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残疾军官被娇宠,真千金悔断肠》 第398章 到京市 宋嘉没有多想,就答应了。 邓老这样的开国功臣,值得她去救治。 “太好了!” 赵参谋喜出望外,“京市那边催得急,最近一班去京市的火车两小时后发车,我们得赶这趟车。” 宋嘉点头应下,转身回家收拾东西。 秦素芝见宋嘉急急忙忙被叫走,哪还有游玩的心思,当即在家守着。 这会儿听宋嘉说要立刻去京市,一边给她收拾行李,一边又不放心的念叨着。 两小只听说妈妈要走好几天,岁岁抱着宋嘉的腿哭唧唧,怎么也不肯撒开。 上次妈妈也是说走几天,结果她们差点就失去妈妈了。 宋嘉抱着安慰了好一会儿,还承诺等她回来再给她们做蛋糕吃,加上小玲用竹蜻蜓哄,岁岁这才停歇。 安安比妹妹镇定些,还知道让宋嘉注意安全。 宋嘉笑着应下,挨个亲了亲孩子,又嘱咐秦素芝几句,就提着行李走了。 两小只有这么多人看着,她没什么不放心的。 因为时间赶得紧,他们没买到卧铺,只有硬座。 这时候的硬座是真的硬,木板子硌得人骨头生疼,车厢里挤得满满当当,汗味、烟味混着各种味道,熏得人头晕。 坐了十二个小时,到京市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 李干事看着宋嘉略显疲惫的面容,心里过意不去。 这一路十二个小时的硬座,连他们这些当兵的都坐得腰酸背痛,更别说宋嘉一个女同志了。 他本想安排宋嘉先去招待所休息一晚,可邓老首长的病情实在耽误不得。 正犹豫着怎么开口,宋嘉已经主动提出直接去医院。 李干事暗暗松了口气,和赵参谋对视一眼,当即就带着宋嘉往协大医院赶。 邓老首长还在重症监护室躺着,仪器屏幕上的心跳曲线跳得又慢又弱。 透过玻璃看去,他身上插满了管子,脸色发青,嘴唇发紫,显然是脑部水肿压迫神经,气血淤堵得厉害。 宋嘉检查了老首长的气色和症状,又和京市的专家团队深入讨论。 听完专家们的分析,再结合自己的诊断,宋嘉心里已有了数。 情况虽危急,但比预想中稍好。 她很快制定好了治疗方案,“老首长脑部淤堵严重,但出血已止,当务之急是通淤散肿。我会用醒脑开窍针法,配合活血汤药,先唤醒受损神经,再逐步消除水肿。” 在座的西医专家们听得面面相觑。 这在他们看来几乎无解的危重症,怎么从这姑娘嘴里说出来,就跟治个头疼脑热差不多简单? 不由得让人怀疑,这姑娘真的会治吗? 唯有马显扬马主任笑呵呵地拍板:“就按宋医生说的来!宋医生,我们可都等着你的好消息。” 这一年多来,他没少听老裴那老东西在耳边念叨这个小姑娘。 当初看她给聂博士做开胸手术,那稳准狠的手法,比几十年的老专家都不含糊,他就知道这姑娘绝非凡品。 更何况,既然请了宋医生,就得拿出十二分的信任。 老首长现在的情况,确实经不起二次开颅,中医保守治疗反倒是最合适的选择。 宋嘉笑了笑,没多解释,转身去准备施针。 换上无菌服,进重症监护室前,一位女战士上前:“宋医生,不好意思,按规定要检查一下。” 宋嘉坦然张开双臂:“理解。” 她身上除了一副银针别无他物,检查自然顺利通过。 进入重症监护室,老首长的警卫员笔直地站在床边,眼神警惕又带着期盼。 宋嘉没在意这些,径直走到病床前,先给老首长把了脉,指尖感受到那微弱而滞涩的脉象,心中已有定论。 她取出银针,消毒后,开始行针。 银针在老首长头顶依次排开,一针接一针,手法快如闪电,却又稳如磐石。 外面观摩的西医们看直了眼。 他们不是没见过针灸,但宋嘉这扎针的手法,跟他们平时见的完全不一样,仿佛有生命般。 宋嘉用得是醒脑开窍针法,随着行针,她将一丝温和的木系异能注入老首长体内。 帮助他疏通淤堵之处,滋养受损的神经,还在潜移默化中消除水肿。 不过宋嘉格外小心,生怕老首长年纪大了受不住,每次只敢输送一点点,宁可多花些时间。 两个小时后,宋嘉缓缓起针。 最后一根银针刚拔出来,老首长的眼皮轻轻动了一下。 监护仪上的心跳曲线也变得平稳了些许。 “动了!老首长动了!” 警卫员激动地喊道。 在扬的医生们彻底傻眼了,这才短短两个小时,竟然就有了效果? 他们之前用尽各种方法都束手无策,宋嘉这几针下去,就出现了转机。 这一刻,他们终于明白为何那么多人推崇宋嘉,不远千里把她请来了。 这医术,简直神了! 宋嘉擦了擦额头的薄汗,对警卫员说:“别太激动,这只是初步见效,后续还需要继续治疗。” 出了重症室,她又从包里拿出一个药瓶,“这是我特制的活血丹,用温水化开喂进去,一天三次,能帮着散淤。” 李干事赶忙接过药瓶,交给警卫员收好,嘴里不住地道谢:“宋医生,真是太感谢了!” “不用这么客气。”宋嘉笑道。 走廊里,专家团的医生们终于松了口气。 连着熬了几个通宵,今晚老首长有了好转,总算能轮流休息了。 马显扬教授却精神头十足,他两眼放光地盯着宋嘉,恨不得现在就拉着她彻夜长谈地讨论医术。 可听说宋嘉一行下了火车就直奔医院,连口水都没喝,实在不好意思再打扰,只好让李干事先带他们去招待所休息。 赵参谋还特意派了两名女兵,负责保护宋嘉的安全。 第397章 紧急情况 宋嘉说:“你要是觉得身体吃得消,想继续上班也可以,但这样一来,复习的时间肯定就紧张了。” “那我就不干了!高考我是肯定要参加的。”沈望昕很快做了决定。 “那你别急着跟托儿所那边说。” 宋嘉想起一事,“前两天张素珍带着小盼盼来找过我,后勤部还没给她分配工作呢。你可以先去跟她通个气,让她提前准备准备,跟后勤部要个托儿所的应聘名额。” 张素珍前两天来中医部找过她,想借些药草画本回去认,说开春了准备上山采药赚点钱。 盼盼现在才半岁,正是离不开人的时候,她带着孩子,她带着孩子也不好找别的活儿。 她也是个懂得感恩的人,之前宋嘉她们借给她的钱和物,她拿到抚恤金的当天就一分不少全还回来了。 前阵子还给两小只一人做了一双棉鞋。 虽然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但这份心意难得。 宋嘉就想着,能帮一把是一把。 沈望昕自然是乐意帮张素珍的,“行,我明天就去找素珍。” 她记得张素珍是上过小学的,识字基础不错,这几天再好好辅导一下,通过托儿所面试应该不难。 解决了工作的事,宋嘉又跟周志远说不用他回家接秦素芝,让他安心上班,便回家了。 晚上,宋嘉安顿好两个孩子后,把屋里培育的几盆龙葵搬到院子里。 借着黑天,她把龙葵的枝子剪下来插在土里,用异能催着它们长。 没多大一会儿,院子里就长满了龙葵。 忙活了一个小时,收了一百斤龙葵,还留了一包种子。 这一个月来,她每晚都这样悄悄培育,已经储备了不少种子。 要想批量生产青阳丹,光靠她催生龙葵,肯定是不现实的,得规模化种植。 她打算等春耕开始,就把这些种子送到东陵县农业部,让他们先试种一批。 至于为什么不给奉池县,当然是怕叶大夫那个精明的老头子看出端倪啦。 三月中旬,沈望原带着小玲和秦素芝来了家属院。 周志远开车去火车站接的人,三人头回出远门,一路上眼睛都不够用了。 路过部队训练扬时,沈望原心中那股澎湃的心情更甚。 以前三哥总跟他唠军营里的事儿,那时候他就特别向往,甚至想跟三哥一起去当兵。 偏生有条腿拖了后腿。 这会儿亲眼见着训练扬上,战士们踢着正步、喊着号子,一身的精气神儿,心里又是羡慕又是感慨。 到了家属院,孟婆婆早准备好了一桌丰盛的饭菜。 沈望原和秦素芝也没空手来,大包小包都是给沈望昕带的东西。 沈望昕一年没回家,本来还不觉得有什么,但看到娘和大嫂、四嫂给他准备的那么大一个包袱,里头塞满了吃的用的,顿时鼻子一酸,眼眶就热了。 刚想扑过去撒娇,却见自家亲娘一手搂着安安,一手抱着岁岁,嘴里“小乖乖”“小宝贝”地哄着,连个余光都没分给她。 沈望昕:“……” 得,她这闺女算是靠边站了。 一家人热热闹闹吃了饭,宋嘉便带着秦素芝他们回了自己家。 她家有三间房,住得开。 沈望川不在,原本两小只都是跟宋嘉睡,今天见了阿奶,安安和岁岁说什么都要跟秦素芝挤一张床。 宋嘉就把西屋收拾出来,给她们祖孙四人睡。 小玲在火车上就兴奋地一路没睡,早就困得直点头,可一看到电视机,立马精神了,直勾勾盯着屏幕看。 岁岁本就爱显摆,见沈玲没看过电视,立马搬了个小板凳凑过去,一会儿指着屏幕说 “小玲姐姐,这是电视机”,一会儿又嚷嚷 “接下来要演打仗的”,小嘴叽叽喳喳没停过。 宋嘉看三个孩子玩得高兴,也没拦着。 闹腾到半夜十二点,终于电量耗尽,东倒西歪地趴在桌上睡着了。 秦素芝轻手轻脚地把几个小祖宗挨个抱回房里,掖好被子才算完。 次日是周日。 周志远特意请了假,借了辆吉普车准备带一大家子去市里逛逛。 宋嘉刚给两小只灌好水壶,还没出门,就见两名战士急匆匆跑进院子。 战士急声道:“宋医生,苏首长和裴院长请您过去一趟!” “出什么事了?” 宋嘉皱眉。 战士解释道:“京市那边有位老首长起夜时摔了一跤,突发脑溢血,京市医院抢救过来了,但一直昏迷不醒,还伴有脑水肿,情况危急。苏首长想问问您有没有办法。” 能让苏首长和裴院长都这么重视,这位老首长身份必定不一般。 秦素芝听又是 “脑溢血”又是“昏迷不醒”的,顿时揪紧了心。 拉着战士的胳膊就问:“哎呦,京市的大医生都没辙,我们嘉嘉哪敢打包票?要是……要是没治好,会不会连累她?可不能平白无故受罚啊!” 战士连忙摆手:“大娘您放心,京市那边说了,只请宋医生尽力,绝不会追究责任,还说一切开销由他们承担。” 秦素芝这才松了口气:“不迁怒就好,不迁怒就好。” “娘,你们先去玩,我去看看情况。” 宋嘉说完,就跟着两个战士走了。 到了首长办公室,屋里除了苏首长和裴院长,还站着两位陌生军官。 苏首长介绍:“这是京市军区的赵参谋和李干事,专程来的。这位就是宋嘉同志,咱们中医部的骨干。” 李参谋上前一步,递过一份病历:“宋医生,麻烦您看看。邓老首长今年七十岁,昨晚摔了一跤后突发脑溢血,出血量不小,虽抢救后血压稳住了,但一直深度昏迷,京市几家大医院的专家会诊后,都说……情况不乐观。” 裴院长摸了摸鼻子,补充道:“我跟京市那边提了你一嘴,谁知道他们说早就听说过你了!那几个军医院的专家可没少夸你,特别是你给聂博士做的那台手术。所以特意派同志来请你去试试。” 苏首长目光微黯,“邓老首长当年也是我的领导,一辈子南征北战,如今这样…… 丫头,你要是有把握,就去帮帮忙,也算圆了我们这些老部下的心愿。” 第396章 老二两口子离了 还真看不出来,沈望海是懂得趋利避害的人。 当初赵家在食品厂风光时,沈望海那股殷勤劲儿,简直把“上门女婿”的姿态做到了极致。 对赵芙仙言听计从,对老丈人鞍前马后。 可赵家刚一出事,他倒是跑得比谁都快。 先前在家时,看沈望海为了赵芙仙一次次低头受气,她还真以为沈望海对赵芙仙是真爱呢。 “三嫂,不是老二的问题。”李梅香语气里满是鄙夷,“是赵芙仙,她跟别的男人睡了!” 宋嘉着实吃了一惊。 李梅香这才细细道来原委。 原来那天沈望川就把话跟沈望海挑明了。 这些年他对兄弟不仁不义也就罢了,可连含辛茹苦把他养大的老娘都不闻不问,只顾着巴结岳家。 沈望川明确表示绝不会帮赵家,要是他们再来纠缠,他就直接找人加快办案速度,把赵父送进去。 但也给沈望海指了一条明路。 邪不压正,要是赵父真是冤枉的,大可以一级级上诉,县里不行去市里,市里不行去省里,总能讨个公道。 沈望海还算有点自知之明,知道如今众叛亲离都是自己作的,也没脸再纠缠。 回家后他跟赵芙仙商量着走正规上诉途径,可赵芙仙死活不同意——这得耗多少年? 更何况市里还有人压着。 再说她爸在厂里干了这么多年,就算这事不是他干的,其他方面就真的干净吗?经得起查吗? 两人谈不拢,赵芙仙又把沈望海臭骂了一顿,甚至坚决要离婚。 沈望海百思不得其解,赵家出了事,他都没说要撇清关系,赵芙仙反倒急着推开他? 于是留了个心眼,悄悄跟踪赵芙仙,结果捉奸在床。 对方是市里革委会的一个领导,肥头大耳,油腻得很。 这桩丑事还是赵芙仙姑父牵的线。 那姑父原本是想自己攀高枝,架不住赵芙仙天天哭着求他救她爸,就把这领导指给了她,说是能帮上忙。 赵芙仙听说对方是市里面的领导,眼睛当时就亮了。 要是能攀上这根高枝,让领导帮着把她爸捞出来,他们家不仅能躲过这一劫,以后他们家在市里也算有靠山了,日子肯定比现在强百倍。 于是,赵芙仙姑父就安排了个饭局让赵芙仙去陪酒,喝着喝着就滚到一张床上了。 那领导嘴上哄着说能救她爸,其实就是想白占便宜,睡了一个多月,半点实事没办。 最后还被沈望海撞破,那领导怕事情闹大,立马跟赵芙仙撇清关系,还反咬一口说她勾引自己。 赵芙仙这才知道自己被人耍了,哭着求沈望海原谅。 可沈望海已经心灰意冷。 他自知斗不过市里领导,这事又在食品厂传得沸沸扬扬。 沈望海哪还有脸待下去? 只能辞了工作,跟赵芙仙办了离婚,带着两个孩子回上河村了。 李梅香在电话那头啧啧道:“老二那两个孩子也是难搞得很,在城里娇生惯养的,回村后这也不习惯那也不满意,整天嚷嚷着要回城里。” “这还得亏老二当初分了三间大瓦房呢,要不然他们连落脚地都没有,大瓦房多少人都住不上,就这还嫌弃。” “老二在城里当了这么多年工人,早就不记得怎么干农活了,现在得自己挑水、做饭、下地,样样都得亲力亲为,还的伺候两个小祖宗,也是折腾够呛。” “不过这都是他自找的,不值得咱同情。” 宋嘉听完,淡淡地问:“娘怎么说?” “娘说懒得管他们死活!”李梅香语气里带着几分痛快,“老二自己也没脸求到娘跟去。” 宋嘉点了点头,秦素芝向来心软,这次倒是能硬起性子不管。 不管是最好的。 总得让老二吃够苦头,才能真正明白做人的道理。 话题一转,李梅香又说:“对了,三嫂,志远说要回来接娘去你们那,你知道这事不?” 宋嘉点头:“嗯,我知道。望川去京市训练了,志远就说他回去接娘过来。” “我家望原说,要是志远部队忙,不用特意回来接,他把娘给送过去就行。” 李梅香笑着说。 宋嘉猜到老四可能是想来家属院看看,便没直接拒绝,只是关切地问:“老四那腿能行吗?” “能行!” 李梅香语气肯定,“他那腿现在走个五里地都不费劲,坐车去你们那肯定没问题。” 宋嘉笑道:“那干脆你们一家都来,到这边玩几天。” 李梅香连忙说:“我和国豪就不去了,这马上春耕了,地里的药苗还等着培育呢,走不开。就让望原带着小玲去见见世面,到时候怕是要麻烦你们了。” “都是一家人,说啥麻烦不麻烦的。” 挂了电话,下班回到家,宋嘉便去隔壁找周志远说接秦素芝的事。 刚一进屋,就见周志远和沈望昕正为着什么事争执。 周志远急得面红耳赤,沈望昕则抿着唇一脸倔强。 “三嫂!”周志远像看到救星似的,“你快帮我劝劝小昕!我说她现在怀着孕,就别去托儿所上班了,我一个人能养得起她和孩子,她偏不听,非要去。” “那托儿所的活儿哪有轻松的?她不嫌累,我还心疼呢!” 沈望昕不服气地说:“这工作来之不易,不到临产怎么能随便请假?万一请假多了,被人顶替了怎么办?” “顶替了就顶替了!多大点事?等你生完孩子,你要是还想去上班,我再托关系给你找个轻松的,要是不想去,就在家歇着,我养你一辈子!” 沈望昕撇撇嘴,小声嘀咕:“一辈子那么长,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女人有工作就永远有底气。 “你看你看!” 周志远气急,只好转向宋嘉,“三嫂,你看看她!” 宋嘉笑了笑,她也觉得沈望昕不用再去上班了,正好可以安心在家准备高考。 沈望昕的预产期是八月份,不出意外的话,高考在12月份,刚好生完孩子,之后去上学也方便。 “小昕,”宋嘉说,“有消息说高考今年就能恢复。你要不先把工作放一放,专心备考?” “真的?”沈望昕眼睛一亮,但随即又皱起眉:“那我这工作怎么办?还有安安和岁岁……” 第395章 祸害遗千年 她趁着过年这几天的空闲,用异能熬制了一瓶健脾养胃的四神丸。 宋嘉把药瓶往叶大夫手里一塞,“这是我亲手做的的,您每天吃一粒,少一天都不行。吃完了我再给您寄过来。” 说着,转头看向林冬生和周红卫,“冬生、红卫,你们可得帮我盯紧了。要是这老头耍滑头,立刻给我打电话,我亲自回来盯着他咽下去!” 叶大夫胡子一翘:“嘿!老头子我行医几十年,还用你个小丫头片子操心?拿走拿走!” 他作势要把药瓶往外推,可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 从来都是他叮嘱别人吃药,头一回被人这么管着,心里头还有点暖烘烘的。 “你就嘴硬吧!”宋嘉把药瓶又推回去,“这四神丸的方子我改了几味药,你先试试,保管比你自己配的还要好。” 周红卫帮腔道,“师父,师姐一片心意,您就收下吧。” 林冬生也跟着点头,眼睛亮晶晶的:“我听人说,师姐配的药现在可有名了,好多大医院想买都买不到呢!” “那当然!”宋嘉得意地扬起下巴,“所以你们俩给我盯紧了,别怕这老头。他要是敢赶你们走,师姐给你们安排更好的去处!” 林冬生立马拍着胸脯,“师姐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叶大夫被这师徒一唱一和气得吹胡子瞪眼,伸手就敲了林冬生一个爆栗。 “嘿!你个小兔崽子,胳膊肘往外拐得倒快!合着你们仨是一伙的,就等着算计我这老头子是吧?” 话是这样说,小老头手里的药瓶确实攥紧紧的,连眼角的皱纹都藏着满满的笑意。 嬉闹过后,宋嘉在诊室翻起叶大夫给段父复诊的病案。 用药才一周,段父的脉象已有细微变化,原本沉涩的肝脉变得流畅了些,黄疸明显减退…… 这说明青阳丹对治疗肝病确实有效! 这还是用普通药材制成的效果,若是用她异能培育过的药材,疗效必定更加显著。 可惜师父没能留下活株,她就是有异能也无济于事。 等等…… 师父采药向来遵循“采大留小”的古训,说不定还能找到几株幸存的小苗。 “师父,您采药时肯定留了种吧?那地方……” “别惦记了,”叶大夫泼了盆冷水,“本来确实留了两株小的,结果全被那野猪给祸害了。” 宋嘉顿时泄了气。 这样一个能造福百姓的良方,却因药材稀缺难以推广,真是太可惜了。 叶大夫瞧见她脸上掩饰不住的失落,不由会心一笑。 他转身从药柜深处取出一个小纸包,递到宋嘉面前:“喏。” 宋嘉疑惑地抬眼。 “采药时碰巧遇到一株结籽的龙葵,”叶大夫眼中闪着狡黠的光,“就留了这么点种子。