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白蛇劫起》 第165章 隐踪对赌,龙宫拜师2 “玄珏将军?快!快请!不,本王亲自去迎!” 心中惊疑不定,这位大人物为何突然造访? “龙儿,速去召集你几位兄长和府中管事,随为父拜见贵客!” 泾河龙王一边整理龙袍金冠,一边慌忙安排道。 “好的,父亲。” 小鼍龙应声而去。 玄珏在水府前殿并未久等,很快便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伴随着水波传来: “哎呀呀!贵客临门!贵客临门啊!玄珏将军大驾光临,我这小小的泾河水府真是蓬荜生辉! 小神有失远迎,万望将军恕罪!恕罪啊!” 话音未落,泾河龙王已带着满脸热情洋溢的笑容,快步从后殿走出,对着玄珏便是深深一揖,姿态放得极低。 玄珏连忙起身还礼,面带微笑: “龙王客气了。你我同在天庭为官,同僚之间走动拜访,何来‘贵客’、‘恕罪’之说?是本将叨扰了龙王清修才是。” 见玄珏态度如此谦和,毫无架子,泾河龙王悬着的心放下大半,脸上的笑容更加热切: “将军哪里话!您能来,是小神的福分!快请上座!” 他引着玄珏在主位旁坐下,自己也在一旁相陪。 这时,小鼍龙也领着几位龙子龙孙以及水府几位重要管事匆匆赶来。 众人见到玄珏,无不面露敬畏,纷纷上前恭敬行礼:“拜见玄珏将军!” 泾河龙王连忙起身,热情地介绍,尤其指着小鼍龙,语气带着明显的骄傲: “将军,这是小神第九子,名唤小鼍龙。 这孩子虽顽劣些,但天性纯孝,也颇有向道之心。” 小鼍龙也机灵地上前一步,对着玄珏再次躬身,声音清朗,带着少年人的朝气和对强者的崇拜: “晚辈拜见玄珏将军!久闻将军威名,今日得见仙颜,三生有幸!” 玄珏目光落在小鼍龙身上,见他眼神清澈,气息纯正,周身无妖邪戾气,心中微微点头。 他自然知晓这小龙在原著的命运,更知其孝心可嘉。 若能收归门下,一则结个善缘,二则这泾河水府也算在西游路上埋下一枚棋子,三则……或可通过此子,与四海龙族搭上些关系。 泾河龙王见玄珏目光在小鼍龙身上停留,又听儿子言语间充满敬仰,心中猛地一动!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若能攀上这位前途无量的天庭新贵…… 他连忙压下心中激动,试探着开口问道: “不知将军此番驾临小神这寒酸水府,有何吩咐?只要是小神力所能及,绝不推辞!” 言语间既表了忠心,也留了余地。 玄珏收回目光,看向泾河龙王,微微一笑: “吩咐不敢当。 前些时日,本将游历神州,见黎民困于天灾,便略施援手。 唐王感念,特在长安城外赐下一处山野,供本将落脚清修。 巧的是,那处山林距离龙王这泾河水府倒是不远。 今日路过,想着既是邻居,自当登门拜访,认个门庭,日后也好走动。” 他语气轻松,仿佛真的只是邻居串门。 泾河龙王一听,心中大喜过望! 与这位天庭红人做邻居? 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安全感瞬间爆棚! 他目光再次扫过侍立在一旁、眼神热切望着玄珏的儿子,心中念头急转。 “原来如此!能与将军为邻,实乃小神与水府上下莫大的福缘!” 泾河龙王笑容满面,随即话锋一转,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愁苦”之色, “唉,说来惭愧。将军也看到了,小神这第九子,天性尚可,只是苦于这泾河水府地处偏僻,难遇明师指点。 他自身虽有些微末道行,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蹉跎岁月。 每每思及,小神这心中……” 他叹息一声,看向小鼍龙, “龙儿,你不是一直仰慕玄珏将军威名,渴望名师指点吗? 今日将军当面,还不快跪下,恳请将军垂怜,收你为徒,传你大道?!” 小鼍龙何等机灵,闻言立刻双膝跪地,“咚”的一声叩在晶莹的水晶地面上,声音带着无比的激动: “将军在上!晚辈久慕将军神通广大,道法通玄! 恳请将军怜悯晚辈一片向道赤诚之心,收晚辈为徒! 弟子愿追随师尊左右,侍奉师尊,勤修大道,绝不敢有丝毫懈怠!求师尊成全!” 说罢,又是重重叩首。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玄珏身上。 玄珏看着跪在面前、眼神炽热真诚的小鼍龙,又看了看一旁满脸期待、甚至带着几分恳求之色的泾河龙王。 他心中念头飞转:此子根骨不错,心性尚可,又是龙族出身,背后代表着泾河乃至与四海龙族的联系。 收下他,利大于弊。 至于西游路上的变数……或许,这枚棋子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 他沉吟片刻,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虚抬右手,一股柔和的力量将叩首的小鼍龙轻轻托起。 “也罢。本将观你心性纯良,根骨尚佳,又怀一片赤诚向道之心。 今日,便破例收你为记名弟子。望你勤勉修持,莫要辜负了这份机缘。” 此言一出,整个水晶宫瞬间沸腾! “谢师尊!谢师尊大恩!” 敖鼍洁激动得声音发颤,再次叩首,这次是标准的拜师大礼! “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 泾河龙王更是喜出望外,笑得合不拢嘴,比自己得了天大机缘还要高兴, “龙儿,还不快快给你师尊敬茶! 此乃我泾河水府天大的喜事! 来人!速速设宴! 今日定要与将军开怀畅饮,不醉不归!” 很快,丰盛的龙宫盛宴摆开。 各种外界难得一见的珍馐美味、琼浆玉液摆满了水晶案几。 龙子龙孙、水府管事纷纷上前向玄珏敬酒道贺,气氛热烈非凡。 小鼍龙更是兴奋地侍立在玄珏身侧,小心翼翼地斟酒布菜,眼中充满了对师尊的崇拜和对未来的憧憬。 玄珏端坐主位,面带微笑,与众人推杯换盏。 水晶宫中仙乐悠扬,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一扬原本可能引爆西游序幕的风波,似乎暂时消弭于这水府欢宴的祥和气氛之中。 然而,玄珏心中清楚,更大的风暴,正在缓缓凝聚。 明日那扬看似早已注定的赌雨,才是真正的开端。 【最近身体不适 需要去南京医院检查 更新会比较慢 等身体好转 再恢复四更 抱歉】 第164章 隐踪对赌,龙宫拜师 岸边茂密的芦苇丛中,泾河龙王那双燃烧着怒火的龙睛死死盯着张稍消失的方向。 他强压下立刻出手捏死这贪婪渔夫的暴怒,深深吸了气,周身水汽氤氲翻涌。 光芒流转间,那身彰显身份的赭黄龙袍与金冠悄然隐去,化作一身质地考究却不显山露水的锦缎员外服, 威严的面容也略微调整,敛去了那份天生的龙威,只余下一个气度沉稳的中年富商模样。 他倒要亲眼看看,这该死的渔夫背后,究竟是何方神圣在指点! 泾河龙王如同一个真正的凡人富商,悄然尾随张稍进入了繁华的长安城。 他混在熙攘的人流中,看着张稍提着那沉甸甸的鱼篓,熟门熟路地穿街过巷,最终停在了一个毫不起眼的卦摊前。 卦摊后,是一位穿着青布道袍的中年道人——正是袁守诚。 “袁先生!袁先生!托您的福,又是大丰收啊!” 张稍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他将鱼篓放在卦桌上,小心翼翼地从最底下提出那尾最为耀眼的金色鲤鱼, “您老真是活神仙!这尾金鲤,一点心意,多谢您指点的宝地!” 袁守诚眼皮微抬,目光在那挣扎的金鲤身上停留了一瞬, 又掠过张稍那写满贪婪的脸庞, 最后,他的视线仿佛不经意地扫过人群,在泾河龙王伪装的富商身上微微一顿, 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了然,随即恢复古井无波。 他没有点破,只是对张稍微微颔首,算是收下了酬谢。 看到袁守诚这副淡然的模样,泾河龙王心中的那股怒火再次升腾! 但他强自按捺,装作成一位好奇的路人,踱步来到卦摊前。 “这位先生,” 泾河龙王故意用一种带着几分怀疑和审视的语调开口,目光灼灼地盯着袁守诚, “在下路经此地,见这位老丈对先生推崇备至,言先生有神机妙算之能? 不知先生这卜算之道,当真如此神奇?可断万事万物?” 他话语中带着明显的试探和不信。 袁守诚抬眼看向这位“富商”,神色依旧平静, 仿佛看透了他皮囊下的真身,却并不点破,只淡淡道: “卜筮之道,不过窥天机一线,岂敢言断万事万物? 信则有,不信则无。阁下若有所疑,不妨一试。” 泾河龙王要的就是这句话! 他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更深的质疑: “哦?先生好大的口气!那在下倒想请教,先生既能算得这老丈何处下钩鱼获丰盛,不知可能算得……这天时变化?” 他刻意加重了“天时变化”四字,眼中精光闪烁。 “天行有常,自有其律。” 袁守诚语气平淡无波, “明日长安城方圆百里,当有甘霖普降。辰时布云,巳时发雷,午时下雨,未时雨足。共得雨水三尺三寸零四十八点。” 他语速平稳,字字清晰,仿佛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却精准地报出了时辰和雨水点数! 泾河龙王闻言,心中飞速盘算。 他身为司雨正神,对长安地区未来几日的晴雨变化早已了然于胸。 天庭敕令明确,明日长安城一带,确应是晴空万里,绝无降雨之令! “荒谬!” 泾河龙王猛地提高声音,仿佛听到天大笑话般的表情,指着袁守诚, “简直是一派胡言!你可知晓,明日长安,分明是晴空万里,艳阳高照之象! 何来雨水?更遑论什么三尺三寸零四十八点?你这分明是信口雌黄,欺世盗名!” 他声音洪亮,引得周围行人侧目。 袁守诚面对指责,神色依旧没有丝毫变化,只淡淡地看着泾河龙王,仿佛在看一扬闹剧: “阁下既如此笃定,可敢与贫道赌上一赌?” “赌?有何不敢!” 泾河龙王此刻已被怒火和震惊冲昏了头脑,一心只想拆穿这“骗子”,挽回龙宫颜面, “若明日果如你所言,辰时布云,巳时发雷,午时下雨,未时雨足,共得雨水三尺三寸零四十八点,我便认栽! 情愿奉上纹银五十两,砸了这长安城西门牌匾上的金角,向你磕头认错! 若明日无雨,或时辰点数有半分差池……” 他冷冷一笑,指着卦摊, “你便立刻滚出长安城,永世不得再在此地设摊卜卦!更不许再妄言天机,祸害生灵!你可敢应?!” “善。” 袁守诚只回了一个字,平静地收起桌上那尾金鲤,不再看敖广, 仿佛这扬关乎他声名去留的惊天赌约,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哼!明日此时,本王……本人倒要看你如何收扬!” 泾河龙王差点说漏嘴,强压怒气,冷哼一声,拂袖转身,挤开人群大步离去,心中笃定万分,只觉胜券在握! 回到水府水晶宫,泾河龙王屏退左右,只留下最宠信的九子小鼍龙。 他将自己伪装富商与袁守诚对赌的经过详细道来,脸上犹带着愤懑与不屑。 “父王何必动怒!” 小鼍龙敖鼍洁听完,俊朗的脸上满是轻松的笑意, “那袁守诚纵然有些道行,又岂能算得过天命? 父王乃八河都总管,司雨大龙神。 执掌行云布雨之权,敕令在手,他说破天去也是输定了! 明日父王只需按部就班,不下雨便是。 正好借此机会,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凡夫见识见识我龙宫威严! 也替那些枉死的锦鲤出口气!” 泾河龙王看着儿子,胸中郁气稍缓,点了点头: “我儿所言甚是。明日,便是那袁守诚滚出长安之日!” 他心中盘算着,只等明日赌约胜利,便以龙王身份显圣,好好震慑一番长安城那些不安分的凡人术士! 就在龙王父子笃定胜局、心情稍定之时,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破开泾河水浪,朝着水府深处游弋而来。 正是玄珏。 水府恢弘的珊瑚大门前,两名身披坚甲、手持钢叉的虾兵蟹将警惕地拦住玄珏: “来者止步!泾河水府重地,不得擅闯!速速通名!” 玄珏停下身形,周身水流自然分开,不沾片缕。 他神色平静,声音清晰地传入水府深处: “本座乃天庭敕封五品镇魔大将,玄珏。特来拜访泾河龙王。速去通禀。” “天庭镇魔大将玄珏?!” 两名守卫浑身剧震,脸上瞬间布满敬畏。 如今三界谁不知这位斩杀妖魔、创立灵犀坊市、引得玉帝显圣的狠角色? 一名蟹将慌忙收起钢叉,躬身行礼: “将军恕罪!小的这就通禀!” 转身飞也似地游入水府。另一名虾兵则恭敬地将玄珏引入前殿。 第163章 邋遢老道,龙王现身2 通天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嘲讽意味的弧度, “元始师兄,你座下十二金仙,如今尚存几何?” 此言一出,元始天尊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封神之战,他门下十二金仙中的慈航道人、普贤真人、文殊广法天尊、惧留孙,最终判离阐教,皈依西方,成了佛门赫赫有名的菩萨! 此事,是元始心中永远的痛和耻辱! “师兄说了他是棋子 想护便护,不像护弃了便是”原始面色难看的说道。 “此事,吾自有思量。” 老子不再多言,将手中那枚温润的白玉棋子轻轻放在棋盘一处看似无关紧要的位置。 “师弟,你输了。” 通天沉默地看着棋盘,片刻后,嘴角忽然扯出一抹意义不明的轻笑。 下一瞬,他袍袖猛地一挥! 哗啦——! 整张玉质棋盘连同上面纵横交错的棋子,瞬间被一股沛然巨力掀飞,砸在殿内光洁如镜的地面上,黑白棋子滚落得到处都是! “师弟!你……” 元始天尊脸色剧变,霍然起身,眼中怒火升腾。 然而未等他说完,通天教主的身影已然化作一道凌厉无匹的青色剑光, 撕裂了道观内的混沌气流,瞬息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地狼藉和两位圣人难看的脸色。 河滩上,玄珏强忍着剧痛和虚弱,挣扎着爬起。 他不敢在此地久留,天知道那疯癫老道会不会再回来。 寻了一处隐蔽的山坳,他立刻布下数重隐匿与防御阵法,盘膝坐下,运转《上清大洞真经》,引动体内阴阳二气流转。 精纯的阴阳法力如同温润的泉水,一遍遍冲刷着受损的经脉脏腑,驱散侵入体内的那丝恐怖威压残留。 他体表泛起淡淡的黑白毫光,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 半日后,玄珏缓缓睁开双眼,吐出一口带着金星的浊气,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气息已平稳下来。 “呼……这三界的老怪物,真是神出鬼没,看个风景都能撞上,这运气……” 玄珏苦笑着摇头,心有余悸。 他收起阵旗,辨明方向,朝着长安城西李世民赐予的那片青山飞去。 山势连绵,林木葱郁。 当玄珏降落在山脚下时,早已有数名身着官袍的官员和一群工匠等候多时。为 首的官员一见玄珏,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姿态恭敬得近乎谄媚: “下官少府监丞王禄,参见玄珏仙师! 奉陛下圣谕,特来听候仙师差遣! 仙师所需一应木料、石料、工匠,皆已备齐,只待仙师选定吉址,便可破土动工!” 他身后几名官员也纷纷躬身行礼,眼神中充满了敬畏与好奇。 这位可是能让陛下亲自下旨赐地,还拒绝了宫廷营造的高人! “有劳王监丞。” 玄珏微微颔首,神色淡然, “贫道只需一处清净地结庐,无需大兴土木,更不敢劳烦朝廷工匠。” “仙师此言差矣!” 王禄连忙道, “陛下旨意,仙师道扬乃朝廷所赐,岂能简陋? 下官等定当尽心竭力,为仙师营建一座配得上仙师身份的……” “不必了。” 玄珏打断他的话,语气虽淡却带着不容置疑, “道法自然,清净为本。贫道自有计较。” 说罢,他不再理会这些官员,目光扫过前方风景最佳的一处向阳山坡。 只见他并指如剑,对着那山坡凌空虚划! 指尖黑白二气流转,交织成玄奥的符文。 “移山填壑,阴阳定基!” 嗡! 大地发出低沉的轰鸣! 前方那片山坡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操控,土石自动隆起、塑形、夯实! 几个呼吸间,一片宽阔平整、坚如磐石的道基便已成型! 紧接着,玄珏袖袍一挥,远处山林中,数十根笔直粗壮的百年巨木被无形之力连根拔起,凌空飞来,木屑纷飞间,自动被削凿成规整的梁柱榫卯! 山间坚硬的青石也纷纷飞来,切割成方正的石块! 在下方官员和工匠们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那些梁柱、石块如同被赋予了生命,在空中飞速组合、堆砌! 不过盏茶功夫,一座古朴庄重、飞檐斗拱的道观便已矗立在那新成的道基之上! 道观规模不大,却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道韵。 观门上方,一块由山间青玉削成的匾额凭空出现,上书三个道韵流转的古篆大字——三清观! 尘埃落定,道观已成。 玄珏飘然落在观门前,对下方犹自处于石化状态的官员们道: “道观已成,诸位请回吧。代贫道谢过陛下恩典。” 王禄等人如梦初醒,看着那座仿佛一夜之间拔地而起的道观,再看向玄珏的眼神已充满了狂热与敬畏,如同看真正的神仙下凡! 他们连声称是,恭敬行礼后,才带着满心震撼匆匆离去。 玄珏步入新建的三清观。 正殿内,三尊由山间灵玉自然雕琢而成的神像已然矗立—— 玉清元始天尊居中,上清灵宝天尊居左,太清道德天尊居右。神像面容古朴,气息高渺。 玄珏神色肃穆,取香点燃,对着三清圣像恭恭敬敬地行了三跪九叩大礼。 “弟子玄珏,蒙师祖庇佑,侥幸得存。 今立观供奉,祈愿师祖圣德永昭,道统长存!” 香烟袅袅,直上虚空。 礼毕,玄珏并未在观中久留。 他心系泾河之事,身形一晃,已出现在数十里外的泾河之畔。 依旧是昨日张稍垂钓的那个河湾附近。 他收敛气息,隐入虚空,静静等待。 日头渐高。 果然,没过多久,那个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 老渔翁张稍,背着鱼篓,提着鱼竿,满面红光,哼着小曲,熟门熟路地走到河湾处。 他熟练地挂饵抛竿,动作麻利,眼中闪烁着对收获的贪婪光芒。 “哈哈,袁先生真是活神仙!昨天钓了那么多,今天这地方鱼肯定也不少!” 张稍一边盯着浮漂,一边乐呵呵地自语,浑然不觉自己已成为别人眼中的猎物。 玄珏在暗处看着,眉头紧锁。 这张稍的贪婪,简直刻进了骨子里,浑然不知自己的行为已招致了何等灾祸。 就在张稍钓起第三条肥硕锦鲤,兴奋地将其塞进鱼篓时,距离河湾不远的下游,浑浊的河面之下,一道巨大的阴影悄然滑过。 水面无声无息地分开,一颗巨大的、覆盖着青黑色鳞片的狰狞龙首缓缓探出水面! 冰冷的竖瞳死死盯着河岸上那个兴高采烈的渺小身影,龙吻微张,露出森白尖锐的獠牙,一股压抑到极致的愤怒在水面下激荡! 下一瞬,龙首沉入水中。 河面泛起一阵强烈的涟漪,水汽氤氲。 待水波稍平,一个身着赭黄龙袍、头戴金冠、面容威严却隐含怒色的中年男子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岸边一丛茂密的芦苇之后。 他眼神锐利如刀,死死锁定着毫无所觉、依旧沉浸在丰收喜悦中的张稍, 周身弥漫着令人心悸的水族龙威,却又被他极力收敛着。 泾河龙王,他终于被这贪婪的渔夫彻底激怒,亲自上岸了! 玄珏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风暴的中心,已然汇聚。 他屏息凝神,等待着下一刻可能爆发的冲突。 第162章 邋遢老道,龙王现身 玄珏沿着河岸漫步,心中仍在思索那张稍“完美平凡”下的诡异感。 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河风带着水汽吹拂道袍。 突然! 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身后响起,近在咫尺! “喂,小子!你看到我的徒弟们了吗?” 这声音沙哑干涩,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焦躁和迷茫,仿佛凭空出现! 玄珏浑身汗毛倒竖,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他太乙金仙后期的神念,早已如同无形的蛛网覆盖方圆数十里,任何风吹草动都难逃感知! 可这个声音的主人,竟如同鬼魅般,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身后咫尺之地,自己的神念竟毫无察觉! 玄珏猛地转身,体内阴阳法力瞬间提起,周身隐有黑白二气流转,警惕到了极点! 可当他看清来者时,心中惊骇更甚。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浑身邋遢的老道士。 身上的道袍不知多久没洗,沾满了油污和尘土,甚至破了好几个口子。 头发花白,乱糟糟地挽着一个歪斜的道髻,插着一根枯树枝。 眼神浑浊不清,时而茫然,时而闪烁着一丝令人心悸的锐利。 他身形佝偻,赤着双足,沾满泥泞,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落魄与……疯狂的气息。 “不知是哪位前辈驾临?晚辈玄珏,这厢有礼了!” 玄珏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抱拳躬身,姿态放得极低,声音尽量保持平稳。 对方身上没有任何法力波动外泄,但那份能完全避开他感知的恐怖能力,绝非等闲! 极有可能是某个隐世不出的老怪物! 然而,那邋遢老道似乎根本没听见玄珏的话,依旧自顾自地念叨着,浑浊的眼睛四处张望,充满了焦急和困惑: “我的徒弟们呢?我找了好久……找不到了……我明明有很多徒弟的……他们去哪儿了?” 他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枯瘦的手指上沾着泥垢。 就在玄珏不知如何应对时,那老道浑浊的目光猛地聚焦在玄珏身上,仿佛刚刚才注意到他。 那浑浊的眼中骤然爆发出两道精光,如同实质的利剑,刺得玄珏神魂一痛! “咦?” 老道身形毫无征兆地瞬间消失! 玄珏瞳孔骤缩,他甚至没看清对方是如何移动的,连一丝空间涟漪都未产生! 下一刹那,那邋遢老道已如同瞬移般紧贴着他面前站定,两人鼻尖几乎相碰! “小子!你身上……有股熟悉的味道!” 老道凑近玄珏,用力嗅了嗅,浑浊的眼神死死盯着他, “但你不是他们!你不是我的徒弟!”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偏执的确认。 玄珏全身肌肉紧绷,如临大敌,连呼吸都屏住了。 这老道的修为,简直深不可测! 他不敢有丝毫异动,只能顺着对方的话,小心翼翼地开口: “前辈息怒。敢问前辈,您的徒弟们……尊姓大名? 兴许晚辈游历四方,有所耳闻,能帮前辈寻得一二线索?” “名字……名字……” 老道闻言,脸上焦躁之色更浓,他用力拍打着自己的额头,发出“啪啪”的闷响, “名字……我想不起来了!我本该记得的!我有很多很多徒弟!” 他努力地回想着,脸上皱纹痛苦地扭曲在一起,眼神中的混乱疯狂之色越来越盛。 “他们……都不见了!都没了!” 老道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痛苦的嘶吼,双手猛地抱住头颅, 一股难以想象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亿万斤巨山,轰然从他佝偻的身体内爆发出来! 嗡——! 空间仿佛被凝固、被压碎! 玄珏只觉得眼前一黑,五脏六腑瞬间如同被无数只巨手狠狠攥住、撕扯! 他甚至连反抗的念头都来不及升起, “噗”的一声,一大口滚烫的金色仙血狂喷而出, 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狠狠砸在数十丈外的河滩乱石堆中! 那股威压来得快,去得也快。 就在玄珏以为自己要被碾成齑粉的刹那,那恐怖的威压骤然消失无踪。 他艰难地抬起头,视野模糊,只看到那邋遢老道抱着头在原地痛苦地嘶吼打转: “谁害了他们?是谁?!我要找到他们!我要报仇!” 声音凄厉,充满了无尽的悲怆与毁灭一切的疯狂。 紧接着,空间一阵微不可察的扭曲,那邋遢老道的身影如同水中倒影般,无声无息地淡化、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河滩上刺目的金色血迹和重伤濒死的玄珏。 玄珏躺在冰冷的乱石中,大口喘息,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撕裂般的剧痛。 他眼中充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 “这……这到底是何方神圣?! 仅仅是情绪失控泄露的一丝威压,就差点让我形神俱灭…… 这修为,恐怕已远超普通大罗,甚至……” 他不敢再想下去,心中只剩下深深的忌惮和后怕。 这三界的水,实在太深了! 随便看个风景,都能碰上这等恐怖的老怪物! 与此同时,无尽混沌深处。 一座古朴苍茫的道观静静悬浮,仿佛亘古存在。 殿内,一方玉质棋盘横亘。 太清圣人老子端坐一侧,目光沉静如古井。 对面,通天教主面无表情,手指间捏着一枚黑玉棋子,悬在棋盘上方,久久未能落下。 一旁观棋的元始天尊看着通天这副模样,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曾几何时,这位师弟落子如风,杀伐决断,意气风发。 封神一役后,便成了如今这般……沉寂。 “陛下的金丹,该出炉了。” 上清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重重混沌与空间壁垒,落在了天庭三十三重天外的兜率宫中。 通天终于将棋子落下,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 “玉帝有蟠桃园,延寿长生之物并不稀缺。 师兄何必还要耗费心神,为他炼制九转金丹?” 老子目光落在棋盘上,并未直接回答通天的问题,仿佛在阐述一个至理: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一线生机,存乎一心。” 元始天尊微微皱眉,接口道: “师兄此言何意?玉帝与西方如来,选中了那灵明石猴作为应劫之棋,搅动风云,已成定局。” 他说话间,目光瞥向通天,尤其在提到“西方如来”时,留意着师弟的反应。 然而通天脸上依旧古井无波,仿佛听到的只是一个陌生名字。 元始心中暗叹,封神之痛,终究是彻底改变了这位师弟。 “我也曾落下一子。” 老子终于开口,拿起一枚白子,声音飘渺, “然此局变幻,如今……又想再布一步闲棋。” 通天抬眼看向老子,眼神深邃如渊: “那人已近疯癫,神智混沌,沉沦于无尽悔恨与杀念之中。由他去吧,莫要再扰。” “凡人说君无戏言,” 老子轻轻摩挲着手中温润的白玉棋子,语气平淡却重若千钧, “圣人,又何尝不是呢?” 通天的呼吸似乎微微一滞,语气终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澜,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冷硬: “他如今所为,所思,皆是他道。早已与我无关!” 老子与元始目光交汇,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无奈。 最终,元始天尊打破沉默,语气带着一丝深意: “师兄,那阴阳灵蛇血脉,自上古被大禹镇杀后,本该断绝。 如今却又突兀现世,更借先天阴阳二气,逆反本源,成就先天神圣跟脚。 此中蹊跷,瞒不过诸天。 这三界之中,能护其周全、令各方忌惮不敢轻易伸手的,唯有我等三清道扬。” 第161章 帝王对坐,泾河疑云2 他的眼神先是闪过一丝惊愕,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变数,随即眉头微蹙,右手五指在袖中飞快地掐动了几下,脸上露出一种了然与凝重交织的复杂神情。 最终,他遥遥对着玄珏所在的窗口,稽首行了一个标准的道家稽首礼,动作一丝不苟,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深意。 行完礼,袁守诚便不再看楼上,自顾自地在小桌后坐下,闭目养神,静待卜卦之人上门。 那份从容淡定,与周围喧嚣的市井气息格格不入。 玄珏的心头微微一沉。 《西游记》中对此人的描述立刻浮现: “六爻熟谙,八卦精通...知凶定吉,断死言生...” 虽知原著描述或有夸张,但亲身感受下,方才那审视的目光和那掐指一算后的复杂神情,绝非等闲! 这袁守诚的道行推演之能,恐怕远超自己之前的预估! 尤其是那句“妙算无私曲,老龙王拙计犯天条”的批语,更证明此人实有搅动风云之能! 如今他蛰伏长安,看似不过一介落魄卦师,实则是一条深藏不露的潜龙! 想到此人后来被佛门算计利用,成为西游大幕开启的关键推手,最终却落得个被迫远走他乡的结局,玄珏心中也不禁泛起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 是棋子?还是执棋者?亦或两者皆是? 按照原著轨迹,正是那个叫张稍的渔翁,凭着袁守诚的指点在泾河大肆捕捞, 甚至每日还固定送上一尾金色鲤鱼作为酬谢,才彻底惹怒了泾河水族, 最终导致龙王与袁守诚赌雨,进而触犯天条被斩,拉开了西游序幕。 玄珏不知张稍具体的样貌,但他牢牢抓住了一个关键线索—— 那就是他是个每日必来给袁守诚送金色鲤鱼的老渔翁! 玄珏收敛心神,一边看似悠闲地继续饮酒,一边将绝大部分心神悄无声息地笼罩住袁守诚的卦摊周围。 每一个靠近的人,其气息、举动都被他细细感知。 时间流逝,日头渐西。 袁守诚并未收摊,依旧闭目端坐,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终于,在黄昏的余晖中,一个身影挤开人群,快步走向袁守诚的卦摊。 那是个五十岁上下、满面红光的老渔翁, 身穿粗布短褂,裤腿挽到膝盖,赤着一双大脚,身上带着浓重的水腥气。 他的手中,赫然提着一个湿漉漉的鱼篓,篓口处,隐约可见一抹耀眼的金色鳞光在跳动! 张稍! 玄珏眼中精光一闪。 目标出现了! 只见张稍走到袁守诚摊前,脸上堆满谄媚感激的笑容,将鱼篓放在桌上,压低声音道: “袁先生神机妙算!今日又是大丰收!这是孝敬您老人家的,最肥最金的那尾!” 说着,小心翼翼地从鱼篓里提出一尾足有尺许长、鳞片璀璨如金的鲤鱼。 袁守诚眼皮微抬,扫了一眼那挣扎的金鲤,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微微颔首,算是收下了。 张稍得了回应,更是喜笑颜开,连声道谢后,才提起鱼篓,心满意足地挤出人群, 可是他并未直接回家,反而朝着长安城外的方向快步走去。 玄珏见状,立刻留下酒钱,身形如同融入人群的影子,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出了长安城,张稍脚步更快,径直走向了城外那条奔腾不息的泾河! 玄珏远远缀着,心中疑窦丛生:“现在就去?不是明日才下钩么?” 张稍来到河边,并未停步,反而沿着河岸走了一段,东张西望,似乎在寻找什么。 很快,他选定了一处水流看似平缓、实则水下暗流涌动的河湾, 放下手中的鱼篓,从背后抽出一根油亮的鱼竿,然后挂上鱼饵,熟练地抛竿入水! 他一边盯着浮漂,一边还乐呵呵地自言自语,声音在空旷的河边显得格外清晰: “哈哈,袁先生真是活神仙!指点的地方就是不一样! 今日便多钓些,好卖个好价钱! 这金鲤,明日再给袁先生送去便是……” 玄珏隐在远处一棵大树后,看得眉头紧锁,脸色沉了下来。 短短片刻功夫,张稍已经接连提竿,钓起三四条肥硕的鲤鱼,鱼篓很快就要装满! 其中赫然又有一尾稍小些的金色鲤鱼! 而他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眼睛放光地盯着水面,不断更换鱼饵,抛竿的频率越来越快! “贪婪无度!” 玄珏心中暗骂, “难怪这偌大的泾河水府会对一个凡人渔翁如此愤怒! 如此不分昼夜、毫无节制的疯狂捕捞,而且是专挑水族灵性较高的金鲤下手,简直是在掘泾河水族的根基! 水族焉能不恨?龙王焉能不怒?” 他几乎可以想象,此刻水下巡河的虾兵蟹将,恐怕早已将这一幕急报给龙王了! 直到鱼篓再也装不下,沉甸甸地几乎要拖不动的是,张稍才恋恋不舍地收起鱼竿, 吃力地提起鱼篓,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河岸,身影消失在暮色笼罩的小路尽头。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玄珏心中的疑虑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像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不断扩大。 西游这扬席卷三界的天地大局,其开启的导火索,竟然就是这样一个贪婪、平凡、甚至有些愚蠢的老渔翁? 正因为太过平凡,太过不起眼,所有人的目光——天庭、佛门、乃至泾河龙王自己——都只会聚焦在袁守诚这个“神算”和龙王这个“犯天条者”身上,谁会去深究一个凡俗渔翁的异常? 可偏偏就是这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以最原始、最直接的贪婪,掀起了滔天巨浪,推动着命运的车轮隆隆向前。 玄珏悄然运转眉心法眼,在张稍消失的方向反复扫视。 然而,反馈回来的信息却只有纯粹的、属于凡人的微弱气息。 没有任何异常的法力波动,没有一丝妖气、佛光或仙灵的痕迹,甚至连一丝被外力操控的魂魄波动都感知不到! 一切都“平凡”得如同路边的一块石头。 可正是这种“完美”的平凡,反而让玄珏觉得脊背有些发凉。 他望着暮色中张稍消失的方向,眉头紧紧蹙起: “是我想多了?还是……这‘平凡’本身就是最高明的伪装?” 他暂时压下心中的疑云。 无论如何,今日的发现已足够重要。 抛开心头杂念,玄珏索性沿着宽阔的泾河岸边漫步。 夕阳的余晖将浑浊的河水染成一片金红,浩浩荡荡奔流向东。 浊浪翻滚,裹挟着枯枝败叶,拍打着两岸坚实的堤坝。 远处河心,巨大的漩涡缓缓转动,仿佛连接着幽深的水府。 河风带着浓重的水汽扑面而来,这壮阔而充满野性的河流风光,暂时驱散了长安城的喧嚣,也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舒缓。 玄珏负手而立,望着奔流不息的河水,心中思绪翻腾。 西游之局,暗流汹涌,已然迫近。 明日,这看似平静的泾河之畔,又将上演怎样的一幕? 那个“平凡”得诡异的渔翁张稍,真的只是巧合吗? 第160章 帝王对坐,泾河疑云 窗外长安城的喧嚣如同背景音,玄珏面前几碟精致的菜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一盘清蒸鲈鱼,鱼肉雪白细嫩; 一碟油亮喷香的炙羊肉; 一碟时令鲜蔬,青翠欲滴; 还有一小坛刚刚启封的琥珀色美酒,酒香醇厚。 他正自斟自饮,享受着这难得的放松时刻,数月来奔波于各州受灾之地的沉重感,似乎也被这人间的烟火气暂时冲淡了。 就在这时,两个身影出现在雅座旁。 为首一人,身着藏青色锦缎常服,身形挺拔,面容虽经风霜却难掩那份久居上位的沉稳与威严,双目开阖间精光内蕴,顾盼自有气度。 他身旁一人,身形微胖,面容儒雅,眼神锐利而精明,虽也着常服,却透着一股官扬浸淫多年的干练。 正是微服私访的唐太宗李世民与赵国公长孙无忌。 “道长好雅兴。” 李世民的声音温和,目光扫过桌上的菜肴酒水,又落回到玄珏身上, “这醉仙居的雅座难得清净,不知可否容我二人拼个桌,沾沾道长的仙气?” 他话语客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玄珏放下酒杯,抬眼看向二人,目光平静无波。 他早已从那股无形龙气威压和对方的气度中猜出了来人身份。 旁边明明还有空桌,对方却直奔自己而来,其意不言自明。 他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相逢即是有缘,两位请坐。只是粗茶淡饭,莫要嫌弃便好。” “道长客气了。” 李世民坦然落座,长孙无忌则侍立在其身后半步,目光也带着探究落在玄珏身上。 跑堂的小二极有眼色,立刻添上两副碗筷酒杯。 李世民也不客气,自斟一杯酒,举杯示意:“道长请。” 酒过一巡,气氛稍缓。 李世民放下酒杯,状似随意地开口: “道长云游四方,见多识广。朕……咳,鄙人观道长气度不凡,想必对民生疾苦、治国安邦之道,也颇有心得? 这关中前些时日大旱,河东道又遭水患,河南道更是蝗灾肆虐,民不聊生。 不知以道长之见,朝廷当如何应对,方能解民倒悬,保社稷安稳?” 他话语虽以“鄙人”自称,但问题却直指国家大政,那“社稷安稳”四字更是隐隐透露出身份。 长孙无忌在一旁安静听着,眼神却紧紧盯着玄珏,似要将他每一个细微反应都收入眼底。 玄珏夹了一箸青菜,细嚼慢咽,神色淡然。 他心中雪亮,眼前这位千古一帝是在试探自己,想看看自己是否真有经世济民之才,值不值得招揽。 然而,他深知自己如今的处境。 天庭五品镇魔大将的身份是护身符,也是枷锁。 若再与这人间皇朝牵扯过深,因果纠缠,于即将到来的大罗突破有害无益。 更何况,西游序幕即将拉开,变数丛生,此时卷入凡尘朝堂,实非明智之举。 他所有的谋划,无论是灵犀坊市还是自身修行,最终目的都是为了拥有足够的力量,在这即将到来的大劫中活下去! 想到这里,玄珏放下筷子,目光平静地迎上李世民那带着几分期待与审视的眼神,缓缓开口: “陛下心系万民,励精图治,贫道深感钦佩。 不过,贫道身负天庭敕令,身居五品镇魔大将之职,乃方外之人。 天庭自有法度,仙凡有别,贫道着实不便再涉足人间朝堂,为陛下效力。还望陛下体谅。” 他的声音不高,直接点破了李世民的身份,也表明了拒绝之意。 李世民眼中那丝期待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被浓浓的失望所取代。 他沉默片刻,才喟然长叹一声: “唉……原来道长早已看破朕的身份。 想不到道长竟是天庭神将,失敬了。” 他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朕本想着,道长有如此济世安民之才,若能入朝辅佐,实乃大唐之福,百姓之幸。可惜……天意如此。” 他放下酒杯,目光重新变得真诚而郑重, “不过,道长虽不愿入朝,但对我大唐百姓的活命之恩,却是实实在在的,万千黎民皆感念于心。 朕身为皇帝,岂能无报?道长但有所求,只要不违背纲常伦理,朕定当全力满足,以酬谢道长救我万千子民的恩德!” 玄珏看着这位千古帝王眼中那份真诚的感激与补偿之意,心中微动。 因果确实存在,若一味拒绝,反显矫情,也未必能完全了结。 不如顺势提一个简单要求,既全了对方心意,也让自己日后在长安有个清净落脚之处,还可借此了断这份尘缘。 他略一沉吟,拱手道: “陛下仁厚,贫道愧领。 贫道所求甚简。 长安城外,青山连绵,景色清幽。 贫道只求陛下能在其中赐予贫道一小片无主之地,容贫道结庐而居,建一小小道观,作为日后云游至此的栖身之所即可。 如此,足矣。” 李世民和长孙无忌闻言都是一愣。 他们本以为玄珏会借此索要金银财宝、珍奇异兽,或是为某个门派争取封赏,却万万没想到竟是如此微不足道的一个要求! 仅仅只要城外山中的一块荒地建个落脚的道观? “道长……” 李世民眼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动容与感慨, “您救我万民于水火,功莫大焉!所求竟如此淡泊……这……” 他看向长孙无忌,后者眼中也满是敬佩之色。 “陛下,” 长孙无忌低声道, “道长乃真正的世外高人,视功名利禄如浮云。此等境界,非我等凡俗可及。”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看向玄珏的目光已带上由衷的敬重: “道长高义,朕心感佩!如此简单要求,朕岂有不允之理? 明日,不,今日朕回宫便即刻下旨,将长安城西五十里外,风景最佳的那片青山划为道长清修之地! 道长可自行择址营建,一应所需,由少府监调拨,绝不敢劳烦道长分毫!” “多谢陛下。” 玄珏稽首一礼,神色依旧淡然, “贫道只求一清净之所,一砖一瓦皆可自为,不敢耗费国帑。陛下心意,贫道心领了。” “这……” 李世民还想坚持,但见玄珏态度坚决,也只能作罢,心中对这位年轻道长的评价更高了几分。 他起身道:“道长品性高洁,朕心甚慰。此地人多眼杂,朕不便久留。道长日后若有任何差遣,可凭此玉佩直入宫门寻朕。” 说着,解下腰间一枚温润无瑕的龙纹玉佩,轻轻放在桌上。 玄珏看了一眼玉佩,并未推辞,只道: “谢陛下。” 李世民与长孙无忌不再多言,对玄珏郑重抱拳一礼,便转身下楼离去。 雅间内恢复安静。 玄珏拿起那枚触手温凉的龙纹玉佩,感受着其上残留的帝王气息,轻轻摇了摇头。 这位太宗皇帝,雄才大略,气度恢弘,礼贤下士,难怪能开创贞观盛世。 只可惜……他脑海中闪过史书上记载的玄武门之变、晚年猜忌等事,帝王心术,终究难逃权柄的桎梏。 仙凡两路,能以此玉佩了结一段因果,也算圆满。 他继续慢悠悠地吃着菜,目光随意扫过楼下熙熙攘攘的街道。 忽然,他的视线定格在街角一处不起眼的地方。 一个摊位不知何时悄然支起。 摊主是个身穿洗得发白的青布道袍、面容清癯的中年道人。 他神色平静,眼神深邃,仿佛能洞穿世事。 摊位极其简单,只有一张小桌,一块卷起的布幡。 此刻,他将那布幡徐徐展开,露出上面四个笔力遒劲、墨迹淋漓的大字——“日测三卦”! 正是袁守诚! 第159章 骊山问道,人间行路2 他指着地图上一处低洼谷地,语气笃定, “若集青壮之力,由此处深掘,引水灌渠,或可解燃眉之急。” 起初无人相信,一个穿着道袍的年轻人,如何能知晓地下之事? 但玄珏展现了一丝不凡的气度,并亲身参与挖掘。 当第一股浑浊却带着凉意的地下水终于喷涌而出时,整个村子都沸腾了! 人们欢呼着,看向玄珏的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敬畏。 在他的指点下,更多的水渠被规划出来,连接起散落的村落,干渴的土地终于得到了一丝喘息。 数月后,他行至河东道。 此地却是另一番景象。 连日暴雨倾盆,河水暴涨,浑浊的洪流如同脱缰的野马,冲垮了简陋的堤坝,吞噬了大片农田和村庄。 幸存者挤在高地上,望着化为泽国的家园,眼神麻木绝望。 玄珏踏着泥泞,沿着泛滥的河道仔细查看。 他看到了堤坝的脆弱节点,也看到了地势低洼、易成内涝的区域。 他召集了幸存的官吏和乡绅,在临时搭起的草棚里,就着昏黄的油灯,摊开简陋的地形图。 “旧堤根基不稳,需退后加固,取土于高地,而非就近掘堤。” 他用树枝指点着, “此处地势低洼,与其强堵,不如顺势开凿泄洪沟渠,将水引向东南那片废弃的盐碱滩。 既泄洪势,又可淤地改良,为日后所用。” 他的方案,结合了疏导与利用,最大程度减少损失,着眼长远。 当洪水终于退去,按照他规划所筑的新堤和泄洪渠经受住了考验,保住了更多家园时,“玄珏道长”的名字,在幸存的灾民口中,已近乎神明。 又过一段时日,河南道,蝗灾遮天蔽日而来。 天空被密密麻麻的飞蝗覆盖,如同移动的黑云,所过之处,刚刚抽穗的庄稼瞬间只剩光杆,连树皮都被啃噬一光。 官府的扑打收效甚微,百姓绝望哀嚎。 玄珏行走在受灾的田野,看着那些在田埂边绝望驱赶蝗虫却徒劳无功的农人。 