这不就有个现成的嘛！！” 他把迟霁往前推, 迟霁不得已端起假笑, 刚想用档期不足来拒绝, 迈克尔先发制人：“噢！要是迟老师肯出演就最好了, 档期什么的, 我们都可以配合迟老师。” 众人都在等迟霁点头，厉晚澜更是心急，这是天大机会，但从迟霁一进屋的状态来看，这个饭局不像她想得那么简单。 “抱……” 迈克尔打断他：“要是迟老师愿意赏脸，我愿意以高于市场价的价格收购承华的股份。” 话说到这份上，同不同意，拒不拒绝都由不得迟霁了，刘总连连应下来。要知道，自从出了魏天宇这档子事，承华股价暴跌，公司急需资金来维持运转。 “合作愉快合作愉快！”刘总满脸通红，又敬了一杯。 “公事谈完了。”迈克尔没喝，而是把酒杯放下，看向迟霁，语调暧昧道，“那我们可以叙叙旧了吗？” “迈克尔先生和小迟是旧识啊，那我们不打扰两位叙旧啦哈哈哈。”刘总话罢，转身叫上厉晚澜离开。 上司的话她不得不听，一步三回头地走来，走之前还借拿杯子的动作贴近迟霁小声道：“有事马上发信息。” 迟霁点点头，回了个让她放心的眼神。随后跟着迈克尔进了独立的小茶室。 门外的刘总冷哼一声：“你带出的人真是有手段啊。钓着裴家的小少爷，还不忘勾搭洋人。” 要不是为了工作，厉晚澜真想把杯子摔碎了塞他嘴里。表面上还是维持着笑容，“我们也是刘总带出来的。” 两人各自去应酬，厉晚澜时不时看向紧闭着的茶室，琢磨着迟霁和迈克尔的关系。 “哥哥，你变了，变得越来越漂亮了。这个发色很适合你。”看着眼前这人的金发，迈克尔轻浮开口。 “你没变。”迟霁对上那双眼睛，嗓音覆上冰霜，“一如既往地恶心。” 对于他的到来，迟霁并不惊讶。之前就有人提醒他，父亲会派人来盘活集团在国内的市场。 只是没想到是他——这个曾经在活埋过他的萨摩耶的人。 迈克尔逼近，刚要揽上迟霁的肩头，就被后退躲开，拉开半米距离，他收回悬空的手，表情夸张：“哥哥你这样我很伤心的，毕竟我们曾经也度过了一段，美、好、时、光。” “你还是把中文学明白了再讲话吧。”迟霁顿了顿，“你的脑容量不支持你学习其他语种的时候还是别勉强自己。” 迈克尔听懂了这是在拐着骂他没脑子，也知道自己和他吵架没胜算，干脆旧事重提，毕竟童年阴影这种东西，很容易让人应激，露出破绽。 “你为什么不能对我温柔一些？你要是对我多笑笑，说不定……你的狗就不会死了。” 回想起这些，迟霁紧握的双拳开始发颤，指甲嵌进肉里，明明他的指甲已经很短了，松开时还是在手掌心留下了几枚月牙印。 要的就是这个反应，迈克尔继续道：“那天给你端过去的狗肉你居然没吃？好浪费啊，你要知道……” “说够了没有？”迟霁闭眼两秒后再次睁开，恢复镇定，冷静地看着他，一脸无所谓，眼底没有丝毫的波动。 他笃定迟霁是在强装镇定，他知道迟霁所有不堪的过往。 迈克尔觉得只要自己略施小计，表明一下自己的爱意，像他们这样缺爱的人就会开始依赖自己。 “迟霁，你知道吗？我很爱你，之前对你做的那些事情只是想让你注意到我。” “你没病吧？”迟霁这句话骂得情真意切。 “我只想引起你的注意！谁让你当时对我爱答不理！”迈克尔有点癫狂，他死死盯着迟霁。 “呵。引起我的注意……”迟霁扯起他的领子，“为了引起我的注意，所以想置我于死地？” 那时候，他们的每一次霸凌几乎都能要迟霁的半条命。 “我知道你的曾经很不幸，你的一些伤害的确是我造成的，但我愿意去弥补，去救赎你的童年。我们……” “先不说我们表兄弟的关系，你一个霸凌者想要去救赎被害者，你说这话的时候不觉得恶心吗？” 说的人没觉得，听的人觉得一阵反胃。迟霁先是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随后笑出声来。 被蠢笑了。 捋了把刘海，看向他的眼神里多点怜悯：“你哪来的错觉，觉得自己配站在我身边？别给我假象一个拥有悲惨过往，需要别人来就治愈童年的人设。我不需要。过去确实算不上好，但过去困不住现在的我，收起你的英雄主义，我不需要谁的救赎。” 说完就要离开，迈克尔还不死心，继续踩雷：“是吗？如果是裴时序呢？” 这三个字一出现，迟霁整个人都变了，不再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狠戾的神情让迈克尔有些犯怵。 “你不配提他。” 出了茶室，迟霁不想在这个地方多留。心里一阵烦躁，满是焦虑。 迈克尔来者不善，还莫名其妙给他塞资源，这事肯定不简单；裴时序要问起，还不知道从何说起，说了他又要多想，多想了就会吵架……算了，到底是不重要的事情，还是别裴时序知道了。 回程路上，迟霁叹了口气，焦躁的情绪让他不自觉开始抠指甲。这是他拍戏这段时间养成的习惯。 经纪人找到机会：“怎么了？你和迈克尔之前是认识吗？” “嗯。见过几次。” “是和面包坊你见的人有关？”厉晚澜摸爬滚打十多年，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思量两下就把两件事起串了起来。 “晚澜姐，我不想说。”垂眸盯着崎岖的甲床，迟霁拍掉身上的甲屑，收紧双手，目光转移到车窗外。 他都这样说了，厉晚澜也不自讨没趣了，把他送民宿，叮嘱两句便离开了。 迟霁喝了不少酒，站在楼下抽了支烟还没缓过神来，脚步虚浮地上了楼。打开房门，就看见裴时序蜷缩在沙发上，手里还攥着一份合同。 走近才看清他手里的东西，是迟霁代言Passchegem的合同。 把合同抽走，没有多看一眼，酒劲上头，有些微醺，迟霁默默注视着裴时序，连呼吸放缓了。看他睡得如此安稳，身上的疲惫和焦躁也卸下来不少。 酒精让他口渴，身体里的另一种渴望也被调动，比起嗓子的干哑，他现在更想缓解另一种躁动。 来自本能的最原始的欲望。 迟霁胡乱扯松领带，皱巴巴的领口敞开，蹬掉皮鞋，跨坐在裴时序腰腹上。一系列动作有些惊扰睡梦中的人，他哼哼两声，迟霁有些紧张，怕他醒来。 见他没太大反应，才敢继续接下来的动作。迟霁把自己弄得乱七八糟，俯身去轻吻裴时序的脸颊，眉眼，鼻尖…… 上面有多克制，下面就有多放肆。 裴时序被腰腹上传来的凉意弄醒。迷迷糊糊睁开眼，眼前的景象让他有点恍惚，只见迟霁满脸潮红，头发黏在汗津津的脸上，双眼失神，咬着下唇微微喘息，双手撑在他的腹肌上稍作休息。 一时间分不清是不是在做梦，直到手指感知到温热柔软的触感。 嘴唇厮磨，迟霁含糊不清道：“把你吵醒了？” 拨开他脸上的头发，亲昵地用鼻尖蹭他。“还好我醒了。”裴时序嗓音沙哑还带着刚睡醒的困意。 ………… 清洗完，把大灯关了，留一盏床头灯，黑暗中的微弱光线照着迟霁的侧颜。裴时序抬手，拇指指腹轻柔地摩挲脸庞，以及红肿的嘴角。 “应酬时候受委屈了？”裴时序刚才就注意到他指甲上光秃秃的游离线，八成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迟霁摇摇头，把脸埋进他颈窝里，“好困啊。” 房间内只听得见呼吸声，裴时序垂下眼帘，不太相信迟霁说的没事。 半晌，迟霁起身抱住他，揉揉他的后颈安慰道：“真的没事，别多想。” “嗯。”裴时序在黑暗中暗暗泄气，我还是不能成为他的依靠吗？为什么出了事情永远不和我说…… 两人在一起以来第一次同床异梦。 迟霁脑中循环着和迈克尔的对话。 —我不需要谁的救赎。 —如果是裴时序呢？ 如果是裴时序呢？迟霁又问了一遍自己。 黑暗中他苦思冥想，只得出一个结论，裴时序不一样，是他半生以来的唯一的偏差和例外。他需要裴时序，不是他带来的任何，而是他这个人，尽管他一无所有。 从他出现开始，他的存在已经很重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吃水煎包。 前两天在找丢失的文档，拖更致歉！感谢收藏感谢评论！ 第55章 暗藏？签售！ 九月港城的风逐渐开始萧瑟, 街道两边的常青树依旧没有颓败之象，郁郁葱葱很是惹眼。秋老虎的气息开始微弱，只穿了一件衣服的裴时序打了个冷颤。 “嘶……怎么还没拍完啊？”宁愿把脖子和肩膀挤在一起, 也不穿衣服。 助理怕裴时序感冒，把衣服往他身上盖，被一个转身躲开了, “不穿不穿, 跑一会儿就热了。” 迟霁的单人镜头拍完, 裴时序就黏糊糊地凑上去。剧组里的人见怪不怪, 全当眼瞎。 两人还没说上两句话裴时序就被导演叫走了，迟霁揉了把他的头发，哄着道：“去吧。等你下戏我们去吃夜宵。” 一步三回头走到导演身边, 导演也不多废话, 直接道：“一会要跑个十来次，记得热身啊。我给你讲讲这场戏……” 林、白两人闹别扭，林姨得知两人关系后去劝余白离开林渡，因为她知道, 只要余白在 ，林渡就不会出国, 况且……他们都是男的, 今后如何也不好保障。 余白还在生闷气, 林姨的一句“他是我姐姐留在这世界上的唯一念想, 我恳请你, 不要毁了他。”让他不禁想起儿时的禁闭室…… 多重压力下, 抑郁情绪将他吞没, 草草收拾几件衣服, 离开了港城, 离开了这个让他活过来的城市。 而林渡独自消化好矛盾后，打算去找余白，却怎么也找不到。少年第一次使小性子，代价却是爱人五年的杳无音讯。 今天拍的就是林渡找余白的戏份。 “action。” 林渡敲着房间门，对外面喊道：“小姨开开门啊，你怎么把门锁上了？” 小姨痛心疾首，有些哽咽道：“你妈妈把你托付给我！我自认没有亏待过你，你想做的事情我也都尽力支持，但今天无论如何你都别想出去！” 刚开始还不理解小姨的反常，当他瞥见自己书柜上被打乱的画册，一切了然于心，画册里夹着很多关于余白的画像，一些正常朋友不会收藏的图像。 “您……都知道了……” “你现在还小！还不懂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他只会带坏你！”小姨声嘶力竭，“他已经走了！你别再往这方面想了！” “是我主动的！”说完，林渡也不管对方的沉默，扯下床单绑在阳台上，从二楼跳下了一楼。小姨听屋里没了动静，打开门为时已晚，林渡早就跑到了余白的住处。 — “好。画上淤青再跳一次。” 裴时序被两个化妆师围着上妆，化妆师表情严肃，动作麻利，粉扑拍在这张帅脸上也毫不客气，小裴总被飞扬的散粉弄得直眨眼。 想和男朋友来点互动，动不了那就眉目传情。裴时序眼珠往迟霁那边转，还没来得及暗送秋波，助理小张在他边上说了两句，迟霁垮着脸，一个人匆匆离开。 就连厉晚澜上前询问也被他支走。 见状，裴时序想拿手机，但被导演喊回去拍戏。 又开始心不在焉，在街道上来来回回跑了十几次，满头大汗，就是过不了。 “表情不对啊，再来一遍。哭出来啊要哭出来。” 调整好状态，想到了迟霁离开的背影。如果迟霁一声不吭地走了，他估计比林渡还无措。 再次睁眼，眼眶猩红，溢出的泪水划过淤青和擦伤，盐分刺激伤口，他站在街上无助又彷徨。脚下一个不注意，栽了个跟头。 这一跤摔得实实在在，剧本里没有，所有人都有点猝不及防，可导演没喊卡，谁也不敢去扶。 裴时序忍着胯骨和膝盖的剧痛，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脸上有压抑不住的痛楚，双眼看向镜头，目光好似穿透镜头，情绪传递给了屏幕前的人。 “好！过。”导演急忙招呼人过去，“没摔伤吧？” 他现在身上的伤有画的也有摔的，裴时序没和他们多说，急匆匆地拿起手机沿着迟霁离开的方向跑去。 “这么不接电话？”嘟囔两句，刚准备再打一个，隔间的争吵声吸引了裴时序的注意，仔细一听，是迟霁的声音。 迟霁语气很激动，裴时序心口一紧，推门而入，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阿序……”没想到他会来，迟霁语气瞬间变了，没了刚才骂人的刻薄劲。 那人见裴时序一进门就自然而然地拉起迟霁的手，轻拍他的背，低声安抚和询问：“怎么了？”说话时还不忘用眼神压制对面。 他一进门，迟霁就没把眼神分给另一个人，抚摸着他真真假假的伤痕，满眼心疼。 他们的情意绵绵，自然有人看不惯，“想必这位就是小裴总吧？久仰久仰。” “你谁？”裴时序这段时间忙着拍戏，不知道圈子里最近挤进来了个没脸没皮的人物。 “迈克尔。”递上名片，继续自我介绍，“迟霁的朋友，我们……” “不是。”迟霁冷声打断。 “嗯……好吧。我们之间的关系比朋友深厚得多。”迈克尔凑近两人，故意曲解。 裴时序用半个身体挡住迟霁，把人往后藏了藏，他如此紧张，迈克尔继续挑衅，“你和他什么关系啊，在这帮他出气？” 从小到大没憋屈过的裴时序瞬间来气了，身上还带着伤，一脸狠劲，要不是迟霁不想公开，他恨不得让全世界知道他们的关系。 “用不着你管。”迟霁牵上身边人的手，“时序我们走。” 离开前，裴时序还不忘举起两人十指相扣的手在迈克尔眼前晃悠两下，得意挑眉。 回到房间，裴时序卸掉身上的伤痕妆，露出摔倒的擦伤和淤青，这才后知后觉地喊疼，酒精还没碰到膝盖就开始哭着要亲亲。 迟霁无法，只好急忙上完药，揉着他的后颈安慰，一阵好哄。哄得差不多了，裴时序开始试探询问刚才那人。迈克尔那些话，要说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 “他好像很了解你的样子。”裴时序把头靠在迟霁肩膀上，“能说吗？” 一阵沉默后，迟霁道：“阿序，我……” “哼！！”裴时序懂他的意思，小性子上来，撒开抱着迟霁道手 ，把被子抢过来裹住自己，给迟霁留了个圆滚滚的“团子”。 被子上的手顿了顿，收了回来，转而伸向上床头柜，拿出一包烟往阳台走去。本意是不想让裴时序担心，也不想让他卷入自己糟糕的过往，可这些在裴时序看来就是不信任。 宁愿用抽烟这种伤害身体的方式缓解焦虑，也不愿意和自己多说一句。心头像是覆上一层寒霜，挥之不去。 他们明明已经靠得很近了，为什么总是感觉越走越远了。 是恋人之间的倦怠期吗？可裴时序连新鲜感都没过啊…… 两人心里都装着事儿，就这么不淡不冷地过了两周，直到九月二十一当天。 今天是迟霁的假生日，他的假生日和裴时序的真生日就差两天。剧组和公司一合计，决定在21号当天给两位主演过生日，安排一个小型生日签售，顺势宣传电影。毕竟再过两个月电影也要杀青了。 或许是双方经纪人感知到了两人发僵的气氛，剧组把李裕书这个碎嘴也塞了进去。 陈颂嘱咐道：“克制点，别一个劲往人身上贴。” 厉晚澜叮嘱：“今天唯粉多，别让裴时序太黏你。” 很可惜，两人都没”把经纪人的话听进去。一见到迟霁这身打扮裴时序的眼黏上去就放不下了。 西装外套腰部有个收腰设计，两排扣子扣得整齐，胸口有个小链条点缀，笔挺的裤子将他的身段优势展现得淋漓尽致。 一见到粉丝，裴时序就被声浪吓得一哆嗦，下意识伸手去拉迟霁的衣摆，迟霁也很自然地捏了捏他的手。 三人不知为何粉丝的尖叫声更大了。 入座后，主持人cue流程，裴时序最开始的位置是中间，签售进行到一半，他的椅子和迟霁的椅子越靠越近。 台下的唯粉欲哭无泪，“裴时序你离他远一点！！！”喊声被一浪浪尖叫声吞没，她们只能不断挥舞应援牌吸引台上人的注意力。 迟霁的营业状态没得说，粉丝让摆什么动作都答应，握手也是家常便饭。裴时序学着他的样子跟粉丝伸出手，粉丝看了一眼以为他要击掌，举起双手拍了上去：“小裴！！加油啊！！” 说完就把海报摊开，裴时序拿起笔嘟嘟道：“都不和我握握手吗？” 粉丝这才反应过来，懊恼地笑着和他握握手，然后把几封信件掏出来：“上次你说没有信，这次我们写了好多封。我们也感觉到了，这可能是你最后一次活跃在荧幕上了……虽然有舍不得，但我会永远支持你的选择！！” 说到最后一句，她看向迟霁的方向，不过裴时序没察觉到，听到这他眼眶涌上热意，粉丝哽咽，用嫁女儿的决心道：“你一定要幸福啊！！！！” “你们也是！” 这一批粉丝离开，迟霁给他递上纸巾。裴时序还沉浸在感动之中，想都没想，把脸贴在他手上，让他帮自己擦。 “啊啊啊啊啊啊啊！！！！！！！” 台下粉丝见他们互动又是一阵尖叫，他们这才回神，他们之间的亲昵举动已经成了条件反射。迟霁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继续着手上的动作，裴时序红着耳根看着迟霁笑。 签售进行了两个多小时。每次大互动和主持人cue流程时，裴时序只用侧脸面对台下，正脸面对的方向永远是迟霁。迟霁一发言，他就把两排牙齿放出来吹风。不知道以为他是个买了SVIP票的粉丝。 “感谢大家不远千里来到这里，希望下次是我去你们的城市见你们。《心潮》明年就能和大家见面啦！请大家多多支持！” 迟霁放下话筒，原本轮到裴时序说话，但他一声不吭，愣愣盯着他，主要是他穿西装的样子裴时序很少见，能多看两眼就多看两眼，心里还盘算着下次做也让迟霁穿正装。念头一歪，忘记了自己的发言内容。 还是迟霁用手肘提醒他，他才清清嗓子拿起话筒：“对，对，大家辛苦了。结束后会有小礼物，感谢大家对迟……我们的支持。” 李裕书第一次签售非常激动也是稀里哗啦感谢一通，逗得众人捧腹大笑。 欢笑声不绝于耳，尖叫声震得人耳鸣，脉搏随着台上的音乐鼓点跳动，裴时序再次看向迟霁。 他们躲过闪光灯，接住了彼此的目光。相视一笑，默契揭过之前不愉快，桌子底下的手碰到一起，十指相交。 签售结束后，三个超话一起炸了。 迟唯一口咬死裴时序性骚扰同事。裴粉非说迟霁勾引小裴。cp粉躺着吃糖，麦，好麦，麦得好啊…… cp超话大粉感叹道：【我那复活赛夺冠了的cp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心潮这个故事我写明白了没。总是就是一个破镜重圆然后又破镜的故事。 距离小迟打开心结还有一段时间，多给他点时间吧！ 第56章 初雪？礼物！ 签售结束后, cp超话又热闹了一阵，营销号也纷纷做起了时霁糖点盘点，两人之间的一些暗戳戳的小互动也被翻出来“公开处刑”。 其中最让公司头疼的就是裴时序“香草味冰淇凌”被网友发现, 他把小花的照片勿发到了小号上，惨遭掉马。 【裴时序小号】这个词条也在热搜上挂了好几天，公司甚至来不及锁微博, 删评论, 裴时序早年进圈的一些小癖好就这么赤条条展现在网友面前。 想过人设会崩, 没想过崩得那么彻底。 譬如, 长得攻气十足却异常喜欢甜品和可爱表情包，游戏ID也是“甜妹”十足，顶着“不要鲨我啦”的名字, 拿了十多个人头, 随后被发现打的是人机局，网友一路摸到游戏主页，打开历史战绩，清一色的红…… 诸如此类, 数不胜数。 cp粉闻声而至，顺着裴时序小号的微博直接推演出了他和迟霁的恋爱进度, 毫无意外被嘲是cp脑, 两位正主看了倒吸一口凉气, 除了一些只有两人知道的细节, 其他的推测也有九成接近真相了。 [芒果公主那条微博, 不是指小迟我把衡娱买下来。而且当天两人还一起逛了海岛, 小裴那句又不理人, 说的也是小迟吧！] [绝对是！而且这条微博没发两天小迟就更新了港城vlog, 里面的糖多得数不完, 没想到现在还能有闭环！指路萌新#时霁恋爱vlog糖点分析#] [vlog掌镜的一定是小裴，小迟在里面的人妻感绝了，金发真的美炸了！！！小裴波波岛的营业照男友视角啊！一看就是男朋友拍的！真.男友视角。] [而且听站姐说他们没有跟剧组，两个人是提前去的，这不是xql约会是什么！！还在游艇上过夜了，又睡一间房了……] [已有太太写了游艇play#网页链接#好饭我吃吃吃。] [越磕越不敢磕，真怕他们俩在生剧组里。] 两人的黏糊程度，比起网上说的有过之无不及。这会儿裴时序正靠在迟霁肚子上刷微博，“怎么办啊，我的高冷人设啊，我姐又要说我了……” 迟霁没想到他居然还惦记着自己的“高冷人设”，回想他的在荧幕前的样子，好像和高冷不搭边吧。 “没事，你姐应该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了。”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把玩着他的头发，目光在裴时序脸上流连忘返。 裴时序放下手机，手搭上他的肩颈：“你这样看着我，我会觉得你是要接吻。” 迟霁薄唇微启，轻笑一声，不可置否，闭上眼睛弯腰低头。 一张俊脸在眼前放大，裴时序甚至能看见迟霁脸上细小的绒毛。呼吸一滞，白金色的发丝从耳后垂落，轻扫他的眉眼，弄得有些瘙痒，迟霁的吻落在鼻尖。 没有亲到嘴巴心跳却异常的快，频率快赶上睫毛煽动的频率。 看着眼前这人失了神，迟霁心里升起难以言喻的满足感。随后从身后拿出个小盒子，“生日快乐阿序。” 裴时序弹起来，兴冲冲地拆礼物，是一个做工精美的皮带，他把皮带绕在自己上身，哼唧道：“送我皮带是想要拴住我的后半生和下半身吗？”边说边扑扇自己的睫毛。 迟霁哪有这些心思，当时一看的瞬间，下意识想起裴时序，觉得很适合他，嘴上还是附和着，顺手帮他把皮带扣上，上下打量，很是满意，“嗯嗯嗯，你说什么是什么。” “叮——”提示音吸引了两人，裴时序从口袋拿出手机，划拉两下就把手机藏起来了，抿抿嘴道：“我要出去一会儿，你先睡，不用等我。” “去哪？” “江泠昇，他，喝醉了，我去接一下。”裴时序匆匆走向门口，避免和迟霁对视。 他的发小来海岛，迟霁是知道的。只是裴时序为什么要用拙劣的谎言糊弄他，迟霁并不想揭穿，扯出个笑点点头。好似是察觉了他的不对劲，裴时序临走前亲亲他的脖子安抚道：“你先睡吧，晚安。” 他走后，迟霁站在窗台看着他急急忙忙的身影，收敛起笑容。 月色凄凉，他周身的温度更是降至冰点，方才的满足感荡然无存，沉甸甸的坠感悬在心头，拇指的指甲和食指不断摩擦。 这种感觉在看见裴时序和别人亲近的时候尤为明显。“咯嗒咯嗒”，指甲碰撞的声音在静谧的房间中无限放大。 “嘶……”指尖传来刺痛，迟霁回过神来，抽出床头柜的纸巾，按压在被撕破皮的嫩肉上。 冒出的血珠星星点点印在纸上，迟霁想起裴时序说过的话：想撕指甲的时候就和我牵手。现在说这话的人不在身边，迟霁自嘲一笑，面对裴时序的隐瞒他不想多说，却也无法忽视。 躺在床上，思绪纷扰，闻着被子上残存的气息沉沉睡去。 睡梦中，他感觉被一团热乎乎的东西裹住，冰凉的指节也被温热覆盖，这动静要换之前他会被惊醒，但现在不会了，因为这个味道他已经很熟悉了。 “时序……”循着气味，迟霁发出一声梦呓。 “我回来了，睡觉吧。” 次日睁眼，迟霁想拿手机看看时间，抬手时一阵阻力，转头看去，裴时序又像抱玩偶一样抱着他入睡，手也被牢牢扣住。 身边的人没睡得很沉，一点小动静扰了清梦，挤了挤眉眼道：“早安……” “早。”迟霁还想小憩一会儿，耳边就传来裴时序闷闷的嘟哝：“我昨天是给你准备生日礼物去了，没和你说是想给你惊喜……不要多想，我很爱你的……别没有安全感……我……”兴许是太困了，说到后面就没了声音，些许呓语也都是迟霁的名字。 听完迟霁就清醒了，看向床头柜，带血迹的纸巾忘记扔垃圾桶了，捏捏扣着自己手的掌心，一切了然于心。 注视着他的睡颜，用指腹轻轻描摹。迟霁如释重负，昨晚的不安和焦躁渐渐散去，胸口像是被他的字字句句塞满。 我应该多信任他一些的……- 这几个月两人规避了一些敏感话题，再加上迟霁对恋爱关系进一步的认知，两人相处融洽了许多。就是某人看日历的次数多了许多，毕竟只知道生日礼物不知道是什么礼物，心痒难耐。 纵使迟霁怎么旁敲侧击，裴时序就是不肯多透露一句。 问多了他还委屈，“别问了嘛，你再问我就忍不住说了，那还算什么惊喜啊！怕你多心才和你说的，你怎么这样啊……” 看他小嘴一瘪，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迟霁放弃刨根问底，好言好语道：“好好好，不问了不问了。” 左盼右盼，十一月终于等来了。迟霁甚至在手机上添加了个日历小组件，在21号当天画上小圈。 26年来第一次期待自己的生日，也是第一次正式庆祝自己的生日，难免有些激动。 港城不冷，甚至连雪都不会下，除了夜晚温差大，拍戏期间的温度很是宜人，穿得单薄些也无妨。今天拍初遇的戏份，两人对初见的青涩和紧张诠释得都很好，几乎每一镜都是一条过，导演心情舒畅提前让两人下班。 “小花说想你，让你去看看他。”裴时序找了个借口把人诓到海岛上的私宅里。迟霁也猜到了这是给他惊喜，还是装作忘记了的样子。 “它都不会说话，你怎么知道它想没想我？” “我们父子俩不能是意念交流吗？？”裴时序拉开车门，“上车。” 迟霁笑着坐上车，好奇道：“今天怎么想开车了？” “我能让寿星开车吗？系安全带，寿星。” 车子越开越偏，一路上七拐八拐，迟霁都有些困了。 宅子里的两个发小检查了无数遍设备，站在房顶老泪纵横。 “小文啊，终于要结束了！”江泠昇看着焕然一新的屋子，“你说他怎么不随便在市中心买一套，非得用新房，从装修开始准备，他怎么不从打地基开始啊！” 文雨眠开了瓶酒，“市中心的他买不起啊。” “他用买吗？找清姐过户一下不就行了？” “房子要写迟霁的名字就必须买啊。”文雨眠看了看这占地面积，又看了看房子里的装潢，“这算得上是个小庄园了吧。小裴所有钱都在这了，啧啧啧，这恋爱让他谈的，烧钱！” 趁人没来，俩发小又开始蛐蛐不在场的。 江泠昇：“每次看裴时序花钱，我都觉得自己有点仇富基因。” 文雨眠：“你还仇富上了？骆总把你养这么差吗？” 江泠昇：“滚。” 楼下停车的声音打断他们，两人猫下身子，静待指令。裴时序把人带进屋子，小花见迟霁来了，一个劲地蹭他裤脚。 抱起猫往里走，神色柔和地从包里拿出猫条。前不久小花时不时被抱到片场，一躺进女生和迟霁怀里就不走了，剧组里人手备着它的小零食。 一人一猫坐在沙发上，裴时序端着一盘蛋糕走过来。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带着爱意的双眼望向对方，没有很隆重喧嚣的场景，温柔的声音重复着同一段歌词，声声入耳的音符撩动心弦，听得人眼眶发热。 烛光照两裴时序的五官，他小心护着烛火，睫毛的阴影也盖不住的爱意从眼波中流淌。 明明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生日，明明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蛋糕，明明是已经知道了的惊喜，当一切摆在眼前，还是止不住心潮澎湃。 “许个愿吧。” 闭上眼，默念，希望妹妹平安长大。希望今后阿序每一次落泪都是因为幸福。 迟霁吸吸鼻子，“好了。” 吹灭蜡烛的瞬间，房子陷入黑暗，裴时序打了几个响指都没能亮灯。 “停电了？”迟霁没多想，打开手机照明，抱起小花，“这有物业吗？” “没有。”裴时序往后花园走去，“新房供电不稳定，我去看看电箱，帮我去储藏室拿一下工具箱。” 没想到小裴总还有这技能，迟霁抱着猫拿上工具箱去了后花园。花园的布景也很别致，几乎是按迟霁的审美来的。 正走着地灯突然亮了，吓得迟霁顿住脚步。裴时序喊道：“你看看工具箱里没有胶带。” “好。”应声打开工具箱，胶布钳子任何工具都没有。 一个红本本和电子屏。 迟霁还没反应过来，红本本没打开，工具箱屏幕上拼写出一个又一个字，一行接着一行：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毫无准备的瞬间，我的视线里从此多了一个人。 记得吗？ 那天， 是初雪。】 最后一句出现的时候，迟霁眼眶已经堆积了泪水，不等他抹去，空中炸开巨响，身边雪花降落，音乐响起，是裴时序唱给他的那首—— “I remember winter nights……” 身后降下幕布，照片一帧一帧划过，都是他们相处的点滴，每一张照片旁边都有裴时序的手写。他的字和他的人一样，带着一股向阳而生的劲。 第一张是他们红毯初见，他在旁边写了：今天遇到了一个很好看的人，但感觉脾气不太好。 第二张是他们在剧组吃冰淇淋，那天也在下雪，他写道：他不像外人说得那样不好。他很好，至少……对我很好。 第三张，第四张……直到看到了这张，他身体里窜出一股电流，心脏有酥又麻，周遭的风似乎静止了，喉咙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是他的一张背影，很模糊，甚至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拍下的，寥寥几句让他泪水决堤。 【这段时间我总是能看见他的背影，现在中，梦里，我以为我生病，其实是我喜欢上他了。】 原来，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裴时序经历过彷徨无措，摸索着不清不楚的情愫，一步步坚定地走向他。 我一次次逃避的时候，他该多难过啊。 迟霁转身想去找裴时序，那人就静静站在他身后。海夜星空下，他肩头上落了碎血， 见他转身，裴时序走向他，“我送你一场初雪，听说初雪相遇的两个人一辈子也不会分开。” “你听谁说的？”声音哽咽却带着笑。 “听我说的。” “裴时序，谢谢你。”迟霁上前一步抱住了他 谢谢你的爱。 “迟霁，下次把对不起和谢谢你换成，我爱你。” 在一个没有雪的地方，下了一场纪念他们相遇的初雪。 【作者有话要说】 中午好！！祝各位八月发发发！感谢营养液！感谢评论！感谢收藏！—— 小剧场—— 小裴：想给老公个浪漫小惊喜。 小文，小江被拉来做了几个月的苦力：浪漫吗？兄弟拿命换的。 第57章 档期！开窍？ 《心潮》紧赶慢赶总算是在年底前拍完了。杀青当天裴时序就硬拉着迟霁涂指甲油。 “我一个男的涂什么指甲油。”迟霁攥起拳头背在身后。 裴时序手脚并用, 把人绑在怀里，“你不能再抠指甲了！我问了剧组妆造的李姐，她说涂指甲油能减少抠手指的次数。” 见他不为所动, 裴时序把脸搭在他肩上闷闷道：“你总不能拍个戏还要养一个坏习惯吧，上次还撕破皮了！你之前的手可漂亮了，你看看现在。” 