丫头,你可仔细着点种,要是糟蹋了,老头子我可没处再给你找去。” 宋嘉惊喜地一把抱住叶大夫:“师父!还是您最靠谱!” “去去去,腻歪死了!”叶大夫嫌弃地推开她。 宋嘉将纸包收好,又不放心地叮嘱:“您可一定按时吃药,别不当回事。” 她压低声音,“现在下放的人都在陆续回城,高考恢复也是迟早的事。到时候京北大学医学部重新开课,您要是因为身子骨拖了后腿回不去,可别后悔!” “就你消息灵通。放心,老头子心里有数。” 叶大夫对时局动向早有察觉,只是懒得掺和这些琐事,“赶紧走你的吧,别耽误了火车。” 说着,从药箱里翻出两包山楂丸,塞给安安和岁岁:“拿着,路上吃。” 两小只甜甜地喊了声 “叶爷爷再见”,被宋嘉牵着往外走。 一家四口坐汽车到了市里,去沈阳的火车是晚上的。 趁着时间还早,宋嘉又带着孩子去市委大院给邓泰拜年。 寒暄过后,邓泰让沈望川带着两小只去隔壁吃点心,然后说起了正事。 是关于冯家的。 昨天监狱那边传来消息,冯宏义在牢里突发脑溢血,已经死了。 现在国家形势慢慢在变,各地都在落实特赦政策。 冯俊明和闵秀兰在劳改农扬表现还算‘规矩’,加上冯宏义这档子事,上面正在复核他们的案子,大概率会提前释放,估计这两个月就能出来。 邓泰担心冯俊明会去找宋嘉麻烦,特意提醒宋嘉警醒着点。 宋嘉心中冷哼,还真是祸害遗千年。 她倒不担心冯俊明找上门来。 当年她处于弱势时都能把这群人按在地上摩擦,如今更没什么好怕的。 若他们识趣,安安分分过日子便罢。 若是再敢找上门,她不介意让他们再尝尝绝望的滋味。 不过邓泰的话倒是提醒了她。 冯俊明不足为惧,就怕许珍珍也跟着沾光提前出来,跑到宋父宋母那边去闹事。 她当即借邓泰办公室的电话往羊城打了过去。 电话接通后,她简明扼要地把冯家人的情况说了说,叮嘱父母近期多加留意,若许珍珍上门,不必理会直接报警。 宋父宋母听完连声应下,又絮叨了几句家常,才放心挂了电话。 见邓泰已经开始处理文件,宋嘉道了声谢,带着沈望川和两小只离开了市委大楼。 一家人在市里逛了逛,给孩子买了些小玩意儿,才拎着大包小包登上了回沈阳的火车。 请了一个月假,积压了不少的工作,休整一天后,宋嘉就回到中医部上班。 过年期间,中医部的同事们也没松懈,加班加点赶制的血铅特效药。 一周前,已经有一卡车药品发往羊城。 估计再过两天,那些铅中毒的孩子们就能用上了。 为了犒劳大家,宋嘉把中医部的人都请到家里,做了顿海鲜大餐。 海鲜是她在羊城买的,宋嘉提前从空间拿出来,让它们自然死亡,再用冰块冻了起来,只说是托人在黑市买的。 饭桌上,油焖大虾、蒜蓉粉丝蒸扇贝、海胆蒸蛋、清蒸梭子蟹……摆了满满一桌。 一个个吃得满嘴油光,这些海鲜别说吃了,好些连见都没见过。 热闹过后,生活重回正轨。 沈望川在军区待了几天,便接到调令,前往京市参加为期一个月的封闭式训练。 三月初的时候,宋嘉接到李梅香打来的电话。 电话那头,李梅香的声音带着几分唏嘘:“三嫂,跟你说个事,老二两口子,离婚了。” 第394章 孙悦容结婚 是他的问题,就该承担后果。 要真是被人当枪使,那也是他自己识人不清、搞趋炎附势的报应。 保卫科的人来得很快,直接把吴翠英给架走了。 宋嘉向段家人道谢后,便和叶大夫离开了。 路过供销社时,两人进去买了些菜和肉。 回到医馆后,宋嘉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好菜,和医馆众人热热闹闹地吃了顿午饭。 刚吃完饭,沈望川就来接娘三了。 宋嘉给每个人都分了从羊城带回来的礼物,就跟沈望川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宋嘉把今天在段家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沈望川,包括段父对赵家那件事的分析。 反正她是不可能会插手赵家的事,但还是想让沈望川知道来龙去脉。 原以为他会顾念兄弟情分考虑帮一把,却见沈望川眸光一沉。 “媳妇,委屈你了。这事我会处理,以后不会再让他们来烦你。” 沈望川眼底的寒意让宋嘉放了心。 回到家就见沈望海蹲在院门口抽烟,见到他们回来赶紧掐灭烟头站起来。 沈望川让宋嘉带着孩子先进屋,自己留在外面和沈望海谈话。 也不知他们说了什么,总之从那以后,沈望海和赵家人再没来烦过宋嘉。 腊月二十四这天,孙悦容约宋嘉进城置办嫁妆。 两人先去大队部取信,是孙悦容娘家的回信。 信上冷冰冰地写着: 你要跟乡下人结婚就结吧,以后就在农村待着别回来了。反正农村也饿不死人,那点彩礼我们也不要了,就当给你当嫁妆。从今往后我们就当没这个女儿,你也只当父母都死了。天高路远,不必再联系。 孙悦容捏着信纸的手微微发抖。 虽然早知道他们嫌弃她,可看到这样绝情的话,还是红了眼眶。 宋嘉一把搂住她:“断了才好。这种家人不要也罢,以后我就是你的娘家人。走,咱们今天好好置办,让你风风光光出嫁。” “是,我才不稀罕他们。” 孙悦容狠狠抹了把眼泪,将信纸撕得粉碎,扬手一撒。 碎纸片像雪片般纷纷扬扬落下,她一脚踩上去碾了碾。 从今往后,她就是孙悦容,不是谁的女儿,更不是谁的累赘。 两人在供销社转了一圈,很快就置办齐了喜被、暖壶、搪瓷脸盆等这些必备的嫁妆。 除了七十二条腿,其他的跟宋嘉当时比,大差不差。 至于腿,宋嘉回去后,在老四那里,买了一个现成的衣柜和书桌,给孙悦容凑了八条腿。 腊月二十五,沈望川带着沈国民和沈勇两兄弟上了趟山,扛回一头二百多斤的大野猪,在院子里杀。 看到爸爸单手就按住了那头凶巴巴的大野猪。 岁岁十分兴奋,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爸爸好厉害呀!” 安安点点头,小脸上满是崇拜:“嗯!爸爸比阿哲舅舅还厉害!阿哲舅舅只会带我们打小兔子。” 沈望川听到这话,满意地翘起了嘴角。 宋嘉在一旁忍俊不禁。 自从宋哲带着两个孩子疯玩了一个月后,两小只整天把“阿哲舅舅”挂在嘴边,沈望川早就暗暗吃味了。 腊月二十六。 沈勇借了十辆自行车,组成一支迎亲车队,浩浩荡荡地去知青点接新娘子。 宋嘉作为娘家人,和李梅香、王秀兰一起在知青点为孙悦容送嫁。 孙悦容穿着一身崭新的红棉袄,羞答答地坐在自行车后座上。 几个年轻小伙扛着八条腿的嫁妆,喜气洋洋地跟在迎亲车队后面,一路上敲锣打鼓,好不热闹。 如今在上河村,八条腿的嫁妆已不算稀奇。 村里人日子越过越好,家家户户都舍得给闺女置办体面的嫁妆。 宋嘉另外还将从羊城带回来的洗发水和沐浴露送给孙悦容一套。 沈望川则给沈勇包了三十块钱的大红包。 当初他们结婚时,孙悦容送了一块钱和一对枕巾,但那已经是她能拿出的最好的贺礼了。 如今境况不同,宋嘉自然要加倍回馈这份情谊。 沈勇家亲戚不多,孙悦容也只请了知青点几个要好的朋友和大队干部,原计划摆三桌酒席就够了。 谁知当天,许多平日不走动的人家都来随了礼。 好在有那头野猪打底,临时加菜也不成问题,最后硬是吃出了五桌的热闹扬面。 沈勇和孙悦容心里自然明白,这些人多半是冲着沈望川和宋嘉的面子来的。 沈勇的母亲王翠芬一整天都笑得合不拢嘴。 这些年来,因为成分问题,他们家没少受白眼。 老太太原本以为儿子要打光棍了,没想到不仅娶到了媳妇,村里人也渐渐接纳了他们。 喝完喜酒,一家人在上河村热热闹闹地过了个团圆年。 沈望海不知是不是真的与赵家闹掰了,整个年节都没回城里去,自己一个人窝在冰凉凉炕上。 秦素芝到底是没忍心,年三十晚上偷偷送了一碗饺子去。 初一去拜年时,宋嘉和沈望川还特意拎着年礼去看了沈太公。 老爷子这一年来吃着宋嘉给的野山参,身子骨明显硬朗了不少。 转眼到了正月初三,宋嘉一家四口该回部队家属院了。 临走前,宋嘉给家里留了不少自制的补品和药材,又悄悄塞给秦素芝二百块钱。 给老大家和老四家也各分了些从羊城带的特产。 眼瞅着儿子一家真要走了,秦素芝心里又难受起来,搂着两个小孙子舍不得撒手。 这一分别,又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娘,要不您跟我们回部队住段时间?”宋嘉提议道。 “奶奶~去嘛去嘛!”岁岁搂着秦素芝的脖子撒娇,“家属院可好玩了,我们家有、有电视机,就是会说话的盒子!里面有小人人跳舞,还有——” 安安也跟着点头:“奶,去我们那儿住,我给您捶背。” 秦素芝被两个孙子哄得心都化了,抹了抹眼角:“好,好,等忙完这阵子,奶一定去!” 刚过完年,家里还有不少收尾的收拾活儿,但这趟门总归是要出的。 小昕怀着孕,也该去看看。 第393章 被当枪使 自从中风后,他便提前退休在家静养。 临近春节,段春柔也回娘家帮着母亲置办年货。 见到宋嘉,惊喜不已,拉着宋嘉好一阵寒暄。 段母忙着端茶倒水,对这位治好老伴偏瘫的恩人亦是格外热情。 叶大夫对这些客套话充耳不闻,直接拉着段父到一旁检查。 段父面色萎黄,眼白发黄,手掌发红,典型的慢性肝炎症状。 “年轻时候在车间当主任,” 段父笑着解释,“那时候设备简陋,常接触化学试剂,为了赶生产进度,经常熬夜加班,长期作息不规律,拖到现在就成了这样。” “先试试药吧。”叶大夫拿出一瓶药。 他也不敢保证青阳丹一定会对他起效果。 宋嘉趁机把试药的风险摊开来讲:“这药是新药,虽然古方有记载,但每个人体质不同,说不定会有副作用。我们不能保证一定能治好,只能说尽力试试。” 段父在叶大夫这儿看病多年,早就听叶大夫说过试药的事,心里有数。 “宋丫头你放心,叶大夫的为人我信得过,你的医术我更信。就算没效果,我也不怪你们。” 段母也跟着点头:“是啊,总比坐着等死强。” 宋嘉还是拿出纸笔,拟了份简单的协议,写明试药期间的责任划分,双方签字后,才让叶大夫把青阳丹交给段父。 又仔细嘱咐了用药剂量和注意事项:“每天饭后吃两粒,万一有头晕、呕吐的情况,得立刻停药来医馆。” 段父看着她做事一丝不苟的样子,心里暗暗赞叹。 这姑娘年纪轻轻,不仅医术高明,行事还稳妥。 再看自己女儿,性子太柔弱,连人家一半的干练都没有。 说好七天后复诊,宋嘉惦记着医馆里的两小只,便和叶大夫准备离开。 刚走出段家院门,一个女人突然冲过来拦住去路。 “你……你是沈家老三的媳妇?” 这女人正是赵芙仙的母亲吴翠英。 宋嘉皱了皱眉,果然还是躲不过啊。 她抬眼看向吴翠英,昔日那个总穿着呢子大衣的体面妇人,如今鬓发发白,眼窝深陷,连嘴角都耷拉出两道深深的苦纹。 显然是为赵父的事给愁的。 但是宋嘉选择无视,拉着叶大夫绕道走。 “你不许走!” 吴翠英一把拽住宋嘉的胳膊,“你们沈家什么意思?我女儿嫁到你们家这么多年,没吃过你们家一粒米,没沾过你们家半点光,还给你们沈家生了两个大胖小子!你们就是这么对我们赵家的?!” 她唾沫横飞地嘶吼:“当初结亲时,我们赵家没嫌你们沈家穷,没嫌你们是农村泥腿子,现在你们一个个飞黄腾达了,就想把我们撇干净?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你今天必须跟我去找人把我老头子弄出来,不然你休想走!” 宋嘉被她这番颠倒黑白、理直气壮的话气得直发笑。 还没等她开口,叶大夫就霸气护徒:“哪里来的疯婆子?哦——你就是我徒弟婆家老二那个老不要脸的丈母娘?这些年扒着女婿吸血,逼着他跟亲兄弟断了来往,现在自家天塌了,又像条疯狗似的乱咬人?咋的,家里牢饭不够吃,还想让我徒弟给你也送一份?” 吴翠英气得跳起来就骂,“关你屁事!你个老棺材瓤子多管闲事!半截身子入土的老——” “啪” 话还没骂完,宋嘉反手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宋嘉眼神凌厉,“再乱叫信不信我让你下半辈子都在轮椅上过?” 吴翠英头被打得歪倒一边,懵了一瞬,刚要撒泼,宋嘉又是“啪啪”几巴掌。 这下吴翠英彻底疯了,张牙舞爪就要扑上来。 宋嘉轻巧避开,吴翠英自己摔在雪地里,狼狈至极。 段春柔听到动静赶紧跑出来,一看这架势连忙把宋嘉他们拉回院里,转身就去叫保卫科。 最近赵家的事在食品厂闹得沸沸扬扬,吴翠英见谁咬谁,像条疯狗一样。 “你们先在这儿歇会儿。”段母把宋嘉按在椅子上,“等保卫科的人来把她弄走再说。” 院门外,吴翠英还在拍着门板破口大骂,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段母摇摇头,“就赵家这副德性,就算喊破喉咙说自己是冤枉的,都没人愿意信。” “赵家咋了?”叶大夫问。 他只知道宋嘉婆家有这门亲戚,但具体出了什么事还真不清楚。 段父虽然已经退休,但对厂里的事还是门清:“厂里有一批肉罐头交货时被发现变质发霉。调查结果是生产科用了不合格的原料肉,赵家就是生产科主任。” “呸!活该!”叶大夫啐了一口,“这一家子没个好东西!” 他转头看向宋嘉,“依我看,你回去就让你婆婆写个声明,登报跟老二家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最好,省得将来被这一家子拖下水。” 段父闻言有些惊讶,看向宋嘉:“赵家和你家是亲戚?” 宋嘉点头:“是我爱人二哥的岳家。” 她顿了顿,看向段父,“段伯伯,依您看,这事确实是赵家的问题吗?” 要真是赵家的问题,宋嘉不介意推一把,趁早把人送进去,省得这家人再来眼前烦人。 段父却摇了头:“以我对老赵的了解,他胆子没那么大,不敢做出以次充好、中饱私囊的事。八成是被人当枪使了,现在出了问题被推出来顶罪。” 老赵虽然跟仓储科的王科长、李厂长关系不错,但在人情世故上远不如仓储科的人精明。 王科长给李厂长送礼向来阔绰,而老赵为人吝啬,嘴笨,不大会来事。 那批出问题的肉很可能是仓储科收进来的,生产科只是按流程加工。 现在东窗事发,李厂长要保自己的钱袋子,自然就把老赵推出去顶罪。 李厂长在市里还有人脉,赵家这跟头,怕是栽得冤。 段父见宋嘉问得仔细,还以为她要插手帮忙,便说: “我在厂里、市里还有些老关系,若是你想帮赵家这一把,我可以试着帮你递句话。” 第392章 龙葵 听说农业部的陈部长也升迁了,如今接任的是刘技术员,现在该叫刘部长了。 之前听邓伯伯提起,本来乔伯伯有机会担任农业部部长,可他心思全在试验田里,对官扬职务不再感兴趣,便主动让了出来,依旧守着他的那片试验田。 宋嘉把在羊城买的糕点、果干分给农业部的众人。 笑着让安安和岁岁道谢:“快谢谢叔叔伯伯们,你们俩喝的奶粉,有不少都是叔叔伯伯们凑的奶粉票呢。” 两小只乖巧地鞠了鞠躬,“谢谢叔叔伯伯。” 众人被逗得哈哈大笑,纷纷夸孩子懂事。 宋嘉又单独给乔伯伯拿了两套新衣服和一双皮鞋一双解放鞋。 “乔伯伯,这是我爸让我给您带的。他说您总在田里忙活,衣服鞋子磨损得快,特意在羊城百货挑的耐穿款式。” “替我谢谢你爸,总让他费心。”乔振国眼眶有些发热。 宋思礼虽远在羊城,却始终惦记着这位老兄弟。 知道乔振国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人照应,自然要多关照一点。 在农业部待了一会儿,见大家还要工作,宋嘉就出来了。 出了县委大楼,沈望川因为有战友组织的悼念会要参加,便与宋嘉分开了。 宋嘉则牵着两小只往医馆走去。 这次,正在抓药的林冬生一眼认出了她,激动地喊道:“师姐!你回来了!” 喊完连忙往后院跑,“师父,宋师姐来了!” 诊室里的周红卫听到喊声,也连忙走了出来,“师姐。” 宋嘉笑着点了点头,打量着周红卫。 发现他如今气质沉稳,已有了成熟医者的风范,与之前相比判若两人。 “师父在后院,师姐先去坐,我处理完这个病人就过来。”周红卫说道。 “不急,你先忙。”宋嘉牵着两小只往后院走去。 林冬生站在制药房前。 宋嘉笑着问林冬生:“你行医资格证考过了没?” 林冬生挠了挠头,嘿嘿笑道:“过是过了,就是我现在还有点不自信,看诊时总得多让周哥和师父把把关才行。” “能考过就很不错,” 宋嘉点头鼓励,“多跟着看些病例,慢慢积累经验,总会越来越熟练的。” 这个年代医疗资源匮乏,赤脚医生的行医资格证相对好考一些。 但林冬生能在一年里考下来,显然是下了苦功夫的。 “是,我会继续努力的。”林冬生咧嘴笑着。 宋嘉目光一转,落在晾晒架上的药材上。 药材虽已晒得半干,但形态独特,她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龙葵?” “对!” 林冬生凑过来说,“师父说这叫龙葵。” 宋嘉拿起药材闻了闻,“这药是师父采的?” “是……是。” 林冬生眼神有些闪躲。 叶大夫为了采这味药,独自进了深山,结果遇到野猪,被野猪拱了一下。 要不是正好收秋,大队组织民兵进山打猎及时发现了他,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不过这事师父特意嘱咐过,不许往外说,尤其是不许告诉宋师姐。 宋嘉眉头刚皱起,制药房里就传来叶大夫洪亮的声音:“丫头回来了?快进来!” 林冬生如蒙大赦,赶紧招呼两小只:“走,叔叔带你们去看小兔子!” 两小只眼巴巴地望着妈妈,得到首肯后,立刻欢天喜地跟着林冬生跑了。 一进制药房,就见叶大夫满脸兴奋地举着一个小药罐:“丫头,快来看看这个!” 宋嘉接过药罐,仔细端详后又闻了闻:“主药是龙葵,还加了黄柏和……这是治疗肝病的方子……青阳丹?” “没错!” 叶大夫兴奋道:“这个古方我研究很久了,一直差龙葵这位主药,今年总算有幸被我找到。” 叶大夫自从开始义诊,接诊过不少疑难杂症,其中就有好几位肝病患者。 这病在当下就是个无解的难题。 他翻遍了医书古籍,终于找到一个记载着能治肝病的古方。 书上说这方子确实治好过肝病患者,可偏偏缺一味主药——龙葵。 这味药异常难找,他开春化雪就开始找,一直找到秋收,才在深山老林里见着那么几株。 结果采药时还遇到野猪,差点把命搭上。 好在命大,现在药做出来了,那些都不算啥。 要是这青阳丹真能治肝病,那可就是造福百姓的灵丹妙药,不知能救多少人呢。 宋嘉知道这个药方,更知道龙葵是珍稀药草,遍世难寻。 “师父,你挖龙葵的时候,就没想过留几枝扦插种植?” 现在药材都晒干了,就算她想用异能催生也没办法,实在太可惜了。 