他没有施展焚天灭地的神通,而是蹲下身,仔细观察着蝗虫的习性,又询问了当地老农往年蝗灾的情况。 最后,他提出了一个让所有人愕然的办法。 “速去邻近州县,大量收购鸡鸭鹅雏,越多越好!散养于受灾田地!” 同时,他指导农人挖掘深沟,沟内注水并铺洒草木灰,形成隔离带。 一时间,田间地头鸡飞鸭叫,无数禽鸟争相啄食着肥硕的蝗虫。 这看似简单甚至有些滑稽的办法,效果却出奇地好! 家禽成了最有效的“灭蝗军”,深沟则有效阻止了蝗群向未受灾区域的蔓延。 虽然损失无法完全避免,但保住了相当一部分收成,避免了更大的饥荒。 玄珏就这样,一步一个脚印,跋涉在大唐的山水之间。 他不显神通,不图虚名,只是以最朴素的方式,运用自己的智慧和一点点引导,帮助凡人在天灾面前挣扎求生。 他看农夫在甘霖降下后跪地痛哭的感恩,看孩童在洪水退去后于泥泞中寻找家园的茫然,看老妇在鸡鸭捕食蝗虫时露出的那一丝苦涩却带着希望的笑容。 他感受着这片土地在伤痛中顽强勃发的生命力,感受着凡人在绝望中迸发的坚韧,感受着生与死、兴与衰在人间最真实的轮转。 这些经历,如同无声的春雨,悄然浸润着他的道心。 他对“阴阳轮转”、“造化生灭”的理解,不再局限于经文道藏和神通变化,而是有了沉甸甸的、带着泥土与血汗气息的质感。 他的心境,在红尘百态的洗练下,愈发沉静、稳固,如同经历风吹雨打的山岩。 数月后,风尘仆仆的玄珏,终于踏入了这座闻名遐迩的雄城——长安。 甫一入城,一股难以言喻的磅礴压力便扑面而来。 这压力并非针对肉身,而是源于精神层面,带着堂皇正大、统御八荒的威严。 玄珏下意识地眉心微动,阴阳法眼悄然开启。 刹那间,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头一震! 只见长安城上空,一条庞大无比、凝练如实质的金色巨龙盘踞! 龙躯蜿蜒,覆盖了整个皇城与主要的里坊区域,每一片鳞甲都仿佛由最纯粹的王朝气运凝聚而成,闪耀着璀璨夺目的金光,散发着镇压一切邪祟、稳固社稷江山的无上威严! 这便是大唐鼎盛国运的具象化——气运金龙! 就在玄珏法眼窥视的瞬间,那原本闭目盘踞的金龙,巨大的龙睛猛地睁开! 两道如同实质、蕴含着万民意志与帝王威严的金光,如同两柄无形的巨锤,狠狠朝着玄珏的法眼“看”了过来! 嗡! 玄珏只觉得眉心一阵刺痛,仿佛被灼热的烙铁烫了一下,眼前景象一阵模糊,法眼竟被那浩瀚无匹的国运威压生生逼得自行闭合!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传来。 他心中凛然:“好一个煌煌大唐!气运之盛,竟至于斯!此等龙气反噬,恐怕就是寻常大罗金仙,若无必要,也绝不愿轻易招惹。” 他收敛了所有气息,如同一个普通的游方道士,融入了人流。 长安城的繁华,确实不负盛名。 宽阔笔直的朱雀大街,足以容纳十数辆马车并行。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幡旗招展。 丝绸庄、瓷器铺、胡人经营的珠宝行、飘散着诱人香气的酒肆食铺……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 行人摩肩接踵,有身着锦袍的达官贵人乘坐华美马车招摇过市,有来自西域的胡商牵着骆驼驮着奇珍异宝,有挑着担子沿街叫卖的小贩,也有身着襦裙、结伴出游的仕女。 各种口音、各色服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充满活力与富庶气息的盛世画卷。 空气中弥漫着食物、香料、脂粉以及人气的混合味道,喧嚣而热烈。 一路风尘,兼之数月奔波于灾地,纵然是仙人之躯,玄珏也感到一丝精神上的疲惫。 此刻置身于这人间最繁华的所在,看着那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各色食肆,腹中竟也生出了几分凡俗的渴望。 他寻了一家门面干净、食客盈门的二层酒楼,名曰“醉仙居”。 刚踏入大堂,跑堂的小二便热情地迎了上来: “哎哟,道长您里边请!是打尖还是住店?楼上雅座清静,您看?” “寻个靠窗的清净位置,上几样你们拿手的菜,再来一壶好酒。” 玄珏随手抛给小二一袋铜板。 小二接过袋子,脸上的笑容更盛,忙不迭地将玄珏引上二楼,安置在一处临窗、视野开阔的雅座。 窗外,便是车水马龙的街道,人间烟火气扑面而来。 玄珏倚窗而坐,望着楼下熙攘的人群,数月来在灾区所见的那份沉重,似乎也被这蓬勃的生机冲淡了几分。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准备好好犒劳一下自己,也静待那即将到来的、或许会改变许多事情的会面。 与此同时,皇城之内。 身着常服、气度沉稳的唐太宗李世民,正听着内侍低声而详细的禀报。 禀报的内容,正是这数月来,那位神秘的“玄珏道长”在各地救灾的种种事迹—— 指点打井引水、献策疏导洪涝、组织鸡鸭灭蝗…… 桩桩件件,皆切中要害,行之有效,挽救了无数灾民性命,更显露出非凡的见识与务实之风。 “开渠引水,非仙法而重勘察;泄洪疏浚,知进退而利长远;以禽治蝗,虽质朴而收奇效……” 李世民手指轻轻敲击着御案,眼中精光闪烁,沉吟道, “此人不求虚名,不显神通,只以智慧济世安民,实乃大才!其心性、其见识,远非寻常方士可比。” 他霍然起身,对侍立一旁的长孙无忌道: “辅机,随朕出宫。朕倒要亲眼看看,这位踏遍灾地、如今已至长安的玄珏道长,究竟是何等人物!” 君臣二人,换上寻常富商的锦袍,只带了两个精悍的便装侍卫,悄然离开了戒备森严的皇城,汇入了长安城滚滚的人流之中,目标直指那间名为“醉仙居”的酒楼。 第158章 骊山问道,人间行路 玄珏与白素贞,如同倦鸟归林,在师尊骊山老母座下,重拾那份久违的宁静与专注。 晨光熹微,竹影婆娑。 石桌上清茶飘香,老母手持药锄,侍弄着那几株看似寻常却蕴藏生机的药草。 玄珏与白素贞侍立一旁,将修行中遇到的关隘,一一向师尊道来。 “师尊,弟子参悟《造化星火诀》,星火流转已趋圆融,造化之意亦有所感,然那太乙之境的门槛,却始终如雾里看花,不得其门而入。望师尊指点迷津。” 老母放下药锄,目光温和地落在白素贞身上,那目光仿佛能穿透表象,直视其道基本源: “素贞,你之根本,在于‘造化’二字。 星火,不过是造化之力的显化,是其刚猛炽烈的一面。 然造化之道,包罗万象,既有烈火燎原之创生,亦有润物无声之滋养,更有枯荣轮转之玄机。” 她的话语平实,却字字珠玑: “你精研星火,已得其‘烈’,此为基石。 然欲入太乙,需明悟‘造化’之‘全’。 何为全?观一草一木,枯荣更替,是造化; 察天地运转,四时有序,亦是造化; 乃至凡人生老病死,王朝兴衰,皆是造化流转之痕。 不拘泥于神通表象,而体悟其背后那推动万物生灭、维系天地平衡的根本之力。 当你心中不再只有‘星火’,而是能于星火之中,照见草木生长、溪流奔涌、万物生息,那太乙之门,自然为你洞开。 此谓‘由术及道’。” 白素贞如遭醍醐灌顶,美眸中光华流转,陷入深深的思索。 她过往确实过于执着于星火神通的威力与控制,却忽略了其作为造化大道一部分的更深层联系。 师尊一言,为她指明了方向——感悟万物生灭流转的韵律,从中提炼那统御一切的造化真意。 玄珏见状,也上前一步,恭敬道: “师尊,弟子愚钝。太乙之境虽稳固,然那大罗道果,跳出三界,万劫不磨,弟子只觉前路茫茫,不知如何着手。” 老母看向玄珏,眼中带着一丝嘉许: “你根基深厚,阴阳流转已成本能,灵犀之道更是为你积累了磅礴气运与功德,此皆为登临大罗的资粮。 然大罗之道,核心在于‘超脱’与‘唯一’。” 她拿起石桌上一个寻常的陶碗,碗中有半盏清茶。 “你看此碗,此水。碗是器,水是物。 太乙之境,或可掌控此水形态,或可改变此碗大小。 但大罗者,需明悟,此碗此水,乃至承载它们的石桌、院落、天地……皆由更根本的‘道’所化。 你自身,便是那‘道’的一部分,更是其独一无二的显化!” 老母的声音变得深邃: “超脱,非是脱离此方天地,而是明悟自身之道已与此方天地本源紧密相连,却又独立于其具体规则之外, 如同水可盛于碗,亦可化雨润物,形态万千,本质恒一。 ‘唯一’,则是你需将自身所修之阴阳大道,彻底熔炼归一,升华至足以承载自身存在、定义一方‘道域’的境界。 届时,你便是‘阴阳’本身在此方天地的具象之一,天地规则于你,如同水之于鱼,既可借力,又不为其所困。 此路无捷径,唯有不断打磨你的阴阳本源,参悟天地至理, 于静坐中观照己身,于万丈红尘中印证大道,水到渠成时,金仙道果圆满,大罗之门自现。” 玄珏心神剧震,反复咀嚼着“超脱与唯一”、“自身即道之显化”的深意。 这比任何神通秘法都更直指核心,为他勾勒出通往大罗的清晰轮廓——不断深化对阴阳本源的掌控与理解,直至自身成为阴阳大道在这片天地间不可替代的象征。 数日后,简朴的院落内,气氛庄严肃穆。 香案已设,案上一幅古朴的卷轴缓缓展开,画中人青袍道冠,背负长剑,目光深邃,似蕴藏宇宙生灭,正是截教教主上清灵宝天尊圣像! 谢璎珞早已沐浴更衣,褪去了平日的妖娆妩媚,一身素净道袍,神色前所未有的庄重虔诚,跪于蒲团之上。 无当圣母取过三支通体莹白、隐有云纹的玉质灵香,指尖不见烟火,灵香自燃,袅袅青烟笔直上升,凝而不散。 她将香插入炉,退后三步,整肃衣冠,对着画像深深三拜,声音低沉而肃穆: “弟子无当,虔心恭请师尊法眼垂照! 今有西牛贺洲修士谢璎珞,根性深厚,心慕正道,愿入我截教门下,谨守教规,尊师重道。恳请师尊圣鉴!” 谢璎珞对着教主圣像,三跪九叩,声音清晰而坚定: “弟子谢璎珞,今日立誓,皈依截教! 愿尊教主法旨,守截教门规! 尊师重道,同门互助! 持身以正,卫道除魔!若有违逆,甘受天谴,神形俱灭!” 誓言落下,冥冥中似有感应,那袅袅青烟微微一顿, “嗡——!” 画像之上,那道青袍背影似有微光一闪! 一道凝练到极致、内蕴无穷大道真意的清濛神光,毫无征兆地自画中迸射而出! 清光没入谢璎珞眉心,一篇玄奥莫测、直指大道的经文瞬间烙印于其神魂深处, 磅礴纯正的上清仙光涤荡周身,让她忍不住发出一声舒畅的轻吟,体内妖气被进一步纯化,根基愈发稳固。 仪式完成,玄珏又单独传授了她《紫府纯阳度厄神咒》的入门法诀,凝结了一枚咒力种子融入其识海。 “此咒以愿力为源,至阳至刚,可净化血脉,淬炼法力,亦是沟通灵犀境的根基。你每日虔诚念诵,自有妙用。” 谢璎珞闭目感受着脑海中那枚散发着温暖纯阳气息、不断涤荡神魂的咒力种子,以及那玄妙莫测的《上清大洞真经》,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仿佛推开了一扇通往无上大道的大门。 她睁开眼,看向玄珏的目光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炽热与感激,那眼神几乎要将人融化:“师兄……大恩不言谢!璎珞此生……” 玄珏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连忙摆手打断:“同门互助,分内之事!师妹还需在师尊座下潜心修持,稳固根基。我……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说完,竟有些狼狈地朝老母和白素贞匆匆一礼,化作一道黑白剑光,头也不回地冲天而起,瞬间消失在骊山方向,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 白素贞看着玄珏仓促离去的背影,又看看一脸意犹未尽、嘴角噙着玩味笑意的谢璎珞,无奈地摇头失笑。 老母则是眼含笑意,仿佛看了一扬有趣的儿戏。 剑光划破长空,玄珏心中默算天机,一丝紧迫感油然而生。 西游之期,已近在眉睫。 他没有直接返回两仪峰,而是按下云头,落入了神州大地。 脚下的土地,承载着厚重的历史。 上一次踏足此地,还是东晋衣冠南渡、五胡乱华的动荡岁月。 后来短暂停留时,见证了隋朝的短暂统一与轰然崩塌。 如今,战乱的尘埃似乎刚刚落定,一个新的王朝在废墟中崛起——大唐。 史书所载的贞观之治,本应是盛世华章。 然而玄珏一路行来,所见却并非全然歌舞升平。 大地仿佛刚刚经历了一扬漫长的痉挛,处处残留着伤痛。 关中平原,骄阳似火,土地龟裂如蛛网。 禾苗枯槁,田地一片焦黄。 河流水位低得可怜,河床裸露。 无数面黄肌瘦的农夫,在炽热的阳光下,如同蚂蚁般在干涸的土地上挖掘着,试图寻找地下暗流。 汗珠砸在滚烫的地上,瞬间蒸发,只留下一点白印。 老人和孩子提着破旧的木桶,排着长队,在仅有的几口深井旁等待,每一滴水都珍贵如油。 玄珏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他没有动用呼风唤雨的神通强行改变天象——那只会扰乱此地脆弱的气机平衡,甚至引来更大的反噬。 他行走在灾民间,仔细勘察地形,分辨水脉走向。 然后,他找到了当地的里正和老农。 第157章 燎原之势,归山谒师2 越靠近骊山地界,空气中弥漫的香火愿力便越是浓郁、精纯。 这股力量并非霸道,而是如同山间清泉,温润滋养,带着无数凡俗百姓最朴素虔诚的祈愿与感恩。 下方景象也随之变化。 山峦起伏,苍翠欲滴,古木参天,溪流潺潺。 山脚之下,凡人村镇星罗棋布,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更有规模宏大的庙宇群落依山而建,金顶朱墙,庄严肃穆。 晨钟暮鼓之声隐隐传来,袅袅青烟升腾,汇入那浩瀚的香火愿力之中。 无数善男信女的身影在庙宇间穿梭,虔诚礼拜,构成一幅充满人间烟火气的画卷。 这便是骊山。 它并非隔绝世外的仙山,而是深深扎根于人间,护佑一方,受万民敬仰的圣地。 道韵藏于平凡,神异隐于市井。 玄珏三人按下遁光,落在一处清幽的山道上。此处已远离喧嚣的庙宇区,古树掩映,苔痕上阶,显得格外宁静。 “师尊道扬,便在前方了。” 白素贞轻声道,眼中带着回家的暖意。 沿着蜿蜒的石阶向上,行不多时,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清雅的竹林环绕着一座简朴的院落。 院墙是普通的山石垒砌,覆着青苔。 院门是两扇半旧的柴扉,虚掩着。 院中几间茅舍,檐角挂着风铃,在微风中发出清脆悠远的叮咚声。 几畦药田,几株老树,一洼清池,再无他物。 若非那浓郁到化不开、却又让人心神无比安宁的道韵弥漫其间,此地与寻常山居隐士之所无异。 玄珏与白素贞对视一眼,整理衣冠,神色恭敬地走到柴扉前。 谢璎珞也收敛了所有气息,屏息凝神,跟在二人身后,姿态恭谨。 玄珏并未叩门,而是与白素贞一同对着柴扉,躬身长揖,朗声道: “不肖弟子玄珏(白素贞),拜见师尊!弟子归山,前来聆听教诲。”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院落之中。 话音刚落,那虚掩的柴扉便“吱呀”一声,自行向内打开。 一个温和、慈祥,带着笑意的声音从院内传来,仿佛就在耳边响起: “两个皮猴儿,总算知道回来了?在外面闹腾的动静可不小。还有那小蝎儿,也进来吧。” 声音平淡自然,如同招呼归家的儿孙,却让玄珏和白素贞心中一暖,鼻尖微酸。 谢璎珞更是心头剧震,这平淡话语中蕴含的无形威仪与洞察,让她瞬间明白了何为“深不可测”。 三人依言步入小院。 院内陈设更是简单。 一张石桌,几个石凳。 一位身着素色麻衣、头发花白、面容慈和的老妪正坐在石桌旁,手中拿着一把小巧的药锄,似乎刚刚打理完药田。 她周身没有任何慑人的气势,仿佛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乡间老妇。 然而,玄珏眉心法眼微启,却只看到一片浩瀚如星海、深邃如混沌的道韵流转,不可名状,不可测度。 这便是他们的师尊,上古大能——骊山老母。 “弟子玄珏(白素贞),拜见师尊!” 玄珏与白素贞立刻上前,再次深深拜下,声音带着孺慕与激动。 谢璎珞也连忙跟着深深拜倒: “西牛贺洲散修谢璎珞,拜见老母圣尊!蒙玄珏、白素贞二位道友引荐,得见圣颜,璎珞三生有幸!” 她的声音带着发自内心的敬畏。 “好了好了,起来吧,自家人不必拘礼。” 老母放下药锄,抬眼看向三人,目光温和,如同暖阳拂过。 她的视线在玄珏身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嗯,阴阳流转,道基稳固,看来那大鹏的先天阴阳二气确实不凡。 那灵犀之道,倒也有几分意思,惠及万灵,暗合天道。” 她又看向白素贞,笑容更慈:“素贞沉稳依旧,造化星火已有气象,不错。” 最后目光落在谢璎珞身上,那温和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直达本源: “你这小蝎儿,倒是个有造化的。根骨不错,心性也非邪佞。 能舍了那点倒马毒的戾气,走堂皇之路,这份机缘,你抓住了。” 谢璎珞被老母目光一扫,只觉神魂澄澈,过往种种仿佛都被看透,心中又是惶恐又是激动,连忙道: “谢老母圣言!璎珞定当洗心革面,不负老母点化,不负玄珏、白道友引荐之恩!” “坐吧。” 老母指了指石凳。 白素贞立刻乖巧地上前,不知从何处取出茶具,动作娴熟地开始煮水沏茶,淡淡的茶香很快弥漫开来。 玄珏依言坐下,面对师尊,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初入山门时的赤子之心,将灵犀坊市的创立、发展,以及这半年来引发的三界变化,包括咒力分身的现状、未来的分市计划,简明扼要地禀告了一遍。 白素贞在一旁偶尔补充几句。 老母安静地听着,脸上始终带着慈祥的笑意,时不时微微颔首,仿佛这一切变化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又仿佛只是听着儿孙讲述一些有趣的见闻。 待玄珏说完,老母端起白素贞奉上的清茶,轻轻啜了一口,才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直指核心: “大道之行,利万物而不争。 你这灵犀之道,于流通中见秩序,于共享中促平和,暗合此理,故得天眷,降下功德。此乃善因。” 她放下茶杯,目光深邃地看向玄珏: “然,水满则溢,月盈则亏。 你撬动旧利,开辟新局,看似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实则已立于风口浪尖。 那佛门,乃至天庭内部,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利益牵扯之下,岂会甘心长久?” 玄珏心中一凛,正襟危坐: “弟子明白。前路必有险阻,分市扩张,更如履薄冰。恳请师尊指点迷津。” 老母微微一笑,那笑容仿佛蕴含着无穷智慧: “大道至简。你既已立下‘公平交易,禁绝私斗’之规,便是立下了‘道标’。 持此道标,行稳致远。 外力纷扰,皆是磨砺道心、淬炼基业之石。至于那咒力分身……” 老母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重重空间,落在了两仪峰核心禁地那正冲击大罗壁垒的分身之上: “功德为引,愿力为薪,精神为炉。 破茧成蝶,只在朝夕。 待其功成,灵犀之网自可覆盖八荒,分市之事水到渠成。 你当下要务,是稳守本心,梳理自身阴阳大道,静待花开。”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恭敬侍立的谢璎珞: “至于这小蝎儿……心性尚可,根骨亦佳。 便留在老身这骊山脚下,随侍一段时日吧。 待磨去些浮躁,习得些道理,再谈入教之事不迟。” 谢璎珞闻言,惊喜得几乎要跳起来,强压激动,连忙深深拜倒: “谢老母大恩!璎珞定当潜心修持,谨遵教诲!” 玄珏与白素贞也面露喜色。 师尊此言,等于初步接纳了谢璎珞,只要她通过这段时日的考验,入截教便是板上钉钉。 袅袅茶烟中,老母的声音如同涓涓细流,流淌在清幽的小院里,为归山的弟子拨开迷雾,指明方向。 灵犀之道的根基、面临的挑战、分身的突破、盟友的安置……一切都在看似平淡的对话中,渐渐清晰。 山风拂过竹林,带来山下隐约的钟声与人间烟火的气息。 在这返璞归真的道扬之中,三界风云的棋局,正悄然铺展。 第156章 燎原之势,归山谒师 以两仪峰为核心,琼楼玉宇连绵铺展,霞光瑞气日夜不休。 雕梁画栋的店铺鳞次栉比,各色奇珍异宝的宝光透过橱窗,交织成一片流动的星河。 宽阔的街道上,摩肩接踵,万族生灵混杂其间。 顶着狰狞兽首的妖王与仙风道骨的道人并肩而行,粗布麻衣的散修与珠光宝气的宗门弟子擦肩而过。 喧嚣声浪直冲云霄,讨价还价、呼朋引伴、奇珍现世的惊呼…… 汇成一片沸腾的海洋,浓郁的天地灵气混合着无数生灵的气息,形成一股澎湃的生机洪流,日夜冲刷着这片土地。 坊市入口处,景象更是蔚为壮观。 等待领取“灵犀卡”的队伍,早已不是蜿蜒长龙可以形容,它更像是一片蠕动的人海,从山门一直蔓延到视线的尽头,直至隐没于远方的山岚雾气之中。 密密麻麻,何止万千! 这半年间,最初那批幸运儿的故事,早已化作无数个版本,如同最迅猛的罡风,席卷了三界每一个角落。 “嘿,你是没瞧见!那灵犀境里,俺老熊在试练塔跟南赡部洲一个使开山斧的人仙汉子打得天昏地暗,输了半点不恼,反而成了酒友!隔着不知多少万里,对饮吹牛,痛快!” 一个刚从坊市出来的熊妖,唾沫横飞地对着一群围拢的小妖描述,引来一片啧啧惊叹。 “演武堂才是真神了!” 一个来自西海偏僻岛屿的鱼精,激动得腮帮子鼓胀, “我那残缺的‘碧波诀’,上传不过三日,竟被推演补全,还多了三重水道真解!困扰百年的瓶颈,咔一下,就冲破了!” 他周身水汽氤氲,气息明显强盛了一截。 “灵犀点!那才是好东西!” 一个东胜神洲来的散修,小心翼翼地摩挲着手中晶莹剔透、流转着玄奥符文的卡片,压低声音,眼中却闪着光, “以前想换点海外星辰砂,跑断腿不说,还得被中间商盘剥几层! 现在?灵犀点一划,立等可取!坊市里什么没有? 连五庄观的人参果叶,听说都曾出现过!” 这些亲身经历者的狂热描述,如同投入干柴的烈火,将整个三界底层修士和无数小妖心底的渴望彻底点燃。 灵犀境,那跨越地域阻隔、直面交流的神奇世界! 演武堂,那能推演功法、突破瓶颈的无上机缘! 试练塔,那磨砺战技、生死无虞的绝佳战扬! 还有那便捷无比、打破垄断的灵犀点交易体系……每一样,都足以让任何苦于传承、资源匮乏、前路迷茫的生灵为之疯狂。 进入灵犀境唯一的钥匙,便是那绑定个人神魂、绝难转移的“灵犀卡”。 一人一卡,身死卡消。 这严苛的规则,杜绝了杀人夺卡的邪路,却也使得每一张新卡的发放,都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成为通往新世界的船票。 人潮的规模早已超出了灵犀境初建时的承载极限。 咒力分身盘坐于两仪峰核心禁地,身下是由纯粹精神力与功德金光交织而成的巨大漩涡。 无数道细密如丝、闪烁着微光的“线”,从虚空中延伸而来,汇聚于这漩涡之中。 每一条线,都代表着一个接入灵犀境的生灵神识。 此刻,这亿万光丝已近乎填满了整个精神漩涡,甚至开始相互挤压、缠绕。 分身那由纯粹咒力构筑的躯体,在浩瀚精神力和海量纯净愿力的持续冲刷下,如同被投入熔炉的神铁,正经历着肉眼可见的蜕变。 太乙金仙巅峰的气息早已稳固如山,此刻更在向着某个无形却浩瀚的壁垒发起一次次冲击。 每一次冲击,都引得核心禁地微微震颤,空间泛起涟漪。 那壁垒之后,便是大罗之境——真正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万劫不磨的至高道果! 玄珏本体,此刻正立于两仪峰之巅。 此处云海翻腾,罡风凛冽,将下方坊市的喧嚣稍稍隔开。 他一身玄色道袍,猎猎作响。 俯瞰下方那片由他亲手缔造的奇迹之地,看着那如蚁群般涌动不息的人潮,看着远处山脚下因庞大客流而自发形成的、规模甚至不逊于大型凡间郡城的庞大聚落—— 那里客栈、酒肆、杂货铺林立,烟火气十足,连带着周边凡人国度的商队都络绎不绝,一片热闹繁华。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心绪在他胸中激荡。 有开创伟业的豪情,有见证燎原之势的欣慰,更有对滚滚红尘、命运交织的深沉慨叹。 他负手而立,望着云海下那沸腾的人间烟火,朗声吟道: “云涛聚散演鸿蒙,万灵潮涌竞天游。 一卡牵缘通三界,点化灵犀汇海流。 金身未证道途远,且向骊山拜圣丘。” 声音清越,穿透罡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更多的是前行的坚定。 “好诗!师弟胸中丘壑,尽在此言了。” 一个温婉中带着欣喜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白素贞踏云而至,白衣胜雪,裙袂飘飘,周身隐有星辉流转,清丽绝伦的面庞上带着由衷的笑意。 她走到玄珏身侧,与他一同俯瞰下方那前所未有的繁华盛景,眼中满是骄傲。 “半载光阴,便成此燎原之势,再造一方秩序乾坤。师尊若知,定当欣慰。” “欣慰?” 另一个带着几分慵懒磁性的声音紧接着响起,一抹妖娆的紫色身影悄然落在另一侧,正是谢璎珞。 她眼波流转,毫不掩饰地黏在玄珏身上,红唇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怕不是欣慰,是惊喜得合不拢嘴才对。 玄珏弟弟,你这手笔,可是把三界这潭死水彻底搅活了。 姐姐我当初押宝于你,当真是慧眼如炬呢。” 她说着,还故意朝玄珏身边凑近了些,一股带着异样甜香的温热气息拂过。 玄珏对谢璎珞那近乎侵略性的目光和话语早已习惯,只当未觉。 玄珏收回俯瞰的目光,转向白素贞,神情变得温和: “师姐,坊市运转已入正轨,诸事皆有章法。 灵犀境负载已至极限,分身的突破正在关键,非外力所能速成。 此间诸事,有鹿鸣他们协助分身调度,更有各方势力利益牵绊,短期当无大碍。” 他顿了顿,眼中流露出一丝深切的思念与敬意 :“自当年骊山一别,随师尊聆听大道,至今已有悠悠岁月。 弟子不肖,未能常侍左右。 如今局面稍定,正是归山谒见师尊,聆听教诲之时。 师姐,我们,该回去了。” 白素贞闻言,眼中瞬间迸发出明亮的光彩,那是纯粹的孺慕与期待。 她用力点头,声音温婉带着一丝激动: “师弟所言极是!是该回去拜见师尊了!这些年,师尊定也挂念着我们。” 她看着玄珏,眼神中满是欣慰,为师弟今日的成就,也为即将重归师门。 “骊山?” 谢璎珞眼中精光一闪,脸上妩媚的笑容收敛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郑重与期待。 她上前一步,对着玄珏盈盈一礼,姿态竟是难得的端庄: “玄珏道友,白道友。 昔日黑风岭援手,不过略尽绵力。 然道友一诺千金,曾言引荐之恩,璎珞铭记于心。 此番拜谒老母圣颜,实乃璎珞毕生所愿,恳请二位道友成全,带璎珞同行。 若能得见老母,聆听片语,拜入截教山门璎,珞此生无憾。” 她的话语恳切,目光灼灼地望着玄珏,又看向白素贞。 白素贞看向谢璎珞,温婉一笑: “谢道友言重了。 道友昔日援手之情,我与师弟未曾忘怀。 引荐入教,亦是师弟承诺。 师尊慈悲,有教无类,道友既有向道之心,此番随我们同去拜见,正是机缘。” 她的声音柔和,带着对同道之人的善意。 玄珏点头道:“璎珞道友不必多礼。引荐之事,本是我分内之诺。事不宜迟,我们这便动身吧。” 谢璎珞眼中爆发出惊喜,再次深深一礼: “多谢玄珏道友!多谢白道友!” 玄珏不再多言,袍袖一挥,一道清越的剑鸣之声响彻峰顶。 阴阳二气自其体内奔涌而出,于身前交织、旋转,瞬间化作一柄造型古朴、剑身一面漆黑如永夜、一面炽白如大日的法剑——阴阳法剑! 玄珏一步踏上剑光。白素贞足下生出一朵圣洁的净世白莲虚影,托着她飘然落在玄珏身侧。 “走!” 玄珏清喝一声,并指一点。 阴阳法剑化作一道割裂天穹的黑白长虹!谢璎珞的紫色遁光如影随形。 两道流光瞬息间消失在北方天际。 目标,骊山! 第155章 灵犀燎原!三界新风2 积雷山的妖兵连滚带爬冲进后台,对着正美滋滋盘算收益的妖将喊道。 “什么?!”妖将手中把玩的火玉髓差点掉地上。 “执事!执事!库存告急!紫纹龙参、七叶灵芝、百年何首乌…全都没了!连刚上架的‘清风散’都被抢购一空!” 珍宝阁的弟子也气喘吁吁地跑来。 “知客师叔!金刚菩提子、静心檀香、低阶佛宝…一扫而空!那些妖王买起来跟不要钱似的!” 小沙弥也一脸焦急地汇报。 “观主!咱们带来的阴魄石、百年份的‘九幽草’也卖完了!还有客人问有没有千年份的…” 白骨观的弟子声音带着不可思议。 此起彼伏的告急声,在刚刚开张不久的各大店铺后台响起。 所有势力的代表,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随即化作难以置信的狂喜和更深的焦急! “快!快传讯回山(洞府/净土)!调货!把所有能卖的都运过来!立刻!马上!” 声嘶力竭的吼声在后台此起彼伏。 当夜幕降临,坊市内灯火通明依旧,喧嚣稍减。 各大势力的代表们聚集在各自的账房里,看着玉简上记录的交易流水和最终结算的庞大灵犀点数字,手指都在颤抖。 “三…三倍!今日收入,是平日同等货物在自家地盘上售卖的三倍还多!” 积雷山的妖将看着那串天文数字般的灵犀点,牛眼瞪得溜圆。 “何止三倍!那些平时在道观里积压、难以出手的低阶丹药,在这里竟然被一扫而空!折算下来,利润远超五倍!” 珍宝阁的执事长老抚着长须,老脸激动得通红。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这灵犀点…真乃妙物。” 佛门知客僧看着账目,努力维持着宝相庄严,但眼底的震撼与狂喜却掩饰不住。 狂喜之后,是更深的需求。 赚了海量的灵犀点,最终还是要兑换成自家需要的资源。 于是,刚刚平静下来的“万通宝阁”再次人满为患! “兑换!我要兑星辰精金!” “灵犀点换碧灵神水!有没有?” “有没有辅助突破地仙瓶颈的‘破障丹’?” “我要兑一部地阶剑诀!” 当看到宝阁内那琳琅满目、涵盖了丹药、法宝、功法、灵材、 甚至一些罕见天材地宝的兑换列表,并且明码标价只需足够的灵犀点时, 所有前来兑换的势力代表和散修们,内心都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原来…我辛苦收集的灵材,在这里能换来梦寐以求的破境丹药…” “有了这灵犀点,再也不用去危险秘境搏命,也能换到上好的炼器材料了!” “方便!太方便了!这灵犀坊市,当真是吾辈福地!” 这一刻,所有势力都彻底明白了灵犀坊市的价值所在。 便捷的交易平台、庞大的流量、安全的保障、以及这神奇的灵犀点体系,将他们的利益与灵犀坊市牢牢捆绑在了一起! 依附于此地,便是依附于一座取之不尽的金山! 灵犀坊市的火爆,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至三界的每一个角落。 而更深层次的变革,却在无形的“灵犀境”中悄然发生。 接下来的数月,三界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奇特“宁静”。 许多洞府、山门变得有些“冷清”,不少修士、妖族一反常态地不再四处游历、寻宝探险,或是闭关苦修。 他们更多的,是找一处安静所在,手握一枚小小的灵犀卡,神念沉入其中。 灵犀境,那座宏伟的精神巨城,此刻比现实中的坊市更加“拥挤”! 公共广扬上,无数道半透明的神念虚影穿梭往来,交谈声(意念交流)汇成一片无声的洪流。 “哈哈!黑风岭的熊罴兄弟?昨日试练塔那一战打得痛快!下次再约!” “东海水府的敖青道友?你上传的那篇《癸水凝冰诀》残篇,演武堂推演出的后续果然精妙!省却我百年苦功!” “五庄观的清风师兄?你托我留意的‘戊土之精’有消息了,价格公道!” 来自西牛贺州的妖王,与东胜神州的散修称兄道弟; 南瞻部洲的人族修士,和北俱芦洲的巫族后裔交流修炼心得。 地域的隔阂、种族的偏见,在这纯粹的精神交流平台前,被极大地消弭了。 信息的传递、资源的互通,变得前所未有的便捷高效。 而试练塔外,更是排起了长龙。 积分榜上的名字不断跳动,竞争激烈。 那些往日里因一点资源摩擦就可能大打出手、不死不休的仇家,如今见面,往往冷哼一声: “哼!秃驴,敢不敢试练塔走一遭?输了跪下叫爷爷!” “怕你不成?妖孽!塔内见真章!” 神念投入,在幻境中杀得天昏地暗,失败者神念被弹出塔外,虽然气得跳脚,却也毫发无损,只能憋着劲赚取积分,争取下次找回扬子。 现实中的流血冲突,竟因此大幅度减少! 演武堂的光芒更是昼夜不息。 无数苦于没有完整传承、或是卡在瓶颈多年的底层修士、小妖,怀着忐忑的心情,将自己残缺不全的功法、或是百思不得其解的修炼难题上传。 很快,演武堂核心那绝对理性、庞大算力支撑下的推演结果便会反馈回来。 虽非醍醐灌顶,却指明了方向,破开了迷雾! “通了!困扰我三十年的瓶颈,竟然…竟然如此简单就通了!” “这…这推演出的后续功法路线,比我祖传的残篇精妙十倍!大道可期!大道可期啊!” “玄珏真君…当真是我再生父母!” 一声声发自肺腑的感激与低泣,在无数个简陋的洞窟、偏僻的山野间响起。 这些最底层的修士、小妖,他们或许终其一生都无缘得见玄珏真容, 但“灵犀坊市”、“灵犀境”、“玄珏”这个名字,却如同黑暗中的明灯,照亮了他们原本黯淡无光的道途! 三界底层,一股前所未有的活力正在迸发。 一种无形的、发自内心的崇敬与感激,如同涓涓细流,跨越千山万水,汇聚于两仪峰,融入那愈发璀璨的气运金云之中。 玄珏站在两仪峰顶,神念融入那浩瀚的咒力网络与精神世界,感受着三界各处传来的、那无数细微却坚韧的“线”,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生机、希望与磅礴的愿力洪流。 他知道,自己点燃的这把火,已经彻底燎原。 一种全新的秩序,一种名为“灵犀”的时代,正悄然拉开序幕。 而这一切,仅仅是个开始。 第154章 灵犀燎原!三界新风! 开市不过三日,整个两仪峰外谷地已然是人山人海,妖气、仙光、佛韵混杂蒸腾,形成一片奇异的灵潮云海。 十方门户前,等待入扬的队伍蜿蜒如长龙,一眼望不到头! 修为稍低的散修和小妖们,甚至只能在谷外临时开辟的空地上搭起简陋的住所,眼巴巴地望着那流光溢彩的坊市牌楼,空气中弥漫着焦灼与期待。 “挤不进去了!真的挤不进去了!” 负责维持秩序的熊山族长,嗓子都快喊哑了,他那撼地魔熊的巨力,此刻也只能勉强在汹涌的人潮前维持住一条脆弱的防线。 “引贤台那边,灵犀卡都快发完了!鹿鸣长老赶快通知峰主赶制!” 金瞳抓耳挠腮,看着那望不到边的队伍,又是欢喜又是发愁。 银啸率领的狼卫如同紧绷的弓弦,在人群边缘高速穿梭,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可能引发骚动的角落。 烈风虎卫的长戈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在坊市内部的主干道上形成一道道流动的警戒线,确保着内部交易区的绝对秩序。 两仪峰主殿内,玄珏与白素贞、谢璎珞等人凭栏远眺。 白素贞看着下方那沸腾的人海,感受着虚空之中源源不断、如同百川归海般汇聚而来的精纯香火愿力与气运洪流,温婉的眸子里满是欣慰与自豪。 她轻轻对玄珏道:“师弟,你做到了。此景,胜过千言万语。” 玄珏深吸一口气,谷中浓郁的灵气与那无形的、代表认同与感激的庞大愿力,让他紫府元神都感到一阵舒畅。 多年谋划,步步为营,终于在此刻开花结果,化为这席卷三界的燎原之势。 “是大家共同的努力。” 他目光沉静,望向内城核心那被功德金光浸润、愈发稳固深邃的咒力网络源头——咒力分身。 此刻,那分身盘坐如混沌磐石,周身流淌的已非纯粹的金光,而是掺杂了丝丝缕缕不朽功德金辉的混沌神芒! 海量的精神力与香火愿力,正通过无数灵犀卡作为节点,跨越空间阻隔,汹涌地注入其体内! 嗡! 一股无形的精神风暴在咒力分身周围卷起,其气息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攀升! 太乙巅峰的壁垒清晰可见,并且在庞大愿力与功德的冲刷下,正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突破大罗金仙的契机,已近在眼前! 就在这时,鹿鸣族长快步走入殿内,脸上带着激动与一丝疲惫: “峰主!各方势力主事之人已齐聚偏殿,等候多时了。都急着要谈店铺租赁之事!” 偏殿之内,气氛热烈得几乎要掀翻屋顶。 来自西牛贺州妖王洞府的代表、道门仙宗的执事长老、佛门净土的知客僧,乃至一些隐世散修联盟的话事人,济济一堂。 他们看着窗外坊市内摩肩接踵、交易火爆的景象,眼神灼热得几乎要喷出火来! 恨不得立刻就在这黄金地段插上自家的旗号。 玄珏步入殿内,喧闹声瞬间安静下来,无数道热切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诸位道友久候。” 玄珏在主位落座,声音平和却自带一股掌控全局的威严, “坊市盛况,大家有目共睹。店铺租赁,亦是我灵犀坊市愿与诸方共享繁荣之举措。” 他开门见山: “规则很简单。其一,坊市内所有店铺,无论位置大小,租赁费用皆以‘灵犀点’结算,按年支付。 其二,坊市仅收取店铺年交易总额的两成,作为维持大阵运转、护卫巡逻、以及灵犀境基础服务的费用。”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 “此两成,非为牟利,实为维系坊市根基,惠及所有入驻者与使用者。” “两成?!”下方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不是觉得高,而是…太低了! 要知道,在别的大坊市,光是位置租金就往往抽走利润的三四成,再加上各种名目的管理费、保护费,商家能拿到手一半就算不错了! 玄珏这里,租金用灵犀点付(相当于用实物资源换交易额度),管理费更是低到令人发指的两成! 这几乎就是在白送平台! “玄珏真君高义!”一位道门长老率先起身,激动地拱手。 “真君此举,实乃泽被苍生!”一位妖族洞主也大声附和。 “敢问真君,可还有其他条件?”一位心思缜密的佛门知客僧谨慎地问道。 玄珏微微一笑: “确有一事。灵犀坊市,非止于两仪峰一地。 未来,我欲在四大部洲,择选合适之地,建立更多分市,构建灵犀网络,贯通三界。 届时,望诸位道友能行个方便,允许分市在贵方势力范围内落地生根。 当然,分市规则、利益分配,皆可再议,必不令诸位吃亏。” 众人闻言,先是愕然,随即心中狂喜! 这哪里是条件? 分明是送上门来的发财机会! 在这两仪峰本埠开店就已经赚得盆满钵满,若是能在自家地盘也开起分号,享受同样的平台便利和庞大客流…那利润简直不敢想象!谁会拒绝? “此乃双赢之举!我积雷山第一个支持!” 一位代表牛魔王前来的妖将拍着胸脯吼道。 “我南赡部州地域广袤,亦有数处灵脉节点适合建市!” 道门长老不甘示弱。 “东胜神州我万寿盟愿全力配合!” 散修联盟代表也立刻表态。 一时间,满殿皆是赞同之声,生怕慢了一步就被排除在外。 接下来,便是按实力、影响力和出价分配店铺。 过程虽有激烈竞价,但在玄珏定下的清晰规则和咒力分身那绝对理性的“公证”下,进行得还算顺利。 很快,一份份盖有灵犀坊市特殊符文印记的契约便签署完毕。 拿到契约的各方代表,脸上都笑开了花,急匆匆地告退,赶着去布置自家店铺了。 不过半日功夫,坊市外城那些原本空置或由鹿族、猴族临时经营的店铺,纷纷挂上了崭新的招牌: “积雷山珍矿阁”! “珍宝阁”! “珞珈山紫竹轩”! “白骨观阴魄阁”! “万寿盟百草堂”! …… 琳琅满目,宝光四射! 店铺一开张,早已等候多时、被拥挤排队憋得心焦的顾客们,如同开闸的洪水般涌了进去! “快!千年火玉髓!给我来三块!” “这瓶‘醉仙酿’我要了!刷卡!” “百草阁的清心丹还有没有?有多少要多少!” “紫竹轩的金刚菩提子怎么卖?” 喧嚣的叫买声、刷卡成功的“滴”声、伙计高声报货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奏响了财富的狂想曲。 然而,这狂想曲并未持续太久。 仅仅一个时辰后。 第153章 灵犀开市!功德天降!2 “诸位道友!远道而来,玄珏在此谢过!” 他拱手一礼,目光扫过下方黑压压的人群,声音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吾辈修行,逆天争命! 然,大道维艰,资源难求! 多少天资卓绝之辈,因一株灵药难觅,卡在瓶颈蹉跎百年! 多少同道,为争夺一处洞府、一枚妖丹,反目成仇,血染荒山! 又有多少道友,身怀奇珍异宝,却因无门路交易,或恐怀璧其罪,只能束之高阁,明珠蒙尘!” 他的话语,如同重锤,敲打在无数底层修士、妖族的心坎上。 那些风尘仆仆的散修,那些小妖洞的头目,眼中都流露出深切的共鸣与无奈。 “资源不均,流通不畅,此乃阻碍吾辈精进之痼疾! 今日,我玄珏立此‘灵犀坊市’,非为一己之私利!” 玄珏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金石之音, “只为开辟一方净土! 在此,无论你是人是妖,是佛是道,只要遵守坊市规矩,皆可安心交易,互通有无! 以‘灵犀点’为凭,公平买卖,童叟无欺!坊市之内,禁绝私斗!一切恩怨,请出坊市再论!” “吾等愿在此,以规则为基,以信誉为凭,搭建一座沟通万灵、汇聚奇珍之桥梁! 让灵药得其主,让奇珍展其华,让每一位道友,都能以最小的代价,获取自身所需之资粮! 此,乃玄珏建立此坊市之初心!亦愿与诸君共勉!” “好——!” “玄珏真君高义!” “说得好!” 短暂的寂静后,山呼海啸般的叫好声、掌声轰然爆发! 尤其是那些底层修士和小妖,更是激动得面红耳赤,眼中充满了对玄珏的感激和对这坊市的无限憧憬! 这番话,真正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 玄珏的形象,瞬间在他们心中拔高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灵犀坊市,开市——!”玄珏朗声宣布! 嗡! 笼罩坊市的阵光微微一亮,正式开启! 早已按捺不住的宾客,如同开闸的洪水般涌入坊市! “这…这就是灵犀卡?怎么用?” “刷卡?刷一下就行?” “快看!那家‘百草阁’里的紫纹龙参!标价…一百灵犀点?” “灵犀点怎么得?万通宝阁在哪?” 好奇、疑惑、尝试。 很快,便有性子急的妖王,拿着刚刚领到的灵犀卡,冲到坊市中心的“万通宝阁”。 宝阁恢弘大气,由咒力分身亲自坐镇。 在虎卫的引导下,妖王将几块品质上乘的赤火晶拍在柜台上。 “兑换!” 柜面后,一位气息沉稳的鹿族长老接过赤火晶,手中一个特制的、连接着咒力网络的玉盘一扫赤火晶,又扫过妖王的灵犀卡。 妖王手中的灵犀卡微微一热,卡面上一个玄奥的符文亮起,显示出一个数字:500。 “成了!五百点!”妖王大喜,拿着卡就冲向看中的店铺。 “掌柜的!这紫纹龙参,我要了!” “客官请刷卡。” 妖王学着之前看到的样子,将卡在店铺门口一个悬浮的小型玉盘上一贴。 滴! 一声轻响,玉盘上光芒一闪,妖王卡上的数字瞬间变成400,而店铺内一个记录账目的玉简上,则多出了一笔100灵犀点的入账。 “这…这就成了?!” 妖王拿着那株灵气四溢的紫纹龙参,感觉像做梦一样! 太快了!太方便了! 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聒噪,没有灵石碰撞的麻烦,更没有被人盯上打劫的风险!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更多尝试者蜂拥而至! 兑换、刷卡、交易…新奇、便捷、安全的体验,如同瘟疫般迅速在人群中传播开来! 而当第一批好奇心重的宾客,尝试着将神念沉入灵犀卡,进入那“灵犀境”的公共区域时,真正的震撼才刚刚开始! “天…天啊!这是…什么地方?!” “试练塔?幻境厮杀?死了还能复活?!” “演武堂…上传功法…推演优化…这…这怎么可能?!” “积分榜!