迟霁打开手掌, 做了个虎爪, 手指游离线后移, 指甲前缘凹凸不平, 确实没之前好看了，而且有时还会刮伤裴时序……斟酌片刻他道：“那涂透明的。” “透明的和没涂有什么区别。”裴时序从包里倒出五颜六色的指甲油，“涂上颜色才能提醒你不要抠指甲。粉色的行不？” “不涂了！”这要是让粉丝看见, 又要起哄了。 “黑色黑色, 黑色总行了吧。”怕他再拒绝补了一句，“裴氏这个季度时装周也带了点中性哥特风，你官宣了代言人，要拍海报早晚得涂。” 迟霁把手从身后抽出来, 裴时序一把抓过他的手，乐滋滋拧开盖子, 凑上去闻了闻, 没什么异味才给他涂上。 屏息凝神, 一点点将迟霁的指甲盖填涂上黑色, 涂出去的地方用棉签蹭掉, 再用白色画上了个歪歪扭扭的小狗爪印, 跟标记地盘似的。涂完一只手, 自豪地举到迟霁面前邀功。 “还不错。” “那肯定, 我对象的手内娱第一欲。”裴时序这话是在说前两天刷到的微博。 《诸事》收官, 粉丝做了迟霁在剧里的手部合集，慢动作加上暧昧的配乐，捏个扇子都感觉在玩什么违禁品。 这些当着他的面说，迟霁臊得慌，举起手想给他脑袋一巴掌又下不去手，犹豫片刻捏起裴时序的脸，咬牙切齿道：“不许再说了！” 裴时序不管他的威胁，乐呵呵地用被捏起的小鸡嘴，“啵唧”亲一口迟霁的脸。 迟霁闷笑一声，手滑到裴时序的下巴，轻抬他的下颚，刮蹭着他轻滚的喉结，唇瓣若即若离，欲拒还迎，时进时退。 意识到自己又被挑逗，裴时序一不做二不休手里的指甲油一丢，扣住迟霁的脖颈，把人往自己脸上贴，咬住他的下唇。 一阵打闹角逐，两人呼吸急促，绯红在耳根晕开，狭小的沙发里窜出点点欲/火。 被压在身下的迟霁微喘道：“还涂吗？” “一会儿涂。”说罢，又从沙发亲到床尾。 …… 晚上的杀青宴两位主角双双缺席。大家一起相处大半年也都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到时候合照给他俩p上去就行了。 杀青后，衡清宣传跟不要钱一样，底下养的营销号更是一天三条的发。 电影边拍边剪，年初剪完就送审了。 厉晚澜和陈颂两位更是走八百层打听进度。 国外审批很快，加上郭柯的名气，最终定档情人节。很遗憾，国内一轮审批没过，还要再删一些镜头。 几轮饭局下来，国内定档五月二十一。 得到这个消息时，裴时序还在迟霁家休年假，小花的猫房也搬了过来，每天无所事事，跟妹妹斗斗嘴，遛遛猫，好不快活。 “五月份啊，还挺好。”裴时序一身毛茸茸睡衣，缩在沙发上，怀里揣着猫，头靠在迟霁肩上，妹妹上楼补作业，难得有二人时间。 “为什么？”迟霁没多想。 边上的人直起身子，严肃问道：“你不记得去年五月二十六是什么日子吗？” 迟霁吃薯片的手顿了顿，直觉告诉他，要是说错或者没想起来，这少爷又要闹了。 去年五月份是他们进组的时间，他们一进组就把那层沾了水的窗户纸捅破了。 “我们的一周年纪念日。” 听到这个回答，裴少爷满意地靠回迟霁的肩膀上，“算你还有点良心。我二十出头就跟了你，你要是……” 迟霁把薯片喂进他嘴里，堵住他的“二十出头文学”，连人带猫往怀里搂了搂，眼睛还是盯着电视，“少逛点超话。” 有人送薯片，裴时序自然心安理得地接受投喂，两人一猫聚精会神看电影。电影末尾，二人昏昏欲睡，撑着眼皮看完结尾回了房间。 洗漱完，裴时序躺在床上玩迟霁的手机，有新信息弹出来，他对着浴室门喊道：“有信息！” “你帮我回吧。”迟霁在洗脸，声音有些糊，但不妨碍理解。 裴时序点开发现是他年后行程单，索性看两眼，不看不知道，一看气一天。 满满三十天，一天都不让人休息，是生产队的驴也要被累死吧！ 那几档常驻综艺就不说了，为什么恋综也要去啊，他自己恋爱都谈得稀里糊涂，还去帮别人解决恋爱问题呢？ “啧。这几个户外综艺谁给他接的？不知道他有腰伤吗……” 划到最下方，《刃》开机，进组。 裴时序从记忆里翻出关于这个电影的咨询，好像和迈克尔有关。 没听说迟霁去试镜啊？他们关系看起来也不好啊，还以为他会拒绝呢……不想让他去演，现在又不缺资源，干嘛非得和外人合作。 迟霁刚走到床边就看见穿着小熊睡衣的人捧着手机闷闷不乐，从身后环抱住他，下巴搁在他肩头，问道：“怎么了？” “你的新电影，我想投点。”投资了就能有正当理由去探班了。 “这个吗？”看了眼屏幕，无所谓道，“没必要浪费钱。” “嗯？” 迟霁钻进被窝，拍了拍床边，示意他躺下，而后解释道：“看了剧本 ，不是很好。公司接的，说是只拍两三个月。” “不好为什么要去？承华这么想的？”裴时序百思不得其解，“你们公司现在就你和白曦俩摇钱树，你口碑差了公司也捞不到好处啊。你们公司怎么还没垮……怎么还有半年才解约啊……” 一阵碎碎念后，裴时序接着问道：“干嘛不拒绝？” 迟霁困倦，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没办法啊，他们手里捏着我的‘卖身契’。” “你不想演就和我说呗，我帮你拒了不就行了，或者你直接拒绝，我在你怕什么？”裴时序指腹摩擦着他指甲上的指甲油，最近甲床养回来不少。 困意席卷，一些话迟霁根本没过脑子：“这事儿没你想得这么简单，就算说了你管不了。快睡吧。” 这下裴时序不服了，撑起身子就要理论，“你都没和我说！你怎么知道我管不了！” 其实解释起来也不难，无非就是，只要他参演迈克尔就愿意收购承华。可要想解释清楚，就绕不开迟霁的家庭，这是他最不想提起的事。 “我现在很困，我们睡觉好不好？” “你总是什么事情都不愿意和我说。”委屈的声音在静谧的房间飘荡，裴时序离开迟霁的怀抱，一个人蹭到床边。 迟霁刚要睡着，被他这一句惊醒，心底也压了一些火气，语气并不好，“睡觉，裴时序。” 越想越气，可转念一想，自己确实管不了他的档期安排。也没身份去管，以裴少爷的身份去让姐姐出面？还是以衡清总裁的身份去干涉？ 合约到期前，迟霁终归是承华的艺人。 一夜也无眠的人翻来覆去，连带影响到了身边的人。迟霁睡不踏实，隔天起床上班前连个早安吻都没给，这让原本情绪不佳的裴时序更受挫了。 房门被关上后，裴时序滚到迟霁睡的地方，把头埋进他的枕头里哼哼唧唧。迟霁走到玄关处，起床气惹得他心烦意乱，忽略了件大事，一拍脑门返回卧室。 正撒着气，门又被打开了，闻声看去，迟霁火急火燎走到床边。 没等人说话，他在裴时序脑门烙上个吻，飞速道：“别多想，先补个觉。我预定了你爱吃的那家餐厅，晚上我来接你。” “啊？噢。” 迟霁用掌心捏捏他的脖子，在嘴巴上嘬了一口，急急忙忙赶往拍摄棚。 得到了心心念念的早安吻，裴时序心头开始滋滋冒泡，闻着迟霁的味道补觉。 十分钟后，刚还在床上蠕动的人现在正端着一杯美式站在总公司楼下。迟霁不在他根本睡不着，索性缩短年假，提前开工。 路过他办公室的裴清絮特地推开门看看是不是自己眼花了，“我没记错日期吧，裴少爷怎么提前来上班啦？” 没理会姐姐的问题，兀自问道：“你去哪啊？” “开会啊。” “我也去。”起身理了理衣服，“不走吗？” 姐弟俩气场全开，气质卓尔不凡，走在长廊上见到的员工见到都要问一声：“裴总好，小裴总好。” 可偏偏就是这么一对人中龙凤，在众人听不见的地方正跟小学生一样拌嘴。 裴清絮诧异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这么勤奋。” “从南边出来了。”裴时序跟着胡扯，“我开窍了，要和你争夺家产。” “呵呵。求你来争。” 助理推开会议室的门，姐弟俩收敛神色，员工齐齐起身，裴时序坐到左侧位，裴清絮坐上主位，桌上的显示屏升起。 众人落座后，裴清絮下巴一扬，缓声道：“开始吧。” 之前这种又臭又长的汇报会议，裴时序都是被逼着来听过，每次不是去后面的茶水间睡觉，就是撑着下巴故作深沉地发呆。今天倒是奇了，不但没发呆，还说上两句了，句句直击要害。 会议结束，裴清絮侧头，语气平淡道：“裴时序留下，其他人去忙吧。” 员工见气氛不妙，火速逃离，顺道把门也带上，并暗自腹诽道：“看来裴家姐弟关系并不像传闻中那么好，豪门争夺的戏码虽迟但到。” 眼看最后一个人离开，姐弟俩便没个正形。 裴清絮直接坐到会议桌上，上下打量着自家弟弟，“他究竟跟你说了什么？居然真让你努力起来了。”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装，接着装。”裴姐姐看透一切，还是八卦，“你来上班不就是为了你的小男友吗。” 被看透心思的小裴总只能揪着字眼反驳：“他比我大，我才是他的小男友。” 裴清絮无语笑出声，白眼都快挂房顶上了，“你……算了，随便吧。所以他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我……就是想……让他在外面和人叫板的时候多点底气……”说这话的时候还有点不好意思，揉搓着浓眉，嘴角微微上扬。 裴时序想成为他的底气，更想成为他的退路。如此，他就不用做太多抉择，可以大胆遵循自己的内心，不必一直小心谨慎。 甚至有时候，裴时序还会期待迟霁在外面捅个篓子回来，至少这样说明了，在日常生活里，裴时序也是被需要的，是不可或缺的，而不是只有在上床时才被需要。 “行吧。”不管出于什么理由，他愿意学着管公司就行，“对了，妈妈问什么时候带回来吃饭。” “再等等吧。” 摄影棚这边，真就捅了个篓子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迟和小裴都不是什么完美人设，各有各的幼稚，各有各的倔，都是要磨合的呀！ 感谢收藏感谢评论，感谢营养液，感谢小地雷！看见你们的评论我好开心啊啊啊啊啊！ 第58章 失约？危机？ 【娱乐圈快讯：最近某c姓艺人资源也太好了吧, 国际高奢品牌的全球代言说拿就拿，果然和资本搞好关系就是牛。】 配图是迟霁今天刚拍的代言海报。这要换平时，谁都不会理会, 自他出道以来类似的言论数不胜数。问题就在于他发的是未公开的海报，并且是原图。 工作室召开紧急会议，没一会“娱乐圈快讯”的号就以侵权责任被炸号了, 但「迟霁新代言」还是拿了个小热搜。 粉丝自然开心, 就是苦了工作室, 之前拍的海报全部作废, 要重新做造型，再拍一组。明早十点雷打不动准时官宣。 厉晚澜刚和品牌方讨价还价，这会儿来到化妆间：“他是说是电脑被恶意攻击, 数据泄露, 追责顶多就是把技术人员开除……唉，今晚还要辛苦你补拍。小裴总那边……” 今天迟霁要了车钥匙，她猜到了晚上两人可能有约会。 “没事，我和他好好说。”迟霁编辑了一条信息发过去。 “那就行。”斟酌片刻, 继续道，“尽量……别吵架。” 他们吵架, 最提心吊胆的就是经纪人, 生怕这两人一激动又在微博上闹幺蛾子。上次吵得最凶的一次裴时序把和迟霁有关的微博全隐藏了, 还换了黑头像, 要不是有人拦着, 估计要把迟霁取关了。两家粉丝闹了一阵子, cp粉更是哭天喊地。 信息才发出去, 裴时序就打来电话了：“又鸽我！这都几次了？” “对不起阿序, 今天突发情况, 我明天……” 电话那头被气得不轻，已经收拾好下楼，临时又被放鸽子，赌气道：“明天？明天你要拍我们家的代言，拍完要录综艺，你明天永远有事情忙！我永远排在后面！！” “我也不想这样啊，我……喂？喂？”手机里传来嘟声，迟霁放下手机长叹一声，发微信哄哄，没打几个字工作人员就来喊他去拍摄了。 裴时序把电话挂了，带着一肚子气往地下车库走，随便挑了一辆拉法头也不回地去了文雨眠的酒吧。 小酒吧经过几次翻新，现在都有二楼包间了。包间隔绝了外面的纷扰，玻璃用的还是单面镜。裴时序杵着下巴，看着一楼咬耳朵的小情侣，心里不是滋味，索性扭头不看了。 他和迟霁刚认识那会儿，也是天天黏在一起，下了戏就一起去吃饭，戏份不多的时候还会找个地方喝喝酒聊聊天，反正没怎么分来过。自从他热度慢慢上涨，别说吃饭了，就连上床都是紧赶慢赶…… “唉……”闷了一口可乐，包间里的emo音乐开到最大，感觉眼泪下一秒就会流出来。 也就是下一秒，包间门被大力推开。 “你又怎么了！”江泠昇这样子像是刚从床上爬起来，衣服也是松松垮垮，一进门就开了瓶酒，对着瓶口灌了几下，“你不是买醉吗？怎么喝的可乐？” “我今天开车来的，不能喝酒。”说着又给自己补满可乐，见只有一个人来，“怎么就你一个人，文雨眠呢？” “我哪知道，估计在搞办公室恋情吧。”江泠昇道，“不管他，说说吧，你又因为什么？” 裴时序东一句西一句把事情说了个七七八八，发小听完想直接撂下酒瓶走人。 “人都说了，突发情况！突发情况！” 裴时序不服：“可是很多次了！说好的约会，不是鸽了就是约一半人跑了……这谁受得了嘛。” “他的工作就是这样子啊，之前你们没谈的时候也是这样吧，你真以为平衡事业和感情很容易？他是艺人，私人时间本来就少，你谈之前难道没想过这些吗？你要真接受不了他陪你的时间少，那打从一开始就别强求啊。” 裴时序又被怼得说不出话，他这发小自从谈了恋爱，嘴皮子真是越发厉害了。 “那我已经强求了，怎么办嘛……他好像也没有很在意我……” “能怎么办，谈呗。你又舍不得分。”江泠昇越说越来气，一个电话把他窝里拽出来就为了这么点破事。 “是不是连你也觉得自己付出得多一些，那迟霁的付出难道就少吗？他那样的人选择和你谈，心里做过几次斗争？又承受了多少压力？还有你们吵架，哪一次不是他放下身段来哄你。” 裴时序沉思半晌，发现了盲点：“你为什么对他的心理活动那么清楚？” 江泠昇想给他一拳：“你好歹关心一下你发小的专业呢？我好歹也是心理学硕士。” “你不是学艺术的吗？” “双硕啊。”江泠昇得意。 裴时序正襟危坐，很认真严肃问道：“那你能不能分析一下，我们……走到最后不？” “我是学心理学的，不是学算命的。” “结合我们俩的性格，分析一下呢？”裴时序不死心。 江泠昇懒得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操心：“分不出。” 小裴讽刺：“双硕的意义是？” 小江敷衍：“装B。” 最后江泠昇喝醉了，吵着要去公园散步，裴时序没办法，又问不出他最近住哪，只好把人往家里扛。 磕磕绊绊走到家门口，准备输入密码，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迟霁穿了一身家居服，光着脚跑到玄关处，双眼困得发红，见到裴时序边上的人，他扇了几下睫毛，有些愣神。 “他喝醉了，身份证什么的都没带，就来住一晚。”裴时序解释道，但这毕竟是迟霁家，多说了一句，“把他带去我房子太远了……” “进来吧。”迟霁打算了他，侧开身子扶着两人进来，他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眼眶发涩，不知道是不是太困，胸口发闷，不知道是不是熬太晚。 强撑着不快把人带到客房，在床边放了蜂蜜水和垃圾桶，安置好客人，迟霁回到床上等裴时序洗漱。 迟霁很困很累，却抓不住一点睡意。感觉到了床榻陷进去一部分，迟霁一个侧转滚进裴时序怀里，二话不说搂上他的脖子索吻。 感受到了他的回应，两人深吻在一起，他们之间的默契无需多言。 分开的间隙，裴时序突然迫切地想要得到一个答案，这个迫切甚至盖过了他的欲望，“哥，你爱我吗？” 迟霁依旧没有肯定地回答，而是继续在黑暗中摸索着吻他的唇：“我们做吧。” 这句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成为导火索，而是变成了一盆冷水，把裴时序里里外外浇了个遍。他侧头，躲掉了细密的吻，扶着迟霁的肩膀拉开距离，“我有点累，改天吧。” 都这么说了，迟霁也不自讨没趣，翻身下床，道：“我去抽根烟。” 沉默无言，没有像往常那样闹脾气不让他去。 裴时序心里一兜子事儿，自责，不安，自我怀疑……这种反复纠结让他整宿都睡不好。 午夜惊醒，发现身边空无一人，不安全感涌上心头。 他打开卧室门，没走两步就看见蜷缩在沙发上的人，身边的烟灰缸插满烟头。缓步走到迟霁身边，这个角度可以清晰地看见他背部凸起的骨头。 明明已经尽力喂了，怎么还是这么瘦？ 裴时序带着这个疑惑蹲在沙发边，手指拨开他眼前的发丝，偶然触碰到了眼角的湿意，裴时序心头一紧，眼泪不自觉地涌了上来。 迟霁察觉到了异样，缓缓睁开眼，还没看清眼前的景象，一个炽热的吻覆了上来。 唇齿缠绵，紧紧相拥。 “对不起，阿序。” “为什么又要道歉。” 迟霁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看到裴时序掉眼泪，他下意识地把错误全部揽到身上。 “为什么哭？”裴时序看着他发红的眼眶，自己眼泪也没止住。 迟霁摇了摇头，心里的酸胀感并未消退，吸吸鼻子，用发黏的嗓音开口：“如果你有一天不喜欢我了，一定要和我说，好吗？” 裴时序眉头紧锁，看迟霁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努力回想自己做了什么，能让他说出这话来。 “你吃醋了？”问句没有意义，裴时序转为陈述句，“我和江泠昇出去喝酒没接你电话，还把人带回家，你吃醋了。” 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气还是该高兴，裴时序坐在地毯上，仰望着迟霁，一字一句道：“迟霁，我早就不喜欢你了。” 心跳掉了一拍，下一秒却剧烈颤动。 “我爱你，永远不要怀疑这个答案。” 横冲直撞又无处安放的爱意迟霁全部都藏在亲吻里，“我爱你”三个字永远不是选项，是答案。 只是没有交卷之前，裴时序还不知道他的答案。 裴时序放开他，亲了亲他破了的下唇，继续解释：“没把他带回我之前的房子，是怕一来一回太耽搁时间了，到时候就没空给你暖床了。” 这次之后，两人又蜜里调油了一段时间，裴时序一没工作就跟迟霁跑行程，几次饭拍路透他都混入其中，一八几的大高个全副武装，站在人群中额外惹眼。实在没办法，迟霁只好金屋藏娇，再被拍到他真离出柜不远了。 这行程一跟就是几个月，衡清开了有史以来最多的线上会议，小裴总直接在淮城买了套房，方便迟霁拍戏上下班。 房子离影视城也就十分钟车程，小裴总还做上兼职司机，正在不远处等人。 真是越来越像夫妻了，裴时序脑海里一蹦出这个想法，乐得合不拢嘴，目光一转，他笑不出来了。 和迟霁并排走的正是迈克尔，迟霁脸上的厌烦他各十万八千里都能看得出来，这个洋人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裴时序戴上口罩，拉开车门向两人走去。 “这不是小裴总嘛，稀客啊。”迈克尔假惺惺道，“衡清也考虑投资《刃》吗？” “衡清不做赔本买卖。”裴时序把迟霁往身边带，拿出正宫气质宣示主权。 迈克尔嘴巴一咧：“哥哥你男朋友这么功利的吗？” “哥哥？”裴时序看向迟霁。 “我哥没和你说过他是谁吗？天呐，我以为你们多伉俪情深呢，原来也不过如此吧。” 迟霁脑袋一团乱麻，“我和他的感情轮不到你置喙。” 迈克尔只是想来膈应一把，目的达成后灰溜溜地闪开了。也就是刚才，迟霁得知了资方硬要往电影里加段借位吻戏，正打算和裴时序说这事。 裴时序没给他机会，注意力全在哥哥弟弟上：“他是你弟弟？他不是沃林纳德斯奇的人吗？” 沃林纳德斯奇家族，英国贵族，早年靠黑/帮发家，后续洗白产业，企业遍布全球，到了裴奶奶那一辈混上亚裔血统，裴氏也和他们打过交道，一群豺狼。 他们盯上的东西，不啃下点肉誓不罢休。 “阿序，我，暂时不想提这些事情。可以吗？”迟霁神色焦躁，嘴唇白得有些不自然，指甲在指腹上摁出月牙印。 一提到过去他会有应激反应，裴时序只好作罢，迟疑地点点头，安抚地顺着他背，牵起他的手，往人少的地方走。随后，迟霁告知裴时序要拍夜戏，但把加吻戏的事情忘记了。 这裴时序悄悄溜进他的房车里，个位置刚好能看见迟霁拍戏，裴时序正欣赏这男朋友穿飞鱼服的飒爽英姿，几秒后，冲出一个女人，就这么亲了，上去，亲了？？？ “干什么啊！？不是说没有吻戏吗！” 迟霁也惊了，把人推来半米远，对导演道：“不是说借位吗？” “小迟啊，借位的效果不是很理想啊，人小姑娘都没说什么呢。”导演知道他窝火，可资方要求的他不敢不从。 女演员暗自得意，迈克尔交代的事情总算完成了。 导演想多保了几条，迟霁就像个木头一样站在原地，在女演员凑上来的前一秒，迟霁拦住了，“借位吧，抱歉。” 迟霁不配合，吻戏拍不成，导员悻悻作罢，换了机位拍借位。 从裴时序的角度看，两人就是实打实小亲了。而且亲一遍还不够，反复NG，亲了好多遍。 拳头捏得咯吱咯吱，裴时序把帘子一拉，眼不见为净，又控制不住地往缝隙外瞟。眼前的一幕刺得他眼睛疼，就算开导自己一百遍，也没有办法不难受。 直至夜戏结束，迟霁回到房车内，他带着哭腔问：“你不是说没有吻戏吗？你，你又骗我。” 迟霁手背在侧脸蹭了蹭，“临时加的，我……我没来得及和你说，而且后面都是借……你要去哪？” “回家。”裴时序甩开他的手。 看着他的背影，迟霁无动于衷。身上穿着戏服，周围光他知道的代拍就有八九个，他不能追上去，肩上的无力感再一次把他压垮。不追上去，可以说那人是工作人员，追上去，一切都不好解释了。 换下戏服，迟霁打车回到住所，裴时序已经在收拾东西了。 “阿序，阿序，这只是个吻戏，并不代表什么，而且后面都是借位。”迟霁试图和他讲道理，但火气上头，醋意上脑的人根本听不进什么，自顾自地收拾行李。 “裴时序！你到底在闹什么！” “我闹？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她故意ng全片场的人都看得出来，你看不出来？”裴时序红着眼质问，就算后面的是借位，那第一个呢。 迟霁看出来了，然后呢，在片场那么多摄像头，他又能怎么办？ “那我能怎么办？直接拒绝，还是告诉别人我有男朋友，拍不了吻戏！就连借位都不行！裴时序，我首先是个演员。”迟霁身上也攒了很多怒气，迈克尔天天发神经，公司压着他的资源，硬要他去参加吃力不讨好的活动，恨不得在解约前榨干他的价值，解约后他身败名裂。 这些裴时序都知道，他也想尽力分担迟霁的压力，可在解约前，一切都只是徒劳。 “好，演员。你现在真的是演员吗？”裴时序赌气离开公寓，任由衣服洒满屋子，买了最近一班的机票回家了。 房门被关上十多分钟，迟霁才回过神，他瘫坐在地上，十指摁压双眼，想用止血的方式止住泪水。 他不明白，为什么两人会闹成这样。裴时序每一个问题都踩在了他的痛点上，源源不断的泪水涌出，在眼前形成一道屏障，遮住了视线，一时间，他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有时候真的很想抛下一切，跟着裴时序逃离世俗，冷静下来之后，他又庆幸自己没有冲动。母亲毕生所愿就是站到更大的荧幕前，他要带着这份愿望走下去，哪怕再苦再难。 可是，真的……太累了。 手机屏幕一闪而过的新消息：【他病危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会吵太久不会吵太久，我发④，包甜的。 感谢收藏感谢投雷，感谢营养液！ 身体状态不太好，我会快速修文，然后把番外写出来的。谢谢还愿意看我写的人。 第59章 哄人！周年？ 【追星泡泡提醒您, 您关注的偶像更新微博啦！】这条推送连着出现了一个星期。 解释了借位吻戏，两个人情绪都缓和了不少。迟霁在剧组走不开，裴时序一闹脾气就玩不回信息那一套, 他只好变着法儿地在微博哄人。 前几天是唱歌，昨天是对着狗狗建筑物鞠躬，今天发了一组模仿裴时序拍照姿势的照片, 明天要是裴时序还不理, 他就只好再请一次假去京城哄人了。 粉丝不知道两人这段时间在闹脾气, 只知道每天睁眼上微博, 看看自家正主有没有营业。cp粉最先察觉异常，对比了行程和情侣款自拍，超话又新增了一段经典咏流传——迟老师连更一个星期微博只为哄对象。 每天定时定点上微博的还有另一个当事人, 裴时序坐在办公室, 面前摆着台电脑，鼠标每滑一下都要经过深思熟虑，好似在做什么重大决定。 裴时序用追星小号点开迟霁最近更新的图片，照例先三连再观看, 他拖动光标放大缩小，怎么看都看不够, 指节抵在微微上扬的唇角, 小声嘟哝：“啧, 真好看。” 微信弹出新窗口：「阿序, 理理我呗。」 裴时序这会儿已经没脾气了, 裴时序划拉这半个月的聊天记录, 迟霁每天按一日三餐的时间给他发信息, 自己忍着没有回复得很热情。 迟霁还发了一段demo来, 他轻哼旋律, 修长的手指在吉他弦上游走，嗓音和弦音绕在一起，婉转动听。 视频最后他还说了句：“还没写完，给你写的，写完了第一个唱给你。” 登上大号，裴时序眼珠一转，看看日期，也快了，还有十几天了。随手转发了《心潮》定档宣传，配文【5.26不见不散。】 转发后，不少粉丝前来捧场。 【为什么是5.26？首映不是在5.21吗？】 裴时序掩人耳目，回复道：【因为26是双休日。】 国内上映得晚，有不少外国ip的粉丝前来剧透，还发了拍照打卡，这下更是勾得人心痒痒。 看见照片里他们相互依偎的场景，裴时序心里也被勾出一阵酥麻。他好想迟霁，忍住不回信息比等不到信息还难受，不知道他看懂自己的暗示没有…… 阴沉的天气被隔绝在了窗外，京城的暮春总是带着些迟缓，暖阳还喜欢在云层下躲懒。淮城的暮春亢奋得多，太阳大大咧咧挂在天边，炙烤着片场里的每一个人。 迟霁拿起手机，看见裴时序更新的微博，拍戏的烦躁一扫而光，眼底泛起柔和，带着笑意对助理道：“小张，帮我买杯咖啡。” 助理走后，他关上房车门，拨通了个熟悉的号码，接通后他第一句话就是：“5月26，我一定到。别生气了好不好……” 裴时序傻傻哼了一声，带着窃喜道：“你要是不来，我就再也不原谅你了！” “电影快收尾了，这几天会有点忙，忙完这阵我就回家陪你。”迟霁捏着戏服上的流苏，听见裴时序的声音后，心里像是撒了一把跳跳糖。 “嗯，好吧。” 沉默了十多秒，都谁没挂，都想多听听对方说话。 “时序，我想你了。” “我好想你，迟霁。” 迟霁红着耳根说完，话音未落耳朵里传来裴时序的声音。半秒之差，心跳频率隔着千里趋同。 粉丝掰着手指数首映的日子，迟霁也每天盼着见面的日子，要不是裴时序在公司忙得脚不沾地，他早跑去淮城抱着人啃了。 《刃》的杀青宴最高兴的就是主演，这部电影拍得迟霁味同嚼蜡，全剧没有一丝一毫的逻辑，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演什么。 经纪人安慰他，坚持拍完，说不定成片效果很好呢？对此，迟霁只摇摇头，没说什么。 杀青宴结束后，导演揽上迟霁的肩，语重心长道：“小迟啊，你的选择是非常明智！咱们这部电影是要去冲奖的！到时候你就是最佳男主演！” 迟霁压根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虽说这部电影他不看好，但这部电影给他带来的流量却是实打实的，脸上卖笑道：“是您抬爱了，能参演您的电影也是我的荣幸。” 一顿虚与委蛇，总算要散场了，迟霁等车时，迈克尔突然凑上来，“迟老师别着急走啊，定妆照还没拍呢。” “不是早就拍完了吗？” 迈克尔自负道：“不巧了，我们拍的定妆照和其他电影的定妆照太雷同了，要重拍呢。” 迟霁压低声音，“今晚我还有事情，晚上我经纪人会和你们商量拍定妆照的档期。” “着急回家见男朋友？你猜猜会不会像上次一样失约？”迈克尔在他耳边低语，见到迟霁吃惊的表情，他的笑容更灿烂了。 上次工作室说是有人恶意攻击了他们的系统，这才导致照片泄露……莫非，“是你？” 迈克尔默认。迟霁顿感反胃，心中隐隐有不祥之感。去机场路上，迟霁手机没电了，盯着窗外的绿化带发呆，司机一个急刹差点让他撞到头。 “前面好像出车祸了，堵上了。”司机道，“哎哟，估计要两三个小时了。” 迟霁心头一凉，今晚是两人的一周年纪念日，绝对不能迟到。 想着，开门下了车道：“我去前面看看能不能搭个便车，您到时候直接回公司吧。” 另一边也在抓着时间赛跑。裴时序把冰淇淋蛋糕小心翼翼地拿出冰箱，墙上贴着“一周年快乐”的字样，边上的气球装饰还没弄好，他拿出一罐冰淇淋，坐在地上开始吹气球。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吹不动了。裴时序看蛋糕要化了，又小心翼翼地放回冰箱。 躺在沙发上看手机，最后一条是迟霁手机关机前发的，说是路上堵车，他搭上了前面的便车，快到机场了。 气喘吁吁的语音发来时，裴时序心头一热，他们很想见面，想见到对方。 时针一格一格跳动，蛋糕放回冰箱又拿了出来，反反复复，墙上的气球渐渐萎靡，裴时序躺在沙发上等着某人的信息…… 凌晨钟声敲响，5月26日结束。他没有来。 看向餐桌上化掉的冰淇淋蛋糕，“嘭——”气球炸掉的声音在客厅回荡，接着门铃响了。 裴时序冲出去打开门，等待他的是更大的失望。来的不是迟霁，是小区的外卖机器人，他点了几盒床上用品，现在估计是用不到了。 心道，我怎么还在期待啊…… 关上门，他神色黯淡走到墙边，把自己一个一个吹起来的气球摘下，连带着“一周年快乐”掉在地上，落在地上的，还有颗颗泪珠。 冰淇淋蛋糕化开，没了最初的漂亮，变得黏稠不堪，最顶上的糖果小爱心掉在地上，沾上了灰尘。 电话铃声响起，是裴清絮，她言简意赅：“忙吗？骆明渊组了个局，不忙你帮我去一下。泠昇也在。” 裴时序抹了抹脸上的泪，压住哭腔：“嗯。知道了。” “怎么了？” “感冒了。”裴时序没说实话，他觉得没必要再吵了，再闹一百次，他也还是这样。 姐姐没多想，在她心里弟弟依旧是有委屈会直说的人。 会所内，众人在外包厢饮酒作乐，裴时序到场时他们还震惊了半晌，该不会真像传闻中那样，裴少爷开始和姐姐争夺家产，现在来笼络人脉了？ 小包厢里的气氛虽说没有很欢脱，但胜在惬意，毕竟熟人局。 