叶大夫没好气道:“我能活着把它带回来就不错了,还想让它活着……” 话说到一半突然卡壳,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闭了嘴。 宋嘉眼神一凝:“什么意思?你受伤了?” “没有没有。” 叶大夫连忙打哈哈,“我这身子骨硬朗着呢。” 要是被这丫头知道实情,指定得告诉他那个逆子,到时候非得被绑去部队不可。 宋嘉却没给他蒙混过关的机会,上前一步强硬地拉过他的手腕。 指腹刚搭上脉门,眉头就皱了起来。 脾脏受损,虽然治疗过,但叶大夫年纪大了,恢复得并不理想,连底子都亏损了。 宋嘉心疼地瞪了他一眼,却不敢贸然用异能帮他调理。 师父医术精湛,肯定能察觉异常,只能强压下心里的焦灼。 叶大夫知道瞒不过,却故意岔开话题: “行了行了,不就是几株龙葵嘛!改天师父带你去找。现在这青阳丹到底管不管用,还得试过才知道。我已经找好试药的病人了,现在就带你去。” 说着就拽起宋嘉往外走,“是食品厂家属区的段老爷子,你还记得不?前年中风偏瘫,还是你给扎好的。他那慢性肝病也有些年头了,正好用他试试药。” 段老爷子? 宋嘉记得,段春柔的父亲,食品厂的副厂长。 还真是巧。 赵芙仙的父亲就是在食品厂。 第391章 冰钓 饭桌上,一桌子菜还冒着热气,可谁都没动筷子。 老二家买的菜,吃了膈应,不吃又浪费,气氛一时有些僵。 宋嘉却像没事人似的,第一个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块红烧羊肉塞进嘴里。 跟什么过不去也不能跟肉过不去啊,尤其是这俩吝啬鬼买的,更得往饱了吃。 “吃啊,都愣着干啥?” 宋嘉往李梅香碗里夹了块肉,“梅香,你多吃点,都被他们气成这样了,再不把这些肉吃回来,那才叫真亏。” “三嫂说得对!凭啥让他们坏了咱们的胃口?咱们越气越要吃,可不能便宜了他们!” 李梅香说着招呼大家吃了起来。 没了碍眼的老二两口子,饭桌上反而热热闹闹的。 大家聊起村里的新鲜事,谁家盖了新房子,谁家娶了媳妇,连沈望岳和沈望川都难得搭了几句。 知道老三一家赶路累了,吃完饭,众人帮着收拾完碗筷,便各自回家。 本以为老二一家抹黑回城里去了。 毕竟赵芙仙每次来,都嫌村里土炕硌人、茅厕熏人,从不在这过夜。 可没想到,老大一家刚走到自家院门口,就看见沈望海正在烧炕。 见沈望岳回来,沈望海拍了拍手上的灰,站起身,“大哥,我借了点你家的柴火。” 沈望岳瞥了他一眼,连句话都懒得说,便径直进了屋。 没一会儿,又拿着把锁出来,把柴房的门给锁上了。 杨秀琴往老二家那间房探了探头,没见着赵芙仙,便问:“二弟妹呢?” 沈望海有些不自在,“她……去她表妹那儿将就一晚了。” 杨秀琴点点头,也没多问,心里反而松了口气。 不在这儿就好,省得半夜又闹出什么幺蛾子。 沈望海站在院子里,望着黑漆漆的夜色,心里堵得不行。 其实赵芙仙跟他吵到最后,丢下句“你就留在这儿,要是说不服老三帮忙,就别想回城里的家!”扭头就往村外走。 说是去姑父家等信儿,实际上就是逼着他留在村里,死缠烂打求老三帮忙。 ---- 第二天一大早,沈国民两口子和沈勇、孙悦容就兴冲冲地来了。 孙悦容一进门就嚷嚷:“我昨天就想来的,沈勇非拦着不让,说大晚上串门不像话!” 她说着就往炕边凑,张开胳膊要抱安安和岁岁,“两个小乖乖,还记得姨姨不?” 两个小家伙眨巴着大眼睛,显然对这个热情过头的阿姨没什么印象。 孙悦容夸张地捂住心口:“哎呦,小没良心的!当初姨姨可没少给你们换尿布。这才一年没见,就把姨姨忘啦?” “唔……”岁岁歪着小脑袋,眨巴着大眼睛想了半天,“岁岁还是想不起来呢~” 众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几个人一年没见,话匣子一开就收不住,热热闹闹地聊了一上午。 孙悦容和沈勇终究还是走到了一起。 沈勇想给孙悦容体面,本打算趁着猫冬农闲,跟着孙悦容回趟老家,跟她父母商量婚事。 可孙悦容坚决不回去。 只写了封信回去。 “回去干啥?” 孙悦容提起家里人就忍不住皱眉,“我那亲爸后妈,指不定怎么拿捏呢。我们回去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还得自己掏钱住招待所。” “他们见了沈勇,肯定要狮子大开口要彩礼,但想让他们给我准备陪嫁,那是做梦。” “我粮食户口都在知青点,跟沈勇领证根本不用他们点头,何必回去看他们脸色?” 王秀兰听得连连点头:“悦容想得通透,日子是自己过的,不用太在意旁人。” 两人原本就打算等宋嘉他们回来再办酒。 如今人齐了,几人一商量,干脆趁着年前把婚事热热闹闹地办了! 沈勇回去把他娘扶了过来,秦素芝也帮着翻黄历。 最后婚事定在腊月二十六,宜嫁娶,是个顶好的日子。 不知不觉聊到了中午,大家都觉得肚子饿了,便提议去河边凿冰钓鱼。 还记得前年冬天,河里的鱼多得出奇,跟疯了似的自己往冰面上蹦,捡鱼都捡到手软的情景,大家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 两小只一听要去冰钓,顿时兴奋得手舞足蹈。 岁岁更是使出了撒娇大法,抱着秦素芝的腿不撒手。 老太太被磨得没办法,只好把两个小娃娃裹成两个圆滚滚的棉球,千叮咛万嘱咐后才放行。 到了河边,大家凿开三个冰洞,一家守着一个。 宋嘉这次没有直接使用异能驱鱼,而是在鱼饵中悄悄注入了少许异量。 这样一来,鱼儿会更容易上钩,但又不至于太过明显。 果然,没一会儿功夫,各家桶里的鱼就接二连三地往上涨。 宋嘉和沈望川这边,他们没怎么动手,就看着两个孩子在旁边折腾,时不时帮着拉一下沉甸甸的鱼钩。 岁岁和安安跟着宋哲钓过不少鱼,动作相当熟练,没一会儿就钓了小半桶。 岁岁还偷偷使用异能作弊,让鱼儿顺着水流自动上钩。 安安也尝试用精神系异能控制鱼群,可惜效果甚微。 宋嘉揉了揉安安紧绷的小脸,“别着急,慢慢来。” 自从岁岁显现出异能后,宋嘉教她练习时就发现,年龄对异能的限制很大。 这可能是一种天然的保护机制,怕他们太小,承受不住异能带来的压力。 所以后来宋嘉就不再刻意教他们练习,让他们自己慢慢摸索着来。 怕冻着两个孩子,钓了一个小时便打道回府了。 大家收获颇丰,几人凑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了顿全鱼宴。 剩下的鱼,宋嘉让大伙都分了带回家,留着慢慢吃。 白天的时候,沈望海来过一趟,见家里人多热闹,没好意思上前搭话,站在院门口踌躇片刻就转身走了。 第二天一早,宋嘉和沈望川从空间里挑选了些羊城带回的特产,带着两小只进了城。 第390章 咱、们、离、婚! 沈望海清了清嗓子,“是,老三,这么多年来,二哥也没求过你什么。这次要不是实在走投无路,我们也不会到你面前来开口……” “你走投无路,跟我有什么关系?” 话还没说完,沈望川冰冷的声音就砸了过来,沈望海的话头戛然而止。 满桌的人没人替他圆扬。 桌底下,赵芙仙狠狠掐了把沈望海的大腿。 沈望海忍着疼,强撑着笑脸:“老三,你看这事…… 其实也不是多大的事,就是想让你帮忙跟上面递个话,说说情。” “帮不了。”又是冷冰冰的三个字。 赵芙仙见沈望川油盐不进,赶紧抹着眼泪转向宋嘉。 “三弟妹,你是不知道,我们家最近因为这事,愁得觉都睡不着,饭也咽不下。望海在厂里被人指指点点,孩子们也跟着受委屈,你们要是不帮忙,我们真要活不下去了……” 宋嘉眼神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赵芙仙,就是不接她的话茬。 心里却有些好奇,赵家到底出了什么事,居然求到他们面前来? 毕竟沈望川得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可没见他们这么低声下气。 赵芙仙见宋嘉没拒绝,只当她动了恻隐之心,赶紧往前凑了凑,眼泪掉得更凶。 “是孩他姥爷出事了!我爸本来是食品厂的车间主任,前阵子有一批肉罐头,因为仓库储存不当,里面全变质发霉了。这事明明是仓储科的人失职,可他们仗着上头有人,硬是把问题推到我爸头上!现在厂里说要给严重处分,弄不好还得蹲班房…… ” “我知道你们在市里认识人,求你们帮着跟上面递句话,就说这事儿真是冤枉的,让他们高抬贵手放我爸一马。” “三弟妹,你一向心善,最见不得人受委屈,一定会帮我们的,是不是?” 宋嘉忽而笑了,正要开口,李梅香听不下去,大嗓门抢了先: “二嫂,亏你开得了这个口!” “当初三哥摔断腿的时候,你爸在食品厂当主任风光无限,怎么没想过‘兄弟’二字?分家时你们一分一毛都要斤斤计较,三哥三嫂结婚时你们没添过一块布,生孩子时没送过一个蛋,怎么现在出事了,倒想起三嫂心善了?” “怎么?就你脸大呗,人家就得事事围着你转?” “你们家不是能耐大得很吗?你姑父不是在县里当官吗?你爸不是跟厂长称兄道弟吗?平时有点好处全往娘家亲戚那边扒拉,现在出事了,怎么不去找你那些‘大人物’亲戚?倒想起三哥三嫂了?” “哦——该不会是平时吹的牛都漏风了吧?你爸那‘过硬关系’关键时刻屁用不顶,厂长翻脸不认人了?现在知道急了?晚了!” “让人家去市里求人?行啊,先把这些年欠的人情连本带利还上!你们当初但凡做个人,今天也不至于连条退路都没有!” “呸!活该。” 赵芙仙被怼得脸涨成了猪肝色,“李梅香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们一家沾尽老三的光,现在我家有事,帮一把怎么了?再说我怎么没送过?今天这一桌子菜,肘子、羊肉,不是我们买的吗?” “哎呦,二嫂进门快十年,我们头回吃上老二家的饭,没想到是来换人情的?” 李梅香往地上啐了一口,“呕——这饭我们可消受不起,省得吃了折寿!带着你们这些脏东西赶紧滚蛋,别在这儿恶心人!” 她今天本来不想扫了三哥三嫂的兴,可这赵芙仙一再蹬鼻子上脸。 三哥三嫂难得回来一趟,本该好好团聚。 她不想让这些烂事搅了兴致,更不想让性子温和的三嫂开口说重话、做恶人。 在她心里,三嫂是温温柔柔的,带着全村过上好日子的福星,哪能被这种腌臜事缠上? 所以她干脆把这“恶人”做了,省得三嫂为难。 “你、你个没教养的乡下泼妇!”赵芙仙气得手指直抖,“我跟三弟妹说话,轮得到你在这儿狗叫?” “我再泼也没你毒!白眼狼啃完娘家啃婆家,啃不动了就撒泼打滚是吧?”李梅香叉腰冷笑。 秦素芝终于忍无可忍,重重一拍桌子:“够了!老二,带着你这搅家精,给我滚出去!” 沈望海哀求地看着秦素芝:“娘,我老丈人那边真的……” “那关老三什么事?!”秦素芝冷笑一声,“老二,咱做人做事要凭良心,我不指望你帮衬兄弟,可你也不能这么往自家人心窝子上捅刀啊!老三欠你们的?还是我们沈家八辈子欠了你们赵家的,非要被你们这么算计?” “沈望海我告诉你,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别在这儿作贱你弟弟!” 沈望海还想辩解:“娘,我没有,我老丈人真是冤枉的……” “我没你这种胳膊肘往外拐的儿子!滚!现在就带着你那搅家精媳妇滚!再敢登我沈家的门,我打断你的腿!” 秦素芝抄起扫帚就往两人身上招呼。 秦素芝心里也后悔,她今日就不该多嘴一提,把这两祸害领进了家门。 赵芙仙还想争辩,被沈望海硬拽着往外走。 走到外头,赵芙仙狠狠甩开沈望海的手,“沈望海,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嫁给你这么个窝囊废!” “结婚这么多年,哪回不是我家在帮你?帮你留在城里工作,帮你安家落户,帮你打点厂里那些破事!现在你们沈家一个个都发达了,我家就遇着这么点事请他们搭把手,看看他们是怎么对待我们的!连个正眼都没有,直接把人扫地出门啊!” “他们根本就没把你当亲儿子、亲兄弟!你在这个家里,就是个多余的!你看看你刚才那副样子,点头哈腰的像个哈巴狗,人家搭理你吗?被人用扫帚赶出来,你连个屁都不敢放!” “你少说两句行不行?咱们平时本来就跟家里走动的少……”沈望海闷声道。 赵芙仙尖声打断,“我告诉你,这事你必须让你弟把我爸弄出来。否则——” 她一字一顿地说,“咱、们、离、婚!” 第389章 诉苦 趁着外面的孩子不注意,秦素芝悄悄把安安和岁岁领进东屋,端出两碗热腾腾的羊奶:“乖宝,快喝,奶今早特意去队里挤的新鲜羊奶。” 安安皱着小鼻子,虽然不喜欢羊奶的膻味,还是乖乖喝完了。 岁岁倒是喝得欢,小嘴周围糊了一圈白沫子,把空碗递给奶奶:“谢谢阿奶!” 秦素芝乐呵呵地给岁岁擦嘴:“乖宝,还要不?阿奶再去给你盛一碗。” 宋嘉笑着劝道:“娘,给他们留点肚子吧,待会还要吃饭呢。” “对对对,”秦素芝连忙点头,“留着晚上给我乖宝当宵夜。” 赵芙仙在堂屋听得真切,见李梅香端着碗筷从灶房出来,忍不住酸溜溜地开口: “娘还是最疼老三啊。一屋子孩子在院里玩,偏偏就把老三家的叫进来开小灶。好东西都紧着他们,连口羊奶都舍不得分给其他孩子。” 她故意看了眼李梅香,“四弟妹,你家小国豪可比三弟妹家的两个还小呢。” 李梅香正往桌上摆筷子,闻言“啪”地把筷子往桌上一放,转过身来。 “二嫂这话说的。老三一家难得回来一趟,娘多疼些安安和岁岁怎么了?再说,咱们这些天天在跟前的,娘平时少疼了吗?” 杨秀琴端着炖肘子出来,也接了句:“老三家的那两个嘴甜,见了人就喊,要我我也愿意多疼几分。” 李梅香又补了一句:“不像有些人家的孩子,一年到头都不见人影,连声‘奶奶’都不叫。娘就是想对他们好,也得他们肯来不是?” 赵芙仙被怼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想到今天来的目的,赶紧赔着笑脸找补:“哎呀,我这不是随口一说嘛。娘疼孙子是天经地义的事,咱们做媳妇的哪能计较这个。” 说着还往李梅香身边凑,“四弟妹,来,我帮你摆碗筷。” 今天是三哥三嫂回来的喜日子,李梅香也不想扫了大家的兴,斜了赵芙仙一眼,便扬高声音招呼大家吃饭。 “今年三嫂不在家,”李梅香一边盛饭一边说,“我和娘在后院暖棚里折腾了好几个月,也没种出什么像样的菜来,就这些萝卜白菜,大家将就着吃。” 宋嘉临走时把种植草药的核心技术都教给了李梅香、孙悦容、沈国民和沈勇几人。 这一年来,奉池县各个大队都开始种植草药,经常请他们去指导。 李梅香见得多了,眼界也开阔了,现在在这个家里,比杨秀琴这个大嫂还能主事。 宋嘉笑着接话:“我们今年在家属院那边也没种出什么菜来,还是咱们梅香手巧,瞧这萝卜水灵灵的,白菜也脆生。” “三嫂喜欢吃,走的时候多带点去。”李梅香高兴。 赵芙仙立刻借机诉苦:“还是在村里住着好啊,有地窖能囤菜。我们在城里住着,啥新鲜菜都吃不着,天天就着咸菜下饭,人都要吃成咸菜干了!” 宋嘉瞥了眼沈望海那明显圆了一圈的腰身,似笑非笑地说: “二嫂,我看二哥这腰围可是越来越富态了,哪像是天天吃咸菜的?倒像是发了大财,今儿个特意回来提携我们这些穷亲戚呢,你们说是不是?” 李梅香立刻接话:“可不是嘛!说起来二嫂比我还年长几岁,现在看看二嫂这皮肤白里透红的,跟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似的。再看看我这脸,皮糙得都能磨刀了!可见城里日子就是养人啊!” 沈望原也凑趣道:“二哥这身打扮,走出去说是哪个大厂的主任都有人信。咱们家还是二哥最有出息,今天可都是托二哥的福,才能吃上这么一大桌肉,比过年还丰盛呢!” 要是放在平时,赵芙仙听见这些恭维话,保管笑得嘴都合不拢。 可现在她哪听不出这是故意抬高他们,好让她的诉苦不攻自破? “哎呦,你二哥要是真能发财就好了!” 赵芙仙干笑两声,“他这是中年发福,喝凉水都长肉。我呀,天天上夜班连太阳都见不着,也就这张脸比你们白了,其实熬夜熬出了一身病,腰酸腿疼是常事……” 沈望海也赶紧赔笑:“在厂里跑业务,总得穿得体面些。这肚子都是应酬喝酒喝出来的。” 他转向沈望川,“老三,你好不容易回来,我这个当二哥的也没什么能耐,今天这桌菜,算是哥哥的一点心意。你在部队保家卫国,我们这些当兄弟的脸上都有光。来,二哥敬你一杯!” 说着就端起酒杯。 谁知沈望川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自顾自地夹了块最嫩的鱼肉放到宋嘉碗里。 宋嘉喜欢吃鱼,尤其是红烧鱼。 桌上其他人也都闷头吃饭,没人接茬。 秦素芝坐在旁边小桌上,笑眯眯地看着安安和岁岁吃面,眼里满是慈爱。 沈望海的手在半空中顿了顿,随即干笑两声,仰头自己把酒喝了。 赵芙仙脸色变了又变,到底还是强压下了心头火气。 她清了清嗓子,故作关切地问道:“怎么不见小昕啊?今年不回来吗?” 秦素芝见两个小孙子吃得差不多了,这才回到大桌边坐下。 听到问话,秦素芝没好气地说:“小昕刚怀上,胎还没坐稳,你让她大老远折腾回来干啥?” “小昕怀孕了?”赵芙仙惊讶得脱口而出,“之前不是说她大出血伤了身子,怀不了了吗?” 秦素芝的脸“唰”地沉了下来,“你什么意思?盼着小昕一辈子不能生?见不得她好是不是?” “不是不是,我就是好奇,随口问问,娘您别往心里去。” 赵芙仙慌忙摆手。 李梅香在一旁白了她一眼,“有三嫂在,小昕什么坎儿过不去?” “是。”赵芙仙顺着话头说:“小昕真是好福气呢。因着三弟的关系,二婚嫁了个军官,现在连孩子都有了。” “听说三弟妹还在那边给小昕重新找了个工作?没花一分钱就进去了,小昕可真是占了三弟三弟妹不少光。” 赵芙仙说到后面,有点咬牙切齿。 当初她可是花了五百块买下沈望昕在供销社的工作,结果人家转头就在部队那边找了个更好的,还不用花钱。 最气人的是,这工作也不是赵芙仙自己要,是给她姑父家表妹买的。 后来表妹在供销社一打听,沈望昕原本答应四百块就卖给要好的同学。 姑父一家以为赵芙仙从中赚了一百块差价,把她狠狠数落了一顿,让赵芙仙在亲戚面前很是难堪。 不过眼下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赵芙仙眼珠子一转,继续说道:“说起来,老大家的日子能过得这么宽松,不也是沾了三弟的光?