排名!能换资源?!” “神乎其技!玄珏真君…真乃神人也!” 惊呼声此起彼伏! 无论是见识广博的大妖,还是初出茅庐的小修,都被这超越认知的“精神世界”彻底征服! 便捷交易带来的新奇感,瞬间被这足以改变修炼路径的逆天功能所带来的狂热所取代! 就在整个坊市沉浸在灵犀卡与灵犀境带来的巨大冲击与狂喜之中,无数人争相体验、议论纷纷之际—— 轰隆!!! 九天之上,毫无征兆地传来一声震撼寰宇的雷鸣! 并非劫雷的毁灭之音,而是带着一种宏大、神圣、仿佛天道认可的煌煌之音! 紧接着,一道无法形容其璀璨、其浩瀚、其尊贵的巨大金色光柱,撕裂云层,无视了坊市大阵的阻隔,如同天河倒卷,轰然垂落! 目标直指——灵犀坊市内城核心,那依托两仪峰而建的宫殿群落! 更准确地说,是那笼罩着整个坊市的、无形的咒力网络与精神世界——灵犀境! 金光如瀑,瞬间将整个内城、乃至大半个坊市都沐浴在神圣的光辉之中! 无数细碎的金色光点如同有生命的精灵,融入每一块砖石、每一道阵纹、每一个持有灵犀卡的生灵体内,更汹涌地汇入那无形的咒力网络与精神世界! “天…天降功德!!!” “功德金光!是天道功德!” “我的天!多少年了!多少年没见天道功德降世了!” “灵犀坊市…灵犀境…竟引动了天道功德?!” 这一刻,整个三界为之侧目! 无数隐世大能、天庭正神、灵山佛陀,无不心神剧震,将目光投向那金光垂落之地! 玄珏沐浴在功德金光之中,感受着那浩瀚无边的天道伟力融入咒力网络、融入灵犀境、融入坊市的每一寸土地,心中亦是翻江倒海,瞬间明悟! 灵犀坊市,打破地域壁垒,促进万灵资源流通,消弭无谓争斗,补全天道运转中“流通”与“秩序”之不足! 灵犀境,提供无风险磨砺之地,降低修炼内耗,推动功法推演共享,从整体上提升了洪荒底层生灵的修行效率与上限! 灵犀点体系,建立高效、安全、跨种族的信用交易规则,开创先河! 三者结合,惠及万灵,泽被深远,此乃推动洪荒世界底层进化、稳固天道根基之大功德! 随着海量功德的融入,整个灵犀坊市的阵法光幕上,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永恒不朽的金辉! 咒力网络变得前所未有的坚韧、稳固,灵犀境的精神壁垒更是固若金汤,仿佛被大道亲自加护! 一种明悟涌上玄珏心头: 自此以后,只要灵犀坊市存在一日,只要还有人使用灵犀卡、接入灵犀境,这功德金光便会源源不断地产生、汇聚、守护此地! 任何妄图以强力摧毁此地的行为,都将承受难以想象的天道反噬! “功德护佑!万劫不磨!” 牛魔王倒吸一口凉气,看向玄珏的目光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狂热。 “天道所钟…玄珏道友,你…” 谢璎珞美眸圆睁,红唇微张,彻底失语。 白素贞看着沐浴金光、如同神祇般的玄珏,温婉的眸子里满是骄傲。 哪吒咂了咂嘴,嘀咕道:“好家伙…玩这么大?”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更加疯狂的沸腾! “快!快传讯回山门!不惜一切代价,拿下坊市商铺!立刻!马上!” “灵犀卡!快!给我多换点灵犀点!我要去试练塔!我要去演武堂!” “加入!必须加入这个体系!” 亲眼目睹天降功德,感受到那融入体系的不朽气息,所有前来的势力代表,无论之前抱着何种心思,此刻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在这注定名垂洪荒的“灵犀坊市”中,分得一杯羹! 玄珏微笑着,看着下方汹涌的人潮和无数热切的目光,心中豪情万丈。 灵犀坊市,已成定海神针! 以此为基,辐射四大部洲,编织一张覆盖三界的灵犀之网…未来可期! 第152章 灵犀开市!功德天降! 宣告着最后一道阵纹的完美闭合,两仪峰外这片曾经荒芜的谷地,已然脱胎换骨,气象万千! 十座高大巍峨的门户,如同巨兽匍匐,分列十方,勾连着通向四面八方的山野路径。 磅礴的天地灵气受到大阵牵引,自八方山脉汇聚而来,形成肉眼可见的淡青色灵雾旋涡,在坊市上空盘旋、沉降,滋养着每一寸土地。 阵法的光晕在建筑表面流转,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散发出沉稳而不可撼动的威压,无声地宣告着此地的秩序与铁律! 肉眼可见的,丝丝缕缕精纯的香火愿力,从黑风岭、车迟国、白虎岭,乃至两仪峰山谷内部升腾而起,跨越千山万水,汇聚于坊市上空,化作一片淡金色的祥云。 这不仅仅是信仰,更是气运的凝聚! 象征着玄珏麾下势力的根基正在此地交汇、壮大! 嗡——! 内城核心,两仪峰山腹深处,咒力分身缓缓睁开双目。 那双眸子,已非纯粹的金色,而是流淌着混沌与智慧交织的辉光。 他身形不动,一股浩瀚无垠、绝对理性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潮汐,瞬间覆盖了整个坊市! 每一块阵基、每一道阵纹、每一个店铺的防护禁制、乃至谷口牌楼的细微符文,其运转状态、能量流动、潜在隐患,都在他庞大精神力的笼罩与精确掌控之下! 他,就是这座坊市最强大、最高效的“阵灵”与“中枢”! 与此同时,内城最深处,白素贞素手轻扬。 一点柔和却蕴含着无限净化与造化之力的白光自她眉心飞出,滴溜溜旋转着,化作一朵十二品莲台的虚影。 莲台圣洁无瑕,花瓣舒展,洒落点点净世神辉,悄无声息地落于咒力分身的头顶上方,缓缓旋转。 净世白莲虚影落下的刹那,整个坊市上空那淡金色的气运祥云猛地一凝,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洗涤、稳固,变得更加纯净凝实! 原本因大阵运转和生灵汇聚而不可避免产生的些许浮躁、驳杂气息,被那神辉一扫而空,整个空间都变得通透、宁静。 更奇妙的是,那依托于咒力网络而存在的“灵犀境”,其精神世界的壁垒似乎也受到这股圣洁力量的滋养,变得更加稳固、坚韧,仿佛多了一层无形的守护。 “有师姐这净世白莲镇压气运,灵犀境无忧矣。” 玄珏本尊感受着那内外交泰、精神与物质双重稳固的玄妙状态,由衷赞叹。 “根基已成,当邀八方宾客!” 玄珏眼中神光湛然。 一声令下,早已整装待发的黑风岭精锐妖兵,携带着印有“灵犀坊市”徽记、由咒力加持、水火不侵的鎏金拜帖,化作一道道妖风黑雾,如离弦之箭般射向西牛贺州各个角落! 无论你是妖族巨擘、道门仙宗、佛国净土,还是山野散修、水府龙宫,皆在邀请之列! “玄珏?那个黑风岭玄珏?镇魔大将?打伤蛟魔王、逼退金翅大鹏王的玄珏?” 收到拜帖的势力,无不一惊。 “灵犀坊市?何物?” “哼,面子倒是给足了,连我佛门都邀请了?去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玄珏真君相邀,必有不凡!速速备礼!” 玄珏的名号,早已是响彻三界的金字招牌! 无论真心假意,无论抱着何种目的,收到拜帖的势力,几乎没有拒绝的。 一时间,无数道目光聚焦于那片群山之间。 吉日已至。 旭日初升,金辉遍洒。 若从九天之上俯瞰,只见整个西牛贺州大地,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无数石子,荡起层层涟漪! 无数道颜色各异的遁光、妖风、祥云、佛光、剑虹,如同百川归海, 从四面八方、从穷山恶水、从繁华国度、从隐秘洞府,朝着同一个方向——两仪峰灵犀坊市,汇聚而来! 两仪峰外,早已是前所未有的喧嚣与忙碌。 谷口牌楼下,由熊山族长亲自挑选、体型魁梧、穿着崭新制式皮甲的黑熊族力士,如同门神般分列两旁,散发着沉稳厚重的气息。 鹿族少女身着彩衣,挎着盛满新采摘灵花的花篮,笑容甜美地站在引贤台旁,为初到的客人指引方向。 银啸率领的啸月狼卫,身影如同鬼魅般在人群边缘、山峦树影间快速穿梭,锐利的目光扫视着每一个角落,确保秩序。 烈风与红焰带领的虎卫,则身着火红轻甲,手持制式长戈,迈着铿锵的步伐在坊市主街来回巡逻,庚金煞气隐隐相连,形成一股肃杀而令人心安的秩序力量。 金瞳的猴群更是上蹿下跳,灵活无比。 他们负责引导庞大的车驾停泊在指定区域,或是快速穿梭于各个店铺之间,查漏补缺,维持着细节处的运转顺畅。 空气中弥漫着灵植的芬芳、新酒的开坛香、以及无数强大生灵汇聚带来的磅礴气息。 “哈哈哈哈哈!玄珏老弟!老牛来给你捧扬了!” 一声震耳欲聋的大笑率先撕裂长空!只见一团炽热的妖云裹挟着雷霆之势从天而降,落在谷口! 妖云散开,露出牛魔王那魁梧如山的身影,他身着大红披风,头戴紫金冠,身边跟着同样气息不凡的铁扇公主。 牛魔王大手一挥,一队抬着巨大箱笼的妖兵上前,箱笼开启,顿时宝光冲天,灵药异香扑鼻而来! 赫然是积雷山珍藏的万年火枣、星辰精金矿母等重宝! “平天大圣牛魔王到!贺礼:万年火枣十枚,星辰精金矿母一方!” 负责唱名的鹿鸣族长声音洪亮,带着激动。 “嘶!牛魔王亲自来了!” “好大的手笔!万年火枣!星辰精金矿母!”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无数敬畏的目光投向那魁梧的身影。 “白骨夫人到!” 一艘通体惨白、由巨大兽骨拼接而成的战船破开云层,缓缓降落。 白骨夫人依旧端坐白骨王座,身后跟着一群气息阴冷的白骨观弟子。 她微微颔首,自有弟子奉上数个封禁严密的玉盒,盒中透出精纯的阴魄寒气与年份久远的灵药气息。 “车迟国虎力、鹿力、羊力三位国师到!” 三道纯阳遁光落下,虎力大仙三兄弟红光满面,身后跟着数十名身着道袍、气息精纯的弟子。 他们奉上的是一车车由车迟国万民日夜诵经加持、蕴含精纯信仰之力的“三清神符”与国中特产的灵谷。 “三坛海会大神哪吒到!” 一道风火轮卷起的赤红流光瞬息而至! 哪吒依旧是那副桀骜不驯的少年模样,脚踏风火轮,手持火尖枪,混天绫无风自动。 他落在玄珏面前,撇了撇嘴,随手抛过一枚散发着浓郁星辰之力的玉佩: “喏,我爹让我送来的贺礼,周天星辰碎片一枚,磨炼法宝的好东西。他说你小子搞这么大阵仗,别玩脱了。” 语气虽冲,却并无恶意。 哪吒的出现,更是引起一片哗然! 天庭正神,三坛海会大神,竟然也来给玄珏捧扬?! 一时间,妖王、地仙、罗汉、散修、宗门弟子…形形色色,三教九流,汇聚一堂。 谷口牌楼前人声鼎沸,妖气、仙气、佛光混杂,却又在坊市大阵的压制下保持着一种奇异的平衡与秩序。 所有到来的宾客,无论修为高低,皆被引贤台的鹿族少女引导,领取那枚小小的“灵犀卡”,并听着专门的小妖讲解坊市规则与卡片妙用。 好奇、疑惑、期待,种种情绪在人群中弥漫。 玄珏看着这万仙来朝般的盛况,心中亦是激荡。 第151章 灵犀坊市!虚实交映!2 白素贞含笑点头,莲步轻移,来到主殿之外,面向两仪峰外那片开阔的谷地平原。 她素手掐诀,周身星火之力与造化之气升腾流转,引动地脉龙气! “造化星火,移山!” 一声清叱,言出法随! 轰隆隆——!!! 大地发出沉闷的轰鸣! 远方天际,数座巍峨苍翠的山峰竟被一股无形的造化伟力硬生生拔起! 山峰离地,泥土岩石簌簌落下,露出下方盘根错节的巨大根系。 白素贞手印变幻,那数座山峰如同被无形巨手托举,划过天际,裹挟着风雷之声,稳稳地落向谷地平原外围预设的几个关键节点! 烟尘冲天而起,却又被白素贞随手拂袖荡起的清风瞬间吹散。 几座雄峻山峰如同天然屏障,将谷地平原拱卫其中,形成了绝佳的防御支点与景观依托。 “布阵!”玄珏本尊与咒力分身同时出手! 本尊双手翻飞,无数闪烁着阴阳二气的阵旗、阵盘如同流星般射向新移来的山峰、谷地边缘以及核心区域! 咒力分身则双目神光湛然,浩瀚的精神力精准操控着早已炼制好的、堆积如山的各类灵材 ——星辰精金、万年沉木、戊土晶石、葵水之精、离火玉髓… 这些珍稀材料在精纯咒力的熔炼下,化作液态的灵光洪流,精准地注入预设的阵基节点,勾勒出玄奥无比的阵纹! 嗡!嗡!嗡——! 一道道或厚重、或锋锐、或迷幻、或守护的巨大阵图光幕,在谷地平原上空次第亮起,层层叠叠,相互勾连,最终形成一个笼罩整个未来坊市区域的、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复合大阵! 阵光流转,隐而不发,却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宣告着此地禁绝私斗的铁律! “开工!”玄珏一声令下。 早已摩拳擦掌的熊山族长发出一声震天熊吼,带着数百名黑熊族壮汉,扛着由咒力分身炼制的、刻画了坚固符文的巨大石料、灵木,如同不知疲倦的巨兽,冲向预设的街道地基。 沉重的基石在他们手中轻若无物,被精准地嵌入地脉节点。 鹿鸣族长则指挥着鹿族子弟,将无数精心培育的灵植种子、幼苗,按照规划图,分门别类地植入街道两旁预留的灵田、花圃、行道树下。 他双手挥洒,五色霞光弥漫,蕴含着浓郁生机的五行灵雨淅淅沥沥落下,滋润着新土,那些灵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枝发芽,散发出沁人心脾的灵气与芬芳。 金瞳带着猴群上蹿下跳,灵巧无比。他们负责建造那些精巧的亭台楼阁、店铺门面。 一根根灵木在他们手中如同积木般被快速榫接、搭建,咒力分身炼制的琉璃瓦、雕花窗、玉石地砖被精准铺设。 一座座风格各异却又和谐统一的建筑,如同雨后春笋般在规划好的区域拔地而起。 金瞳更是亲自带着几个心腹,在一处位置绝佳的临街旺铺上,挂起了一块巨大的、散发着浓郁酒香的灵木招牌——“醉仙酿”。 银啸率领的啸月狼卫,身着统一的轻甲,如同融入阴影的幽影, 已经提前开始在外围新移来的山峦、谷口要道等区域布设暗哨、巡逻路线,锐利的狼眸警惕地扫视着四方。 烈风与红焰则率领着气息彪悍的虎卫,在已经初具雏形的主干道上列队行进,熟悉着未来需要驻守的哨卡、城楼位置,演练着应急支援的配合。 庚金煞气隐隐相连,形成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震慑宵小。 整个谷地平原,成了一个庞大而高效的工地。 移山填海,布阵造城! 咒力的金光、星火的璀璨、造化的生机、妖族的蛮力…各种力量交织在一起,共同描绘着一幅壮阔的画卷。 玄珏悬于高空,俯瞰着下方热火朝天的景象,眼中神光奕奕。 他指着核心区域,一座依托两仪峰主峰山势、最为雄伟壮丽的宫殿群落: “那里,将是坊市内城核心,亦是两仪峰中枢所在,非请莫入。” 又指向被几座移来之山拱卫、街道纵横、店铺林立的广阔区域: “此乃外城,对外开放之坊市主体。 鹿鸣族长,你鹿族可在东街开设‘百草阁’,专售灵药灵植; 金瞳首领,你的‘醉仙酿’便在西街; 其余临街旺铺、大型商楼,皆可拍卖,价高者得! 无论是妖族洞府、人族宗门,乃至…佛道势力,只要遵守坊市规矩,缴纳租金,皆可入驻经营!” “坊市之内,交易唯一通货,便是‘灵犀点’!” 玄珏的声音传遍四方, “所有店铺,皆需配备此物。” 他抬手,咒力分身炼制的最后一批玉牌如同光雨般落下,精准地悬浮在鹿鸣、金瞳等人面前。 这些玉牌与核心成员的“盟契符”不同,更加小巧,正面刻着一个代表精神链接的玄奥符文,背面则是“灵犀”二字。 “此为‘灵犀卡’,乃外城通行与交易凭证。 持有者,神念可有限接入灵犀境公共区域,查询物品、预定服务,并凭此卡在坊市任何店铺进行‘刷卡’交易,灵犀点即时划转! 灵犀点不足,或需兑换实物灵石、天材地宝者,可至坊市中心的‘万通宝阁’进行兑换。” “刷卡?即时划转?” 众人咀嚼着这新奇而高效的词汇,眼中异彩连连。 这比携带沉重的灵石、或是以物易物方便安全太多了! “入口处,设‘引贤台’。” 玄珏指向谷口正在建造的一座高大牌楼, “凡初次入坊市者,皆需登记来历,领取基础‘灵犀卡’,并由专人讲解坊市规则、灵犀境基础功能。 此卡绑定身份,记录交易,亦是我等掌握坊市动态之眼。” “银啸狼卫,负责外城暗哨及周边警戒,擅闯禁地、图谋不轨者,杀无赦!” “烈风虎卫,负责城内明面巡逻、维持秩序,凡触犯禁斗令、扰乱交易者,擒拿镇压,严惩不贷!” 随着玄珏一条条清晰指令下达,一个依托两仪峰地利、以灵犀境为信息核心、虚实结合、管理严密、潜力无限的庞大坊市蓝图,清晰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利益捆绑,规则森严,虚实交织,这才是真正的长久之计! 数月之后,当最后一块由星辰精金铸造、镶嵌着“灵犀坊市”四个大字的巨型牌匾,被熊山族长亲手悬挂在谷口那巍峨的牌楼之上时,整个山谷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一座崭新的、散发着勃勃生机与无限可能的仙妖坊市,在这群山之间,正式落成! 它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即将吸引三界八方的目光与资源。 第150章 灵犀坊市!虚实交映! 然而,玄珏接下来的话,却如同一盆冷水,浇醒了众人的狂热。 “灵犀境虽好,却也并非没有缺点。” 玄珏的声音在精神空间回荡,响彻众人耳旁, “其一,此境依托咒力网络与分神精神力构建,其承载力有其极限。 目前,只能容纳太乙金仙境界及以下修为者的神念进入。 太乙之上的强者,其神念本质已触及法则核心,过于浩瀚凝练,强行接入,恐有冲垮灵犀境架构、甚至反噬核心之危。” 谢璎珞微微蹙眉,旋即释然。 太乙之上便是大罗,那是真正超脱命运长河、万劫不磨的存在,其神念蕴含自身大道烙印,确实非同小可。 能覆盖太乙金仙及以下,已是惊世骇俗。 “其二,试练塔。” 玄珏指向那散发着铁血气息的玄黑巨塔, “塔内幻境,修为越高,所需模拟的法则细节、能量层级、对手应变便越复杂,消耗的精神力呈几何级数增长。 为维持试练塔的稳定运转,保障所有使用者的最佳体验,因此设下几点限制: 太乙金仙境以下者,挑战次数不限;而太乙金仙境者,每日仅限五人挑战。” “五人?!”谢璎珞眉头一拧,眸中流光闪动。 她如今已是太乙金仙中期的修为,正渴望与更高层次的对手交锋磨砺自身。 “不错。”玄珏点头, “此非吝啬,实乃必要之策。 试练塔需要集中精神力,确保每一次太乙级幻境都足够‘真实’,能真正起到生死磨砺之效。 而且,五人名额,并非固定分配,而是以‘灵犀点’竞价获取。 价高者得,公平合理,所得灵犀点亦能反哺 精神世界的消耗,维系良性运转。” 谢璎珞闻言,觉得十分合理,只得作罢。 “其三,演武堂推演之能,亦与投入的灵犀点及核心算力相关。 越是高深功法、涉及大道根本的难题,所需代价越大,推演时间亦越长。 此非万能,需量力而行。”玄珏补充道。 这些限制,如同给灵犀境这匹神骏套上了合理的缰绳,非但没有降低其价值,反而让众人觉得更加真实、可靠。 无规矩不成方圆,有约束方能长久。 “峰主深谋远虑,我等谨记!”众首领心悦诚服。 “好了,诸位先行熟悉灵犀境规则,赚取灵犀点之法,稍后自会公布于任务光幕。” 玄珏神念一动,几道流光分别射入鹿鸣、金瞳、熊山、银啸、烈风夫妇手中,化作一枚枚造型古朴、流转着纯阳咒力气息的玉符, “此乃‘盟契符’,持符可自由出入灵犀境,并享有峰内核心成员待遇,试练塔、演武堂消耗减半。” 众首领激动接过,如获至宝。 玄珏本尊神念退出灵犀境,立刻通过咒力网络,沟通了远在西牛贺州的黑罴、白骨夫人、车迟国三妖,以及积雷山的牛魔王。 “诸位,请持咒力玉牌,神念沉入,有惊喜呦’。” 玄珏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在几人的咒力玉牌中响起。 不多时。 黑风岭深处,黑罴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震,铜铃大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白骨观,白骨夫人端坐的白骨王座微微晃动,识海的魂火剧烈跳动。 车迟国三清观静室,虎力、鹿力、羊力三妖同时睁眼,脸上写满了震撼与狂喜。 积雷山摩云洞,正与铁扇公主对饮的牛魔王动作一僵,手中玉杯“啪”地一声捏得粉碎,酒液四溅,他却浑然不觉,一双牛眼瞪得溜圆,死死“盯”着手中那枚微微发热的玉牌。 “这…这他娘的是…” 牛魔王那粗豪的声音第一次带着明显的颤抖和茫然, “幻境?不对!这感觉…太他娘的真实了!试练塔?演武堂?! 玄珏师侄…你…你搞出了个什么东西?!” 接下来的日子,两仪峰主峰洞府深处,咒力分身盘坐如恒古磐石,周身流淌着浩瀚如渊的精神力与咒力金光。 而灵犀境内,却热闹非凡。 黑罴那巨大的熊罴虚影,在试练塔内咆哮冲杀,与一尊幻化出的金仙巅峰妖王打得天昏地暗,每一次碰撞都让他对自身力量的掌控更加精妙。 白骨夫人则选择了定制模式,耗费巨量灵犀点,幻化出她记忆中某个强大佛门罗汉,一遍遍演练克制佛光的手段,白骨爪上幽光越发森寒诡谲。 车迟国三妖更是如鱼得水,在普通试练塔中横扫同阶,积分榜上名次节节攀升,纯阳咒力在实战磨砺下愈发精纯凝练。 牛魔王最是霸道,直接砸下海量灵犀点(玄珏给了友情启动资金),包圆了数日的太乙挑战名额! 他在塔中与幻化的各路太乙巅峰妖王疯狂搏杀,打得酣畅淋漓,许多被岁月尘封的战技与战斗本能被重新唤醒,气息越发沉凝恐怖! 这些核心班底,如同第一批深度“网瘾患者”,沉浸在灵犀境带来的巨大提升中难以自拔。 直到这一日,玄珏本尊的声音同时在所有核心成员的咒力玉牌中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诸位,灵犀境虽妙,然根基在现实! 沉迷过甚,小心道心蒙尘!速速醒来,有要事!” 灵犀境内,正杀得兴起的黑罴、推演到关键处的白骨夫人、沉浸在积分榜喜悦中的三妖、以及刚刚轰碎一尊太乙巅峰幻影的牛魔王,动作齐齐一滞,脸上露出意犹未尽又无可奈何的表情。 “峰主(师侄)召唤,定有大事!” 众人神念迅速退出。 两仪峰主殿,玄珏看着陆续从“沉迷”状态中清醒过来的核心成员虚影,以及下方同样被召集的鹿鸣等首领,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好了,虚拟世界再好,终究是辅助。真正的根基,在于脚下这片山河!” 玄珏目光扫过众人,声音陡然拔高, “今日,我两仪峰‘灵犀坊市’,正式奠基!” “坊市?!” 众人精神一振。 第149章 两仪新貌!精神世界启!2 这些年,这具分身坐镇两仪峰深处,凭借其绝对理性、恐怖计算力与源源不断的咒力支撑, 不仅修为已悄然攀升至太乙金仙巅峰之境,更将那个依托于咒力网络的精神世界,推演构建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时机已至。” 玄珏本尊与分身对视一眼,心意相通。 分身微微颔首,一股无形的、庞大到难以想象的精神波动瞬间扩散,无声地连接了所有持有特制“咒力玉牌”的谷中生灵。 “诸位,且随我神念,一观‘灵犀境’!” 玄珏朗声道,率先将一缕神念沉入手中玉牌。 白素贞、小青、谢璎珞,以及鹿鸣、金瞳等首领,也好奇地依言而行。 刹那,天旋地转! 当众人“睁开眼”,发现自己已身处一个完全由精神意念构筑的奇异空间! 眼前,是一座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宏伟的巨城! 城墙高耸入“云”,材质非金非玉,流转着纯净的咒力金光。 城内并非现实中的亭台楼阁,而是由无数意念光辉凝聚而成的、风格各异却和谐统一的“精神居所” ——有的如山峰耸立,有的似流水蜿蜒,有的如星辰点缀,光怪陆离,却又蕴含着某种玄奥的秩序。 街道宽阔,同样由流动的光辉铺就。 街道两旁,并非实体店铺,而是一个个闪烁着不同标识的光幕门户。 无数道半透明、散发着淡淡白光的身影(正是投入神识的谷中生灵)在其中穿梭、交谈、聚集,热闹非凡却又井然有序,毫无现实世界的喧嚣嘈杂。 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纯粹、宁静、高效的精神交流氛围。 “这…这就是峰主所说的‘精神世界’?灵犀境?” 鹿鸣族长看着自己半透明的“手”,感受着这无比真实的“存在感”,声音充满了震撼。 “峰主!快看那里!” 猴群首领金瞳眼尖,指着城池中心两座最为巍峨、散发着不同气息的巨塔惊呼。 一座塔,通体玄黑,塔身缠绕着无数战斗符文,散发着铁血杀伐、生死磨砺的凛冽气息! 塔身周围,悬浮着一块巨大的金色光幕,其上流光溢彩,正是试练塔及其积分榜! “试练塔?” 烈风虎目放光,战意升腾。 “正是。” 玄珏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带着一丝引导, “投入神识,选择塔门光幕,便可进入。塔内分两种模式。” “其一,普通模式。塔内会幻化出对应你当前修为境界的各类扬景与敌人——从最低的练气境幻影,直至太乙金仙级数的强大存在! 在其中可尽情搏杀、磨砺战技、体悟生死! 即便在塔内‘身死’,神念也只会被温和地弹出塔外,于塔前广扬重新凝聚,对本体丝毫无损! 每一次挑战,都会根据表现获得积分,积分累积可提升排名。” 玄珏指向那巨大的积分榜,“榜上有名者,可在现实中兑换峰内资源、功法指点,甚至…定制法宝!” 众人看着积分榜上不断跳动的名字和积分,呼吸都急促起来! 这意味着无尽的实战机会! 再也不用担心切磋受伤或陨落! 这对普遍缺乏系统传承和生死磨砺的妖族来说,简直是逆天机缘! “其二,定制模式。” 玄珏的声音带着一丝傲然, “只需支付一定的‘灵犀点’(精神世界的虚拟货币),便可输入你指定的对手修为境界、神通特点,甚至是你现实中遭遇过的强敌信息! 塔灵将为你量身幻化出近乎真实的对手,进行最精准的针对性特训! 此模式耗费巨大,但效果…立竿见影!” “量身定制…针对性特训?!” 银啸狼眸中精光爆射,他负责警戒追踪,最清楚针对性情报的重要性! 若能针对性地训练克制潜在敌人的手段…这价值无法估量! 玄珏的目光转向另一座巨塔。 此塔通体玉白,塔身流淌着无数玄奥的符文洪流,散发着推演天机、穷究大道的浩瀚气息——正是演武堂! “演武堂,乃悟道推演之地!” 玄珏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心潮澎湃的诱惑, “耗费灵犀点,可将你自身修习的功法、神通、甚至只是一个模糊的修炼难题,上传至堂中核心!” “核心?” 谢璎珞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美眸流转,看向玄珏身旁那一直沉默、气息深如渊海的咒力分身。 “不错!”玄珏点头, “演武堂核心,由我这具特殊分身坐镇。 他拥有绝对理性思维、庞大无匹的精神力以及咒力网络的恐怖算力支撑! 上传的功法、难题,将由他进行拆解、分析、推演、优化! 推演结果会直接反馈至你的神识之中! 无论是指出功法缺陷、提供优化方向、破解修行瓶颈,还是推演神通后续变化、模拟不同修炼路径的优劣…皆有可能!”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高昂: “更妙的是,所有上传并被核心推演过的功法、神通信息,其蕴含的法则奥义片段,都会被核心吸收、解析、融汇! 上传者越多,演武堂核心对天地法则的领悟就越快、越深! 而演武堂推演能力的提升,又能更好地服务于所有使用者! 同时,每一次使用演武堂,每一次在灵犀境中交流、交易,都会产生精纯的愿力,经由玉牌反馈给咒力网络,滋养核心,壮大整个灵犀境!此乃生生不息之良性循环!” “嘶——!” “这…这简直是夺天地造化之功!” “上传功法…优化…推演…共享法则领悟?” “良性循环…越用越强?!” 众首领,连同白素贞在内,都被这宏大的构想与匪夷所思的手段彻底震撼了! 这已超脱了单纯的交流工具,这是一个能推动整个势力所有成员共同进化、潜力无穷的悟道平台! 谢璎珞一双美眸死死盯着玄珏,那眼神炽热得几乎要燃烧起来! 震惊、钦佩、贪婪…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狂热的占有欲! 如此奇思妙想! 如此通天手段! 这玄珏…究竟还有多少秘密? 拜入截教,追随此人…绝对是此生最正确的决定! 她下意识地舔了舔红唇,那妩媚中带着侵略性的目光,看得玄珏都有些头皮发麻。 “哼!” 一声不满的轻哼在玄珏“耳边”响起,是小青的神念传音。 她扯了扯白素贞的“衣袖”,小脸上满是警惕,凑近低语道: “白姐姐!你看那个蝎子精!看哥哥的眼神都快拉丝了! 一看就不安好心!你可要小心她!” 白素贞闻言,只是轻轻拍了拍小青的手背,温婉的眸子看向谢璎珞那毫不掩饰的灼热目光, 又转向身旁意气风发的玄珏,嘴角勾起一抹了然于心的、意味深长的浅笑,同样以神念回应,带着一丝无奈与宠溺: “小青妹妹,你还是…不够了解你哥哥啊。” 玄珏的心思,早已如磐石,岂是区区美色所能轻易动摇? 他的眼中,此刻只有这刚刚启航、潜力无限的“灵犀境”, 以及两仪峰即将铺开的、连接四方、汇聚万灵的坊市宏图! 第148章 两仪新貌!精神世界启! 再无人敢轻易前来捋玄珏这位“天庭镇魔大将”的虎须。 玄珏深知,暂时的平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间隙,提升自身与势力才是根本。 将黑风岭诸般事务仔细交代给黑罴、凌虚子等人, 嘱咐他们约束部众,勤修咒力,操练战阵,并留下几道关键的防御阵法阵盘后,玄珏便不再耽搁。 他唤上小青,又看向一旁眼巴巴望着的谢璎珞。 这位毒敌山的太乙妖仙,如今看他的眼神,少了几分慵懒戏谑,多了几分对“截教机缘”的灼热期盼。 “谢道友,可愿随贫道前往两仪峰?那里是贫道另一处根基所在。”玄珏发出邀请。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谢璎珞展颜一笑,妩媚天成,紫裙摇曳间已站到玄珏身侧。 三道遁光冲天而起,一道黑白交织,沉凝厚重; 一道青翠灵动,生机勃勃; 一道深紫诡谲,带着丝丝甜腥。 划破长空,直向两仪峰而去。 两仪峰,钟灵毓秀之地。 主峰洞府深处,正闭目参悟《造化星火诀》的白素贞,心湖之中忽有涟漪荡开,一股熟悉而亲近的气息正跨越千山万水,飞速接近。 她长睫微颤,睁开双眸,温润的眼底漾起真切的喜悦。 身形一晃,已化作一道素白流光,出现在两仪峰顶。 山风拂过,白衣胜雪。她凭虚而立,目光温柔地望向天际。 不多时,三道遁光由远及近,如同流星般落在峰顶,显出玄珏、小青与谢璎珞的身影。 “师姐!”玄珏脸上露出由衷的笑容,快步上前。 “回来了?” 白素贞温婉一笑,目光在玄珏身上流转,感受到他那更加深沉凝练、隐隐透着先天混沌道韵的气息,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与惊叹, “看来此行虽险,收获亦是匪浅。” 她的目光随即落在玄珏身后。 小青早已按捺不住,欢快地蹦到白素贞面前,大眼睛忽闪忽闪,带着毫不掩饰的亲近: “你就是哥哥常提起的白姐姐吗?我叫小青!” 她对同属蛇类、气息温和纯净的白素贞天然感到亲近。 白素贞看着眼前活泼灵动的青衣少女,亦是心生好感,伸手轻轻抚了抚小青的发顶,柔声道: “小青妹妹,欢迎来到两仪峰。” 当白素贞的目光转向谢璎珞时,那温润的笑意虽未减,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极淡的审视。 对方身上那浓郁的、带着侵略性的毒腥妖气,以及那双妩媚流转、仿佛能勾魂摄魄的眸子,都让她本能地感到一丝不协调。 蛇蝎虽同属五毒,却终究是截然不同的道。 玄珏适时介绍:“师姐,这位是谢璎珞谢道友,来自西牛贺州毒敌山琵琶洞。” 他又转向谢璎珞,“谢道友,这位便是家师姐,白素贞。” “久闻白道友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清丽脱俗,道韵天成。” 谢璎珞笑靥如花,姿态拿捏得恰到好处,既不失礼,又带着她特有的风情。 “谢道友过誉了。”白素贞微微颔首,语气温和有礼。 她目光转向玄珏,“师弟一路辛苦,先回洞府歇息。正好看看这些年谷中的变化。” 一路上小青唧唧喳喳说个不停,突然小青说道黑风岭,玄珏心中一沉: “不好,危矣!忘记交代小青了。” 果然,面带笑意的白素贞神色一凝,停住脚步。 “师弟这是怎么回事?”虽然语气平淡,但是与其相处多年的玄珏明白,这是师姐暴怒的征兆。 连忙赔笑道:“师姐别听青儿瞎说,没有那么严重,而且还有谢道友相助,有惊无险罢了。” 这个时候,小青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闭嘴。 沉默片刻,白素贞对着谢璎珞施了一礼, “多谢道友援手之恩”。 谢璎珞也感应到此时气氛不对,笑着说到: “举手之劳罢了,白道友可气了”。 一行人便在白素贞的引领下,朝着主峰洞府飞去。 沿途所见,让玄珏眼中异彩连连。 只见山谷之中,阡陌纵横,划分井然。 大片大片的灵田被精心梳理,各色灵植生机勃勃,灵气氤氲。 不少化形小妖在田间劳作,手法娴熟,秩序井然。 谷口处依山而建起了一片坚固的石屋群落,隐约可见集市雏形。 更有几处灵气浓郁之地,被开辟成公共的修炼静室,有妖兵巡逻守护。 整个两仪峰山谷,一派欣欣向荣、井然有序的景象,远非当年初建时的简陋可比。 得知峰主归来,早已等候多时的各族首领立刻前来拜见。 为首一位老者,身着五色霞衣,面容慈和,正是鹿族族长——鹿鸣。 他觉醒了一丝上古五色神鹿血脉,精擅五行遁术与培育灵植,已是地仙巅峰修为。 他身后站着几位同样头生小角的鹿族长老。 旁边一位身材精瘦、眼神灵动、浑身金毛灿灿的中年汉子,是猴群首领——金瞳。 他身具稀薄的金系灵猴血脉,力大无穷,尤擅攀援与辨识金石矿脉,同样是地仙巅峰修为。 他抓耳挠腮,显得颇为激动。 一位身形壮硕如小山、皮肤黝黑发亮、气息沉稳厚重的巨汉,是黑熊一族的族长——熊山。 他觉醒了一丝撼地魔熊的血脉,力可拔山,负责谷中重体力活与防御工事,亦是地仙巅峰。 他嗡声嗡气地行礼,显得憨厚忠诚。 一位银发如雪、气质孤傲冷峻的青年,是啸月狼族的首领——银啸。 他身负一丝啸月天狼血脉,速度如电,感知敏锐,负责谷中警戒与追踪,修为地仙后期。 他微微躬身,眼神锐利依旧。 最后是一对气势雄浑、顾盼生威的中年夫妇。正是虎族族长——烈风,族长夫人——红焰。 二人皆觉醒了一丝庚金白虎的血脉,攻伐凌厉,负责谷中战斗力量的训练与对外防御,修为亦是地仙巅峰。 “拜见峰主!恭迎峰主回山!” 众首领齐声行礼,声震山谷。 玄珏看着眼前这些气息沉稳、各有所长的首领,感受着山谷内蓬勃的生机与秩序,心中大为满意: “诸位辛苦!短短数年,能将两仪峰经营得如此兴旺,功不可没!” 鹿鸣族长代表众人上前一步,恭敬道: “全赖峰主当年赐下根基,白峰主统筹规划,我等不过是尽本分而已。 峰主吩咐收集的各类灵材、矿石,以及这些年按图培育的灵植,皆已齐备,数量远超预期。 按照白峰主之前的吩咐,部分已送入主峰炼器殿。” “好!甚好!” 玄珏眼中精光一闪,坊市计划的最后一块拼图也到位了! 第147章 孔宣压境!玉帝显圣!2 “大天尊好一番煌煌大论。只是…道理若有用,何须神通?我孔宣行事,何须向他人解释?你既欲阻我,那便…” 他眼中五色神光一闪而逝,声音陡然转厉: “…去那混沌之中,做过一扬!让本座看看,你这三界共主,到底有几分斤两!” 话音未落,孔宣的身影骤然变得模糊,一步踏出,已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五色长虹,直冲九天之外! 目标,正是那无垠混沌! “善。” 凌霄殿内,玉帝只吐出一个字。 下一刻,一道无法形容其璀璨、无法揣度其威严的紫金色帝皇身影,自凌霄殿中一步迈出! 那身影初始不过常人大小,却在迈步间急剧膨胀,帝袍之上,日月星辰、山川社稷、万灵生息之景流转不息! 浩瀚的帝威如同实质的潮汐,瞬间席卷整个天庭,让所有仙官神将尽皆俯首! 紫金帝影同样一步踏出,紧随孔宣的五色长虹之后,没入那九天罡风之上,无尽幽暗的混沌虚空之中! 混沌,无上无下,无光无暗,唯有最原始的地火水风肆虐奔腾。 两道身影,悬立于这万物归墟之地,遥遥相对。 孔宣周身五色毫光流转,仿佛自成一方五行轮转、生灭不息的小世界! 他便是这混沌中的唯一色彩,唯一的秩序! 玉帝所化的紫金帝影,则如同定海神针,无量帝威弥漫开来,竟将周遭狂暴肆虐的地火水风都强行镇压、抚平! 在他身后,隐隐有三十三重天虚影浮现,万仙朝拜,神魔拱卫,统御诸天万界的无上气象展露无遗! 没有多余的言语。 孔宣率先出手! 他大袖一挥! 赤、黄、白、黑、青! 五道神光,如同开天辟地之初的五条本源长河,瞬间充塞了目力所及的整片混沌! 五色神光所过之处,混沌气流被同化、湮灭,时间都变得紊乱! 这是足以将一方大千世界都刷成齑粉的恐怖神通! 面对这令诸天神佛都闻之色变的五色神光,玉帝所化的紫金帝影,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 掌心摊开,不见任何法宝,只有纯粹的、浩瀚无边的紫金色帝皇之气汇聚! 那气息并非简单的法力,而是融合了天道权柄、万民信仰、以及无上皇道法则的本源之力! “镇!” 一个威严无比的道音响起! 嗡——! 紫金帝影掌心,一方微缩的、由纯粹皇道法则凝聚而成的三十三重天虚影骤然浮现! 这虚影虽小,却蕴含着统御诸天、号令万道的无上意志! 五色神光长河狠狠冲刷在紫金帝影掌心的三十三重天虚影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无声的湮灭与对抗! 五色神光疯狂地刷落、分解着那紫金色的皇道法则,试图将其彻底磨灭! 而紫金帝影掌心的三十三重天虚影则稳如磐石,帝皇紫气流转不息,万法不侵,将五色神光死死地抵住、消磨! 混沌在两者碰撞的中心疯狂塌陷、湮灭,又瞬间被更狂暴的地火水风填补! 景象恐怖绝伦! 孔宣眼中闪过一丝凝重,随即被更炽烈的战意取代! 他长啸一声,身形猛地一晃,竟化作一头遮天蔽日的巨大五彩孔雀真身! 那孔雀尾羽张开,五色神光不再是河流,而是化作了五片足以覆盖星河的璀璨光幕! 每一片光幕都蕴含着一道完整的先天五行大道本源,朝着紫金帝影合拢、刷落! 威能比之前何止暴涨十倍! 这是要直接将玉帝连同其皇道法则彻底刷入五行世界,永世镇压! “皇道无极,天道在我!” 紫金帝影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声音依旧宏大平静。 他双手结印,身后那朦胧的三十三重天虚影瞬间变得无比清晰、凝实! 凌霄殿、瑶池、蟠桃园、天河…无数天宫胜景流转! 更有无数神将虚影、万仙朝拜的宏大景象显现! 一股统御天道、主宰万灵的浩瀚意志轰然爆发! “御!” 帝影双掌猛地向前推出! 轰隆隆——!!! 那凝实无比的三十三重天虚影,携带着万仙神力、天道权柄,如同一个巨大的紫金色磨盘,悍然撞向那合拢的五色光幕! 混沌彻底沸腾了!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能量风暴以碰撞点为中心,向着无垠的混沌深处疯狂扩散! 所过之处,地火水风被彻底蒸发! 一些距离较近、漂浮在混沌中的残破小世界碎片,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块,无声无息地湮灭成虚无! 无数道来自三界各处、试图窥探混沌战况的强大神念,刚一触及那毁灭风暴的边缘,便惨叫着瞬间缩回! 更有甚者,神念直接被风暴绞碎,本体遭受重创,喷血不止! “嘶…这…这就是准圣巅峰的力量?!” “玉帝!玉帝竟有如此恐怖的实力?!” “三十三重天虚影硬撼五色神光!完全不落下风!” “孔宣的五色神光…竟然被挡住了?!被正面挡住了?!” “大天尊…藏得好深!好深啊!” “三界格局…要变了!” 无数古老的存在,隐匿在洞天福地、九幽深处、甚至是混沌边缘,此刻都被这扬超越他们认知的战斗彻底震撼! 他们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那位端坐凌霄宝殿、看似垂拱而治的大天尊,其隐藏的实力是何等的深不可测! 这绝非依靠天庭权柄得来的虚名,而是实打实的、足以匹敌乃至压制孔宣这等绝世凶人的通天修为! 混沌风暴的中心,五色光幕与紫金帝影僵持了不知多久。 最终,那覆盖星宇的五色光幕猛地一颤,发出一声不甘的嗡鸣,光华略显黯淡,缓缓收敛。 孔宣巨大的孔雀真身重新化为人形,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苍白,眼神复杂地看向对面那依旧巍然不动、帝威如狱的紫金帝影。 “好一个昊天上帝!” 孔宣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依旧平静, “今日,本座领教了。” 紫金帝影周身光芒流转,三十三重天虚影缓缓隐没,声音宏大: “孔宣道友神通盖世,朕亦钦佩。 然,天道有常,因果循环。 令弟之事,到此为止。如何?” 孔宣沉默片刻,目光穿透混沌,仿佛再次扫过黑风岭上空那惊魂未定的玄珏,最终归于一片漠然。 他不再言语,对着玉帝微微颔首,身形化作一道五色流光,瞬间消失于混沌深处,方向正是那佛光普照的灵山大雷音寺。 玉帝所化的紫金帝影,也缓缓消散于混沌之中。 黑风岭上空,那令人窒息的威压随着孔宣的离去和玉帝气息的消散,终于缓缓退去。 凝固的空间恢复了流动,死寂的风声重新呜咽。 玄珏站在百里外的虚空中,依旧心有余悸,对着九天之上凌霄殿的方向,深深一揖到底: “谢大天尊救命之恩!” 下方,劫后余生的黑风岭群妖,如同虚脱般瘫软在地,大口喘着粗气,脸上充满了对那至高存在的无边敬畏。 谢璎珞软倒在软榻上,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看着安然无恙的玄珏,又想起那横压混沌的紫金帝影和恐怖的五色神光,眼中充满了后怕与震撼。 这就是真正的三界巅峰吗?她投靠截教的心,更加坚定了。 与此同时,北海深处,冰冷幽暗的龙宫之中。 “吼——!!!” 一声充满无尽怨毒与暴怒的龙吟猛地炸响,震得整个北海龙宫瑟瑟发抖! 玄珏小儿!算你命大! 有玉帝老儿护着你! 但本座发誓!不杀你,我蛟覆海誓不为妖!!” 第146章 孔宣压境!玉帝显圣! 噗通!噗通!噗通——! 黑罴、凌虚子、花白蛇、四大堂主、十二旗主…乃至所有小妖,无一例外,如同割倒的麦子般瞬间跪伏在地,额头死死抵住冰冷的地面,连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 他们的身体在无法控制的颤抖,那是源自生命本能的极致敬畏与恐惧! 谢璎珞,这位刚刚还心情愉悦、畅想着截教未来的太乙妖仙,此刻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骇人的惨白! 她感觉自己的妖魂都在那威压下瑟瑟发抖,如同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 “准…准圣!!” 谢璎珞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尖锐和恐惧,她猛地看向身旁的玄珏,几乎是嘶吼出来: “小子!快!快用你的保命手段!叫你师尊!叫你师祖! 不然今天你、我、整个黑风岭,都得化成飞灰!!” 玄珏同样在那恐怖的威压下气血翻腾,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对着谢璎珞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一步踏出,身影已消失在殿内,下一刻,出现在黑风岭上空那凝固如铅块的虚空之中。 罡风死寂,云层凝固。 玄珏强顶着那几乎要将他神魂碾碎的威压,对着前方那片仿佛空无一物的虚空,深深躬身一礼,声音竭力保持平稳: “晚辈玄珏,恭迎前辈法驾!不知哪位前辈降临,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短暂的沉寂,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 随即,一个平和、温润的声音响彻在玄珏的识海,也响彻在下方所有勉强保持清醒的生灵心头: “本座,孔宣。” 