裴时序来了后什么都没说，也不像之前那样少女怀春似的盯着手机，拿起杯子一口接一口地灌。 江泠昇看了眼日期，诧异道：“你怎么来了？不是……” 对上裴时序幽怨的小眼神，他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能在这个点出来，不用说他也知道什么原因。 江泠昇大手一挥给裴时序开了十瓶酒。 可裴时序怎么光喝不说呢？这让周围的人有些犯怵。裴时序要是叽里呱啦说个没完，他们还能有点办法，但什么都不说，光喝闷酒，几人面面相觑，没辙了。 江泠昇最了解发小，越委屈越憋着，这是最难哄的，反倒是叽里呱啦的时候最好哄。 一瓶烈酒下肚，手里的杯子开始拿不稳了，江泠昇夺过他手里的杯子，“行了，就这点酒量就别学别人买醉了。” 裴时序把脸藏到肩膀里，躲着其他人的目光，含着泪道：“他从来没说过爱我，是我做得不够好吗？” 骆明渊一直观察着这边的状况，见裴时序情绪上来了，他招呼众人去外包间玩，顺手把剩下的酒带走，再喝下去裴总要问责了。 这话把江泠昇问傻了，作为一个旁观者，他能清楚的看见两人之间问题，也看见了他们对彼此的付出。他们之间有条不可逾越的鸿沟，互相依赖又不够坦诚。 可偏偏感情这种事情，往往当局者迷。即使当局者知道破题之法，也需要时间来解题。 “时序……”欲言又止，他长叹一口气，决定不做和事佬了，开了瓶酒陪发小一醉方休，“我陪你喝！” 醉到不省人事了，裴时序还是下意识的给男朋友报备，只他没注意手机里的几百个未接电话，想发个：我在江泠昇家睡了。 迷迷糊糊打字，最后发出的是：【我和江泠昇睡了】 发完，裴时序倒头不省人事，全然不管收到信息的人有多窒息。 迟霁刚回到家时，家里就只剩下打蔫气球和杂乱的彩带，以及化得不成样子的蛋糕。 他一下飞机就往家里赶，手机一亮就给裴时序打电话，打了十多个，都是未接，心急如焚。 最开始以为他是闹脾气，故意不接，但看江泠昇的朋友圈才知道，他们在外面喝酒。 找裴时序的朋友问了地址，想去接裴时序，但一个人都没回复他。 迟霁无法，开着车跑遍了京城的各大会所，等找到图片中的位置时，他们已经散场了。 服务生贴心说道：“小裴总是和小江总一起走的。” 回到车上，迟霁看见了裴时序发来的信息。 纵使他告诉自己一万遍，裴时序不可能和别人乱搞，江泠昇也是有对象的人。他们要能有什么事儿早有了。 当看到这句，心中还是忍不住地抽痛。一万种不好的念头，一个接一个的蹦出来。刹那间，仿佛五脏六腑都被扔进绞肉机，扯得他血肉模糊。 迟霁还没缓过神来，远在英国的父亲发来信息：【我快死了，死前我想见见你。】 【如果你不过来，那就让那个小女孩代替你过来。】 看到第二则信息，迟霁双手重重砸在方向盘上，低声骂了一句，他把脸埋进手臂半晌，突然猛的一下抬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驱车赶往商堇的学校。 凌晨四点了，这个点老师都休息了，也不好请假。迟霁干脆把车停在门口，等到明早再接妹妹出来。期间他向裴时序解释了自己这次失约的原因。 几小时前，他一下飞机，就有大批粉丝围上来，甚至有些还不是他的粉丝。这次是私密行程，按理来说不会有太多人知道。 不用想都知道，是谁的手笔。 等保安反应过来时，迟霁已经被围困在人群中央了，相机怼到脸上，还被人用闪光灯恶意闪眼睛，几束不知道的红外线也对着他眼睛来，迟霁只好压低帽子，藏住脸。 机场治安紊乱，武警往这边赶，这才让出一条道来。 私生死死抓着迟霁不让他走。迟霁见有些是小姑娘，他没用力甩，换来的是他们的变本加厉，现在身上还青一块紫一块。 事情全部堆积在心头，迟霁呆滞地看着车窗外的一切，从昏暗到清明，干涩的眼眶一合上，就会看见自己被接回英国的那段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一些小波折啦 第60章 身世！离开？ 放纵一晚上的代价就是隔天宿醉头痛, 裴时序用眼缝扫视周围陌生的场景，手往边上摸手机，一个温热柔软的触感落在掌心。 大脑缓冲了一会儿, 他瞪大眼睛抱着被子滚下床，嘴里还喊着：“完蛋了完蛋了，我不干净了, 怎么办怎么办……”脑补迟霁得知他酒后乱·性, 和他分手的场景。 眼泪将落不落, 床上的人蠕动着从另一床被子里钻出来：“你他妈吵什么……” “谢天谢地还好是你。”裴时序看清床上的人, 稍稍放心，过了几秒，还是不放心, 支支吾吾问, “我们昨晚没发生什么吧……” 江泠昇一个枕头扔过来，带着起床气道：“做梦想吃天鹅肉？我是那种会被日的？” 裴时序一时间不知道该关注哪个重点，好在两人只是清清白白躺在了一张床上，自己身心都还属于迟霁。 爬起来洗漱的时候, 江泠昇一脸幽怨：“真不知道迟霁是忍下来的。” 听他这么一说，裴时序一口牙膏险些咽下去, 昨晚喝断片了, 最后的记忆便是一句中二发言。 “睡相烂成这样, 他真的没把你赶出去过吗？” “没有, 他对我……算了, 我回公司了。”一提到迟霁, 裴时序神色落寞, 洗漱完毕下楼时还被塞了几袋垃圾。 早高峰, 市中心的车辆穿梭在高架之间, 走走停停，裴时序坐在后座，看着手机里塞满的未接来电和未读信息陷入沉思。 每次都是用同样的借口说着不同的理由。对不起说一百遍都是不裴时序想要的。 消息末尾，是他发了句有歧义的话：「我和江泠昇睡了。」 “喝醉了就不该碰手机。”前面的架可以等会儿再吵，这信息还是得解释一下。 「我在江泠昇家睡觉，没干别的。」 与此同时，另一条路上没那么拥挤，迟霁把商堇从学校接回家里。看到了裴时序的信息，急急忙忙换车去衡清，临走前嘱咐妹妹道：“除了我，别开门。” 来到衡清楼下，前台领他来到专用电梯，一路畅通无阻，来到总裁办公室楼层，路过的员工对对家公司艺人的到来并不惊奇。 迟霁忐忑地敲了敲门，没人回应，推门而入，裴时序不在。 环顾四周，发现休息室里有水声，他坐在沙发上等人，余光瞥见桌上的资料。 一份档案袋上赫然写着两个大字——迟霁，另一份档案袋则是沃林纳集团。 迟霁随意扫了两眼，呼吸开始不稳，那些他极力想要忘记的事情如跑马灯般从眼前闪过。他撑住桌沿，稳住身形。 他知道了？那些不好的事情…… 身后传来急切的脚步声，裴时序带着水汽走到他身边，湿哒哒的头发不停滴水。 他一言不发，不知道是要先说对不起，还是没关系。 十分钟前，骆总送来这份资料。 昨晚裴时序醉后，中二病发作吵嚷着：“我要知道他的全部信息！！” 江泠昇拿他没办法，只好依他，让人去查。 骆明渊领了对象的话，查了一晚上，今早把所有资料整合送了过来。看到送来的资料裴时序恨不得扇昨晚的自己一巴掌。 迟霁不想说，就代表他不希望我知道。 他和这两搭资料默默共处了一小时，最后还是忍不住打开了—— 迟霁是埃斯特·沃林纳德斯奇和迟湫的孩子。 在外界传闻中，沃林纳的集团夫人不是赫尔曼斯·利兹吗？带着疑问，裴时序继续看下去。 30年前，埃斯特隐姓埋名来到中国分部历练，被分配到了迟霁爷爷——迟徽林手底下，碰巧结识了他的女儿，迟湫。 埃斯特在老丈人的帮助下步步高升，也渐渐掌控了中国区的市场，同时，他对迟湫展开追求，每天定时定点接送迟湫，在外叱咤商圈，在她面前甘愿伏低做小，那时迟湫刚步入社会，埃斯特在她眼里的魅力被无限放大。 两人感情迅速升温，没过多久，迟湫怀孕了，迟徽林勃然大怒，因为两人并未结婚。 迟湫执意要留下这个孩子，埃斯特也承诺，等孩子一出生就办婚礼，老张丈人才稍稍作罢。 就在迟湫临产前，意外发生了。 埃斯特的原配妻子从英国赶到中国。揭开男人的谎言，迟湫一时间接受不了，郁结于心，产后抑郁十分严重，没多久就撒手人寰了。 这是骆明渊东平西凑的资料，实情究竟如何谁都不知道。迟霁的成长经历更是只有寥寥几笔，应是有人刻意抹去。他这些年怎么长大的，其实不难想，裴时序却不敢细想。 看完这些，裴时序心中早没气了。打算收拾干净回去找他，没想到他先找了过来。 “你就这么好奇吗？”迟霁本是来道歉的，但他现在脑子一团乱麻，不知道该从哪件事说起。 “我只是想多了解一些……” “那你现在知道了，满意了？”迟霁语气很平静，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表现什么情绪，生气？愤怒？还是愧疚？ 裴时序低下头，伸手去牵他，越说声音越小，“对不起……这些你之前从不和我说，我想知道关于你的事情，任何事情……对不起。” “我不想说！难道一定要我直白地告诉你，我妈妈是个人人喊打的小三！我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你才满意吗！”迟霁甩开他的手，应激反应将情绪推到临界点，不知道是从哪一句开始，他的脸上布满泪水，“我就，就不能忘记吗……” 日记本里的残卷，无不暗示着迟湫的绝望。迟霁每每在学校被人欺辱他都会对着日记本喃喃自语，好似母亲在倾听…… “这些年我一遍遍告诉自己，我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我没有错。我妈妈也是被骗的，她也没有错，就算她抛下一切，放弃我，我也不能怪她……可，可她自杀那天我刚满一个月，我什么都来不及记住……我连她的样子都没记住……”迟霁崩溃地蹲在地上，他喊得有些破音，温良的面具再一次瓦解。 明明连母亲的样子都没记住，却次次能梦见，那些丑陋的、不堪的过往被血淋淋地揭开。 “元凶”是他的爱人。 迟霁用二十年的时间，建立了自己与过往的壁垒，如今壁垒崩塌，过往的漩涡险些将他拖入深渊。 在他即将放任自己跌入漩涡，一个结实温暖的怀抱接住了他。 耳边的耳鸣声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道歉和安抚。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想逼你说出来……我，我错了，对不起。别，别不爱我……好吗？我以后再也不问了，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裴时序手忙脚乱，边擦边吻，迟霁脸上的眼泪还是一串接一串。 他想要恋人之间的坦诚相待，可坦诚的过程是要把厚重的血痂撕开再缝合，他本可以迟霁主动告知，可最终却弄巧成拙。 “裴时序，我们都先冷静一下吧。”迟霁抬手抹去泪痕，不想让爱人看见自己丑态，尽管他知道为时已晚。 “能不能别分开冷静……”裴时序最害怕的就是迟霁这句话，每次他一说出口，裴时序就怕冷静之后提分手，不安全感再次袭来。 这半瓶醋的信任和坦诚，他们都半斤八两。 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两人的交谈，迟霁见是妹妹打来的，毫不犹豫接起，电话那头却是男人的声音：“哥哥你总算接电话了，你要是再不回来，那替你上飞机的可就是这个小女孩了。” 说完，没给迟霁骂他的时间，把电话掐断，迟霁叫了几声都没人应答，心中设想了无数种可能，他现在来不及和裴时序谈私人情感，一心想回家确认妹妹的安全。 裴时序拉住他的手腕，问：“是迈克尔吗？” 方才他隐约听到了一点声音，拧巴别扭的口音，除了他，裴时序想不到别人。 迟霁焦躁地点点头，裴时序紧跟道：“出任何事情我们都可以一起面对，我现在有能力了，相信我好吗？” “我得回去一趟，一切等我回来和你解释。”迟霁来不及和他解释，埃斯特病危的信息是封锁的，除了家族内的人，外人一概不知，他不确定能不能让裴时序知道，他怕他有危险。 裴时序最后挣扎一次：“多久回来？” “我不知道。” “能不能说一句爱我。”裴时序想用这句话来换等待，只要有这一句，他可以克制自己的不安全感。 迟霁顿住脚步，手机里陆陆续续发来商堇的照片，脑海内不由自主地浮现母亲的文字，这一切都是因为“爱”。 两种注解在互相较量，他没有能回答裴时序。 看着他的背影，裴时序酸涩的鼻尖刺激得他嘴角微微抽搐，自嘲一声：“是我想多了……” 可能，还是不够爱吧。 半小时前，迟霁安顿好妹妹。前脚刚离开，迈克尔后脚就从迟霁的房间蹿了出来。 他没想去学校闹得沸沸扬扬，算准了迟霁会把妹妹接回家避风头，早早翘了锁，本想来个瓮中捉鳖，当着他的面威胁，可惜人跑了。 商堇见到外人，瞬间反应过来，跑回自己的房间，拿出手机准备报警。对方显然有备而来，直接阻断了信号和网络。 她来到阳台，试图弄出声响吸引上下层的注意。 转念一想，如果让外人知道了迟霁的身世，势必会掀起轩然大波，这对哥哥很不利。他们要利用自己让迟霁回英国，便不会伤害自己。 想到这里她放下恐惧，冷静占据主导。用书桌抵住房门，想尽可能拖延时间。迟霁这些年为她做得太多，她不想成为迟霁妥协的原因。 可惜事与愿违。 迟霁一到家，二话不说，抬手往迈克尔身上砸，往他腹部撞了两拳，又用膝盖补了一记。 迈克尔毫无防备地挨了一顿揍，破口大骂，想还手，腹部再次遭受重击，嘴里泛起酸水，身边的保镖把迟霁拉开，迈克尔见他被控制住，怒气上头，往他脸上挥了一拳。 迟霁嘴角渗出血迹，迈克尔不解气，抬脚想踹，被保镖拦下。为首的保镖道：“先生要他回家。” 打了一拳还能说是迈克尔动作太快，要是踹出个好歹来，被问责的可是他们。 迟霁被松开，他来到妹妹面前，“受伤没？他们没对你做什么吧？” “没事的哥。”商堇凑到他耳朵边，说了自己刚才偷听到的。 埃斯特为了让迟霁回去，特地在遗嘱上写到，只有他的子女全部到场，遗嘱才会被公布。 如此一来，那些迫切想要瓜分他遗产的旁支便会不留余力地找迟霁回去。 他今天要是不回去，后面会有更多的人来找他。 “我可以和你们回去，但我要先保证商堇的安全。”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终于写到一点小迟的身世啦。 两个人都是第一次爱人，半瓶醋的信任和坦诚让矛盾越滚越多啦，小迟自己摸不清楚爱是什么玩意，再加上小裴越来越没安全感，都是需要成长和磨合的，谁都不是完美恋人。 小迟还没意识到自己超爱，后面小迟还蛮享受小裴在自己面前作天作地的，并且熟练掌握大型犬饲养守则。 小迟和小裴是何时能重归于好，点击追更，带你揭晓小情侣复合之旅！ 感谢收藏感谢评论感谢营养液。 60-70 第61章 失联！失望？ 一阵敲门声吵醒了厉晚澜。打开门便看见迟霁身上挂了彩, 心中一惊，“你和别人打架了？被拍到了吗？” 迟霁摇摇头，“晚澜姐, 我有事要回家一趟，商堇麻烦你照顾几天。通告全推了吧。” “好，公司那边我去说。”厉晚澜见他身后跟着的保镖, 觉得此事不简单。 “对外就说在家修养。”迟霁弯下腰, 抚摸着妹妹的头, 继续说道, “好好听姐姐的话，我马上回来。” “嗯嗯。” 安顿好一切，迟霁跟着他们回到了庄园。迈克尔留在中国继续打理生意。 再次踏足这个承载了他许多噩梦的地方, 迟霁心中戒备满满。 周遭没有绿意盎然的春色, 阴沉压抑的天空让许多植被黯淡无光，雨滴打散花瓣，池塘的泥沙也被翻了上来。 佣人没有给他休整的时间，直接将他带到埃斯特病床前。 房间内, 许多叔伯兄弟掩面拭泪，迟霁一进门, 他们打破情深义重的假面, 露出贪婪之色。一阵窃窃私语落到迟霁耳边, 他们现在巴不得埃斯特早点死。 埃斯特打起精神, 护工将他病床摇起, 遣散众人, 留下迟霁。 “小迟……”瘦骨嶙峋的手上插满针管, 费劲地靠近迟霁的手腕, 迟霁躲开了, 把手藏到身后。 “找我过来有事？”迟霁不稀罕陪他演父子情深的戏码，除了进病房前扫了他一眼，就再没把多余的目光留给他。 “我……你先去休息吧。”埃斯特注意到了他眼下的乌青，没再多说什么。 起身将要离开，他却道：“书房的保险柜，有你母亲给你留下的东西，密码是……1121。” 迟霁出了病房，第一时间找到自己的房间，给电量耗尽的手机续命，趁着充电的空档洗个澡。 一路舟车劳顿，在飞机上半梦半醒，一闭眼，回忆蜂拥而上，像海水一样压了上来。 他假期时常被接来英国，同辈小孩不待见他，经常把他往水池里按，用石头砸他，往他盘子里放泥沙。他不是没有反抗过，他不止一次和他们打架，每次都是寡不敌众，他的狗也是在这过程中失去生命的。 迟霁把脸上顺流而下的水往上掀，发丝被捋得紧贴头皮，嘴角被泡沫冲刷，传来丝丝痛意。 洗完澡出来，桌子上多出了一份餐食，迟霁轻车熟路地把柜子里的药箱拿出，上完药去拿手机。 刚解锁，迟霁勉强稳住的心态彻底崩盘。 “草。”手机被他砸到床上，顶部显示无信号无网络。这意味着他不能知道妹妹的近况，也没有办法联系到裴时序。 迟霁跑遍庄园每个角落，试图寻找了一丝信号，最终无果，脱力地躺在床上，失神地望着天花板。侧身拿起发光的手机，下意识点开相册，翻看着和裴时序的照片。身上这件衣服是裴时序的，收拾的时候拿错了，还好收错了一件。 这个味道能安抚他的烦躁不安。 天光乍亮时，迟霁才得以浅浅入眠。此时，国内还沉浸在凌晨的静谧中，裴时序在办公室，如同机械一般处理了诸多文件。 整栋大楼只有一层亮着，裴时序不想回家。不论是哪个家，都有迟霁生活过的痕迹。 自从迟霁离开这间办公室开始算起，他们已经二十个小时没联系了…… 裴时序想发信息问他去了哪，多久回来。 在输入框里反复措辞，纠结半天，一句话没发出去。他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先低头，还是像之前那样，等迟霁先来哄他。 他仰头靠在软椅上，复盘这一年两人的吵吵闹闹。 三天一吃醋，五天一小吵，一月一大吵。迟霁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我们都先冷静一下。 冷静，冷静……每次迟霁一说，裴时序就更生气。他觉得，吵架也是谈恋爱的一部分，是两人互相磨合的一个过程，可迟霁每次都想回避两人之间存在的问题。 吵归吵，闹归闹，谁都没有提过分手，也都放不下对方。裴时序会看准时机给台阶，迟霁会马不停蹄地哄他。 这会儿裴时序又在较劲：如果他快点来哄我，我就不生气了。他现在也在生气吧……我要不要先道个歉？ 等待的时间总是很磨人，它像锈了的钟表，要费好大力才能转动一格。 前三天，裴时序坚信两人之间不会结束。直到迟霁离开的第四天，裴时序忍不住发去信息。 没回。 同天，迟霁微博更新了一段音频。 是一段demo。 这段音频裴时序很熟悉，就是迟霁不久前给他发的那段。但比发给他的更长一些，有了一两句歌词。 不是说写完了第一个给我听吗？不是说写给我的吗？为什么不先发给我…… 裴时序的视线逐渐模糊，豆大的泪珠砸到屏幕上，评论区被水渍点开。 不看还好，一看更委屈了。 迟霁还在和前几条热评互动。 接连几天，裴时序都没有收到他的信息。裴时序想过去找他，可一想到他都能发微博，却故意不回微信，心中五味杂陈。 裴时序对时间失去了概念，他每天重复同样的工作。下班后，他漫无目的地开车，心中没有规划路线，回过神来，踩住刹车，发现自己来到了电影院楼下。 凌晨一点，他买了《心潮》最后一场的票。说起来，他都没看过成片，首映当天，只有迟霁一个人去了，两家公司都让他们避嫌。 电影是乱序剪辑，第一幕是两人的初见。他们隔着鱼缸交换目光，浅蓝色的气泡把迟霁的面容打散，看得有些不真切。 第二幕是两人街头久别重逢的相望。在人潮拥挤的街头，身后是酒吧的霓虹灯，他们假装镇定自若，同时问出：“喝一杯吗？” 电影里和屏幕外的人同时把周围的一切抛弃，心头一紧，时间凝固了。无论多少次，多熟悉，再次看见那张脸时，裴时序还是会控制不住的心动，想要靠近，想要触碰，想要亲吻。 裴时序看完了这个已知的故事，万般情绪扑了过来，他坐在电影院角落，压抑着哭声，口罩边缘被泪水浸湿，湿乎乎的贴在脸上，很不舒服。 他想到了迟霁的一切，想到了两人的点滴，那些他刻意不去想的，夹进书本里的，一瞬间被风吹开，纸张飞了满天，上面的字句写满了迟霁。 裴时序认为，他们之间不该这样，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拨通了号码。 “嘟——嘟——嘟。”每一次停顿都紧扣心弦。 机械女声打破了最后的期待，手盖住双眼，对着空气小声抽噎：“迟霁你，接电话啊……” 眼前的水雾更加重了，裴时序暗自埋怨，迟霁你一点都不好，不接电话。 迟霁现在处境确实算不上好。偌大的庄园，找不到一丝信号，简直活成了原始人。 佣人和保安都是聋哑人士，迟霁打听不到一点有用的信息。家族里的人也都不待见他，更别说帮他了。 夜里，迟霁汗津津地醒来，上弦月挂在窗外。他们已经半个月没联系了。 侧头轻嗅，裴时序的衣服就在枕头边，上面的味道越来越薄弱，思念却愈演愈烈。 想念化身爱欲将迟霁包裹，不同于性·欲，它无法排解，穿透了骨骼，需要爱人的拥抱和亲吻。 裴时序的一切是比尼古丁还让人上瘾的东西。这种戒断反应就算是大脑刻意忽略，身体会下意识地提醒你。 戒断的反扑让迟霁无法招架，在一次次到达临界点后的空虚折磨着他的神经，他无能为力。 他需要裴时序。 衣服被揉皱了，却抓不住那即将消失殆尽的气息。 迟霁蜷缩在床上，鬓角夹杂着汗泪：“裴时序……时序……” 空荡的房间无人应答。 纸巾被搓成小球，扔进堆满纸团的垃圾桶里。迟霁躺在床上放空，任由思念啃食自己。似乎是想到什么，他起身冲了个澡，去往书房。 找到了父亲口中的保险箱，输入密码。是一盘录像带和一封信。 信上的字迹，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致我亲爱的一一】 这封信是迟湫留下的。缓缓打开信封，上面的墨迹没有因时间的推移而晕开。 信封被保存得好，但折痕却很软，应该是有人经常打开。前半段迟霁内心并未有太多波澜，直到末尾一段—— 【我在书里看到过一句话:“我穷极一生，都未曾因爱你而疲惫。” 一一，你的出现从来不是错误，是我活下去的动力。当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 不管以后发生什么，都不要忘记，你是带着爱出生的。妈妈都安排好了，带着你去巴黎生活，那是妈妈学舞蹈的地方。 虽然妈妈现在生着病，不过不打紧，一切都会好的。】 泪水浸湿破旧的纸张，他又重新看待了这个女人。 十岁前，他始终憧憬着母亲这个角色，因为他见过利兹夫人关爱她的孩子们。 后来得知母亲死了，不懂什么是死亡，只知道是永远见不到的意思，但他依旧用美好编织着母亲的画像。 他第一次了解到“插足者”“第三者”这类词，他痛恨自己的母亲，更痛恨自己的出生。迟霁一气下，把日记本扔出去。是商奶奶捡回来，告诉他，他的母亲也是受害者，这并非她所愿。 后来，他长大一些，懂得了更多，开始知道母亲的无助和不易，他开始同情这个女人。 同时，他开始恨自己。 如果没有自己母亲就不会有产后抑郁，她可以在得知真相后潇洒离开。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也慢慢接纳了自己，尽管如此，他始终没办法去爱完整的自己。到现在，他不清楚自己该怎么去爱这个从未见过一面的女人。 在无尽漫长的时间里，他把所有怨恨加注在埃斯特身上，更努力地替母亲完成心愿，以此来减轻自己负罪感。 可今天，他知道了，她没有想过放弃自己。 或许他可以有另外的人生，可以在爱里长大，可以在受了委屈的时候找到母亲哭诉…… 可这一切，终究是泡影。对“爱”的憧憬早就随着尸骨掩埋了——直到一个人的出现，他重塑了完整的迟霁。 所以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从这封信来看，母亲还没有到神志不清，想要一了百了的地步……　若病情稳定，那日记本上那些又如何解释。 “你还是来看了。”身后传来轮椅声，埃斯特被佣人推着来到书房，“一一……” “别这么叫我！”迟霁知道了这是他的小名，他眼角闪着泪光，“当初她想过重新开始，为什么最后会……” “是我的错……我不该强留她……”埃斯特低下头，不再回避自己的过错，将一切全盘托出。 迟湫得知真相后难以接受，可木已成舟，再多的争吵也都毫无意义。她打算带着孩子和父亲去别的城市生活，重新开始。 迟徽林心疼女儿，她决心离开，作为父亲自然是全力支持。他的辞呈刚提交上去，一场车祸，带走了这位父亲。 这对迟湫无疑是重大打击，但她也没有想过放弃。她联系了远在巴黎的师母，准备离开中国。埃斯特却不同意，他带走孩子，借此困住迟湫。 就是这一举动，让迟湫再次陷入无助和绝望。她一遍遍嘶吼着恳求，“把我的孩子还给我！还给我，迟霁是我的孩子！” 埃斯特总说她一个人抚养不了孩子，“你留下来，我们可以一起抚养他。他将会是沃林纳唯一的继承人。” 她一天不答应就一天见不到迟霁。她得知父亲的离世不全是意外，几番重创下，她走向了高楼。 死前她说，永远不要让我的孩子进入你的家族，我不想他变成你。 埃斯特遂了她的遗愿。让迟霁留在了中国生活，让一直照顾他们母子的商奶奶照顾小迟霁，每逢寒暑假，埃斯特会把他接来庄园。 只是他没想到，迟霁来到庄园后会如此举步维艰。他在那时才明白，为什么迟湫不愿她的孩子进入家族。 迈克尔欺负他，埃斯特替他出过头，可他的妻子——利兹夫人却默认迈克尔作法。彼时，他又不能和利兹夫人撕破脸，只能忍气吞声，渐渐的，他不再和迟霁亲近，关系一日不如一日。 “所以呢？你有你的苦衷，那我就活该承受这些吗？你这些年对我不管不顾就理所当然了？你为了你的私欲，害死了她……”迟霁鼻音很重，字字句句都扎在心上。 “我不奢求你的原谅，我只想在临死前好好看看你。”埃斯特年迈嘶哑的声音有所动容。 “你这是……在求我？” 他低下头，默认了。 迟霁将眼角的泪水弹开，叹出一口气，尽量用平稳的语气说话：“我之前也求过你，在迈克尔要弄死sane的时候，在奶奶最需要手术的时候。” 当时他没有同意迟霁的请求，此时迟霁也不会在意他的请求。 以德报怨？做梦去吧。 拿着录像带离开了书房，回去路上，终于遇到了他的“合作伙伴”。合作伙伴看见哭得满脸通红的迟霁，拼命压住脸上的快意，迟霁没遗漏她的微表情，尴尬半秒，收敛神色，灵光一闪。 【作者有话要说】 合作伙伴：真哭了？ 迟霁：请滚。（死亡微笑） 感谢营养液感谢收藏爱你们！！！ 第62章 合谋！分手？ 两人刚打一个照面, 迟霁心中乱七八糟的线团瞬间找到头绪，理成一条直线，擦肩而过时, 他道:“聊聊吗？” 温缇丽微微侧头，平视这对方，顷刻后她点点头, 二人离开内宅。 来到花园廊道, 温缇丽坐在木椅上道：“你想说什么。” “他死后, 你就真正掌权了。我们的合作何不继续？” 迟霁名下有一份遗产, 是沃林纳中国区15%的股份，是他外公留给他母亲，母亲去世后便到了迟霁手里。 近几年沃奇家族内部勾心斗角, 几近分崩离析, 导致中国区的经济效益停滞不前，这15%的股份基本是个“死物”。 当初，埃斯特被自己的女儿逼到绝境，就是想用迟霁手里股份去赌一把。作为交换, 他帮迟霁解决了魏天宇这个麻烦。 可迟霁言而无信，只给了5%。 或许是出于对迟湫的愧疚, 他并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他没想到, 迟霁一直有在和同父异母的姐姐——温缇丽联系, 二人之间的利益往来没几人知道。 合作初期, 温缇丽并不相信这位弟弟, 可迟霁的一句话说动了她：“他的自私断送了她们的生命, 我们不一定要是朋友, 但他一定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二人达成共识。迟霁着手准备股份转移, 他们联手让父亲“提前退休”。埃斯特力不从心只好把希望寄托于他的子侄迈克尔身上。 把人送到中国, 本意是想让他在分公司养精蓄锐，好为将来与温缇丽分庭抗衡做准备。 可他终究是扶不起的阿斗。来到中国，一心只想找迟霁不痛快，大量资金也被他拿来做了非法勾当。 如今，埃斯特油尽灯枯，两人之间的利益纠葛变得更加复杂，单老父亲的私人财产就不是比小数目，迟霁不想树敌，温缇丽亦然。 迟霁提出继续合作:“我们也算是血脉至亲，互相扶持才是长久之计。” “条件。”温缇丽现在确实需要一个盟友，同样，她也不想让利，更不可能做吃力不讨好的买卖。 “帮我离开这里，今后不许打扰我和我妹妹的生活。还有，让迈克尔的案子在中国开庭。” 商人逐利，她问道：“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他死后，你马上能继任。但你之后要是没有实绩，那些老东西依旧会为难你。” 温缇丽转着烟盒的手顿了顿，等着他的后话。 迟霁缓了口气，继续道:“让中国分公司重新动起来，是你最快站稳脚跟的办法。” 这也是温缇丽的想法，她看向迟霁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冷意，随后笑道：“你说得容易，中国区的大蛋糕谁不想动，你有把握我能分到最多？” “裴氏。”迟霁声音出现了波动，很快平稳下来，“和裴氏合作。” 温缇丽忍不住揶揄，“且不提爷爷阴过他们，就算没得罪，就凭你把他家少爷gay了，他家人不见得会给你好脸色。” “裴时序会同意。” 在她的印象中，裴时序只不过是个靠着家族庇护活到现在的混子，笑声更讥讽了：“他有实权吗？你未免也太相信你的小男友了吧。” 迟霁听出了她话里话外的明嘲暗讽，抬眼看向她，不爽写在脸上，舌尖划过口腔内壁道：“他会有的。” 迟霁很早就知道，裴家表面放养小儿子，任何事情都随着他性子来，一旦裴时序有了想进公司的念头，那些提前准备好的历练就会一个接着一个撞到裴时序跟前。 裴清絮把精力放到了海外市场，也意味着国内的决策权最终会落到裴时序手里。 