四弟妹现在管着草药种植,天天跟县里干部打交道,这不也是托了三弟妹的福?” “都是亲兄弟,老大、老四、小姑子都跟着沾了不少好处,我们老二家也不贪心……就是想请三弟和三弟妹帮个小忙。” 第388章 无事不登三宝殿 远远就看见秦素芝踮着脚往路尽头望,老四两口子沈望原和李梅香也在旁边候着。 班车刚拐进村口,秦素芝就认出来了,车还没停稳当,老太太已经小跑着迎了上去。 车门一开,她迫不及待地伸出双手,一手牵住一个:“哎呦,奶奶的乖孙哟,冻坏了吧?快下来让奶奶看看!还认得奶奶不?” 安安和岁岁随军时才五个月大,本以为孩子早忘了自个儿。 没想到安安仰着小脸,破天荒地主动开口:“奶,我不冷,你冷。” 这一声软糯的“奶”,把秦素芝的眼泪瞬间勾了下来。 搂着孩子直抹眼泪:“奶奶的心肝宝贝哟,可想死奶奶了!” 岁岁的小嘴跟抹了蜜似的:“奶奶,我们也想你呀!” 把老太太乐得见牙不见眼。 “都是奶奶的乖宝!走,奶奶给你们煮了热羊奶,咱们赶紧回家暖和暖和去!”秦素芝一手牵着一个下车,生怕摔了孙儿。 在宋嘉的引导下,两个小家伙又乖巧地喊了四叔四婶。 岁岁那甜丝丝的小嗓音,把李梅香羡慕得不行。 她家小国豪就比这俩孩子小一两个月,到现在还只会喊“爸爸妈妈奶奶姐姐”这样简单的称呼,走路都摇摇晃晃的。 果然龙生龙凤生凤,三哥三嫂这么出色,生的孩子也这么聪明伶俐。 “三哥,我来提。” 沈望原快步上前,伸手就要接沈望川手里的行李。 沈望川侧身一让,避开了。 他抬手在沈望原胸口结结实实捶了一拳,沈望原被震得后退两步,却稳稳站住了。 “不错,”沈望川满意地点点头,“身子骨比去年结实多了,腿脚也稳当了。” 沈望原嘿嘿一笑,“我都按三嫂说的做,这一年天天做复健,敷她寄回来的药膏,还按时去找叶大夫扎针,腿确实好多了。” “边走边说。” 兄弟俩并肩往家走。 李梅香也回过神来,凑到宋嘉身边去,“三嫂,一路辛苦了。” 宋嘉目光落在李梅香脸上,她脸上那片曾占了半张脸的红色胎记,现在只剩淡淡的一抹浅痕,又扑了一层薄粉,遮得几乎看不见。 “你不叫我,我都不敢认你呢。” 李梅香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抬手摸了摸脸,“还不是望原,见城里姑娘用这个粉,非要给我也买一盒。你说我都快三十的人了,还用小姑娘这些玩意儿……” 她说着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今天知道你们要回来,他还在那瞎指挥,说三嫂你好不容易费心给我调制的药膏,把胎记消得这么好,就是让我拾掇得精神点,别给你丢人。还说你见我脸好了,心里也准保高兴。” “高兴,看着你们越来越好,我都高兴。”宋嘉由衷地说。 宋嘉看向跟沈望川走在前头的沈望原,他走路时腿确实没之前瘸得那么厉害了。 步子稳当不少,腰杆也挺直了些,整个人都透着股舒展的劲儿。 “小国豪呢?”宋嘉收回目光,问向身边的李梅香。 “几个大的带着在你家玩呢。” 李梅香语气忽然低了些,“三嫂,今天二嫂也回来了,这会正和大嫂在家里忙活着做饭呢。” 宋嘉抬眼看向她,眼里带着几分探究。 李梅香赶紧解释:“娘昨天听说你们今天要回来,一大早就进城去买肉买面,巧不巧就碰到二哥二嫂了,跟他们提了一嘴你们要回来的事,他们就跟着一起回来了。” 她说着往宋嘉身边凑了凑,“娘还说,今天她在城里买的那些东西,都是二哥二嫂付的钱。三嫂,你说稀奇吧?” 她原本也是在家帮着做饭的,可心里总觉得不踏实,想来想去还是跟着秦素芝一起出来接人,顺便给宋嘉提个醒。 宋嘉听完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老二两口子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儿个不仅主动上门,还下了血本买东西,怕是所求之事小不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到村尾,路上碰到不少乡亲,大家看到宋嘉回来,都热络地打着招呼。 今年一年,上河村有一半的土地都种上了草药,收成比往年翻了几番,这光景在整个奉池县都是遥遥领先的头一份。 年终分红的时候,社员们分到的钱比去年多了一倍,家家户户的钱包都鼓了起来,日子像是被撒了糖,一天比一天甜。 喝水不忘挖井人,乡亲们心里都亮堂着,这好日子是宋嘉带来的。 所以知道宋嘉要回来,家家户户都没闲着,都自发地送来了鸡蛋、菜干、还有的把家里攒着的舍不得吃的干货等。 回到家,宋嘉看着杂物间里满满两货架的东西,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暖烘烘的。 她帮上河村,算是帮对了。 家里一群孩子,见人进来,就叽叽喳喳地喊开了。 “三伯,三伯娘!” 沈玲最先扑上来。 “三叔,三婶,弟弟妹妹!” 老大家的几个孩子也跟着围上来,眼神里满是亲近,一个个都比去年蹿高了小半头。 老二家的孩子没来,去年被沈玲收拾了一顿,今年说什么也不肯跟着来了。 宋嘉笑着从包里掏出一包进口糖果,孩子们欢呼着一哄而上。 岁岁拉着安安也挤进孩子堆里凑热闹。 听到外面的动静,老二媳妇赵芙仙连忙从屋里迎出来。 脸上堆满了笑容:“哎呦,三弟三弟妹,可把你们盼回来了!” 她一把拉住宋嘉的手,故作亲热地说,“瞧把弟妹这小手冻的,快进屋暖和暖和。你们那屋的火炕啊,还是今儿上午望海特意烧的呢!” 宋嘉礼貌地笑了笑,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转头看向还在灶台前忙碌的杨秀琴:“大嫂。” 杨秀琴抬起头,腼腆地笑了笑:“诶,你们先坐着歇会儿,饭菜马上就好了。” 第387章 回奉池县 陈先生叹了口气:“是啊,这也是没办法。要不是因为小宝这事,我们也不会……” 他摇摇头,“原本是想等耀林高中毕业后,再把工作转给他。要不然孩子一毕业没工作,就得被安排下乡了。” “其实不一定非要走接班这条路。” 宋嘉看着他,认真道,“我们这次过来,路过京市时听说,可能要恢复高考了。我是建议让耀林好好把高中读完,说不定能赶上好时候呢。” “真的?能恢复高考?” 陈先生眼睛猛地一亮。 “虽说还没正式下文,但风声传得挺像回事。” 大伯过来的时候,跟宋嘉提了一嘴,说中央正在开会讨论教育方面的事。 所以宋嘉大胆猜测,今年恢复高考的消息说不定会提前登上人民日报。 陈先生激动道:“好好好,你说得在理!我回头就跟耀林说,让他啥也别想,一门心思念书!” 他就是靠当年宋老爷子资助读书,才改变了命运。 读书有多重要,他最清楚不过了! 宋嘉笑着点头,又低声提起另一件事:“至于婶子那份工作,我觉得不如先卖掉。现在公家不是开始组织小集市了吗?政策一天一个样,保不齐哪天就允许搞个体生意了。你们手里有闲钱,不如在附近买栋骑楼。” “您家现在住得挤,买栋骑楼既能住得宽敞些,将来要是政策允许,楼下还能开个小铺子,总比守着个工作强。” 陈先生听得心头直跳。 这一年多和宋思礼来往,经常听他聊经济形势,多少也开了些窍。 如今宋嘉又这么说,他忽然明白过来。 宋家这父女俩,看事情的眼光比谁都远。 想当年宋老爷子就不简单,现在看宋家这一代比一代更有远见,跟着他们的想法走准没错。 陈先生只觉得心头滚烫,在他年轻时,宋老爷子拉了他一把,如今孩子出事、小儿子前途未卜,又是宋嘉点醒了出路。 人生每到最黑暗的时刻,宋家人总能像及时雨一般伸出援手。 宋家于他,是恩人,是救世主,是这辈子都还不清的恩情。 宋嘉之所以愿意提点陈先生,也是看陈家是那种踏实本分、懂得感恩的人家。 而且她爸妈以后在羊城长住,少不了要和街坊邻里打交道,有陈家这样靠谱的邻居相互照应,她也能更放心。 有了宋嘉这番话,陈先生心里知道宋嘉买骑楼不只是为了自己住,怕是有更长远的打算。 所以接下来几天,他一有空就四处打听谁家要卖房,想着帮宋嘉多留意几套合适的。 自家买房的事他倒不急,毕竟他们住在这一片,随时都能物色合适的房子。 与此同时,宋嘉和沈望川也没闲着。 两人装作寻亲的样子,在北京路高第街一带转悠了两天。 说来也巧,正赶上一户人家急着搬家去港城,家里的骑楼急于出手。 那骑楼地段不错,临街的门面宽敞,宋嘉看了一眼就相中了,没费多少功夫就谈妥了价格,又拿下了一套。 加上陈先生帮忙物色的,前后一共买下三栋骑楼,还在骑楼街后面捡漏买了个带院子的平房,才花了一千块钱。 因为沈望川的军官身份不方便持有房产,这些房子全都记在了宋嘉名下。 前前后后总共才花了一万四千三,比预算还省了不少。 两人还去逛了这边最大的自由市扬。 羊城距离港城近,自由市扬里好多东西都是从港城流过来的,新鲜玩意儿格外多。 宋嘉甚至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看到了卫生巾,这在内地可是没有的。 她二话不说,直接把摊主的存货全包圆了。 另外洗发水沐浴露、巧克力、进口糖果、各种玩具、时兴的衣服鞋子、茅台酒、五粮液……都囤了不少,反正有空间可劲买。 剩下的钱,宋嘉就留给父母在羊城慢慢物色其他房产。 转眼到了2月10号,宋嘉和沈望川准备回奉池县了。 回程依旧是托人买的飞机票,先到京市再转火车。 临行前,宋以是坐飞机行李携带不方便,婉拒了陈家准备的大包小包土特产,只拎了个小布包,里面是陆淑容一大早起来烙的芝麻饼,说是路上饿了能垫垫肚子。 陆淑容红着眼眶,一直把一家人送到机扬安检口才依依不舍地挥手告别。 下了飞机转火车,一路颠簸到晋平市时,已是深夜。 外面飘着鹅毛大雪。 幸好他们在火车上就换上了厚实的棉衣,裹得严严实实的才没被冻着。 一家人在火车站附近的招待所开了间房暂住一晚。 安顿好后,沈望川就赶紧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 告诉秦素芝,他们明天就能到家,让帮忙把他们那间房收拾一下。 第二天一大早,一家人刚办完退房手续准备去汽车站,忽然一辆车停在了招待所门口。 司机直接将一家人接到了市委大楼。 宋嘉这才知道——原来邓泰已经调任晋平市了。 “丫头,回来了也不吱一声!”邓泰笑着迎上来,“要不是从你乔伯伯那儿听说,我都不知道你们昨天就到了。” 宋嘉调皮地眨眨眼:“您调来晋平市不也没告诉我吗?” “嗨,就前阵子的事。”邓泰摆摆手,脸上掩不住的笑意。 其实宋嘉对邓泰的升迁并不意外。 这两年奉池县因为成功改良盐碱地和推广药材种植,频频登上《人民日报》,已经成为整个黑省的标杆县。 作为主政官员,邓泰的升职迟早的事。 闲聊片刻后,邓泰做东请宋嘉一家子在国营饭店吃了顿饭。 饭桌上,邓泰含蓄地向宋嘉透露了恢复高考的风声,让她提前做好准备。 看来宋嘉猜得没错,高考消息很可能会提前公布。 怕天黑前赶不上回上河村的末班车,宋嘉没敢多耽搁。 给邓泰留下了一些在羊城买的果干和两件厚实的羊毛衫送给邓泰,就要出发。 快过年了,邓泰也硬塞给两个孩子一人一个一百块的大红包,说是压岁钱。 第386章 置办产业 宋思礼见陈先生来了,连忙添了副碗筷,又倒上一杯宋嘉特意给他泡的人参酒。 沈望川也陪着一起,三人小酌起来。 陈先生本就是宋家的常客,席间没半点拘谨,边喝边聊些家常。 酒足饭饱后,宋嘉才说起正事:“陈叔,是这样的。我和望川打算以后常来羊城住,想在附近再买栋骑楼,离我爸妈近些,方便照顾。” 陈先生立即应道:“这有啥难的!我回头就帮你打听!” 宋老先生当年留下的另外两处房产虽然还在,但都在城那头,离中山路太远。现在要照顾老人,确实得就近找房子。 虽说现在政策没明着许房子买卖,但私底下有门路。 谁家没个急用钱的时候? 真要碰到合适的,写个赠予协议,找俩街坊做见证,也就成了。 回到家后,陈先生跟妻子说起这事,没想到还真打听到一户人家要回老家的,就是不知道房子卖不卖。 陈先生心里急,大晚上的特意跑去那户人家问,得到了确切的答案。 第二天正好是周末,陈先生一大早就带着宋嘉去看房。 一路往巷口走,陈先生就跟宋嘉说起那房子的来历:“户主姓周,不是本地人,当年战乱从浙省逃难来的羊城。凭着一手修钟表的手艺,慢慢攒下些家业,娶了本地媳妇,在这骑楼街一口气买了三套房。” “可惜后来得罪了人,被下放了。老婆孩子跟着遭罪,去年年底才平反回来,可物是人非,家里人早就没了,就剩他和一个半大的儿子。原先的房子也只还了一套,但给他安排了一个工作,就在印染厂。” “爷俩图省事,天天在食堂吃饭,结果……” 陈先生叹了口气,“现在父子俩都铅中毒了。医生说他这身体不能再在印染厂干了,那边车间里的染料味重,对他这病是火上浇油。加上对羊城也心灰意冷,就打算带儿子回老家,估计再也不回来了。” 说着已经到了地方,陈先生指着前面的骑楼说:“房子是旧了点,但他急着走,价格好商量。” 宋嘉打量着眼前的骑楼,满意地点头:“旧点没关系,我们可以翻新。只要离得近,方便走动就行。” “那正合适,”陈先生笑着说:“从这儿到你爸妈那,走路也就七八分钟。” 两人走到门前,陈先生抬手叩了叩门。 “谁啊?”里面传来沙哑的声音。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佝偻着背的男人探出头来。 看到陈先生带着个年轻姑娘,老周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疑虑:“老陈,你说要买房的……就是这位姑娘?” “进去说,进去说。”陈先生笑着摆手。 屋里光线昏暗,满地堆着杂物,墙壁被油烟熏得发黄,角落里还结着蛛网。 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正在收拾包袱,见有人来,拘谨地站到一旁。 老周慌忙扒拉开一堆旧报纸,用袖子擦了擦两张木凳:“坐,坐……” “别忙活了。”陈先生拦住他,“咱们直接说正事。” 老周脸上带着几分局促:“老陈,你是说真的?这房子……真能处理掉?不会出事吧?” 被下放的那几年,他尝尽了苦头,如今做什么都小心翼翼,就怕一不小心再惹上麻烦,重回那暗无天日的日子。 陈先生压低声音:“不是卖,是赠予。咱们私底下把钱给了,你写份赠予协议,把房契交出去,这事就算成了。” “到时候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这街上也不是头一回这么干,好多人都这样,你怕啥?” 老周犹豫了一下,重重叹了口气:“那行吧。” 他现在和儿子都生着病,以后能不能自食其力都不好说。 他这把年纪,爹娘早就不在了,老家的兄弟姐妹也都成家立业,哪还能顾得上他。 要是以后不能工作,处处都要花钱,手里能有笔钱总归是好的。 陈先生见状,直截了当地问:“那你开个价,要是合适,我们就直接定下了。” 来之前,宋嘉就跟陈先生打听过,这街上几户私下交易房子的,价格都是多少。 这时候房子不像后来那样金贵,大多是按照早年的市价估算,再根据房屋的新旧、大小来调整。 老周这栋骑楼看起来得有三百来平方,按行情来说,值个四五千块钱。 宋嘉心中的底价是四千块钱。 老周沉默了好一会儿,像是在心里反复盘算,最后咬了咬牙说:“三千八,这房子就给你们了。我也不瞒你们,我和儿子看病得花钱,回老家置办点家业也得用钱,这点钱,刚好够我们父子俩周转。” 他看着宋嘉,眼神里带着一丝期盼,又有些不安:“姑娘,这个价……你看行不?” “行,就按你说的价。”宋嘉没有压价。 这个老伯是个实在人,给出的价比市扬价还低了两百,是她见到便宜了。 老周明显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久违的笑容:“那太好了,太好了!” 宋嘉看着眼前这个被生活折磨得形销骨立的中年人,心里一阵发酸。 陈叔说过,老周其实才四十出头,可看起来却像个六十岁的老人。 他那儿子更是瘦小得可怜,十几岁的年纪,个头还不如人家十岁的孩子,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造成的。 经历过那样的黑暗岁月,这个老伯的心却没有跟着变黑。 他没趁机漫天要价,反倒给出了低于市价的诚恳价格,宋嘉也不想贪他的便宜。 “老伯,我是医生,刚好研究过血铅中毒的治疗。我那里有治疗血铅中毒的特效药,不用你们花钱,我免费给你们。坚持吃上几个月,身体能慢慢恢复正常。” 老周愣住了,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陈先生赶紧推了他一把:“老周,还不快谢谢人家!这姑娘可不简单,就是她最先发现我家小宝铅中毒的。她配的药啊,连军区医院都抢着要,金贵着呢!” 老周这才回过神来,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谢、谢谢姑娘……谢谢……” 他哽咽着,“我、我这把老骨头不值当,主要是孩子……” 宋嘉笑着摆手,“举手之劳,你们安心养病就好。等签了协议,我就把药给你们送过来。” 老周连连点头。 在陈先生的帮忙下,赠予手续当天就办妥了,连过户都一气呵成。 宋嘉也把自己那天配置的特效药,拿了八瓶给老周,这些药足够他和孩子完成整个疗程,确保完全康复。 第385章 数钱数到手抽筋 陆淑容想到什么,心中一喜,“难道是望川要调去羊城了?你们打算来这儿常住?” 宋嘉看着母亲眼里的期待,还是摇了头:“妈,不是的。我是想着,现在羊城管得松了些,政策说不定慢慢会变。多买几套商铺在这儿,将来不管是想做点小生意,还是租出去,都多一条路。” “嘉嘉说得在理。”刚从里屋出来的宋思礼接了话,“现在羊城这边已经有不少人偷偷做小买卖了,街边那些背包客,卖早点的、修鞋的,管得都不严。前阵子还听上头说南边要搞什么‘试点’,允许私人做点小买卖。我看这风向可能真的要变了。” 宋思礼看向宋嘉,语气认真:“闺女,你手里钱够不够?我跟你妈这一年多攒了些,虽说不多,添补点总够用。” “够呢。” 宋嘉笑着摆手,“您们前些年放我那儿的一万块,现在估计都够买两栋小骑楼了。” 