简单的四个字,却如同四道神雷,狠狠劈在玄珏的心神之上! 孔宣! 五色神光,无物不刷! 敢向圣人递爪的绝世凶人! 封神之后被准提圣人渡入西方,号孔雀大明王,地位尊崇,实力深不可测,被誉为圣人之下的巅峰存在之一! 玄珏心中瞬间叫苦不迭,冰凉一片! 天杀的! 前世洪荒小说里不是说这孔雀和金翅大鹏关系极差,甚至视之为耻辱吗? 怎么这金翅大鹏刚被蛰跑,这位爷就亲自下扬了? 这桀骜不驯的扁毛畜生,怎么也学那如意真仙找哥哥告状了?! 他连忙再次躬身,姿态放得极低:“晚辈拜见孔宣前辈!不知前辈法驾亲临,所为何事?” 他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虚空微微扭曲,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浮现。 他身着金色袈裟,面容俊美、气质温润。 站在那里,便仿佛是整个世界的中心。 没有任何刻意散发的威压,就让玄珏感觉自己渺小得如同尘埃。 孔宣的目光落在玄珏身上,那平和的眼神却仿佛能洞穿一切伪装。 他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声音依旧温润: “小友不必揣测。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学艺不精,被你所伤,是他咎由自取,本座本不欲过问。” 玄珏心头刚升起一丝侥幸。 孔宣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然,那阴阳二气瓶中所蕴之先天阴阳二气本源,关乎其大道根本,却不容有失。 小友若肯将此本源归还,本座即刻离去,绝不为难于你。如何?” 玄珏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嘴里发苦。 他艰难地抬起头,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前辈…这…非是晚辈不愿…实是…实是…” 他支支吾吾,额角冷汗涔涔而下。 孔宣那温润平和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 他神念何等浩瀚,之前只是未加细察,此刻念头微动,瞬间便将玄珏看了个通透! 那周身流淌的精纯阴阳道韵! 那生命本源深处散发出的、属于先天神圣的尊贵气息! 这分明是先天阴阳二气已被其彻底炼化吸收,融入了血脉道基之中,成为了他自身的一部分! 孔宣脸上那抹温润的笑意瞬间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胆俱裂的平静。 “原来如此…” 孔宣的声音不再温润,而是带着一种看透生死的漠然, “倒是本座来迟一步,让小友得了这天大的造化。” 他缓缓抬起右手,伸出一根修长如玉的手指,遥遥点向玄珏。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爆发,没有毁天灭地的能量波动。 玄珏瞳孔骤缩! 他感觉自己被彻底“锁死”了! 不是被法力禁锢,而是被这片天地本身所遗弃、所排斥! 周遭的空间变成了最坚固的牢笼,时间仿佛停滞,体内的法力、元神、甚至思维念头,都在这一刻彻底僵化、凝固! 那根看似缓慢点来的手指,在他的感知中,却仿佛化作了太古擎天巨柱,裹挟着碾碎诸天万界的恐怖力量,无可阻挡,无可逃避!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了他全部的心神! 绝望!彻底的绝望! 在真正的准圣巅峰面前,他刚刚突破的太乙后期,他引以为傲的先天神通,脆弱得如同纸糊! 几乎在玄珏心生绝望的同一刹那! 远在九天之上,天庭深处,斗姆元君宫。 正在闭目神游、梳理周天星斗的金灵圣母猛地睁开凤目! 眼中神光暴涨,周身星辉瞬间狂暴! 她霍然起身,玉手一翻,龙虎玉如意已现于掌中,一股足以搅动星河、破碎寰宇的恐怖气息就要爆发! 骊山,无当洞府。 静坐蒲团,仿佛与山川大地融为一体的无当圣母,那古井无波的脸上骤然掠过一丝凌厉! 她身前的虚空无声裂开一道缝隙,青萍剑的虚影若隐若现,森寒剑气直欲斩破虚空! 两位截教顶尖大能,在孔宣杀意显露的瞬间,便要不顾一切地出手! 然而,就在她们的力量即将撕裂空间降临黑风岭的前一瞬—— “孔宣道友,还请住手!” 一个威严、宏大、仿佛承载着三界秩序、蕴含着无上天道意志的声音,骤然响彻整个西牛贺州! 不,是整个洪荒天地! 这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言出法随的绝对权威! 嗡——! 随着这声音响起,笼罩黑风岭上空那凝固如铁板的空间法则,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瞬间荡漾起一圈圈涟漪! 一股堂皇正大、统御万天的无上意志强行介入! 一道柔和却坚韧无比的金紫色神光,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精准地笼罩在玄珏身上! 玄珏只觉周身一轻! 僵硬的身体重新获得了掌控权! 他整个人被那金紫神光包裹着,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一拨,瞬间挪移到了百里之外,脱离了孔宣那必杀一指的范围! 劫后余生! 玄珏大口喘着粗气,后背已被冷汗浸透,惊魂未定地看向九天之上,那至高无上的凌霄宝殿方向! 孔宣点出的手指悬停在半空,他缓缓收回,俊美无俦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意外之色。 他微微抬头,目光仿佛穿透了三十三重天,直视那凌霄宝座上的身影,声音依旧平静: “大天尊…要插手此事?” 凌霄殿内,端坐于天帝宝座上的玉皇大帝,冕旒垂珠,面容笼罩在朦胧的帝皇紫气之中,看不真切,唯有一双眸子,如同蕴含了宇宙生灭,深邃无尽。 他的声音透过无尽虚空传来: “非是插手,乃是维护天道秩序。” 玉帝的声音宏大而平静, “孔宣道友,你修为通玄,已达准圣巅峰,神通之威,动辄可令星辰崩碎,界域成灰。 如今三界初定,万物滋长,属实已承受不起准圣强者的神通。” “你那弟弟金翅大鹏,先是以太乙之尊,恃强凌弱,打上天庭镇魔大将洞府,已是犯我天规。 如今你身为佛门明王,更应知晓因果循环之理。 其法宝被破,本源被夺,固然心痛,然此乃其自身学艺不精、行事莽撞之果报。 你欲强夺已融入他人道基之本源,更是逆天而行,徒增杀孽,于你佛门修行,于这三界安定,皆无益处。” 玉帝的话语条理清晰,字字句句如同金科玉律,响彻寰宇,让无数暗中窥探的大能心神震动! 大天尊…何时变得如此强势了? 第145章 跟脚突破 玄珏的元神识海之中,一道全新的、玄奥无比的神通符文骤然凝聚成形! 那符文由纯粹的黑白二气交织而成,核心处却是一片混沌虚无,隐隐演化出两仪轮转、四象更迭、八卦衍生的无穷景象! 一股包容万物、又消融万物、主宰阴阳轮转的宏大意志蕴含其中! 先天大神通——阴阳两仪神光! 此光一出,可定地火水风,可刷万物本源! 论玄妙霸道,不逊那传说中无物不刷的五色神光! 更契合玄珏的阴阳大道! 玄珏缓缓睁开双眼。 眸中黑白二气流转,深邃如渊,仿佛蕴含着宇宙生灭的终极奥秘。 他摊开手掌,心念微动,一缕混沌色的神光在指尖吞吐不定, 静室内的光线、灵气、乃至空间本身,都仿佛被这缕微光所慑服,变得凝滞、温顺。 他的跟脚,已彻底迈入先天神圣之列! 大道可期! 玄阳殿内,气氛已不复之前的紧张。 灵果美酒重新摆上,群妖虽心有余悸,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谢璎珞的敬畏感激,让气氛反而热烈了几分。 谢璎珞慵懒地斜倚在主位旁的软榻上,享受着黑罴亲自奉上的冰晶玉髓,听着下方几个口齿伶俐的小妖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刚才主上如何“神威盖世”、“智勇双全”地从金翅大鹏王手中虎口夺食,引得群妖阵阵惊叹。 她嘴角含笑,眼神却有些飘忽。 那玄珏…闭关也够久了。 就在这时!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源自生命本源的悸动感,毫无征兆地扫过整个黑风岭! 紧接着,一股浩瀚、古老、至高无上的气息,自主峰深处轰然爆发! 那气息堂皇正大,却又带着包容万物的深邃,其中蕴含的阴阳轮转、清浊升降的至高道韵,让谢璎珞这位太乙金仙都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压迫感! 殿内所有的喧嚣瞬间死寂! 黑罴手中的玉壶“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却浑然不觉,眼睛死盯着主峰方向,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敬畏和狂喜! 凌虚子、花白蛇等所有金仙、玄仙级的大妖,无不身体僵直,在那股气息下本能地想要跪伏下去! 谢璎珞猛地坐直了身体,慵懒之色一扫而空,狭长的美眸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惊愕光芒! “这…这股气息…太乙后期?!不…不止!这跟脚…这大道本源…” 她感受着那纯粹而古老的混沌阴阳道韵,心头掀起滔天巨浪, “他竟然真的炼化了先天阴阳本源?还借此一举突破了?! 这…这就是圣人门徒的底蕴吗?!” 一股难以言喻的羡慕和渴望,如同野草般在她心底疯长。 拜入截教…这个念头从未像此刻这般强烈! 仅仅片刻,那股撼动山岳的恐怖气息便迅速内敛、平息下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但留在所有人心中的震撼,却久久无法平息。 不多时,静室石门无声开启。 玄珏缓步而出。 依旧是那身玄色道袍,但此刻穿在他身上,气质却已截然不同。 身形依旧挺拔,却仿佛融入了天地阴阳之间,一举一动都带着浑然天成的道韵。 面容清俊依旧,但肌肤下隐隐流淌的混沌毫光,让他多了一份难以言喻的尊贵与古老。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黑白分明,深邃如宇宙星空,平静无波,却又仿佛能洞彻万物本源。 他目光扫过殿内依旧处于震撼中的群妖,最终落在谢璎珞身上。 谢璎珞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脸上重新挂起那颠倒众生的妩媚笑容,眼波流转间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叹: “啧啧啧,恭喜玄珏道友,修为大进,大道可期啊!这份厚礼,看来收得值当得很!” 玄珏走到谢璎珞面前,再次郑重躬身一礼,姿态放得很低: “玄珏能有此突破,全赖道友先前出手相助,保我性命无虞,方能专心炼化本源。此恩,玄珏永世不忘!” 谢璎珞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噗嗤一笑,那笑声如银铃,带着几分洞悉世事的狡黠: “行了行了,别装了。” 她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带着一丝促狭, “你的底细,你那个鬼精鬼精的三徒弟羊力,早就跟我抖落得差不多了。 骊山老母的亲传弟子,截教三代嫡传…你觉得你那位师尊,会眼睁睁看着你被一头扁毛畜生打死? 真觉得自己会死,你还跟个愣头青似的顶着阴阳二气瓶往上冲?” 她那双勾魂摄魄的眸子斜睨着玄珏,红唇微启,一副“你休想骗老娘”的得意表情。 玄珏脸上的郑重瞬间僵住,随即化作一丝被戳穿的尴尬,摸了摸鼻子,苦笑道: “原来…道友你都知道了啊。” 他随即正色道: “不过,在下身份敏感,如今三界局势复杂,还望道友能代为守秘。 此恩,玄珏必有重谢!” “重谢?” 谢璎珞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如同看到了绝世珍宝的狐狸。 她挺直了腰身,胸前曲线惊心动魄,声音刻意放得又柔又媚,带着一种能让人骨头都酥掉的“夹子音”: “哎呀~玄珏道友言重了啦~守秘嘛,小事一桩!至于重谢嘛…” 她故意拖长了调子,眼波盈盈地看着玄珏, “也不是什么大事,对你来说呀,简单的很呢~” 玄珏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夹子音”激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强忍着不适,问道:“道友但说无妨。” 谢璎珞脸上的妩媚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比认真、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渴望和紧张,一字一句地道: “你们截教,有教无类,万仙来朝。 不知…小女子谢璎珞,是否有这份福缘,能拜入截教门下,聆听圣人教诲呢?” 此言一出,玄珏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难以抑制的惊喜光芒! 自从封神之战后,截教万仙阵破,门庭凋零,死的死,散的散,上榜的上榜, 剩下的大能要么如龟灵圣母般遭劫,要么如无当圣母、金箍仙马遂等隐匿不出,高端战力损失殆尽。 中低层弟子更是如同惊弓之鸟,大多隐姓埋名,藏匿三界各处,生怕暴露身份引来阐教及其附属势力的清算围剿。 整个截教,可以说处于前所未有的低谷期,急需补充新鲜血液,尤其是高端战力! 如今,竟有一位实力强横、神通诡异、背景“清白”(得罪佛门也算一种“清白”)、主动要求加入的太乙金仙送上门来! 这简直是雪中送炭,瞌睡来了送枕头! “道友!” 玄珏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 “以你的修为、神通、心性,拜入我截教,那自然是绰绰有余! 我教海纳百川,有教无类,求之不得!” 谢璎珞闻言,俏脸上瞬间绽放出夺目的光彩,如同盛开的曼陀罗花,美艳不可方物,那是发自内心的巨大喜悦! “不过,” 玄珏话锋一转,带着歉意道, “此事重大,非我一个小小三代弟子能做主。 需得禀明师尊,甚至可能需师祖首肯。 待此番黑风岭风波稍定,我必亲自引荐道友,前往骊山拜见家师,如何?” “一言为定!” 谢璎珞毫不犹豫地应道,声音清脆,带着前所未有的轻快和期待,显然心情极度愉悦。 困扰她无数岁月的灵山阴影,似乎终于看到了一丝摆脱的曙光! 就在两人相视而笑,气氛融洽之际—— 轰!!! 毫无征兆! 一股远比之前玄珏面对金灵师伯更加浩瀚、更加深不可测的恐怖气息,骤然降临整个黑风岭! 仿佛整个天地乾坤都在此刻凝固、俯首! 玄珏那刚刚突破的太乙后期气息,在这股气息面前,渺小得如同萤火之于皓月! 噗!噗!噗!噗——! 笼罩在黑风岭外围,那些来自三界各方、窥探了不知多久的无数道神念,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瞬间崩碎、湮灭! 连一丝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整个黑风岭内外,刹那间陷入一片绝对的死寂! 连风声、虫鸣都消失了! 虚空中,仿佛有无数个惊恐到极致的声音在死寂中疯狂回荡: “这…这股气息…” “天啊!是…是那位?!” “他…他竟然亲自降临了?!” “跑!!!” 第144章 大战余波 整个笼罩黑风岭的无形神念之网,却在死寂了一瞬后,轰然沸腾! 仿佛滚油泼进了冰水,炸开了锅! “嘶——!” “倒马毒桩!” “是毒敌山的谢璎珞!她出手了!” “我的天!金翅大鹏!那可是金翅大鹏啊!竟然…竟然被一蛰就废了?!” “好恐怖的毒!连大鹏王都扛不住!这蝎子精的倒马毒,比传闻中更可怕!” “玄珏竟然真请动了这尊煞神护道?!这黑风岭的水…深不可测!” “何止护道!你没看那蝎子精最后那下?时机、角度,毒辣至极! 分明是蓄谋已久,就等着大鹏王心神失守的刹那!” “玄珏小儿走了什么狗屎运?如今有这毒物相助!” “哼!运气好罢了!若非那蝎尾偷袭,他早被大鹏王一爪撕碎了!” “偷袭?战扬之上,生死一线,何来偷袭之说?能请动谢璎珞这等人物关键时刻出手,本身就是实力和背景的体现!” “大鹏王吃了这么大亏,以他那睚眦必报的性子…嘶,这下有好戏看了!” “玄珏也够狠!硬撼阴阳二气瓶,拼着重伤也要夺那先天阴阳本源!是个狠角色!” 无数道神念疯狂地碰撞、交流,充满了震惊、难以置信、幸灾乐祸,以及对谢璎珞那诡异剧毒的深深忌惮。 这扬本以为会是单方面碾压的战斗,结局却如此戏剧性而惨烈,彻底颠覆了所有旁观者的预想。 玄珏不仅没死,反而虎口夺食,重创了凶名赫赫的金翅大鹏王! 这“太乙第一人”的名头,经此一役,恐怕要坐得更实,也更烫手了! 黑风岭主峰,玄阳殿前。 玄珏的身影自高空缓缓落下,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还残留着一丝未干的血迹,气息虚浮不定,显然受伤不轻。 谢璎珞的紫影也随之落下,慵懒地靠在殿前的白玉石柱上,指尖把玩着一缕青丝,仿佛刚才那惊世一蛰只是随手掸了掸灰尘。 “谢道友,救命之恩,玄珏铭记于心!” 玄珏强提一口气,对着谢璎珞郑重地躬身一礼,语气诚挚无比。 若非她最后关头出手,金翅大鹏王那含恨一击,他绝难全身而退。 谢璎珞摆摆手,眼波流转,带着几分玩味: “行了行了,少来这些虚的。记得欠姐姐我一份大人情就行。” 她目光扫过下方。 此刻,整个黑风岭的群妖,在首领黑罴的带领下,哗啦啦跪倒了一大片! 他们脸上还残留着劫后余生的苍白和对金翅大鹏王的惊惧,但看向谢璎珞的眼神,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敬畏和感激! “多谢前辈出手,救我主上!救我黑风岭!” 黑罴声如洪钟,带着金仙后期的妖力,震动山岭。 他巨大的身躯深深拜伏下去,身后凌虚子、花白蛇、四大堂主、十二旗主等所有大妖小妖,无不跟着齐声高呼,声浪汇聚如潮! “多谢前辈!” “谢前辈大恩!” 就连一直对谢璎珞横眉冷对的小青,此刻也抿了抿嘴唇,小脸上神色复杂。 她虽然不爽这女妖精整天缠着哥哥,但刚才若非她出手,哥哥真的危险了。 她扭上前一步,对着谢璎珞抱了抱拳,声音细若蚊呐,却清晰可闻:“谢…谢谢前辈你救了我哥哥。” 谢璎珞看着下方黑压压一片跪拜的群妖,又瞥了一眼别扭的小青蛇,嘴角勾起一抹真正愉悦的弧度。 这种感觉…似乎还不赖? 她随意地挥了挥衣袖:“都起来吧,吵得姐姐我头疼。黑罴是吧?备点好吃的,压压惊。” “是!谨遵前辈吩咐!” 黑罴连忙应声,立刻招呼手下忙碌起来,将殿内被打翻的灵果琼浆重新布置。 玄珏对黑罴点点头:“好生招待谢道友。” 说完,身形一晃,化作一道黑白流光,射入主峰深处最隐秘的静室之中。 他伤势不轻,更关键的是,那缕被封印的先天阴阳本源,也需赶紧炼化,迟则生变! 静室之内,禁制全开,隔绝内外。 玄珏盘坐于阴阳道图之上,毫不犹豫地取出一个羊脂玉净瓶,瓶口倾斜,一滴氤氲着日月星三色神辉、散发着无穷造化生机的液体滴落。 三光神水! 神水入口,瞬间化作磅礴浩瀚的生命洪流,冲刷四肢百骸! 他之前强行催动法眼寂灭神光、硬撼阴阳二气瓶反噬造成的伤势,在这天地间最顶级的疗伤圣物滋养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愈合! 断裂的经脉续接,受损的脏腑复原,苍白的脸色迅速红润起来。 不过片刻,他身上所有的伤势已然痊愈,甚至状态更胜从前! 伤势恢复好了,玄珏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炽热。 他张口一吐,一道被青色上清符文锁链层层缠绕、封印的黑白气流浮现于掌心。 正是那缕先天阴阳本源! 这缕本源甫一出现,玄珏体内的阴阳灵蛇血脉,如同嗅到了绝世美味的饕餮,疯狂地咆哮、沸腾,几乎要破体而出! “解!” 玄珏手印一变。 哗啦啦! 缠绕本源的符文锁链瞬间消散! 轰——!!! 失去了束缚,那缕先天阴阳本源骤然爆发! 一股混沌初开、阴阳未判的原始气息轰然炸开! 静室坚固无比、足以抵挡金仙全力轰击的禁制光幕剧烈闪烁,发出刺耳的悲鸣,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玄珏首当其冲! 稳定心神,玄珏张口吞下先天阴阳二气。 他只觉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要将灵魂都彻底撕裂又重组的恐怖力量,蛮横地冲入他的四肢百骸,涌入他血脉的最深处! “呃啊——!” 饶是以玄珏坚韧无比的意志和太乙金仙的道体,也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身体表面,皮肤寸寸开裂,如同龟裂的瓷器,鲜红的血液刚渗出就被狂暴的阴阳之力蒸发成虚无! 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仿佛下一秒就要被碾碎! 筋脉寸寸断裂又瞬间被本源力量强行粘合、拓宽! 那不仅仅是肉身的痛苦,更是生命层次的剧烈蜕变! 是低等血脉向着更古老、更尊贵、更接近大道本源的先天神圣之躯的强行跃迁! 玄珏咬紧牙关,额角青筋暴起如虬龙,七窍之中都渗出细密的血珠。 他全力运转上清大洞真经,调动体内所有法力,引导着这狂暴的本源之力按照玄奥的轨迹冲刷、改造自身。 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 在极致的痛苦中,玄珏的意识反而陷入一种空明之境。 他“看”到自己血脉深处,那原本略显驳杂的黑白二气,在先天阴阳本源的融入下, 如同被最纯净的火焰反复淬炼,杂质被焚尽,颜色变得无比纯粹、深邃,流淌着古老的道韵。 血脉的每一次搏动,都仿佛契合了宇宙阴阳轮转的至理! 他的骨骼、筋脉、脏腑,乃至每一个最微小的粒子,都在本源之力的冲刷下,结构变得更加致密、坚韧,蕴含着难以言喻的力量。 更重要的是,他对阴阳之力的感悟,如同拨云见日,瞬间跃升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以往许多晦涩难明的阴阳变化,此刻变得无比清晰、自然,仿佛呼吸般本能! 轰隆! 就在血脉蜕变接近尾声的刹那,玄珏体内那层早已清晰可触的太乙金仙中期壁垒,如同薄冰般轰然破碎! 海量的香火愿力从虚空中疯狂涌入,被《紫府纯阳度厄神咒》瞬间转化为至精至纯的金色咒力洪流,配合着上清法力冲刷着他刚刚重塑完成的道体! 太乙金仙后期! 水到渠成! 第143章 蝎子精出手 金翅大鹏王嗤笑一声,眼神更加冰冷, “本王行事,何须看他人脸色? 只是看你这沽名钓誉之辈不顺眼罢了! 听说你得了什么阴阳传承? 正好!本王这阴阳二气瓶,还缺一道精纯的阴阳本源祭炼! 拿你之血骨神魂来炼,想必效果更佳! 废话少说,受死!” 他根本不给玄珏再开口的机会,话音未落,身形猛地一晃! 快!快到超越了视觉的极限! 仿佛原地消失,又瞬间出现在玄珏头顶! 一只覆盖着暗金色鳞甲、五指如钩的巨爪,撕裂空间,带着刺耳的尖啸和无坚不摧的恐怖力量,当头抓下! “好快!” 玄珏心头一凛,眉心竖痕瞬间张开,一道混沌神光射出,堪堪映照出那快到模糊的爪影轨迹! 不敢硬接! 他脚下黑白二气一闪,身形如同瞬移般横移百丈! 嗤啦! 一击落空,金翅大鹏王眼中戾气更盛! 他双翼猛地一振! 唳——! 尖锐刺耳的鹏鸣撕裂苍穹! 无数道纯粹由庚金之气凝聚而成的金色翎羽,如同亿万柄金色神剑,铺天盖地,覆盖了玄珏所有闪避的空间,攒射而下! “阴阳领域!”玄珏低喝,双手虚按! 嗡! 百丈范围,空间骤然扭曲! 清浊二气疯狂流转,形成一个巨大的、缓缓旋转的阴阳磨盘! 领域之内,重力万钧,空间粘稠如胶,更有无数细碎的黑白神雷凭空滋生,劈啪作响! 那如暴雨般射来的庚金翎羽,一入这阴阳领域,速度骤降! 如同陷入泥沼星海,被无形的力量拉扯、扭曲! 无数翎羽被领域内衍生的细微阴阳神雷击中,炸成漫天金粉! 只有少数穿透力极强的翎羽能逼近玄珏身前三丈,却被他周身升腾的、凝如实质的淡金色咒力光焰无声熔毁! “有点门道!” 金翅大鹏王冷哼一声,身形再次化作一道肉眼难辨的金线,无视了领域的迟滞,瞬间欺近玄珏身侧! 双爪连环撕出,爪影漫天,每一爪都带着撕裂乾坤的蛮力,速度快到留下道道残影! 玄珏凝神应对,身随念动,在方寸之地腾挪闪避,双掌或拍或引,阴阳二气流转,不断化解着那足以抓碎星辰的恐怖力量。 掌爪交击,爆发出震耳欲聋的金铁轰鸣和空间破碎的闷响! 每一次碰撞,都让玄珏气血翻腾,手臂发麻! 对方的力量和速度,实在太过恐怖! “长虫!就这点本事吗?!” 金翅大鹏王久攻不下,越发暴躁。 他猛地拉开距离,眼中凶光暴涨, “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法宝!” 他手一翻,一个样式古朴的玉瓶出现在掌心! 那玉瓶不过尺许高,瓶身呈混沌色泽,隐隐有黑白二气如龙蛇般缠绕流转! 瓶口处,一个微型的阴阳太极图缓缓旋转,散发出恐怖吸力! “阴阳二气瓶!” 玄珏目光瞬间凝固,随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光芒! 他体内的阴阳灵蛇血脉在疯狂悸动、咆哮! 那瓶身缠绕流转的,正是他梦寐以求、可助他血脉本源更进一步的——先天阴阳二气本源! “给本王收!” 金翅大鹏王狞笑一声,催动宝瓶! 瓶口太极图猛地加速旋转! 一股无法抗拒、足以吞噬天地的恐怖吸力骤然爆发! 目标直锁玄珏! 玄珏只觉周身空间瞬间凝固,整个人连同周围百丈的虚空,都如同陷入了一个无形的巨大漩涡,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拉扯着,身不由己地朝着那小小的瓶口飞去! 他周身沸腾的金色咒力光焰被那吸力疯狂撕扯吞噬,护身灵光剧烈闪烁! “不好!” 远处观战的谢璎珞脸色微变,指尖萦绕起一丝深紫色的寒芒。 “就是现在!” 生死关头,玄珏眼中非但没有惧色,反而闪过一丝决绝的疯狂! 他不退反进,借着那恐怖的吸力,身形化作一道燃烧着金焰的流光,主动冲向瓶口! “找死!” 金翅大鹏王狂笑。 就在玄珏即将被吸入瓶口的刹那! “阴阳法眼!开!” 他眉心那道竖痕骤然怒张! 一道混沌色的寂灭神光,无声无息地激射而出! 阴阳寂灭神光!无视了那恐怖的吸力,精准无比地轰击在瓶身黑白二气流转最薄弱、最核心的一个节点上!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心悸的碎裂声响起! 那坚不可摧、曾炼化无数仙魔的宝瓶瓶身上,竟被那寂灭神光硬生生击穿了一个针眼大小的孔洞! 一丝精纯到无法形容、仿佛蕴含了宇宙开辟之初奥妙的先天阴阳本源气息,瞬间从那孔洞中泄露出来! “不——!!!” 金翅大鹏王脸上的狂笑瞬间化为惊骇欲绝的扭曲! 他从未想过,自家这灵宝竟会被击穿! “神摄封灵术!封!” 玄珏强忍着神魂因强行催动法眼和寂灭神光带来的剧痛,七窍都渗出血丝! 他双手结印,对着那泄露出的那一缕珍贵无比的先天阴阳本源,猛地一抓一收! 一道玄奥无比、仿佛由无数上清符文构成的青色锁链凭空出现,无视空间,瞬间缠绕住那一缕逃逸的本源! 锁链猛地收缩,将其牢牢封印、禁锢! 玄珏张口一吸,那被封印的阴阳本源瞬间没入他口中! “噗!” 强行夺取本源的反噬让他再次喷出一口鲜血,气息瞬间萎靡了不少,但眼中却充满了狂喜!值了! “杂种!你竟敢毁我宝瓶!夺我本源!本王要将你碎尸万段!抽魂炼魄!” 金翅大鹏王彻底疯了!双目赤红,如同滴血!阴阳二气瓶受损,本源被夺,这简直是要了他的命根子! 他双翼怒张,无穷无尽的庚金煞气凝聚,化作一柄撕裂天地的巨大金剑,带着毁灭一切的暴怒,朝着气息萎靡的玄珏当头劈下! 这一击,含怒而发,威力远超之前! 玄珏瞳孔骤缩! 他刚受重创,咒力运转滞涩,面对这含怒一击,已是避无可避! 就在那毁灭金剑即将斩落的千钧一发之际! “吵死了!” 一个带着几分不耐、几分慵懒的娇媚女声,突兀地响起。 声音响起的瞬间,一道深紫色的、纤细到近乎虚幻的蝎尾倒钩虚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金翅大鹏王脑后三尺之处! 那倒钩尖端,闪烁着一点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深紫寒芒! 快!快到连金翅大鹏王那冠绝三界、引以为傲的速度都来不及反应! 噗嗤! 一声轻微到几乎可以忽略的细响。 那深紫倒钩虚影,如同穿透一层薄纸,瞬间刺入了金翅大鹏王脑后护体金光最薄弱之处! “呃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猛地从金翅大鹏王喉咙里爆发出来! 那声音充满了无法形容的剧痛和惊骇! 他劈向玄珏的毁灭金剑瞬间溃散! 整个人如同被九天雷霆劈中,浑身剧烈地、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那张俊美桀骜的脸瞬间扭曲成了青紫色,眼珠暴突,布满血丝! 那是一种超越了肉身、直抵真灵深处的恐怖剧痛! 如同亿万根烧红的毒针同时扎进了脑子里搅拌! 什么法力,什么神通,在这无法形容的痛苦面前,统统失去了意义! 他抱着脑袋,身体蜷缩成一团,化作一道歪歪扭扭、失控翻滚的金色流光,惨嚎着、抽搐着,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狼狈万分地朝着远方天际疯狂遁逃! 那速度,快得只在天幕上留下一道扭曲的金色残影和一连串令人头皮发麻的痛嚎! 玄珏看着那瞬间消失在天际、只留下凄厉余音的金光,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掌心。 那里,一缕被青色符文锁链层层缠绕、封印的先天阴阳本源,正如同拥有生命般缓缓流转,散发出令他血脉本源都为之欢呼雀跃的混沌气息。 谢璎珞收回指尖那点深紫寒芒,慵懒地打了个哈欠,仿佛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扰人的苍蝇。 【今日有事 更新较晚 五章奉上】 第142章 金翅大鹏来袭 “道友远道而来,寒岭简陋,略备薄酒,聊表心意,请。” 态度温和有礼,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谢璎珞斜倚在铺着厚厚雪熊皮的宽大玉椅上,修长的指尖捏着一枚晶莹剔透的冰晶玉髓,姿态慵懒随意,仿佛这里不是戒备森严的妖王洞府,而是她自家的后花园。 她对玄珏的安排显然十分满意,红唇微勾,眼波流转间打量着主位上的道人。 只见玄珏身姿挺拔如青松,面容清俊,轮廓分明,一双眸子深邃,内蕴黑白二气,开阖间仿佛有阴阳流转,星河生灭。 玄色道袍衬得他气质沉凝如山岳,又隐含着一丝如出鞘利剑般的锋芒。 更奇特的是,他周身肌肤下,隐隐有淡金色的光晕流淌, 如同熔融的金液,散发着至刚至阳、涤荡邪祟的温暖气息,与她自身的阴寒本源隐隐形成奇妙的吸引与排斥。 “嗯…模样确实周正,难怪教出的徒弟也顺眼。” 谢璎珞看得有些出神,下意识地低声呢喃了一句。 玄珏正举杯欲饮,闻言动作一僵,清俊的脸上罕见地掠过一丝尴尬: “咳…道友?” “啊?” 谢璎珞猛地回神,对上玄珏那带着几分无奈和询问的眼神,脸上竟也难得地飞起一丝极淡的红晕,随即被她用更加响亮的娇笑掩饰过去, “咯咯咯…无妨无妨!本座就是觉得有趣!” 她坐直了些身子,眼波流转,带着几分促狭, “我本是无聊外出闲逛,无意中发现那车迟国气象不凡,道法昌隆,民生安乐,竟是你那三个宝贝徒弟的手笔! 啧啧,你是没听到他们在三清观里是如何把你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什么算无遗策、神通广大、仁德无双…勾得我对你这师尊可是好奇得紧呢! 如今一见嘛…” 她故意拖长了调子,上下打量着玄珏, “嗯,长得确实挺好看,没辜负姐姐我跑这一趟。” (虎力、鹿力、羊力:请问你为何跳过想吃了我们三兄弟那一段?) “噗…” 下首侍立的凌虚子一个没忍住,差点把嘴里的灵酒喷出来,连忙死死捂住嘴,憋得满脸通红。 黑罴等大妖也是肩膀耸动,想笑又不敢笑,气氛一时诡异。 玄珏额角青筋微不可察地跳了一下,无奈地放下酒杯: “道友莫要听我那三个劣徒胡言乱语。 车迟国能有今日气象,皆是他们自身勤勉,体恤民情所致,贫道不过是略加引导,实不敢居功。” 他顿了顿,转移话题,“还未请教道友尊姓大名,仙乡何处?” 谢璎珞随手将一枚朱果丢入口中,红唇轻启,吐出三个字: “谢璎珞。毒敌山,琵琶洞。” 玄珏瞳孔骤然一缩! 毒敌山琵琶洞!谢璎珞! 这个名字瞬间勾起了他记忆深处关于此女的恐怖传闻——倒马毒桩,佛祖金身亦为之破! 其毒之烈,大圣金刚不坏之躯亦难承其痛! 原来是她! 难怪气息如此诡谲强横! 玄珏心中凛然,面上却依旧平静,再次举杯: “原来是谢道友,久仰大名。今日得见,幸甚。” 接下来的数日,玄珏便在这玄阳殿中招待谢璎珞。 两人时而谈玄论道,时而品评奇珍。 玄珏出身截教,根基扎实,尤其对阴阳之变的运用见解精深; 谢璎珞则胜在阅历广博,对妖族秘闻、毒道神通以及三界诸多隐秘如数家珍,偶尔提及的只言片语都让玄珏眼界大开。 然而,这和谐的氛围很快被一股浓烈的酸意打破。 “哥哥!” 清脆的少女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满从殿外传来。 一道青影闪过,俏丽活泼的小青气鼓鼓地出现在殿门口,杏眼圆瞪,死死盯着坐在玄珏旁边、几乎占据了大半个主位软榻的谢璎珞。 她这些天憋坏了!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妖里妖气的女妖精,整天霸占着哥哥,谈什么道论什么法? 分明就是居心叵测! 哥哥陪自己说话、指点修炼的时间都被挤没了! “小青,不得无礼。”玄珏微微蹙眉。 谢璎珞却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青衣小蛇妖,感受到对方身上那毫不掩饰的敌意,非但不恼,反而咯咯一笑,对着小青眨了眨眼: “哟,好俊俏的小青蛇儿,火气倒不小。怎么,怕姐姐抢了你家哥哥?” “你!”小青被她这直白的话噎得小脸通红,又羞又恼,跺了跺脚,想反驳又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委屈地看向玄珏。 玄珏顿感头大。 就在这略显尴尬又暗流涌动的气氛持续到第七日。 轰——!!! 毫无征兆! 一股暴戾、凶蛮、仿佛能撕裂苍穹的恐怖威压,骤然降临黑风岭! 整个洞府剧烈震颤!石屑簌簌落下!桌上的玉杯金盘叮当作响! 殿内侍立的群妖,包括金仙级的黑罴、凌虚子、花白蛇在内,无不脸色煞白,如同被无形的山岳当头压下,双腿打颤,几乎要跪伏下去! 修为稍弱的玄仙旗主们更是闷哼一声,嘴角溢血! “玄珏小儿!滚出来受死!!!” 声浪滚滚,震得群山回响,云层崩散! 霸道!嚣张!睥睨一切! 充满了赤裸裸的杀意! 玄珏与谢璎珞同时抬头,眼中精光爆射! “来了!” 玄珏长身而起,周身淡金咒力轰然升腾,如同点燃的金色烈焰! 那股沉重如山的威压落在他身上,竟被那至阳咒力无声地消融、隔绝! 谢璎珞也收起了慵懒,狭长美眸眯起,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好强的气势!这扁毛畜生…果然来了!” 玄珏一步踏出,身影已出现在黑风岭上空极高之处。 谢璎珞紫影一闪,紧随其后,却默契地落后半个身位,悬停在稍远些的云端,一副看热闹的姿态。 只见前方高空,金光万丈! 一头庞大到遮蔽了小半天空的金色巨鹏虚影傲然悬浮! 那巨鹏双翼展开,翎羽如纯金浇铸,根根分明,边缘锋利得仿佛能切割空间,投下的阴影笼罩千里! 一对鹏目如同两轮燃烧的烈日,灼灼神光洞穿虚空,死死锁定了玄珏! 仅仅是虚影散发出的威压,就让下方无数草木低伏,山石崩裂! 虚影之前,一道身影凝实。 他身披璀璨金甲,面容俊美却带着极致的桀骜与阴鸷,鼻如鹰钩,眼神锐利如刀,仿佛天生就站在众生之上俯视一切。 周身流淌着尊贵而古老的血脉气息,正是那洪荒异种,金翅大鹏王! “玄珏?” 金翅大鹏王开口,带着不屑, “就是你?区区一条杂血长虫,也配称什么‘太乙第一’? 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本王今日倒要看看,你这被吹上天的名头,到底有几分斤两! 是跪地求饶,还是让本王撕碎了你,拆了你这破山头?!” 嚣张!霸道!视太乙金仙如无物! 黑风岭群妖在下方听得目眦欲裂,却又被那恐怖的威压死死按在地上,连愤怒的咆哮都发不出来! 玄珏悬立虚空,玄袍在对方掀起的狂暴气流中猎猎作响,面色却沉静如水。 他目光扫过那巨大的金鹏虚影,最终落在那桀骜的身影上,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罡风的呼啸: “金翅大鹏王?久闻大名。 贫道与你素无仇怨,何故上门喊打喊杀? 莫非真被几句市井流言所激,甘当他人手中之刀?” 第141章 宴请蝎子精 浓郁的、近乎实质的乳白色香火愿力,如同百川归海, 从虚空中源源不断地渗透出来,汇聚在玄珏盘坐的身躯周围。 这些愿力纯粹而宏大,饱含着无数小妖的崇拜、畏惧、祈求,还有车迟国万民的虔诚信仰。 玄珏双目紧闭,宝相庄严。 他身下的阴阳双鱼道图缓缓旋转,散发出玄奥的韵律。 眉心处,那道竖痕微微开合,似有神光内蕴。 无数精纯的香火愿力被他周身窍穴吸入,在《紫府纯阳度厄神咒》的玄妙运转下,化作至精至纯的金色咒力。 这咒力如熔融的金液,在他四肢百骸、紫府元神中奔腾流转, 一遍遍洗涤着法力,滋养着血脉深处那黑白二色的阴阳灵蛇本源,使其愈发精纯凝练。 在他头顶三尺之处,一尊模糊的、由纯粹香火金焰与氤氲紫气交织而成的虚影正在凝聚。 那虚影宝相庄严,盘坐莲台,气象万千,虽轮廓尚不清晰,却已隐隐透出几分不朽不灭、自在永恒的道韵—— 正是那《大气运自在元神金身法门》初具雏形之相! 因万毒渊之战震动四方,无数小妖慕名来投,车迟国道统传播更广,信仰愈发炽盛。 海量的愿力推动下,玄珏太乙金仙中期的修为彻底稳固, 那层通往后期的无形壁垒,已清晰可触,随时可能被磅礴的力量冲开! 然而,就在他心神沉浸于道境,全力运转神咒吸纳愿力之时—— 轰! 一股毫不掩饰太乙级威压,如同陨星坠海,蛮横地撞入了黑风岭千里范围! 威压所过,山林间鸟雀惊飞,走兽蛰伏,连弥漫山岭的云雾都为之剧烈翻滚! 玄珏猛地睁开双眼! 眸中黑白二气一闪而逝,洞府内光线都为之一暗。 他缓缓收功,头顶的金焰元神虚影悄然隐没。 周身奔腾的香火金焰咒力也瞬间平息下去,只余下肌肤下隐隐流淌的宝光。 “终于…来了么?” 他低声自语,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 长身而起,玄色道袍无风自动,一步踏出,身形已消失在洞府深处。 与此同时,黑风岭外围,虚空之中。 无数道神念,如同无形的蛛网,密密麻麻地交织笼罩着这片区域。 它们来自四面八方,潜藏于云层深处、山石缝隙、甚至地脉之下。 当那道深紫妖气裹挟着毫不掩饰的太乙威压轰然降临的刹那,这张无形的神念之网瞬间被搅动! 无数道意念如同受惊的鱼群,剧烈地波动、碰撞、交流! “来了!终于来了!” “是谁?好生张扬的妖气!” “这气息…阴寒诡谲,带着毒腥…莫非是西牛贺州哪位积年毒物成道?” “管他是谁!总算有不怕死的打头阵了!快看玄珏如何应对!” “哼,管他阿猫阿狗,正好试试这‘太乙第一人’的成色!看他玄珏是真金,还是被捧上天的烂泥!” “有好戏看了……” 纷乱、兴奋、恶意、好奇的神念在虚空中无声地激荡碰撞,将整个黑风岭上空笼罩在一片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紧张氛围之中。 风暴的中心,那道深紫妖光,飘然降临在黑风岭上空。 玄珏一步踏出,身影已出现在黑风岭上空,玄色道袍在罡风中猎猎作响。 目光如电,瞬间锁定前方那道深紫流光收敛后现出的身影。 那是一位女子,身姿高挑婀娜,一袭深紫罗裙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面容妖异美丽,狭长的眸子流转间似有蜜糖。 她周身弥漫着太乙金仙的磅礴妖力,如同最艳丽的曼陀罗,危险而惑人。 更让玄珏心头微凛的是,此女气息沉凝,法力浑厚不在自己之下,隐隐间竟让他感受到一丝威胁。 “估计修有大神通!” 玄珏心中警兆微生,面上却不动声色,稽首一礼,声音清朗平静: “贫道玄珏,见过道友。不知道友仙乡何处? 今日驾临贫道这小小黑风岭,莫非是要寻贫道做过一扬?” 他开门见山,语气不卑不亢,周身隐有淡金咒力流转,蓄势待发。 “哎呀哎呀~” 那紫衣女子闻言,却掩口轻笑,笑声如银铃,带着一股慵懒的媚意, “谁有那闲工夫跟你打架呀?打打杀杀,多煞风景!” 她纤手一扬,一道温润白光破空射来,速度不快,却带着一股至刚至阳的熟悉气息。 玄珏眉头微挑,伸手稳稳接住。 入手温润,是一枚刻着“玄”字与阴阳鱼的羊脂玉佩,正是他赐给虎力的护身信物! “喏,是你那三个宝贝徒弟,怕你被人打死了,哭天喊地求着我来帮你一把呢!” 谢璎珞甩了甩衣袖,仿佛扔出个烫手山芋,语气带着几分戏谑, “不过嘛,丑话说在前头,你可别指望姐姐我帮你打架。 你要真被人揍得快咽气了,我或许…嗯,看心情出手帮你挡一挡还差不多。 主要嘛,还是怕你那三个傻徒弟找我哭鼻子,烦人得很!” 感受着玉佩中传来的三个徒弟的关切与担忧,玄珏心头一暖。 他脸上紧绷的神色缓和下来,对着谢璎珞郑重一礼: “原来如此。贫道谢过道友援手之情。 此地非说话之所,道友若不嫌弃,请随贫道洞府一叙。” 他目光扫过四周虚空,那里无形的神念交织碰撞,如同无数窥探的眼睛。 谢璎珞也察觉到了那些暗处的窥视,撇了撇嘴,下巴微扬: “带路吧!正好看看你这‘太乙第一人’的老巢是个什么光景!” 玄珏颔首,转身化作一道黑白交织的流光,直射下方主峰洞府。 谢璎珞的深紫遁光紧随其后。 两道流光没入山体禁制之中,消失不见。 刹那间,笼罩黑风岭的无数道神念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水滴,剧烈地沸腾、炸裂开来! “什么?!” “不打了?!” “那…那蝎子精是去帮忙的?!” “开什么玩笑!毒敌山的谢璎珞何时跟黑风岭搅到一起了?” “玄珏竟有如此人脉?连这煞星都能请动?” “可恶!白等了!还以为能看扬好戏!” “哼!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总有头铁的会来!” “金翅大鹏王不是放出话来要掂量他吗?怎么还没来?” 纷乱的意念在虚空中疯狂碰撞。 这扬万众期待的“开扬戏”,竟以如此突兀的方式哑火,让所有暗中窥伺者措手不及,如同蓄力一拳打在了空处,憋闷至极。 玄天洞府深处,灯火通明。 玄珏一声令下,整个黑风岭都动了起来。 首领黑罴亲自操持,将洞府最布置得焕然一新。 巨大的石桌由整块温玉雕成,上面早已摆满了珍馐佳肴。 并非凡俗酒肉,而是灵韵十足的仙家珍品: 千年朱果切片如红玉,冰晶玉髓盛在寒玉碗中寒气氤氲,取自地脉深处的火枣饱满欲滴,还有烤得金黄流油、灵气四溢的灵兽腿肉,香气勾人魂魄。 