打火机擦出的焰光照亮了女人的面庞，她点上一根细烟，红唇在烟雾中张翕：“你又凭什么说服裴时序和我合作。凭他爱你？你真恃宠而骄。” “凭他是一位优秀商人。中国区重启，与裴氏合作只是时间问题，快慢在于洽谈对象是谁。”迟霁的胸有成竹不仅源自裴时序对他的爱，更多的是他相信裴时序的能力。 “能握在手里东西，就没必要让出。姐姐你说呢？” “庆幸我们不是对手。”温缇丽踩灭烟头，向他握手，意味不明地加重力度，“合作愉快。” “我什么时候能离开。” “他最多活半个月。” 迟霁明白她的意思，心中有些诧异：“我以为你们总归会有些舐犊之情。” “别忘了，你我都一样。” 温缇丽回到自己的小书房，把公布遗嘱的律师喊了过来，“开始准备吧。” “可医生说了老先生有所状态好……”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记冷眼吓得直接改口，“好的，小……董事长。” * 迟霁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手里的dv机，像素模糊，迟霁却一眼认出她了。随着镜头的拉进，视频里女人的面庞逐渐清晰，她看向镜头，眼波流转，似水绕上心头。 dv机传出的声音带着陈旧的底噪声，迟霁屏息凝神，尽力去听清。 迟湫抚摸着肚子，“我们的一一要快快乐乐长大啊。一一，妈妈爱你。” “他现在听不见吧。”男人的声音出现后，迟霁脸上出现不悦。 “听不见也要说啊，爱就是要说出来的。” “太肉麻了。” “觉得肉麻就是说少了，说多了就只会觉得这是个很平常的字。”迟湫又说了一句，“妈妈爱你。” 迟霁反复观看，思考着“爱”这个命题。身边的酒瓶空了一瓶有一瓶，干涩的眼眶发酸，他闭上眼沉默了许久。 他好像没有对任何人说过爱，包括裴时序。就连简单的“我想你”三个字都要铺垫好久。 “阿序，我是不是让你很没安全感……”迟霁蜷缩着，自责感将他钉在床上，一动不动。 光是自责并不能解决眼下的问题，迟霁揉了把脸，又拿出一瓶酒，翻出纸笔，选择用最古老而漫长的通讯方式。 至少这是他现在能做的。 * 【永远的双向奔赴。#时霁】【心动细节。#时霁】【心潮高甜花絮。】【＃迟霁吃醋＃＃时霁亲嘴＃】 短视频里的tag一页一页地叠起来，厚地回到原始界面都难。堆起来的视频全是两人的cp向剪辑，裴时序刷到就会点赞，有几个剪得很有感觉，他砸了不少钱推流。 除了他，其他人别想和迟霁捆绑炒作。 砸完推流，他怅惘起来，看着收藏夹里一千多条视频，裴时序想删除却又舍不得。他多希望迟霁像视频中说的那样爱他。 那些大粉的糖点分析，心理学哲学玄学裴时序没少看，试图从中找到迟霁爱他的证据。 点开评论区，都是在让说越磕越害怕，这两人真的令人发指。 裴时序对着手机闷闷说了句，“怕什么，现在真的也快变假的了。” 这次吵架，裴时序没像之前那样使小性子，反倒出奇地安静，要不是江泠昇和裴姐说，她们都不知道有这一茬。 办公室门被大力推开，裴清絮看见弟弟核桃大的眼睛，火气一下子就蹿了上来，“他又欺负你，你真是把自己打包好了任他打骂踹踢。” 把自己的脸从姐姐手里拿下来，小嘴一撇，“他没欺负我，也没家暴。”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姐姐靠着椅子，随手翻看报表。 “没什么……就，分手了吧。” 裴清絮眉头微蹙，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上下扫视了一圈，不像是在看玩笑的样子。没想到这两人不声不响地闹成这样，之前再怎么吵都没见“分手”两个字。 “哭这么惨了还帮他说话。”姐姐拍了一巴掌裴时序的脑袋，急忙问，“怎么分的？” “不想说。”裴时序拿起桌上的墨镜戴上，遮住发肿泛红的眼眶。 裴清絮这下犯难了，她也没分过手，更没什么恋爱经验，“要不，我让陈颂来劝劝你？” “算了吧，她忙着带新人，别叫她了。”说着，拿起手里的文件继续看。 是分手能解锁工作狂的属性吗？但也不能这样作践身体啊，一天下来除了扒拉两口饭，其他时间不是开会就是谈商务，家可不能有个胃病总裁。 打听了一圈，发现他自吵架以来，他家也不回，吃睡都在公司，两眼一睁就是开会。 平视把吃放在第一位的弟弟瘦了两圈，裴清絮心里不是滋味，自己那么努力就是想让家人无忧无虑吗？ 她都打算和父母说清楚了，公司弟弟爱管不管，真要不想管还有她呢。到最后，裴时序为了男人自己绕上了这条路，真是世事无常。 “行了别看了，公司现在没这么多事。”裴清絮把文件抢过来，“爸妈在川西做调研，你也去。” 裴时序知道这是想让他出去走走，换换心情，以前他但凡有一点郁闷，吃冰淇淋解决不了，便会撒丫子乱跑。 “不想去。” “不想去也得去，这是总部给你的外派任务。”裴清絮现编了个借口。 裴时序不情不愿地戴上墨镜下楼，回家收拾东西。衡清的员工见自家老板大阴天戴墨镜，不禁腹诽，这又是哪根筋又搭错了？ 坐上后座，继续拿出手机刷迟霁的微博，最后一条微博还是“高考加油”。 说起高考，他记得商堇也是今年的考生，不知道考得怎么样。 打开聊天框，想问一下，顺便旁敲侧击一下迟霁的近况，倏然想起，这孩子之前参加竞赛，一早被保送了。 最后一条联系到迟霁的借口也被堵死了。裴时序不是没想过去他家找他，每次下班都会开车到他家小区门口，逗留好久，却一次没进去过。 他之前以为迟霁离开他后，他发了疯也要把人找出来，不管迟霁说什么，他偏要强求。可事实砸到眼前，裴时序连去找他的勇气都没有。 他怕找到的只有一句，我不爱你。用工作麻痹自己，让自己不许去想关于迟霁的一切，可关于他的一切，早已见缝插针的融入了裴时序的空气。 裴时序脑海浮现迟霁的所作所为，情绪压上来，狠下心把微博删了，心道，反正都回不去了！ 收拾好行李，裴时序临时决定自驾游，问了俩发小，一个在赶论文，一个在度蜜月。他坐上驾驶座，小蒋心中升起“儿行千里母担忧”之感，真切发问:“真的要一个人去吗？” “嗯，有紧急文件就发我邮箱。”话罢，一脚油门下去，只能看见车屁股。 车载音响开始播放歌曲。 “他不爱我……” 切掉。 “他伤透了我的心……” 再切。 “他不懂你的心……” “这都什么和什么！”裴时序怒从中来，把车停在路边，挑了首适合上路的摇滚乐。 这个乐队是迟霁最喜欢的，这个想法一冒头，裴时序更生气了。 “你能不能争气点！”对着后视镜骂完自己，换了另一首，调整好心态继续上路。 川西这个地方确实能缓解人的负面情绪，毕竟海拔变高，脑袋缺氧，也想不起什么事情。 唯一不好的一点，裴时序每每看到有趣的事儿，会下意识拿出手机分享给某人，拿起手机的那一刻，猛然意识到，他们已经断联了。 看着置顶上陌生的，被自然顶上来的群聊，茫然若失。 注意力很容易被剥夺，没人提就不会想起，但刻进骨子里的下意识反应会提醒你，这时候，你该想他了。 裴时序把手机放进包里，裴时序嘟囔：“习惯真可怕……” 【作者有话要说】 修了。捉虫看见会改。 第63章 解约？车祸！ “还联系不上你哥吗？”厉晚澜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之前回去也这样吗？” 商堇又拨通一次，摇摇头，“之前他一下飞机就会给我打电话……” 此前, 迟霁最多去七天，上大学后基本不回去。早年间，去的时候完好无损, 回来的时候带了一身伤, 尽管如此也没有失联的情况。 “你哥真是埃斯特的儿子？”厉晚澜实在不敢相信, 金融大佬的儿子居然在娱乐圈受了十多年的气。 “是啊, 但他们父子关系不好。”商堇挑了些能说的，“之前我奶奶还在世的时候，我哥每次从英国回来都带了一身伤。他刚上大学那年, 奶奶生病住院急用钱, 埃斯特说什么都不借……然后就签了你们公司。” 后来的事情，厉晚澜也都知道，他着急筹钱把自己卖给承华，签了十年卖身契。前几年公司不管不问, 迟霁只能自己跑通告，累了一身病。 承华当年签了五个艺人, 为所谓的“黑红”计划做准备。迟霁就是候选人之一。 他提前察觉了承华的营销手段, 趁此机会递交“明珠蒙尘”企划书, 这才解决了部分困境。一开始高层很看中他, 要是没有之后一系列的事情, 估计早就红透半边天了…… 当时进承华容易, 现在出来难。他要是再不回来, 公司便会走自动续约流程, 这次续约可就是30年起步了。 合同上有个条款, 若双方未当面提出解约，则合约到期前一个月自动续约。 迟霁一早就说过，不再续约，可人事那边总是在打马虎眼，装聋作哑，非说要让迟霁来公司谈。 这些还不是最让厉晚澜糟心的。 《心潮》上映后迟霁身价上涨，热度如日中天，《刃》的剧组连宣发都省了，着急忙慌地把电影抬上来，想趁热打铁。 部分网友开始嘲迟霁吃相难看。 两部电影都是迟霁主演，反响却两极分化。更令人生疑的是，《刃》刚上映一个星期，票房便超过《心潮》数倍。 微博上也蹦出很多引战帖子，粉丝间互相拉踩。 【《刃》首映票房破亿，轻轻松松秒了。】 【说实话，要不是《心潮》珠玉在前，谁在意那个烂片？全程无脑无逻辑，主角之前感情发展没讲明白就亲了？还有迟霁在这部电影跟被夺舍了一样，演得什么啊。】 【《刃》是一坨便便。非要夸就是，一坨精致的便便。】 【吹《心潮》的都是腐女吧，你们看不懂《刃》就别说话了，世界观很宏大，剧情也刺激。】 【投资五亿的电影就是不一样，看完感觉好震撼。】 【笑死了，某些人得了便宜还贩剑。《刃》唯一刺激的就是我的膀胱。唯一震撼我的点就是psx让cj接吻戏。】 网上差评如潮，可《刃》的评分居高不下，显然有人在控评刷数据。厉晚澜清楚这背后有推手，也察觉到了《刃》也不单纯是个电影，它更像一个工具…… 坏事一茬接一茬，衡清那边将之前说好的一切推翻，要不是裴时序在代言合约上留了个心眼，psg的解约协议就要送到家门口了。 当时裴时序非要在合同上加上一条：双方不得以任何理由提前终止协议。 衡清那边也开始装死，厉晚澜眉峰一挑，决定先发制人，书面告知公司不再续约。随后发个微博暗示一下粉丝，配图是商堇贡献的，配文：【下个路口见。】 原图是兄妹俩的合照，但商堇把自己的脸截掉了。发之前以为万无一失，但发出后才发现，裙角露了出来。 厉晚澜本想重新编辑一遍，奈何粉丝的网速实在太快，没一会儿超话又开始吵得天翻地覆。现在编辑就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女孩子的！会不会是迟霁和安茜啊！！！刚看完《刃》，感觉他们好甜！！】 【时霁批的心又死了……】 【老粉已脱敏，感觉现在除了他们官宣，我的内心不会再有波澜。】 【会不会是妹妹的？之前迟宝上综艺说过自己家里有个妹妹。】 【他说什么你们信什么？有狗仔爆过他妹妹吗？说不定就是嫂子，粉丝快别做梦了。】 这事也就在自家圈子里吵，那些说是嫂子的基本是对家买的黑，粉丝骂两句便不再理会了。 只是另一位“超话大粉”心里的气不顺了。 裴时序卸载微博没两天，就给自己找了个借口重新下了回来。刚下载回来，就跑去看迟霁更新的微博。 评论区有迟茜cp粉冒头，裴时序气得又把微博删了。 气呼呼上路，他现在已经进入川西地带，公路两边黄沙飞扬，他拿出围巾裹住半张脸，跟着导航走。 几经周折，总算到了父母住的地方，灰头土脸地站在门口等开门。 没等裴时序看清开门的人，一个矮他半个头的人将他抱了个满怀，那人搂上他的肩，扯下他脸上的布，笑呵呵道：“让爸爸看看你的小脸蛋！” 裴时序被迫拱起背，任由老爹揉他的脸，道：“我妈呢？” “听说你要来，下厨去了。”季珉州把人往屋子里带，“还好当时租了整栋，不然你就没地儿睡了。房间在二楼，自己上去啊。” 听到爸爸的第一句话，裴时序开始面露难色：“我要不还是走吧……” “不行。”季珉州大力搂着他的脖子，皮笑肉不笑道，“一会儿再怎么难吃都要给咽下去。” 厨房内传来女人清亮的声音：“季多多，盐在哪？” 听到她的声音，季珉州丢下儿子往厨房跑，又在厨房哄了好一阵，这才把夫人送出去，“你去陪陪儿子，这里交给我。” 裴疏月没有着急离开，而是替丈夫系上围裙。女人比男人高一些，她微微侧头，在季珉州耳边说了句话，两人笑着靠在一起。 “我还在这呢——”裴时序放完行李，下楼就看见父母腻歪，出声抗议。 “时序，看我给你买了什么！”裴疏月哄完老公，哄儿子，打开冰箱门，满满一堆冰淇淋。 还没来得及高兴，母亲的一句关心差点让他哭出来：“听说你失恋啦？” “能不提吗……” 裴时序嘴一瘪，睫毛扇动两下，眼看金豆豆呼之欲出，她急忙改口，“好好好，不提不提。”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吃完饭，父子俩喝了酒，非要跑上到房顶数月亮，还不让裴疏月跟着，她只好在楼下看着父子俩在房顶掏心窝。 “他为什么不爱我……”喝醉了，裴时序强撑的情绪原形毕露。 季珉州比他好点，靠在瓦砖上，望着繁星点点，问出最犀利的问题：“你是觉得他不爱你，还是不甘心他没有像你爱他一样爱你。” 酒后的脑袋思索了好一阵。 “他没有很爱我，我不甘心。”裴时序吸了吸鼻子，眼泪吧嗒吧嗒地掉。 “时序，他爱你多少，不应该是你来衡量。”季珉州嘬了一口酒，又说了一遍自己和老婆的爱情故事。 “或许在你看来，一定要有十分的爱才算很爱。万一在他那里，全部的爱加起来也只有七分，他把七分的爱都给了你，你却说他没有十分爱你，这不公平。” 裴时序这才反应过来，他将迟霁拉进了自己的准则里。 季珉州了解儿子，从小到大顺风顺水，没受过什么委屈，别人也都乐意顺着他的规则。 他大大方方地送出了很多爱，也获得了很多爱。理所应当地认为所有爱都是有回报的，像一种稳赚不赔的买卖。 “儿子，爱不是投资，没有那么多的风险评估。爱是捐赠，当你决定付出的时候，就不要设想任何回报。” 裴时序脑袋被风吹得左摇右晃，耳鸣和父亲的话盘旋在耳蜗里，他带着厚重的鼻音道：“这样不会很累吗？” “是啊，会很累。”季珉州垂眸看向屋檐下的女人，她同样注视着他，“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真的很累，没有精力了，放弃也是一种很好的选择。不管你怎么选，妈妈爸爸都会支持你。” 说完，季珉州跳下屋顶，假装崴脚，让裴疏月来搀扶自己。 爸爸把儿子一个人留在房顶开悟，不知道他想明白了多少，只知道他第二天受了风寒，发烧了。 父母想让他休息一阵再离开，可这孩子死倔，说什么要去寻找一个答案。 “这就想开了？你和他说什么了？”裴疏月道。 季珉州给她披了件衣服，“我忘了……” 并不是想开了，相反，是想破脑袋都想不清楚，自己要不要继续执着，哪怕那人不屑一顾。 于是决定借助一些玄学力量。 驱车来到道观。裴时序虔诚地求了签，找到对应的经文。 正看着，边上探出个头，小孩个不高，身上穿着道服，手里握着扫帚，“你看不懂吗？我帮你解！！” 上面确实有些繁体字裴时序看不明白，顺势把手上的签文递给他。 小道士接过，拧着眉头，嘴里嘟囔着：“什么月，难归……迟迟……” 裴时序心里也很紧张，这签是上上签，应该所求皆如愿吧…… 眼珠一转，脑袋一拍，他道：“啊！意思就是你坚持的东西太难了，要是迟迟不放手，你的生活会更难！所有你趁早放手吧不要强求了！” 听完心都凉了…… “这样啊……”裴时序失魂落魄离开。 身后的小道士喊道：“你的签文不要啦，这可是上上签！” “不要了。” 上上签有什么用，还不是要让他放手。 在木签落地的那一秒，他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裴时序坐在车上，看着手机里石沉大海的信息，小道士的话更是让他如鲠在喉。 迟霁最新一个互动彻底寒了裴时序的心。 【我们分手吧。】这几个字在输入栏里躺了半个月，今天终于点击了发送键。 手机一扔，驱车离开。嗓子发痒，咳嗽不停，感冒加上刚哭完，脸上一把鼻涕一把泪。 伸手去拿副驾上的纸，刚抽出两张，抬眼的瞬间，迎面出现一辆车，迟钝的大脑来不及反应，裴时序下意识扭转方向盘，想躲开，可他忘了山路狭窄。 大g冲出围栏，翻下山坡。 他最后能感知到的便是血液流淌在额角—— 微博评论：- 安茜：「迟老师有什么推荐的单曲吗？」- 迟霁：「《I Found Her》。」 【作者有话要说】 小裴这爱情的苦也是吃得够够的了。小迟发疯倒计时一天。 感谢收藏感谢营养液感谢感谢。 第64章 逃离！和好？ 迟霁又一次约见了温缇丽。 “如果你是来催促的, 那你就去把老头的呼吸机拔了。”温缇丽忙得焦头烂额，好不容易空闲还要被占用。 “不是。”迟霁拿出一封信，“可以麻烦你的人帮我去寄一封吗？” 接过信, 她捏着转了转，放到鼻尖处嗅了嗅，调笑道：“情书？老大不小了还玩青春期那套？” 迟霁咬着后槽牙道：“不帮就还我。” “凯伦。”温缇丽把信递给身后的人, 吩咐她去寄信。 不知道这封信什么时候会到裴时序手里。 又麻木地等待了几天, 窗外抽出新芽的树枝逐渐茂密, 窗前从一开始枯枝败叶变成绿意盎然, 迟霁摘下一片树叶，让它随风而去。 不知在窗前坐了多久，后背被汗水浸湿, 思绪回笼时暮色悄然降落, 余晖打在他的脸上，他抬手去挡，手上的蛇形戒指落入视线，他将无名指指节抵在唇上, 冰凉的戒指渐渐升温 风吹走汗液带来的黏腻，也带走了他的呢喃：“裴时序, 入夏了, 我好想你。” 夜晚, 迟霁照例看完母亲的话剧录像后, 吃下安眠药准备入睡。 眼睛将要合上, 走廊上传来一阵兵荒马乱, 随即房门被叩响。 “这是车钥匙和今晚的机票, 遗嘱公布完你就能走。”来的人是助理, 她带着迟霁来到病房。 一群人趴在病床前潸然泪下, 温缇丽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他们兔死狐悲。迟霁进门和她站在一起，埃斯特看见了，伸手想去触碰最后的温情。 两人，一个低头，一个侧头。 瘦骨嶙峋的手最终还是无声地砸到病床上，房间内的哀号声盖过了呼吸机的警报声。 温缇丽转过头，耸了耸发酸的鼻子，抹去下巴上的泪珠，清清嗓子，“叫律师进来。” 众人都被她的冷血刻薄惊到了，纷纷咒骂她薄情寡义。 律师进门，宣布埃斯特·沃林纳德斯奇先生的遗嘱。 温缇丽继任沃林纳集团董事长一职，并持30%的股份，其余私产全部由迟霁继承。 在场的众人一听，眼中淬满了恨意，温缇丽暂且不说，一个私生子凭什么？ 他们围上来非说遗嘱有问题，温缇丽和他们争辩，借此拖延时间，他们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 迟霁趁乱离开现场。 他离开后，温缇丽看着他们无能狂怒，淡淡一句：“我父亲尸骨未寒，你们就在他病床前辱骂他唯一的女儿？” “我会为父亲守孝三天，三天后我将召开新的董事会。” 此话一出，众人鸦雀无声，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今后掌管整个家族产业的人，再怎么不甘心也只能咬碎了牙齿往肚里咽。 迟霁找到那辆车，发动后一脚油门踩到底，不能在这个地方多待。 是不想，也是不敢。 埃斯特的私产绝不是一笔小数目，人人都想要。现在这东西在他手里，他定然成为一些人眼中钉，肉中刺。 多留一秒，成为待宰羔羊的几率就多一分。 车子刚驶出庄园，身后就有车跟了上来。迟霁扫了眼后视镜，低声骂了句，加快了速度。 还未到市区，车子便显示燃油不足。眼看距离越来越近，迟霁心中一狠，用力踩下油门，扭转方向盘，车子撞破围栏，顺着山坡下驶去。 几秒后—— 车子撞向了一棵大树，一股浓烟飘起。 跟在后面的人心中一惊，他们没想到这人能刚烈成这样，下了车去查看，毕竟领了命令，死要见尸。 两人走下小山坡，破烂的车子上冒着火光，心想，活不成了吧。也没太警惕，当他们拿出手机打灯时，发现驾驶座上空无一人。 完了！他们转头看向停在坡上的车，车子已经被发动，等他们折返时，留给他们的只剩车尾气。 适才，迟霁转动方向盘的那一秒，飞速打开车门，夜色浓郁，一团黑影从车厢内滚出并未有人察觉。 此法冒险，稍有不慎迟霁就有可能命丧当场。但他顾不得那么多。 不仅是为了规避更大的威胁，更重要的是，爱人在等他回家。 所幸他只是膝盖和手肘擦伤比较严重。伤口沾了污泥，他忍着剧痛拿出手机，终于有信号了！ 接收到信号的那一刻，手机卡顿了几秒，随后，消息如洪水猛兽般溢出。 迟霁从一众未读信息中找出裴时序。 一开始看到他有主动联系时，迟霁心中还淌出一股暖流，点进聊天框，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结。 眼眶放大，瞳孔收缩。一时间，他分不清是不可置信还是悲愤交加，他失神地望着那一行字。 【我们分手吧。】 “滴滴———” 路口冲出一辆车，急促的喇叭吓得迟霁猛踩刹车，他由于惯性，鼻尖砸到方向盘上。 鼻尖上钻心的酸痛刺激着他的泪腺，他微微仰头，刺痛扭曲了表情，用带着泥的手抹去流出的鼻血。 眼泪源源不断地流出，这次他清楚地知道不是生理泪水。 系上安全带，直接拨通语音。 【对方并未添加你为好友。】 这几个字狠狠将迟霁这几天的思念捏碎后扎在他心上。 他努力调整呼吸，用尽全力平复自己的情绪，泪水混杂了血液，被稀释成浅粉色，滴滴滑落到手臂上。 迟霁死死捏住方向盘，一路飞奔到机场。 在机场随便买了件长袖和口罩，值机时顺便给自己升了舱，走VIP通道来到休息室，迟霁顾不上身上伤，再次拨通了裴时序的电话。 都被拉黑了。 服务生送来小药箱，问他需不需要帮助，迟霁思索了一下，给了他点小费问他借手机，那人收了小费很识趣地回避片刻。 再次拨通熟悉的号码，无人响应。只有留言。 他环视一周，确保没人在意他，压低声音，哽咽语气带上些癫狂：“裴时序，你听着，我们没有分手！我们当时两个人一起确定的关系，凭什么你说分手就分手！裴时序……我们，没有分手……” 用力闭眼，迫使自己冷静，可眼尾还是泛起湿润。归还手机，他拿上干净的衣服去卫生间。 看到镜子后，迟霁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人看自己的眼神好奇又客气。 他侧脸有擦伤和泥土，鼻梁上有一片淤青，人中处还有血渍残留。洗了把脸，收拾干净自己准备登机。 这班航班大多数是国人迟霁把口罩戴上，走在最前端。 上了飞机，床已经铺好了。迟霁坐在床边，空姐帮他包扎了手肘上的伤口。 道了声谢后，迟霁躺下开始仔细看裴时序给他发的信息。 越看越不解，每一句文字都彰显着他对自己的爱，如此这般，为什么还要分手？ 迟霁捂住半张脸，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指骨上的戒指硌到嘴角的伤口。 “嘶……”，身上的疼痛其实无足轻重。 裴时序，你说过我们不会分手的……你说，戒指戴上了就不能轻易摘下来，这些都是你说的啊…… 我以后都遵守约定，你不要食言好不好？ 他才懂得什么是爱，才推翻过去，对“爱”开始有了新的注解，他的爱人就要离他而去。 迟霁一直害怕触碰的东西，早已牢牢将他包裹，之前的回避只是在掩耳盗铃罢了，他也早就不喜欢裴时序了。 他爱他，只是他们都太迟钝了。 十二个小时真的好漫长，明明之前一个多月都等了，可偏偏就是这十多个小时，险些瓦解迟霁的意志。 落地时，国内已经是凌晨，迟霁第一件事情就是接妹妹。 甚至迟霁都没敲门，商堇就把门打开了，她直接扑到迟霁怀里，“你终于回来了，吓死我了……你怎么又受伤了？他们打你了？” 之前商堇一直不敢哭，现在才隐隐感到后怕，迟霁是她唯一的家人了。 “没事的没事的，我摔的。以后都不回去了。”安抚完妹妹，迟霁开始和经纪人商量后续解约的事情。 承华那边装聋卖傻地走续约流程，现在想要解约，也只能打官司了。 “对了，《刃》入围了最佳电影，你作为一番出席颁奖典礼。网上那些言论你不用太在意……”厉晚澜吧最近的事情简单说了。 自《刃》入围后，网上的骂声成片，都在说迟霁只能靠资本的烂片上位，忘记了自己演戏的初衷。 “这部电影……我会处理好的。”迟霁顿了顿，“裴时序怎么样？他……有找过我吗？” 厉晚澜摇摇头，将衡清的态度也说明了，试探性问道：“你们又吵架了？” “我联系不到他了……”迟霁不知所措地低下头，沉闷的胸口像是被高墙封锁，一口气都透不进。 “说不定在忙，你别着急，情侣之间闹矛盾很正常，你们就更正常了……”厉晚澜有些惊讶，她从未见过迟霁脆弱的样子。 一直以来，他都是游刃有余，胜券在握的样子，任何压力对他来说都像尘土一般，可以轻易弹开。 收拾好情绪，迟霁打起精神，“我暂时先不复工了，后面的通告能推就推吧。” “也好。”厉晚澜拍拍他的肩，“解约的事情不用担心，我之前已经联系好律师了，你好好休息。” 时间太晚，没有让商堇收拾东西搬回家，迟霁把一个优盘交给经纪人后，一人回到了久违的家。 家里安静得可怕，他甚至能听到时钟转动的声音。以往回到家，屋里总是亮堂堂的，厨房会冒着气，妹妹在客厅逗猫，屋内会时不时两人的拌嘴声。 如今烟火气随着那人的离开而消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房间里多出了许多花花绿绿的公仔。 他把那些玩偶全部抱在怀里，感受着上面浓烈的气息。 尽管有他的味道安神，迟霁依旧一夜未眠。 整晚都在翻看裴时序的微博，朋友圈看不了，因为被拉黑了。 裴时序去了川西，晒黑了一些，头发也长长了不少。 抚摸着手机屏幕，他好想穿过屏幕去见他…… 屏幕里的人刚从重症监护室搬出来没几天，现在正躺在医院的病房里。 那场车祸，裴时序最严重的是，右手和左腿骨折，但他那段时间得了流感，加上术后肺部感染严重，不得不进ICU上呼吸机。 “来喝点水。”裴疏月坐在病床前，双眼通红。她刚接到医院电话时，险些晕倒，自责和心疼让她一夜间多了几缕白发。 “妈，我现在不是好了嘛。别难受了。”裴时序脑袋上缠着纱布，手上和腿上打着石膏，动作笨拙，还有些滑稽。 “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啊，好想回家。”又开始嘟嘟囔囔，他在医院要无聊死了，“手机修好了吗？” “一天就想着玩手机！你手机都坏成那样了还要吗？”她这儿子摔坏过的手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坏了就换。 “要啊，里面有好多重要的东西呢……” “行了行了，好好休息，修好了给你送过来。” 裴疏月去帮他问转院的事情，毕竟川西的医疗水平还是比不上京城，私密性也不太好，要不是裴氏一直让人捂着，估计裴时序出车祸的事情早就传得人尽皆知了。 次日，裴时序坐上私人飞机回了京城。 回到京城，这少爷也不消停，吵着要回家。 裴疏月被他闹得头疼，检查完没什么大问题，找了个家庭医生贴身照顾他，便着急回了英国。 在川西时，没那么多狗仔，京城可不一样，狗仔刚听到一点风声，就在医院门口蹲人。 皇天不负有心人，可算让他们拍到裴时序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出来的照片了。 照片迅速在网上流传，川西车祸的报道也被翻出来，一对比时间线，断定出车祸的人就是裴时序。 粉丝在网上急得焦头烂额，衡清楼下的蹲了两天迟霁也看见了新热搜。 方才，他还在和前台交涉，前台这次说什么都不敢放他进去，更不敢忤逆裴总的意思，告诉他小裴总的行程。 “迟先生，您就别为难我们了。陈总，她在带新人，今天也不在公司……” 不等前台把话说完，迟霁看了眼手机匆匆赶往裴时序家。 一月未曾有过联系，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如此漫长的空白期。 迟霁颤抖地举起手，按响门铃—— 来开门的是个陌生人，他道:“您是？” “我是阿序的……朋友，听说他出院了我来看看。”见到陌生男人的瞬间，迟霁心生醋意，故意将称呼弄得暧昧。 那人对这个称呼并不敏感，只道：“裴总休息了，您要不晚点再来？” 迟霁不管三七二十一，他今天必须见到裴时序，从门缝里挤进去。 “没事，我就看看他。” 家庭医生也不敢多说什么，毕竟能来看裴时序的能是什么普通人，自己还是少惹为妙。 走到他卧室门口，举起的手缓缓放下，直接推门而入。 开门声惊扰到了某人的贤者时间，他慌忙扯过被子，怒斥道:“你不会敲……门……吗……” 看清推门的人后，裴时序瞬间哑口无言，迟迟回不了神。 直到他走近，手掌覆盖住他的脸，指甲轻碰石膏，声线颤抖，“瘦了……疼不疼？” 裴时序侧开脸，攥紧手里的被子，赌气道：“你来干什么？我们不都……” “你提了分手，但我没同意不是吗？” “你……”裴时序嘴巴动了动，不知道该说什么，之前他觉得自己再也不会原谅迟霁了，可当这人站在他面前时，自己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 “阿序，我们和好吧。我……” “够了！迟霁，你同不同意重要吗？你的道歉我已经听腻了，我们之间不会再有结果了……” 就算这次和好了，下次也会吵架，他们之间仿佛有吵不完的架，每天都在较不同的劲……迟霁总说吵架伤感情，可他们之间还有感情吗？ 迟霁眼底闪过挫败，“裴时序，你不爱我了吗？” 气音拂过他的侧脸，那张昼思夜想的脸近在咫尺，裴时序不敢说话，他怕这又是一场梦。 “外面那个男人是谁？” 两人的唇瓣若即若离，只要有一个人稍稍向前一点，这层空气将不复存在。 裴时序理智回笼，他赌气道:“新欢啊，他比你好多了，又乖又……唔……” 剩下的话被堵在嗓子眼，裴时序只有一只手一条腿能动，他半挣扎着，但迟霁将他能活动的手按在床头，舌尖撬开他的齿关，含住他的下唇，不由分说地掠夺。 口腔内升起一阵血腥味。 