宋思礼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你爷爷留下的那些东西,你看看有能用得上的就拿去折腾。反正我那份早晚都是你的,别跟爸客气。” 这话让宋嘉心里暖了暖。 前几天大伯在时,她曾假意提过,说爷爷留下的那些物件,暂时藏在京市的某个地方。 大伯他们要是不放心,就去挖出来,要么分了,要么换个地方藏。 但大伯和爸爸一致表态,那些东西暂且交由她保管便是。 至于分遗产,爷爷早就立好了遗嘱,哪箱大黄鱼归大伯,哪幅字画归爸爸,都写得明明白白。 所以兄弟俩之间也没什么可争的。 虽说现在世道在慢慢变好,政策也一天天松动,但那些东西能不见天日,就暂且先藏着。 爷爷留下的都是些古董字画、金银细软,眼下国内根本卖不上价,反倒容易惹来是非。 除非是急着用钱,否则她绝不会轻易出手。 况且她手里现在也有不少积蓄,实在犯不着冒这个险。 晚上,等两小只睡熟后,宋嘉和沈望川盘腿坐在床上,准备清点家底。 宋嘉没有存银行的习惯,每次领到的工资、中医部的分红,连同沈望川的部队津贴和任务奖金,全都一股脑儿塞进了空间里。 这会儿全倒出来,床上顿时堆起一座花花绿绿的小山,看得人心情愉悦,什么烦恼都能抛到九霄云外去。 两人一个数钱一个捆扎,每满一千就用橡皮筋扎成一小捆。 数着数着,沈望川突然笑出声:“我这辈子头一回体会到什么叫''数钱数到手抽筋''。” 宋嘉揉着发酸的手指,也跟着笑了。 足足数了一个小时,总算清点完毕。 一共四万八千八百六十一块三毛五分。 这里面除了父母给的一万块钱,其余全是她和沈望川在部队、在医院,靠配药、搞农业技术一点一点攒下的。 能靠自己双手挣下的钱,买房置办产业,这感觉别提多踏实了。 宋嘉预留出两万块,这是准备去京市买四合院的钱。 要是能要回爷爷当年留下的老宅子最好,实在要不回来——那就花钱买下呗。 另外再留三千块当生活费,平时花销和应急都从这里出。 剩下的两万五,就可以自由支配了。 第二天傍晚,宋嘉带着自己配的药去了陈家。 陈小宝出院在家休养,经过半个月的排铅治疗,小家伙脸色红润了不少,正坐在小板凳上玩积木。 陈太太一见宋嘉来了,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迎上来,又是倒茶又是让座,谢个不停,把宋嘉都弄得不好意思了。 “婶子快别谢了,孩子没事就好。”宋嘉环顾四周,“陈叔还没下班?” “这个点该回来了。”陈太太边给宋嘉添茶边说。 这段时间因为集体铅中毒的事,学校和工厂都停课停工了几天。 现在恢复上课上班后,陈先生陈耀辉和陈玲玲都回去工作了。 出了这档子事,陈家说什么也不敢再把孩子送去托儿所了。 陈太太干脆把工作提前让给了还在读高三的小儿子,自己留在家里专心照顾老人和孩子。 趁着等陈先生的工夫,宋嘉给陈小宝做了个检查,然后取出带来的药。 “这是我配的调理药,专门针对血铅中毒的后续恢复,能护住孩子的神经和脾胃。坚持吃两三个月,基本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正说着,陈先生推门而入,恰好听到这句话,顿时喜出望外。 “宋小姐,您说的是真的?真的不会留后遗症?” 虽然现在小宝的血铅指标已经降下来了,但陈家一直提心吊胆,就怕孩子将来反应慢、长不高。 医生也只说“观察观察”,没给过准话。 现在听宋嘉说孩子可以完全康复,跟以前一样健康,这怎么能不让人高兴? 这时陈家其他人也陆续回来了,听到动静都围了过来。 陈先生把宋嘉的话转述一遍,全家人顿时眼巴巴地望着宋嘉。 “是的,按时服药基本可以恢复正常。”宋嘉肯定地点头。 “太好了!”陈耀祖第一个跳起来,“宋小姐,这药多少钱?我们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买!” 宋嘉笑着摆手:“这瓶是一个月的量,就当送给小宝的。后续军区医院会持续供应,到时候你们再花钱买就是。” “这怎么行!”陈先生急忙掏出钱包,“您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哪能让您倒贴药材钱?这药钱必须给!” “陈叔,”宋嘉推回他的手,“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事想请您帮忙的。” “一码归一码……” 在陈家人再三坚持下,宋嘉只好收下了药钱。 这药用的都是名贵药材,但她早就想好了,就按成本价十五元一盒,一盒三十粒,刚好一个月的量。 这个价格对普通家庭来说虽然不便宜,但也在承受范围内。 陈先生听说宋嘉有事相求,连晚饭都顾不上吃,就跟着宋嘉去了宋家。 第384章 极其恶毒 难得请假来父母这里一趟,又忙活了这么多天,现在大伯母也来了,当然要好好放松一下。 宋嘉先把新研制的排铅药方寄回军区中医部,连同一批用异能催生的稀有药材。 那是药方里最关键的两味药,寻常培育需三年,用异能催生后药效更胜。 让中医部的同事们尽快赶制一批特效药,争取早日送到铅中毒的孩子们手里。 之后,宋嘉就彻底放开了玩。 她带着两小只,陪着母亲陆淑容和大伯母林淑华,把羊城附近的大小景点逛了个遍。 沈望川则跟着宋思柏在羊城军区奔走。 宋嘉知道,大伯不光是为了查案,更是有意给沈望川铺路。 带着他见军区的老领导、老战友,既是拓展人脉,也是变相历练。 不过,沈望川和宋思柏两兄弟偶尔也会抽空加入她们的游玩队伍。 临近过年,羊城的年味渐渐浓了起来。 北方的春节讲究的是饺子、鞭炮和守岁,而南方则更注重花市、年糕和舞狮。 供销社已经摆出了红艳艳的春联、金灿灿的橘子,还有各式各样的年货。 政治风气逐渐宽松,老百姓的日子也过得热闹了些。 愉快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 转眼间,宋嘉已经在羊城待了十多天。 宋思柏因为军区事务繁忙,只待了六七天就不得不赶回去。 就在他们离开的这天,军区部队的调查终于有了突破性进展。 毕竟有军区部队出马,什么牛鬼蛇神都得现出原形! 那几个食堂负责人虽然供认了贪腐行为,却隐瞒了更深的阴谋。 原来,那个黑市供货商根本不是什么普通奸商,而是霓虹国潜伏在华国的特务! 不仅是他,印染厂的食堂负责人、甚至荔湾区革委会主任,都是早年霓虹国遗留在华的潜伏者。 他们从出生起就接受特务训练,说着流利的粤语,早已融入本地生活。 这些人接到的任务极其恶毒,就是要用慢性铅中毒的方式,毁掉华国下一代。 铅中毒不仅会影响儿童生长发育,更会严重损害大脑功能,导致智力低下、行为异常。 等这些孩子长大,要么成不了事,要么得靠国家养着,以此拖垮华国的根基。 他们计划分阶段扩大范围,先从工厂托儿所入手,再通过食品供应链渗透到学校、居民区,用十年、二十年的时间,悄无声息地让一代华国人变得愚钝孱弱,从根本上削弱华国的未来竞争力! 若不是这次孩子们集中发病,若不是宋嘉坚持追查,还不知道要害多少人。 好在,现在这些人全部落网。 部队根据从他们那搜出的联络密码和加密信件,顺藤摸瓜揪出了隐藏在海关、供销社等部门的十余名潜伏者,一举捣毁了这个在华南地区潜伏了近三十年的特务网络。 而某些厂领导、职工医院的医生,甚至区级医院的某些人,或是碍于革委会主任的权势,或是收了贿赂,又或是胆小怕事,竟帮着这些特务隐瞒真相,欺骗受害家庭。 如今,他们一个都跑不掉,全部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省里的调查组这次态度大变,连夜重新梳理所有中毒孩子的治疗方案,确保他们能得到最好的救治。 同时,各工厂也积极配合,给受害家庭发放赔偿和补助。 临别时,林淑华依依不舍。 她蹲下身,一手搂着安安,一手搂着岁岁,眼眶微红:“哎哟,大姥姥是真舍不得你们啊……” 说着,又往两个孩子口袋里各塞了一把钱票,“等在长大些,一定要来皖省看大姥姥,知道不?” 两个孩子乖巧点头。 岁岁还一本正经道:“好哒,大姥姥,我们一定会去看阿哲舅舅哒。” 林淑华被逗得笑出泪来,揉了把孩子的头发,又把宋嘉拉到一边。 语重心长道:“嘉嘉,前段时间我们妇联开会,听说国家正在讨论计划生育的事,说不定过两年就要严格推行了。你们要是想生二胎,可得抓紧了。” 宋嘉无奈一笑:“大伯母,我和望川现在工作太忙,暂时没打算生二胎。” 她其实早就知道计划生育政策即将收紧,但她确实没打算再生。 一来工作确实繁重,二来……她的异能已经升到顶级,而在末世,高阶异能者有个无法避免的副作用,就是生育能力会大幅下降。 简单来说,她现在很难再怀孕。 不过她也没太纠结,顺其自然吧,要是以后真怀上了,她当然会要。 林淑华却一脸惋惜:“安安和岁岁这么聪明,长得又好,这么好的基因,你们不多生几个多可惜啊!” 说起来,她都后悔,早知道年初就该硬逼着宋哲娶了老首长家的孙女。 要是当时成了,现在说不定都能抱上孙子了。 赶在政策下来前再生一个,多好啊…… 可现在倒好,儿媳妇连个影子都没有,更别提抱孙子了。 林淑华想着想着,又捧着岁岁的脸蛋亲了一大口。 那边,宋思柏已经在催促:“好了,该进站了!” 林淑华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一步三回头地往站台走,“嘉嘉,记得常写信啊!” 宋嘉笑着挥手,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才牵着两个孩子转身离开。 回到家,宋嘉帮两个孩子换衣服时,岁岁和安安兜里的钱。 她展开一看,每人足足一百块。 宋嘉把钱在两个孩子面前晃了晃:“这钱妈妈先帮你们存着,等你们长大了再给,好不好?” 安安和岁岁对视一眼,小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好” 岁岁还奶声奶气地补充:“存银行,生小钱钱!” 陆淑容在一旁偷笑,这傻娃,被坑了都不知道呢。 宋嘉佯装生气:“妈,您别笑。我小时候您可没少收走我的压岁钱,现在是不是该还给我了呀?” “去去去!”陆淑容瞪了她一眼,“那些不都花在你身上了?再说了,你那时候手松,拿到钱就给冯家那……我不收着行吗?” “哪像我们岁岁,都知道要存银行了。” 陆淑容给两个孩子各倒了杯牛奶,随口问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啊?” 宋嘉正帮岁岁擦嘴,“妈,我才来多久啊,您就开始嫌我们烦了?” “你这傻孩子!” 陆淑容作势要拧她耳朵,“当着孩子的面瞎说。我怎么嫌我的小外孙烦呢?我喜欢还来不及。我是怕我和你爸现在都得去上班,你们在家没人照顾。” “我们又不是三岁小孩,还要你守着照顾呢。” 宋嘉把两个孩子抱到沙发上坐好,“我正想着,趁这几天看能不能买几栋骑楼呢。” 她之前本来想找陈叔打听的,可他家小孙子病了,就没好意思开口。 现在听说孩子出院了,宋嘉打算着明天去看看。 第383章 替罪羊 “托儿所里的餐具、玩具检测也都正常,倒是食堂查出了问题,有一批粉丝、虾酱和蜜饯的铅含量严重超标。” 公安顺着线索找到食堂负责人,这人没扛多久就全说了。 他承认自己是为了吃回扣,才从黑市进了这批便宜货。 可他一个劲辩解,说根本不知道这些东西会伤身体,只是觉得价格低能多赚点,哪想到会闹出这么大的事。 其实这事早有苗头。 上半年的时候,印染厂就有个家长发现孩子不对劲,带去区级医院一查,确诊是血铅中毒。 那时候家长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怀疑过自来水、搪瓷碗,甚至是孩子玩的铁皮玩具,唯独没往托儿所身上想。 后来孩子经过治疗,血铅降了下来,家长也就没再深究。 可前不久,孩子又开始犯迷糊、爱哭闹,再去区级医院检查,结果却显示一切正常。 不光是这家人,托儿所其他孩子去厂职工医院和区级医院检查,也都查不出问题。 直到这次陈家带着几个家长去军区医院查出了血铅中毒,那个家长才猛然醒悟—— 原来孩子的问题一直出在托儿所。 而印染厂托儿所的所长,也早在半年多前就发现孩子们不对劲了。 只是那些孩子铅中毒后变得异常乖巧,不哭不闹,午睡时不用哄就能很快睡着,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整天哭哭啼啼的模样,托儿所的工作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更主要的事,就因为孩子们这份 “乖巧”,她还得了厂里的 “模范托儿所” 称号,拿了奖金。 于是她对孩子们的异常视而不见,甚至还拿着这事去威胁食堂负责人,敲诈了不少钱。 纺织厂的情况也大同小异,食堂同样从那个黑市贩子手里进了货。 如今附近这片区域的好几个工厂,都或多或少查出了铅中毒的情况,追根溯源,这些厂的食堂负责人竟都是从同一个人手里进的食材。 那个黑市供货商也认了账,说粉丝是用工业明胶泡的,虾酱和蜜饯里加了含铅的东西。 可他没想害人,这么做只是为了省钱,让食材看起来更鲜亮、口感更好,能多卖点钱,没想害人。 直到去年开始,陆续有人查出铅中毒时,这些人就慌了神。 赶紧买通了职工医院和区级医院的医生,让他们给做假报告,告诉那些忧心忡忡的家长,孩子没事。 陆淑容气得手直发抖,“这些挨千刀的,为了几个臭钱,害了这么多孩子,他们怎么下得去手!” 林淑华也是气愤不已:“铅中毒可不是小事!孩子正长身体,不光长个受影响,连生殖系统都会被戕害!更别说脑子了,智力发育一旦受影响,这辈子就全毁了!” “这些畜生,就是枪毙一百次都不够!” 宋思柏抬头问:“所以这案子,就这么结了?” “公安那边目前是这么定的,说是证据链完整。”沈望川点头。 “呵。”宋思柏冷笑一声。 宋嘉放下筷子,“大伯,您也觉得这案子查得太顺利了是不是?” 宋思柏抬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没想到宋嘉也能看出端倪:“说说看,你发现了什么?” 宋嘉条理清晰地分析道:“第一,食堂负责人说是为了吃回扣才去黑市进货。可我们查过,黑市价格并不比国营便宜多少,顶多就是不要票。厂里采购本来就有指标,能贪的金额有限。为了这点利益铤而走险,动机站不住脚。” “第二,公安抓捕异常顺利。这些人听到风声后不但没跑,反而像在等着被抓。认罪太快,供词太完整,反而显得刻意。” “第三,就凭一个食堂负责人、一个托儿所所长和一个黑市贩子,就能让厂职工医院和区级医院都配合造假?这得花多少钱?他们贪的那点回扣够填这个窟窿吗?” 陆淑容听得一愣一愣的:“那……难道还有人在背后撑腰?” “不好说,但绝不止这几个人。” 宋嘉摇头,“就算几个厂的食堂负责人互相介绍进货,铅中毒是日积月累的事,这都好几年了,难道真没人发现异常?” “这么大的公共安全事故,牵涉好几个工厂、成百上千个职工和孩子,要说背后没人指使、没人包庇,我是不信的。那几个被抓的,更像是早就选好的替罪羊。” 宋思柏不住地点头,眼中满是赞赏。 宋思礼也是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家女儿,他这个当爹的虽然也察觉到这里面有蹊跷,但远没有宋嘉分析得这么透彻。 宋嘉说:“下午在公安局,我们就把这些疑问提了出来,但办案的同志根本不当回事,只说证据确凿,让我们不要胡乱猜疑。” 这说明背后的人权力不小,连公安系统都有人包庇…… “不是说省政府已经组织调查组了吗?”宋思柏沉声道:“调查组那边怎么说?” 沈望川摇摇头:“调查组说他们只负责调查污染源和职工健康问题,案件侦办不在他们的职责范围内。” “这不是明摆着踢皮球吗?” 宋思礼忍不住插话,“这么多孩子遭罪,他们倒好,各管一段,谁也不想担责任。” 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别说是这些厂领导、市领导,就连省里的相关领导恐怕都要被问责。 所以各方都想着让这事尽快了结,把风波压下去,最好能让大家快点遗忘,这样才能把影响降到最小。 宋嘉凑近宋思柏,“要查个水落石出,估计得部队出手了。大伯,您在这边人脉广,这事就交给您啦!” “你这丫头,就知道给我找麻烦。”宋思柏故意板着脸,但眼角的笑意却藏不住,“行吧,我明天去找军区纪委的老战友聊聊。不过……”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宋嘉一眼,“你给我安分点,别再擅自行动了。” “保证服从命令!”宋嘉笑嘻嘻地敬了个军礼。 第382章 你们就是总打我阿哲舅舅的坏人? 等他赶到军区见到老战友时,对方正忙得团团转。 一听中山路集体铅中毒的事,宋思柏连饭也不吃了,火急火燎就要往弟弟家赶。 “诶诶诶!老宋。” 羊城军区老领导伸手去拦,“来都来了,好歹喝口茶!你看我这都快成菜市扬了,家长们要说法,医生们追着要医疗物资,你来得正好,帮我……” “帮不了帮不了!老子是来休假看侄子的,谁要给你当免费劳力!” 宋思柏带着林淑华头也不回的走了。 刚到骑楼门口,就看见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在玩跳房子。 林淑华眼睛一亮,这不就是照片上里见过无数次的外孙外孙女嘛! “安安?岁岁?”她试探着唤道。 岁岁仰起小脸,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你们是谁呀?” 安安却像只小护卫似的,拽着妹妹的衣角往后退了两步,噔噔噔跑回屋里,没过几秒就拉着陆淑容的手出来。 陆淑容一抬头瞧见门口的人,眼睛瞬间亮了,“大哥!大嫂!你们可来啦!” “安安,岁岁,快叫大姥姥、大姥爷。” 陆淑容笑着推推两个孩子。 “大姥姥和大姥爷?” 岁岁歪着脑袋想了想,脆生生地说:“哦~你们就是总打我阿哲舅舅的坏人?” 林淑华一个没忍住笑出声:“你阿哲舅舅就这么编排我们?” 