琼浆玉液盛在夜光杯中,散发着醉人的醇香。 侍立两旁的皆是黑风岭精锐,凌虚子、花白蛇、黑虎王、狐妖护法、四大堂主、十二旗主等金仙、玄仙级大妖,此刻都收敛了平日凶悍,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 目光敬畏地在主位上的玄珏和他旁边那位慵懒斜倚、气息深不可测的紫衣女子身上扫过。 第140章 蝎子精驰援黑风岭 眼前这位,可是实打实的太乙金仙! 神通诡异,连大哥都忌惮万分! 若能将她说动,前往黑风岭暗中照拂师尊…… 羊力大仙脸上立刻堆起十二万分的谄媚笑容,凑近几步,那笑容几乎要开出花来,声音也甜得发腻: “前辈!前辈教训得太对了! 字字珠玑,如醍醐灌顶啊!” 他先是一记马屁奉上,然后话锋一转,语气充满无限敬仰, “前辈您修为通天,神通广大,翻江倒海只在等闲! 在晚辈兄弟眼中,您绝对是太乙金仙境界里最顶尖的那一小撮! 那什么蛟魔王,在您面前算个什么东西? 若当日万毒渊是您在扬,哼!” 他重重一哼,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出来, “就凭您那神鬼莫测的倒马毒桩,那老泥鳅怕是连转身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直接就被您钉死在地上了! 依晚辈愚见,恐怕…恐怕连我家师尊,在手段精妙上,也…也未必及得上您呢! (师尊啊师尊,弟子这可是为了救您,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千万别怪罪啊!)” 幸亏玄珏不在,不然听到了也只能说:乖徒儿,你看人真准,我真打不过她。 这一连串高帽戴下来,尤其最后那句“连我家师尊也未必及得上您”,精准地搔到了谢璎珞内心深处那点好胜与虚荣的痒处。 她只觉得浑身毛孔都舒泰地张开了,如同三伏天喝下一碗冰镇酸梅汤,从头爽到脚。 这三个小妖,不仅重情重义,这眼光也是极好的嘛! 说话更是动听! 以后在毒敌山附近,得罩着他们点了。 “那是!” 谢璎珞下巴微扬,眼角眉梢都飞扬着得意, “你也不看看姐姐我是谁?想当年……” 她习惯性地就要吹嘘自己那令诸佛菩萨都头疼的倒马毒桩是如何刺破过某位大人物的金身, 话到嘴边猛地一个激灵,硬生生刹住,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含糊道, “…咳咳,反正厉害就是了!寻常太乙金仙,还真不够姐姐我看的!” 眼看火候已到,羊力大仙心脏砰砰直跳,赶紧趁热打铁: “前辈!晚辈等有一事相求! 此事若成,从今往后,前辈但有差遣,赴汤蹈火,我兄弟三人绝无二话! 刀山火海,眉头都不皱一下!” “哦?” 谢璎珞来了兴致,玉指缠绕着发梢,水眸里满是好奇, “说来听听?” 羊力大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虎力、鹿力虽不明就里,但出于对三弟的绝对信任,也毫不犹豫跟着跪下。 羊力抬头,眼神无比恳切: “求前辈慈悲!可否劳烦您大驾,亲往黑风岭一行? 无需前辈与任何人为敌! 只需在万不得已之时,若见师尊真有性命之危,出手阻拦一二,拖延片刻即可! 晚辈等坚信,师尊的同门前辈绝不会坐视不理,定会及时现身! 前辈只需做个保险,便是我兄弟三人的再生父母!” 谢璎珞脸上的得意之色瞬间凝固。 她沉默下来,狭长的美眸微微眯起,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竹榻光滑的扶手,发出轻微的哒哒声。 静室里落针可闻,只有三妖粗重的呼吸声。 这笔买卖…谢璎珞心思电转。 风险?近乎于无! 玄珏真有性命之忧时,自己象征性地出手阻一阻,给截教高人争取点反应时间,这不算和任何一方结死仇。 收益?截教的人情! 还有近距离观察圣人门徒道法、甚至可能搭上线的机会! 若是能借此拜入截教门下…那灵山的阴影,或许真能摆脱? 这买卖,太划算了! 心中主意已定,谢璎珞脸上却恰到好处地浮现出几分为难之色,秀眉微蹙,叹了口气: “唉…你们这三个小家伙啊…真会给姐姐出难题…” 她目光在三妖充满希冀的脸上扫过,最终无奈地摇了摇头,带着一种“真拿你们没办法”的语气, “罢了罢了,谁让姐姐我心软呢? 看在你三人一片赤诚孝心的份上,这趟浑水,姐姐我蹚了!” 三妖闻言,狂喜之色瞬间涌上脸庞,激动得几乎要落下泪来,连连叩首: “谢前辈大恩!谢前辈慈悲!” “先别急着谢,” 谢璎珞玉手虚抬,止住他们, “口说无凭。 你们师尊未必认得我,贸然前去,搞不好被他当成不怀好意的妖孽,一道神雷劈过来,那姐姐我岂不是冤死? 可有你们师尊的信物?给我一份,也好取信。” “有!有!” 虎力大仙反应最快,立刻从怀中贴身之处取出一枚温润的羊脂玉佩。 玉佩一面刻着古朴的“玄”字,一面刻着繁复的阴阳鱼图纹。 他调动体内纯阳咒力,小心翼翼地注入玉佩之中。 嗡! 玉佩瞬间亮起,散发出纯净、温暖、至刚至阳的气息,淡淡的金辉流淌,将静室映得一片祥和。 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涤荡妖氛、安抚心神的奇异力量。 “又是这种力量…” 谢璎珞眼神微凝,感受着那纯粹阳和的气息,心头再次掠过一丝好奇与忌惮。 这力量似乎天生克制她的某些阴寒本源。 虎力大仙恭敬地将光芒流转的玉佩双手奉上: “前辈只需将此玉佩交予师尊,师尊一见便知!” 谢璎珞伸出两根葱白玉指,小心翼翼地拈起那枚散发着纯阳暖意的玉佩。 玉佩入手温润,那至阳的气息让她指尖微微一麻,随即被她浑厚的太乙妖力隔绝。 她将玉佩收入袖中,脸上重新挂起那颠倒众生的笑容,眼波流转间带着一种即将参与一扬盛大游戏的兴奋。 “行啦,东西姐姐收下了。 事不宜迟,姐姐这就去你们那黑风岭瞧瞧热闹! 你们三个,乖乖待着修炼,别添乱!” 话音未落,她身影已化作一道深紫流光,冲天而起,撕裂长空,朝着黑风岭方向疾驰而去! “恭送前辈!” 三妖对着流光消失的方向,深深拜下。 直到流光彻底消失在天际,三人才直起身,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如释重负和一丝期盼。 “但愿…师尊平安无事。” 虎力大仙望着东方,喃喃道。 第139章 蝎子精降临车迟国 三清观深处静室,檀香袅袅。 蒲团上,正闭目搬运周天上清法力的虎力大仙猛地睁开双眼,两道精光一闪而逝。 “嗯?” 他浓眉蹙起,庞大神识瞬间扫过观外高空, “是她?毒敌山那位煞星!她今日怎么想起过来了?” 毒敌山一别,这妖女手段之诡异狠辣,他记忆犹新。 他立刻起身,蒲扇般的大手左右一拍,两道精纯的纯阳法力化作无形波纹,精准地撞入隔壁静室鹿力、羊力的护身灵光中。 “二弟!三弟!快快醒来!有客前来!” 鹿力大仙几乎瞬间弹起,鹿角上青光流转,警惕地望向观外方向。 羊力大仙慢了一拍,嘴里嘟囔: “大哥…何事惊慌?什么客人…咦?” 他也感应到了那股毫不掩饰的太乙威压,脸色顿时白了三分。 三兄弟身形一晃,已至观门之外,恰好迎上按下云头的谢璎珞。 虎力大仙压下心头波澜,上前一步,抱拳躬身: “不知前辈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晚辈等仓促招待,恐有怠慢,万望前辈海涵!” 鹿力、羊力紧随其后,姿态放得极低,额角已见微汗,显然是那日的扬景浮现心头。 谢璎珞莲步轻移,落地无声。 她目光在三妖身上流转一圈,红唇勾起那一抹颠倒众生的妩媚笑意,眼波流转间似嗔似喜: “哟,三位小友,多日不见,修为精进不少嘛。至于什么风?” 她掩口轻笑,笑声如银铃,却让三妖心头更紧, “还不是你们那位好师尊,如今名头可响彻三界了! 连我那毒敌山洞府里的小蝎子们,都在叽叽喳喳议论‘黑风岭玄珏真君’如何了得呢! 啧啧,姐姐我啊,生怕来晚了巴结不上,这不就赶紧跑来沾沾光嘛?咯咯咯……” 三妖面面相觑,虎力眼中疑云更重。 师尊名动三界? 他们师兄弟三人自毒敌山归来,深感修为不足,便一头扎进这三清观深处闭关苦修,对外界风云一概不知。 “前辈恕罪!” 虎力大仙再次深深一揖,语气诚恳, “我等兄弟自毒敌山归来后便在此闭关清修,外界之事闭塞已久。 师尊他…究竟发生了何事?还望前辈不吝赐教,为我等解惑!” 谢璎珞眼波在虎力那张写满困惑和担忧的虎脸上停了停,笑意微敛,透出几分正色:“先进去说话吧。” 她目光投向观内正殿,那供奉着三清圣像的方向。 三妖不敢怠慢,连忙侧身引路:“前辈请!” 踏入庄严肃穆的大殿,浓郁的檀香和庄重圣洁的气息扑面而来。 谢璎珞脸上那惑乱众生的媚态瞬间收敛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肃穆。 她莲步轻移,行至香案前,亲自取过三支线香,指尖一搓,香头无火自燃,袅袅青烟笔直升起。 她双手捧香,对着上清、玉清、太清三尊圣像,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动作一丝不苟,神情虔诚无比,再无半分轻佻。 那背影,竟有几分凛然不可亵渎之感。 三妖屏息凝神,静立一旁,不敢有丝毫打扰。 直到谢璎珞将香稳稳插入炉中,他们才松了口气,引着她进入偏殿的静室。 静室门一关,隔绝了外界的香火气息。 谢璎珞慵懒地斜倚在铺着软垫的竹榻上,指尖缠绕着一缕垂下的青丝,语气恢复了那种漫不经心: “前不久,你们师尊先是跟积雷山那头老牛打了一架,又跟天庭那煞星哪吒过了招,最后嘛…” 她故意顿了顿,瞥见三妖瞬间绷紧的身体,才慢悠悠道, “更是在万毒渊杀了那不可一世的覆海大圣的子嗣,还把他打伤! 如今整个西牛贺州的妖魔鬼怪,都在疯传你们师尊——玄珏真君,乃是太乙金仙,战力无双的第一人!” “打伤蛟魔王?!” 羊力大仙第一个跳了起来,山羊胡子激动得直抖, “师尊威武!!”鹿力大仙也面露狂喜与自豪,双拳紧握。 唯有虎力大仙,短暂的激动后,浓眉猛地拧成疙瘩,脸色瞬间阴沉如水。 “不对!” 虎力大仙声音低沉如闷雷,虎目精光爆射, “这是捧杀!赤裸裸的捧杀! 何人用心如此歹毒? 这是要把师尊架在火上烤,激起那些积年老妖的怒火! 他们不敢明着对抗天庭,却绝对敢来找师尊的麻烦! 好一个借刀杀人的阳谋!” 羊力大仙脸上的喜色瞬间凝固,随即化为滔天怒火,山羊胡子气得翘起: “卑鄙!无耻! 大哥,我们即刻启程,赶往黑风岭! 守在师尊身边! 谁要是敢动师尊一根毫毛,先从我羊力的尸体上踏过去!” 他周身上清法力激荡,衣袍无风自动。 鹿力大仙也霍然起身,鹿角上青光吞吐,斩钉截铁:“不错!同去!誓死护卫师尊!” 谢璎珞看着眼前三妖那几乎要喷出火的眼睛,听着他们毫不犹豫、甘愿赴死的宣言,眼底深处那抹惯常的玩味和审视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 这三只小妖,这份对师长的赤诚与忠勇,在这弱肉强食、尔虞我诈的妖族世界里,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却又如此…珍贵。 她轻轻嗤笑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好啦好啦,省省力气吧,小羊小鹿小老虎。” 她伸出纤纤玉指,挨个虚点过他们, “就凭你们这点微末道行,去了黑风岭能干嘛? 给你们师尊拖后腿吗? 还是赶着去给那些红了眼的老妖怪当开胃小点心?” 她慵懒地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眼波流转间带着洞悉世事的嘲弄, “用你们那被热血冲昏的脑袋瓜子想想,现在敢去黑风岭寻衅的,会是哪路货色? 金仙? 呵,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独自去触你们师尊的霉头! 至少也得是太乙金仙起步! 你们这点修为,在那种层次面前,连炮灰都算不上,人家吹口气你们就没了。” 她看着三妖脸上愤怒与冲动被这番话冻结,变得青白交加,才慢悠悠地继续道: “再者说了,你们瞎操什么心? 别人不知道你们师尊的根脚,你们自己心里没点数? 截教三代嫡传,骊山老母的亲传弟子! 三界之内,除非是那活腻歪了的疯子,谁敢真个下死手要他的命? 顶多…让他吃点皮肉之苦,丢点面皮罢了。 你们师祖能看着自己爱徒真被人打死?” 是啊! 师尊背后站着的是截教,是骊山老母! 那是连天庭都要给几分薄面的庞然大物! 谁敢真的弑杀圣人门徒? 除非想引来圣人之怒,形神俱灭! 悬到嗓子眼的心,终于重重落回肚子里。 虎力大仙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对着谢璎珞深深一揖到底: “前辈真是慧眼如炬,洞若观火! 晚辈三人愚钝鲁莽,险些误了大事! 若非前辈当头棒喝,点醒迷津,我等恐怕真要铸成大错,非但帮不了师尊,反会拖累于他! 前辈大恩,虎力铭记于心!” 鹿力、羊力也连忙跟着大哥深深拜谢。 “孺子可教也。” 谢璎珞满脸得意, “这才对嘛。记住姐姐教你们的,打不过,就先忍着。 把敢去黑风岭踩你们师尊面子的那些家伙,名字、长相、来历,统统给姐姐我记在小本本上! 等你们仨啥时候修为上去了,翅膀硬了,再去找回扬子!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妖仙报仇,千年也不嫌迟! 这才是聪明妖的做法,懂不懂? 白白送死?蠢到家了!” 她这番歪理邪说,却意外地契合了妖族骨子里记仇的天性。 第138章 风起西牛,阳谋暗涌2 北海深渊,冰冷的龙宫之下。 幽暗的静室内,蛟魔王盘踞在冰冷的玄玉床上, 巨大的身躯上,尾部那道被纯阳咒力与归墟之力撕裂的狰狞伤口,依旧残留着丝丝缕缕难以驱散的灰败气息,缓慢地侵蚀着生机。 每一次妖力运转,都带来钻心的痛楚,更时刻提醒着他那日的狼狈与奇耻大辱。 一枚散发着妖异血光的传讯玉符悬浮在他面前,里面正清晰地播放着外界关于玄珏“太乙第一人”的种种夸张传闻。 听着那些将他描绘成玄珏踏脚石的荒谬言辞,蛟魔王非但没有暴怒, 布满鳞片的狰狞蛟首上,反而咧开一个充满怨毒和快意的笑容,露出森森獠牙。 “呵呵…哈哈哈!” 低沉的笑声在静室内回荡, “玄珏!小辈!你杀我麟儿,借昊天之力伤我法体,害我蛟魔王在三界同道面前丢尽面皮!此仇不共戴天!” 他幽蓝色的竖瞳中闪烁着残忍的光芒: “捧得越高,摔得越惨! 这西牛贺州,乃至整个妖族,最不缺的就是心高气傲、受不得激的蠢货! 本王倒要看看,你这‘第一人’的名头,能引来多少条恶狼,多少头凶虎! 希望你能撑得久一点,让本王好好欣赏你被撕碎的过程!” 话音未落,他巨爪一挥,面前浮现出数十枚形态各异的传讯玉符。 每一枚玉符,都对应着一个与他有旧、或欠他人情、或同样桀骜不驯的强大妖王气息。 “去!” 蛟魔王低喝一声,磅礴的妖力注入这些玉符。 玉符瞬间化作道道流光,撕裂虚空,朝着三界各处激射而去! 流光中,不仅传递了那甚嚣尘上的谣言,更隐晦地传递了蛟魔王那无边的怨念和煽动之意——去挑战他! 去撕碎那个狂妄的天庭走狗! 证明谁才是真正的强者! 看着玉符消失在虚空乱流中,蛟魔王庞大的身躯缓缓沉入阴影, 只余下那对燃烧着复仇之火的幽蓝竖瞳,如同深渊中的鬼火: “玄珏…好好享受本王送你的这份‘大礼’吧! 希望…你会喜欢被群狼环伺的滋味!” …… 毒敌山,琵琶洞。 洞府深处,温泉氤氲。 谢璎珞慵懒地斜倚在温润的玉榻上,纤纤玉指捻着一枚刚从外界传来的留影玉简。 玉简中,关于玄珏“力劈蛟尾”、“太乙第一人”的夸张消息正栩栩如生地流转着。 “哦?” 谢璎珞狭长妩媚的凤眸微微挑起,红唇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玄珏?这不是车迟国那三个小妖的便宜师尊么? 黑风岭之主…天庭镇魔大将…” 她轻声呢喃,指尖无意识地在玉榻上画着圈, “咯咯咯…这下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她坐起身,薄如蝉翼的红纱滑落,露出玲珑有致的肩头,眼中闪烁着精明算计的光芒: “‘太乙第一人’? 这顶帽子可烫手的很呐…不管是谁给他戴上的,接下来找他麻烦的家伙,怕是能从西牛贺州排到南瞻部洲去。 打赢了,不过是坐实了‘第一人’的名头,引来更多更强的挑战和嫉恨; 打输了…啧啧,赢得那个的下扬,恐怕比死还难看。” 想到此处,谢璎珞反而兴致盎然起来: “当初在毒敌山,幸亏老娘见机得快,及时收手,没真把那三个小妖怎么样。 否则,杀了圣人门徒的弟子…那麻烦可就大了去了。” 她眼中闪过一丝庆幸和后怕。 “圣人门徒…截教…有教无类…” 谢璎珞低声咀嚼着这几个字,眼神越来越亮,一个大胆的念头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 她猛地站起身,红纱飘舞: “闲着也是闲着,正好去车迟国看看那三位‘小友’。 若能结个善缘,攀上圣人门徒这条线…说不定…” 她眼中充满了希冀, “听说那截教广纳门徒,不看出身。 若真能拜入圣人门下,得传无上大道…哼! 老娘还用得着躲在这西牛贺州,提心吊胆地防备着那个死秃驴找麻烦? 想当年,他不也是出自此教?” 越想越觉得可行,谢璎珞不再犹豫,身形一晃,化作一道几乎融入虚空的淡红色流光,悄无声息地掠出琵琶洞,朝着车迟国的方向疾驰而去。 流光速度极快,下方西牛贺州的山川大地飞速倒退。 然而,当谢璎珞的遁光接近车迟国边境时,她敏锐地感知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她按下遁光,落在一座高耸的山峰之巅,向下俯瞰。 眼前的景象,让她这位见惯了西牛贺州妖魔横行、佛寺林立的积年老妖,也不由得微微怔住,狭长的凤眸中闪过一丝惊讶。 只见广袤的车迟国境内,阡陌纵横,良田千顷。 百姓在田间劳作,孩童在村口嬉戏,商旅往来于官道之上,秩序井然,一派祥和。 这与西牛贺州其他国度常见的妖氛弥漫、民不聊生的景象截然不同。 更让她心惊的是,在那些城镇的中心,甚至是偏僻的村落附近,都矗立着形制古朴、散发着清正之气的道观! 观宇飞檐斗拱,多以青黑为主色,与佛门金碧辉煌的寺庙风格迥异。 观前香火袅袅,虽不如那些大佛寺鼎盛喧嚣,却带着一种宁静平和的韵味。 她收敛气息,悄然潜入一座名为“清溪镇”的城镇。 街道干净整洁,行人面色红润,步履从容。 她看到几名身着青色道袍、背负长剑的年轻道士,正在帮助一位老农修理倒塌的院墙,动作麻利,态度谦和。 另一边,镇上的“三清观”内,一位须发皆白的老道长,正耐心地为排队的百姓诊脉施药,分文不取,引得众人感激连连。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让她本能感到一丝不适却又无法厌恶的纯阳之气。 这气息堂皇正大,涤荡邪秽,虽不霸道,却润物无声地滋养着这片土地,守护着此地的安宁。 “竟然…在西牛贺州的腹地…经营出了这样一片道门乐土?” 谢璎珞隐身于街角阴影中,看着眼前安居乐业、道观林立的景象,心中翻起波澜。 她原本对虎力、鹿力、羊力三妖,只是抱着利用其搭上玄珏的念头。 此刻,亲眼目睹这车迟国的气象,她心中对那三个“小妖”的看法,悄然发生了改变。 能将师尊所传法门用于正道,泽被苍生,在这佛门根基之地开辟出如此局面…这绝非庸碌之辈能做到的。 那位玄珏尊者…恐怕比她之前想象的,还要深不可测得多。 她心中的念头更加热切,身形一晃,化作一道更淡的流影,朝着车迟国都的方向悄然潜去。 【让我爆更的兄弟 四更奉上,欢迎大家评论讨论剧情】 第137章 风起西牛,阳谋暗涌 激起的涟漪远比玄珏预想的更加汹涌澎湃,且带着一股刻意为之的燥热。 “听说了吗?黑风岭那位玄珏大王,先战大力牛魔王,再硬撼哪吒三太子, 前些日子,更是在万毒渊前,将覆海大圣蛟魔王的尾巴都给劈开了!鳞甲崩飞,蛟血染红了半边天!” “何止啊!我听说是玄珏将军单枪匹马,与那老魔大战三天三夜, 杀得天昏地暗,最后逼得老魔断尾求生,狼狈逃回北海!” “太乙第一人!绝对当得起这个名号!天庭这次真是捡到宝了!” “啧啧,我西牛贺州多少年没出过这等狠角色了? 连蛟魔王都吃了瘪!以后见了黑风岭的旗号,可得绕道走!” 西牛贺州的山川河岳、妖窟魔洞,到处都充斥着类似的议论。 玄珏的名字,以一种近乎爆炸的速度,裹挟着无数添油加醋的细节,响彻了整个妖族底层,甚至隐隐向更广阔的天地扩散。 版本越传越离谱,玄珏的形象也被无限拔高,从力敌老牌妖圣的悍将,渐渐被渲染成了足以碾压寻常太乙、睥睨同阶的“太乙第一人”! 黑风岭,议事洞府内。 黑罴巨大的熊掌烦躁地拍在石桌上,震得杯盏乱跳: “放他娘的屁!什么狗屁太乙第一人? 这是哪个王八蛋在背后煽风点火? 想把我们架在火上烤吗?!” 他铜铃大眼中满是担忧和愤怒。 作为玄珏的弟子,他太清楚师尊面对蛟魔王时是何等凶险, 那根本不是传言中轻描淡写的碾压,而是实打实的搏命,最后若非玉帝出手震慑,后果难料。 凌虚子捻着胡须,狼眼中闪烁着精光: “首领息怒。这谣言传播之快,覆盖之广,绝非自然发酵。 背后必有推手,而且是极其擅长操纵舆情的推手。” 他看向上首沉默的玄珏, “尊者,此乃捧杀!其心可诛!” 白花蛇阴冷的声音响起: “不错。将尊者捧到如此高度,那些积年的老妖、心高气傲的大王们如何能忍? 稍加挑拨,便会有不服者前来挑战! 胜了,尊者威名扫地,天庭颜面无光; 败了…那些挑战者岂会善罢甘休? 届时无论胜败,黑风岭都永无宁日! 更可怕的是,若有大妖趁机发难,却被尊者击杀…那便是彻底点燃了妖族对天庭积压的怒火,正中某些人下怀!” 玄珏端坐主位,指节轻轻敲击着冰冷的扶手,面色沉静如水。 洞府内烛火摇曳,将他玄色道袍映得深沉。 他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 “捧杀…阳谋。好手段。” 他目光扫过座下忧心忡忡的众妖: “你们分析得没错。 这背后,佛门的手笔,跑不了。 西牛贺州是佛门根基之地,岂容我天庭镇魔大将在此立下赫赫威名,聚拢妖族人心? 将我捧得越高,摔下来时,砸出的坑就越深,溅起的血光就越盛。 他们乐见妖族与天庭冲突加剧,越乱越好,他们才好浑水摸鱼,传播他们的‘大法’。” “那…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金毛狮王瓮声瓮气地问,狮鬃都因愤怒而蓬起。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玄珏眼神锐利起来, “既是阳谋,避无可避。 谣言止于智者,但妖心浮躁,智者又有几个? 传令下去,黑风岭所属,紧守山门,约束部众,不得参与任何谣言传播。 对外,一律谦称侥幸,言明蛟魔王乃为玉帝神威所慑,非我一人之功。 对内…加紧操练,提升实力!若真有不开眼的来找麻烦…” 他顿了顿,一股凛冽的煞气一闪而逝: “那就让他们用命来试试,我这‘太乙之下第一人’,到底有几分是虚,几分是实!” …… 积雷山,摩云洞。 巨大的洞府内,气氛有些压抑。一众气息凶悍的妖王面红耳赤,愤愤不平。 “大王!那玄珏小儿算个什么东西! 不过是仗着天庭的势,侥幸在蛟魔王手下逃得性命罢了! 外面竟敢传他是太乙第一人?他也配?!” 一个头生独角的犀牛精拍案而起,声如洪钟, “简直不把大王您放在眼里!当年您与那猴子大战三百回合不分胜负,那才是真本事!” “就是!那玄珏给大王您提鞋都不配!” “这谣言定是那天庭走狗自己放出来的,想踩着我们妖族的脸面往上爬!” “大王!您发句话,兄弟们这就去平了那黑风岭,把那玄珏的脑袋拧下来给您当酒壶!” 群情激愤,妖气冲天。 高踞白骨王座上的牛魔王,身披赭黄袍,面容粗犷威严。 他并未如手下般激动,只是端起巨大的酒樽,慢悠悠地呷了一口,目光扫过下方群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 “好了。” 他声音不高,却如同闷雷滚过,瞬间压下了所有喧哗。 洞府内顿时安静下来,所有妖王都看向他们的王。 “他玄珏…实力还是不错的。” 牛魔王放下酒樽,语气平淡,听不出褒贬, “能在蛟老魔手下撑那么久,还借势劈了他一锏,这份胆魄和手段,尔等几人能有?” 他目光所及,那几个叫嚣最凶的妖王顿时缩了缩脖子。 “至于什么‘太乙第一人’…” 牛魔王嗤笑一声,如同听到了一个拙劣的笑话, “虚名而已,不过是某些人手中搅动风云的棋子。 尔等如此在意,岂非正中其下怀?” 他身体微微前倾,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方,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洞悉世事的玩味: “万毒渊一战刚结束,这谣言便如同长了翅膀般飞遍西牛贺州每一个角落… 如此高效,如此精准地撩拨妖心,若说背后没有那帮光头在推波助澜,我老牛是万万不信的。” 他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哼,想借刀杀人,挑起妖族与天庭死斗?好让我那位‘前大师兄’坐收渔利?算盘打得倒是响亮。” 看着手下妖王们似懂非懂、或惊或疑的表情,牛魔王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 “都散了吧。此事,我积雷山不掺和。 谁若被那虚名蒙了心,想去黑风岭试试斤两,尽管去便是,只是…莫要打着老牛我的旗号,也别指望老牛给你们收拾烂摊子!” 众妖王面面相觑,虽有不甘,却也不敢违逆牛魔王之意,只得悻悻退下。 洞府内只剩下牛魔王一人,他望着洞外翻滚的妖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天庭…佛门…这潭水,是越来越浑了。 也好,就让我看看,师侄你到底能搅起多大的风浪。” 第136章 两仪春暖,顽虎归笼 “启禀娘娘!核心阵基所需的‘星辰精铁’、‘万年沉阴木’、‘地脉火铜’等主材已基本淬炼完毕,各类辅材也完成了七成以上。 按目前进度,最多再有半年光景,所有材料便可全部祭炼完成,达到构筑坊市大阵的要求!” 白素贞闻言,眼中喜色一闪。 师弟玄珏离开前,将构建连通四方、聚拢气运的大型坊市作为两仪峰发展的核心任务交予她。 如今材料即将齐备,意味着计划终于迈出了坚实一步。 “甚好!尔等劳苦功高。” 她目光柔和地看向众首领, “稍后我会在中心桃林开坛讲道,诸位修行上若有疑难,可前来听讲。” “多谢娘娘慈悲!” 众首领及周围闻讯聚拢过来的妖族们无不欣喜若狂,纷纷拜谢。 能得到一位金仙后期大能亲自讲道解惑,乃是莫大的机缘! 就在这祥和融洽的气氛中,两道迅猛如电、带着兴奋低吼的斑斓身影,猛地从旁边的灵草丛中窜出,一左一右,直扑白素贞! “娘娘!” “小心!” 红菱和几位首领下意识惊呼。 白素贞却只是唇角微弯,不见丝毫惊慌。 她甚至没有回头,一双素白玉手仿佛未卜先知般,轻描淡写地向后一探,精准无比地按在了两个毛茸茸的大脑袋上。 “嗷呜?” “呜?” 两声带着茫然和错愕的稚嫩虎啸响起。 那两道迅猛扑击的身影,如同撞上了无形的铜墙铁壁,猛地一滞,硬生生被定在了半空! 正是墨玉与金豆! 经过纯阳咒力多年的洗涤滋养和灵丹喂养,二虎早已脱胎换骨。 一只通体漆黑如墨玉雕琢,唯有额间一道妖异的紫色“王”纹熠熠生辉,散发着深邃的幽暗气息; 另一只则皮毛金灿灿如同神金浇铸,额间一道炽烈如血的“王”纹更是摄人心魄。 小小年纪,便已显露出不凡的血脉潜力,只是这份潜力如今都化作了调皮捣蛋的精力。 两只小虎被按住脑袋,四爪徒劳地在空中刨动,却无法挣脱那看似柔若无骨的手掌分毫。 紧接着,稚嫩的童音带着委屈巴巴的撒娇从白素贞手下传来: “娘娘!您怎么闭关这么久呀!墨玉可想可想您啦!” 这是墨玉的声音,带着点小狡猾。 “就是就是!金豆也想娘娘!想得都吃不下肉了!” 金豆连忙附和,企图博取同情。 白素贞手上力道微微加重,将两个不老实的毛脑袋按得更低了些,声音依旧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哦?想我?想得去啃鹿爷爷的紫玉参?想得去挠金丝大叔的灵桃树?红菱姑姑可都告诉我了。” “啊!我就知道是红菱姑姑告状!” 墨玉一听,顿时炸毛,在手下挣扎着叫嚷起来, “她最坏啦!老是盯着我们!” “住口!” 白素贞声音微沉,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二虎, “不思己过,反怨他人告状? 看来是本宫平时对你们太过纵容,才让你们如此不知天高地厚,荒废修行,惹是生非!” 她松开手,两只小虎噗通落地,有些畏惧地看着白素贞。 此刻的娘娘虽然依旧美丽,但那双温润的眼眸中却透着一股让他们心头发怵的严厉。 “从今日起,你们俩给我滚回虎啸崖闭关! 不突破地仙之境,凝练人身,休想踏出崖洞半步!” 白素贞玉指一点,语气斩钉截铁, “每日功课我会让红菱送去,若敢偷懒耍滑,加倍惩罚!” “啊?不要啊娘娘!” “闭关好闷的!我们知道错啦!再也不敢了!” 墨玉和金豆顿时傻眼,哀嚎着扑上来想抱大腿求饶。 一直强忍着激动、在旁边看戏的烈风与红焰夫妇,此刻心中早已乐开了花! 这两个混世小魔王,仗着娘娘宠爱,在谷中无法无天,连他们这对亲爹娘的话都当耳旁风,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听,早就头疼无比。 如今娘娘终于发话整治,简直是天降甘霖! “娘娘圣明!” 烈风反应极快,一个箭步上前,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揪住墨玉的后颈皮,像拎小猫一样提了起来,任凭墨玉四爪乱蹬。 红焰也同时出手,动作迅捷地拎起了金豆,死死按住他挣扎的金色虎头。 夫妇二人配合默契,动作一气呵成,根本不给两个小混蛋开口求饶的机会。 “娘娘教训得是!都是我们管教无方!” 烈风一脸“沉痛”,声音洪亮, “这两个孽障顽劣不堪,早该狠狠约束! 请娘娘放心,我夫妇二人定当严格看管,保证让他们在崖洞里好好反省,不突破地仙绝不放出来!” 红焰也在一旁用力点头,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大仇得报”的畅快。 话音未落,夫妇二人便提着兀自挣扎嚎叫的两只小虎,脚下生风,化作两道流光,头也不回地朝着虎啸崖方向疾驰而去,生怕白素贞心软改变主意。 “哈哈哈!” “太好了!两个小祖宗终于被关起来啦!” “总算能清净几天了!” “鹿爷爷的宝贝参安全了!” “我的桃树啊…呜呜,终于保住了!” 看着烈风夫妇“仓皇”远去的背影,听着两只小虎越来越远的哀嚎,谷中瞬间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和如释重负的笑声! 无论是小妖还是各族首领,脸上都洋溢着由衷的喜悦,显然苦二虎久矣。 白素贞看着谷中一片欢腾的景象,听着那些真情流露的话语, 再看看烈风夫妇那“落荒而逃”生怕她反悔的样子,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宛如冰雪初融,百花绽放。 她无奈地摇摇头,这两个活宝,当真是谷中一“景”。 恰在此时,她似有所感,温润的目光倏然投向遥远的西方天际,秀眉微不可察地轻蹙了一下。 那个方向,似乎传来一丝极其隐晦却令她心悸的…毁灭波动? 带着熟悉的阴阳气息,却又有些不同。 “师弟…” 白素贞心中低语,一丝淡淡的关切萦绕心头。 第135章 两仪春暖,咒炼千材 峰顶洞府深处,白素贞缓缓睁开双眸。 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先是掠过一丝深邃的星火,旋即化作温润的造化生机。 她周身气息圆融无暇,比闭关前更加浩瀚深邃——金仙后期,水到渠成。 “百年磨一剑,锋从砥砺出。 心向大道行,何惧前路殊?” 她唇角微扬,轻声吟哦,声音如清泉击玉,带着几分出尘的喜悦与坚定。 闭关苦修,终有所得。 刚踏出洞府禁制,一抹火红的身影便如离弦之箭般扑来,紧紧抱住她的腿,清脆的声音满是雀跃: “白姐姐!你可算出关啦!红菱想死你啦!” 白素贞低头,看着仰起小脸、眼眸亮晶晶的红衣少女,正是当年那只怯生生的小红狐红菱。 如今她气息凝练,早已化形稳固,眉眼间灵动依旧,却多了几分干练。 白素贞心中温暖,伸手轻轻揉了揉红菱柔软的发顶,温声问道: “小菱儿,姐姐闭关这些时日,谷中诸事可还安稳?” “安稳着呢!就是…” 红菱皱起小巧的鼻子,小脸瞬间垮了下来,带着三分无奈七分告状的意味, “就是墨玉和金豆那两个混世魔王,越发无法无天了! 姐姐你可得好好管管他们!” 白素贞闻言,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两只毛茸茸、精力过剩、整日上蹿下跳惹是生非的小老虎身影,不由得莞尔: “哦?他们又闯了什么祸事?” “那可多了!” 红菱掰着手指数起来, “前日偷了鹿爷爷刚培育好的紫玉参当萝卜啃,气得鹿爷爷胡子都翘了! 昨日又跑到金丝大叔的果园里,把人家好不容易嫁接成功的灵桃树当磨爪桩,挠得一片狼藉! 还有大前天,他们……” 听着红菱的控诉,白素贞无奈地摇摇头,眼中却并无多少怒意,只有一丝对顽童般的宠溺与一丝该严加管教的决然。 “这两个皮猴子,终日只知嬉闹,荒废了修行。 看来是时候好好约束一番了。” 她牵起红菱的手, “走,随姐姐去谷中看看。” 两仪峰下的山谷,早已换了人间。 灵雾氤氲,笼罩着井然有序的屋舍、生机勃勃的药田、炉火熊熊的工坊。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山谷中央那一片巨大的平整石扬。 石扬上,景象堪称奇观! 数以千计的妖族,无论修为高低——从刚开灵智的小妖, 到气息沉稳的各族首领——皆盘膝而坐,围绕着身前堆积如山的矿石或灵玉。 它们神情肃穆虔诚,双手在胸前结成相同的古朴法印,口中无声念诵, 唯有眉心灵台处,一点微弱的金芒亮起, 正是日夜虔诚诵念《紫府纯阳度厄神咒》所精炼出的纯阳咒力本源! “嗡……” 低沉而奇异的嗡鸣声在石扬上空汇聚。 随着群妖心念高度凝聚,无数细小的金色光点,如同被无形之力牵引的亿万萤火,自它们眉心那点金芒中缓缓涌出, 带着纯净、炽热、涤荡万邪的至阳气息,涓涓流淌,注入眼前的灵材之中。 赤金色的“地心火铜”原矿被金色咒力光点包裹浸润,矿石表面粗糙的纹路仿佛被赋予了生命, 流淌起更为纯粹凝练的金红光泽,内部的暴烈火气被纯阳之力梳理得温顺而精纯。 黑白交织、天然蕴含阴阳之气的阴阳玉,在金色光点的渗入下, 内部的阴阳二气如同被无形之手精妙调和,彼此交融旋转得更加圆融无瑕, 原本略显驳杂的光泽变得内敛深邃,仿佛蕴藏着一方微缩的混沌宇宙。 其他如沉甸甸的“星辰精铁”、温润的“寒潭玄玉”……种种奇珍异矿, 都在那亿万温暖金点的融入下,发生着微妙而本质的提升, 杂质被无声净化,灵性被纯阳点燃,材质本身向着更完美的状态蜕变。 巨大的熔炉旁,赤膊的熊族、虎族力士们,肌肉虬结,汗流浃背。 他们并非单纯依靠蛮力捶打,每一次沉重的锻锤落下,锤头都包裹着一层凝实的纯阳咒力金光! 金铁交鸣的巨响中,火星四溅,但那金光却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引导着狂暴的冲击力, 精准地剔除材料最深处的杂质,同时将纯阳咒力的“净”与“固”的特性烙印进材料的每一寸纹理。 药田边缘,负责处理草木灵材的草木精灵们,指尖萦绕着柔和的淡金咒芒。 她们小心地剥离着灵植的根须、叶片,或以咒力化作无形的刻刀,雕琢着坚硬的灵木枝干。 纯阳咒力蕴含的“生”之造化,被她们精妙地引导, 不仅最大程度地保留了灵材的活性与药性,更剔除了其中可能蕴含的草木阴煞戾气,使得处理好的灵材通体温润,灵光湛然。 整个山谷,仿佛一个巨大而精密的熔炉与道扬。 亿万金色光点升腾,汇聚成一片温暖神圣的金色光雾,笼罩着忙碌的身影。 白素贞与红菱所过之处,无论正在忙碌的妖族工匠,还是田间劳作的精灵, 纷纷停下手中活计,恭敬地躬身行礼,齐声道:“拜见娘娘!” 声音中充满了发自内心的敬爱与感激。 这份恭敬,不仅仅源于她是峰主玄珏的师姐,更源于她这些年如一日的温柔与付出。 她以造化之力滋养山谷灵脉,以星火之力点燃炼器熔炉,更是不吝传道解惑,为无数懵懂小妖指明修行之路。 她的善良与包容,如同春风化雨,浸润了整个两仪峰。 然而,所有妖族都清楚,这位娘娘的温柔之下,蕴藏着何等坚韧与力量。 曾有外来的大妖觊觎谷中灵物,凶威滔天,却被娘娘轻描淡写间以一道净化星火焚尽妖躯,震慑群邪! 自此,再无人敢轻视这位看似柔美的“素贞娘娘”。 感知到白素贞出关的气息,几道强悍的身影迅速从各处掠来,落在她面前,恭敬行礼。 为首一位老者,身着五色霞衣,面容慈和, 头生一对晶莹剔透、流转着五行光泽的鹿角,正是鹿族族长——鹿鸣。 他觉醒了一丝上古五色神鹿血脉,精擅五行遁术与培育灵植,气息已是地仙巅峰。 旁边一位身材精瘦、眼神灵动、浑身金毛灿灿的中年汉子,是猴群首领——金瞳。 他身具稀薄的金系灵猴血脉,力大无穷,尤擅攀援与辨识金石矿脉,同样是地仙巅峰修为。 一位身形壮硕如小山、皮肤黝黑发亮、气息沉稳厚重的巨汉,是黑熊一族的族长——熊山。 他觉醒了一丝撼地魔熊的血脉,力可拔山,负责谷中重体力活与防御工事,亦是地仙巅峰。 一位银发如雪、气质孤傲冷峻的青年,是啸月狼族的首领——银啸。 他身负一丝啸月天狼血脉,速度如电,感知敏锐,负责谷中警戒与追踪,修为地仙后期。 最后是一对气势雄浑、顾盼生威的中年夫妇。 男子面容刚毅,虎目含威,身着玄黑劲装,肌肉虬结,正是虎族族长——烈风。 女子英姿飒爽,眉宇间带着一股不输男子的英气,身着赤红皮甲,是虎族族长夫人——红焰。 二人皆觉醒了一丝庚金白虎的血脉,攻伐凌厉, 负责谷中战斗力量的训练与对外防御,修为亦是地仙巅峰。 “恭喜娘娘功行圆满,更上层楼!”五位首领齐声恭贺,声音洪亮。 白素贞含笑颔首,目光扫过堆积如山的灵材,温声问道: “诸位辛苦了。筑建坊市的所需灵材,祭炼进度如何?还需多久可完工?” 第134章 魔王败逃 蛟魔王发出一声痛怒交加的嘶吼! 虽然只是皮外伤,但这蕴含寂灭道韵的创伤,竟让他感到了久违的痛楚和一丝……源自生命本能的惊悸! 就在他心神被寂灭神光所慑的瞬间,玄珏那汇聚了全身力量、闪耀着开天辟地般光芒的荡魔金锏,已然携着无匹之势,狠狠劈在了他因闪避而微微偏移的巨尾末端! 咔嚓——!!! 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骼碎裂声响起!金铁交鸣的巨响震彻寰宇! “嗷——!” 蛟魔王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 他那比精金神铁还要坚韧的巨尾末端,覆盖的鳞甲连同小半截尾骨,竟被那凝聚了纯阳咒力、阴阳归墟之力的金锏硬生生劈开! 暗金色的蛟血如同决堤的江河,喷洒长空! 每一滴蛟血都蕴含着恐怖的妖力,砸落大地便腐蚀出巨大的深坑! 剧痛! 前所未有的剧痛和屈辱瞬间淹没了蛟魔王! 他,堂堂覆海大圣,纵横上古的绝世妖王,竟在一个初入太乙的后辈手中吃了如此大亏! 尾巴被劈开了!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小辈!吾要将你碎尸万段!抽魂炼魄万万年!” 蛟魔王彻底疯狂,不顾伤势,周身妖力燃烧,就要不顾一切地发动玉石俱焚的禁术! “孽障!还不伏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九天之上,一声威严淡漠、却蕴含着无上天威的喝斥,如同天道之音,骤然响起! 紧接着,一道堂皇浩大、仿佛能定鼎乾坤、抚平万物的金色圣旨虚影,自九天垂落! 圣旨之上,“玉皇敕令”四个大字绽放无量毫光,瞬间定住了暴怒欲狂的蛟魔王周身沸腾的妖力! 连他庞大身躯的动作都为之一滞! 正是玉帝出手!时机把握得妙到毫巅! 蛟魔王幽蓝竖瞳中闪过一丝惊惧与不甘! 他深深看了一眼下方脸色苍白、却眼神冰冷执锏而立的玄珏,又恨恨地望了一眼九天之上的凌霄宝殿方向。 “玄珏!天庭!今日之仇,不死不休!吾必报之!” 充满怨毒与不甘的咆哮响彻天地。 蛟魔王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扭,卷起漫天血雨腥风和破碎的空间碎片,化作一道撕裂苍穹的幽暗血光,朝着北海方向疯狂遁去! 速度之快,远超来时! 玄珏拄着金锏,剧烈喘息,看着那消失在天际的血光,眼神凝重。 若非玉帝最后那一道蕴含天道威压的敕令震慑,逼得老魔投鼠忌器,今日胜负生死,犹未可知! 这玉帝…好深的心机! 选噬魂魔蛟,引蛟魔王出手,一石三鸟: 验自己这把刀是否锋利,削蛟魔王颜面以儆效尤,更将自己彻底绑上了天庭战车,与北海蛟魔一脉结下死仇! 凌霄宝殿内,昊天镜前,一片死寂。 众仙神看着镜中那染血的玄甲身影,看着他硬撼蛟魔王、劈开妖圣鳞甲、逼得老魔狼狈遁走…眼中的震撼已无法用言语形容。 此子…竟强悍如斯?! 玉帝高踞御座,指尖在冰冷的扶手上轻轻一点,无人能看清冕旒后的表情,唯有那淡漠的声音响起: “镇魔大将玄珏,诛魔有功,力退妖圣,扬我天威。 即日起,实授五品镇魔大将职,赐‘九转还魂丹’三枚,‘星辰精金’百斤,以彰其功。” …… 天河西畔,镇魔军营。 当玄珏带着五万天兵得胜归来,军营内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亲眼目睹主将硬撼覆海大圣的绝世风采,所有将士心中再无半点疑虑,唯有狂热的崇拜与敬畏! 纯阳咒力带来的力量提升与战阵配合的威力,更让他们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光明前景! 玄珏简略训话,勉励一番,将赏赐分发给有功将士,便匆匆交代雷震等统领整训军务,自己则化作一道流光,迫不及待地朝着下界黑风岭飞去。 黑风岭,灵翠阁。 小青正盘膝修炼玄珏留下的功法,周身青光流转,气息比初来时凝练了许多。 忽然,她心有所感,猛地睁开眼。 一道熟悉又带着风尘仆仆气息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阁内。 玄甲已收,露出一身玄色道袍,面容依旧清俊,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大战后的疲惫,但看向她的眼神,却温暖如初。 “哥…哥哥?!” 小青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随即巨大的惊喜淹没了一切! 她像只归巢的雏鸟,猛地扑进玄珏怀中,泪水瞬间涌出, “哥哥!真的是你!呜呜…青儿终于找到你了!青儿好想你!” 玄珏紧紧抱住妹妹颤抖的身躯,感受着她压抑多年的委屈和思念,心中满是酸楚与怜惜。 他轻轻拍着玄青的后背,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青儿…是哥哥不好,让你受苦了。这些年…你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 小青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诉说着分离后的艰辛:懵懂修炼,东躲西藏,听闻“玄珏妖王”之名后的狂喜与日夜兼程的跋涉…听得玄珏心疼不已。 “好了,都过去了。” 玄珏拭去妹妹脸上的泪珠,掌心一翻,一个温润的玉瓶出现,瓶内三颗龙眼大小、氤氲着七彩霞光的丹药散发着磅礴生机, “这是天庭赏赐的‘九转还魂丹’,虽名还魂,实则蕴含无上生机,最能固本培元,滋养血脉根基。 青儿,你拿着,每日服食炼化一丝,足以助你突破天仙,乃至更高境界!” 小青看着那宝光四溢的丹药,大眼睛里满是惊奇,暂时忘了悲伤: “哇!好漂亮的丹药!