迟霁用舌尖挑逗他，在他上颚流连，酥痒在口腔中流窜，半睁着眼，将裴时序如痴如醉的表情尽收眼底。 他很迷恋他动情的样子。 裴时序呜咽两声，他不想沉溺在这个吻中，但他的身体比他先一步沦陷。 两人红着脖子分开了一会儿，迟霁看着眼前这个面色潮红的人，想将准备已久的话说出。 感觉手腕有些松动，裴时序强行把自己拽出情欲泥沼，抬手推了一把迟霁的肩，喘着粗气拉开距离。 “你！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啊！一个月不联系我，回来什么都不解释，就只知道强吻我！还欺负我不能动！你知道我这一个月有多难受吗？你走！我再不想见到你！” 泪珠推搡着涌出，他抬手就要按床边的铃，想叫人把这人弄出去。 迟霁先一步预判了他的动作，直接掀开他的被子。如果今天被赶出去，那他之后再难见到裴时序了。 一阵凉意过后，腿根传来一阵温热。他脸贴在裴时序，用鱼死网破的口气说出色情的话。 “你叫人进来，他们就会看见……” “裴时序，你真的不爱我了吗？那为什么要对着我的照片做这种事情？” 迟霁这个样子快把裴时序迷疯了，他眼尾染这红晕，下巴挂着两滴泪，伸手扣住迟霁的脖子，想亲上去，就在嘴唇即将触碰时，裴时序顿住了。 “迟霁，我真的……一点都不想原谅你……” 迟霁听到这句，心里说不难受是假的，他注视着爱人，睫毛颤了颤有些湿润，“那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这个吻轻柔，唇齿缠绵，两人用这个吻诉说对彼此的思念。 【作者有话要说】 小裴:不想原谅，也忍不住不原谅。 小迟:嘴笨，但活好。 啦啦啦，小情侣终于见面啦！ 感谢收藏感谢营养液谢谢你们！ 第65章 拒奖？和解！ 裴时序心里委屈, 但又不得不承认刚才迟霁确实让他很爽，恼羞成怒不让迟霁碰他身子，“别碰我！我不要你擦！！” 闻言, 迟霁脑中灵光一闪，从包里拿出一张纸条，决定赌一把, 他可以晚点原谅, 但迟霁不想再分开了。 “裴时序, 你还欠我点事情。” 看着自己亲手写下的欠条, 裴时序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除了让我……” 原谅二字未说出口, 迟霁一话直接让他大脑宕机。 “和我做, 做到我满意为止。”感觉这还不够，又补充道，“包养我，让我留在你身边。” 裴时序这辈子都想不到, 有一天国际金融巨鳄的儿子，居然会让自己一个小富三代包养他……还要做到满意为止…… 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欠条, 涨红的脸上写满视死如归, 紧双眼, 躺下任人摆布, “那你做吧！！！！” 想象中的艳事没有发生, 而是感受到温热的毛巾盖在肌肤上, 迟霁替他一点点擦拭身上星星点点的液体, 表情很认真, 缓缓开口：“你现在身体还没养好, 不会让我满意的。” 裴时序说不出话，脖子到脸红成一片，刚释放的欲望悄悄汇集，不过他没让迟霁发现。 两人沉默不语，擦拭完身子裴时序道：“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心软！” 这次他可不会像以往那样，做完爱就把之前吵的架一笔勾销，实际上他们之间存在的问题一点没解决。 “对不起……”迟霁不知该说什么，垂着头坐在一旁，去牵他的手，裴时序想躲开，但被迟霁死死捏住，捏得还有点痛。 裴时序气鼓鼓地看向他，想不通这人怎么是，用最委屈的表情做最强势的事情。 “你从来不记得我说过什么……” 手机铃声打了裴时序的话，迟霁拿起一看，是厉晚澜的，刚想挂断，裴时序道：“接吧接吧！你最近不是在打解约官司吗！” 热搜上天天挂着，他不想知道也难。承华的法务部是圈内的天花板，整个公司早年间就是靠艺人的解约金发家。 迟霁没有舍得离开，直接在卧室开免提接了电话。 承华那边不肯放人，他想走必须要支付三十一亿违约金。 “不可能给他们那么多，马上就是颁奖典礼，颁奖结束，他们会放人的。” “哪些人手上有不少狗仔拍的照片，他们说，要是执意要走，就不会让你干干净净的离开。”厉晚澜清楚公司的手段，解约后，黑料就会铺天盖地。 “我的黑料还少吗？不差他们那几条。”迟霁还有心情开玩笑，就说明这事儿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边上的人也稍稍松了口气。 挂了电话，旁边的人支支吾吾开口：“你打算……怎么解决？”裴时序做不到对他的事情置若罔闻。 迟霁朝他眨眨眼，“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颁奖典礼那天，不止裴时序知道，全世界人都知道了。 《刃》靠着资本的力量，成功获得年度最佳电影。这则消息疑点多得数不清，原本的入围门槛颇高，今年的入围门槛就跟没有一样，随便什么时间上映的电影都能参与评选。 主持人在台上念出迟霁名字和电影时，场下一片哗然，有人激动献上恭喜，有人怒斥德不配位，这些迟霁一概不管，理了理领带，神情自若地走向颁奖台。 他接过奖项，扫视了一圈粉丝看台，他的应援色连成一片银白色，心中有些许不忍，但他不得不这么做。 “感谢各位一直以来的支持，但这个奖项，我不配，这部电影也不配。” 与此同时，微博登顶热搜为，【《刃》洗钱。】 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他接着道：“在拍这部电影时，我并没有做到一个演员该做的。 我自诩敬业，口口声声说把演员这个身份放在第一位，却忘了我走上这条路的初衷，我被流量、热度、名利冲昏头脑，一门心思扑在如何成为当红明星上，却忘记了如何成为一个好演员。 如此便自称敬业，自我陶醉罢了。 我站在这里的高度是粉丝捧出来的，并不是我自己达到的，所以这个奖项，我以及这部电影，都受之有愧。” 他还想再说什么，但他的麦克风被闭了。迟霁淡然一笑，将奖项放到地上，转身离开了大荧幕。 被困在庄园的那一个多，他除了每天想裴时序，还做了另一件事情，看完了母亲的所有话剧录像。 看着话剧台上演员谢幕时，亲吻舞台的画面，他心中萌生了属于自己的愿望——他想站在那个舞台上。一直以来，迟霁将母亲的愿望捆绑在自己身上，却忘记遵从自己的意愿。 抱歉妈妈，你口中的大荧幕我登上去了，但我只在不喜欢。因为，我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舞台。 当晚，迟霁家门口汇集了众多记者，好在迟霁一早就把商堇送到了厉晚澜家，自己也躲到裴时序家里。 今天登顶的热搜每一条都和迟霁有关，其中#迟霁拒奖#的讨论度最高。 【我们帮你捧上去，你说不要就不要，说放弃就放弃，你考虑过我们吗？你对得起那些连夜为你刷数据的粉丝吗？】 【哥，你太勇了，手撕黑幕，还掀桌，实在不行咱出国躲躲吧。】 【纯路人，这姐好漂亮，他之前也这么疯吗？】 【我就猜《刃》是洗q，投资那么多做了坨屎，不是洗q是什么？我哥真牛，这都敢曝光，好勇，好爱。】 超话里，最新一条帖子：【愿你的凌云壮志终有一日能得偿所愿。】 是真心祝福也是最后告别。 一大部分粉丝不理解，他明明有一万种曝光黑幕的方式，可他偏偏选择了最冲动，最不计后果的一种方式揭开娱乐圈的丑恶。 这无疑是亲手葬送自己的事业，粉丝为电影控评，刷数据的努力一夜间成了笑话。 迟霁选择失去光环，重新开始就做好了大规模脱粉回踩的准备。 至始至终，他都不是明珠，他是顽石。 一夜之间，承华收到了雪花一般的律师函和品牌方的解约的通知。 狗仔为了热度，也不管和承华的合作，直接放出迟霁抽烟，和高中时期斗殴的照片。 迟霁身价骤跌，成为了公司的累赘和定时炸弹。承华恨不得马上解约，现在解约还能捞点违约金，他们也不知道迟霁还会发什么疯。 “只要你撤诉，200万违约金就可以，从此公司和你再无关系。”刘总一如既往地高高在上。 迟霁微微一笑，“看来刘总还不知道迈克尔的近况啊。” 刘总心中一惊，后背冒出源源不断的冷汗，《刃》洗钱的事情，有关部门已经介入调查，过不了多久就会出审判结果，迈克尔是这部电影的投资人，他们之间也有众多利益往来…… “你真的觉得他收购承华的股份是看上了承华的商业价值吗？他最近没联系你吧？你有找过他吗？” 三个问题将稳坐在椅子上的人击溃，他跑到迟霁身边，神色焦灼，“你知道很多内情对不对！小迟小迟，我没有参与过这些的，迈克尔做的哪些事情我也不晓得，你可要为我作证啊！” 见他连家乡话都急出来了，迟霁也不绕弯子，“正常解约，不赔付任何违约金。让你手底下的那些狗仔别再爆我的料……裴时序的也不能发。” 刘总哪还敢讨价还价，更不敢拿他和裴时序的事情做文章，裴家和迟霁，他现在一个惹不起啊！ 离开承华，迟霁神清气爽地回家找对象。网上现在争议最大的是他拒奖的事情，其余的抽烟，斗殴，经纪人已经在解决了。 【我是他高中同学，其实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斗殴，是我们班上同学被混混欺负了，是他把那些混混赶跑的。】 【同高中的，他当时还在国旗下被夸奖了。】 【谁敢造谣我们班长的谣！出来！决一死战！！！】 【哇塞！！以后再也不叫迟宝了！宝宝你抽烟的样子好daddy啊！别抽烟了，抽我！！！】 【不是，姐们儿这话也太糙了，之前对迟霁无感，但一想到他用那张不落凡尘的脸叼上一根烟，我真的忍不了……】 【他一直都这么有正义感吗？之前帮助他同学，现在举报犯罪团伙。】 这两天裴时序几乎每天网上24小时吃瓜，他终于对迟霁团队的能力有了深刻的认知，怪不得他姐当时说，这人火是早晚的事。 裴时序坐在沙发上，迟霁半蹲着给他换药，石膏拆除后，上面一道狰狞的缝合口显露出来，心口像是被重击一般，“疼不疼？” 他本就怕疼，还受了那么重的伤，迟霁边上药边吹气。 “上完药了？”裴时序还在怄气，这几天迟霁虽然天天在家哄他，但他们之间问题还是没来得及解决，“那你不许碰我了。” 在男朋友面前，迟霁可没那么多能耐，“阿序……别气了好不好？对……” “别道歉，我不想听。”见他还是无动于衷，裴时序更气了，一字一句咬出来，“你！从！来！不！记！得！我！说！过！什！么！” 迟霁先是一愣，似乎是想起什么，随即将他手牵在唇边，看向他的眼神里爱意缱绻。 这眼神看得裴时序心头一颤，他慌乱地别来脸，多对视一秒自己就要忍不住了，“别以为用这种眼……” “我爱你。” 裴时序瞬间哑口，屏住呼吸，眼眶发热，自己等待已久的答案落在耳边，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眼前这人眉宇间带着恳切，下唇微微颤抖，喉结上下浮动，嗓音有些发紧，他又重复了一边，字字郑重。 “我爱你，裴时序。远比我想象中的更爱。” 他没有办法对这句话不动容，在见到迟霁的那一秒，比生气更先出现的是期盼。似乎成了一种本能的反应，再次看见那双眼睛的瞬间，心跳会比大脑更先反应。 那一刻，他只想知道，为什么你又瘦了？为什么又受伤了？这段时间有没有想我？ 裴时序不想赌气了，那几晚不眠之夜的委屈尽数反扑，鼻尖一酸，黏糊糊道:“那…那你为什么不能早点说……” “我发现得太晚了，对不起，让你久等了。”泪水砸在手上，迟霁顾不上自己模糊的双眼，小心翼翼吻去爱人眼角的泪。 “时序，关于我的过去，你想知道吗？” “你不是，不想说吗？”裴时序还对那天的事情心有余悸，他不想再让迟霁有任何的应激反应了。 “我只是……不想你感受我的痛苦。哪些不好的回忆我一个人承担就够了，没必要影响到你。我只想你快乐。” “可我想被你影响，过去和未来我们都可以一起承担。”裴时序捧起他的脸，心脏又被不重不轻得捏了一把，一如往常那样，无比认真—— “迟霁，我爱你。你的一切我都愿意感受，包括你的过去，你的痛苦。” 对他来说，袒露心声往往比袒露肉///体更加困难，裴时序的爱和信任给他筑起康庄大道，让他有走出来的勇气。 经此一次，迟霁发现和解比忘记更重要，那些曾经压得他喘不过气的东西，终于分担出去了。他的过去和未来，都被一个叫裴时序的人稳稳托住。 “所以你这次回去是因为你父……埃斯特病了？那庄园什么破地方，连个信号都没有。”裴时序心想，原来那东西不是迟霁发的啊……接着道，“怪不得我妈着急去英国呢。” “解释完了。”迟霁有点紧张，抠着手小心翼翼问道，“那我们能不分手吗？” 裴时序还沉浸在迟霁的过往中，他这么一说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口头原谅他，还想再听一次他的表白，故作姿态，“咳咳，那你说一个不分手的理由，我听听看。” 迟霁自然知道他的小心思，现在情话信手拈来:“裴时序，我们不能分手。你融入了我的生活，从见面的第一天起。” 从那天起，爱意降临，自此他的世界春和景明。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理由，初雪相爱的两个人一辈子都不能分开。” 听完这段话，裴时序的眼泪又滚了下来，但这次他是笑着的，“你听谁说的。” “我说的。” 两人又哭又笑，额头紧贴，亲昵地蹭着鼻尖。每一下的触碰都是坦诚之后的珍重。 夜晚，两人终于再次相拥而眠。 裴时序注视他的睡颜，平复情绪后，想着他说的那些过往，轻轻说了句，“迟霁，对不起。” 身旁人缓缓打开眼帘，困意绕在脑中，还是半磕着眼皮，回应道：“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我也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很多时候我也不是一个合格的爱人。”他总是想去衡量迟霁对自己的感情，各种吃醋闹脾气，也是想试探，在迟霁心里自己有多重要。 在迟霁望向他时，他才真正懂得父亲的那句，“那又有什么关系。” 是啊，那又有什么关系呢。爱本就不是明码标价的商品，不能被任何人衡量。 爱很复杂，它夹杂了许多二元矛盾，欢愉和痛苦，妥协和固执，包容和较劲……这些都会在爱里出现，所幸他们学会了平衡。 迟霁亲亲他额头，嗓音温缓，如羽毛拂过耳边，“没关系，我们负负得正。” 两人的气息交错在被褥里，这是他们一个多月以来，唯一的好觉。没有噩梦，没有惊慌，像是被柔软的云层包裹，时不时流淌过温暖的光。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迟霁对外:我不好过谁都别想好过。 迟霁对内:老婆别生气了…… 别担心，没有站反。小迟不反攻是因为他老婆怕疼，而且他觉得用后面会更爽一点。（这可以说吗…… 又是踩点的一章，来不及修错字，我先滑跪！ 文章内容纯属虚构，请勿上升真人，请勿深究逻辑。我瞎写的，看个乐呵就行蛤。 感谢收藏感谢评论爱你们！ 第66章 复婚！日常！ 厨房里冒着气儿, 灶台炖着一锅高汤，还炒着番茄。番茄汁不断冒泡，出了很多沙, 只差把鸡蛋倒进去。 “西红柿炒蛋我要甜的！”裴时序腿还没好利索，就急着来厨房当监工。 “咸的好吃。”掌勺厨师舀了勺盐，还没放下去, 边上幽怨的眼神一扫过来, 迟霁放下盐巴, 改往锅里丢了两块冰糖, “可以了吧？” 见他顺着自己，裴时序继续得寸进尺，“哎呀, 腿好痛啊。” 迟霁听他喊痛, 急忙关了火，弯下腰察看他的腿，“怎么了？是站太久了吗？要不要吃片止痛药？” “那倒不用。吃个冰淇淋就能好。” 得知了他的真正意图，斩钉截铁道：“不行。”在这件事情上, 迟霁不敢纵着他。 两人眼神对峙几秒，裴时序先软了下来, 软的不行那就来更软的, “迟霁～好哥哥, 求你了～就一口！” 迟霁不理他, 转头继续做饭, 裴时序贴上去, 整个人挂在他后背, 活脱脱像个考拉, 头搭在肩上, 嘴巴贴着耳朵，时不时吹口气，“哥，迟哥，小迟哥，老公，就一口嘛……” 气息在耳边浮动，撩得迟霁腰一阵酥痒，伸手扒开他的脑袋，裴时序顺势咬住贴在嘴角的小指。 “嘶……裴时序！放开！” 光咬住还不够，舌尖不停拨弄含在口中的指节，犬齿轻轻磨咬，像小狗叼到骨头一般，含糊道：“给我吃冰淇淋就放。” 裴时序一可怜巴巴地耍赖，迟霁就拿他没办法，一脸严肃，再三斟酌，还是心软了，“就一口，吃完饭才能吃。” “你最好了！”松开牙齿，凑到脸颊边，结结实实亲了一口。 吃完饭，裴时序就坐在沙发上，乖乖等着迟霁。看到冰淇淋时，眼睛闪过一颗流星，舔舔嘴角，头发一摇一晃。 迟霁会心一笑，揉了把他的脑袋，慢条斯理拆开包装，给他挖了一小勺。 “就这么点啊……”委屈的声音从嘴里挤出来。 “就这一口。” 裴时序还想说点什么，但生怕说了连一小口都没有了，张开嘴咬住勺子，冰凉和甜腻在口腔中转了一圈，转瞬即逝。 看着边上的人一勺接一勺，心里更不平衡了。在迟霁往嘴里送了一块冰淇淋后，裴时序捏住他的下颚，嘴唇覆上嘴唇，非要和他一起共享。 “唔……”迟霁不敢乱动，怕再伤到他，只能任由他的舌头肆意妄为。 香甜的草莓味交错在两人唇齿间。舌尖一同搅动着那股流淌的冰凉，裴时序贪婪地捕捉他口中的草莓香，吞咽声更是将这段时间压抑的星火点燃。 欲望在对视中迸溅，裴时序放开被啃咬红的唇珠，舔了舔他嘴角残留的冰淇淋。 “这么喜欢？” “何止喜欢。” 究竟是更喜欢人，还是更喜欢冰淇淋。问的人没问清，答的人也答不明。 再次交换了一个残存香甜的吻。越是亲吻越是渴望，两人亲得缺氧，脑袋都晕乎乎的。 身下的人往后缩了点，裴时序意犹未尽地追上去，迟霁抵住他的肩膀没让他继续，眉头微蹙，带着点郁闷道：“还没恢复啊……” “动作小点就行了。”裴时序的手上还包着纱布，单手搂住迟霁腰，调转了体位，带着喘息声道：“轻点动啊哥哥。” 迟霁跨坐在他腰腹上，两人的欲望刚打个照面，最后一根紧绷的线断裂，俯身捧起裴时序的脸，一路从嘴巴吻到喉结。 睡衣扣子被扯开，手掌流连在紧实的肌肉线条上，两人都痴迷地欣赏彼此。 …… 体力消耗太多，裴时序哄着迟霁喝了大半杯水。一开始迟霁以为他不想让自己脱水，直到他的手指按压到膀胱…… 他快把他折磨疯了，迟霁讨好一般去舔吻裴时序的唇。可惜他眼神涣散，视线被泪水模糊，只能亲到嘴角。像小猫表达爱意一样，用舌头舔舐，希望以此求他放过自己。 意识到这个小动作，裴时序心弦乱颤，含住他的舌头，湿吻在一起…… “裴时序！你……”迟霁小声呜咽着，羞耻和自尊一同被撕碎，“我恨死你了……” 看着自己的杰作，裴时序心里头那些不该有的念头再次升起，吮吸他锁骨上的小痣，被情欲浇灌的声音含着笑意：“撒谎的人是会被关起来的哦。” 两人躺到床上时，夜色已将整座城市浸染。 风雨欲来，月亮遮遮掩掩藏到云层后面，顷刻间，雨滴附着在窗口，树叶被风晃得窸窸窣窣，这些非但没影响睡眠，反而加深美梦。 雨连着下，将叶子上的尘土冲刷干净，风阵阵起，一并把城市的暑气卷走，秋分将至。 迟霁又开始忙得脚不沾地，工作室即将成立，话剧剧本也敲定了下来，等待他的是无休止的背词和彩排。 他和承华解约当天，粉丝喜大普奔，毕竟没有哪家粉丝是真心实意喜欢经纪公司的。 【恭喜小迟成功解约！终于摆脱前公司了！开香槟！！】 【刚看了一下，怎么经纪人没有换？跟着迟霁单干了？】 【lwl之前一直被粉丝喷，后来不知道怎么了，开始专心带小迟，可能是利益捆绑了吧。】 【经纪人姐姐其实挺好的，帮迟宝谈下的代言都很适合，虽然现在都黄了……】 【哪里好了？完完全全的恶毒女人，你们忘了小迟的全年无休和综艺被迫吃辣椒吗！？要不是小迟无意间透露辣椒素过敏，粉丝到现在还把那条物料当乐子看！】 【怎么还有人心疼这个糊咖，快糊吧，太碍眼了，求一个封杀。】 【话说迟霁怎么还没被封杀？他不是掀了资本的桌吗？之前得金奖的演员都被质疑了，也算是惹了资本和大佬众怒了。】 【楼上是不是断网了？官方说了只有这一届有黑幕，也只抓了今年的评审团，往年的评审团一点事儿没有，金奖的含金量还是在的。】 【但迟霁被资本排斥是实打实的，除了他对象家的代言没掉，其他全吹了，他之前录的综艺也停更了一期……】 这条评论提到cp，不少唯粉就围了上来，cp粉也一拥而至。 【cpf能不能不舞了？看不出来小迟已经很不想捆绑了吗！两人自从电影杀青以后再也没同台过，这么明显的拆cp都看不懂吗？】 【谢邀。不同台才好磕啊，私底下指不定多黏糊呢。】 【楼上快递姐太顽强了，很多老粉都默认分手了，你还在坚持……】 裴时序一阵啪啪打字，势必要唤醒老粉的cp之魂：【姐妹别这样想啊！你看他们这些合照除非是真给子，不然拍不出这种氛围啊！】 那人看了照片，也是一阵心痛：【就是之前太真了，现在才的be感才如此强烈……】 裴时序打字力度加重：【be什么了！谁说的be！时霁恋人永远热恋！】 发完把手机扣在床上，鼓着脸开始生气。 迟霁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就看见男朋友抱着熊生闷气的样子，笑道：“谁又惹我们面团大王生气了？” “都怪你！他们现在又说我们be了！”把手机扔到迟霁怀里，让他自己看，“还有你和那什么茜的cp，我都不想说了！” 粗略扫了一眼，忍不住笑出声，面团大王更生气了，像刚醒完的面，胀成一团，里全是气。 好在迟霁现在已经熟练掌握哄人技巧。他直接登录裴时序的微博，翻到之前分享歌曲的评论。 用裴时序的口吻追加了一条评论：【原来哥还记得这首歌呀。】 捣鼓完，切换回小号，点开cp超话，准备邀功。 短短一分钟，“假裴时序”的评论就在超话流传开来。 【姐妹们，让我们看看是谁的cp又复活了！！不对，是复婚！！】 【爸妈感情稳定，这比什么都重要！】 【妈呀，这句话的小狗味都快溢出屏幕了！裴时序你真的别太爱！】 【糖点太多了！我来给大家盘一盘……他们肯定有很多专属小秘密！】 【我为刚才说be而道歉，那位姐妹说得对，时霁恋人永远热恋！！】 裴时序见cp超话恢复了往日盛况，心里嘚嘚瑟瑟摇起尾巴，朝迟霁眨巴眨巴眼睛，撅起小鸡嘴。 正当两人想温存一下，门铃和手机一同响起。 助理把修好的手机送来，迟霁看了眼海外来电，不假思索地挂断。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小裴：想把你关起来。 小迟：咱俩谁关谁还不一定。 小裴：（莫名爽到了……） 早上好！！困困的，睡醒修错字，感谢收藏感谢评论感谢每一个追更的宝宝！ 一些情侣日常，和暗戳戳秀恩爱把戏。 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吗！那就发挥一下想象力吧爱你们！ 第67章 心机？往事！ 看到手机, 迟霁神色僵硬，尴尬道：“我以为你把手机扔了呢……” “里面存了好多和你有关的东西。”裴时序开机，通知栏上跳出非常醒目的语音留言, “海外？你的 ？” 这会儿注意到了迟霁飘忽不定的眼神，裴时序嘴角一扬，心中塞满得意：“你一出来就给我打电话啊？这么急啊？” “嗯……”迟霁承认, 但还是不想让他听见留言, 伸手去抢。他把手机藏到身后, 用裹着纱布的手挡在胸前, 迟霁不敢太大动作。 “别，别听了吧……” “听听怎么了？还能比你床上说得更大胆吗？”裴时序奇怪，两人做的时候, 不见他有多害羞, 这下倒不好意思起来了。 拗不过他，迟霁只好假装有衣服要洗，离开客厅。 这下裴时序更好奇了，点开。 已失效。 “啊？”半晌, 客厅炸开一阵响，“迟霁！！你过来！” 脏衣篓还没来得及放下, 一听到声响就往客厅跑, “怎么了怎么了？” “失效了……”好奇心被勾起就跟心里住了只跳蚤, 瘙痒难耐, “你到底说了什么, 你告诉我嘛！” 这些话, 迟霁发誓不再说第二次, 也不会再有这些话出现的契机了。抿着唇, 咬死不开口, 裴时序撒娇就吻他，到最后他说不出话了，这个小插曲也就不了了之。 京城的秋去得匆忙，还没凉爽一阵，温度骤转直下，家里的地暖也开启工作，和它一样没日没夜忙碌的还有主人家。 裴时序因休养积攒的工作堆积如山，迟霁工作室刚刚成立，大小事务都要他亲自打点，忙了好一阵，总算是盼到好事成双了。迈克尔的案件正巧在工作室成立当天开庭，迟霁总归要送送这个不中用的弟弟。 迈克尔洗钱的证据链充足，涉案人员皆伏法，剩下的就是量刑。随着法槌敲响，等待迈克尔的将是十年牢狱。 他看见了迟霁，被扣押的身躯开始躁动，他拼了命般向他冲来，但于事无补，很快被制止。他趴在桌上，扭动着身躯，咬牙切齿：“你运气真好啊，砸了那么多钱想搞废你，千算万算没想到你会和那个贱人联手。驱虎吞狼，你就不怕被老虎反噬吗？我等你被她搞死那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最后他言语混乱，举止癫狂，不得不将他押走。 擦肩而过时，迟霁淡然道：“作为哥哥，我也给你一句忠告，多行不义，必自毙。虽然你之后都用不到了。” 他在中国闯了大祸，家族必然不会再接纳他，那样的家庭里，弃子是常用手段。不过他的最后一句倒是点了迟霁一下，如此一来就说得通了。 按耐住这些猜测，迟霁来到写字楼下 ，工作室正式成立，他作为老板自然不能缺席剪彩仪式。 电梯上行至12楼，这一整层都是迟霁的工作室。见老板来了，员工们纷纷围上来，大部分都是在承华跟着他的人，还有几个是裴时序从衡清撬来的。 “老大，你可算来了。小裴总在里面等你呢！”莉莉作为最早一批快递姐，cp嗅觉相当敏锐，转头就去办公室里喊人。 人都到齐了，迟霁拿起剪刀站在门前，裴时序作为股东也拿了一把。两人剪彩瞬间，其他人扭开礼花，彩带落下，轻飘飘在空中荡了会儿，随之落在肩头。 “恭喜迟霁工作室成立！！” “恭喜工作室成立！” 欢呼声中，他们默契望向彼此。手中不忍放下方才剪彩的红绳。 “恭喜。”裴时序薄唇轻启，没说太多，所有的话都含在眼眸中，化作一汪清泉，洒向他心田。 员工不停用手机记录，最后一张大合照是裴时序拍的，他没出镜，工作室正好用这张发微博，除了迟霁的脸，其他人都打了码。 分蛋糕时，莉莉凑上前来问：“老大，小裴总，这张可以发微博吗？” 她手里那张正是两人对视定格。 “发吧。” 裴时序本来还有所顾虑，迟霁了当开口属实把他吓一跳，“你确定吗？”话是这样问，但表情明显是在说，是要打算公开了吗？ 打发走员工 ，迟霁解释道：“你是工作室的投资人，这些企查查上都能看见，没什么好藏的。” 心愿落空的裴时序注意到另一件事，“刚才那个女生好眼熟，之前跟你跑过剧组吗？” 迟霁没太在意，随口一答：“没有吧，她是公关运营。走，带你参观一下。” 工作室的布局很简单，除了六台咖啡机以及迟霁办公室里多了个放剧本的小隔间，其余没什么特别的。 以往演过的剧本都被套好塑封袋，整整齐齐摆放。《刃》也在，裴时序好奇道：“你不是讨厌这部电影吗？” “但它也是我演艺生涯的一部分。”迟霁翻看着白净的剧本，“与其说讨厌这部电影，不如说讨厌那些用这部电影做非法交易的人，同时也讨厌当时不认真对待的自己。” 电影故事的好坏应由观众来评价，而他作为演员本应是故事的讲述者之一，却没有尽到应尽的本分，实属惭愧。 回想起来，当时自己心浮气躁，一边和迈克尔周旋，一边忙着哄人，放在剧本上的心思所剩无几。 “你要是有遗憾我可以买下版权重拍一遍。”裴时序不忍看他自责，从后面环抱住他。 “那倒不用。”迟霁很少感情用事，毕竟这剧情确实一般，“买下重拍还要改剧本，有这时间都够重新弄个大IP了。” 细数着剧本，狭小的储藏室温度骤然上升，迟霁解开大衣时不小心碰掉了一个皱巴巴的剧本，里面呢夹着的人物小传和便利贴飞了满地。 裴时序扫了一眼就认出是《诸事》，剧本被翻烂是常有的事儿，但碎成这样的真是少见，他一张张捡起，脑中不自觉调转回忆。 瞥见旁边的小简笔画，他脸上浮现笑意，“这小狗画的是我吗？” “快收起来了，出去吃蛋糕。” 话题还没完全转移，裴时序就感觉这两张纸中间夹东西，打开一看，气笑了，迟霁到底瞒着他做了多少事情？ 一张拍立得合照，上面还有两人签名，签在了对方身上。 指尖夹着照片晃了晃 ，挑起眉峰，极具压迫性的脸凑上前，半笑不笑问道：“这不是给粉丝了吗？怎么到你手里了？” “我……我当时，当时……”声音逐渐减弱，小心机被当面戳破，心中一阵虚。 当时吃完晚餐，迟霁在裴时序面前演这么一出，就是想在他面前博好感，顺道让自己后面炒cp的操作指向别太明显。 “怪不得我看莉莉那么眼熟，她就是和你演戏的‘粉丝’吧！”裴时序难得见到他窘迫的一面，觉得很有意思，更想逗他了，一点点把人逼到墙角，“说，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今天一起说了我就不生气。” 迟霁半咬下唇，再三确认，“说了就不生气吗？” 还真被我诈出来了，裴时序心想。 “嗯。” 喉结滑动两下，迟霁坦白从宽，“前两天，微博上的高中故事，也有编的成分在。不和你说，是想让你看在我是善良的人的份上多原谅我一些。” 裴时序千想万想没想到是这个事情，千算万算没算到是这个理由，心坎软了下去，“那真实情况是什么？” 高中时期，迟霁身为班长，但班上很多男生看他不顺眼，不服管教，有事没事找他不痛快，一到填表格的事情就拖拖拉拉，让他难做。 可以说迟霁男生群体里根本混不开。 事已至此，只能用点幼稚手段，他找几个街头混混，佯装寻衅滋事，把班上那几个带头堵在学校后门，几个人都是学生，哪见这阵仗，刚要哆哆嗦嗦交保护费，迟霁一书包砸到了几个混混头上。 混混不知道雇主是谁，看见有人来干扰，齐齐围上去，迟霁正愁这几天的火气没地发泄，给他们的钱就当医药费了。 没两下，几人就被撂翻了，躺在地叫苦不迭。迟霁还十分中二地说了句……自此，迟霁一战成名，不止班上的男生，去到操场也会有不同年级的拉他打球。 “说了什么？”裴时序追问。 