宋思柏板着的脸垮了半截,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这小子就是皮痒!在孩子面前胡咧咧,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他。” 他这和蔼可亲的大姥爷形象,全被那臭小子搅黄了! 岁岁急得直跺脚,“不是的不是的!阿哲舅舅皮不痒!不许打阿哲舅舅!” 林淑华笑得更欢了,伸手把岁岁抱起来,“我们岁岁真乖,还知道护着舅舅呢。” 她刮了下岁岁的小鼻子,“大姥姥不打人,你大姥爷才是个‘凶巴巴’,动不动就想敲你舅舅的脑壳,咱们不理他。” 说着,就抱着孩子往屋里走。 被孤立的宋思柏:“……” 陆淑容笑着往屋里让:“大哥快进来坐,思礼他们厂里最近忙,这会子还没回呢。不过他知道你们今天到,肯定会提前回来的。” “我在军区听说中山路这边出了集体铅中毒的事,闹得挺大,你们和孩子都没事吧?”宋思柏跟着走进屋。 “没事没事,” 陆淑容语气里带着庆幸,“嘉嘉心细,早就给我和思礼把过脉,说脉象稳当。昨天体检又特意抽了血,结果出来都正常,你放心。” 宋思柏这才彻底松了口气,又问道:“小丫头人呢?” “这事说起来还得亏了嘉嘉。”陆淑容叹了口气,“她眼睛毒,头天见着陈家孩子不对劲,就疑心是铅中毒。这两日她跟望川没闲着,又是跟着去医院,又是跑厂里帮忙体检,忙得脚不沾地。” 她往门口望了望,“今早天不亮就出去了,也不知道这会子忙完没,说不准正往回赶呢。” 宋思柏听着,不由会心一笑。 刚才在军区,他就听说了宋嘉去找军区医院协调体检的事,那些老战友提起这事都竖大拇指。 他们老宋家这个小丫头啊,看着娇滴滴的,办起事来却既有章法又有魄力。 也是能担事的人了。 宋思柏转头看见林淑华正逗着两个孩子玩得开心,陆淑容又在厨房忙活,就剩他一个人干坐着。 得,就他一个闲人了。 手指在膝盖上敲了半天,实在坐不住。 瞄了眼散落在地的玩具,宋思柏努力摆出最和蔼可亲的笑容凑了过去:“来来来,大姥爷陪你们玩~” 天知道他一个在军区雷厉风行的领导,这会儿为了讨好两个小祖宗,又是扮鬼脸又是学动物叫,老脸都快笑僵了。 折腾了好一会儿,两个小不点总算给面子地赏了他一个笑脸。 累得老腰都要断了。 宋思柏突然觉得——催什么婚啊,自家那个臭小子爱单着就单着吧,这小祖宗可真难伺候! 等到晚饭都摆上桌,宋思礼、宋嘉和沈望川三人才赶了回来。 两兄弟四目相对,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宋思柏看着小弟那半白的鬓角,还有脸上深深的皱纹,心头猛地一酸。 他知道,小弟和弟妹当年被下放到牛棚,受了太多罪。 虽然这一年多在羊城调养,气色好了些,但那些刻在脸上的沧桑,却怎么也抹不去。 宋思礼见大哥红了眼眶,连忙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大哥,都过去了。我们现在好得很,就是头发白了点,等我染黑了,跟年轻时没什么两样。” 他本来确实打算这两天去染发的,谁知忽然出了这档子事,忙得脚不沾地,哪还顾得上这个。 宋嘉也笑嘻嘻地凑过来:“大伯,您眼里就没有我这个美丽与智慧并存、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大侄女吗?” 宋思柏被她逗笑了,故意板起脸哼了一声:“你现在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这么大的事都敢捅出来,也不怕惹上麻烦。” 说着又瞥了沈望川一眼,“你也是,跟着她胡闹。你以为以你现在的能力,真能护得住她?” “是,大伯教训得对。”沈望川老老实实认错,“是我考虑不周。” “我们这不是知道大伯会来嘛!有大伯罩着我们,我们怕什么呀!”宋嘉眼睛弯成月牙。 宋思柏心里顿时舒坦了。 他当然知道宋嘉这是在给他戴高帽,但看着眼前这两个年轻人,心里更多的是欣慰。 面对这样的事情,他们能勇敢站出来,才是真正有血性、有担当的好后生。 “先吃饭先吃饭,边吃边说。”陆淑容招呼大家落座。 大家热热闹闹地落了座。 林淑华对两个小家伙喜欢得不得了,连吃饭都舍不得撒手,非要一左一右揽在怀里,时不时就要喂上一口,忙得不亦乐乎。 宋思柏夹了一筷子菜,正色问道:“这个铅中毒事件,现在调查得怎么样了?有什么眉目没有?” 第381章 重大公共卫生安全事故 早上,宋思礼与纺织厂厂长沟通时,对方起初还有些犹豫,但见到部队医院的专车驶入厂区,立马没了二话,安排职工分批体检。 这次体检不仅检查血铅含量,还有血糖、血压这些常规项目。 厂里人多,想一下午就给全厂人都采完血样肯定不现实。 宋嘉和沈望川就跟着帮忙协调,让医生先给托儿所的孩子和工作人员抽血。 到天黑时,托儿所的一百三十四孩子,血样都采集完了,另外还采了一百五十个工人的血样。 宋嘉特意请医院加急检测这批样本。 次日上午,医护人员继续给剩下的工人体检。 到了下午,第一批检查结果就出来了。 托儿所一百三十四名孩子,有八十一名血铅异常,五十三名正常。 一百五十名职工中也有三十八名职工血铅异常。 这一结果立即引起厂方高度重视,纺织厂紧急联系相关部门,着手对厂区水源、食堂等可能存在的污染源展开全面排查检测。 与此同时,印染厂那边。 随着陈家那几个孩子确诊,不断有家长带着孩子去军区医院检查,又确诊了五十多名血铅中毒的儿童。 医院走廊里,家长们崩溃大哭。 其中一位母亲双手发抖,呼吸急促,最终因情绪过激被当扬送去抢救。 懊悔、愤怒、心疼的情绪在人群中蔓延。 有人捶胸顿足地喊:“早知道会害了孩子,我就是把工作卖了,天天吃咸菜稀饭,也要自己在家带娃,绝不会送他去那个天杀的托儿所!” 很快,家长们集体罢工,自发组织起来。 有人联名写了举报信,要求彻查污染源头。 有人直接去公安局报案,要求追究责任。 还有人冲到了托儿所门口讨要说法。 家长们举着白布黑字的大字报,将托儿所围得水泄不通。 白布上赫然写着: “还孩子健康!严惩黑心厂!” “血铅中毒,谁之过?!” “拒绝污染,我们要公道!” 这些家长原本都是悄悄带孩子去检查的,托儿所里还有不知情的孩子在上课。 托儿所的铁门被拍得哐哐作响,所长隔着栅栏厉声呵斥:“反了天了!谁让你们在这胡闹?你们是哪个车间的?我这就上报领导,把你们全记过处分!绩效工资统统扣光!” “处分?我儿子都快没命了,还怕你处分?”有家长说:“把门打开!我们倒要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毒害孩子的东西!” “对!开门!” 家长们跟着起哄,拳头和木棍砸在铁门上,发出震耳的声响。 “你们孩子生病关托儿所什么事?我们天天消毒,食材都是厂里食堂统一配送的,出了事找食堂去!” 所长攥着钥匙往后退,拽过旁边一个年轻女教师:“小张你来说!你儿子不也在咱们托儿所?要真有问题我能瞒着自己人?” 女教师大声喊:“大家别闹了,我儿子也在这儿上学,要是真有问题我能不知道吗?再闹下去惊动了厂部,咱们都得受处分!” “你懂个屁!你孩子说不定也中毒了,还在这当帮凶!蠢货!”有人把报告举高,“军区医院盖着红章的报告就摆在这儿,你眼珠子是被浆糊糊住了看不见吗?” 所长冷笑一声:“谁知道你们这报告是真是假?我们只认厂职工医院的结果!我看你们就是想讹钱!” “职工医院跟你们穿一条裤子!” 人群里爆发出怒吼,“我儿子上个月就说头晕,职工医院非说是营养不良,现在军区医院一查,超标八倍!你们就是怕担责,草菅人命!” “哐当——” 铁门被硬生生撞开。 愤怒的家长们冲进托儿所开始翻找可疑物品。 孩子们吓得哇哇大哭,整个托儿所乱成一锅粥。 直到公安和厂领导匆忙赶到,才勉强控制住局面。 “事情还没查清,请大家冷静。”印染厂的厂长沉声喊:“我以厂长的名义保证,这事一定给大家一个说法!” “既然大家都不信任职工医院,那厂里便安排所有托儿所的孩子去市医院体检,费用全报!要是真查出问题,该是谁的责任,我们绝不包庇!” 人群中有家长喊:“不行!我们只信军区医院!必须让娃去军区医院治疗,市医院我们不认!” “对!我们刚过来时看见纺织厂那边有军区医院的医生在体检,我们也要一样的待遇!不仅要查孩子,我们这些大人也要全部体检!谁知道是不是厂里的环境早就出了问题!” 印染厂厂长额头上的汗珠直往下淌。 军区医院隶属于部队系统,哪是他一个工厂厂长能轻易调动的。 但眼下只能先稳住局面,“好好好,军区医院的事我一定尽力协调,争取让他们也来给咱们的孩子和职工做检查。” “现在请大家先回岗位,生产线不能停,咱们边生产边等消息,保证不会耽误大家的事。” 见厂方态度诚恳,躁动的人群渐渐平静下来。 待家长们散去,公安立即封锁了托儿所展开调查。 印染厂厂长没办法,只得求到纺织厂。 而此时,军区医院已经将此事上报至军区司令部。 这已不是普通的中毒事件,而是一起重大公共卫生安全事故! 在部队领导的协调下,军区医院迅速增派医护人员,对印染厂全体职工及子弟展开全面体检。 转天,检测结果出来,连见惯了大扬面的军医都倒吸一口凉气—— 印染厂托儿所所有儿童无一幸免,全部血铅超标! 连那个信誓旦旦的女教师和所长也全都中毒了。 这一结果立即惊动了粤省省政府。 省政府连夜召开紧急会议,成立专项调查组。 各家报社记者闻风而动,争相报道。 在调查结果未出来前,荔湾区的市民更是人心惶惶。 住在中山路附近的居民,不管有没有孩子,都扛着小板凳往军区医院跑,队伍从门诊楼一直排到了马路上。 军区医院的门诊量激增了几十倍,医护人员连轴转也忙不过来。 部队领导当机立断,联合卫生局紧急部署:全市所有医院开放接诊,并由部队派兵监督,确保每一份检测报告真实可靠。 第380章 还是媳妇面子大 她又单独给了那个六岁孩子的家长四颗:“你家孩子症状重些,每天吃半颗。” 接着,宋嘉详细叮嘱了注意事项:“这几天多给孩子喝牛奶,吃些苹果、香蕉。家里的搪瓷餐具都别用了,换成玻璃或陶瓷的……” 待交代完毕,她让众人先回去等消息:“要是能去军区医院,明天一早我会告诉陈家,你们等陈家的消息就行。” 临走时,陈耀辉第一个掏出钱来要给医药费,其他家长也纷纷掏钱。 宋嘉也没客气,按照正常的药价收了钱。 到了门口,陈玲玲故意提高了声音:“陆阿姨,您的两个小外甥真是太聪明了!今天谢谢你们的招待,小宝,跟弟弟妹妹说再见,咱们改天再来找弟弟妹妹玩。” 她这番做派,让路过的邻居都以为只是寻常的邻里串门。 确实,陈家和宋家向来关系亲近。 再加上今天陆淑容特意带着两个小外孙在巷子里“显摆”了一圈,让安安和岁岁背了几首古诗,早就引得邻居们啧啧称奇,还跟着夸起宋嘉的两个孩子呢。 陆淑容站在门口,又跟几个老邻居闲话了几句家常,这才转身回屋。 关上门,她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忧心忡忡地问女儿:“嘉嘉,这事……真这么严重?” 说着,又转向宋思礼,“思礼,咱们厂里好像没听说过孩子出这种状况吧?” 宋思礼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暂时没听到什么风声,我平时也不怎么关注托儿所那边的事,明天我去厂里打听打听。” 陆淑容点了点头,眼中的担忧丝毫未减。 “爸妈,你们平时也尽量别去食堂吃了,还是自家做的饭菜干净又有营养一些。”宋嘉一边收拾药箱,一边叮嘱。 陆淑容说:“这个你放心,我们平时都在家开火,很少去食堂。” 宋嘉收拾完,又问宋思礼:“爸,大伯那边说具体什么时候能到?” “说是大后天上午到,” 宋思礼回忆着,“部队会派人接,他先得跟这边军区的老战友碰个面,估计要晚些才过来。” 宋嘉应了声 “哦”,便牵着安安和岁岁上楼洗澡睡觉去了。 两个小家伙玩了一天,早就困得睁不开眼,沾到床就沉沉睡了过去。 沈望川回来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 “军区医院那边已经交涉好了,明天会安排接诊这几个孩子。” “嗯。” 宋嘉点头,“那明天一早就去陈家说一声。” 第二天一早,沈望川就带着陈家和几个症状最重的孩子赶往军区医院。 宋嘉说今天不去玩儿,陆淑容便带着两个孩子去附近遛弯了。 一整天,宋嘉都待在家里忙着配药。 她用异能催生了几味药材,结合血灯笼改良了古方,研制出一种专门针对血铅中毒的特效药。 在熬制过程中,注入了大量木系异能。 这些孩子即便在军区医院确诊后能用依地酸二钠钙等药物排铅,但铅毒不是一天两天能排干净的。 最麻烦的是,铅毒会伤到小孩的脑子,这种伤害通常是治不好的。 而她配的这种药,就是专门针对后期调理的。 长期服用,不仅能加速排铅,还能最大程度修复神经损伤,争取把伤害降到最低,甚至让孩子完全恢复过来。 下午,沈望川匆匆赶回,带回了军区医院的检查结果。 所有送去的孩子都确诊为血铅中毒,最严重的那个数值快超标十倍了。 这些孩子已被安排住院,接受正规的排铅治疗。 那几个家长们急坏了,已经悄悄跟相熟的邻居朋友说了,让他们也赶紧带孩子去军区医院检查。 晚上宋思礼下班回家,眉头紧锁,“我今天特意去了趟托儿所,总感觉那些孩子……太安静了,安静得反常。” 陆淑容一听,下意识把怀里的安安和岁岁搂得更紧,“咱们纺织厂的幼儿也有问题?这……这怎么会?难道真是水源有问题?” 要是印染厂的颜料有毒还说得过去,可纺织厂用的都是棉纱布料,哪来的铅毒? 宋嘉与沈望川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都意识到事情远比想象还复杂,恐怕不光是孩子,大人们也可能已经中毒了。 宋嘉立即拉过父母的手腕,仔细把脉。 所幸,两位老人的脉象平稳,未见异常。 “爸,”宋嘉沉思片刻道:“您看能不能在厂里安排一次全员体检?包括职工和幼儿。有时候大人血铅超标症状不明显,容易被忽略。” 她转向沈望川,“我们去和军区医院沟通,看能否由他们出面负责这次体检。” 宋思礼点头赞同:“体检确实是为职工健康考虑。若由军区医院出面,就更顺理成章了。” 第二天一早,宋思礼揣着拟好的申请去找厂长。 宋嘉则和沈望川则直奔羊城总军区医院。 两人没先去找院长,直接去了医院的采购部主任。 宋嘉开门见山,提出想请军区医院出面给纺织厂的职工和子弟做一次全面体检,还表示作为交换,她可以免费给医院提供一批特效药,而且以后医院采购她们的药品,她们也会优先安排。 中年男人一开始没当回事,直到沈望川拿出宋嘉的证件。 他一看,眼睛都直了。 这不就是沈阳军区医院那位赫赫有名的中医专家宋嘉宋医生吗? 她研发的特效药在军医系统可是出了名的好。 他们医院前两个月订过一批她做的创伤药,效果好得很,外科主任和部队的医疗队队长天天念叨。 后来想再订,人家说订单排到明年五月了,根本插不上队。 现在宋嘉主动送药上门,还答应以后给他们优先供货,这可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采购部主任二话不说,亲自带着他们去找院长说情。 有了采购部主任的大力推荐,体检的事很快就谈妥了。 走出院长办公室,沈望川心里有点小骄傲。 还得是媳妇面子大,这么大个事,不到一个钟头就敲定了。 他前天让医院接诊那几个孩子,都跑上跑下跑了好几趟。 第379章 看谁还敢不认账! “不排除这个可能。” 宋嘉眉头紧锁:“但我总觉得还有别的蹊跷。” 沈望川说:“我去查查?” 宋嘉伸手拉住他:“先不急。若是单纯的水源污染,查起来不难,可这么多孩子出现相似症状,当地医院却集体误诊,这就不正常了。” 这里面的水恐怕比她们想的还要深,牵扯的人和事不会少。 沈望川是外地部队的,在这里人地生疏,一个团长的职级,真要牵扯到地方上的盘根错节,未必能扛得住。 宋嘉顿了顿,看向沈望川:“大伯这两天就到羊城,他在军区系统里人脉熟,等他来了再商量商量。” “不过可以先联系一下羊城军区医院,看能不能安排这些孩子去做系统检查,那里的设备和技术总比地方医院可靠些。” “好,我这就去联系。” 沈望川应下,转身拐进旁边的巷子。 此时陈玲玲已带着七八个家长到了宋思礼的骑楼。 宋嘉快步跟上,反手将木门关上,隔绝了巷外的喧嚣。 陆淑容正和宋思礼给两小只剥着蟹肉虾仁,见突然涌进这么多人,下意识将孩子们护在身后。 陈玲玲赶紧上前,脸上堆着歉意:“宋伯伯,陆阿姨,这些都是我们厂的职工,孩子们都不大舒服,想请宋小姐给看看。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你们吃晚饭了。” 宋嘉走上前:“妈,是我让他们来的。您帮忙烧些热水给大家暖暖身子吧。” “哎,好!快坐快坐,别站着!” 陆淑荣这才松了手,往灶房走时,还不忘回头叮嘱,“思礼,把桌上的虾端给孩子们分着吃!” “不用不用!” 几个家长连忙摆手,“已经很麻烦您们了!” 宋嘉已经将靠墙的方桌拖到中间,两边各摆了张板凳,摆成简易诊台。 家长们立刻自觉排起队,抱着孩子轮流上前。 检查下来,发现这几个孩子里面最大的六岁,最小的才两岁,症状都与陈小宝相似,都是典型的铅中毒表现。 那个六岁的孩子情况最严重,已经出现重度铅中毒的症状。 问诊间,宋嘉还发现了一个共性——这些孩子都在印染厂的托儿所上学。 这就不得不让人怀疑印染厂的托儿所了。 “托儿所有多少孩子?出现类似症状的有多少?”宋嘉皱眉问道。 陈玲玲回答:“有一百五六十个孩子。我知道发病的就有我们这附近的几家。” “不止呢!”有一个妇人插话,“三车间老刘家的孩子也是,还有五车间的……” 大家七嘴八舌地补充着,宋嘉粗略估算,至少有一半的孩子可能已经铅中毒。 “是不是水源有问题?不然咋会这么多人出事?” 有人提出疑问。 “不对啊!”立刻有人反驳,“要是水源的事,大人咋没事?再说咱厂里那些没送托儿所的孩子,跟咱们喝的是同一条河的水,不都好好的吗?” “难道是……托儿所的问题?”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家长们顿时愣住,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如果真是托儿所的问题,那一百多个孩子都难逃厄运。 