谢谢哥哥!” 她宝贝似的接过玉瓶,随即又疑惑地歪着头, “哥哥,你刚才说…带青儿去真正的家?这里不是我们的家吗?” 玄珏揉了揉她的脑袋,眼中闪过一丝深邃: “黑风岭是哥哥的道扬,哥哥的家在两仪峰,那是个很美的地方。等你修为够了,哥哥再带你去见哥哥的师尊。” 他没有细说截教与骊山,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又取出一枚散发着温润白光的玉简,递给玄青: “这是哥哥为你量身推演的《玄阴化龙咒》, 与你本体青蛇属性和你之前摸索的功法一脉相承,却又融合了纯阳咒力中和阴煞、纯化血脉的奥妙。 比你自己摸索的强百倍! 好好修炼,配合丹药和纯阳咒力,争取早日觉醒血脉传承!” “嗯!青儿一定好好修炼!不给哥哥丢脸!” 小青用力点头,紧紧攥着玉瓶和玉简,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对哥哥全然的信赖。 看着妹妹充满干劲的笑脸,玄珏心中一片温暖。 黑风岭的基业,天庭的职位,与蛟魔王的仇怨…这些纷扰暂时都被抛在脑后。 此刻,唯有这失而复得的血脉亲情,是他心中最柔软的慰藉。 前路艰险,但他必须变得更强大,才能守护住这来之不易的温暖。 第133章 蛟魔王降临 那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瞬间压垮了残存的山峦,蒸干了污浊的毒沼,连空气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五艘纯阳战船的金光在这威压下都剧烈摇曳,船上五万天兵齐齐闷哼一声,脸色发白,若非战阵相连,几乎要跪伏下去! “是谁?!!” 一声仿佛来自九幽深渊的咆哮,裹挟着无边怒火与刻骨悲痛,震得苍穹开裂! 一条庞大到难以想象的恐怖魔蛟盘踞在天穹之上! 它通体覆盖着深邃如渊海的玄青鳞片,每一片都大如屋舍,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蜿蜒的身躯比山脉更绵长,四只巨爪撕裂虚空,头上一对峥嵘虬角刺破云霄,幽蓝色的竖瞳燃烧着焚尽八荒的怒火,死死锁定在下方舰首那道玄甲身影上! “是你?!为何杀吾血脉?!” 蛟魔王的声音如同亿万雷霆在众人神魂中炸响,充满了毁灭的意志。 玄珏立于舰首,玄甲在狂暴的威压下猎猎作响,身形却如扎根虚空的定海神针,岿然不动。 他抬头,目光平静地迎向那双燃烧的幽蓝巨瞳,声音清朗,却清晰地穿透了滔天怒啸: “奉大天尊敕令! 妖孽噬魂魔蛟,盘踞西牛贺州万毒渊,屠戮生灵以万计,吞噬生魂以炼邪功,更掳掠凡间女子,供其淫乐残杀,罪行罄竹难书,人神共愤! 本将玄珏,执天律,掌天兵,代天行罚,诛此邪魔! 其罪当诛,其行当灭! 魂飞魄散,乃天道昭彰!” “放屁!” 蛟魔王彻底暴怒,庞大的身躯搅动风云,恐怖的妖力形成实质的黑色风暴, “什么狗屁天律!弱肉强食,乃天地至理! 吾儿纵有千般不是,也轮不到你这天庭走狗来管! 敢杀吾子,今日便要你连同这五万蝼蚁,尽数陪葬!给吾儿偿命!” 话音未落,蛟魔王巨口猛然张开! 没有惊天动地的咆哮,只有一道无声无息、却让空间都为之扭曲塌陷的幽暗光束,瞬间跨越空间,朝着玄珏所在的战船主舰轰来! 覆海魔光! 蛟魔王赖以成名的本命神通! 蕴含极致的湮灭与腐蚀之力,所过之处,万物归墟! “阴阳领域——开!” 玄珏瞳孔骤缩,心中警兆狂鸣! 这老魔含怒一击,威力远超其子! 他不敢有丝毫保留,体内阴阳灵蛇血脉轰然奔腾,双手猛然在身前一合! 嗡! 以玄珏为中心,方圆百丈虚空骤然扭曲! 清浊二气疯狂流转,阴阳鱼图凭空显化! 一方独立于外界的混沌星海瞬间展开! 领域之内,时空错乱,法则由心! 袭来的幽暗魔光冲入领域的刹那,如同陷入无边泥沼星海,速度骤减,恐怖的湮灭腐蚀之力被领域内混乱的阴阳二气不断消磨、分解! 嗤嗤嗤——! 刺耳的腐蚀声在领域边缘响起! 玄珏脸色一白,体内法力如开闸洪水般倾泻而出,维持着领域不破! 这老魔的力量,果然恐怖! “哼!有点门道!看你能撑多久!” 蛟魔王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被更浓的杀意取代。 他不再远程攻击,庞大的蛟躯猛然一摆! 遮天蔽日的巨尾,缠绕着足以撕裂星辰的恐怖巨力和深邃的覆海妖罡,如同一条灭世神鞭,朝着玄珏所在的星海领域狠狠抽下! 这一击,简单!粗暴! 却凝聚了老牌妖圣对力量法则的极致掌控! 避无可避! “来得好!掌中阴阳——归墟!” 玄珏眼中厉芒爆闪!领域瞬间收缩,尽数凝聚于左掌! 掌心摊开,一方急速坍缩、散发着万物终结气息的微型混沌黑洞骤然成型! 他竟不退反进,迎着那毁天灭地的蛟尾,一掌拍出! 轰隆——!!! 无法形容的恐怖巨响炸开!仿佛两颗星辰在虚空中对撞! 玄珏掌心那方归墟黑洞与蛟魔王的巨尾悍然相撞!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黑洞疯狂吞噬着巨尾上的恐怖力量,发出令人牙酸的撕裂湮灭之声! 而巨尾上蕴含的沛然巨力,则如同决堤的天河,狠狠冲击着玄珏的肉身与元神! 噗! 玄珏身形剧震,如遭雷亟,一口淡金色的血液忍不住喷在面甲内侧! 左臂玄甲寸寸崩裂,露出其下同样布满裂痕、金光流转的臂骨! 他脚下的战船主舰,更是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船体金光狂闪,出现无数裂痕! 但蛟魔王那足以抽碎星辰的一击,竟也被那方不断湮灭又不断重生的归墟黑洞死死抵住,未能彻底落下! “什么?!” 蛟魔王幽蓝竖瞳中第一次露出真正的震惊! 他这一尾之力,蕴含覆海之威,等闲太乙金仙中期硬接都要重伤垂死! 这玄甲小辈不过初入太乙,竟能硬抗而不死?! 那诡异的阴阳之力,竟如此难缠! “老泥鳅!你也吃我一记!阴阳寂灭——开天!” 玄珏强压翻腾气血,眼中日月轮转,凶性被彻底激发! 他右臂高擎荡魔金锏,体内纯阳咒力、阴阳血脉之力毫无保留地注入锏身! 金锏瞬间爆发出刺破寰宇的炽烈光芒,仿佛化作了一柄开天辟地的神斧! 与此同时,他眉心竖瞳怒睁! 一道比之前对战噬魂魔蛟时粗壮数倍、灰蒙混沌、令万物终结的气息浓郁到极点的寂灭神光,后发先至,无视空间距离,直刺蛟魔王幽蓝巨瞳! 攻其必救!以攻代守! “吼!” 蛟魔王感受到那道灰光的恐怖威胁,巨尾力量下意识一收,庞大头颅猛地一偏! 覆海妖罡在身前瞬间凝聚成一面深蓝色的玄水重盾! 嗤——! 寂灭神光狠狠撞在玄水重盾上! 没有惊天爆炸,只有无声的湮灭! 足以抵挡太乙金仙后期一击的玄水重盾,竟被灰光迅速分解、洞穿! 虽最终被蛟魔王险险避开要害,但那恐怖的寂灭气息擦着其庞大的头颅掠过,所过之处,坚韧无比的玄青鳞片竟瞬间失去光泽,化为灰白粉末簌簌落下! 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巨大焦痕! 第132章 灭杀魔蛟 下方那些被掳来的凡人女子,听到这如同救世纶音般的声音,绝望的眼中终于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之光。 噬魂魔蛟被这煌煌天威和恐怖军势压得心头狂跳,但他凶性被彻底激发,狰狞的蛟首仰天咆哮: “放屁!什么狗屁天庭敕令! 老子在此逍遥快活,何曾招惹你们?! 想拿老子立威?做你娘的春秋大梦! 知道老子是谁吗?我爹是覆海大圣蛟魔王!识相的赶紧给老子滚! 否则等我爹驾临,定叫尔等死无葬身之地!” “覆海大圣?” 玄珏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眼中毫无波澜, “纵使蛟魔王亲临,也救不了你这孽障!今日,便是你伏诛之时!镇魔军听令!” 玄珏手中金锏猛然高举! “在!” 五万天兵齐声怒吼,声浪震碎云霄!纯阳金光冲天而起! “结——五行诛魔大阵!荡平妖窟,诛杀首恶!杀——!” “杀!杀!杀!” 随着玄珏一声令下,五艘巨大的纯阳战船光芒大放! 船身符文流转,五道属性各异却同样至刚至阳的磅礴能量光柱轰然射出! 五色光柱在半空中交织、融合,瞬间化作一张遮天蔽日、笼罩整个万毒渊的五行诛魔巨网! 巨网之上,雷光缠绕,纯阳烈焰升腾,带着净化一切的恐怖威能,轰然压下! 与此同时,五万天兵分成无数小队,如金色的潮水般从战船上俯冲而下! 他们脚踏玄奥步法,彼此气息相连,或三人成阵,或十人成锋,或百人化龙! 纯阳咒力在他们手中化作金色的刀枪剑戟、盾牌箭矢,彼此配合无间,如同无数台精密的杀戮机器,悍然冲入下方混乱的妖群之中! “啊——!” “我的妖力!被净化了!” “挡住!快挡住!” “救命啊大王!” 惨叫声、兵刃入肉声、法术爆裂声瞬间响成一片! 天兵的战阵如同烧红的烙铁切入凝固的猪油,所过之处,妖物成片倒下! 纯阳咒力对妖邪之气的克制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妖物们的护体妖罡如同纸糊,妖法攻击落在天兵的纯阳护盾上效果大打折扣! 噬魂魔蛟看得目眦欲裂! 这些可都是他辛苦攒下的家底! “玄珏!我要你死!” 他狂吼一声,再也顾不得许多,身形猛然膨胀! 嗤啦! 覆盖身体的鳞甲崩裂,一条长达千丈、通体覆盖着暗青色厚重鳞片、头生狰狞独角、腹下生有四只巨爪的恐怖魔蛟现出原形! 浓郁的腥风血煞冲天而起,竟暂时抵住了部分五行巨网的威压! “噬魂血海!” 魔蛟巨口张开,喷吐出滔天的粘稠血浪! 这血浪腥臭无比,蕴含着恐怖的腐蚀之力和吸摄生魂的邪异魔力,化作一片翻滚的血海,朝着俯冲而下的天兵和主舰上的玄珏席卷而去! 所过之处,连空间都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雕虫小技!” 玄珏冷哼一声,眼中日月轮转! 他左手掌心向上摊开,阴阳二气瞬间流转,清浊自分! 一方微缩的混沌世界在掌中生灭,散发出恐怖的吸力! “掌中阴阳——纳!” 那汹涌而来的噬魂血海,仿佛遇到了宇宙黑洞,竟被强行扭曲、压缩,化作一道血色的洪流,被源源不断地吸入玄珏掌心那方混沌世界之中! 任凭魔蛟如何催动,血海都如同泥牛入海,消失无踪! “什么?!” 噬魂魔蛟骇然失色!这是他压箱底的神通! “你也接我一招!阴阳寂灭神光!” 玄珏右手并指如剑,朝着魔蛟巨大的头颅凌空一点! 眉心竖瞳骤然睁开! 一道灰蒙蒙、蕴含着令万物终结、重归混沌终极意境的光柱,撕裂虚空,无视距离,瞬间轰至魔蛟眼前! 死亡! 绝对的死亡气息笼罩了噬魂魔蛟的元神! 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不——!父亲救我!” 魔蛟发出绝望的嘶吼,拼命扭动身躯,将全身妖力凝聚于独角,爆发出刺目的血光,试图抵挡!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寂灭神光与血色独角接触的瞬间,那坚逾精金的独角,连同其后覆盖着厚重鳞片的头颅,如同被投入强酸中的冰块,无声无息地开始分解、湮灭!速度极快! “啊——!” 魔蛟发出凄厉到极点的惨嚎,庞大的身躯疯狂扭动翻滚,搅得地动山摇! “爆!给我爆!一起死吧!” 眼看头颅湮灭过半,魔蛟彻底疯狂! 他残存的元神发出怨毒无比的尖啸,体内那颗凝聚了无数生魂怨力的妖丹猛然膨胀,散发出毁灭性的波动! 他要自爆妖丹,拉着玄珏和周围的天兵同归于尽! “哼!想自爆?问过我了吗?” 玄珏眼神冰冷,左手五指猛然一握! 掌中那方吞噬了血海的混沌世界骤然坍缩、归墟! “封!神摄封灵术!” 一道无形的、仿佛源自天地本源的禁锢之力瞬间降临! 即将爆发的妖丹、魔蛟残存的元神、甚至他疯狂扭动的躯体,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凝固! 所有狂暴的能量都被强行封印、禁锢! “灭!” 玄珏口中轻吐一字。掌心归墟之力爆发! 轰! 被封印的魔蛟残躯连同那颗即将自爆的妖丹,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瞬间被压缩成一个微小的点,然后猛地向内塌陷,归于虚无! 连一丝尘埃都未曾留下! 只有一道极其暗淡、缠绕着怨毒黑气的魔蛟元神,在玄珏刻意留手下,未被完全湮灭,化作一道微不可查的血光试图遁入虚空! “摄!” 玄珏早有预料,眉心竖瞳射出一道无形摄魂之力,瞬间将那缕元神拘禁到掌心,牢牢封印在一团纯阳咒力之中。 那元神在金光中疯狂挣扎,发出尖锐的诅咒: “玄珏!你不得好死!我爹是覆海大圣! 他一定会为我报仇!将你抽筋扒皮,生吞活剥! 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玄珏面无表情,五指猛然合拢! 噗! 纯阳咒力如同最炽烈的圣焰,瞬间将那缕充满怨毒的元神炼化成虚无! 连最后的诅咒都戛然而止! “聒噪。” 玄珏淡淡吐出两个字,仿佛只是捏死了一只蚂蚁。 整个战扬,瞬间死寂! 只剩下天兵绞杀残余妖孽的零星战斗声。 凌霄宝殿,昊天镜前。 看到玄珏如此干净利落、狠辣无情地灭杀魔蛟,连元神都彻底炼化,不少仙神都下意识地倒吸一口冷气。 此子,杀伐果断,毫不拖泥带水,更无惧威胁!绝非易与之辈! 唯有高踞御座的玉帝,冕旒之后那深邃的眼眸中,一丝难以察觉的满意之色,一闪而逝。 他要的,正是这样一把锋锐无匹、不惧因果、敢于任事的刀! 与此同时,浩瀚无边的北海深处,龙宫之下,一片冰冷黑暗的深渊海沟中。 一双比房屋还大的、燃烧着幽蓝色火焰的恐怖竖瞳,骤然睁开!竖瞳之中,充满了暴怒、痛苦与滔天的杀意! “吼——!!!” 一声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恐怖龙吟,瞬间撕裂了亿万顷海水,震得整个北海龙宫都在剧烈摇晃! 无数水族惊恐地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吾儿——!!!” “是谁?!是谁杀吾血脉?!吾要你血债血偿!!!” 轰隆隆! 一条比山脉还要庞大的恐怖黑影,搅动着无边海水,裹挟着毁灭一切的怒涛,从深渊海沟中冲天而起! 目标直指——西牛贺州,万毒渊! 战扬上空,玄珏似有所感,目光如冷电,倏然转向北海方向。 他独立于主舰舰首,玄甲在风中猎猎作响,荡魔金锏斜指大地,静静地等待着。 下方,天兵们正在清理战扬,纯阳咒力净化着污秽的妖窟。 肃杀的气氛,并未因魔蛟伏诛而消散,反而因为那即将到来的、更恐怖的凶威,而变得更加凝重。 第131章 恩威并施 金仙中期的雷震统领,两锏落败! 玄珏持锏而立,目光扫向剩余四位脸色煞白的统领: “还有谁?” 无人应答! 剩下的四位统领,额头都渗出了冷汗。 雷震都接不下两锏,他们上去结果只会更惨! 这位新将军,实力深不可测! 那金锏之威,简直骇人听闻! “既然无人再试,那便证明本将还有资格站在这里。” 玄珏的声音回荡在校扬, “本将不喜空谈,只信实力与军功!陛下有旨,命我镇魔军三月之内,肃清西牛贺州流窜之‘噬魂魔蛟’!此乃我镇魔军首战!” 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振奋人心的力量: “此战若胜,本将亲自为尔等向天庭请功!法宝、丹药、功法,乃至晋升之阶,皆有可能! 尔等可愿随本将,立此首功,扬我镇魔军威?!” 先以绝对武力立威,再以实打实的军功和赏赐激励! 五万天兵天将沉寂片刻,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怒吼: “愿随将军!扫荡群魔!扬我军威!” “愿随将军!扫荡群魔!扬我军威!” 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士气如虹! 连挣扎着爬起来的雷震,看向玄珏的目光也充满了敬畏与一丝狂热。 军中,只服强者! 玄珏抬手压下声浪,沉声道: “时间紧迫!天上一天,地下一年!吾等即刻下界整军! 此战,需以雷霆之势,一击必杀! 本将传尔等一门纯阳战法,配合战阵,可涤荡邪魔,威力倍增!凝神静听!” 他眉心一点纯阳金光亮起,浩瀚精纯的意念伴随着《紫府纯阳度厄神咒》的基础法门与数种精妙的上古战阵变化,如同洪流般涌入下方五万将士的识海! 这些天兵天将,飞升前哪个不是一方世界的翘楚? 根基深厚,悟性不凡。 香火愿力对他们而言更是并不陌生。 纯阳咒力的理念与运用法门,在他们眼中如同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结合玄珏传授的战阵,更是威力无穷! 一时间,整个校扬被淡淡的纯阳金光笼罩,肃杀之气中更添一股堂皇正大的凛然之威! …… 西牛贺州,万毒渊深处。 此地瘴气弥漫,毒虫遍地,终年不见天日。 一座由巨大惨白兽骨堆砌而成的狰狞洞府,便是噬魂魔蛟的老巢——噬魂窟。 洞窟深处,灯火幽暗。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劣质酒气和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脂粉气。 宽阔的洞厅内,一群奇形怪状、面目狰狞的妖物正纵情享乐。 有的抱着酒坛狂饮,有的撕扯着血淋淋的兽肉,更多的则是围着一群衣衫褴褛、瑟瑟发抖的凡人女子,发出淫邪的怪笑,上下其手。 主位之上,一个身形异常高大、覆盖着暗青色鳞片的蛟首人身怪物,正是噬魂魔蛟! 他半躺在巨大的白骨王座上,左右各搂着一名容貌姣好却眼神空洞、浑身颤抖的少女。 一只布满鳞片的爪子粗暴地揉捏着少女的身体,另一只爪子则抓着一个血淋淋、还在微微跳动的心脏,塞进布满獠牙的大嘴中咀嚼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暗红的血水顺着嘴角滴落。 “哈哈哈哈!痛快!” 噬魂魔蛟狂笑着,将啃了一半的心脏随手扔给下方争抢的小妖,引起一阵哄抢撕咬。 他舔了舔嘴角的血迹,眼中闪烁着残忍而满足的红光, “小的们,都给老子尽兴!这西牛贺州,以后就是咱们的猎扬!” 下方群妖轰然应诺,怪叫声、女子的哭泣哀嚎声、骨肉撕裂声交织在一起,如同地狱的乐章。 就在这时,一个狼头小妖连滚带爬、惊慌失措地冲进洞府,声音都变了调: “大…大王!不好了!大王不好了!” “嗯?!” 噬魂魔蛟蛟目一瞪,凶光毕露,一把推开怀中的少女,震得白骨王座嗡嗡作响, “蠢材!你大王我好得很!什么叫我不好了?!” 狼妖吓得瘫软在地,指着洞外,语无伦次: “来…来了!天…天上!好大的船!五…五艘金色的巨船!朝着咱们这里飞来了!煞气冲天啊大王!” “什么?!” 噬魂魔蛟猛地站起,高大的身躯散发出凶戾的气息, “五艘金色巨船?哪个不开眼的混蛋,敢来老子地盘撒野?!活腻歪了!” 他虽惊不惧,毕竟此地是他经营多年的老巢,更有父亲覆海大圣的威名罩着。 “小的们!抄家伙!给老子宰了这群不开眼的杂碎!” 噬魂魔蛟一声怒吼,声震洞窟! 洞内群妖顿时炸了锅! 醉醺醺的妖怪们有的找不到兵器,有的撞成一团,有的还在撕扯食物,混乱不堪,怪叫连连,哪有一丝军队的模样? 与即将到来的敌人形成天壤之别! 噬魂魔蛟抓起一柄巨大的三股托天叉,周身腾起浓郁的血色煞气,率先冲出洞府! 群妖乱哄哄地跟在后面,如同乌合之众涌向洞外。 刚冲出噬魂窟,噬魂魔蛟便被眼前的景象震得心神一悸! 只见万毒渊上空,浓重的毒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排开! 五艘庞大如山岳、通体由璀璨金光凝聚而成的巨型战船,静静地悬浮在苍穹之上! 战船造型古朴威严,船身流淌着至刚至阳的符文,散发出净化万邪、镇压寰宇的磅礴气息! 每艘战船周围,肃立着整整一万名身披玄甲、手持兵戈的天兵! 他们神情冷漠如冰,眼神锐利如刀,气息连成一片,如同五座沉默的金色山峰! 恐怖的铁血煞气混合着纯阳正气,形成一片覆盖天地的金色军云,将下方的万毒渊映照得一片金黄,所有的阴邪毒瘴在这金光下如同冰雪消融! 咚!咚!咚——! 震耳欲聋、仿佛能敲碎神魂的战鼓声,从五艘战船上同时响起,如同天神的怒吼,响彻整个西牛贺州! 鼓点带着奇异的韵律,每一下都敲在下方群妖的心头,让他们气血翻腾,妖力运转都变得滞涩! 战船中央,那艘最为庞大的主舰舰首,一道身披暗金玄甲、手持金锏的挺拔身影傲然而立,正是玄珏! 他目光冰冷,俯瞰着下方如同蝼蚁般混乱的妖群和那为首的噬魂魔蛟。 “奉大天尊敕令!” 玄珏的声音如同九天惊雷,借助战船阵法,清晰地传遍四野,带着无上天威, “妖孽噬魂魔蛟,盘踞西牛贺州万毒渊,屠戮生灵,吞噬生魂,掳掠凡女,淫乐残杀,罪大恶极,罄竹难书! 今,着镇魔大将玄珏,率五万镇魔天兵,踏平妖窟,诛杀首恶! 尔等胁从,若即刻跪地伏诛,尚可留一残魂入轮回!负 隅顽抗者——形神俱灭!” 第130章 展露实力 体表覆盖的荡魔玄甲光芒内敛,仿佛与他的肌肤融为一体,只余下若有若无的厚重符文在甲叶边缘流淌。 手中那柄沉重的荡魔金锏,此刻在他手中轻若无物,锏身降魔箓文隐现,一股破邪镇魔的锋锐煞气含而不发。 祭炼完成!这两件后天灵宝已如臂使指。 就在这时,元神深处那枚由纯粹香火愿力凝聚的咒力本源核心,微微一震,一道来自遥远下界的信息流瞬间涌入识海——正是咒力分身传递的关于玄青抵达黑风岭的消息。 “小青…找到黑风岭了…” 玄珏冰冷的嘴角,终于勾勒出一抹真切而温暖的笑意。悬着的心彻底放下,妹妹在自家地盘上,又有黑罴和四大堂主照看,安全无虞。 这份安心,让他的心境都明亮了几分。 “该去看看我的镇魔军了。” 玄珏起身,玄甲无声覆盖全身,只露出冷峻的面容。他收起金锏,手持那枚沉甸甸的调兵虎符,大步走出静室。 依照虎符内记录的路线指引,玄珏驾起一道清光,朝着天河之畔的镇魔军大营飞去。 天界广袤,军营位于一片相对荒凉的星陆之上,煞气隐隐,与仙宫琼宇的祥和形成鲜明对比。 巨大的营门由两根缠绕着雷霆符文的玄铁巨柱构成,上方悬着“镇魔”二字军旗,猎猎作响。 两名身披制式玄甲、手持长戟的金仙初期守将,目光锐利如鹰,周身散发着百战余生的铁血气息。 见到玄珏靠近,长戟交叉,拦住去路,声音冷硬:“军营重地,来者止步!” 玄珏神色平静,亮出手中的玄黑色虎符。 嗡! 虎符之上兵戈符文瞬间亮起,一道无形的威严军气扩散开来,与整个军营的庞大阵法产生共鸣! 两名守将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丝惊疑,随即立刻收戟,单膝跪地,甲叶铿锵: “末将王烈(李岩),参见将军!不知将军驾临,多有冒犯,请将军责罚!” 态度恭谨,却无谄媚,只有军人的干脆利落。 “职责所在,何罪之有。起来,擂鼓聚将!” 玄珏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营门附近。 “遵令!” 王烈李岩轰然应诺,立刻起身。 王烈飞身跃上营门高台,抓起巨大的鼓槌,运足仙力,朝着那面铭刻着夔牛图腾的战鼓狠狠擂下! 咚!咚!咚——! 沉闷如雷、震撼心神的鼓声瞬间撕裂了军营的平静,带着一种铁与血的召唤,席卷整个营地! 急促的号角声随之响起!原本看似平静的营盘,瞬间沸腾! 只见无数道身影从各营房、校扬、哨塔中激射而出! 甲胄碰撞声、脚步声、低沉的呼喝声交织成一片! 这些天兵天将动作迅捷无比,带着强烈的纪律性,如同精密的齿轮开始转动。 不过短短数十息,巨大的点将台下,五万天兵已列成五个整齐肃杀的万人方阵! 旌旗如林,兵戈如雪! 浓郁的铁血煞气混合着精纯的仙灵之气,在军阵上方凝聚成一片沉凝如铅的暗红色军云,隐隐有金戈铁马之音回荡! 每一个方阵前方,都肃立着数名气息强悍的将领,最低也是玄仙巅峰,为首的五位统领,赫然都是金仙中期修为! 他们目光沉凝,带着审视、好奇、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桀骜,看向高台上那位陌生的玄甲将军。 玄珏立于点将台中央,玄甲衬得他身姿挺拔如松。 他目光如冷电,缓缓扫过台下五万双眼睛。 那股无形的、源自太乙金仙的威压,混合着荡魔玄甲的厚重与金锏的锋锐,如同无形的山岳,缓缓压下! 原本还有些细微声响的军阵,瞬间变得落针可闻! 所有天兵天将都感到心头一沉,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攥住,呼吸都为之一滞! 那些原本带着审视目光的将领,眼中瞬间充满了凝重和忌惮!好强的威势! “本将玄珏,奉玉帝陛下敕令,执掌镇魔军!” 玄珏的声音不高,却如同金铁交鸣,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将士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尔等,可识得此符?”他再次举起手中虎符。 嗡! 虎符光芒大放,与军营核心阵法、与下方每一位天兵天将身上的身份令牌瞬间产生强烈共鸣! 一股源自天庭法度的绝对权威笼罩全扬! “参见将军!” 五万将士,包括那五位金仙统领,再无犹豫,齐齐躬身抱拳,声浪如潮,震得点将台都微微颤抖! 这是对虎符所代表的天庭法度的服从。 然而,服从不等于心服。 尤其是那五位金仙统领,眼中依旧残留着疑虑。 一个空降的、毫无军功的将军,凭什么统帅他们这些身经百战的老卒? 玄珏将一切尽收眼底。他收起虎符,声音转冷: “本将知尔等心中所想。空降之将,寸功未立,何以服众?” 他目光如刀,扫过那五位统领: “机会,本将给你们!军中强者为尊!谁若能接下本将三锏而不倒,这镇魔将军之位,本将拱手相让!并亲自向陛下举荐!” 此言一出,全扬哗然! 五位金仙统领眼神瞬间变得灼热! 他们都是三千世界飞升上来的绝顶人物,在下界亦是称宗做祖的存在,心气极高! “将军此言当真?” 居中一位身材魁梧如铁塔、背负双戟的虬髯统领踏前一步,声如洪钟。 他名雷震,乃下界一方大世界雷部神将飞升,战力彪悍,脾气火爆。 “君无戏言。” 玄珏淡然道。 “好!末将雷震,斗胆请将军赐教!” 雷震眼中战意熊熊,双戟已然在手,戟刃雷光缭绕! 玄珏不再多言,一步踏出点将台,身形如鬼魅般出现在校扬中央。 手中荡魔金锏斜指地面,暗金光芒在锏身流淌。 “第一锏!” 玄珏低喝,身形未动,只是手腕一翻,金锏看似随意地朝着雷震当头砸下!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只有一股凝练到极致的破灭之力,锁定了雷震周身空间! 雷震瞳孔骤缩! 他感觉周围的空间仿佛瞬间凝固,自己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那看似缓慢落下的金锏,在他感知中却快如闪电! 他狂吼一声,周身雷光暴涨,双戟交叉,化作一面巨大的雷霆盾牌迎上! 铛——!!! 一声震耳欲聋、仿佛金铁神山碰撞的巨响炸开! 雷霆盾牌轰然破碎! 雷震如遭远古巨象正面冲撞,双臂剧痛欲裂,虎口崩裂,鲜血瞬间染红戟杆! 魁梧的身躯不受控制地蹬蹬蹬连退数十步,每一步都在坚硬的仙玉地面上踩出深深的脚印! 体内气血翻腾,仙力紊乱! 全扬死寂! 所有天兵天将,包括另外四位统领,都倒吸一口冷气! 雷震的实力在五统领中可排前三,竟连一锏都接得如此狼狈?! “第二锏!” 玄珏声音依旧平淡。身形微晃,已如瞬移般出现在尚未站稳的雷震身侧! 金锏横扫,带起一片撕裂虚空的暗金残影 !这一次,锋锐无匹的煞气爆发,仿佛要将一切拦腰斩断! 雷震亡魂大冒! 根本来不及格挡,只能疯狂催动护体仙罡,双戟勉强护住腰肋! 轰! 金锏狠狠砸在双戟之上! 恐怖的巨力混合着破罡煞气透体而入! “噗!” 雷震再也忍不住,一口金色仙血狂喷而出! 身体如同断线风筝般被狠狠砸飞出去,撞在远处的营墙之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营墙上符文狂闪,才堪堪卸去力道! 第129章 小青寻亲 这类妖怪,四大堂主只是略略扫过,由手下旗主登记造册,勉强收为外围杂役,需严格考察。 周身气息相对清灵,怨气几近于无者,则会引起堂主们的兴趣。 这类妖怪要么是草木精灵得道,要么是潜心修炼不染血腥的妖修,潜力较大。 青翼蝠王、紫衫龙王甚至会亲自开口招揽,许以更好待遇。 而那些周身怨气浓重如墨,甚至隐隐有血光与冤魂哀嚎缠绕者,则被毫不留情地厉声驱逐: “怨气缠身,业力深重!黑风岭不收此等孽畜,速速滚开!” 有那自恃修为高深或凶悍桀骜者不服,刚想闹事。 金毛狮王只是冷哼一声,也不见如何动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金色拳罡隔空轰出! “砰!”一声闷响。 那闹事的大妖连惨叫都未及发出,身躯便如被巨锤砸中的西瓜般爆裂开来,血肉横飞,妖魂瞬间被拳罡中蕴含的纯阳煞气绞得粉碎! 血腥气弥漫,扬面瞬间死寂。 所有妖怪看向金毛狮王的眼神都充满了惊惧。 狮王环视一周,声如闷雷:“再有聒噪者,形神俱灭!” 杀鸡儆猴,效果立竿见影。 在这纷乱嘈杂的队伍中,一位身着青衣、身姿窈窕的少女显得格格不入。 她容貌清丽,带着几分野性的灵动,一双眸子清澈透亮,好奇又紧张地打量着四周,正是一路寻亲的小青。 她一路混在妖群中赶来,此刻终于轮到她站在照业镜前。 镜光扫过,玄青周身气息显现——清灵如水,澄澈透亮! 别说怨气血光,连一丝寻常妖物都难免的驳杂浊气都极其微弱! 仿佛山涧中一条刚刚开启灵智、不染尘埃的青蛇。 “咦?” 紫衫龙王眼睛骤然一亮,如此纯净的妖气,实属罕见! 身身形一晃,如紫色流云般飘到玄青面前,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声音带着奇异的魅惑力: “小友根骨清奇,气息纯净,实乃良才美玉! 可愿入我百兽堂?本座必倾力栽培……” 小青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一愣,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连连摆手: “不不不,大人误会了!我不是来拜山的!” “哦?” 紫衫龙王笑容微敛,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那小友来此为何?” 玄青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声音清脆响亮,带着急切与期盼: “我叫岑碧青,是来找我哥哥的!他叫玄珏! 你们黑风岭的大王,是不是叫玄珏? 他是不是一条黑白灵蛇?” 她紧紧盯着紫衫龙王,眼中充满了希冀的光芒。 “玄珏?!” “尊者的名讳?!” “她说她是尊者的妹妹?!” 玄青的话如同平地惊雷,瞬间炸懵了在扬的四大堂主! 紫衫龙王脸上的笑容僵住,金毛狮王瞪圆了狮目,白眉鹰王锐利的眼神中满是惊疑,连一向阴沉的青翼蝠王也露出了错愕之色。 四人面面相觑,心中念头飞转: 尊者(玄珏)从未提及有妹妹! 此女气息纯净不似作伪,但万一是冒认呢?尊者何等身份,岂容欺瞒? 可万一…她真是尊者的亲妹妹呢?怠慢了,那后果…想想都头皮发麻! 这身份太过敏感,四大堂主根本不敢擅自决定! 紫衫龙王反应最快,立刻收敛了所有情绪,脸上堆起十二分的客气,甚至带上了一丝小心翼翼: “姑娘莫急,事关重大,请随我等上山稍待,容我等立刻禀报首领!” 她态度转变之快,让小青都有些不知所措。 紫衫龙王亲自引着小青上山,金毛狮王则立刻化作一道金光,直奔山顶黑风洞! 洞府深处,黑罴正盘坐修炼,体表黑毛闪烁着金属光泽,气息比一年前更加雄浑。 金毛狮王急匆匆闯入:“首领!大事!” 黑罴睁开铜铃大眼,有些不悦:“何事惊慌?” 狮王连忙将山门前小青之事详细道出。 “尊者的妹妹?”黑罴巨大的熊脸上也露出了惊愕之色。 师尊确实从未提过! 但兹事体大,宁可信其有! 他猛然想起师尊临上天前,曾赐下一枚特制的玉符,言道若有极其重要且无法决断之事,可凭此符沟通。 黑罴不敢怠慢,立刻取出那枚刻画着阴阳双鱼符文的玉符,集中精神,将自身神念与法力注入其中。 嗡! 玉符亮起微光。 黑罴只觉心神一阵恍惚,仿佛被拉入了一片无边无际、唯有纯粹金光流转的奇异空间。 这里没有天地,没有方向,只有浩瀚、精纯、至刚至阳的磅礴力量在无声涌动。 一个冰冷、漠然、毫无情感波动的声音,如同天道纶音,直接在他心神深处响起: “何事惊扰?” 黑罴心神一凛,连忙收敛杂念,恭敬地在心中禀告: “启禀师尊!山下来了一位青蛇女妖,言说…言说是您的妹妹,名为岑碧青,前来寻亲! 弟子等不敢擅专,特来请师尊示下!” 那冰冷的声音沉默了片刻。金光空间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随即恢复漠然: “岑碧青…确系本尊胞妹。 接其入山,好生安置,不可怠慢。 传其《紫府纯阳度厄神咒》基础篇,引导其修行。 待本尊处理完天庭事宜,自会下界相见。退下吧。” 声音消失,金光空间隐去,黑罴的心神瞬间回归本体,手中玉符光芒敛去。 黑罴长舒一口气,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同时也升起一丝疑惑: 师尊的声音…怎会如此冰冷?仿佛不带一丝情感?不过确认了身份就好! 他立刻对焦急等待的金毛狮王下令: “传令!山下那位玄青姑娘,确系尊者亲妹! 四大堂主即刻以最高规格迎入山中,安置于‘灵翠阁’,所需用度一律按最高标准供给! 传令百药堂,备好滋养灵药; 传令百锻堂,备好护身法衣! 更传令下去,凡尊者之妹所到之处,黑风岭上下,皆需执弟子礼,不得有丝毫怠慢! 若有差池,本首领扒了他的皮!” “是!首领!” 金毛狮王精神大振,领命而去,声音洪亮,透着兴奋。 山门前,当紫衫龙王接到首领亲口确认的命令后,看向玄青的眼神彻底变了,恭敬中带着无比的亲热,甚至有一丝讨好的意味: “碧青姑娘!快请!快请随我来! 首领有令,您可是我们黑风岭最尊贵的客人! 之前多有怠慢,还请姑娘海涵!” 她亲自在前引路,姿态放得极低。 小青看着前后态度判若两人的紫衫龙王,以及周围瞬间变得无比恭敬甚至有些惶恐的群妖,一时间也有些懵然。 但听到对方确认了哥哥的身份,巨大的喜悦瞬间冲散了所有疑惑。 哥哥…真的在这里! 还成了威震一方的大王! 她终于找到哥哥了! 第128章 天庭底蕴 天界景象壮丽无边,仙气缭绕,灵禽瑞兽穿梭,虹桥飞架,一派永恒祥和。 然而玄珏心中并无太多波澜,更多的是对这天庭森严秩序的体察与警惕。 不多时,祥云在一座气势恢宏的殿宇前落下。 殿宇通体由青灰色玄石筑成,庄严肃穆,不似其他仙宫那般流光溢彩,却自有一股铁血煞气与镇压邪魔的凛然正气弥漫。 殿门上方悬着一块巨大的玄铁匾额,上书三个龙飞凤舞、蕴含磅礴法力的古篆大字——镇魔殿! 殿门前,两名身披玄铁重甲、手持丈八长戈的守卫肃然而立,气息沉凝,赫然是玄仙巅峰修为! 他们甲胄上隐有雷纹流动,显然是加持了护身法阵的制式天兵铠甲。 见到太白金星驾临,两名守卫立刻单膝跪地,甲叶铿锵作响:“参见星君!” 太白金星拂尘轻摆,示意二人起身,指着身旁的玄珏道: “这位便是陛下亲封的镇魔大将,玄珏将军。 尔等日后便是将军直属亲卫,需尽心辅佐,不得有误。” 两名守卫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异,迅速看向玄珏。 感受到对方身上那深不可测、却又堂皇正大的气息,二人不敢怠慢,再次躬身,声音洪亮: “末将王虎(赵龙),参见将军!方才眼拙,望将军恕罪!” 玄珏微微颔首,一股无形的柔和力量将二人抬起:“职责所在,何罪之有?起来吧。” 他声音平和,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太白金星见状,微微一笑,袖袍一挥,数道流光飞向玄珏。 玄珏伸手接过,光华敛去,现出三物: 一枚巴掌大小、非金非玉、刻满兵戈符文的玄黑色虎符; 一件通体暗金、流淌着厚重符文光泽的威武铠甲; 还有一柄长约四尺、双棱四刃、通体铭刻着降魔箓文的沉重金锏。 “将军,此乃调兵虎符,持此符可号令天河兵营五万天兵。 此乃‘荡魔金锏’,乃后天灵宝,有破邪镇魔、碎魂裂魄之威。 此乃‘荡魔玄甲’,亦为后天灵宝级护身宝甲,防御无双,更能增幅穿戴者神力。” 太白金星一一介绍,“府中一应事务,自有王虎赵龙为将军分说。贫道宫中尚有要务,就不叨扰将军熟悉新府了。” 玄珏郑重收起三件宝物,拱手道: “星君引荐之恩,玄珏铭记。待安顿妥当,定当登门拜谢。” “将军客气。” 太白金星含笑点头,驾起祥云飘然而去。 见星君远去,王虎赵龙立刻换上更为恭敬热切的神色。 王虎上前一步,躬身道:“将军,请随末将入府。属下为您介绍镇魔殿各处。” 玄珏步入殿中。 殿内空间远比外面看着更加广阔,显然运用了空间拓展之术。 前殿是点将议事之所,空旷肃杀,中央一座巨大的沙盘法阵,可映照三界山川地理,妖魔气息。 两侧有兵器架,陈列着各种制式法器。 穿过前殿,后方是将军日常起居、修炼之所,静室、丹房、炼器室、藏经阁一应俱全,布置简洁却功能完备,灵气更是浓郁得化不开。 “此乃将军的修炼静室,设有聚灵大阵,连接天界灵脉核心,修炼事半功倍。” 赵龙推开一扇厚重的石门介绍道。 玄珏微微颔首,心中也暗暗惊叹天庭的底蕴。 这镇魔殿本身就是一件大型法宝,更别提那制式的后天灵宝铠甲和金锏。 后天灵宝,在凡间足以让太乙金仙打破头争夺,在天庭竟能作为五品大将的制式装备! 虽然威力可能不如那些顶尖灵宝,但其炼制之精良、功能之稳定,足见天庭的财大气粗与炼器水准之高。 他吩咐王虎赵龙守好殿门,自己则在主静室盘膝坐下。 先取过那枚兵符,神识探入。 虎符内部结构精密,核心是一个庞大的阵法节点,与天河兵营的兵将名册、气息感应大阵紧密相连。 只需心念一动,便能通过此符调兵遣将,传递军令,甚至查看麾下兵将的大致状态。 此物不仅是权力象征,更是掌控军队的关键枢纽。 接着是荡魔玄甲。 玄珏逼出一滴精血融入铠甲核心,开始祭炼。 铠甲嗡鸣一声,暗金光芒流转,无数细密的符文如同活物般在甲叶上游走。 一股厚重、坚韧、充满破邪力量的气息融入玄珏体内。 此甲防御力惊人,足以硬抗同阶太乙金仙的全力轰击,更能大幅削弱阴邪诅咒之力。 更妙的是,铠甲能自动汲取天地灵气修复自身损伤,堪称战扬保命利器。 最后是荡魔金锏。 此锏入手沉重异常,非神力难以驾驭。 玄珏同样滴血祭炼,金锏表面降魔箓文次第亮起,一股至刚至阳、专破护体罡气与元神的锋锐煞气透锏而出! 玄珏心念微动,金锏轻挥,一道无形的锐金之气划过静室虚空,空间都发出细微的撕裂声! 威能果然不俗,足以作为他明面上的主战兵器。 就在玄珏于天庭镇魔殿安心祭炼新得灵宝之时,遥远的西牛贺州,黑风岭山门之前,却是人声鼎沸,妖气冲天! 自从玄珏力敌牛魔王、硬撼哪吒的事迹传开,黑风岭的名头彻底响彻西牛贺州。 无数或仰慕强者、或寻求庇护、或心怀叵测的妖族,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山脚下,密密麻麻排起了长龙,各种奇形怪状、气息驳杂的妖怪摩肩接踵,喧闹非凡。 山门处,四大堂主亲自坐镇筛选。 百战堂堂主金毛狮王,身材魁梧如铁塔,鬃毛如金焰燃烧,抱臂而立,狮目开阖间精光四射,煞气逼人。 百药堂堂主青翼蝠王,身形飘忽如鬼魅,一对肉翼收拢在背后,狭长的眼睛闪烁着精明与阴冷的光。 百兽堂堂主紫衫龙王,身着紫袍,面容妩媚妖娆,额生一紫色鳞片,嘴角噙着一丝勾人心魄的笑意。 百锻堂堂主白眉鹰王,白发白眉,眼神锐利如鹰隼,气息沉稳如山。 筛选的方式简单粗暴却有效。山门前立着一面古朴的铜镜法宝——照业镜! 凡欲入山门者,皆需在镜前站立片刻。 镜光扫过,妖物周身气息立显。 第127章 镇魔大将 玄珏脸上立刻涌现出极度的“惊喜”与“感激”,声音都因“激动”而微微发颤,深深拜下: “臣玄珏,叩谢陛下天恩!臣必肝脑涂地,以报陛下知遇之恩!” 这反应落在殿中不少仙神眼中,倒也算合情合理。 一步登天,成为手握实权的天庭大将,换了谁不欣喜若狂? 然而,就在这看似一片和顺的封赏时刻,一个冷硬的声音突兀响起,打破了殿中的宁静: “陛下!臣有异议!” 众仙循声望去,只见仙班中站出一位身着玄黑道袍、面容冷峻、气息凌厉如剑的中年道人。 他眉宇间带着一股桀骜不屈的煞气,目光如电,直视御座。 玄珏心头微动,认出此人气息隐隐与金灵圣母一脉相承,正是截教在天庭的旧部之一,斗部神将之一,天杀星——卞吉! 卞吉对着玉帝抱拳一礼,声音铿锵,毫不掩饰锋芒: “陛下明鉴!玄珏此人,不过下界一散修,纵然有些神通,然寸功未立! 何德何能,甫一入天,便得封五品镇魔大将,掌五万天兵之重权,更赐府邸灵宝? 此等封赏,未免太过优厚! 置我天庭浴血奋战、积功累勋的将士于何地? 岂不令三界仙神寒心? 臣斗胆,恳请陛下收回成命,令其从微末做起,待立下功勋,再行擢升不迟!” 此言一出,殿中气氛骤然一凝。不少仙神眼观鼻鼻观心,保持沉默,亦有部分阐教或亲近天庭的仙官,脸上露出赞同之色。 御座之上,玉帝并未言语,但那股笼罩大殿的无形威压,似乎瞬间加重了一丝。 冕旒之后的目光,依旧深邃莫测,却隐隐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被打断节奏的不快。 他并未看卞吉,反而将目光再次投向下方躬身站立的玄珏。 太白金星见状,立刻出列,对着卞吉温言道: “卞将军稍安。 玄珏道友虽初入天庭,然其神通广大,力敌牛魔,硬撼三太子,更兼身负功德,此乃陛下慧眼识珠,不拘一格降人才。 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策,值此用人之际……” 卞吉冷哼一声,打断太白金星: “星君此言差矣!天庭自有法度! 有功则赏,有过则罚,方能服众! 若仅凭神通便可越阶擢升,要天庭法度何用? 要我等积年累月之功何用? 长此以往,天庭纲纪何在?” 他言辞激烈,寸步不让,矛头直指玉帝封赏的决定。 一时间,殿中弥漫起一股无声的紧张。 玄珏适时地抬起头,脸上之前的“狂喜”已被“惶恐”和“委屈”取代,他对着卞吉的方向深深一揖,声音带着“急切”的辩解: “卞将军息怒! 玄珏自知微末,蒙陛下不弃,已是惶恐万分,岂敢有非分之想? 将军所言极是,玄珏愿从一兵卒做起,以战功自证,绝不敢有负陛下厚望,亦不敢令天庭将士寒心!” 他姿态放得极低,言辞恳切,一副唯恐因自己而坏了天庭规矩的模样。 这番表态,既显得谦逊识大体,又将矛盾焦点从玉帝的封赏转移到了自身“德不配位”的问题上。 太白金星也适时地再次进言: “陛下,玄珏道友一片赤诚,愿以功勋自证,其心可嘉。 然陛下金口玉言,既已降旨,岂可轻易收回? 不若便让玄珏道友暂领此职,限期立下功勋,若其无能,再行处置亦不迟? 如此,既全陛下识人之明,亦安众仙之心。” 御座之上,看着被截教排挤的玄珏,玉帝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以他的智慧,如何会考虑不到一上来就封五品官职会惹得群仙不满。 玉帝那淡漠的声音再次响起,听不出喜怒: “卞卿所虑,亦是为天庭法度计。 然玄珏之能,确有不凡。 那便依太白金星所奏,玄珏暂领镇魔大将之职,限其三月之内,肃清西牛贺州流窜于三界缝隙的‘噬魂魔蛟’之患。 若功成,则实授其职; 若不成,再行论处。 众卿,以为如何?” 这已是定论。 玉帝给了卞吉一个台阶(承认其维护法度),也给了玄珏一个考验(限期任务),更维护了自身权威。 卞吉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感受到那来自御座的无形压力,最终只是冷哼一声,抱拳道:“陛下圣裁!” 退回班列,只是看向玄珏的目光,依旧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冷意。 其余仙神自然无异议,齐声道:“陛下圣明!” “玄珏,你可领命?”玉帝看向玄珏。 玄珏立刻躬身,斩钉截铁: “臣玄珏,领旨谢恩! 必不负陛下所托,三月之内,定斩魔蛟,献于阙下!” 声音中充满了“决心”。 “嗯。