旧事重提，迟霁臊得耳根通红 ，“说了句，一中的人，别动。”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你还有导演的天赋呢，嗯？”他把头靠在迟霁颈窝里，肩膀一颤一耸，腹部笑得抽疼，笑累了休息一会儿继续闷笑。 现在回想来，自己当时确实幼稚又冲动，摸摸鼻子，揪着衣摆，压着嘴角的笑意。 裴时序抬起头，抹了抹眼尾笑出的泪，脸上不再有玩笑神情，眉头轻蹙，眼中流淌着一丝不忍，指尖拨开迟霁额前碎发，摩挲着耳垂，小心翼翼地亲吻他的眼睛。 “你要是直接和我说这些，我估计来不及生气了……”他只会想，我的爱人为什么从小就要经历这些，“要是能早一点遇见你就好了。” 这样就能多些时间爱你了。 要是能早点遇见，裴时序会出于各种理由喜欢上他。届时，他会把一切美好捧到他面前，会带他回家，带他去自己的秘密基地，给他买喜欢的冰淇淋，在他最无助的时候陪伴。 “不晚。”迟霁收紧双臂，把人塞进怀里，“只要是你，都不算晚。” 他们的吻缓慢而持久，每一次深入席卷都像是所有爱意倾巢而出，唇齿交错摩擦出渴望，无尽的，热烈的，循环往复，不知疲倦。 逼仄的隔间内，接吻的水声碰撞着墙壁，衣服摩擦声刺激着两人的神经，裴时序不停吸吻迟霁的脖颈，留下一串串红痕。 “阿序……”迟霁咬着衣摆，说话含糊不清。 裴时序在此时凑到耳边逼：“你语音留言说了什么？” 双手捂住嘴，不敢泻出半个音节。裴时序慢条斯理地将他的手禁锢在上方，再次问道：“说了什么？不说我就……” 迟霁耳边是支架晃动的声音，心弦紧绷，不得不认输，尾音颤颤巍巍抖出字符：“我，我不想和你分手，裴，裴时序……我们，我们不能分手。裴时序，嗯……我爱你……” “我也爱你迟霁。” 【作者有话要说】 早上好！！ 感谢营养液感谢收藏感谢评论爱你们！ 照片是18.19章出现的，不知道有没有人记得。 番外abo if线是高中生活！！高中小裴妥妥大小姐驾到！小裴公主和他的会长骑士…好中二…TvT 第68章 门票？打压？ 迟霁工作室微博发了九宫格, 其中一张就是裴、迟两人的合照。两人穿着西装，手上牵着红绳，评论区两家唯粉掐得天昏地暗。 来来回回还是同一套说辞, 迟唯说，裴时序性骚扰。裴唯说，迟霁傍大款。 但大部分唯粉依旧咬死两人是纯洁的革命友谊。 【裴和迟都是很好的朋友, 大家还是少吵架吧。】 【对啊对啊, 还是合作伙伴, 粉丝别闹太难看。】 cp粉也加入劝架, 一反常态的是，他们也一口咬定两人是纯洁友谊。 【裴时序迟霁！内娱第一好兄弟！好兄弟一辈子！！！】 【好兄弟之间互相扶持很正常，毒唯别太敏感肌。】 在外边是这么说, 一回到cp超话, 什么兄弟情，不存在。帖子一条接一条，都在猜迟霁是不是受刺激，打算踹柜门了。 【被他们男同吓死, 这是在干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扯证了。】 【一觉醒来，糖山塘海。时霁恋人的随便一颗糖就是别家cp的一辈子。】 【圈外人进来吃了半个月愣是没吃到重复的……你们时霁……真情侣就是不一样。】 【没见过这么大胆的眼神和肢体接触, 但凡是他们俩的物料, 眼神就没离开过对方。】 迟霁如今的粉丝构成, 唯粉和cp粉五五开, 除了毒唯, 两边也都形成了井水不犯河水的默契。 在外人看来, 拒奖事件对他的影响在慢慢降低, 蓝底白字的通告都出来了, 也没人会拿这来说事。事实上, 他的资源并没有好起来，圈内对他的施压包括但不限于，综艺被取消常驻，剧本不敢递给他，代言也就psg一个独苗。 厉晚澜愁得头发都白了，更让她愁的是迟霁真打算转型做话剧演员，高跟鞋在木地板上来来回回地踩。 “你真想好了？话剧演员在圈子里是最难混出头的，你……” 经纪人的担心并无道理，话剧目前还不是大众文化，吸引不了太多目光。迟霁当下树敌众多，多的是人想要看他一蹶不振，他淡出观众视线，想要再翻身就难上加难了。 “想好了。我现在就只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还有多陪陪时序。”迟霁合上剧本，打消了她最大的顾虑，“晚澜姐，帮我多留意些好剧本，我也不止做话剧演员。” 听他这么说，厉晚澜稍稍放心，至少他不是开个工作室养老的。 又交接了些工作，迟霁让人发布了自己最后几个月的行程。他将于十二月底首次表演话剧《庄生晓梦》，在此之前的活动全部取消。 下了楼，迟霁和楼下的粉丝打了招呼，三步并两步跳上车，飞速关上门，不让外面的人看见车内有个西装革履的总裁在玩消消乐。 “怎么才下来啊？”裴时序噘着嘴抱怨，关了手机就要黏上来。 迟霁把他按回座位，“系上安全带，等会再抱。” 老老实实回到座椅上，裴时序问道：“吃完饭还要去彩排吗？” “嗯。今天要下地，估计会很晚，你先回家吧。” “我……”裴时序话到一半，意识到自己等会儿有个电话会议，“那我来接你下班。” 用完午餐，两人在包间抱了两下就分开了，迟霁刚走，裴时序就开始想他，为了不那么想他，通知蒋秘书提前开会。 电话里，裴时序的声音听不出温度，公事公办的冷漠让新进来的员工打了个寒颤，“几个地方卫视上星时间定好吗？” “定好了裴总，川西卫视是大年初一，淮北卫视是月底，都是黄金档。” “奇果台最近录制的那几个综艺，反响最好的筹备第二季。公司女团的团综也要开始准备，年后开始录。去参加选秀综艺的艺人……”裴时序不疾不徐地安排工作，手里擦着迟霁留下的打火机，他戒烟了，烟和火都交给了裴时序保管。 开完电话会议，裴时序又去见了几个合作商，几番推杯换盏，酒气上了脸，新项目的合作就此敲定。蒋广生一直跟着他，见他从三杯倒到现在的千杯不醉，心中感慨万千。 应酬结束，合作方想邀他一同去二场，裴时序婉拒道：“实在抱歉万总，我家那位还等我去接他下班。” 万总喝得有些不清不明，舌头打结说话也不过脑：“裴总不愧是季总的儿子！！一样的惧内！！” 同行的人被他这话吓得酒醒一半，生怕裴时序会介意。好在他只腼腆一笑，酒劲的红晕爬上耳根，拍着两人的肩道：“惧内，我家的优良传统。” 见他大大方方的，万总更欣赏他了，拉着他又是一阵苦口婆心。今晚这么一闹，裴时序有对象这个事儿迅速在他们圈子里传开，那些想要接触他的人心一下子凉了大半截。 目送走他们，裴时序上车打开窗，冷风鱼贯而入，吹散了些许醉意，他半挂着眼帘，食指扣住领结，左右扯扯，脖颈的汗液被快速蒸发，凉意钻入皮肤。 喝了酒，嗓音沙哑：“去剧院。” 话音未落，所思所念的人打来电话：“阿序，来接我吧。” 听到他的声音，裴时序唇角不自觉上扬，“好。” 似乎风声太大，被那头的人听见了，叮嘱道：“喝了酒不要吹冷风。” 裴时序乖乖听话，把窗户关上，黏黏糊糊和他说话，其实说了什么自己也不知道。 迟霁意识到他有些醉了，耐心地听他叽里咕噜说一大堆，不管他说什么迟霁都有所回应，裴时序的废话没有一句掉在地上。 “迟哥我们先走啦。”同组的演员跟他打了个招呼。迟霁朝他们挥挥手，另一只手一直扶着手机。 冷风灌进脖子，迟霁缩了缩，手机依旧贴着脸颊，耳朵上的温度传递到听筒里，变成一句又一句甜言蜜语。又刮起一阵风，落叶被卷起，叶子的身影勾勒着风的形状，它无拘无束荡在空中，带走了枝桠上的同伴，它们落地时嵌入泥土，随后被雪掩埋。 转眼间，下雪了。 时间有条不紊地推动一切，话剧首演近在咫尺。迟霁没做太多宣传，只有粉丝和少部分对话剧感兴趣的路人知道。开票当天，本以为竞争不会太大，可门票几乎秒没。 有些甚至还没加载出来，票就售罄了。这本该是好事，可工作室里的人盯着电脑愁眉不展。 “□□粉丝群大部分都没人抢到。” “微信群也没有。” “超话也没人晒票。” “票务说没了。黄牛也说没有。” 厉晚澜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首演对迟霁的重要性不必多说，先前他手撕黑幕，得罪了不少资本。他们都盼着迟霁话剧首演出问题。 迟霁对此有心无力，只好发微博安慰粉丝，【话剧排片会有很多，反响好也会有全国巡演，没抢到票也不要难过，更不用高价收购黄牛票，我们总会见面的。下次见！】 发完微博，迟霁深吸一口气，对员工温声笑语：“好了好了，不用盯着了。就算到时候台下只有你们我也会演出成功的。” 经纪人满眼心疼，一些话卡在喉咙，迟霁见状，还有心思开玩笑：“姐你什么时候也玩上欲言又止了？” “宋琛和白曦他们都说，那天晚上有应酬来不了。”厉晚澜如是说，“送了票的艺人也都没有肯定答复。” 不失落时是假的，他的圈内称得上朋友的，也只有近两年在剧组认识的，如今他们都不来，一部分是真不想来，一部分是真来不了。谁是哪一类，迟霁不会深究，他看向窗外，皑皑白雪飘下，似乎在他胸口凝结成冰。 这次是和京城话剧团合作，剧目是《庄生晓梦》，是个原创剧本。迟霁饰演的是一个精神分裂患者。他往话剧上砸了多少心思，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每天在家用话剧腔说话，在客厅无缝切换人格，把裴时序唬得一愣一愣的。 裴时序看完后，总问：“你老是演精神病患者，不怕自己被带过去吗？” “不怕。”迟霁忽然想到网上很火的一句话，伏在他耳边说，“我的爱人会是我最好的医生。” 思绪回笼，办公室外一阵喧闹。 “有黄牛出票了！！”有人喊道，她倒吸一口凉气，颤颤巍巍道，“个十百千万……十万，三十万一张，两张就是，六十万……” “老大，你好贵啊……” 迟霁也震惊了，急忙让经纪人联系大粉和后援会，让她们劝导粉丝不要购买黄牛票，信息还没编辑完，莉莉刚准备钓鱼执法，那头的黄牛就说，没了。 没了？？ “被……被买走了。”在场的几人面面相觑，“老大，你粉丝好富有。” 迟霁一个头两大，点开微博，果不其然，超话直接炸开锅，热搜词条也如雨后春笋般往外冒。 #高价黄牛票 迟霁# 【这人谁啊？一张话剧票30万？】 【姐妹糊涂啊，你有这钱都够单独排一场话剧了。】 【内娱的钱就是好赚啊。粉丝无脑砸钱也捧不起糊咖的，洗洗睡吧，别跳了，说不定是团队自导自演，营造糊咖很火的假象。】 【顶流票价都不敢这么贵吧。他是不是就是前段时间很闹腾的小明星？】 【就是工作室自导自演，看了眼超话都没人来认领。】 不光是粉丝好奇是谁买的，就连正主本人都十分好奇。 裴时序听说了情况，下了班就往回家赶。一路上就把事情摸了个七七八八，他让蒋秘书去查，结果和迟霁猜的别无二致。 有人截住了票源。 80%的门票是一个IP地址买的，有人想让迟霁的首演开天窗，门口最好门可罗雀，再利用网络舆论进一步丑化迟霁形象。 “有些对不起那些和我一起辛苦排练的演员，有个小演员第一次登台就要面对空空荡荡的观众席……”他把头埋进裴时序怀里，闷闷的声音从嘴里飘出来，越想越憋屈，直起身子，猛吸一口电子烟，烟雾在脸前摊开，眼中染上狠戾，“你查到是谁了吗？” “马上发来了。” 裴时序不敢耽搁，因为这是他很少看见迟霁脸上这种神情。第一次是面对魏天宇，第二次是迈克尔，这次是第三次。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收藏感谢营养液！鞠躬！ 第69章 话剧！演出！ 迟霁看着手机里发来的资料, 脑中调取与这人有关的资料，“崔启明……想起来了。为什么会是他呢？” 别说过节了，他们之间连面都没见几次, 唯一一次有交流的，还是在《心潮》的试镜现场。 “崔启明出的主意，那几个老滑头也看不惯你。”裴时序双指在触控板上滑动, 调转出几份文件, “你上次这么一闹, 他们的产业链也被端了半锅。” 几份文件显示在电脑屏幕上, 两人的脑袋凑在一起，裴时序道：“这些就是裴氏和他们的预立项，你想怎么弄？只要你一句话, 这些马上否掉。”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 裴时序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心中满是得意，他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亲自帮迟霁解决麻烦了。 “这么想做裴纣王？”迟霁打趣道，他自然不会让裴氏有什么损失, “吓吓他们就好，让他们把票全部交出来, 留200张给我, 其余的你拿去吧。” 裴时序安排好一切后, 突然想道：“崔启明你打算这么解决？他记恨的应该是我, 这会儿拿你出气呢。” 两人的关系在圈内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了。 “让他自生自灭吧。”迟霁并不想在这人身上浪费时间, 更不觉得他今晚过后能在娱乐圈里继续混下去。 裴时序把头钻进迟霁的居家服里, 手捏着他紧实有力的腰肢, “我帮你这么大一个忙, 你不好好感谢一下我吗？” “谢礼在路上了, 到时候你就知道。”吻上裴时序眉眼，鼻尖，嘴巴，望向他湿漉漉的双眸，迟霁狠下心拒绝，“这几天不行，我要排练。” 泄了气的人趴在他胸口又啃又咬。 隔天，迟霁工作室发布了一条抽奖活动，从转发中抽取200位粉丝赠送迟霁话剧首演门票。 还剩三百多张门票捏在手里，裴时序一时间犯了难，又不能让三百名员工直接去，到时候要是泄露出去，又难说清了。 裴时序拿出手机，给妈妈发去信息：【妈，我对象过几天话剧首演。】 妈妈很快回复：【给我三张票。】 不出所料。两人复合之后，裴疏月自然也知道了有关迟霁的所有事情，心疼得不行，再三让他把人带回家。 【我手里的票还挺多的，只要三张吗？干妈她们不去吗？】 信息刚发出去，裴疏月电话就过来，“网上不是说抢不到吗，你为什么有？” 三下五除二把事情经过添油加醋说了一通，“那几个名牌方更不用说了，就逮着他欺负！” “还有这事儿？”妈妈语气冷了下来，“你就轻易放过他们了？” “没有啊，等他演出结束再处理嘛。”裴时序已经想好怎么卸磨杀驴了。 告完状，手里的票解决了大半，他又把目光放到姐姐身上，一通撒泼打滚，裴清絮可算同意来了。发小也没逃过，裴时序用两张票顺势拿下一块地皮的开发权。 可算是在演出前把票解决了。首演当天，裴时序推了所有工作，一早就跟在迟霁身边，不停地做深呼吸，比主演还紧张。 后台忙忙碌碌，哪能藏下这大高个，迟霁把人哄到观众席，继续上妆。他也紧张，毕竟毕业大戏后他就很少接触话剧了。 这段时间倾注全部精力，为的就是今天。 观众席上，前排坐了不少人，粉丝拿着应援物，裴时序躲着他们偷摸溜到后排，本以为这里暂时没人，没想到后面幽幽钻出一个声音。 “裴……时……序……” 汗毛瞬间竖起，死咬住下唇才没喊出来，后面的人见他这样，忍不住笑出声来，接着几声嘻嘻哈哈从身后冒头。 “hi，小裴总。”白曦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俩眼睛。 唐雅馨也从隔壁探头：“裴总好啊。” “对对对，现在应该叫裴总啦。”白曦恍然大悟。 她们身后还跟着个畏畏缩缩的林韫，“好，好就不见啊时序。” 裴时序刚从惊吓中缓过神来，一旁的人听到这边的动静，也溜了过来，把头搭在裴时序肩上，“白曦，你不说你没空吗？” 宋琛明显能感受到裴时序身躯一震，笑道：“裴总怎么才来啊。” 三位女生刚才就交流了问题，经济人都不希望她们掺和到这里头，替她们回绝了迟霁发来的邀请，对外也说档期空不出来，所以他们都觉得对方不会来。 “嘘嘘嘘，小点声儿。我是偷偷来的，这要让承华知道我也要被扫地出门。”白曦把手抵在口罩上。 “哟，都在呢。”又走出两人，何源和抱着猫包的孔皓。 何源来倒是不觉得稀奇，就是这孔皓，他和裴时序从剧里呛到剧外，他能来真是怪稀奇的。 顶着一群人的八卦眼神，孔皓放下猫包，道：“之前他不是瘸了吗，把虎崽送到我那养几天。我今天来送猫的。” 裴时序心里还是很感谢这段时间对猫猫的照顾，可该纠正的还是要纠正：“它叫小花！” “它是个男孩儿，你非得……” 眼看这两人又要掐起来，几个人纷纷劝住。 宋琛：“行了行了，粉丝还在呢！” 白曦：“别吵吵，一会儿让小迟看见了。” 何源：“好了好了……” 几人窝在最后面的一小圈，看着场馆内人越来越多，宋琛最先发现异样，他眯着眼往人堆里看，看清后双眼瞪得老大。 “那不是……裴总吗？” 何源以为他又在逗闷子，指了指裴时序，道：“裴总不在这儿吗？” “不是不是，你看那。”他指了指裴清絮所在的位置。 “哦，她啊。”唐雅馨道，“清絮姐现在都是董事长了，还叫裴总呢？” “不是不是，她旁边那位！” 裴时序看他们说得起劲，也看了过去，其他人还不懂宋琛在激动个什么劲，接着听见裴时序说：“我爸妈来了，我去打个招呼。” 一窝人沉默半晌，不敢相信传说中的人物就这么来到了他们面前。当年季家用全部家产做聘礼，所有人都说，季多多为了攀上高枝真是煞费苦心。 可让众人没想到的是，季多多拿出全部身家，只求入赘裴家，还特地改了名字，季珉州，因为“疏月清清系珉州”。 这段故事流传出无数个版本，故事的主人公就在正前方。 他们眨巴着眼睛看着裴疏月，也就是在这时，他们发现，那一圈都是大佬。 裴母顺着裴时序的指示看了过来，朝他们微微点头示好，又替裴时序理了理卫衣帽子，嘱咐了两句。他连声应下，戴上口罩，钻回自己的位置。 见他回来，几个人的脑袋又凑到了一起，裴时序倒:“结束了一起吃个饭？我请客。” 有人请客不去白不去，连声应下。宋琛倾斜着身子，问白曦:“你要不直接来我们公司吧，承华事儿那么多。” 白曦用腹语悄声道:“你懂什么，到时候等姐的人混上去了，小小承华还不是姐说的算。” 就在他们以为自己躲藏得很好时，不远处的一个女生正张望着，不确定，拿出手机开始询问。 几秒后，白曦朝着她招手示意她过来。楚潇猫着身子小跑了过来，“白曦姐！宋哥，裴总，真的是你们啊我还以为我看错了！” 楚潇和一位助理员换了位置，坐到了人群中间，他们纷纷询问最近她过得怎么样，魏家人有没有找他麻烦。 “没有没有，放心吧。我和妈妈过得都很好，公司也步入正轨了。” 宋琛突然意识到：“该不会就是你买了那三十万的票吧！” 她急忙否认:“不不不，我搞了抢票的插件，抢到了三张，带我员工来团建。” 裴时序道:“插件？” “对啊，我学计算机的嘛。” 众人这才后知后觉，她最初进圈的契机，便是电子科大的校花排行，电子科大的计算机专业全国排名第一。 “你现在的公司是？”裴时序心生一计。 “软件开发和女性向游戏，我们团队最近在女性网络安全这一块有了新的研发，只是的缺少点资金……”楚潇不放过任何一个招商的机会。 “嗯。我想开发一个票务软件，详细的我们结束以后再聊。”裴时序递出一张名片，“刚才你说的女性网络安全，拟一份企划书发到这个邮箱。” “好的！裴总！！”楚潇双手接过，身上翻涌着澎湃热血，自己终于可以实现创立公司的初衷了。 这里正聊着，不知何时剧院坐满了人，距离开场还有10分钟。 【作者有话要说】 出场人物团建！ 因为话剧内容太长了，单独放一章，不感兴趣的可以跳过。话剧章节明天更。 感谢收藏感谢营养液感谢评论！ 第70章 分裂？庄生？ 剧院内灯光熄灭, 舞台上的帷幕拉开，一束光打在迟霁身上，他身侧有一排排画框经过, 正前方有一幅画，精美的画框中空无一物，他正伸手去触碰, 突然灯光熄灭…… 一段交谈声响起。 “叶庄生是个画家吗？天才画家？” “天才画家都有点精神疾病呢。” “可他未必是天才。” 霎时间, 一阵强光袭来, 舞台的全貌被展现出来。画廊上人流攒动, 墙上挂满了叶庄生的画作，从写实到抽象，画风跨度大到不像一人所作。 走廊尽头的画框慢慢靠近, 一画框中景象被揭示, 是叶庄生，画中人蓦然睁眼，他道：“看啊，他们在欣赏我的画, 我成为他们口中的上流人。可这些是真实的吗？他们称赞的是我吗？还是……我们？” 一只蓝色蝴蝶落在画框的金属层上，灯光暗了下去, 画中人走了出来, 画面变成一扇铁门。 叶庄生一改方才的唯唯诺诺, 从画框内走出, 机械又冰冷地道：“我们是一体的, 叶庄生, 我们是完美的, 完美需要秩序, 把一切交给我, 我带你走向真实。” “去你妈的秩序！”一纸画笔砸来，灯光闪烁，叶庄生变成一个全息影像，一动不动。 画框上的蓝蝴蝶变成了红色。 不知从哪跑来一个满身颜料的叶庄生，那人道：“艺术就是混乱的，真实就是混乱！你看到你压抑愤怒了吗？这些才是真实！” 霓虹灯忽明忽暗，场馆内传来飓风声，那一只蝴蝶变成了五彩斑斓。 在场的叶庄生都变成了全息影像，一个套着碎花裙，下半身依旧穿着牛仔裤的叶庄生走出，他高歌自由，渴望离开：“我的自由从不在我手中，我想要离开！我不愿成为一个商品！哪怕是从一瞬间，让风吹过我耳边，这才是真实……” 黑暗再次蒙住双眼，第一幕结束，台下众人的思绪都被话剧牵引，他们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可以大口呼吸的。迟霁一个人分饰三角，吊足了观众胃口。 第二幕，场景转换到公园，叶庄生坐在长椅上，翻看素描本，食指和拇指框出一个画布，他试着捕捉周围的景色和人物。 叶庄生：“阳光洒在每个人脸上，我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线条，色彩接连出现在画纸上，他们想表达的是什么？” 庄生1的影像出现，他的声音响起，机械又木讷：“注意细节，庄生，每个人脸上都有着故事，观察是客观的，捕捉最真实的画面，真实、客观才能缔造完美。” 正当叶庄生准备听从时，庄生2的影像蹦了出来，声音急切又生气：“客观？完美？这个世界烂透了，根本就没有什么客观的真实！你看啊，他们把垃圾扔进湖里，把烟蒂扔向草坪，这才是真实的世界，你阻止不了！他们只会把你当成疯子！！你的画面应该宣泄你的痛苦，你的无能！” 叶庄生握着画笔的手开始癫狂，色彩在画纸上起舞，他把头埋进本子里，佝偻的身躯颤抖着。 “停下！！停下！！”尖锐的声音划过，一阵耳鸣袭来，带着噪点的声音模糊不清，“并不喜欢画画，放下画笔。你应该去寻找属于你的真实，你的梦想。我的朋友，你不该妥协，要自由，不要困在这一方白纸上，这是你的牢笼！” 叶庄生猛地抬头，脸上表情扭曲起来，他将画质撕碎逃离了，身后的影像传来怒吼。 “天呐！你都干了什么！” “你毁了我们的心血！” 他又折返回来，病态地拼凑素描本。没一会儿又开始撕，三个人格争夺着身体的控制权，他不得不重复撕毁，拼凑的动作。 诡谲的音乐奏起，他停下了来，一个光圈打在他身边，光圈站着一个戴帽子，穿着白大褂的人，帽子的阴影将五官藏匿，叶庄生看不清他。 那人牵起他的手，一个一个单词从口中蹦出，融合进背景音乐中，用笨拙的舞姿带动叶庄生。 帽子陌生人：“我的朋友，我想你需要帮助。” 叶庄生：“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医生：“我是医生啊，你是我的病人，我自然要帮助你。” 叶庄生：“我……我生病了吗？我没有病！！！没有！” 医生：“庄生，我知道这很难，可这就是事实。你总能听见他们说话，对吗？你的每一个人格都是你的一部分，他们都是特别的个体，让我们一起找到这个平衡，让他们永远听从你。” 叶庄生诚惶诚恐：“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 第二幕在叶庄生的迷茫和彷徨中结束。第三幕，场景来到诊疗室，墙上挂着心理学的海报和证书，还有锦旗，书桌上摆满了相关的书籍以及皱巴巴的病例。 叶庄生坐在沙发上，医生给他倒了杯水。 医生：“现在闭上眼，想要了解他们，就要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出现。相信我庄生，把他们送回去，就不会再有人来干扰你了。” 叶庄生闭上眼，场上只剩下两束光圈。 母亲占据了其中一个，她也是一名画家，她对着光圈外的叶庄生道：“孩子，你是个天才画家，你将继承我的全部绘画基因！” 她拿着戒尺，狠狠敲打画架，“细节完美，拿起你的画笔！不要停下，为什么连直线的画不好，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孩子！！” 她绕着儿子走，朝他步步紧逼，在说到最后一句时，把叶庄生逼入光圈内，按住他的肩膀，让他座到画架前。 庄生1拿起画笔，嘴里念念有词：“要完美要真实有秩序，完美真实秩序……” 背景音变调，母亲头顶上的光圈发生偏移，落到了一名老师身上。 老师走近看画，嘴里哀叹：“画确实是好画，但缺了灵魂没有情绪，一板一眼，庸才啊庸才……” 庄生2将大块颜料涂抹，色彩叫嚣着他压抑的痛苦，“庸才？不，不是这样的！！情绪？我的情绪死光了，我只剩下愤怒！！” 老师再次看到画作时，一改往日的哀叹，他激动地夸赞，仿佛世界上最好的词都可以用来形容这幅画。 灯光再次偏移，管弦乐诉说哀怨，这次光圈落在了母亲和父亲身上。母亲跪坐在地上掩面抽泣，父亲的咒骂声仍在继续，周围是散落的画具。 “画什么！别画了！家里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还要画，当初就不该娶你，你除了给家里生个男孩还做什么！”父亲创业再次失败，把怒火发泄到母亲身上。 小庄生拦住了他即将踹到母亲身上的脚，那时候的他十五岁：“你不许打妈妈！” 男人并没有因此住手，而是一掌扇了过去，怒骂道：“你滚开！你们母子俩一样废物，拿着个破画笔有什么用！钱也不赚！没用的东西，当初就不该让给学艺术专业，你要是个律师，是个社会精英！我就不会被兄弟们嘲笑了！我居然会生出你这么一个废物。” 叶庄生反驳道:“是啊，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我是废物，因为你也是个一事无成的废物！我本来就不想画画，你当初也逼着我去学，现在没钱了，又要怪我学画画，可笑！” “你怎么和大人说话的！！看看你教的好儿子！” 一个耳光，毫无预兆，火辣辣地落了下来，但叶庄生并没有感受到刺痛，母亲挡在了他前面。 父亲见状抽出皮带，扬起，落下，重重抽在母子身上，直到他心中怒火平息。 母亲抱着他，抽泣声不绝于耳，她抹去了孩子身上的泪水。 庄生3:“妈妈，我们离开吧。你和他离婚，我们一起去开始新的生活。” 妇人摇摇头，满眼绝望：“我离不开的，他不会让我离开的。孩子，你听我说孩子，他毕竟是你父亲，你不要恨他，也不要对他不管不顾。” 庄生3挣脱母亲的怀抱，他质问:“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不能一起逃出去？难道一辈子要活在泥潭中吗？我不要变成这样！你难道就不想要自由吗？” “可是我走不了！庄生，妈妈走不了，只要我们还是夫妻关系，我就走不了！他只用去警察局报案说，我的妻子失踪了，警方就会不留余力地帮助他找到我！！庄生，我自由不了……” 我自由不了，这几个字仿佛扭曲了一般，钻进叶庄生耳朵里。 一阵耳鸣袭来，尖锐的鸣声震得人脑袋发蒙，医生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的感受同为他的感受，让我和他们对话吧，我会理解他们的。” “真的吗？” “相信我，朋友。每一个人格都有属于自己的房间，打开这些门，让他们回到属于自己的房间内。” 音乐生激昂，仿佛带着希望降临。 灯光再次熄灭，台上出现了四扇门，医生站在第一扇门旁，庄生1的全息影像出现，他道：“我努力成为母亲口中的天才画家，掌握好完美的画面秩序。可惜……我做不到。” “我了解你对完美的追求和母亲对你的期望，这些只会不断压抑你，试着去放宽对自己的要求，回到属于你的房间吧，你会找到你想要的秩序。” 他半信半疑地听从指令，第一扇门被锁上，接着是第二扇门，医生冷下脸，前一秒的温和好似从未出现。 庄生2的影像不断移动：“少用这话术来骗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我是打破了所有规则的天才！而你们，永远平庸！” “你即是他。你不愿意接受的是你自己的平庸，你把情绪破罐子破摔，把所有压抑的情绪全部宣泄。不想被规则秩序束缚，是你在害怕，你害怕变成芸芸众生！”医生将他抓住，推入房间，反手锁上门。 庄生3见他在靠近，想逃，但被抓了回来，他哭喊着：“我不要进去！我不要成为被锁住的那一个！我要去实现我的价值，我要自由！” “你没有自由！你的价值就是乖乖听话！进去吧！” 三扇门通通被锁上。叶庄生走了出来，不过他并没有实体，身上的像素不停晃动，疑问道：“他们都消失了？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 医生很平静，他将叶庄生推到房门前道：“是的，都消失了。你只是太累了，进去休息一晚就好。” “医生，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医生的帽沿上停着一只黑色蝴蝶，他摘下帽子，轻快道：“我叫叶晓梦。” 叶庄生的影像闪烁，他呼吸一滞，瞪大双眼，来不及反应，第四扇门被合上，一切回归寂静。 医生转身，丢掉了帽子，一张与叶庄生别无二致的脸暴露在聚光灯下。 他张开双臂，像是等待谁的拥抱，下巴微微抬起，语气缓慢，从容不迫：“杀死真实，虚假取而代之。” 带噪点的声音响起，后面的大屏幕上出现类似跑马灯的画面，是叶庄生的第一视角，像素模糊不清，因为这些都是叶庄生极力想要忘记的。 父亲的脸出现：“我的孩子是个医生！跨专业考的心理咨询师！对，心理医生！” 他的兄弟称赞道：“老兄弟真是教子有方啊！！” 