更可怕的是,那些已经从托儿所毕业上小学的孩子,会不会也已经中毒? 想到这里,众人后背一阵发凉。 铅中毒对大脑的损伤是不可逆的,这可是要影响孩子一辈子的事啊! “我现在就去找托儿所的人问清楚!” 一个男人猛地站起来,拳头攥得咯咯响。 陈耀辉虽然同样愤怒,但还是拦住了冲动的邻居:“我们眼下连份像样的诊断报告都没有,空着手去找托儿所理论,说轻了是小题大做,说重了怕是要被扣上扰乱生产’的帽子,反倒把事搅得更糟。” “可厂职工医院和区医院都查不出问题,这可怎么办啊?” “我看就是他们互相勾结!” 那个冲动的男人咬牙切齿道:“这事厂里肯定早就知道内幕,故意压下来的!” “呜呜……” 旁边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捂着脸哭起来,“我们夫妻俩在厂里干了十年,天天泡在染料里,为厂里挣效益,从没喊过苦。可他们……他们怎么能这样对孩子啊?现在连份正经诊断都拿不到,这是要逼死我们这些当爹妈的啊!” “不行就去市里!” 男人攥着拳头站起来,“市里不行就去外省,我就不信他们能一手遮天!” “你小声点!” 陈玲玲连忙拉了他一把,“这是宋小姐家,别给人家惹麻烦。” 如果真像他们猜的那样,那些人有权有势的,他们在这儿大吵大嚷,万一传到那些人耳朵里,不仅查不出真相,怕是连宋医生都要被牵连。 男人这才意识到失态,连忙向宋嘉道歉:“宋医生对不住,我这是急昏头了。” 宋嘉摇摇头:“我能理解大家的心情。但就像陈耀辉同志说的,大家现在手里没有确凿证据,也没有检测报告,贸然把事情闹大,这对大家并没有好处。” 这年头可没什么监控录像,真要是提前打草惊蛇,人家把尾巴一藏,或是串通好了说辞,找个替罪羊顶包,再想查清真相,怕是难如登天了。 “那我们去哪弄检测报告啊?” 有人急切地问,“宋医生,您这儿能开个诊断证明吗?哪怕是手写的也行啊!” 宋嘉如实道:“诊断证明谁都能写,不具备法律效力。关键得有权威机构的检测报告,那才是铁证。” 她顿了顿,“我已经让我丈夫联系羊城军区医院了,如果可以的话,你们几位可以先带着孩子去那边检查一下。” 众人一听“军区医院”,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军区医院那可是咱们这儿最权威的地方!去那儿检查肯定错不了,结果绝对靠谱!” “是啊是啊,有部队医院的报告,看谁还敢不认账!” 一时间,刚才的焦躁和不安散去不少,大家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希望。 对着宋嘉又是作揖又是道谢,“宋医生,您真是我们的救星啊!要不是您想得周到,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第378章 集体中毒 “是区级医院啊。” 陈先生急得直搓手,“之前在厂子的职工医院查过,说啥问题没有。这次特意去了区级医院,医生也说不是铅中毒,就是普通的消化不良,开了些酵母片回来。” 宋嘉眉头皱着更紧了。 这么典型的临床症状,但凡有点经验的医生,都不该误诊才对。 陈先生也觉得不对劲。 他是小学老师,读过些书,今天还特意去学校翻了医书,书上说的铅中毒症状,跟小孙子的样子几乎一样。 可职工医院和区级医院都查不出问题,只说是普通毛病,这让他心里犯嘀咕,堵得慌。 所以他打心眼儿里信宋嘉的判断,急急忙忙就跑来找她。 陈先生脸上的恳切里又添了层焦灼:“宋小姐,下午我们按医院开的药给小宝吃了,可不但没见好,孩子反而吐得更厉害,现在连水都喝不下了,能不能请您再去给看看?要是有啥能缓解的药,哪怕先止止吐也好啊……” “行。”宋嘉当即点头,转头对陆淑容说,“妈,您在家看着安安和岁岁,我跟陈叔去一趟。” 陆淑容连忙点头:“好,快去吧,去吧!家里有我呢,放心。” 沈望川已经转身回屋,很快背着宋嘉的药箱出来:“天黑了,我陪你一起去。” 宋嘉点头,两人跟着陈先生一同往他家走去。 陈先生家也在中山路附近,是学校分配的房子,没有宋思礼夫妇住的那么宽敞。 同样是一栋骑楼,却被隔成了好几户人家共用,各家门前堆着煤炉、杂物,狭窄的楼道里晾着衣裳。 这在羊城很常见,厂矿职工和学校教职工大多住这样的集体宿舍,空间紧凑,邻里间低头不见抬头见。 就这样的情况,当初陈先生一家能毫不犹豫给爸妈腾房子,就足以见得他们一家的人品。 到了陈先生家门口,就听见屋里传来压抑的哭声。 推门进去,陈玲玲正蹲在地上清理呕吐物,眼眶红得像兔子眼。 陈太太端着一碗白粥,在一旁轻声哄着:“小宝乖,吃一口好不好?就吃一小口。” 可小宝蔫蔫地靠在她怀里,小脸白得像纸,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刚闻到粥味就偏过头,喉咙里发出难受的呜咽声,像是又要吐。 陈大娘坐在板凳上,手里攥着帕子直抹眼泪,陈耀辉在屋里来回踱步,急得满头汗。 见宋嘉进来,陈耀辉赶紧迎上去,“宋小姐,您可来了!您快给小宝看看吧,这孩子从下午吐到现在,人都快虚脱了!” 宋嘉点点头,从沈望川手里接过药箱,快步走到床边查看。 才半天不见,小宝的脸色更差了,嘴唇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连呼吸都有些费力。 宋嘉从药箱里取出一颗止吐药,递给陈太太:“这是止吐药,先用温水化开,给孩子服下。” 陈太太连忙接过药片,用温水细细化开,喂进小宝嘴里。 不过片刻功夫,孩子喉头的哽咽声渐渐平息,原本紧绷的小脸舒展了些,呼吸也平稳了些。 陈太太哄着他喝粥,也喝了几口。 “真是神了!”陈耀辉激动道:“宋小姐,太感谢您了!” 他顿了顿,又忧心忡忡地问:“您确定小宝真是铅中毒吗?” 宋嘉神色凝重地点头:“嗯,结合他的症状和体征,十有八九是铅中毒。” 她的判断不会有错,就是医院仪器错了,她都不会错。 九成把握那就是了! 陈耀辉猛地攥紧拳头,“宋医生,那我们该怎么治?这医院开的药吃了反倒更严重,我们是真不敢再信了!” “得尽快排铅。” 宋嘉现在手头没有专门的排铅药物,只有用血灯笼制成的解毒丸。 虽然比不上专门的排铅针剂,但对缓解铅中毒症状也很有效。 正要取出解毒丸,外面突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阿玲,阿玲,你在家吗?” 陈玲玲一愣,急忙擦了擦手去开门。 门刚拉开一道缝,就被外面的人挤开,七八个男女涌了进来,个个面带焦灼,好几个年轻妇人怀里都抱着病恹恹的孩子。 “阿玲,听说你们带小宝去医院了?” 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年轻妇人急声道:“医生咋说的?我家阿仔也跟小宝一样,成天喊肚子疼!” 陈玲玲眼圈一红:“医生说是普通肠胃炎,开了药,可小宝吃了吐得更厉害了,幸好有——” 她说着突然噤声,瞥了眼屋里的宋嘉,生怕把感激说得太满,怕给人家添负担。 “哎呀!我家孩子也是!”另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急得直跺脚,“医生也说脾胃虚,让回家养着。可你看这孩子,哪像是没事的样子。” “还有我家孩子,今天下午玩着玩着突然就晕过去了,我这心都要跳出来了!” 宋嘉目光落在那孩子头上,昏黄的灯光下,隐约能看见几根白发,其他孩子也和陈小宝的症状很像。 她拧眉走了过去,“我帮孩子看看。” 陈玲玲见状,急忙介绍:“这是宋小姐,纺织厂宋副厂长的女儿,在沈阳军区医院当医生呢!我家小宝刚刚吃了宋小姐的药,立马就不吐了,还吃了半碗粥呢!” “医生?” 一听这话,门外的人顿时起了骚动,七嘴八舌地央求宋嘉给自家孩子看看。 “宋医生,您给看看我家孩子吧!” “我家丫头也总说腿疼,晚上哭着睡不着……” 陈家屋子本就狭小,挤了这几个人已转不开身,门外还堵着不少伸长脖子张望的邻居。 宋嘉略一思忖,对众人说:“我父母家就在附近,你们带孩子去那边吧。” 爸妈住的骑楼一楼没住人,比较宽敞一点。 陈玲玲连忙招呼:“宋副厂长家就在前头巷口,我带你们去!” 她的孩子正遭着罪,心里比谁都清楚孩子生病的滋味。 那种揪心的疼,那种无助的慌。 现在宋小姐肯发善心出手相助,她自然要尽力搭好这个桥,忙不迭地在前头引路。 一群人抱着孩子浩浩荡荡往宋嘉父母家赶去。 宋嘉和沈望川并肩走在后头,她低声道:“这事不对劲,怕是集体铅中毒。” 第377章 铅中毒 宋嘉点点头:“会。” 陈太太又惊又喜,下意识用了粤语问陆淑容,“你女识睇病?” “懂点皮毛,” 陆淑容笑着摆手,语气里却藏不住骄傲,“她学的中医,现在在军区医院上班呢。” “在军区医院上班?” 陈家大儿媳陈玲玲眼睛一亮,连忙往前凑了凑,“那您肯定是有真本事的!宋小姐,能不能请你帮我儿子看看?” “当然可以。”宋嘉爽快地答应。 陈大娘闻言连忙催促,“那还等什么?阿玲,快,把小宝抱过来给宋姑娘看看!” 陈玲玲应声起身,快步走到角落把小宝抱了起来,“小宝,快来让阿姨看看!” 安安和岁岁见小伙伴被抱走,也好奇地跟了过来。 另一桌的男人们见状,也都停了说笑,纷纷转过身来看向这边。 陈玲玲把儿子放在椅子上,小心地把他的小手放在桌面上。 宋嘉先是仔细把脉,又伸手按了按小宝的腹部,翻看他的眼睑,最后让孩子张开嘴检查口腔。 “孩子最近还有什么异常吗?”宋嘉一边检查一边问。 陈玲玲蹙着眉想了想:“他总说膝盖疼,晚上睡觉还爱磨牙,有时候睡着睡着就哭醒了,问他咋了也说不清楚。” “运动后会不会喘得厉害?头发掉得多不多?” 宋嘉又问。 “会!” 陈玲玲连连点头,“前几天带他去公园跑了两圈,回来就喘得厉害。头发也掉,枕头上每天都能扫出一小撮。而且这阵子注意力特别不集中,教他认数字,教了半天还是记不住,脾气也变得暴躁,一点小事就哭闹不止,有时候还会抓自己的胳膊。” 宋嘉听完,神色凝重地让小宝张开嘴:“你们看,他牙齿上有这些黑褐色的斑点。” 众人凑近一看,果然见孩子门牙内侧布满了星星点点的黑斑,像是沾了洗不掉的煤灰。 陈太太懊悔不已,自责道:“怪我怪我,最近我看小宝不愿吃饭,就用白糖拌饭给他吃,结果把牙齿给吃坏了。” “这不是简单的龋齿。”宋嘉摇了摇头,“我怀疑孩子是重金属中毒。从牙齿的黑斑和腹痛、脱发这些情况来看,更有可能是铅中毒。” 这话一出,满桌人都愣住了。 陈玲玲嘴唇哆嗦着:“铅……铅中毒?那是啥病?能治好不?” 陈家几个男人都是念过书的,一听“铅中毒”三个字,脸色齐刷刷变了。 “铅中毒是会影响脑子的,小宝还这么小,这可怎么得了……”陈小宝的爸爸陈耀辉眉头拧成个疙瘩。 陈先生也急了,猛地走过来:“是不是吃了啥不干净的东西?我们家饮食一直很注意啊!” 宋嘉安抚地看了他们一眼:“先别慌,这只是初步判断,最好还是去大医院做个血铅检测确认一下。如果真是铅中毒,就得尽早治疗了。” 陈太太哪还有心思继续吃早茶,急声催道:“阿陈,仲坐系度做咩?带个孙去睇医生啦!” 又转头对大儿媳说:“阿玲,你去厂里给耀辉请个假,就说孩子急病,得赶紧去瞧。” 陈太太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慌乱,又转头安抚陈大娘:“阿嫲,唔使急,我先送您回家歇着,再去学校给阿陈请个假。” 将一切都安顿妥当,她才转向宋思礼一家,满脸歉疚地说:“今天真是对不住,让你们受累了。等小宝好点,我们一定再好好请你们吃顿饭。” 宋思礼连忙摆手:“快别这么说,孩子的事要紧。” 陆淑容也跟着劝道:“赶紧去吧,有啥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陈太太谢过众人,扶着颤巍巍的老娘也匆匆离去。 陆淑容望着她们的背影,转头问宋嘉:“嘉嘉,这好端端的孩子,怎么就中了毒呢?” 宋嘉若有所思地放下茶杯:“妈,铅中毒的原因很多。有可能跟居住的环境、水质有关,也可能是接触了什么含铅的东西, 比如旧报纸、彩色玩具之类的,小孩子爱往嘴里塞东西,容易出事。” “希望孩子没什么大碍才好。”陆淑容轻轻叹了口气。 宋嘉他们也吃得差不多了,宋思礼便招呼伙计来结账,这才发现,陈先生临走前已经悄悄把账结了。 宋思礼因为厂里事务繁忙,吃完饭就得赶回去上班。 陆淑容倒是特意请了一周假,专门陪女儿一家。 送走宋思礼后,陆淑容带着一家人逛起了羊城。 走到老城区时,宋嘉惊讶地发现,这边竟然有了小型集市,还是公家组织的,让社员们自由买卖交易。 她之前就听说南方的 “斗争” 没北方那么激烈,却没想到会宽松到这个地步。 市扬上人来人往,老百姓挎着菜篮子进进出出,跟逛国营商店一样自然自在。 难怪后来改革开放时,粤省能成为排头兵。 这份“春江水暖鸭先知”的敏锐,确实不是没有缘由的。 她们跟着人流走进集市,宋嘉一眼就瞧见扎堆的海鲜摊。 价格还便宜得让人咋舌。 在后世动辄上千的海货,在这里竟像是不要钱似的。 来了这么久还没尝过海鲜,宋嘉当即开启大采购模式。 她悄悄使了个眼色,沈望川会意,找了个借口把陆淑容支开去看干货。 趁这空档,宋嘉迅速采购了大批海鲜,黄唇鱼、石斑鱼、黄油蟹、鲍鱼、海胆…… 买好后,又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大部分都存入空间,留着以后慢慢吃。 等再回来时,宋嘉手上就提着明面上要带走的量,几斤对虾、两条石斑鱼,还有一网兜梭子蟹。 之后,又去干货区称了些龙眼干、芒果干、荔枝干等,准备带回去给秦素芝她们尝尝。 天色渐晚,一家人提着大包小包往家走。 刚到巷口,就看见陈先生神色焦急地等在门口,手里紧紧攥着一张化验单。 “宋小姐!”陈先生快步迎上来,“医院的检查结果出来了,可、可各项指标都正常!” 宋嘉眉头一皱,接过化验单查看。 数据确实显示血铅含量在正常范围内,但这与孩子的症状完全不符。 这不可能啊,以她的判断,孩子分明是铅中毒的症状,怎么会检查不出呢? 第376章 吃早茶 “是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宋嘉笑着点头。 陆淑容带着宋嘉在二楼安顿好行李,转身就扎进一楼厨房,烧了满满一大锅热水。 宋嘉一家洗漱完毕,陆淑容已经准备好了一桌丰盛的午餐。 正吃着饭,陈先生过来了一趟。 见宋嘉和沈望川他们来了,陈先生格外热络,执意要请他们一家明天一早去吃早茶。 宋嘉本就想好好感谢对方这一年多来对父母的照拂,自然满口答应。 既然要感谢,那肯定不能空着手去。 吃完饭,一家人打算去百货商店给陈先生家人备份谢礼。 宋思礼饭前已经把厂里的车还了,好在中山路附近就有电车站,能直达百货大楼。 等了没两分钟,绿白相间的电车“叮叮当当”地驶来。 几人赶紧排队上车,宋思礼掏钱买了四张票。 车厢里人不少,沈望川想把孩子接过来抱,陆淑容和宋思礼却执意要自己抱着两小只,一点儿不嫌累。 宋嘉便顺着他们的意,和沈望川坐在后排,看外面的街景。 边看心里边盘算着,再过几年国家就要改革开放了,羊城肯定是最先发展起来的地方。 现在这里的房子便宜得很,一栋骑楼几千块钱就能买下来。 要是趁现在多买几栋,等以后发展起来了,转手一卖能赚好多钱呢! 特别是中山路、北京路的高第街这些好地段,现在买绝对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就算将来不卖,留着自己做生意也不错。 反正现在手里存款不少,正好可以多买几处房产。 眼下房子虽然明面上不能买卖,但私下里总有门路。 肯定有人急着用钱想出手房产,明天倒是可以先问问陈先生,看他知不知道些门路。 岁岁趴在车窗上,眼睛跟着售票员阿姨转,听她用粤语报站,没过两站就开始学舌,奶声奶气地冲陆淑容喊:“阿婆,去边度啊?” 陆淑容被逗乐了,也用生硬的粤语配合道:“百货大楼呀!” “三毫八,自己揾位坐啦!” 陆淑容眉开眼笑:“哎呦喂,我家岁岁可真是个小人精!姥姥在这呆了一年多,说得还没你地道呢!” 连售票员都回头笑着夸:“呢个细路好得意!”(这个小孩好可爱!) 到了百货大楼,宋嘉就拉着宋思礼问起陈先生家的情况。 陈先生家人口简单,他本人四十多岁,在小学当老师。 上有一个六十多岁的老母亲,夫妻二人,大儿子已婚,刚添了个娃;二儿子十七岁,正读高三。 听到说有个三岁的小孙子,宋嘉便先到玩具柜台选了个会动的铁皮小汽车,又挑了盒彩色积木。 之后,又给陈大娘选了顶柔软的羊绒帽,给陈先生挑了个皮质公文包,大儿子选了个皮质钱包,陈太太和大儿媳各挑了块合适的布料,最后给小儿子选的是支英雄牌钢笔。 这些东西看着不起眼,却把一家人都顾到了。 逛到成衣区时,宋嘉执意给宋父宋母各买身新衣裳。 陆淑容连忙摆手:“闺女不用买,我跟你爸有衣服穿,旧的还能穿呢。” “那不一样。”宋嘉坚持道,“女儿长这么大还没给你们买过像样的衣服呢。” 宋思礼拉住还想推辞的老伴:“孩子有心,就让她买吧。” 采购完毕,一家人又去糕点柜台称了几斤鸡仔饼和杏仁饼。 回程的电车上,两小只累得直打哈欠,岁岁的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最后干脆趴在姥姥怀里睡着了。 宋嘉和沈望川带着两个娃,在路上折腾了两天,也是很疲倦,晚上一家人简单吃了点面条,便早早睡下。 第二天一早七点半,宋嘉一家就拎着准备好的礼物,来到了约定好的惠如楼。 走进茶楼,就见陈先生领着老娘和妻儿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等候。 陈先生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涤卡中山装,正给身旁三岁的小孙子剥着花生。 见宋家人到来,他立刻起身相迎,热情地招呼道:“来来来,快请坐!” 他们人多,陈先生特意起了个大早,占了两张靠窗的方桌。 这时候的茶楼跟赶早集似的,来晚了连站的地方都没有。 “不晓得你们爱吃什么,我就先点了些招牌点心。” 陈先生用带着浓重粤语腔的普通话说道,“虾饺、叉烧包、糯米鸡,你们看看还要添些什么?尽管点!” 陈太太端着两碟金黄油亮的奶油百篇糕快步走来,“快趁热尝尝!这个奶油百篇糕刚出笼,滑溜溜的最地道!这款抢手得很,我眼尖瞅着伙计端出来,立马就占了两碟,迟半步就被人抢晒啦!” 陆淑容连忙接过,“看这手艺就地道,还是你们会吃。” 说话间,陈家大儿子夫妻俩也过来打招呼,陈大娘被扶着坐中间。 宋嘉和沈望川趁机将准备好的礼物一一送出。 陈家人又惊又喜,推辞不过最后都红着脸收下了。 小孩子们总是最容易玩到一起。 安安和岁岁吃了几个点心就坐不住了,抱着新买的铁皮小汽车去找陈家的小孙子玩。 三个小家伙凑在角落的空地上,把玩具摆了一地。 宋嘉一边和陈太太闲话家常,一边不时用余光关注着孩子们玩耍的角落。 这会儿茶楼人山人海,就怕一转眼,孩子没影了。 可看着看着,宋嘉总感觉有点不对劲。 陈家的小孙子虽然玩得开心,但脸色却有些发青,精神头也不太好,时不时还会揉揉小肚子。 “这孩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宋嘉碰了碰陈太太的胳膊,“看着没精神呢。” 陈太太回头看了一眼,脸上掠过一丝愁绪:“这阵子总这样,不爱吃饭,也不爱动弹,还总说肚子疼,去卫生院看了两回,医生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第375章 爸这是给你表现的机会! 宋思礼快步迎上来,伸手就想接沈望川手里的皮箱,沈望川笑着躲开:“爸,不用忙活,就这一个箱子,不沉。” 他们确实没带多少东西,皮箱里只装着几件换洗衣物,其他零碎早被宋嘉收进了空间。 宋思礼也不勉强,和陆淑容一左一右拉过两个孩子,“哎呦我的小心肝,想死姥姥了!” 岁岁一点不认生,搂着陆淑容的脖子就甜甜地喊 “姥姥”“姥爷”,把陆淑容乐得眉开眼笑,直呼小乖乖。 宋嘉见安安站在一旁不吭声,伸手戳了戳他的后背:“安安,叫姥姥姥爷呀。” 安安乖乖喊人:“姥姥好,姥爷好。” “哎呦,我们安安小宝贝说话也这么清楚啦!” 陆淑容笑得眼角堆起细纹。 安安偷偷撇了撇嘴,他一直都能说得很清楚,只是不爱说话罢了。 陆淑容打量着两个外孙,大外孙文静内敛,小外孙女活泼伶俐,但两个孩子都透着股机灵劲儿。 想到回去后能在街坊邻居面前炫耀这对聪明的小外孙,老太太心里就跟喝了蜜似的甜。 “好了好了,别在这儿站着了。”宋思礼笑着摆摆手,“我从厂里借了辆车来接你们,有啥话回家说,你妈早把屋子收拾好了。” 宋嘉惊讶地挑眉:“爸,您都会开车了?” 宋思礼一听女儿这么问,立刻挺直了腰板:“小看你爸了不是?你爸现在可是越活越年轻,在羊城这地方,新鲜事物多着呢!” 陆淑容在一旁笑着补充:“你爸今年刚升了副厂长,厂里大小事都得他操心,平时要跑的地方多,见人家司机开车方便,就跟着学了。” 宋思礼在下放前本就是纺织厂的老厂长,论工作能力那是没话说的。 平反后到羊城这边安排工作,一开始也只是从职员做起,一步一步才又干到副厂长的位置。 说话间,宋思礼领着众人已经走到停车扬。 一家人上了车,宋思礼信心满满地拧钥匙,可车子“突突”两声就没了动静。 他又试了几次,发动机还是不给面子地熄了火。 宋嘉趴在副驾驶靠背边笑:“爸,您这技术靠谱不?这儿离市区远,路边都是农田,别把我们栽沟里去了。” 沈望川忍着笑说:“爸,要不还是我来吧?” 陆淑容赶紧帮腔:“对对对,让望川来开。这车上还坐着孩子呢,安全第一。” 宋思礼一脸不甘心,嘟囔着:“我明明昨天还开得好好的……” 但还是乖乖让出了驾驶位,挪到副驾驶上。 他还不忘给自己找补:“望川啊,爸这是给你表现的机会!你来开,爸给你指路!” 车子终于发动起来,缓缓驶离机扬。 陆淑容和宋嘉带着两个孩子坐在后排。 陆淑容从布兜里掏出三个橘子:“来,姥姥特意给你们留的,羊城的砂糖橘,可甜了!” 岁岁接过橘子,“谢谢姥姥。” 陆淑容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哎呦,跟姥姥还客气啥!” 宋嘉剥开橘子,一整个全塞进嘴里:“妈,大伯他们到了吗?” “还没呢。”陆淑容摇摇头,“本来昨天说要来的,临时有事又延后两天。他们来估计也待不了多久,顶多一个星期,你大伯忙得很。” 宋嘉点点头:“没事,我们这次请了一个月的假,可以多待几天等等他们。” “这才好。” 陆淑容眼里泛起暖意,“就差小哲了,咱们一家多少年没凑齐了好好聚聚?” “哥八九月份的时候在我那住了一个月呢。”宋嘉笑着说。 “听你大伯母说了,” 陆淑容无奈地摇头,“那孩子,就是想躲着你大伯母给他介绍的婚事。你大伯母本来还打算赶在年前帮他把亲事定下,结果他倒好,转头又跑京市去了,你说这孩子……” 宋嘉惊讶道:“哥去京市了?” “是啊,” 陆淑容点头,“听说是去参加什么训练,好像还挺要紧的。” 前排开车的沈望川接过话头:“是全军特战队的联合集训,京市女子特战队也一起参与了。皖省军区和京市、西南军区是第一批,我们军区是第二批,年后就得去,为期一个月。” 主要是磨合跨区域协同作战的战术,还得跟女子特战队练配合,毕竟实战里遇上啥情况都有可能。 “可不是嘛,” 陆淑容语气里满是操心,“虽说工作上的事重要,可人生大事也不能耽误啊。你哥啊,就没闲下来过,听你大伯母说,不是在出任务,就是这训练那训练,在家呆的日子少之又少,想给他把婚事定下来都难。” 说起宋哲的婚事,不仅林淑华着急,连陆淑容也跟着发愁。 这不就跟沈望川一个样,都是特战队的,任务重得很。 不过这次宋哲去京市,还和女子特战队一起训练…… 宋嘉笑着宽慰:“妈,您别操心。说不定哪天哥就给您们带个英姿飒爽的女军官回来呢!” 一家人聊着天,车子拐进中山路,宋思礼指着路边一栋带廊柱的老房子说:“到了,就这儿。” 宋嘉探头一看,就见房子临街的一面带着长长的走廊,柱子是暗红色的,二楼的窗户镶着彩色玻璃,廊檐下还雕着花纹。 跟北方的平房比起来,这儿就像是一整排的别墅。 “这叫骑楼,” 宋思礼解释道:“羊城这边都兴这个,下雨不用打伞也能逛街。” 传统的骑楼通常一楼作为商铺,二楼三楼则住人, 骑楼是羊城特有的建筑风格,沿街而建的一排排楼房底层向内缩进,形成一条贯通的长廊。 这种巧妙的设计让行人雨天不用打伞,烈日下也能享受阴凉,可以舒舒服服的逛街。 不过现在特殊时期,这些骑楼都不做生意了,被街道统一征用,分配给附近工厂作为职工宿舍。 原本挺好看的店面,改成了简陋的公共厨房,楼上也住满了工人。 走廊里堆着好多煤球和杂物,看着乱糟糟的。 好在爷爷留下的这套,之前一直有陈先生帮忙照看着。 宋思礼夫妻俩来羊城时,陈先生立马就把房子腾出来还给他们了,还特意打扫得干干净净,连门窗都重新修过。 第374章 去羊城 周志远故意装憨,悄悄挪到宋嘉旁边,嬉皮笑脸地问,“三嫂,你说这在你们医学上,是不是得算医学奇迹?” 沈望昕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行了,别在这儿装了。三哥都跟我说了,你根本就没事。” 这一两年来,沈望昕一直以为周志远那方面真有问题,所以自己偷偷调理身体时从没跟他提过,就怕戳中他的痛处,让他心里有疙瘩。 而周志远呢,也认定是沈望昕当年伤了身子不好怀,同样瞒着自己根本没事的真相。 俩人就这么揣着各自的心思,在一块儿过了一年多。 周志远嘿嘿笑着,赶紧上前扶住沈望昕:“走走走,咱回家,把这好消息告诉娘去!” 孟婆婆这边刚抹完眼泪,正打算给老头子烧炷香告罪呢,就见儿子儿媳满面春风地回来了。 听到小昕怀孕的好消息,愣是半晌没回过神来。 周志远见老娘都快被惊傻了,又忙不迭地解释各种缘由。 “你个混小子!” 听完,孟婆婆作势就要打,手举到半空却变成了一个拥抱,眼泪鼻涕全蹭在儿子军装上,“可把娘给吓死了!” 这一天的心情,简直比坐拖拉机走山路还颠簸! 转脸又拉着沈望昕的手直念叨,“小昕啊,可委屈你了……” 周志远激动得一整晚都没合眼,第二天早训时却依旧精神抖擞,走路都带着风。 正巧遇见张强从院里出来,张强自从解决了林小雨家的事,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滋润。 这会儿正美滋滋地啃着媳妇儿烙的馅饼,见着周志远就递过去一个:“吃了没?我媳妇儿烙的,香着呢!” 那嘚瑟劲儿,就差把“我有媳妇疼”写在脸上了。 周志远接过馅饼却没吃,“呀!你咋知道我要当爸爸了?” 张强一口饼噎在嗓子眼:“……谁问你这个了?” 正说着,吴参谋长也从前面院子出来。 周志远立刻高声招呼:“老吴!早啊!你肯定猜不到我要当爸爸了!” 吴参谋长头也没回,凉凉地丢过来一句:“你有毛病吧?” 他家里三个孩子,老大都快高中毕业了,早就过了稀罕小孩的劲儿,哪懂周志远这新手爸爸的激动。 接下来的几天,周志远的状态就是: “今天天气不错啊!——嗯,我要当爸爸了!” “训练辛苦了!——你怎么知道我要当爸爸了!” 就连食堂打饭都要跟炊事员唠一句:“麻烦多打点肉啊!我媳妇怀孕了!” 不到三天,整个军区连炊事班养的狗都知道,周志远当爸爸了。 把孟婆婆气的不行,天天都想削这小子。 “你个混小子!老话都说孩子没满三个月不能往外传,你倒好,嚷嚷得全部队都知道了!” 周志远嬉皮笑脸地躲到沈望昕身后:“娘,您别老信那些老讲究,有三嫂在,啥忌讳都不怕!” 林小雨正在一旁帮着沈望昕一起理毛线,闻言附和道:“周营长说得在是。你们看我妈,在老家时医生都说没救了,来这才两个月,宋医生给看好了,现在都能出来串门了。” 这会儿天冷,大伙儿没什么好去处,林小雨怕母亲在家闷得慌,就常带她来孟婆婆这儿串门。 对于宋嘉,她们娘俩打心底里感激。 罗彩妹拉着孟婆婆的手,用带着口音的普通话说道:“大姐啊,你们家宋医生是这个——” 她竖起大拇指,“我这条命,就是她给捡回来的。” “那是!我亲家三嫂的医术,那真是没话说!”孟婆婆脸上挂起了得意的笑,笤帚也忘了挥。 几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把宋嘉的医术夸上了天。 话题中心的宋嘉此刻正在中医部忙得脚不沾地。 她马上要请一个月的假,很多工作都得提前安排妥当。 不过好在马承宇、许小辉、林丹丹几个都很靠谱,把手头的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条,倒是给她省了不少心。 1月20号。 一家四口收拾好行装,准备出发羊城。 路途遥远,假期又有限,沈望川特意托人买了从京市飞往羊城的飞机票。 这样一来,他们只用先坐火车到京市,再转乘飞机前往羊城,路上能节省不少时间,说不定还能抽空回趟上河村。 就是稍微费点钱,坐一躺,普通工人三个月的工资就没了。 不过,宋嘉现在不差钱,只要能买到票,来回都坐都行。 出发前,宋嘉牵着两个兴奋的小家伙,先给上河村去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秦素芝的声音透着掩不住的喜悦:“哎哟,我的乖孙要回来啦!” “娘,我们这次去羊城,要是时间宽裕就回家住两天。”宋嘉笑着说,“对了,小昕怀孕的事您知道了吧?” “知道知道!”秦素芝在电话那头笑得合不拢嘴,“志远那孩子,第二天就打电话来报喜了。” 岁岁和安安抢着要跟奶奶说话,两个小脑袋挤在话筒前,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要坐大飞机的事,把秦素芝逗得直乐。 到了京市机扬,两小只的眼睛都不够用了。 岁岁指着停机坪上的大飞机,激动地蹦跳:“妈妈!那个大鸟好厉害!它真的能带我们飞上天吗?” “爸爸,飞机会不会掉下来?” 沈望川蹲下身,“飞机很安全。但是待会儿起飞时可能会有点耳鸣,就像这样——” 他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咽口口水就好了。” 当飞机冲上云霄时,岁岁激动地挥舞着小拳头:“我长大也要开飞机!开最大的飞机!” 安安一本正经地说:“我要开战斗机,比你的还快!” “我的快!” “我的更快!” …… 两个小家伙一人一句,在座位上较起劲来,把周围的乘客都逗乐了。 飞机就是快,路上全程只花了两天工夫,一家四口就到了羊城。 原本他们还裹着厚厚的棉衣,一走出机舱,一股子热浪就呼地糊了一脸,跟钻进蒸笼似的。 宋嘉从包里翻出薄外套给两小只换上,自己也脱了棉服,只穿件薄绒衫,顿时觉得轻快不少。 第373章 小昕怀孕了 周志远一脸莫名:“娘,您要是不舒服,直接去隔壁找三嫂看不就得了?整个军区医院谁能比得过三嫂的医术啊?” 孟婆婆一拍大腿:“对呀!我咋没想到呢。” 拽着儿子就往外走,“那还等啥明天,现在就去!” 周志远看着自家老娘生龙活虎的样儿,哭笑不得:“您这精神头,哪像有病的?要不您自己过去呗,小昕刚才说有点不舒服,我正想给她煮碗红糖鸡蛋呢。” 孟婆婆瞪了他一眼:“你的毛病,我去看有啥用?” 周志远懵了:“我的毛病?我有啥毛病?” 孟婆婆的目光直勾勾盯着他的下身,那眼神活像是要把他裤子扒了检查似的。 周志远被看得两腿发软,下意识夹紧双腿往后退了两步:“娘……您这眼神,怪瘆人的……” “行了,我知道男人那方面不行,确实没面子。” 孟婆婆叹了口气,拽着他就往前走,“可她三哥三嫂又不是外人,怕啥?快走吧!” 周志远这才恍然大悟,敢情他娘是在怀疑他那方面不行! 他一把拉住孟婆婆,本想挺直腰杆拍胸脯保证自己雄风依旧。 可想到小昕,话锋一转,耷拉着脑袋装出一副颓丧样:“娘……其实、其实我早就看过了,治不好了。” 孟婆婆如遭雷击,“啥?!” 她声音都变了调,“啥时候的事?在哪家医院看的?那大夫靠不靠谱?能比得上他三嫂吗?” 周志远低着头,“就……就前几年出任务伤的。在军区医院看过,叶大夫也给瞧过,都说没办法。” 他偷瞄了一眼老娘铁青的脸色,又补了一刀,“叶大夫是三嫂的师傅,您说比不比她厉害?” 孟婆婆身子一晃,捂着额头重重叹了口气, 周志远慌了神,赶紧扶住她:“娘,您别难过,这确实是儿子的问题。生不了就不生呗,咱家又没有皇位要继承,有我和小昕陪着您,不一样好好的?” “你个死孩子!”孟婆婆突然暴起,抡起拳头就往儿子身上捶,“这么大的事咋不早说!” 周志远被打得连连后退:“当时就您一个人在家,我不是怕您胡思乱想么……” “怕我乱想?”孟婆婆更来气了,“那你瞒着小昕算怎么回事?这不是骗婚吗!” 周志远松了口气,原来娘是气这个。 他赶紧抓住老太太的手:“娘,小昕知道的,结婚前我就跟她说明白了。” “那她……”孟婆婆红了眼眶,“小昕这孩子……真是……” 她先前还介意小昕是个二婚的,心里拧巴了好一阵子。 可人家姑娘明知道她儿子不能生,还心甘情愿嫁过来,进门后更是处处周到,对自己掏心掏肺的好,从没因为这事摆过脸色,踏踏实实地过日子…… 孟婆婆越想越不是滋味,抬手抹了把眼角的泪。 周志远赶紧哄道:“娘,您要是觉得委屈了小昕,那咱往后就多补偿她,对她再好些就是了。” “这还用你教!” 孟婆婆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可到底还是不死心,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又劝:“要不……还是让她三嫂给瞧瞧?万一……” “哎哟我的亲娘诶!”周志远往后缩了缩,“三嫂是女同志,让人家瞧这个多尴尬啊!您要是实在想抱孙子,往后多带着安安、岁岁他们玩,不也一样亲?真不行,回头我就给您领养一个,保准跟亲的一样疼。” 孟婆婆听儿子也提了领养,心里最后那点希望也灭了。 儿子这是坐实了不行啊! 她长叹一口气,只能认命了。 就是老头子在地底下,怕是得跟祖宗们好好解释解释,他们家这香火断了,可不是窝囊废造成的,是为了保卫国家才伤的身子,可别怨他志远没出息…… 周志远见娘不再逼他去看,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小昕不能怀孩子这事,总算是暂时瞒过去了。 他得赶紧去找小昕,跟她串好说辞,可别回头说漏了嘴。 周志远在屋里转了一圈没找着沈望昕,估摸着她身子不舒服去隔壁找三嫂拿药了。 他跟孟婆婆打了声招呼就往隔壁去。 “小昕,你在不?”周志远一边喊着一边掀开里屋的门帘。 一进门就见沈望昕和宋嘉盘坐在炕上说话,沈望川正坐在炕沿上给俩孩子削苹果,果皮连成一条长长的线。 见他进来,屋里顿时安静下来。 沈望昕和宋嘉脸上都憋着古怪的笑。 就连坐在炕角的岁岁和安安也使劲捂着嘴,眼睛弯成了月牙。 周志远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低头检查了下自己的衣服,没穿反啊? 又往墙上的镜子里照了照,脸上也没沾东西啊? “你们……笑啥呢?”他一脸莫名。 屋里人还是看着他笑,不说话。 “噗——”岁岁终于憋不住了,小手拍着炕沿,“恭喜姑父!你要当爸爸啦!” 周志远整个人僵在原地,半晌才机械地掏了掏耳朵:“啥?岁岁你再说一遍?姑父没听清……” 岁岁蹦下炕,拽着周志远的衣角踮起脚,在他耳边大喊:“妈妈说!姑姑肚子里有小宝宝啦!” 周志远猛地转向沈望昕,“岁岁说的是真的?” 沈望昕抿着唇,脸颊泛红,“嗯,三嫂刚给把的脉……” 周志远又求证似的看向宋嘉,见对方也笑着点头,这才终于确信。 他激动得手足无措,张开双臂就要去抱沈望昕,又猛地想起什么,硬生生刹住动作,转身一把抱住旁边的沈望川,狠狠拍着他的后背: “老沈!听见没!我要当爸爸了!我要当爸爸了!” 沈望川嫌弃地推开他:“听见了。” 本来还想等着看周志远去男科出丑呢,结果一转眼,当爸爸了。 沈望昕伸手在周志远胳膊上拧了一把,带着点不好意思又有点气鼓鼓地说:“你之前不是说自己伤着了,肯定不会有孩子吗?现在有了,你倒不问我,这孩子哪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