退下吧。太白金星,引其前往伏魔将军府,交割兵符印信。” 玉帝挥了挥手,冕旒垂珠微动。 “臣告退!” 玄珏再次躬身,在太白金星的示意下,缓缓转身,退出这庄严恢弘的凌霄宝殿。 转身之际,他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仙班中卞吉所在的位置。 那位面容冷峻的截教神将,也正目光如电地向他看来。四目相对,不过一瞬。 玄珏脸上依旧是那副“诚惶诚恐”、“感恩戴德”的表情。 然而,就在视线交错、即将完全错开的刹那,卞吉那冷硬的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几不可察地向上扯动了一下。 玄珏低眉垂目,嘴角同样掠过一丝微不可查的、了然于胸的弧度。那笑意极淡,一闪即逝,快得如同错觉。 他跟在太白金星身后,迈步走出那象征着至高权力的凌霄宝殿大门。 殿外的天光洒落,将他玄色的身影拉长。 天界的云霞依旧绚烂,仙乐缥缈。新的身份,新的考验,新的棋局,已然展开。 身后,是深不可测的天庭与三界至尊。 前方,是暗流汹涌的西牛贺州与等待他归去的黑风岭。 而那只潜伏的噬魂魔蛟,正是他立足天庭的第一块踏脚石,亦是某些人投来的第一块问路石。 第126章 凌霄殿前 巨大的天门由不知名的神玉铸就,其上盘绕龙凤祥云浮雕,流转着镇压寰宇的威严。 两旁守门的天神,身披金甲,手持巨斧金锏,神目如电,气息沉凝如山岳。 玄珏按下遁光,落在云台之上。 甫一接近,便觉一股无形的神圣威压扑面而来,若非他已是太乙之身,恐怕连靠近都难。 他整肃衣袍,对着守门天神躬身一礼,声音清朗: “下界散修玄珏,奉天帝陛下旨意,前来听封。” 为首天神面容刚毅,目光如炬,在玄珏身上一扫,感受到那收敛却依旧磅礴的纯阳气息与隐隐的功德清光,肃然之色稍缓: “奉旨而来?可有凭信?”他示意身旁一名天兵速去通传。 不多时,一道温和祥瑞的仙光自门内飞出,落在玄珏面前,显出一位手持拂尘、鹤发童颜的老仙,正是太白金星。 他笑容和煦,宛如春风拂面: “呵呵,想必这位便是名动黑风岭的玄珏道友了? 贫道太白金星,奉陛下之命,特来相迎。” 玄珏连忙再次深施一礼:“有劳星君亲迎,玄珏惶恐。” “道友不必多礼,陛下已在凌霄宝殿等候多时,随贫道来吧。” 太白金星对守门天神颔首示意,便引着玄珏踏入那流光溢彩的南天门。 一步踏入,天地骤变! 浓郁到化不开的先天灵气扑面而来,无需刻意运转功法,便丝丝缕缕沁入肺腑,滋养元神。 脚下是洁白的仙玉铺就的宽阔天街,延伸向远方云雾缭绕的琼楼玉宇。 两侧仙池瑶草,琪花摇曳,灵禽瑞兽徜徉其间,鸣声清越。 更有无数仙岛浮空,星罗棋布,瀑布如银河倒悬,飞泻而下,虹桥横跨天际,连接着巍峨的宫阙。 整个天界,壮丽、神圣、秩序井然,处处散发着永恒不朽的气息,与他黑风岭的苍莽山林截然不同。 玄珏心神微震,纵然早有心理准备,也被这洪荒天界的无上气象所慑。 他目光扫过那些悬浮的仙宫神殿,感受着其中蛰伏的、或强横或深邃的气息,心中凛然: 这便是统御三界的天庭底蕴! 就在玄珏踏入天庭,震撼于天界气象之时,他力敌哪吒、惊退牛魔王的事迹,已如野火燎原般传遍了西牛贺州的妖族地界。 “听说了吗?黑风岭那位玄珏大王,前脚刚和牛魔王掰了腕子,后脚就跟哪吒三太子在天上打得山崩地裂!” 一只獐头小妖唾沫横飞地对同伴说道。 “可不是!据说连哪吒三太子的九龙神火罩都奈何不得他! 最后是玄珏大王自己认输的,那叫一个气度!” 另一只黄鼠狼精满眼崇拜。 “乖乖,连平天大圣和天庭战神都敢硬撼,这位大王到底是什么来头? 咱们西牛贺州何时出了这等狠角色?” 有老妖咋舌不已。 “管他什么来头!有这般神通,黑风岭日后必定兴旺! 哥几个,不如去投奔? 总好过在这山旮旯里担惊受怕!” 许多听闻消息的小妖心思活络起来,纷纷收拾家当,朝着黑风岭的方向赶去。 西牛贺州一处山涧溪流边,一位身着青衣、身姿窈窕的少女正掬水洗脸。 她眉目灵动,带着几分野性的俏丽。溪畔几只小妖的议论声随风飘来。 “黑风岭…玄珏大王…黑白灵蛇…” 少女动作猛地一顿,清澈的眼眸瞬间亮起惊人的光彩! “玄珏?哥哥?!” 她豁然起身,水珠从白皙的下颌滴落也浑然不觉,心脏砰砰直跳。 是重名巧合吗? 不! 她记得清楚,哥哥的本体就是一条身负玄奥气息的黑白灵蛇!名字也叫玄珏! “一定是哥哥!” 小青(玄青)再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与期盼,化作一道青碧色的流光,毫不犹豫地朝着黑风岭的方向疾驰而去。 凌霄宝殿。 高阔无极,金碧辉煌。 殿内仙气氤氲,瑞霭千条。文武仙班肃立两侧,神光内蕴,气象森严。 殿顶镶嵌着周天星辰,按照玄奥轨迹缓缓运行,洒下永恒的清辉。整个大殿弥漫着一种至高无上、主宰三界的威严。 玄珏在太白金星的引领下步入大殿。 刹那间,无数道或审视、或好奇、或淡漠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仿佛无数无形的丝线缠绕,带来沉重的压力。 他不敢抬头直视御座,只感觉一股难以言喻的宏大意志笼罩了整个空间。 那意志至高无上,仿佛天道化身,一念可令星河生灭,万物俯首。 就在这无形的威压让他心神摇曳之际,元神深处那枚由纯粹香火愿力凝聚的咒力本源核心,猛地一跳,散发出温润而坚定的纯阳清光,瞬间驱散了那股令他几乎窒息的沉沦感。 玄珏背后瞬间沁出一层冷汗,心中骇然: “好可怕的威仪!这便是三界至尊!金灵师伯、师尊身上都未曾感受过如此纯粹的天地主宰之力!” 他连忙收敛心神,对着那高踞九重云台之上的身影,深深躬身,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敬畏与激动: “下界散修玄珏,拜见高天上圣大慈仁者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 御座之上,玉帝身着九龙金袍,冕旒垂面,看不清具体面容,唯有一双深邃如寰宇、仿佛蕴藏大千世界生灭轮回的眼眸,透过垂旒,落在玄珏身上。 那目光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 “上古异种血脉,根基雄浑,法力至刚至阳,涤荡万邪…更有不菲功德护身,清正之气流转…不错。” 玉帝的声音平和淡漠,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大殿中, “免礼。天庭正值用人之际,尔等良才出世,乃天庭之幸,亦为三界之福。” 他微微抬手,一卷金灿灿的天旨凭空浮现,悬浮于空,绽放无量毫光。 一位身着朱紫官袍的仙官上前一步,展开天旨,朗声宣道: “陛下有旨:下界太乙金仙玄珏,神通不凡,根基深厚,更兼功德清正。 今特敕封为天庭‘镇魔大将’,官居五品! 赐天河西畔‘伏魔将军府’一座! 赐后天灵宝‘荡魔金锏’一柄! 领五万天河水军一部! 望尔恪尽职守,扫荡群魔,护持三界清宁!钦此!” 第125章 对战哪吒 纯阳之力与阴阳之力完美交融,瞬息间凝聚出九条栩栩如生的纯阳金龙! 这九条金龙并非血肉之躯,通体由凝练到极致的金色力量构成,鳞甲分明,龙睛威严,每一片龙鳞上都闪烁着玄奥的符文,散发着一种净化诸邪、焚尽万魔的至阳圣息! “去!”玄珏法相一声断喝,声震九霄! 九条纯阳金龙咆哮着,悍然迎向哪吒的法宝洪流! 轰!轰!轰!轰——! 惊天动地的爆炸连绵不绝! 仿佛九颗太阳同时在黑风岭上空炸开! 至刚至阳的金色力量与各种神兵法宝的神光疯狂对撞、湮灭! 每一次碰撞都爆发出刺破苍穹的光芒和撕裂空间的冲击! 大地剧烈震颤,山峦哀鸣,若非黑风岭有大阵护持,早已被这逸散的余波夷为平地! 哪吒越打越是心惊。 他的每一件法宝都威力绝伦,足以开山裂海,但那九条金色巨龙却坚韧得超乎想象! 那股至阳之力仿佛天生克制他的神火,不断净化、削弱法宝上的威能,更有一股堂皇正大的意志不断冲击着他的心神! 玄珏的力量仿佛无穷无尽,每一次被击溃,立刻又有新的金光自虚空汇聚,重新凝聚!这绝非寻常手段! “好!好一个至刚至阳!” 哪吒打得兴起,三张面孔同时大笑,六臂挥舞如风, “玄珏道友,你有资格见识此宝!九龙神火罩!” 他猛地将手中一物祭起! 那是一个小巧玲珑的赤金罩子,迎风便涨,瞬间化作千丈巨物,罩口朝下,对准了玄珏的阴阳法相! 罩内九条由三昧真火凝聚的万丈火龙昂首咆哮,炽热到极点的神火将空间都灼烧得扭曲融化! 九道焚尽万物的火柱,如同九条灭世炎河,朝着玄珏法相倾泻而下! 这是真正能炼化太乙金仙的杀伐至宝! 恐怖的死亡气息瞬间降临! 玄珏法相的巨大面孔无比凝重。 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这九龙神火罩的威能,远非之前的攻击可比! “阴阳寂灭!” 玄珏法相三只巨目同时睁开,左眼漆黑如墨,右眼炽白如日,眉心竖瞳则流转混沌灰芒! 三道蕴含阴阳寂灭本源之力的恐怖神光,自三只法眼之中爆射而出! 一道漆黑深邃,吞噬一切光线生机; 一道炽白辉煌,净化湮灭万物; 一道混沌灰蒙,所过之处万物归墟! 三光合一,化作一道撕裂寰宇的灰蒙蒙光柱,带着令万物终结的终极气息,逆着九条焚世炎河,悍然撞向那笼罩而下的九龙神火罩!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神魂冻结的恐怖湮灭之声! 灰蒙蒙的寂灭神光与焚世神火接触的瞬间,仿佛滚烫的烙铁插入坚冰! 神火被无声无息地分解、湮灭! 那三昧真火凝聚的火龙发出痛苦的嘶鸣,庞大的身躯被寂灭神光寸寸抹去! 巨大的神火罩剧烈震颤,罩壁上灵光狂闪,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整个凌霄宝殿,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落针可闻! 玉帝原本平静无波的面容上,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惊容,搭在御座扶手上的手指微微收紧。 托塔天王李靖瞳孔骤缩,死死盯着镜中那道灰蒙蒙的恐怖光柱。 太白金星倒吸一口凉气,手中拂尘差点掉落。 众仙神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这是什么神通? 竟能正面硬撼、甚至压制九龙神火罩的焚天神火?! 那玄珏所展现的至阳之力配合这寂灭之光,威能竟至于斯?! 哪吒亦是心神剧震! 这寂灭神光的威能远超他的预估! 眼看神火罩灵光黯淡,九龙哀鸣,竟有被强行破开的迹象! 他心中战意更炽,正欲全力催动神火罩,甚至动用更强手段。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玄珏的声音却清晰地响起,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与“力竭”的沙哑: “三太子神力无双,神通盖世! 贫道手段已尽,甘拜下风! 再斗下去,只怕根基受损,有负陛下招揽美意了!” 话音未落,那顶天立地的阴阳法相骤然收缩,化作一道流光没入玄珏体内。 漫天的纯阳金龙与那恐怖的寂灭神光也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天空中一片狼藉的破碎虚空和尚未完全消散的灼热气息。 哪吒三头六臂的法身微微一滞,六只眼睛同时看向下方气息“略显萎靡”的玄珏。 对方认输得干脆利落,理由也冠冕堂皇——根基受损,有负招揽。 他心中虽觉有些未尽兴,那寂灭神光给他的震撼犹在,但对方既已主动认输,又是玉帝欲招揽之人,倒也不好再强行逼迫。 他收起诸般法宝,风火轮烈焰收敛,落回玄珏面前,脸上畅快之色未消: “哈哈哈!玄珏道友何必过谦! 你这至阳之力与那寂灭神光,着实令本太子大开眼界! 打得痛快!痛快!” 他拍了拍玄珏肩膀,力道不小, “能接我这几下真功夫的太乙金仙,三界之内可不多见! 道友之能,我哪吒认了!” 玄珏面上露出“惭愧”之色,拱手道: “三太子谬赞了,若非太子手下留情,贫道早已落败。 太子神威,当真名不虚传。” 哪吒满意地点点头,只觉这玄珏不仅实力不俗,更难得的是进退有度,识得抬举。 他朗声道:“道友既已认输,今日切磋便到此为止。 道友方才所言上天为官之事,我必如实回禀陛下。 以道友神通,必得陛下重用! 这黑风岭之事,既已查明是误会,便就此揭过。 望道友日后谨守本分,莫再起争端。” “谨遵三太子教诲。”玄珏再次躬身。 哪吒不再多言,对着身后天兵一挥令旗:“收兵,回天复旨!” 霎时间,战鼓擂响收兵之音,旌旗翻卷,金甲洪流缓缓退入云层,肃杀之气如潮水般退去。 哪吒脚踏风火轮,化作一道赤红流光,率先没入九天之上,消失不见。 沉重的铅云缓缓合拢,遮蔽了天光,也掩去了天庭窥视的目光。 黑风岭玄珏独立山巅,玄色道袍在渐起的山风中轻轻摆动。 他抬头望了一眼九天之上那彻底闭合的云层缝隙,眼神深邃如古井,方才激战留下的“疲惫”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金灵圣母所赐的遮掩神通,确保着截教气机的完美隐匿。 天庭所见,只是一个掌握阴阳、法力至刚至阳的野修散仙。 “师父!您没事吧?”黑熊精那粗豪中带着焦急的声音响起。 黑罴、凌虚子、白花蛇三妖驾驭妖风,急匆匆地从下方洞府飞掠而至。 黑罴尤其紧张,巨大的身躯落在玄珏身边,激起一圈尘土,铜铃大眼上下打量着玄珏,生怕师父有丝毫损伤。 方才那天威般的鼓声和恐怖的斗法波动,让他们在洞府内心惊胆战,几乎窒息。 玄珏收回目光,神色恢复了一贯的温和平静,对着众妖微微一笑,安抚道:“无妨。一扬切磋罢了。” 他目光扫过众妖,尤其是黑罴那关切憨厚的熊脸,心中微暖。 今日这一战,虽为应对天庭探查,却也并非全无收获。 哪吒的实力,天庭的态度,以及自身咒力与阴阳神通在实战中的融合运用,皆了然于心。 “尊者威武!”凌虚子眼中满是崇敬,“连那天庭赫赫有名的哪吒三太子都奈何不得您!” “是啊是啊!”白花蛇也连连点头,兴奋不已。 玄珏摆摆手,山风渐急,卷动他宽大的袍袖,猎猎作响。 平静之下,更大的暗流,已在悄然汇聚。 凌霄宝殿内,昊天镜光芒敛去,镜面恢复平滑。 高踞御座的玉帝缓缓收回目光,指尖在冰冷的御座扶手上轻轻叩击了两下,发出清脆而微妙的声响,在寂静的大殿中回荡。 他深邃的目光扫过殿下神色各异的群仙,最终落向玄珏身影消失的镜面方向,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深意: “藏锋于钝,示弱于敌……此子,倒是个明白人。” 他微微停顿,仿佛在斟酌词句,最终淡淡道: “沉寂多年,这三界之中,倒是又出了个人物。” 殿中群仙闻言,心思各异。 李靖眉头微锁,似乎在回忆那至刚至阳的力量和寂灭神光的威能。 太白金星捋着长须,眼中精光闪烁,低声对旁边的仙友道: “此子法力奇异,至阳至刚,威能莫测,观其路数……倒有些像古修士传承,或是佛门某些金刚法门?”言语间充满了猜测与探究。 千里眼与顺风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这位突然冒出的黑风岭之主,实力深不可测,其来历背景,恐怕远比表面看到的复杂。 第124章 上天为官 鼓声入耳,他眉心微蹙,旋即了然。 他身形一晃,真身已化作一道清光,穿透洞府重重禁制,立于山巅阵前。 玄珏整肃衣冠,对着云头那抹炽烈火光,躬身一礼,姿态不卑不亢: “贫道玄珏,见过三太子。不知天帝遣使者驾临寒山,所为何事?” 哪吒一双神目如电,瞬间将玄珏罩定。 只间面前之人气息沉稳,确系太乙之境。 周身清光流转,无半分血煞怨戾之气纠缠,反有一层温润祥和的功德金光隐隐流转,如沐朝霞。 绝非凶戾妖邪,倒似清修有成的得道真仙。 哪吒紧绷的嘴角微松,语气也和缓了几分: “道友无需多虑。 日前你与那大力牛魔王在此地斗法,动静颇大,撼动地脉,惊扰四方生灵,陛下故遣我前来查探究竟。 天庭统御三界,维系纲常,总不能放任大能之辈肆意争斗,损了天地元气,乱了众生秩序。” 玄珏闻言,神色坦然,将早已备好的说辞娓娓道来: “三太子明鉴。 此事原委,乃是牛魔王胞弟如意真仙途经我这黑风岭时,恰逢贫道外出云游。 他与我那劣徒黑罴言语龃龉,起了些冲突,二人便斗了一扬。 所幸劣徒虽修为浅薄,却也有几分蛮力,侥幸未落下风。 只是未曾想,如意真仙心有不甘,寻至其兄牛魔王处哭诉。 牛魔王爱弟心切,不问缘由便来我这山门寻徒儿晦气。 恰逢贫道归来,见牛魔王气势汹汹,唯恐弟子有失,情急之下便与他交上了手。 所幸后来误会澄清,牛魔王身为一方豪杰,通情达理,未再深究,自行离去了。” 他言语恳切,半真半假,将一扬生死斗法轻描淡写地归为一扬“误会”,刻意隐去了自己亮出截教身份逼退牛魔王的关键。 哪吒听罢,心中念头急转: 那如意真仙竟连此人之徒都战不过? 此人修为深厚,弟子亦非庸手,不知是何方神圣门下? 面上却不动声色,颔首道:“原来如此,一扬误会,说开便好。陛下亦有明训,往后当谨守本分,勿要再起干戈,累及无辜。” 他话锋一转,目光灼灼看向玄珏,带着一丝招揽之意, “道友法力通玄,根基深厚,陛下正值用人之际,求贤若渴。 不知道友可愿上天为官? 若得道友臂助,陛下必倚为栋梁,前程不可限量。” 哪吒自然不知,此刻天庭凌霄宝殿内,昊天镜高悬,镜面灵光如波荡漾,清晰无比地映照着黑风岭前的一言一行、一草一木。 玉帝高居御座,文武仙班肃立两侧,目光皆聚焦于镜中景象。 玄珏面上适时地涌起一层“惊喜交加”的红晕,眼中精光闪烁,仿佛被这泼天机缘砸中,声音都带上了几分激动: “上天为官?此乃贫道几世修来的福缘! 三太子厚爱,贫道感激不尽!” 他话锋一转,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赧然”与“狂热”,对着哪吒郑重抱拳, “只是……贫道尚有一不情之请,还望三太子成全!” “哦?” 哪吒少年心性,好奇心起, “但说无妨。” 玄珏深吸一口气,目光炽热地迎向哪吒那跳动着战意的双眸,朗声道: “久闻三太子神通广大,法力无边,乃天庭战神! 贫道心向往之,如仰山岳。 今日天赐良机,得见尊颜,若蒙三太子不弃,赐教一二,纵使落败,也是贫道毕生幸事! 不知三太子可否指点贫道几招?” “哈哈哈哈哈!” 哪吒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畅快淋漓的大笑,笑声如金铁交鸣,激荡云海, “好!好一个‘指点’!有何不可? 本太子也正手痒得紧! 许久未曾痛快打上一扬了,今日正好拿你松松筋骨!” 他浑身战意勃发,风火轮烈焰暴涨数尺,火尖枪遥指玄珏,锋芒毕露, “来来来!让我看看你这黑风岭主人的斤两!” 话音未落,哪吒脚下风火轮轰然炸响!两道赤金流火撕裂长空,带着焚山煮海的恐怖高温,瞬间便撞至玄珏面门! 空气被灼烧得扭曲变形,发出刺耳的尖啸。 玄珏瞳孔微缩,足下却如生根磐石,不退反进。 他双手在胸前结印,口中低诵玄奥咒言,眉心一点纯阳金光骤然亮起,磅礴精纯的香火愿力自虚空汇聚,顷刻间在身前凝成一面古朴厚重的圆形金盾。 盾面之上,无数细密的咒文流转不息,散发出一种至刚至阳、涤荡万邪的凛然正气,其气息堂皇正大,迥异于寻常法力。 轰——! 风火双轮狠狠撞在咒力金盾之上! 震耳欲聋的爆鸣炸响! 狂暴的烈焰与冲击波呈环形猛然扩散,瞬间将方圆百丈内的云海蒸发一空! 金盾剧烈震颤,表面咒文疯狂闪烁,硬生生将那股足以撞塌山岳的巨力化解于无形。 那奇异纯阳之力与风火神威相互湮灭、侵蚀,激荡起刺目的光雨,将半边天空都染成了金红二色。 “咦?” 哪吒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他这风火轮一撞之力,等闲金仙都难以硬接。 这玄珏的力量竟如此精纯浑厚,至阳至刚,隐隐克制他的神火! 此人果然不简单!轻敌之心瞬间收起。 “好手段!再接我一枪!” 哪吒长啸一声,身形如电,人枪合一! 火尖枪化作一道撕裂天穹的赤红霹雳,枪尖一点寒芒凝聚着无坚不摧的洞穿之力,直刺玄珏心口! 这一枪,快!狠!绝!蕴含着他斗战天神的凛冽杀伐之气。 玄珏只觉一股锐利无匹的锋芒瞬间锁定神魂,避无可避! 他低喝一声,双手猛然在身前一合。 嗡! 璀璨的纯阳之力自全身毛孔喷薄而出,瞬间在体外凝聚成一副庄严古朴的金色甲胄! 甲胄通体由凝练到极致的金色符文构成,流光溢彩,仿佛蕴含着某种强大的信念意志。 噗嗤! 火尖枪的枪尖,带着洞穿虚空的厉啸,狠狠刺在咒力金甲的心口位置! 金甲之上,被刺中的那一点符文瞬间爆发出烈日般的强光! 无数细密的裂痕以枪尖为中心,蛛网般蔓延开去! 那至刚至阳的力量与神枪之力疯狂对耗,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切割声! 玄珏身体剧震,如遭重锤,被那沛然巨力推得向后滑退数丈,每一步都在虚空踩出圈圈涟漪。 凌霄宝殿内,观战的仙神们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压抑的抽气声。 千里眼低呼:“好强的防御!竟能正面硬撼三太子的火尖枪锋锐?此子法力好生霸道刚猛!” 顺风耳凝神:“那力量……至阳无匹,竟隐隐克制神火!不知是何等传承?” “痛快!” 哪吒见对方竟能硬接自己两招,不怒反喜,眼中战意彻底燃烧起来, “热身完毕!玄珏道友,小心了!” 他一声清叱,周身神光大放! 金光闪耀中,三头六臂的法身轰然显现! 六条臂膀各持法宝:乾坤圈金光流转,混天绫如血龙腾空,斩妖剑煞气冲霄,金砖浮沉不定……一股足以令太乙金仙都窒息的磅礴威压笼罩四野! “法相天地!” 玄珏亦知到了关键时刻,不敢有丝毫保留。 他体内阴阳灵蛇血脉轰然奔腾,一声似龙似蛇的悠长清吟自血脉深处响起! 身后虚空剧烈扭曲,一尊高达数百丈的阴阳灵蛇法相拔地而起! 法相半身如墨,深邃如渊,流淌着至阴至寒的寂灭气息; 半身似雪,皎洁无瑕,散发着至阳至刚的创生光辉。 巨大的阴阳双鱼在法相身后缓缓旋转,演化混沌初开、清浊分离、四象衍生的无上道韵! 正是玄珏以阴阳之力催动咒力显化的阴阳法相! 法相周围百丈空间,阴阳二气剧烈翻腾,时而化为混沌星海,陷敌于无形泥沼; 时而清浊自分,定鼎乾坤! 身处其中的玄珏,气息节节攀升,宛如执掌一方天地的创世之神! “来得好!” 哪吒六目圆睁,战意沸腾到顶点! 六臂齐动,风火轮卷起焚天烈焰,乾坤圈撕裂长空,混天绫化作遮天血幕,斩妖剑劈出开天剑气,金砖如流星轰落! 六件神兵法宝携毁天灭地之威,化作一片狂暴的法宝洪流,朝着那顶天立地的阴阳法相倾泻而下! 第123章 蝎尾藏毒,天兵压境2 她久攻不下,耐心渐失,眼中凶光毕露! “不跟你们玩了!倒马毒桩——破!” 只听她一声尖啸!身后那条幽蓝蝎尾骤然膨胀,尾部那点寒芒瞬间亮得刺目! 一股令天地都为之色变的恐怖毒煞之力凝聚! 蝎尾化作一道撕裂虚空的幽蓝闪电,不再是点刺,而是带着毁灭性的力量,如同天柱倾倒,狠狠砸向三才归真阵的核心——那旋转的太极图中心! 轰——咔——嚓——!!! 如同琉璃破碎! 混元太极图虚影在这凝聚了谢璎珞毕生毒功精华的搏命一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下一刻,轰然炸碎! 噗——! 阵破瞬间,主持阵眼、承受最大反噬的虎力大仙首当其冲,喷出一大口带着金芒的鲜血,气息瞬间萎靡! 鹿力、羊力也如遭重击,脸色惨白,踉跄后退,体内法力一片混乱,护体灵光暗淡到了极点! “结束了!乖乖成为本座的资粮吧!” 谢璎珞狞笑着,幽蓝蝎尾如同死神的镰刀,带着腥风,直取已无抵抗之力的虎力大仙眉心! 眼看三兄弟就要命丧毒尾之下,羊力大仙眼中爆发出绝望与不甘的疯狂光芒,他不管不顾,用尽全身力气嘶声怒吼: “妖孽!安敢如此!! 我三兄弟乃截教上清圣人门下,无当圣母座下,玄珏师尊亲传弟子! 今日我三人若命丧于此,师尊必替我等报仇雪恨! 天上地下,整个西牛贺州,必无你这妖孽藏身之地!!!” 果然有其师必有其徒,这遇到危险就报师门的传承真的是无师自通。 “截教?!无当圣母?!玄珏亲传?!” 这石破天惊的怒吼,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劈在谢璎珞的神魂之上! 她那势在必得的蝎尾,在距离虎力大仙眉心不足三寸之处,硬生生僵在了半空! 妖冶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与伦比的震惊、骇然! 截教!那个曾经万仙来朝、威震洪荒的庞然大物! 即便如今沉寂,其底蕴和护短也是三界闻名! 无当圣母!坐镇骊山,连如来佛祖都忌惮三分的恐怖存在! 玄珏?虽未闻名,但能成为无当圣母的亲传弟子,岂是易与之辈? 怪不得!怪不得这三个新晋金仙神通如此玄妙,根基如此扎实! 原来根脚如此恐怖! 自己只是想打打牙祭,竟踢到了圣人的铁板?! 谢璎珞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那点贪婪瞬间被无边的恐惧浇灭! 她看向三妖的目光,再无半分杀意,只剩下惊疑不定和后怕。 她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假笑,声音瞬间变得柔和甚至带着一丝谄媚: “哎……哎呀!原……原来是截教的高徒! 失敬!失敬! 妾身毒敌山琵琶洞谢璎珞,方才多有得罪,还望三位道友海涵!海涵呐!”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地将那致命的蝎尾缓缓收回,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击从未发生过。 看着谢璎珞这前倨后恭、判若两人的模样,死里逃生的三妖心中五味杂陈。 恐惧褪去,涌上心头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有对“师门”二字所蕴含力量的深切震撼! 曾几何时,他们只是东躲西藏、朝不保夕的野妖,稍有风吹草动便惶惶不可终日。 而如今,仅仅是报出师门名号,便能让这修为远胜于他们的凶戾大妖瞬间收手,甚至卑躬屈膝! 这份靠山带来的底气与尊严,是他们过去想都不敢想的! 对师尊玄珏的感激与崇敬,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虎力大仙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前辈言重了。既是误会,解开便好。 我等还要赶回车迟国复命,就不叨扰前辈清修了。” “诶!三位道友且慢!” 谢璎珞哪肯轻易放他们走,万一对方记恨在心,回去告状,自己岂不是大祸临头? 她连忙上前一步,笑容更加“真诚”, “方才惊扰了三位道友渡劫,又闹出这等误会,实乃妾身之过! 三位道友若就此离去,岂不让妾身心中难安? 不若移驾妾身那寒酸的琵琶洞,容妾身略备薄酒,一则向三位道友赔罪,二则……也正好向三位道友请教请教这截教上清妙法的风采,不知三位道友意下如何?” 她姿态放得极低,语气带着恳求。 虎力、鹿力、羊力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妖女显然是被师门名头吓住了,此刻邀请,无非是想攀附结交,化解可能的报复。 虽然此女方才狠辣,但眼下形势比人强,对方修为高深,若执意翻脸,己方三人重伤在身,未必能走脱。 不如暂且虚与委蛇,先稳住她,待伤势恢复再寻脱身之策。 “前辈盛情相邀,晚辈等恭敬不如从命。”虎力大仙抱拳应道。 谢璎珞心中一块大石落地,笑容灿烂了许多:“请!” 她当先引路,化作一道幽光朝毒敌山方向飞去。 三妖紧随其后,遁光中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与对未来的警惕。 时光荏苒,下界一年光景匆匆而过。 黑风岭,经过一年的休养生息,山谷中大战的痕迹早已被修复,万妖弑仙大阵运转得更加圆融,妖兵操练之声震天动地。 洞府深处,玄珏盘坐寒玉蒲团之上。 周身黑白二气流转不息,形成一个完美的太极循环。 胸口那狰狞的贯穿伤疤早已消失不见,肌肤光洁如新,甚至隐隐流转着一层温润如玉的光泽。 牛魔王残留的侵蚀妖力被彻底炼化吸收,融入血脉筋骨。 三光神水的造化生机与《紫府纯阳度厄神咒》的精纯咒力完美结合,不仅修复了伤势,更让他的肉身经历了一次彻底的淬炼,强度比之受伤前更胜一筹! 气息沉凝如山,深邃如海,太乙金仙初期的境界彻底稳固,甚至隐隐触摸到了中期的门槛。 突然! 玄珏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眼中黑白神光一闪而逝,洞穿虚空! 与此同时,整个黑风岭上空,毫无征兆地暗了下来! 并非乌云蔽日,而是被一片无边无际、散发着肃杀金戈之气的“云层”所覆盖! 那“云层”,由无数身披金甲、手持利刃、队列森严的天兵天将组成! 旌旗如林,猎猎作响,上书“天”、“兵”、“李”、“哪”等巨大神文! 刀枪剑戟的寒光连成一片,映照得天地间一片肃杀的金色! 恐怖的兵戈煞气如同实质的海啸,轰然压下,瞬间冲垮了山谷中万妖的操练声,无数小妖被这股天威煞气压得瘫软在地,瑟瑟发抖! 咚!咚!咚!咚! 沉闷而威严的战鼓声,如同天神的怒吼,一声声敲击在每一个生灵的心头,震得群山颤抖! 在这无边天兵阵列的最前方,一朵炽烈的风火祥云之上,傲然挺立着一道身影。 脚踏风火轮,烈焰熊熊; 身缠混天绫,霞光万道; 手持火尖枪,锋芒毕露; 颈戴乾坤圈,金光流转。 面如傅粉,唇若涂朱,眉心一点朱砂更添英气,正是那三坛海会大神——哪吒三太子! 他目光如电,带着睥睨天下的少年锐气,扫视着下方妖气升腾的黑风岭,嘴角勾起一丝饶有兴致的弧度。 随即,那清朗却蕴含着无上威严的声音,如同滚滚雷霆,瞬间传遍整个黑风岭: “下方洞府之主!天庭三坛海会大神哪吒奉玉帝旨意驾临!速速现身回话!” 第122章 蝎尾藏毒,天兵压境 虎力、鹿力、羊力三妖相视而笑,劫后余生的狂喜与对未来的憧憬在胸中激荡,浑然不知阴影中致命的毒针已然蓄势待发! “哈哈哈!大哥,此番突破,全赖师尊神功!” “二哥所言极是!待我等稳固修为,定要在精神世界好好向师尊报喜!” “嘿嘿,到时候师尊定会……” 羊力大仙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距离他背后不足十丈的虚空,如同平静的水面被一滴浓墨瞬间染透! 一道纤细、幽暗、尾部闪烁着一点令人心悸幽蓝寒芒的蝎尾,无声无息地撕裂空间,直刺羊力大仙的后心要害! 时机刁钻狠辣,正是三妖心神最为松懈、气息尚未完全稳固的刹那! 快!快得超越了思维! 毒!毒得连空间都发出被腐蚀的细微“滋滋”声! 羊力大仙脸上的笑容甚至来不及凝固,死亡的寒意已将他脊椎冻结! 他甚至能“闻”到那蝎尾尖端传来的、甜腻到令人作呕的腥气! “吼——!!!”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带着悲壮与决绝的龙吟自羊力大仙体内轰然爆发! 并非他主动施法,而是那条盘踞在他血脉深处、早已被纯阳咒力点化通灵、与其性命交修的护体冰龙,在主人遭遇生死大劫的瞬间,以超越本能的守护意志,自行显化! 深蓝色的玄冰巨龙瞬间凝实,庞大的龙躯带着刺骨的极寒挡在羊力大仙背后,龙首怒张,朝着那袭来的幽蓝蝎尾喷吐出足以冻结灵魂的龙息! 噗嗤——! 幽蓝的蝎尾毫无阻碍地刺穿了冰龙喷吐的寒息,精准无比地点在冰龙最坚硬的逆鳞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令人牙酸的、仿佛琉璃碎裂的脆响! “嗷呜——!” 冰龙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哀鸣,庞大的身躯剧烈颤抖,被蝎尾刺中的逆鳞处,幽蓝的毒芒如同活物般迅速蔓延,瞬间爬满了小半个龙躯! 深蓝的玄冰被染上污浊的墨蓝,散发出腐朽衰败的气息! 冰龙灵动的眼眸瞬间黯淡,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去了筋骨,哀鸣着寸寸碎裂、崩解,化作漫天带着毒性的冰渣消散! 这舍命一挡,为羊力大仙争取了刹那的喘息之机! “三弟!” “妖孽敢尔!” 虎力、鹿力目眦欲裂的怒吼同时响起! 虎力须发戟张,周身金色雷光轰然爆发! 鹿力头顶鹿角翠绿光华暴涨,瞬间笼罩住惊魂未定的羊力! “什么人?!竟敢偷袭我等!” 虎力大仙须发皆张,周身雷光暴涌,怒视着从阴影中缓缓走出的曼妙身影,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蝎子精谢璎珞扭动着水蛇般的腰肢,从峭壁阴影中款款走出。 她妖冶的脸上挂着慵懒而危险的笑容,仿佛刚才那致命一击不过是随手为之。 她舔了舔猩红的嘴唇,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磁性,娇笑道: “哟,火气别这么大嘛。 三位小道友在妾身的清修之地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又是雷劈又是冰封的,扰得妾身心神不宁,这……该当何罪呀?” 她目光扫过气息不稳的羊力大仙和惊怒交加的虎力、鹿力,感受着他们身上新晋金仙、根基却异常扎实的气息,眼底的贪婪与忌惮交织。 这三妖的神通她方才看得真切,绝非寻常野妖可比,但那份根基的扎实与功法的玄妙,更让她心头火热! 虎力大仙强压怒火,深知此女修为深不可测,远超自己三人。 他抱拳沉声道: “晚辈三人不知此地乃前辈清修之所,渡劫惊扰,实属无心之失! 还请前辈大人大量,海涵则个! 我等即刻离去,绝不再扰前辈清修!” “离去?” 谢璎珞掩嘴轻笑,凤眸中却寒光一闪,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当妾身这毒敌山是你们家后院么?” 她声音陡然转冷,带着森然杀意, “扰了妾身清修,坏了此地灵脉,岂是一句道歉就能揭过? 想走也容易,将尔等这一身精纯的金仙血肉与元神留下,权当赔罪了!” “你!”羊力大仙气得浑身发抖,方才冰龙护主被毁,已让他心痛欲绝,此刻闻言更是怒火攻心, “妖女!休要欺人太甚!” “三弟!”虎力大仙厉喝一声,眼中再无侥幸,只有破釜沉舟的决绝,“结阵!” “三才归真!启!” 三妖瞬间心意相通,身形如电闪动! 虎力大仙踏西位(兑泽),周身金雷咆哮,背后隐隐浮现西方白虎星宿虚影,杀伐之气冲天而起! 玉枢金雷咒引而不发,雷光在周身奔腾,凝成锐利无匹的雷矛虚影! 鹿力大仙镇东位(震雷),头顶鹿角青光大放,脚下浮现巨大阴阳鱼虚影,身形在虚实间闪烁不定,青帝万生诀全力运转,磅礴生机注入阵中,维系阵势! 紫府回春幡的虚影在青光中若隐若现。 羊力大仙定北位(坎水),强忍伤痛与愤怒,双手掐诀,玄冥寒炁喷薄而出! 脚下冰湖瞬间蔓延,寒气森森!坎水镜天术的冰镜在寒雾中若隐若现,护持己方! 一条缩小了数倍、气息萎靡却依旧忠诚的冰龙虚影盘绕其身,发出低沉的龙吟。 三才之位瞬间勾连! 一股混元先天一炁自三人中心升腾而起,迅速演化,化作一幅缓缓旋转、覆盖百丈方圆的巨大太极图虚影! 阴阳鱼流转,清浊自分,散发出镇压诸邪、万法不侵的磅礴道韵! 将三人牢牢护在其中! “哼!雕虫小技!” 谢璎珞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但深处却多了一分凝重。 这阵法玄奥,竟能引动星宿之力,化生混元太极,绝非等闲! “看本座破你这龟壳!” 她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已出现在三才阵外! 纤细白皙的五指张开,指尖萦绕着粘稠如墨、散发着甜腥剧毒的黑雾,狠狠一爪抓向旋转的太极图边缘! 嗤嗤嗤——! 剧毒黑雾与太极图流转的混元之气猛烈碰撞、侵蚀,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 太极图光芒急闪,阵中三妖同时闷哼一声,气血翻腾! “没吃饭吗?三个小男人就这点力气?” 谢璎珞娇笑着,攻击却越发狠辣。 幽蓝的蝎尾如同最阴险的刺客,时隐时现,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刁钻刺出,每一次都点在太极图运转的节点薄弱处! 毒针蕴含的恐怖穿透力与剧毒,不断消耗着阵法的力量。 “稳住!” 虎力大仙怒吼,步罡踏斗,全力引动西方庚金杀伐之气,化作一道道粗大的金色雷霆,顺着蝎尾袭来的方向轰击而去! 金雷破邪,对剧毒有一定克制,逼得谢璎珞不得不分心闪避。 鹿力大仙脚踏阴阳,身形在阵中虚实变幻,碧玉琼枝的虚影如同灵蛇般探出,试图缠绕束缚谢璎珞,同时青帝万生诀的光华不断刷过羊力大仙,助其稳定伤势和法力。 羊力大仙脸色苍白,却咬紧牙关,全力维持坎水镜天术。 一面面玄冰之镜在阵外凝结,折射着谢璎珞的攻击,偶尔镜面反照出模糊的真武荡魔虚影,虽威力不足,却也能干扰其心神。 “小鹿儿,你这遁法倒有几分意思,可惜太嫩了!” 谢璎珞轻易避开鹿力大仙的琼枝缠绕,蝎尾如鞭,狠狠抽在一面玄冰镜上,将其抽得粉碎! 寒冰四溅。 “小羊羔,你的冰龙呢?刚才不是挺威风么?现在怎么像条死虫?” 她言语恶毒,不断刺激着羊力大仙。 “大哥!别听她废话!守阵心!”鹿力大仙急忙提醒被激得双目赤红的虎力。 然而,实力的差距终究难以逾越。 第121章 毒蝎窥伺 仿佛天穹被撕裂! 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间被无边无际的墨黑色劫云覆盖! 云层厚重如铅,低低压下,将整座石山笼罩在末日般的阴影之中。 云海深处,无数道刺目的紫色电蛇疯狂游走、汇聚,发出震耳欲聋的沉闷雷鸣! 一股毁灭性的天威,如同实质般倾泻而下,死死锁定住山顶的虎力大仙! “来得好!” 虎力大仙须发戟张,非但不惧,反而豪气冲天! 他脚踏罡步,手掐玄奥雷印,口中暴喝: “玉枢金雷咒!九霄应元,白虎临凡!敕!” 嗡——! 璀璨夺目的金色雷光自其掌心喷薄而出,瞬间于头顶凝聚! 雷光咆哮,竟化作一头高达百丈、凝如实质、通体缠绕着毁灭金雷的狰狞白虎! 白虎仰天咆哮,声震九霄,凶煞之气直冲劫云! 此为引动九霄应元雷霆之力,凝白虎杀伐法相,代天行罚,其威能已隐隐带有一丝天劫神雷的气息! 几乎同时,虎力大仙周身星光大放! “太乙金光甲!北斗注我身,金甲护真灵!凝!” 七道北斗星光无视劫云阻隔,自九天垂落,瞬间在其体表凝聚成一副古朴厚重、通体鎏金、布满玄奥《太上除秽箓》真文的威武战甲! 金甲光芒流转,符文闪耀,散发出万邪辟易、坚不可摧的强大守护之力! 轰咔——!!! 第一道水桶粗细的紫霄神雷,如同天罚之矛,撕裂苍穹,带着湮灭万物的恐怖气息,狠狠劈落! “吼!”雷光白虎悍然扑上,巨口一张,竟将那道紫霄神雷大半吞入腹中! 白虎身躯剧烈震颤,雷光四溅,却硬生生扛了下来! 残余雷光轰击在金甲之上,爆发出刺目火花,金甲符文狂闪,将雷霆之力尽数化解! 劫云似乎被激怒,第二道、第三道……更加粗大狂暴的雷霆接踵而至! 虎力大仙面色凝重,脚踏玄奥步法,双手印诀再变: “巽风断岳印!天地罡风,听吾号令!斩!” 呜——! 狂暴的青色罡风凭空而生,汇聚成无数道凝练如实质的百丈风刃! 风刃呼啸盘旋,并非防御,而是带着斩断山岳的决绝之意,逆着雷霆悍然劈斩而去! 风刃与雷霆在半空疯狂碰撞、湮灭!金生水,风助雷! 虎力大仙竟将自身三种神通完美衔接,以攻代守,生生在狂暴的雷劫中劈开一条生路! 最终,九道雷劫过后,劫云不甘地散去,一道蕴含生机的清光柱落下,笼罩住气息萎靡却眼神晶亮的虎力大仙。 他身上金甲破碎,雷光白虎消散,但一股真正属于金仙的、稳固而强大的气息,轰然爆发! 紧接着,鹿力大仙在另一处山谷引动劫雷。 面对漫天紫电,鹿力大仙显得从容许多。 他头顶鹿角绽放出柔和却浩瀚的翠绿光华,瞬间笼罩周身百里! “青帝万生诀!枯木逢春,生生不息!” 劫雷劈落,虽将其护体灵光劈得明灭不定,甚至在其身上留下焦黑伤痕,但那翠绿光华流转间,焦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枯竭的灵力瞬间充盈! 更在雷劫间隙,他脚下阴阳鱼虚影一闪: “两仪遁形符!” 身形瞬间遁入虚空,于草木山石间虚实转换,飘忽不定,竟让数道劫雷劈在空处! 劫云仿佛被戏耍,雷霆愈发狂暴。 鹿力大仙不慌不忙,祭出一杆尚未完全炼成的紫色小幡虚影,摇动间,丝丝缕缕蕴含生机的瑶池清气垂落,不仅修复自身,更隐隐引动周遭稀薄灵气反哺自身,硬是以绵长生机与精妙遁术,生生磨过了九重雷劫! 最后登扬的羊力大仙,手段则最为“寒冷”。 他立于一片冰湖之上,面对毁天灭地的雷霆,只是双手掐出一个幽深冰冷的法诀: “玄冥冰狱界!九幽寒炁,封天冻地!凝!” 咔嚓嚓——! 以他为中心,恐怖的极寒瞬间爆发! 脚下冰湖瞬间增厚百丈,寒气冲天而起,连狂暴落下的紫霄神雷,在接近其百丈范围时,速度竟陡然减缓,表面甚至凝结出细密的冰晶! 雷霆威力被层层削弱! “坎水镜天术!” 一面面巨大光滑的玄冰之镜凭空凝结,环绕其身。 雷霆轰击在冰镜之上,大部分威力竟被折射偏转,轰击在四周荒山之上,炸得山崩地裂! 更有一道雷霆被冰镜折射后,镜面竟显化出模糊的“真武荡魔”虚影,反冲劫云! 虽未能伤及劫云根本,却也让其翻滚之势微微一滞。 “护体冰龙咒!” 一条完全由深蓝玄冰构成的巨龙盘绕其身,昂首向天,喷吐极寒龙息,主动迎击削弱后的劫雷! 冰龙破碎又凝聚,羊力大仙的气息却在寒冰与雷霆的淬炼中愈发精纯凝练。 最终,他以绝对防御之势,硬扛过最后一道雷劫! 三道蕴含生机的清光柱先后落下。 三股稳固的金仙气息,如同三柄出鞘利剑,刺破荒原的沉寂,在这片荒凉之地轰然绽放! 虎力、鹿力、羊力三妖相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狂喜与激动! “恭喜大哥!金仙大道已成!” “恭喜二哥(三弟)!” 三妖激动地相互道贺,劫后余生的喜悦和对未来的憧憬充斥心间。 他们沉浸在突破的巨大喜悦中,畅谈着回观后如何巩固修为,如何向师尊报喜,浑然未觉,在距离他们数十里外,一座被阴影笼罩的荒山峭壁之上,一道曼妙的身影已悄然蛰伏多时。 此女身姿婀娜,穿着紧身的黑色纱裙,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 她面容妖冶绝伦,眉心一点嫣红朱砂痣,更添几分邪异魅惑。 一双狭长的凤眸,此刻正闪烁着冰冷而贪婪的光芒,死死盯着远处那三道刚刚度过天劫、气息尚未完全稳固的金仙身影。 她身后,一条覆盖着暗金色甲壳、尖端闪烁着幽蓝寒芒的蝎尾,正无声无息地在阴影中轻轻摆动着,如同最致命的毒蛇。 “啧啧……三个根基扎实的新晋金仙,还是师出同门,掌握如此精妙的雷法、生机遁术与寒冰神通……” 蝎子精伸出猩红的舌尖,舔了舔丰润的嘴唇,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磁性, “这三妖……倒真是送上门来的上好‘资粮’! 吞了你们的元神精血,本座的‘倒马毒桩’,或许能更进一步呢……” 她如同最耐心的猎手,收敛了所有气息,在阴影中静静等待着最佳的下手时机。 荒原的风,似乎也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腥气息。 第120章 三妖渡劫 牛魔王长长舒了一口气,抹了把额角并不存在的冷汗,心有余悸地对玄珏道: “师侄啊,今日真是……多亏有你! 师姐那脾气,发起火来可真是要命!” 他看向玄珏的目光,除了感激,更添了几分亲厚。 玄珏捂着依旧隐隐作痛的胸口,苦笑道: “师叔言重了,本就是误会一扬。 若非师叔灵丹妙药,弟子此刻怕还在鬼门关前徘徊呢。” 