画面一转，是一个黑作坊，老板拿一包黑袋子，道：“证书，海报，锦旗一共900，只收现金。” 叶庄生的声音响起：“哦，哦，好的……不要，不要让别人知道。” 光束笼罩住叶晓梦，诡异刺耳的小提琴音响起，他自豪道：“您看啊，父亲！我成为了社会精英！我完成了你的期望！” 第一扇门内传来吼声：“母亲的期望难道不重要吗？！她为你付出了多少心血！” 说着第一扇门被大力推开，叶庄生给了自己一拳，指着空气骂道：“你这个畜生！” 第二扇门相继被砸开，叶庄生把自己摔倒地上，掐住自己的脖子：“你这个……咳咳自私自利的家伙！和老爹一样！我是，咳咳咳，我是……天才！你tm……凭什么……关我！” 窒息感迫使他放手，正大口汲取氧气，左手又是一拳打在自己脸上。 他就这样自己和自己打架，转动走位，不停地指着空气骂。 第三扇门没有丝毫动静，门外的一个人用三个人的意志在打架。 半晌，灯光再次剧烈闪烁，电流声滋滋作响，似乎下一秒就要爆炸，伴随着警鸣声，门外的三个人格都变成了全息影像，身上的像素点在疯狂闪动。 “怎么回事！！” “是你搞的鬼？叶晓梦你说话！” “为什么会样？为什么！！”叶晓梦指着第三扇门，“是他是他！！” 三号门打开，空无一人，只留有一片残垣断壁，墙壁破碎，连通了两个房间。 庄生3的声音从第四扇门里传出：“你们真的热爱吗？热爱艺术？热爱医学？别说笑了，从来没有人在乎过我们的意愿。 去你大爷的父母的期望！我想要自由！哪怕这条自由之路只是一个牢笼通向另一个牢笼的道路！哪怕只有一瞬间，我是自由的，真正属于我自己的……” 叶庄生站在了窗台上，面向屋内，这样下坠时，他最后一眼看到的就是天空，第三人格没有和他争夺身体的主导权。 “如果我注定无法成为我自己，那么你们都别想成为我。 没有真实，虚假不复存在。” “滴滴滴滴……滴————” 呼吸机的声音练成一条线。 “通知家属吧，患者……自杀了。” 在一阵哭嚎中两名护工的交谈声悄悄冒出。 “他之前在外假冒心理医生，间接导致一名青少年自杀未遂，被家长发现之后举报，他家里人觉得丢脸就把他送进疗养院了。” “哦哦，我知道他。我之前给他送过药。没事儿就喜欢偷穿医生的白大褂，画的画也被自己全部撕碎，然后又自己拼起来。” “哎，他把药全部藏起来，昨晚一次性全部吃了，早班护工发现的时候，人已经窒息了……” 叶庄生临死前看到的，依旧是笼罩在头顶的天花板。 【作者有话要说】 话剧加入了全息投影和大屏播放的设定，大家看个乐呵就行，我瞎写的，不要带入现实呀。 感谢营养液感谢收藏感谢评论爱你们！ 70-73 第71章 庆祝！谈判？ 聚光灯全部亮起, 演员们站在舞台上，手牵着手一起鞠躬，台下掌声络绎不绝, 迟霁站在最中间，身后的前辈轻推他的后背，其余的人也默契地后退半步, 让他去享受属于自己的掌声。 迟霁扬手, 落下时双手紧贴大腿, 向两边再鞠躬。他满含热泪起身, 带上一众演员，小跑到舞台最前端，九十度鞠躬持续了三秒。一部好的作品离不开所有人的努力, 掌声和鲜花要众人共享。 粉丝代表上来送花, 迟霁和她拥抱，在她耳边轻声道：“谢谢你们。” 谢幕后，粉丝在工作人员指引下有序互动，她们拿着手幅站在演职人员入口等待。 众演员走来, 依次合照，签名。小庄生的演员面前也围了不少人, 耳朵红扑扑, 迟霁则弯下耐心听她们说话, 还不忘问需不需要to签, 后面时间实在不够, 挥手依依惜别。 互动结束, 《庄生晓梦》影评网上被打出8.9的高分。 【看完了, 很不错的话剧。隐喻了中国式教育下父辈们有条件的爱, 还有东亚小孩穷极一生都很难逃落的血缘关系。主角的名字一开始就给了暗示, 庄生晓梦，一切都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濒死前最后的挣扎。演员的台词功底很强，特别是主演，他一人分饰多角，情绪切换太牛了，看完想垂直入坑。】 【迟妈看完爽了，我宝在台上真的闪闪发光！！】 【入股不亏！迟哥事业粉看评论脸都要笑烂了，下场什么时候放票啊！！！好想去看！！有没有剧透一下？？】 【剧透，咱哥又死了。现在看见他都不敢大声说话，感觉身体弱弱的，真怕他下一秒去世，心疼死我了。】 【实力粉全体起立！！！表现力太强了，演什么像什么！】 【迟霁在精神病疯批这个赛道强得可怕。】 超话浏览量噌噌往上涨，还有一半的原因是，苏凡在结束后发了千字剧评，配图是一张话剧票。苏凡提名影帝，现在一条微博的浏览量可破亿，国际影响力更是大到离谱。 这还没完，众多艺人纷纷转发迟霁工作室的微博，祝贺他首演成功。剧院的照片不断流出，有人在观众大合照的后排找到了不少熟人。 除了捂得连眼睛都看不见的白曦，其他人都被粉丝扒出来了。也有人猜测“小黑人”是白曦，但没有切实证据承华也不会把她怎样。 中间那层人，娱乐圈里的人不熟悉，可其他圈子的人熟啊。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粉丝抢不到票了，中间那一片人，随便拎出来都是大佬。粉丝怎么可能抢得过……】 【妈呀，看见我家少爷了……】 有人问，他家少爷是谁，那人回复：【最左边黄色卫衣戴口罩那个，江氏房地产的少东家，我老板的独子。】 【陈颂旁边的那个是裴清絮吗？后面还坐着个宋琛，衡清团建？？】 【何止衡清团建！！我最爱的两大群像也团建！有生之年我还能看见《祁芸传》和《诸事》合体！妈妈我无憾了。】 【裴时序怎么不在？他姐都来了。】 这条评论下的回复戾气可谓冲天，两人的名字一同框，没个百八十楼吵不完。 【前排怎么还有俩外国人？还是VIP座的，迟霁的粉丝群体已经发展到国外了吗？】 现在这位“外国粉丝”正在后台蹲人。迟霁谢幕时就看见了她，明白她来此的意图，不急不慢地卸妆，盘算着等会儿要如何敲一笔大的。 后台塞满了花束，迟霁拿了一捧红玫瑰拍合照，拍完同组的演员道：“小迟哥庆功宴可要多喝两杯啊。” “肯定的。”迟霁搓了把头发，拿出一直在震动的手机，“先不说了，我定好了餐厅，你们先去随便点我请客。” “好耶！”“迟哥我爱你！” 收下他的热情欢呼，迟霁拿着花从另一扇门离开了。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几行字，嘴边荡漾笑意。 裴时序：【收到玫瑰花就来找我。】 迟霁：【还在卸妆。】 【五分钟之内我要见到你。】 【见不到会怎样？霸道总裁。】 【老公～停车场等我，我找你。】 附带了一张粉红小兔子表情包。 迟霁抿着唇回复：【来了。】 黑色口罩遮住半张脸，迈开步子，朝着熟悉的车牌走去，突然，跟前刮过一阵风，一辆车在他面前急刹，迟霁下了个激灵，后背一紧，凸起的骨头将衣服撑出个鼓包。 车窗刚摇下一半，温缇丽的声音就在空旷的停车场响起：“弟弟，你怎么也玩卸磨杀驴这一套呢？” “是我卸磨杀驴还是你上树拔梯？”他放松下来，语调从容，半含笑意却没有温度。 两人交锋，视线险些在空气中擦出火星。裴时序刚从电梯下来，就看见迟霁被人拦住去路，上前把人护在身后。 “德斯奇小姐，有事吗？” 她皮笑肉不笑道：“久仰，裴总。我来找我弟弟谈点事情。” “那一起吧。”裴时序拉开车门，先让迟霁上车，自己后脚踏了上去，对司机道，“时合楼。” 车上，两人在后排十指相扣，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之前迟霁就有怀疑，温缇丽在车上做了手脚，从庄园到机场要消耗半箱油，那辆车上的油连一半都没有；他要离开的消息也只有三个人知道，叔伯们再怎么精明也无法立马安排人拦截，除非有人提前告知。 回国和裴时序一确认，果然，那封信件迟迟没送到他手里。 如此更加印证了他的猜疑。按理来说，那封信在他回来半个月内就该寄到，可却一直杳无音信。两种可能，要么她没寄，要么她寄晚了。 如果迟霁死在了去机场的路上，她就不会寄。信一旦落到裴时序手里，将成为求救讯号，他势必会调查遗产最大受益人——温缇丽。届时，会给刚经历重创的集团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平安落地中国后，信件再寄出，那封信收到的时间就会推移。 回国后，迟霁没和她联系，跟无事发生一样把合作抛之脑后，为的就是激温缇丽来到中国谈判。 车上的人心思各异，各自在心里掂量着筹码。来到小包厢门口，裴时序要去招呼其他人，迟霁率先进去。 这间是中古风的装潢，墙壁的挂灯里燃着熏香，木质桌椅散发的气味与之融合。 “凯伦说了我才知道那辆车是没油，对此我深感抱歉。”温缇丽开口，接着凯伦用英文长篇大论地请求原谅。 他不是来听这些的，直接问：“道歉总要有诚意吧？” 一份合同摆到桌上，温缇丽拿出筹码，“只要你帮助我促成合作，沃林纳中国区的负责人会是你的人。” “就这？”迟霁冷笑一声，懒得拉扯了当开口，“我要亚太区负责人是裴时序。” 没想到他真敢狮子大开口，女人舌尖在上齿滑了一圈，“你未免也太贪心了。” “姐姐，现在你有求于我，条件自然是我来提。” 沉默半晌，迟霁也不急，指尖敲着桌沿，抿了一口咖啡，还起了细品的兴致。 “你让我把整个亚太地区交给一个毛头小子？你觉得这可能吗？”她不想让步。 “你要是不放心可以留一个你的人。你会物色一个好老师的，对吧？” 温缇丽得知他真正意图后，气笑了，倚在靠背上，双手捏紧椅子扶手，道：“你把沃林纳整个亚太区拿去给你男人练手，还要让我出学费，凭什么？” 迟霁手交叠，手背撑着下巴，从容不迫，笑意只深不减，对眼前的气急败坏丝毫不在意：“凭他姓裴啊。你要想绕开裴氏在国内站稳，难上加难，倒不如变相合作。 再说了，人都是需要培养的，你说呢？姐姐。” 温缇丽还能说什么，直接没得选。 她找过裴疏月，在父亲的葬礼上。可那老狐狸一直在打太极，说什么，自己老了，现在都是孩子们的天下，国内合作找小儿子，海外合作找大女儿。 要不是急需盘活中国市场，她绝对不让半分利，心想再捞点好处，“父亲给你的……” “那些东西啊，现在是裴时序的了。”他说得是云淡风轻，好似那些东西如一个可以随意割舍的物件。 这下她不得不把亚太区让出去了，牙都要咬碎了，还要笑着说：“合作愉快。” 裴时序过了好一会儿才来，一来就听说自己摇身一变身价上亿。 担心他有压力，迟霁揉揉他的侧颈，一味地纵容：“就当练手，别有压力。放手去做，我来兜底。” 话虽如此，但迟霁相信裴时序会做得比所有人都好。 之前温缇丽觉得迟霁是个心冷面热的虚伪之人，现在看来，他只是不对旁人心热。 在心里将两个人骂了个遍，临走前使劲膈应一把：“我走了，注意身体一一。” 门还没关上，温缇丽就听见包间里挤出一连串质问，得意一笑，扬长而去。 裴时序矫揉造作地复述：“注意身体，一一！” 还没等迟霁反应他为什么又不高兴了，一连串问句砸向脑门： “她为什么叫你一一？一一是你吗？她凭什么叫？你不是说和她不熟吗？你说话！” 迟霁心道，你这也没给我说话的机会啊……他再次感觉到了什么叫百口莫辩。 更没想到温缇丽居然会这么幼稚，他确实忘了提小名，想着要怎样才能让裴时序不气，只好先挨个回答。 “这是我的小名，我也是才知道，忘记……” “小名？为什么她知道我不知道？你和她还能比你和我亲？嗯？！” “没有没有，我和你最亲。别气了，阿序。” 裴时序噘着嘴，一句话也不说，眉眼透着股委屈，气自己不是第一个知道的。迟霁看见他这个样子喜欢得要死，捧起他的脸，亲一口。 “面团大王别生气。我爱你，以后我的事情你都第一个知道。” 这套方法裴时序很是受用，收下他的吻，不管亲多少次耳根还是会红，把头靠在迟霁肩上，黏黏糊糊道：“勉强原谅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迟也是熟练掌握大型犬饲养手册了。 小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被老公带回家继承遗产了。 感谢营养液感谢收藏感谢小地雷。 第72章 资源！道观！ 今晚, 裴时序在饭店转了三次场，现在整个人都被灌得晕乎乎的。特别是长辈那桌，自己想逃酒都难。最后是妈妈出面, 把他支开：“去看看小迟，看他想不想过来见见。” 迟霁刚从话剧那桌走出来，脚底像踩着棉花, 去卫生间醒醒酒, 路过白曦他们包间时, 看见门口站着两男一女, 以为是粉丝，正打算匆匆离开，但熟悉的声音出现：“你是人是鬼？！” 闻声望去, 被酒精浸泡的大脑瞬间清醒, 箭步冲上去，挤在楚潇身前，把人护在身后，“你是谁？” “我, 我叫魏，魏知白……是, 是一名律师。”他鼻梁上的无框眼镜有些歪, 可能是被吓着了。裴时序也被他吓得够呛, 这人简直就是高配版魏天宇。 “魏家人？”迟霁沙哑的声音瞬间冷了几分。 裴时序见迟霁来了, 自觉搭上他的肩, 借力站稳, “你和魏天宇什么关系？” “他, 他是我……表哥……” 话音未落, 裴、迟两人眼神一对, 意念相通，一个开门，一个拎人，把他塞进包厢里。 包厢内喝得正起劲，三两成群聊得不亦乐乎，听到门口的动静，桌上瞬间鸦雀无声，纷纷扭头。 厉晚澜一看进来的人就明白了大半，放下手中的红酒，快步走上前：“自己人自己人。” 把两人架到一边，经纪人解释了七七八八，魏知白欠厉晚澜点人情，本想用帮迟霁打解约官司来还清，没想到官司没打成，这次他带着律所的人来给迟霁的话剧捧场，把拖欠的人情还上。影评网上的长评大多是他们发的。 “他欠了什么人情？”裴时序好奇。 “不明显吗？”她让两人看去，楚潇在安慰受惊的魏知白，“魏知白对潇潇一见钟情，碍于身份不敢贸然打扰。让我引荐一下。” 楚潇当时得知后，也万分警惕，转念一想，和他见一面，小迟哥就能有个得力帮手，自己公司的法务部也需要跟律所合作，那就见见吧。 “那他俩……” “没戏。”厉晚澜斩钉截铁。 白曦这会儿也凑了上来，开着玩笑解疑：“你忘了小师叔修的什么道了？无情道圣体啊！” 迟霁反应过来，一颗心落到肚子里，“挺好的。” 众人目光时不时落在他们身上，楚潇把人带了出去，就此划清界限：“你刚才的话我考虑过了。很抱歉，我并不想尝试，也不想消耗你的感情和时间。还是很感谢你的欣赏，如果有合作上的事宜，直接和法务部对接吧，麻烦了。” “嗯……我知道了。”魏知白落寞地走开，说完后楚潇轻松了不少，打开门，趴在门背上的人，跟多米诺骨牌似的，倒了出来。 众人听墙角被抓包，摸摸脑袋、鼻子，尴尬一笑，招呼着她入席继续吃吃喝喝。 裴时序非常认可楚潇的做法，拉着她姐妹相称，楚潇也借此机会敬酒以表谢意：“小迟哥，裴总！我敬你们三杯！祝你们百年好合！” 两人的关系圈内都心知肚明，却始终没点破，他们也没说想要公开，饭桌上一半人卡顿，一半人呛到，裴时序醉着反应慢，迟霁笑着开口：“承你吉言。” “好！这话我爱听！”喊完一口闷，酒都拿不稳了还要逞能。 大家也都不拘束了，祝福语一句接一句，轮了一圈，到孔皓这里，在一群人的热切注视下，随了一句：“百年好合百年好合。” 裴时序歪头，带着醉意的气息拂在迟霁耳边，酒气聚拢在颈间，“像不像婚礼敬酒？” “是有点。” 实在喝不动了，裴时序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人身上，猛然抬头，“完了，忘记带你去找我妈了。” 他一说，迟霁才想起裴母也在时合居，和朋友告辞后，急匆匆拉着人去问候。 一推开门，裴疏月就迎了上来，裴时序靠着人才能勉强站稳，想着让他去沙发上坐会儿，他说什么都不愿，跟在迟霁身后，人走一步他跟一步。 “怎么粘人成这样！”裴疏月有些恨铁不成钢，但默许了他闹腾。 桌上的人见她带了个生面口来，好奇问道：“这位是？” “我儿子。”他们带着疑惑看向裴疏月，她莞尔，手搭在两人肩上，“两个都是。” 醉得浅的人一眼就认出了迟霁，这不是台上那个小明星嘛！他记得这人姓迟啊，怎么……没等他们想明白，裴疏月给迟霁倒了半口酒，示意他做做样子。 接过酒杯时，迟霁脑袋还在宕机中，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到裴疏月。她如母亲一般，见他迟迟不开口，笑着替他解释：“孩子比较内向。” “叔叔阿姨们好。”迟霁这才反应过来，双手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众人也举杯共饮。他习惯性地想要再倒一杯赔礼，手刚碰上酒瓶，裴疏月制止了。 “不能贪杯。”说着拉上迟霁的手，对桌上的人道，“各位先吃，我下楼送送他们。” 他们哪敢阻止，争先恐后地上前帮忙，季珉州知道夫人是想单独和迟霁说说话，拦住了他们的热心肠。 能上桌吃饭的，谁不是千年的狐狸？一来二去也就明白了裴疏月意思，有几人识趣的，已经在桌下用手机发号施令了，让手下赶紧去找迟霁工作室谈合作。 等代驾的时间，裴疏月细细打量着他，越看越喜欢，怪不得裴时序栽得死死的，哪里都好就是身体太单薄了，她温声细语地说：“今年春节想不想回家里过？” “昂？好，好的阿姨。”迟霁没有应对长辈的经验，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拘谨。 裴疏月察觉到了他的不自然，简单问了家里的近况，便不再继续留人，顺手帮他整理了围巾，道：“嗯好，那春节都一起回家。回去早点休息，注意身体。” 月明星稀，冷风拍打车窗，迟霁开了个小缝，发丝被吹散，肩上毛茸茸的脑袋蹭得他颈间有些痒，复盘一下就不难猜出裴疏月这样做的原因。 被长辈爱护的感觉太久远了，久到他已经忘记了。 这就是母爱吗？迟霁眼眶酸涩，他不是不期待，是没有机会期待。他靠在裴时序的头顶上，亲吻他的发顶，用脸颊蹭了蹭，“谢谢你阿序。” 隔天，工作室收到了十多个商务以及代言，经纪人挑挑拣拣，找了几个最适合迟霁的。他看了一圈，本打算暂时不接，但有一个品牌给他寄了两套不同尺码的同款，正好他和裴时序一人一件。 “就这个吧。” 厉晚澜拿起一看：“ff？行，我去谈合同。对了，下周排了川西的巡演，下下周你接的那个恋综，年后PSG巴黎时装周……” 经纪人滔滔不绝，迟霁躲在电脑屏幕后面，假装看行程，其实是在和男朋友视频通话。 裴时序正批着文件，阳光透过百叶窗，光影在专注的脸上斑驳，眉宇微微下压，眼眶深邃，眼珠上下扫视文件，拇指撑着下巴，指节抵着唇角，看完后抬手在末尾划出一道名字。 拿起一旁冷掉的奶茶，无意间瞥见屏幕上同样专注的脸，杵着半边脸，含着吸管，露出一排白牙：“帅吗？” “嗯。很帅。”回答的表情太认真了，搞得裴时序有些害臊，弯起嘴角低下头，光正好洒过睫毛，镀了层金光，眼波流转如春水，看得迟霁心头一颤，不自觉说出心里话，“我想你了。” “早上不是才见过嘛。”裴时序感觉工作一早的疲惫被这四个字冲散。 迟霁清了清嗓，直白的话语说出来有些烫耳朵：“太喜欢了，所以分开一会儿就开始想你了。” 不说还好，一说出来，裴时序恨不得连夜把办公室搬到迟霁工作室去，要不是迟霁用巡演地点转移他注意力，装修队就要到门口了。 “川西？”裴时序突然想起，“我出车祸前几分钟就在川西的一个道观旁边，那个道观可会糊弄人了！” 把小道士说他们没结果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迟霁听，越说越气，差点又气哭了。 “封建迷信，不用管。”迟霁哄着他。 “我也觉得！这次我们一起去，他要再说一句没结果我就把那道观拆啦！”当时要是那个小道士讲点他爱听的，说不定自己还能包揽他们一整年的“香火kpi”。 裴时序去的时候气势汹汹，出了道观，当即决定要让道观香火不断。 道观门口，裴时序一身黑色冲锋衣，墨镜戴在脸上，冷着脸跨过门槛。迟霁跟在后面无奈摇摇头，还不忘提醒他把拉链拉起来。 先走了一遍上香流程，在前院绕了几圈都没找到小道士，最后是在后院找到的。 小道士见到他眼睛都亮了，他因乱给人解签，被师傅罚扫后院，平时都没人和他说话，“施主！你伤好了吗？” 裴时序出车祸的地点离道观不远，再加上那辆招风的大g，道观里的人都记得他。 小道士扔下扫帚，趴在裴时序肩上急忙解释，嘴都不带停：“可算等到你了！你上次的签文我解错啦，经文的正确意思是，月亮在你身后，你回头就能看见。你不会错过事情，即使晚一些也没关系。” 裴时序下意识回头找他，那人正蹲在花坛边拍一朵不知名的小花，浅色冲锋衣在阳光下格外耀眼，眼睛被白光晃了一下，耳边风声褪去，恍惚了心跳。 一位老道士走来，他向二人致歉，眼神中透出深邃的智慧，年迈的嗓音像老树皮：“我的小徒弟不懂事，给施主解错了签文，贫道教子无方，深感歉意。” 他佝偻的身子瘦骨嶙峋，朴素的道袍抖动起来，浅浅作揖，裴时序急忙将人扶起，不敢受长者的礼。 “没，没事……”裴时序还没缓过神。 “多谢施主宽宏大量，贫道愿为两位施主求一段判词。”他不疾不徐道，“烦请施主写下生辰八字。” 这要换以前，裴时序有一万个理由推辞，不知怎的，今天他就想试试宿命这种东西是否存在。 纸上的墨还没干，两人一起揭开，神色从凝重到惊讶。 【迟迟长夜漫，孤月亦难寻。时序转星移，霁月易相逢。】 下山路上，有些颠簸，裴时序咬着薯片左思右想：“好神奇……他是怎么知道的？” 迟霁也说不准，可能老道士一早就知道了两人的身份，也可能……他选择性迷信：“这就说明，我们有命中注定的缘分。” “不说封建迷信了？” 他把车停在路口，手搭到裴时序后颈上，轻轻把人带过来，“接个吻吗？” 绵缠长的吻在车厢内，发出啧啧水声，迟霁将空调调高，座椅放倒，不安分的手摸索着…… 瞳孔中映着彼此，倾巢而出的爱意在心头化开，不管天定还是人为，他们都认定，眼前的人不会改变。 【作者有话要说】 早上下午晚上好，感谢收藏感谢评论！ 第73章 恋综，兄妹。 年关将至, 雪落京城，整个城市红白相间。工作室的门口早早贴上了对联，迟霁看了眼员工写的对联, 上联：年年有钱赚，下联：岁岁有财发。横批：迟早暴富。 “写得不错，过年给你们都包红包。”说完不再管员工们怎么闹腾, 赶忙去录制综艺, 他作为恋综观察员。 这档综是由衡清推出, 他挑了一期去客串, 顺道安排一些惊喜。 mc和其他两个观察员都是老熟人，值得一提的是这次请了一个心理导师和情感主播。 录制开始，大屏幕上放着提前录制的综艺。迟霁来之前, 他们已经录了三期, 几位素人嘉宾已经有了心仪的发展对象，关系也都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这期看到一半，迟霁忽然发现，原本将水到渠成的嘉宾之间, 氛围有些不对。 男方开始有意无意冷落女方，转而去对另一个对他有好感的女生示好。 情感主播对这类把戏太过熟悉, “小吴是想通过一些欲擒故纵来刺激落落？让她主动去迈出, 让两人的关系更进一步。” 小吴的单独后采也印证了这一点：“在感情里, 我更希望对方先主动。因为我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 这一天中, 小吴对落落爱搭不理, 对另一个女生却无条件积极关注。有几个镜头给到了小吴察觉到落落伤心, 脸上不忍的神情。 几个观察员开磕, 只有迟霁全程眉头没有放松过, 主持人注意到了, 笑问道：“小迟表情很复杂啊，磕不动吗？” 迟霁接过麦，捋了捋思路：“小吴和落落的暧昧拉扯确实很有氛围，但小吴这样做，完全没有考虑到落落当下的情绪有多糟糕，以及小咖喱之后的处境会很尴尬。” “他只想着要去激发落落的占有欲，他也在变相引导两个女生竞争。”心理导师接过话筒，“而且两个女生一打照面就火光四射的，小吴什么都不做，就笑嘻嘻看着，他有在享受女人为他争风吃醋的感觉。” 情感主播似乎深有同感，她无奈又自嘲道：“是的。很多时候大家看到两个女生为一个男生争风吃醋，很容易觉得她们在雌竞，其实不全是。 更多是男生希望看到这样的画面，他的态度模棱两可，导致两个女生都觉得自己是占理的一方。” 小吴后续操作更是让人气上心头。 落落失望，不想与他攀扯，他便开始各种补偿，态度也算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他这次为了凸显落落于他而言是重要的人，便开始漠视其他女生，连最基本的礼貌都丢了。 女生看不下去，她拉小吴单聊：“我最开始欣赏你，是觉得你是个尊重女性的人。但我现在才知道，你的尊重不是针对所有女性。” 小吴为自己辩驳：“我难道没有尊重你吗？你要让我对所有人都一样好吗？” 他的反问简直让落落翻了个大白眼。 观察员这边的讨论也是热火朝天。 “其实现在很多人都像小吴一样，为了凸显一个人的特点，就漠视他人。” “用这种方式建立人际关系是很快的，成本也是很低。因为你不用付出什么，对其他人态度恶劣就好了。” 迟霁思索了一会儿，道：“这和常说的双标有点类似。当我知道，自己对于某个人来说是特殊存在时，我心里其实……蛮开心的。” “某个人”的轮廓浮上心头，他抿笑捂嘴，有些羞赧：“但要选对方法。一定是要通过积极的行为和态度，来表达对某个人的特别关心，而不是通过贬低或忽视他人，来突出某个人的特殊存在。” 心理导师对迟霁提出的很多观点表示赞同，“落落喜欢尊重女性的人，是尊重‘女性’这一整个群体，而不是单单尊重女朋友一个人。” 话题回到嘉宾身上，接着看完整期节目，有个微博提问环节。 迟霁在感情问题传达的经验甚至多过了情感主播，类似工作和感情如何平衡，如何补足恋人的安全感，矛盾过多吵架该怎么办，等等。 其中有个问题是，【对象小脾气多怎么办？】 大家默契把目光递给迟霁，但他没开口。倒不是因为他也没办法，而是他根本不觉得这是问题。 主持人主动cue他，他耳根肉眼可见的红了，“小脾气多，那就哄……哄着啊，能怎么办。” “哄不好怎么办？”主持人见他的反应如此有意思，忍不住追问。 迟霁沉默几秒，耳蜗里不断飘着裴时序的嘟嘟囔囔，扒扒眼前的碎发，润润唇，绯红爬上面颊，笑意进流淌声音：“哄不好就，受着。” 太明显了，几个观察员“哇唔”一片，都在起哄他。 心理导师看得出，能说出这话肯定汲取了不少恋爱经验，可明星不都禁止公开恋情吗？他这是想公开？ 实在好奇，拐弯抹角地问：“小迟的恋爱观很成熟啊，对爱的理解也很完整，是有看相关的书和电影吗？” “都会看，但……”接下来的话让众人凝住了呼吸——他双眸泛着潋滟水光，郑重看向镜头，语调温和，“更多还是我爱人教会的，是他让我对爱有了新的注解。” 导演对此并不震惊，而是感激，感激老板娘给综艺送来了称霸热搜的机会。 两个后辈下巴都要掉地上了，他们听说过迟霁的传说，但没想到自己也会是见证传说的人。 “这一段在五月二十六播出前可以不外泄吗？我想给他一个小惊喜。”迟霁眼眸柔和清亮，似有一盏温茶，带着初次浸泡的生涩。 导演举起手比了个“OK”招呼工作人员开始删手机里的视频，其他观察员也很配合，抑制住吃瓜的冲动去录后采。 这边录完节目，迟霁掐准了裴时序下班的时间。他一出电梯就看见迟霁的车停在路边，迈开步子，脸上是藏不住的喜悦。 “等多久了？” “才到。”熟稔地接过他的围巾放在后座，“回家做饭还是下馆子？” “回家吧。今天周五小堇不回家吗？”裴时序把手放在空调上烤。 上大学后，她周末有空就回家。她有段时间没来找迟霁了。 说起这个，迟霁就透出股深深的无奈：“我上次和她说，带她一起去伯母那过年，她有点抵触吧……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几天没回信息了。” 这裴时序熟悉啊，他道：“让她回趟家呗，我有办法。” 兄妹俩之间的小矛盾，说开了就好。 餐桌上，商堇别别扭扭坐在离人十米开外的地方：“叫我回来有事吗？学校可忙了，我……” “回家吃个饭也没空吗？”迟霁问得小心翼翼。 商堇心虚地低下头，一句话也不说。这会儿裴时序端着餐前水果走来，让迟霁去盯着炖汤，自己和她聊聊。 一如既往地直球，甚至没给人准备的时间，“你和你哥还挺像的。总想通过远离来降低心理预期。”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别开脸，小姑娘脸上不自觉滚出泪珠。 裴时序给她递了张纸。 商堇把迟霁当成自己唯一的家人，而迟霁即将拥有新的家庭，步入新的阶段。她害怕自己再次无依无靠，她选择率先离开，这样自己就不是被抛弃的那一个了。 “你数学不是很好吗？连这么简单的等量代换都算不明白？”裴时序拿起串好的水果串，递到她面前，“你是迟霁的家人，我也是迟霁的家人，那我和你不也是家人吗？你难道要抛弃你哥和你嫂子？” 商堇口鼻哈出一团热气，被他的自称逗笑了一半，手背胡乱刮走下巴的泪水，扣着指节，一点点挤出心中的担忧：“可他会融入你的家庭里，你妈妈要是觉得我不是很好，也会连带不喜欢我哥……” 商堇小时候算不上调皮，可父母生了一个儿子后，将她过继给了叔婶，后来婶婶怀孕，她又被送到了奶奶家里。 “你知道吗？我妈也是学数学的，她一直盼着你去家里。所以根本不存在什么她觉得你不好这事儿。”裴时序把手里的串往前递了递，“还有，不是谁的家庭，是我们的家。” 沾着眼泪的手迟疑地接过水果串，冰凉的汁水在口腔内冲撞，很甜，她第一次认可了裴时序挑水果的水准。 “裴阿姨那……有GTM系列全套吗？” 裴时序一时间想不起来，只觉耳熟，就算没有他也会想办法弄来：“有。家里书还挺多的，你要喜欢住那都成。” 厨房墙上紧贴的背部松弛下来，听了商堇那句话鼻头一酸，双眼婆娑起来，使劲揉了揉泛红的眼眶，端着汤来到餐桌前。商堇见他放好汤，一头扎进迟霁腹部，把鼻涕眼泪都蹭了上去。 “哥，对不起……”这些天自己故意不回信息，哥哥应该也着急了吧。其实她有看见助理姐姐时不时来学校确认她是否安全。 “说什么傻话，吃饭。”拍拍她的肩，自己肩上突一沉。 裴时序不知何时绕到他身后，在他衣领上蹭眼泪。 一大一小挂在他身上，哄完这个，另一个就哭得更凶，酸涩在鼻尖散开，心脏被幸福交织。 “你俩真是……” 屋内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屋外大雪挂在房顶上，就这么挂到了初春。那封在英国写的信，也终于寄到了迟霁手里。 他并没有着急送给裴时序，而是把它放到了港城。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收藏感谢评论感谢观阅！ 正文完 第74章 仪式，公开。 地球遵循亘古不变的路途转动, 又是一年冰雪消融之际。 巴黎街头是被阳光分割的倒影，寒凉的风将手上好不容易积攒的暖意吹散。迟霁向四面八方的镜头轻轻晃动指尖，食指上的戒指还留着衣兜里的温度。 作为psg的代言人, 他全身上下都是品牌高定。深咖色西装裁剪得体，第三颗扣子处佩戴了双头表链，中间延伸出的链子挂着蛇形徽章。最外层披着同色系的大衣, 裤子从上至下有绑带设计, 每走一步都能浅浅勾勒出腿部线条。身上的蛇形饰品配合闪光灯折射光线, 熠熠生辉。 穿过众人簇拥的外场, 工作人员将他请进内场，褪去了嘈杂，内场的环境浮现眼前。 古希腊建筑的残垣断壁, 倒塌的石柱就是他们的座位, 中间四四方方的空地就是T台，上面还有些碎石。 迟霁环视一圈，看出了巧思。psg这次为了契合“希腊神女”主题秀，把帕特农神庙复刻到秀场, 就连残破的浮雕和石像也被雕刻出来。他再次感叹裴氏的财力。 来到后排的位置，即将落座, 身后的一个声音喊着了他。 “先生, 等等。”一个亚洲面孔, 她做了自我介绍, 是这次大秀的负责人之一, “您的位置在另一边。” 说着比了个请的手势, 把他往前排带。迟霁冒出问号, 他作为季度代言人, 看秀位置不会太靠前。没多问, 跟她着走。 来到前排最中间的位置，迟霁疑惑加深，“你确定是这里吗？” 那人扫了一眼他手指上的戒指，肯定道：“是的。您的位置在瑗姥身边。” 顶着周围众人惊讶的眼光坐下，身后传出不大不小的讨论声，都在好奇这人是谁，一个中国的小明星怎么能坐在太岁身边？ 迟霁思索半晌，坐下时抚摸蛇形戒指，这是他出发前裴时序硬要他戴上的。自裴时序接管亚太地区的工作后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原来那句，“我不在你身边这个戒指能保护你。”是这个意思。 走远的工作人员好奇道：“总监，他是谁啊还要你亲自接待？还做到了太岁身边！” “不该问的别问，你只用知道，能戴psg私人生肖系列的都是我们惹不起的。”总监看她单纯，多说了一句，“裴氏的少爷就是属蛇的。” “那他也不是裴少爷啊。” 总监敲了她的榆木脑袋，“他能戴上裴少爷的家徽戒指能是外人吗？少说话多做事！” 她们口中的“太岁”，原名裴瑗。psg的创始人，世界上著名的时装设计师，同时也是裴时序的外婆，孙子出柜后，她自然知道了迟霁存在。 负责人恐怕是看见这枚戒指才得以认出他。 盘了一遍人物关系，迟霁心里也有底了。深呼吸几下，告诉自己，镇定下来，没事的，见家长而已！ 要说不慌那肯定是假，这可是裴瑗，时尚圈女魔头，至今办过的秀场场被誉为经典，威名远扬至全球。 据说还特别严厉，上一次出现这种心情，还是迟霁念小学被叫办公室的时候。 掌心源源不断渗出汗珠，方巾上的褶子被他捏得快与布纹融为一体。 内场迎来了喧哗，一群乌泱泱的人开出一条道，他们路过的地方，看秀嘉宾齐齐起身，中间为首的人亮相，一头白发梳得精致，高耸的鼻梁搭着墨镜，红唇紧闭成一条线，下压的嘴角尽显威压。 迟霁早早起身，待人到面前，不卑不亢道：“董事长好。”如果不认真听，没人会知道他嗓音发紧，声线带着波纹。 她没着急坐下，而是摘下墨镜和迟霁对视。 皱纹汇聚在眼角，褐色的瞳孔在灯光下渐渐缩小。就在众人准备看迟霁笑话时，她眼角的皱纹绽开了花，扬起的下垂的苹果肌，嘴角弧度变大。 “可算见到你了！”说的是中文，部分外国人听不懂，但也看出了“时尚魔头”内心的喜悦溢于言表。 拉着人坐下，刚碰到迟霁的手，她眉间皱纹浓密起来，“身体不舒服吗？怎么出了那么多冷汗。” 迟霁紧绷的弦松下片刻，“没……” 还没等他开口，裴瑗就让秘书去拿块热毛巾和热水袋来，半分钟后热毛巾送来，不再好推辞，道了声谢接下。 就在他擦手时，裴瑗又给他裹了一条围巾。外孙在电话里头千叮咛万嘱咐，迟霁身体前两年亏损太多，现在得好好养着。 打量一圈，确实不像裴时序那么壮实，外婆眼里泛起心疼。 “谢谢董事长。” “叫什么董事长，怪生分的，叫奶奶！” “好……好的，裴奶奶。” 一老一小聊得正融洽，秘书满头大汗递上热水袋，迟霁抢先，温声道：“谢谢，辛苦了。” 没给裴瑗训人的机会。 大秀开始，模特分别代表不同的“希腊女神”。破败神庙内众神降临，绸缎和肌肤都泛着波光，十六位女神带着不同的神谕缓步走来。 时装秀结束，国内热搜一半是时装周，一半是迟霁和裴家。 唯粉看见热搜词条两眼一黑。这次他们还不能有怨气，毕竟坐在他身边的这个，不仅是裴家人，还是品牌创始人。 【天，看了小迟时装周生图，太帅了！果然是跟霸总做久了，现在也带了一身霸总味。】 【一身毒唯味的我怎么敢靠近一身霸总味的你。老公别秀了，我认psx是嫂子还不行吗！呜呜呜呜……】 【宝宝确定是他了吗？】 【世界上最大的裴毒是迟霁！都快把高定穿成痛衣了！戒指，耳环，怀表链都是蛇蛇，谁属蛇我不说懂的都懂。】 【又是蛇！怎么，蛇上辈子救过你的命吗？】 【又是裴又是蛇的……我要碎了……迟霁你真的不怕我们脱粉吗。】 【唯粉姐别难过，也别担心。他现在连资本都不怕，更别说掉粉了。】 【暖心cp超话愿意收留心碎唯粉姐～】 【我宝独美十年，怎么就看上了……算了，迟唯姐已把裴某看顺眼，哈哈。】 也有人骂他是资源咖，背靠大佬才能上位。结果可想而知——话剧全国巡演，再加上很多影评博主的解读和分析，他的实力毋庸置疑。 几位大导演也曾公开表示过想合作意愿。迟霁一一婉拒，递来的剧本，没有一个是剧情，逻辑，立意都完善的。现在，他已有了拒绝迎合下沉市场的底气。 自从在巴黎见了裴奶奶后，她一天三个通电话来问，两人要不要移民，这样不仅能结婚还能天天陪着自己。 裴时序听电话里外婆念叨，悄声回复道：“外婆，我都没和他求婚呢，不着急。” “那你怎么不求呢？你是不是不想结？” “我想结得要命！”声音不自觉拔高，随后看了看书房门口，确定没人后，继续说，“我想多给他点时间准备，移民，结婚那一个是小事儿？” 说了好一会儿才挂断。 迟霁听书房没声了，拿着相机进来，自然地坐在恋人腿上，双手搭上他的肩，对着他随意拍了一张。 “忙完了吗？有事儿和你商量。” “怎么了？” 迟霁酝酿了一下，“我最后一场巡演想定在港城，日期和纪念日撞了，你想不想到港城过？” 他们定情是在《心潮》开拍当天，第一年没能一起看上电影，于是决定每年都补看一遍。 “可以啊。”裴时序觉得这种事情说一下就好，能用上商量两个字 ，肯定不简单，“还有呢？” “我想提前一个月带团队去排练。”迟霁紧接着道，“你也知道港城的舞台很大，要提前定好点才行。” “哦。” 裴时序发出一个音节后，双手穿过迟霁的腋下，把人提起来放到一旁。然后把椅子转向另一边，背对着他。 知道会有这么一出，迟霁手搭到椅背上，猛然转动，椅子飞速扭转，没给裴时序擦眼泪的时间。他不想和迟霁分开一个月，太久了，远程办公效率又太低了…… 怎样都不行，泪水噌噌往外冒，一个接一颗滚出来。 看他又掉金豆豆，迟霁内疚感铺满全身，膝盖搭到转椅上，捧起爱人的脸，哄人的声音要柔出水来。 为了缓解恋人的分离焦虑，迟霁下定决心：“这几天我把通告推了好好补偿你，不哭了不哭了。” “真的吗？”睫毛上的水汽还没散去，得到迟霁首肯后把桌上文件一扫，揽着他的腰把人放倒在杂乱的书桌上 。 疼的是迟霁，哭得稀里哗啦的却是裴时序。 …… 几天后，迟霁身穿高领针织衫过机场。 港城四五月份的太阳足以把搁浅沙滩的鱼虾烤干。粉丝围着他拍照，口罩捂得密不透风，耳后汗水争先恐后冒出，手背不停擦拭。 刚到港城，他先回了趟两人的家。 这片小庄园占地面积又扩大了。迟霁小改造了一番，把隔壁几栋别墅买下来，互相连通，又搬了沙滩海水进来，弄了个人造海滩。 海滩上还布置了个小舞台，旁边摆放着裴时序第一次给他弹唱时用的吉他。 数着时间，距离五月二十六愈发近，他的心跳频率也愈发快。 当他听到裴时序在书房的对话时，他明白，可以开始筹备了。 裴时序收到信息时，他刚下飞机。迟霁没有如约来接他，而是一路留下记号，引导他自己找过来。 推开小别墅的大门，一封迟来的信件掉落。他捡起来，掸去灰尘，看清落款和时间，匆匆打开—— 【我不知道这次要多才能去找你，这次我又来晚了，你肯定要生好大一场气。 要是我能早点把吵架时的“对不起”换成“我爱你”，你是不是就多点安全感了？ 我总是自以为是，觉得率先道歉就能维持住感情，觉得要冷静之后再去解决问题，觉得你想太多，但其实是我做太少，说得也太少。 感情上的事情，哪有那么多时间去冷静。我现在才发现，原来我缺少的是爱一个人的能力，可任何能力都需要培养……】 看到最后一句时，泪水早已模糊了墨迹，眼前的幕布亮起，最后一句话醒目又张扬地出现。 【你愿意再做一次我的老师吗？这个课题我想用一生去回答。】 沿着地灯亮起的方向走去，在人造海滩前顿住脚步。裴时序现在的身影和当初迟霁的身影重叠，爱人在自己的正前方。 心魄像是被灌入一团岩浆，在五脏六腑之间翻涌，冲撞，不断迸溅，滋生。见到裴时序的那一瞬间，这种感觉蔓延至每一寸经脉。他所有的预演和构建在灼热的岩浆中泯灭。 R&B曲调响起，灯光洒下。一切在对视中不言而喻。 迟霁声紧涩，打滑的指尖第一个音节就弹错了，力争完美的他在爱人面前进错了拍—— 「你在我身边降落 我曾以为那是属于我们的永恒 来不及看清 转瞬即逝的美丽 说不出口的爱 请原谅我的迟疑 梦中再次相遇 是否能一如曾经 那更替的四季 是我们一起见过的风景 道歉早已听腻 下次回答请说我爱你……」 是那首写给裴时序的歌。他兑现了承诺，第一个听众是他。 按停琴弦，抖动自然而然转移到发白的指尖上，他颤抖地握住麦克风，之前背长篇大论，到头来只记得七个字。 “裴时序，你愿意吗？” 身影飞奔过去，泪水在强大风力下偏离轨道。他们体温相融，耳边是带着哭腔的三个字。 “我愿意。” 一如往常地拥吻。在彼此相爱这件事情上，他们永远不会感觉到乏味和腻烦。 交换了戒指，一场漏洞百出的求婚仪式落下帷幕。 与此同时，迟霁在5月26日9点23分，上传了2分钟的新歌MV——《下次回答请说》。MV主角是裴时序，伴随着曲调，两人相爱的照片逆时间播放。 最后定格在了初雪合照。一段对话夹杂着磁带机滚动的噪点声。 —裴时序。 —嗯？ —我爱你。 —正文完— 2024.9.21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啦！感谢陪伴！番外正在写，if线会是福利番外，歇两天再写。歌词是我瞎写的放下面啦～爱你们！ 完整版歌词： [Verse] 你在我身边降落 我曾以为那是属于我们的永恒 来不及看清 转瞬即逝的美丽 [Verse2] 说不出口的爱 请原谅我的迟疑 梦中再次相遇 是否能一如曾经 [Chorus] 那更替的四季 是我们一起见过的风景 道歉早已听腻 下次回答请说我爱你 [Verse 3] 转角的冰淇淋 回忆像潮水浮现 照片里的笑脸 心中早已深埋着爱恋 [Bridge] 冬天的香草雪糕 秋天的海边落日 春天的有意相见 夏天的心潮你在左右 [Chorus] 那更替的四季 是我们一起见过的风景 道歉早已听腻 下次回答请说我爱你 [Outro] 炙热的心再次接近 未曾想过没有你的生命 不再放手 下次回答我会说 【番外合集】 第75章 番外1 尾声 迟霁新歌发布后, 刚点开赫然出现裴时序的脸，粉丝退出去点进来，反反复复确认, 是正主还是高仿，迟霁声音出来的那一瞬间，唯粉宁愿相信这是ai合成的。 【只是友情出演, 他们关系好粉丝都是知道。】 【姐妹, 你要不听完再说话……】 【迟霁, 我恨你。我真要脱粉了！！！！】 【他们关系好不好我不知道, 但他们夫夫感情和睦全网都知道了。】 【楼上那姐，从迟霁开始和裴时序麦就吵着要脱粉，现在超话等级还在升。】 【圈外人震惊, 你们快递姐吃这么好的吗？】 【圈外人先别震惊, 让我们圈内人震惊一下。妈呀……快递姐两眼一睁就是开磕，正主亲自下场写同人歌是什么水平？】 【终于不用找代餐了，mv每一张正餐国宴！】 【唯粉点进来以为是谁没带tag，准备开喷发现是正主……迟霁, 你……算了，你能幸福就好。】 【我真哭了, 从你入圈就开始粉, 一路走来太多不容易。我在你身上寄托了太多情感, 以至于我觉得你如果公开恋情我肯定会脱粉回踩, 但今天我才知道, 比起得到你的爱, 我更希望你能被好好地爱着。我还是会默默支持你, 不过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热烈了。】 这条被顶上热评, 很多粉丝也在下面发言, 她们还是会支持他，但不再作为粉丝，而是作为话剧观众，作为一个素未谋面的朋友。 迟霁也看见了这条，他回复道：【谢谢你们一路相伴。祝各位都能有更好的未来，我的朋友。】 追星的爱，更多时候是希望他过得幸福。 两人的恋情还在热搜上挂着，裴时序这下也不藏着掖着，隔天秀了求婚戒指，大号小号一起转发，包括“扑倒迟小鸡”的账号。他直接用这个账号申请了蓝v，官方认证：裴氏集团行政总裁和沃林纳亚太区总裁。 热评第一条：【你也是嫁入豪门了裴时序。】 裴时序看了，反手点个赞。裴氏和沃林纳达成长期合作，温缇丽顺势公开了和迟霁的关系，不过只说迟霁是家族里旁了又旁的旁枝，信的人便信，不信的人也扒不出什么。 【没想到同担是嫂子这种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 【我说怎么出手就是一个“1314”“520”呢，合着你是裴时序啊！】 【一想到他的超话等级比我高就生气了！】 cp超话更是热闹，纷纷去“预言家”微博底下打卡。之前无心插柳的一句“裴时序要是有小号，肯定是迟霁个超18级大粉”频频出圈。 也有人疑惑，他们高调公开家里人不反对吗？ 【你去看psg的官博吧。太岁要办最后一个时装周，主题是“性别独立，性向自由”最新一条的宣传是“love is love”。裴瑗用收官之作来给孙子撑腰，你觉得他们反对不反对？】 【他们应该早就向家里出柜了吧。小迟首演那天裴家一家子都来了。】 【这是什么糖，我怎么还吃漏了？！】 迟霁本以为内地对同性恋的包容度会欠缺一些，没想到官宣至今，他的代言非但没有掉，还有更上一层的趋势。今年的话剧国奖——最佳话剧奖评选也没把他落下，最终将奖杯收入囊中。 他手捧奖杯，身边是鲜花和喝彩声，说着事先准备好的获奖感言，句句肺腑，“最后，我想感谢，我爱的和爱我的人，谢谢你们。” 身后的大屏幕切给了裴时序，他激动地鼓掌，目光一直追随着迟霁，台下的惊呼声响起，他才发现大屏幕上是自己，羞赧一笑和台上的人四目相对，喧嚣隔绝在了视线之外。 公开半个月后，热度依旧攀升，但两人保持低调，很少同框，除了狗仔偶尔拍到几张饭后散步。不过这些在超话的糖山糖海中算不上什么。狗仔自觉没趣就不再跟拍了。 每天早晨，迟霁都会顺手扯起裴时序的领带尾，让他低头和自己接吻，再亲自替他打好领结。送他去上班后，迟霁才会调转车头去剧院排练。 这样的生活，他们乐此不疲地持续了一年多。 由于他们这一整年，在公开场合提到对方的次数屈指可数。毒唯看准时机，键盘一敲就是，他们已经分了。 裴时序一看类似的言论就生闷气，恨不得把两人的甜蜜合照一天一个九宫格，发在微博上！ “怎么又不高兴啦？”迟霁听到他哼哼唧唧的动静，放下剧本来哄人。 “你看他们说的！” 看完之后迟霁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气，想了个折中的法子，既不会太张扬，也不能堵住毒唯的嘴，“我今年去hq盛典吧，两三年没去了挺怀念的。” “真的吗？”裴时序整个人都亮了起来，“那我给你批一个奖项下来！” 年底hq盛典，众星云集，内场粉丝的尖叫声快把天花板掀飞。直播间的粉丝在线人数更是突破千万。 颁奖环节，本该退居幕后的裴时序担任颁奖人之一。他把倒数第二个奖杯递出去，非常激动地拿上最后一个。 主持人念出最后一个奖项后，他们立刻明白为什么裴时序如此心急了。 “让我们，恭喜，迟霁！迟老师荣获最具影响力话剧演员奖！” 掌声四起。迟霁从座位离开，走向颁奖台。刚走到舞台三分之一的位置，裴时序就捧着奖杯送到他跟前。 直播弹幕：【裴总已婚归来还是那么不值钱。】 【我知道为什么他会出来做颁奖嘉宾了。】 迟霁见他用灵动眼眸注视着自己，心里喜欢得不得了。左手接过奖杯，右手牵起他的手，十指相扣走向舞台中央。 【他也超爱的。】 照例发表获奖感言。裴时序又把侧脸对准台下，正面目光永远看向那个聚光灯下的爱人。 【裴时序超绝侧脸大放送。】 【好漂亮，在说什么听不懂。】 【光看迟霁的脸了，叽里呱啦说了什么，一句没听进去。】 【看得出迟霁被养得很好了，整个人散发出了一种……人妻感？】 【什么人妻！你见过一米八几的人妻吗！】 【老是和裴时序待在一起，我都不知道他有一米八……】 【迟霁站在自己老公身边就是很容易显小。】 【已婚人士的cp粉就是好，任何时间，任何地点，超级cp，大胆开麦。】 大合照收尾环节，迟霁和裴时序被人群隔开。主要是今晚他们俩眼神太过火，经纪人往两人中间放了一堆人。 场馆外飘着鹅毛大雪，场馆内灯光闪烁几下，一个灯泡突然炸开！整个地方陷入黑暗。 大雪导致电路故障，慌乱的人群互相推搡，裴时序凭借记忆中的站位和熟悉的气味找到了迟霁。台上台下乱成一锅粥，两人却不以为意，手指交叠，紧紧握住彼此。 黑暗中，借着前排交错的手电筒光，裴时序看见了迟霁后脖颈上的痕迹，是昨晚他留下的，经过一晚上的沉淀，印记变成玫红，边缘渐渐散开。 不满足感攀爬上心头，舌尖抵住犬齿，一个危险的想法冒出。 裴时序将人往怀里揽，混乱中，迟霁感觉到了他的气息靠近脖颈，似乎是有预感，瞳孔紧缩，心脏被飞速提了起来。 濡湿的刺痛在后颈蔓延，犬齿磨咬着软肉，吞咽声从骨头传入耳蜗。 “嘶……”他想转身，腰身都被桎梏住了。 周围人声喧哗，脚步错综复杂，还有人撞到了他们，错乱的光线在不断摇摆，稍不注意就能照到他们的秘事，比人声更鼎沸的是心跳。 迟霁甚至不敢呼吸，耳边是裴时序粗重的呼吸和低吟：“喜欢吗？” 肾上腺素瞬间飙升，不可否认，是喜欢的。这种在悬崖边徘徊的行为，给他带来了不同以往的刺激。 松开那变得更深更红的皮肤，舔了舔嘴角，好心地替迟霁整理衣领。他突然发现，和迟霁身高差做什么都很合适，微微抬头就能接吻，稍稍低头就能咬住他的脖子。 迟霁还没缓过神，睫毛忽闪，他的生气有滞后性，反应过来时，场馆内灯光大亮。 裴时序跟没事人一样，手自然而然搭上他的肩，餍足地舔舔嘴角。身边的人则怒目而视，歪了的领结和后颈的刺痛昭告着某人的肆意妄为。 直播中断，粉丝们也乱成一团。 【衡清赚了那么多钱就不能搞个备用发电机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现在发电的就是备用发电机。】 【他俩是一开始就站在一起的吗？】 【这题我会！小裴开始是站在最外面的左侧，小迟站在最右侧的里面！】 【不会只有我注意到他们的耳朵变红了吧！！小迟状态也很不自然……】 【你们这两分钟背着我们干了什么！！】 除了当事人，其他人自然不得而知。 盛典结束，迟霁把人推进化妆隔间，准备算账。裴时序随意从容地坐在椅子上，脸上写着任凭处置，眼神却一点点侵占迟霁全身。 “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迟霁半坐在梳妆台上，抬起下巴俯视裴时序。 他不置可否，等着爱人接下来的动作。 迟霁缓缓扯下领带，在手上绕了几圈，俯身靠近他，不紧不慢地把他的手反绑在化妆椅后。 …… 他们之间默契十足，接吻还是拥抱，一个眼神足矣。 一切都结束后，迟霁换了身高领毛衣，头发放下来，遮住了泛红的眼尾。场馆外的人群散去，只留铺满雪的红毯。 又一次并肩走上红毯，与第一次的疏离不同，这次他们依偎着彼此。 【作者有话要说】 替换一下顺序。 第76章 番外2 夫夫相性50问 Q1：请问两位的名字？ 迟霁：迟霁。 裴时序：你不认字吗？ Q2：性别是? 迟霁：……（好无聊的问题） 裴时序：你看连迟霁都无语了。 Q3：请问您的性格是怎样的？ 迟霁：比较随和。 裴时序：阳光开朗, 大方善良！ Q4：对方的性格？ 迟霁：和他自己说得差不多。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很乖，很可爱，爱撒娇。他的内核很强大, 是个乐观主义行动派。虽然平时小祸闯不断，但在大是大非面前非常靠谱。 裴时序：我不说你们都不知道迟霁的性格有多好！！温柔体贴，细腻入微, 美丽善良, 沉着冷静, 内核强大, 谦逊有礼……简直就是完美的存在！！很能包容我，各种意义上。 主持人：好了，看得出两位很爱了。 Q5：两个人是什么时候相遇的？在哪里？ 迟霁：2024年12月17日, qh盛典的红毯上。 裴时序：嗯！！那天是初雪哦～ Q6：对对方的第一印象？ 迟霁：（不敢说……怕他知道以后不理自己） 裴时序：那我先说？花瓶哥, 一个漂亮的资源咖。到你说了，你快说啊！ 主持人：必须如实回答哦～ 迟霁：死装男，一个死装的……渣男。 裴时序：呵。（开始生气！） 迟霁：那只是第一印象，很快就改观了。我们阿序是特别特别好的人, 不气了好不好？（捧脸亲亲） 裴时序：要两下。 主持人：我应该在车底…… Q7：喜欢对方哪一点呢？ 迟霁：全部。 裴时序：我也是！ 主持人：一定要选出一点最喜欢的。 迟霁：长得帅身材好性格好。 裴时序：（脸红）在那什么的时候……很，很主动, 而且花样也多。 Q8：讨厌对方哪一点？ 迟霁：没有。 裴时序：我也是！ 主持人：一定…… 迟霁：（微笑） 主持人：好的我们下一题。 Q9：您觉得自己与对方相性好吗？ 迟霁：好。 裴时序：非常好。 Q10：您怎么称呼对方？ 迟霁：阿序、时序、裴时序。 裴时序：怎么可能就这些, 你还叫过我宝贝, 金豆豆, 面团大王, 面团小狗, 这些你都忘啦！？ 迟霁：（不好意思当着外人叫）你先回答你的问题。 裴时序：在家叫他, 老公！在外面就叫, 迟霁, 哥、迟老师、小迟哥。 Q11：您希望怎样被对方称呼？ 迟霁：他想怎么称呼都可以。 裴时序：你都没有叫过我老公……（委屈） 迟霁：回家再说。 Q12：如果以动物来做比喻，您觉得对方是？ 迟霁：狗。 裴时序：三花猫。 Q13：如果要送礼物给对方，您会送？为什么？ 迟霁：小熊玩偶和冰淇淋。除了我，他最喜欢这些。 裴时序：米饭。就想让他多吃点。你现在好了解我哦～ 迟霁：那肯定。 主持人：两位好像没有想过把自己送给对方呢。 迟霁：我们已经属于彼此了，不存在送不送的问题。 裴时序：嗯嗯！ Q14:那么您自己想要什么礼物呢？ 迟霁：最想要的已经戴在手上了。 裴时序：他送的我都想要。 Q15:对对方有哪里不满？一般是什么事情？ 迟霁：不太节制。 裴时序：撩一半就跑去工作。 Q16:你们的关系到达何种程度了？ 迟霁：家人。 裴时序：爱人，也是家人。 Q17:两个人初次约会是在哪里？ 迟霁：波波岛吧。 裴时序：算上没确定关系之前的约会，第一次是在云滇古城。 Q18:那时候俩人的气氛怎样？ 迟霁：波波岛那次是热恋氛围。 裴时序：古城那次……说不上来，我感觉他是在钓我！ 迟霁：那天我们都喝了点酒，不太清醒，很暧昧。 Q19:古城约会时进展到何种程度？ 迟霁：我单向暗恋他。 裴时序：我单向明恋他。 迟霁：是很明显。 裴时序：你藏得其实也不好。虽然我没看出来，但唐姐和我说了，你当时的状态就是喜欢我！ 迟霁：藏得不好，以后都不打算藏了。 Q20:经常去的约会地点？ 迟霁：职业缘故，约会地点不太固定。 裴时序：他巡演到哪约到哪，有时候他也会来公司陪我。 Q21:你为对方的生日做了什么准备？ 迟霁：做了结婚的准备。他生日当天是我们的婚礼。 裴时序：也没准备什么，就纪念一下我们的初见。 迟霁：他准备了很多，还搬了一台造雪机到港城。 裴时序：那你喜欢吗？ 迟霁：很喜欢。 Q22:是谁先告的白？ 迟霁：他。 裴时序：我先表白的心意。在一起是他说的。 Q23:对方做什么会让你感到没辙？ 迟霁：哭。 裴时序：生闷气。 Q24:遇到上述情况一般怎么解决？ 迟霁：其实挺好哄的，亲亲抱抱做做就好了。 裴时序：写保证书。保证下一次喊停的时候乖乖听话。 主持人：据知情人士透露，保证书已经有一打了。 裴时序：对啊，每次他都会甩我脸上，然后气就消了。 迟霁：如果我不消气他就要哭了。 主持人：我懂了，这是个循环。小裴总一哭迟老师就“哄”，哄完之后迟老师生闷气了，小裴总开始掉眼泪，迟老师舍不得小裴总哭，又去“哄”…… Q25:如果对方变心了，你会怎么做？ 裴时序：你会……会变心吗？（脑补万字虐恋，开始委屈……） 迟霁：怎么可能变心。你们这什么破问题？能不能贴合实际！！ Q26:对方变心了，你会原谅吗？ 裴时序：（憋屈，开哭）（因为他发现自己好不争气啊，就算迟霁在外面有人了，自己也只会24h守在他身边，然后选择原谅他。实在不行也只会求他留在家里……） 迟霁：不哭不哭，我不会变心的，我最爱的，会爱的只会是阿序。（捂住裴时序的耳朵，开始疯狂输出）（纯刻薄版） Q27:对方最性感的表情？ 迟霁：工作的时候。 裴时序：做的时候。 迟霁：其实他很多表情都很性感。 裴时序：（脸红……） Q28:最让你心跳加速的瞬间？ 迟霁：他给我弹吉他唱歌的时候。 裴时序：求婚的时候。 主持人：迟老师当时求婚的时候心率也很高呢。 迟霁：因为裴时序对我来说太重要了，当时紧张到对自己的身体失去感知，没有很明显感觉到心跳加速。 主持人：那是因为你全天的心跳都很快…… Q29:做什么事情时最幸福？ 迟霁：下班回家吃完饭在院子里散步。 裴时序：每天早上醒来抱着他睡回笼觉。 Q30:曾经吵架吗？ 迟霁：吵。吵了很多。 裴时序：现在也吵。 Q32:吵架的原因和内容是？ 迟霁：之前吵架的原因很杂，内容更是五花八门。 裴时序：嗯。不过现在吵架的原因很单一，基本就是我想这样，他不想这样。 Q33:那是如何和好的呢？ 迟霁：把话说开，各退一步。 裴时序：任何矛盾都没有我们相爱重要。 Q34:什么时候会觉得自己被爱着？ 迟霁：他看向我的时候。 裴时序：他回应我的时候。 Q35:两位的爱情表现方式？ 迟霁：纵容。 裴时序：黏人。（凑上去） 迟霁：（摸摸头） Q36:相处至今，有没有那一瞬间觉得“对方不爱我了”？ 迟霁：没有过。他爱一直都很热烈且坚定。 裴时序：有！你上次一声不吭失联一个月！微博还可劲互动！（翻旧账） 迟霁：（亲亲脸）（耐心听着他翻旧账）微博是工作室的人在运营，目前互动最多的人还是你。以后也会是你。 裴时序：（瞬间被哄好） Q37:两人互相隐瞒了什么事情吗？ 迟霁：现在没有了。 裴时序：我昨天其实偷偷吃了两个冰淇淋。 迟霁：以后冰箱上锁。 裴时序：不要啊老公～～ Q38:两人的关系是公开还是秘密？ 迟霁：全网公开。 裴时序：而且是全平台哦！微博，绿泡泡，追星泡泡，ins，某音！（骄傲） Q39:请问两位谁是1，谁是0，有互攻的想法吗？ 迟霁：0，没有。 裴时序：1，我也没有。 Q40:为什么没有呢？ 裴时序：我怕疼。而且……也不合适吧…… 迟霁：他怕疼。我觉得后面更爽。 主持人：迟老师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呢？ 迟霁：高中的时候，班上的男同学送我了一个成年礼物，是飞**，当时好奇试了一下，没什么感觉就扔了。我一度以为自己是性冷淡，直到遇见时序。 裴时序：你还用过这玩意呢？！迟老师好奇心这么重的吗？其实我们回家可以…… Q41:您对现在的状态满意吗？ 主持人：不用问都知道很满意…… 迟霁：满意。 裴时序：我很满意。 Q42:初次地点？ 迟霁：酒店。 裴时序：姓魏的生日宴。 Q43:当时的感觉？ 迟霁：刚开始还有些不适应，到后面很爽。 裴时序：紧张，害怕……还有激动。 Q44:当时对方的样子？ 迟霁：很性感。 裴时序：美炸了！你居然还记得！？ 迟霁：我中的又不是迷药…… Q45:醒来后对方对你说了什么？ 裴时序：（来气了，阴阳怪气）哼，昨晚不清醒～我还有工作先走了～谢谢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迟霁：（完蛋了）他质问我是不是不想负责…… 裴时序：哼！你当时就是想提裤子走人！ 迟霁：我……我错了…… Q46:现在每周的次数？ 迟霁：二到四次吧。 裴时序：嗯…… Q47:最理想的情况下，每周的次数？ 迟霁：现在就很好。 裴时序；天天！ 迟霁：想想就好了，不可能的。 裴时序：（皱巴巴小狗） Q48:战况如何？ 迟霁：天亮就会结束。 裴时序：一战到底。 Q49:两位与对方以外的人发生过关系吗？ 迟霁：没有。 裴时序：我哪敢啊。 Q50:是彼此的初恋吗？对方是自己的理想型吗？ 迟霁：是。之前没有理想型。 裴时序下：是初恋，他出现之后我才确定了理想型。 【作者有话要说】 后五十问发不出来，自行脑补吧～ ps 问题大多源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