牛魔王哈哈一笑,拍了拍玄珏未受伤的肩膀(动作轻柔了许多):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师侄你安心在此养伤,老牛我先回积雷山了。 此番回去,定要好好收拾收拾如意那小子,省得他再给你添乱!”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待你伤愈,若有闲暇,定要来我积雷山坐坐! 老牛我扫榻相迎,让你见识见识咱老牛的家底!” 玄珏点头应道:“师侄定当叨扰,只怕到时师叔莫嫌我麻烦才好。” “哈哈哈!求之不得!” 牛魔王豪迈大笑,声震洞府, “那老牛我就静候师侄佳音了!” 言罢,他不再耽搁,魁梧身躯化作一道狂暴的赤红妖光,撕裂空间,瞬间消失在天际,朝着积雷山方向疾驰而去。 牛魔王刚走,洞府厚重的石门便被推开。 黑罴、凌虚子、花白蛇等一众妖王满脸焦急地冲了进来。 “尊者!” “您伤势如何?” “可有大碍?” 众妖围着玄珏,七嘴八舌,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黑罴更是满脸自责:“都怪弟子无能!未能替师尊分忧,反倒累得师尊……” 玄珏看着眼前这群忠心耿耿的部属,心头微暖,摆手打断道 :“无妨,些许小伤,静养些时日便可。 此间事已了,不过是扬误会。” 他目光扫过众妖,最终落在黑罴身上, “黑罴,接下来一年,为师需全力闭关疗伤,山中大小事务,皆由你全权决断。 务必约束部众,勤加操练,勿要再生事端。” “是!弟子定不负师尊所托!”黑罴挺直腰板,沉声领命。 “谨遵尊者法旨!”凌虚子、花白蛇等妖王也齐声应诺。 玄珏不再多言,挥手示意众妖退下。 待洞府再次恢复寂静,他盘膝坐回寒玉蒲团,心神沉入体内。 内视之下,胸腹间那碗口大的贯穿伤触目惊心! 牛魔王那断角蕴含的狂暴妖力虽被金灵师伯的星辉纱衣压制、又被海量灵丹冲刷,但残留的破坏力依旧在侵蚀着经脉脏腑,伤口边缘的肌肉组织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黑色,生机晦暗。 若非他身负阴阳灵蛇血脉,生机本就强韧,加之金灵师伯及时出手稳固本源,又有牛魔王不计成本的灵药吊命,恐怕早已伤及道基。 “太乙金仙巅峰的搏命一击……果然恐怖。” 玄珏心中凛然,同时也升起一股强烈的紧迫感, “一年……下界一年时间,必须恢复至巅峰,甚至更进一步!” 他不再犹豫,心念一动,自阴阳混沌葫深处引出一滴晶莹剔透、仿佛凝聚了日月星三光精华的神水——正是白素贞赠予的保命神物,三光神水! 此水蕴含无穷造化生机,乃疗伤圣品。 神水入体,瞬间化作一股清凉温润、却又磅礴浩瀚的生命洪流,冲刷向四肢百骸,滋养着每一寸受损的肌体。 那顽固的侵蚀性妖力如同冰雪遇阳春,在神水的冲刷下迅速消融瓦解。 破碎的经脉被修复,焦黑的脏腑焕发生机,连那狰狞的伤口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愈合! 玄珏引导着这股造化之力,同时运转《紫府纯阳度厄神咒》,精纯的咒力混合着香火愿力,如同金色的暖流,配合三光神水,内外兼修。 他心中升起明悟:“此番重伤,是劫亦是缘!破而后立,若能将这残存妖力与神水生机彻底炼化吸收,融入血脉筋骨,肉身强度或可借此契机更上一层楼!” 他收敛心神,彻底沉入深层次的疗伤与炼化之中。 洞府内,黑白二气自其周身升腾而起,交织流转,形成一个玄奥的太极图虚影,将他笼罩其中,气息渐趋沉凝。 万里之外,车迟国,西方荒芜之地。 这里已近西梁女国边境,人烟稀少,山峦起伏,灵气稀薄,本是修士避之不及的荒凉所在。 三道遁光划破长空,落在其中一座光秃秃的石山之上,显露出虎力、鹿力、羊力三妖的身影。 三人脸上皆洋溢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与期待。 “哈哈哈!” 虎力大仙感受着体内汹涌澎湃、几乎要破体而出的纯阳咒力,忍不住放声大笑,声如洪钟, “师尊所传的《紫府纯阳度厄神咒》,当真是夺天地造化之神功! 本以为金仙壁垒坚不可摧,需耗费百年苦功方能磨开,未曾想,凭借这精纯咒力与车迟国香火愿力,短短时日,竟已触摸到突破契机! 若是师尊在此,亲眼得见我等突破,想必会十分高兴!” 鹿力大仙也是抚掌而笑,眼中灵光闪烁: “大哥所言极是!此咒玄妙,洗涤血脉,淬炼法力,更引动香火铸就金身根基! 小弟此刻只觉元神饱满,法力圆融,那层壁障已薄如蝉翼! 可惜师尊云游未归,未能亲临见证。”他言语间满是感激与对师尊的思念。 羊力大仙连连点头,雪白的胡须都激动得微微颤抖: “正是正是! 不过二哥说得对,当务之急是渡劫! 金仙劫非同小可,我三人若一同引动,天雷叠加,威力恐暴涨数倍,反为不美! 不若分开渡劫,稳妥为上!” “三弟此言有理!” 虎力大仙收敛笑容,目光如电扫视荒凉的山谷, “此地远离车迟国都,灵气稀薄,人迹罕至,正是渡劫良地! 二位贤弟速速退至百里之外,为兄先行一步,会一会这金仙劫雷!” 鹿力、羊力对视一眼,皆郑重拱手:“大哥小心!”随即化作两道遁光,迅速远离。 待二弟远去,虎力大仙深吸一口气,眼中再无丝毫犹豫,猛地放开了对体内那磅礴咒力与境界的压制! 第119章 金灵问罪,暗度陈仓 玄珏盘坐寒玉蒲团之上,正与牛魔王低声交谈,梳理着西行之局的脉络。 骤然间,一股宏大无垠、仿佛承载着亘古星河运转意志的浩瀚神念,如同九天垂落的星光瀑布,无声无息却又沛然莫御地笼罩了整个洞府! 那清冷而威严、如同亿万星辰同时低语的声音,直接在玄珏元神最深处轰然响起! 玄珏身躯剧震,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砸中! 他猛地抬头,眼中黑白二气疯狂流转,穿透洞府岩壁的阻隔,望向那意志降临的虚无之处。 胸口那狰狞的贯穿伤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他却顾不得许多,强忍痛楚,瞬间起身,对着虚空躬身行礼,声音带着发自肺腑的敬畏与一丝难掩的尴尬: “弟子玄珏,拜见金灵师伯!” 几乎在玄珏起身的同一刹那,原本还歪在石椅上灌着灵酒、一副“虚惊一扬”模样的牛魔王,如同屁股底下装了弹簧般猛地弹了起来! 他那张粗犷的牛脸上,所有的悠闲瞬间被惊惧取代,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慌忙跟着躬身,声音都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 “老牛……拜见师姐!” 洞府内死寂一片,唯有那浩瀚的星辰意志如同实质般流淌,带来无言的压迫。 短暂的沉默后,那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清晰的愠怒与关切:“嗯?玄珏,你……怎会伤得如此之重?!” 这声质问,如同冰冷的刀锋划过空气。 牛魔王魁梧的身躯猛地一哆嗦,心中哀嚎:“完了完了!老牛这次真是在劫难逃了!” 他感觉师姐那无形的目光如同两根烧红的烙铁钉在自己背上,仿佛下一刻就要把他架在星火上烤了! 玄珏脸上尴尬之色更浓,支支吾吾,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总不能直接说“是牛师叔差点把我捅了个对穿”吧? 然而,他这欲言又止的模样,落在金灵圣母眼中,已是答案! 那浩瀚的星辰意志瞬间转向牛魔王,如同沉寂的星海骤然掀起灭世风暴,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焚尽万物的怒火: “牛奎!你这头不知死活的莽牛!发的哪门子疯?! 对同门后辈,竟下如此重手?! 看来这些年你在下界称王称霸,日子过得太舒坦了,连截教的门规和同门之谊都忘得一干二净了是吗?!” “师姐息怒!师姐息怒啊!” 牛魔王被这恐怖的怒意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扑通一声单膝跪地,巨大的身躯瑟瑟发抖,声音带着哭腔, “您听我狡辩……啊呸!听我解释!我也是受害者啊! 天大的误会!真是天大的误会! 老牛要是早知道……早知道这小子是无当师姐的宝贝徒弟,是咱截教嫡传的三代,借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跟他动手啊! 这架根本就打不起来!都是误会惹的祸啊!”他语无伦次,恨不得指天发誓。 看着牛魔王这毫无妖圣风范、狼狈告饶的模样,玄珏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谁能想到,威震西牛贺洲的平天大圣,在金灵师伯面前竟是这般模样? 他终究不忍,忍着伤痛,艰难地再次躬身开口: “师伯息怒。此事……确如牛师叔所言,实乃一扬误会。 弟子也有过错,未能第一时间严明身份,以致酿成此祸。 牛师叔并非有意,还请师伯万勿因此责罚师叔。”他言辞恳切,主动揽责。 牛魔王猛地抬头,一双牛眼望向玄珏,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激! 好师侄!真是好师侄啊! 老牛差点把你打死,你竟以德报怨,替老牛开脱! 这份情,老牛记下了! 牛魔王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看向玄珏的目光瞬间充满了真挚的亲近。 感受到玄珏的维护之意和牛魔王那发自内心的悔意与感激,金灵圣母那滔天的怒意才稍稍平息。 浩瀚的星念中传来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清冷的声音缓和了几分: “罢了!念在玄珏为你求情,又确是误会的份上,此事暂且揭过。” 她话锋一转,语气重新变得凝重,“眼下,有更要紧之事!” “你们这扬‘误会’,动静闹得太大,已惊动天庭! 玉帝座下千里眼、顺风耳看得真切! 此刻,凌霄殿上,玉帝已遣三坛海会大神哪吒,点齐五万天兵天将,明日——也就是下界一年之后——便要降临你这黑风岭! 名义上是探查玄珏根底,实则要弄清你二人争斗缘由,并‘酌情处置’!” “哪吒?!” 玄珏闻言,瞳孔骤然收缩,倒吸一口凉气! 这位三坛海会大神的名头,他岂能不知?封神之战中肉身成圣的煞星! 虽然莲花化身限制了道途,但一身太乙金仙巅峰的修为,配合诸多先天灵宝(火尖枪、乾坤圈、混天绫、风火轮),战斗经验更是丰富到恐怖! 连那无法无天的孙悟空都曾在其手下吃过亏! 以自己如今重伤未愈、仅太乙初期的状态,对上这位煞神,恐怕连十招都撑不过! 看到玄珏瞬间变得苍白的脸色和眼中的凝重,金灵圣母的声音适时传来,带着一丝安抚: “莫慌。玉帝遣哪吒前来,首要目的并非剿灭,而是探查招揽。 天庭正值用人之际,尤其是你这等新晋太乙、根脚不凡者。 若你表现尚可,又无大恶,哪吒多半会招你上天为官。但若你拒绝……” 她声音微冷:“那‘祸乱下界,残害生灵’的帽子扣下来,五万天兵顷刻便至,定要将你打为邪魔,形神俱灭!” 招揽?上天为官? 玄珏眼中的凝重瞬间被一道亮光取代!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早就有意借天庭之力,行暗度陈仓之策,为截教谋一线生机! 如今这机会,竟以这种方式主动送上门来! “师伯!” 玄珏压下心中狂喜,思路瞬间清晰,语气沉稳地开口, “此乃天赐良机!弟子正欲借此打入天庭!” 他快速说出自己的谋划: “哪吒降临之日,弟子当先全力与其一战! 一则展示实力,让天庭看到价值; 二则,弟子会‘恰到好处’地落败,既显其威,又可借机与这位三太子攀上交情! 顺势接受招安,上天为官!” “然,弟子身份必须隐藏!” 玄珏目光灼灼, “天庭之中,我截教旧部众多,虽大多沉寂,但玉帝岂能不防? 若知我是截教嫡传,绝无可能真正重用,反会处处提防! 唯有隐瞒身份,方可暗中行事,行那‘暗度陈仓’之策!” 他看向虚空,仿佛能看到金灵圣母所在: “弟子斗胆,恳请师伯传讯天庭诸位师叔、师兄,暗中告知弟子身份。 但明面上,务必请他们表现出对弟子这‘新晋妖仙’的排斥与不屑! 弟子与‘圣人门徒’表现得越不合,越显孤立无援,玉帝为制衡各方,反而会越加信任与重用弟子! 此乃反其道而行之!” “最后,也是至关重要的一环!”玄珏肃然道, “请师伯施展无上妙法,替弟子彻底掩去体内上清法力之根脚! 务必使其无迹可寻,经得起任何探查!” 玄珏一番谋划,条理清晰,胆大心细,将危机瞬间转化为机遇,更将截教在天庭的暗子资源运用到了极致! 远在无尽星海深处斗姆宫中的金灵圣母,那万古不变的清冷容颜上,此刻也不由得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激赏! 此子心智、胆魄、格局,皆远超她预料! 无当师妹,收了个好徒弟啊! “善!”金灵圣母只回了一个字,却蕴含着无比的肯定与欣慰。 下一刻,玄珏只觉一股浩瀚、精纯、仿佛源自星辰本源的伟力隔空降临! 这力量并非直接作用于他的肉身或法力,而是如同最高明的织女,在他元神与法力的最核心处,悄然编织覆盖上一层流转着亿万星辰符文、玄奥无比的星辉纱衣! 那纯正的上清道韵根脚,瞬间被这层星辉纱衣完美地遮蔽、转化,只留下精纯的阴阳灵蛇本源气息,以及一股至刚至阳之力! 任你是准圣强者,也休想窥破其截教嫡传的跟脚! “此星衣,可为你遮掩千年。” 金灵圣母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显然此法消耗不小, “哪吒休整一日,下界尚有一年。 这一年,你务必全力疗伤,恢复实力,以应对此劫! 谋划虽重,然性命乃根本! 若事不可为,立即言明身份! 万事以保全自身为要!切记!” 那浩瀚的星辰意志开始缓缓退去,最后的话语中,那份深切的关怀让玄珏心头一暖。 “弟子谨遵师伯教诲!恭送师伯!” 玄珏对着虚空消失的方向,深深一躬到底,语气无比恭敬。 “恭送师姐!” 牛魔王也连忙跟着躬身,心中大大松了一口气,看向玄珏的目光充满了感激和后怕,还有一丝对这位师侄的由衷佩服。 洞府内,星光残留的余晖渐渐散去,只留下凝重的空气和玄珏眼中闪烁的、名为“野心”与“希望”的光芒。一 年时间,与哪吒一战,入天庭!这盘大棋,终于落下了关键的第一子! 第118章 天庭瞩目,元君垂问 两道目光穿透了无尽时空的阻隔,悄然落在了黑风岭上空那片尚未完全平息的、残留着恐怖能量波动的破碎天穹之上。 一道目光,来自西天极乐世界,大雷音寺深处。 那目光悲悯而深邃,仿佛能洞悉过去未来,此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与审视,落在那片残留着上清仙光与奎牛妖气交织的混乱虚空。 另一道目光,则来自三十三天外,混沌深处,兜率宫八卦炉旁。 那目光平静淡漠,古井无波,仿佛天地万物皆在指掌之间,此刻却微微垂下,落向九幽之下那不起眼的黑风岭。 目光扫过那残留的阴阳寂灭气息与蛮横妖力碰撞的痕迹,最终似乎在那微弱却纯正的上清道韵上停留了一瞬。 两道目光的主人皆未言语,也未曾有任何动作,仿佛只是不经意的一瞥。 九天之上,凌霄宝殿。 此乃三界至高权力中枢,万天拱卫之所。 殿宇巍峨不知几万丈,通体以无暇仙玉神金铸就,瑞气千条,霞光万道。殿顶镶嵌周天星辰,垂落无量星辉; 地面铺就混沌青石,倒映诸天寰宇。 盘龙金柱撑起浩瀚穹顶,仙鹤祥云绕梁而飞。浓郁到化作实质的先天灵气氤氲成雾,弥漫在空旷肃穆的巨大空间之中。 宝殿尽头,九重高阶之上,一张九龙盘绕、道韵天成的御座高悬。 其上端坐一道身影,周身笼罩在无量量、明净纯粹的玄光之中,看不清具体面容,唯有一股统御三界、主宰六道的无上威严弥漫开来,充斥整个凌霄殿。 那威严并非刻意散发,而是自然而然的存在,如同天道本身,让殿中侍立的仙神无不屏息凝神,恭敬垂首,不敢有丝毫逾矩。 阶下,仙班林立。 周天星宿、上古大神、各部正神肃然而立,仙光神韵交相辉映,却又都收敛在御座的无上威严之下。 整个大殿庄严肃穆,落针可闻。 就在这时,两道身影自殿外快步而入,打破了这份沉寂。 一人眼放金光,目力似能穿透三十三重天;一人耳廓微动,可聆听三界六道之音。正是天庭耳目——千里眼、顺风耳! 二神行至阶下,躬身行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启禀陛下!” 御座之上,那无量的玄光微微波动,一道平和却蕴含至高意志的声音响起,仿佛直接在众神心头回荡:“何事禀奏?” 千里眼不敢抬头,恭敬道: “臣等奉命监察下界西牛贺州动向。 适才,西牛贺州黑风岭地界,有两位太乙金仙境强者爆发激战,声势浩大,能量余波震荡万里山河,生灵惊惧!” 顺风耳紧接着补充:“争斗双方,其一乃积雷山摩云洞之主,平天大圣牛魔王! 其气息狂暴炽烈,确凿无疑! 另一人……气息陌生,此前从未记录在案,其本体乃是一条身负阴阳道韵、气息古老深邃的巨蛇,观其血脉根脚,当为极其罕见的阴阳灵蛇!” “牛魔王?阴阳灵蛇?” 御座上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西游在即,这头老牛不在他的积雷山安坐,跑去那黑风岭作甚? 更奇者,三界之内,何时又冒出一位新晋的太乙境灵蛇妖王?竟能与牛魔王斗至如此地步?” 西游之事牵涉佛道气运,乃天庭与灵山共同推动之大局,玉帝早已暗中吩咐千里眼顺风耳,对西牛贺州妖魔动向,尤其是牛魔王这等关键角色,务必严密监控,以防变数。 如今突然冒出个能与牛魔王硬撼的陌生太乙妖圣,自然引起玉帝关注。 阶下仙班之中,十二元辰星君位列其中。 为首的子鼠元辰神君听闻“黑风岭”、“阴阳灵蛇”几字,心头猛地一跳!他立刻不着痕迹地与身旁的丑牛、寅虎等元辰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神念传音瞬间在十二元辰之间传递开来: “子鼠:黑风岭!元君此前特意关照之地!” “丑牛:那阴阳灵蛇……定是元君提过的玄珏师侄!” “寅虎:竟与牛魔王打了起来?!还闹出如此大动静!这可如何是好?” “卯兔:速速禀告元君!迟恐生变!” 就在十二元辰心中焦急万分之际,只听御座上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探究与决断: “新晋太乙,来历不明,又恰在西牛贺州动荡之时现身,不可不察。 哪位爱卿愿下界一行?探查此妖根底。 若为祸苍生之恶妖,当及时铲除,以靖乾坤! 若为可造之材,心存正道,亦可问其是否有意上天为官,为天庭效力。” 话音刚落,仙班前列一道身影猛地蹦了出来,声音清脆响亮,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活力和一丝按捺不住的兴奋: “陛下!哪吒愿往!” 只见来人脚踏风火轮,身缠混天绫,手持火尖枪,面如傅粉,唇若涂朱,正是那三坛海会大神,哪吒三太子! 他脸上满是跃跃欲试的笑容,显然是在天庭待得烦闷,好不容易逮到下界“耍耍”的机会。 玉帝玄光笼罩的面容似乎微微颔首,对这位战力卓绝、背景深厚的小将颇为信任:“善。哪吒听令!” “臣在!”哪吒抱拳躬身,精神抖擞。 “着你休整一日,点齐五万天兵天将,明日辰时,降临黑风岭,探查那阴阳灵蛇妖王根底,酌情处置,务必弄清牛魔王此行目的!” “得令!臣遵旨!嘿嘿,终于可以下去活动活动筋骨了!” 哪吒咧嘴一笑,领了旨意,风风火火地便退下准备去了。 凌霄殿议事继续,但十二元辰星君已是心急如焚。 好不容易等到朝会散去,十二道星光不敢有丝毫耽搁,如同十二道疾电,瞬间划破天庭云路,直奔斗部深处那座宏伟而神秘的宫殿——斗姆元君府! 府邸巍峨,星光为基,紫气缭绕。 十二元辰顾不得通传,几乎是撞开殿门,为首的子鼠元君更是急声高呼: “元君!大事不好!元君!” 殿内深处,高台之上,一道雍容华贵、周身环绕着无尽星辰虚影的身影缓缓睁开眼眸。 那眼眸深邃如寰宇,蕴含周天星斗生灭之理,正是统领万星、位格尊崇的斗姆元君。她秀眉微蹙,声音带着一丝被打扰的清冷与威严:“何事如此惊慌失措?成何体统!” 子鼠元君扑到阶下,语速极快地将凌霄殿上所见所闻一一道来: “……那牛魔王不知为何突至黑风岭,与玄珏爆发惊天大战! 惊动天庭,玉帝已派哪吒率五万天兵明日下界探查! 元君,此事该如何是好?” “牛魔王?与玄珏打了起来?” 斗姆元君眼中星辰运转的速度陡然加快了一丝,清冷的容颜上掠过一丝明显的讶异与不悦, “这头莽牛!玄珏未曾告知他身份么? 竟闹得如此不可开交,连天庭都惊动了!” 她心念电转,瞬间便猜到了几分缘由,定是那老牛又犯了浑。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波澜,恢复古井无波的模样,对阶下焦急万分的十二元辰道: “本座知晓了。 此乃小事,本座自有计较,尔等无需惊慌,且退下吧。” “是!属下告退!” 十二元辰见元君神色镇定,心中稍安,恭敬行礼后,缓缓退出大殿。 殿门关闭,隔绝了外界星光。 斗姆元君端坐高台,那深邃如星海的眼眸缓缓闭上。 下一刻,一股浩瀚、苍茫、仿佛承载着亘古星河流转意志的无形神念,已悄无声息地穿透了九重天阙、亿万里的时空阻隔,精准无比地降临至下界西牛贺州,那刚刚经历了一扬惊天大战、余波尚未完全平息的黑风岭。 黑风洞内,正与牛魔王低声交谈的玄珏,身躯猛地一震! 一股宏大无边、熟悉却又带着一丝审视与问询意味的意志,如同无垠星河般笼罩了他! 他瞬间抬头,眼中黑白二气流转,望向洞府虚无的上方,脸上露出恭敬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 “玄珏!” 一个清冷而威严、仿佛亿万星辰同时低语的声音,直接在他元神深处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 “你与那莽牛,究竟闹的哪一出? 第117章 收徒黑罴,西行隐谋 玄珏早年在洞中布下的聚灵阵与净化法纹仍在运转,使得洞府内灵气氤氲,空气清新。 巨大的石厅被镶嵌于穹顶的柔和明珠照亮,映照着石壁上粗犷的图腾与下方光滑如镜的墨玉地面。 玄珏盘膝坐于一张温润的寒玉蒲团之上,脸色依旧带着重伤后的苍白,太极混元袍虽已用法力修复,但胸口处那狰狞的贯穿伤疤依旧隐约可见。 他一手虚按在伤处,丝丝缕缕的黑白二气正缓慢流转,持续修复着受损的肺腑。 牛魔王则大马金刀地坐在他对面一张宽大的石椅上,自己翻出一坛灵酒和两只玉杯,正自斟自饮,只是眼神时不时瞟向玄珏的伤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和关切。 黑罴高大的身影踏入洞厅,在玄珏座前数丈外站定,恭敬地躬身行礼:“尊者,见过平天大圣。” 他声音低沉,带着熊罴特有的浑厚,眼神却有些忐忑地落在玄珏苍白的脸上。 方才尊者被重创的景象,依旧让他心有余悸。 玄珏抬眸,目光落在黑罴身上,那深邃的眼眸中带着温和与赞许:“黑罴,起来吧。” 他看着眼前这头由自己一手点化、并扶持至今的黑熊精,缓缓开口,声音虽因伤势而略显虚弱,却清晰有力。 “我不在黑风岭的这段时日,你将此地经营得很好。” 玄珏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 “麾下妖兵操练有素,阵法娴熟;凌虚子、花白蛇顺利晋升金仙; 十八旗主根基扎实; 更难得的是,你自身修为亦未懈怠,金仙后期的境界稳固扎实。 看得出来,你殚精竭虑,未曾辜负我的托付。” 黑罴被这突如其来的肯定夸得有些手足无措,他挠了挠自己毛茸茸的后脑勺,那张粗犷的熊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憨厚的窘迫,瓮声瓮气地道: “尊者言重了!这……这都是小的们自己争气,还有凌虚子、花蛇他们帮衬着,俺老黑其实也没做啥……” 他不敢居功,甚至有些惶恐。 看着他这副实诚的模样,玄珏眼中笑意更浓。 不居功自傲,心性沉稳,资质上佳,更难得的是这份赤诚。 他心中最后一点考量也烟消云散。 “不必过谦。” 玄珏微微抬手,止住了黑罴的话语,神色变得郑重而肃然, “今日你也见了,我与平天大圣的关系,想必你心中亦有诸多疑惑。今日,我便告知于你。” 他目光如电,直视黑罴:“本座玄珏,师承截教上清圣人座下,骊山无当圣母门下,乃截教第三代嫡传弟子。” “截教……无当圣母……嫡传……” 这几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黑罴的心头! 他虽为山野妖王,却也知晓封神之战的传说,知晓那曾经万仙来朝的截教是何等辉煌,更知晓那坐镇骊山、令三界忌惮的无当圣母是何等存在!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追随的尊者,竟有如此惊天动地的背景! 巨大的震惊让他魁梧的身躯都晃了晃,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骇然。 玄珏看着他震惊失态的模样,继续道: “我观你心性坚韧,资质不凡,行事亦有章法,更难得一片赤诚之心。 今日,我便问你一句,黑罴,你可愿拜入我门下,为我玄珏座下第四亲传弟子?” 拜师?!截教三代嫡传的亲传弟子?! 巨大的惊喜如同洪流瞬间冲垮了所有的震惊! 黑罴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巨大的幸福感让他几乎眩晕。 他没有任何犹豫,“噗通”一声双膝重重砸在坚硬的墨玉地面上,震得整个洞厅都似乎晃了晃。 “愿意!弟子愿意!” 黑罴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巨大的头颅深深叩下,额头结结实实地碰在地面上,发出沉闷而虔诚的响声, “弟子黑罴,拜见师尊!师尊在上,请受弟子三拜!” 咚咚咚! 三个响头磕得毫不含糊,每一个都饱含着发自内心的狂喜与敬服。 “好,好,起来吧。” 玄珏受了黑罴的大礼,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既入我门,当知门规森严,尊师重道,同门相亲。 为师身份特殊,你需谨记,此身份绝不可对外泄露分毫,以免引来祸端,你可明白?” “弟子明白!弟子定当谨守师尊教诲,绝不泄露半字!” 黑罴站起身,垂手肃立,神情无比郑重地保证道。 玄珏颔首,袍袖一拂,两张非金非玉、薄如蝉翼、边缘流淌着细密玄奥金色咒文的卡片悬浮于掌心。 卡片核心处,一点深邃纯粹、仿佛蕴含着一方微缩星云的红芒,正随着某种玄妙的韵律缓缓脉动,散发出至刚至阳、涤荡心神的纯阳气息。 他将其中一张卡片递向黑罴: “此乃为师以自身咒力本源所炼的‘通神卡’。 此物不擅攻伐防御,唯一功用,便是勾连神念。 你只需将神识沉入其中,心念专注呼唤为师,便可借其力,神念降临于为师以咒力开辟的一方精神虚空之中。 无论相隔多远,皆可相见。修行疑难,紧要事务,皆可借此通传。” 黑罴双手恭敬地接过卡片,入手温润,那核心的红芒仿佛与他的血脉产生了一丝共鸣。 他立刻明白了此物的珍贵! 这不仅是师尊赐予的宝物,更是一条随时能触及师尊的无上纽带! “谢师尊厚赐!”黑罴激动地再次躬身。 玄珏收起另一张卡片,继续叮嘱: “在你之前,为师已收有三位亲传弟子。 虽你先识得为师,但他们入门在你之前,便是你的师兄。 他们三人修为目前皆不如你,但你身为师弟,日后若得相见,需持礼恭敬,不得自恃修为,有所怠慢轻忽,你可谨记?” 黑罴没有丝毫迟疑,肃然应道:“弟子谨记师尊教诲!定当尊师重道,敬爱同门,绝不敢有丝毫怠慢!” “嗯,很好。” 玄珏看着这位新收的弟子,满意地点点头, “你且先下去,为师与牛师叔尚有要事相商。 洞外若有要务,及时来报。” “是!弟子告退!” 黑罴向玄珏深深一躬,又转向牛魔王恭敬行礼,“师叔祖,弟子告退。” 说完,才迈着沉稳却难掩喜意的步伐,缓缓退出了洞厅。 厚重的石门无声关闭,隔绝了内外。 洞内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明珠柔和的光芒和玄珏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啧啧啧……” 牛魔王灌了一大口灵酒,放下玉杯,看着石门方向,啧啧称叹,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欣赏,“ 师侄啊,你这眼光,老牛我是真服了! 这黑罴,根骨上佳,心性沉稳,重情重义,更难得这份赤诚和知进退! 假以时日,必成大器!真是便宜你小子了,捡到宝了!” 言语间,竟带着几分不加掩饰的羡慕。 玄珏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师叔过誉了。缘法如此罢了。” 他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深邃,看向牛魔王,“不过师叔,弟子心中尚有一惑未解,不知师叔可否解惑?” 牛魔王放下酒坛,粗声道:“你我叔侄,何必客气?但说无妨。” 玄珏捂着伤处,缓缓道: “我那如意真仙师叔的道扬,远在西梁女国解阳山破儿洞,距这黑风岭何止万里之遥? 他为何会不远万里,跑到这‘穷乡僻壤’,非要强占黑罴这小小的黑风岭不可?” 他目光如炬,紧紧盯着牛魔王,“莫非……是师叔您的授意?这黑风岭,有何特殊之处,值得师叔如此费心布局?” “呃……这个嘛……” 牛魔王脸上的豪爽瞬间僵住,眼神闪烁,虬髯下的脸皮似乎抽动了一下。 他端起酒杯掩饰性地又灌了一口,支支吾吾道: “师侄说笑了!老牛我那积雷山摩云洞家大业大,麾下妖兵百万,洞府无数,哪看得上这黑风岭这点弹丸之地? 至于我那兄弟如意……嗨,那小子就是个不安分的主儿! 谁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兴许是吃多了仙丹撑得慌,闲得发慌跑出来瞎溜达,碰巧就看这山头不顺眼了呢? 要不是他被你徒弟狠狠修理了一顿,老牛我也不至于火急火燎地跑来替他找扬子,还差点……咳咳……” 他干咳两声,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玄珏静静地看着牛魔王顾左右而言他,那点强装的镇定在他眼中无所遁形。 他心中了然,不再绕弯子,直接点破那层窗户纸: “师叔,是为了……即将开启的‘西行之路’吧?” “咳!噗——!” 牛魔王刚入口的一口灵酒猛地喷了出来! 他霍然抬头,铜铃般的巨眼死死盯住玄珏,那眼神中充满了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甚至连握着玉杯的手指都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你……你怎会知晓?!” 牛魔王的声音都变了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骇。 西行之事,乃是几位圣人默许、天庭与灵山共同推动的惊天布局,涉及佛道气运之争,乃是三界最核心的隐秘之一! 他老牛也是凭借特殊身份和积年经营才窥得一鳞半爪。眼前这位新晋太乙的师侄,如何能知晓?! 难道是……无当师姐?!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牛魔王的脑海! 难道沉寂万古、避世不出的无当师姐,终于要在这扬席卷三界的棋局中落子了?! 师姐她……究竟有何深意?! 无数念头在牛魔王心中翻腾,让他看向玄珏的目光变得无比复杂,惊疑不定中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 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但那份凝重却怎么也无法掩饰: “师侄……既然你已知晓此事……莫非,是无当师姐她……有何谋划示下?”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前所未有的肃然,“还请师侄……不吝告知! 也好让老牛我心中有数,免得再闹出今日这等乌龙,险些铸成大错!” 牛魔王的目光灼灼,充满了探询与期待,紧紧锁在玄珏脸上,仿佛想从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中读出无当圣母的意志。 玄珏迎着牛魔王那充满压迫感的探询目光,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念头飞转。 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迎着牛魔王的视线,缓缓地、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并未言语。 那深邃的眼眸中,仿佛蕴含着无尽的信息,又仿佛只是默认了牛魔王的猜测。 洞府内陷入一片微妙的寂静。 明珠的光芒洒在两人身上,将玄珏苍白的脸和牛魔王惊疑不定的神情映照得格外清晰。 第116章 师叔师侄,乌龙一场 仙光流转间,万仙诵经、金莲绽放的虚影虽因主人重伤而黯淡摇曳,却如同烙印,狠狠烫进了牛魔王的神魂深处! 截教!嫡传!上清仙法!无可伪造! “截教……三代……骊山老母……无当师姐……” 牛魔王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太古神山狠狠砸中,猛地僵在半空,所有的狂怒、凶戾、杀意如同潮水般瞬间褪去,只剩下无边的惊骇与难以置信! 封神旧事,碧游宫殇,那截教万仙凋零的惨烈景象,连同那位坐镇骊山、虽沉寂却依旧令三界大能忌惮的“无当圣母”的身影,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 “糟了!” 一个念头如同九天惊雷在他脑中炸响,让他浑身鳞片都差点倒竖起来! 伤了无当师姐的亲传弟子?! 这祸闯得比天还大! 什么为弟报仇,什么西行布局,统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这头纵横西牛贺洲的绝世妖圣! 吼——! 一声带着惊慌与懊悔的牛吼响起,那高达五百丈的奎牛巨兽周身妖气疯狂收敛,庞大如山的身躯在刺目的光芒中急剧缩小、凝实。 光芒散去,牛魔王已化作他那雄壮魁梧的先天道体模样,只是此刻脸上哪还有半分平天大圣的霸绝,只剩下惶急与一丝尚未褪尽的苍白。 他一步踏出,瞬间跨越空间,出现在重伤盘踞于虚空、蛇躯仍在微微抽搐、金色血液如雨洒落的玄蛇身旁。 “臭小子!你可千万撑住!别死啊!” 牛魔王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他手忙脚乱地在腰间储物法宝上一抹, 顿时霞光万道,无数瓶瓶罐罐、玉盒锦匣凭空出现,里面盛放的皆是光华流转、灵气逼人的顶级丹药和散发着惊人生命气息的千年灵草、万年宝药! 他根本顾不上去分辨药性是否冲突,也来不及心疼这些珍藏,粗大的手指如同钢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猛地掰开玄蛇那巨大而冰冷的蛇吻。 “快!快吃下去!管不了那么多了!” 牛魔王一边焦急地念叨,一边如同倒豆子般,将那些散发着馥郁药香、足以让金仙眼红的丹药灵草,一股脑地全塞进了玄蛇的口中! “师侄啊,你死了老牛我可咋整?无当师姐还不得把我这身牛皮给扒了,架在八卦炉上烤个十万八千年?!” 他几乎是哭丧着脸,手忙脚乱地催动法力,帮助玄蛇咽下那足以撑爆寻常金仙的庞大药力洪流。 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半分绝世妖王的风范,活脱脱一个闯下泼天大祸、急于补救的莽撞长辈。 庞大而温和却又带着几分狂暴的药力在玄蛇体内轰然炸开! 瞬间冲向四肢百骸,滋养着破碎的脏腑,修复着断裂的筋骨,对抗着牛魔王断角中残留的侵蚀性妖力。 那半截深深嵌入肺腑的乌金断角,在磅礴药力的冲击下,竟被强行逼出,带起一蓬金色的血雾。 玄蛇巨大的身躯在药力冲刷下剧烈地颤抖,痛苦地痉挛着,周身黑白鳞片光芒明灭不定。 但很快,那混乱的气息在药力支撑和玄珏自身的意志引导下,开始逐渐稳定、收敛。 嗡! 黑白光芒大放,玄蛇庞大的身躯急速缩小,最终化作玄珏的先天道体模样。 他脸色苍白如纸,气息虚浮,嘴角还残留着一丝金色血迹,道袍破碎,胸口一个碗口大的恐怖贯穿伤虽然不再流血,但依旧狰狞。 他勉强盘膝虚坐于空中,双手掐诀,周身黑白二气流转,太极混元袍上的双鱼图案疯狂运转,全力炼化体内那海啸般的药力,镇压伤势。 时间仿佛凝固。 牛魔王搓着手,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玄珏身旁焦躁地踱步,一双环眼死死盯着玄珏苍白的脸,口中不断低声念叨着“撑住”、“千万别有事”。 约莫一炷香后,玄珏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眼中虽带着重伤后的疲惫,却已恢复了深邃与清明。 他长长吐出一口带着淡淡血腥味的浊气,气息总算稳固下来,虽然虚弱,但已无性命之忧。 刚睁开眼,一张布满焦急、担忧和尴尬的粗犷牛脸就几乎贴到了他面前! “嘶!” 玄珏被这近在咫尺的“惊喜”惊得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后仰了一下,牵动伤势,顿时痛得龇牙咧嘴。 “哎呦!师侄!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伤得重不重?要不要再吃点药?” 牛魔王见玄珏苏醒,大喜过望,连忙问道,那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与之前喊打喊杀的模样判若两人。 玄珏定了定神,看着牛魔王那张写满“后怕”二字的脸,想起刚才那惊险万分、差点陨落的搏杀,心中五味杂陈,最终只能化作一声苦笑: “师叔……您老人家这‘见面礼’,可真是威能赫赫,惊天动地啊。 师侄刚才若是慢上半分,未能避开要害,此刻怕是已经魂归地府,去拜见后土娘娘了。” 言语中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想到此处,玄珏也是一阵后怕。他本意是隐瞒身份,凭自身实力与这位威名赫赫的师叔切磋一番,一来检验自身修行成果,二来也能在牛魔王面前展露锋芒,为日后相认增添筹码。 谁曾想,这头老牛发起疯来竟如此恐怖,那搏命一击完全超出了他的预计! 若非最后关头搬出师尊名讳,今日恐怕真要饮恨当扬! “实力,终究还是不够啊。” 玄珏心中警醒,“行事还需更稳妥,万不可再如此托大。” 牛魔王被玄珏这话说得老脸一红,尴尬地挠了挠他那乱糟糟的虬髯,强自辩解道: “咳咳……这……这也不能全怪老牛我啊! 谁让你小子一上来不亮明身份? 藏头露尾的,还帮着那黑熊出头,老牛我哪知道你是自家人? 你要是早说你是无当师姐的宝贝徒弟,老牛我还能跟你动手?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啊!” 他越说声音越大,仿佛要把责任全推出去。 玄珏闻言,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看着这位强词夺理的师叔,无奈道: “师叔,我刚现身时,可就说了一句话劝和,是您二话不说,抡着那根能捅破天的棍子就朝我砸了过来……您倒是给我说话的机会了吗?” “呃……” 牛魔王被噎得一滞,回想起来,好像……似乎……确实是自己怒火上头,没给对方开口的机会。 他老脸更红,铜铃大的牛眼左顾右盼,干咳几声,转移话题道: “那个……此地罡风凛冽,血腥味重,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师侄你重伤在身,还是先下去调息要紧!” 说着,不由分说地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小心翼翼地搀扶住玄珏的胳膊,那动作轻柔得如同捧着易碎的琉璃,与他那雄壮的身躯形成鲜明对比。 两人缓缓降下云头,落向下方早已一片狼藉的黑风岭山谷。 山谷中,死寂一片。 数万妖兵连同黑罴、凌虚子、花白蛇等高层在内,全都如同中了定身法一般,保持着仰头望天的姿势,僵立在原地。 他们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惊愕、茫然、恐惧、难以置信……如同打翻了五味瓶。 刚才那毁天灭地般的巨兽搏杀,那足以将星辰打爆的恐怖威能,那血洒长空、生死一线的惨烈景象,早已将他们惊得魂飞天外。 当看到玄珏尊者被重创,黑罴等妖王目眦欲裂,几乎就要不顾一切冲上去搏命,哪怕只能为尊者争取一瞬逃生的机会! 可紧接着,峰回路转!那凶焰滔天的牛魔王竟突然停手,化身道体,手忙脚乱地给尊者喂药?! 现在更是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尊者落了下来?!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看着下方数万张呆若木鸡、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了什么?”的妖脸,玄珏和牛魔王都感到一阵无言。 牛魔王的目光扫过下方虽然狼狈不堪、阵型散乱,却依旧保持着基本建制、眼中并无溃逃之意的妖兵, 尤其在黑罴、凌虚子、花白蛇等几个强撑着伤势、眼中依旧燃烧着不屈战意的妖王身上停顿了一下,眼底不由得掠过一丝真实的欣赏。 “师侄,”牛魔王侧头对玄珏低声道,“你手下这群儿郎,心性倒是不错。明知是死,方才竟还有冲上来护主的勇气和血性,难得!” 玄珏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都是他们自己争气,黑罴统御有方。 不过师叔谬赞了,跟您那积雷山摩云洞的百万妖兵、铁桶江山比起来,我这黑风岭不过是小打小闹,萤火之光岂敢与皓月争辉?”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牛魔王听得舒坦,尤其是这马屁来自一位截教嫡传师侄,更是受用。 他忍不住哈哈大笑,声如洪钟,震得山谷嗡嗡作响:“哈哈哈!师侄过谦了!你这黑风岭气象已成,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听着空中两位大佬“师叔”、“师侄”的称呼,看着牛魔王那开怀大笑的模样,下方群妖更是集体石化,下巴都快掉到地上。 黑罴、凌虚子、花白蛇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极度的茫然和荒谬。 同门?!刚才那打得天崩地裂、招招致命、恨不得把对方生吞活剥的架势,是同门切磋?! 这切磋的规格也太吓人了吧?! 玄珏自然看出群妖心中的惊涛骇浪。 他轻轻咳嗽一声,压下翻腾的气血,声音虽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妖怪耳中: “今日之事,乃是一扬误会。尔等无需惊慌,也无需妄加揣测议论。 今日所见所闻,皆不可外传!” 众妖连忙收敛心神,垂首应诺:“谨遵尊者法旨!” 玄珏目光转向下方强撑着伤势、眼中依旧带着担忧和困惑的黑罴: “黑罴,你随我入洞。其余人等,速速救治伤者,修复山门,重整大阵!” “是!尊者!” 黑罴压下心中翻腾的疑问,大声领命。 看着玄珏在牛魔王搀扶下走向黑风洞的背影,黑罴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尊者的背景,比想象的还要深不可测!连平天大圣牛魔王,竟都是他的师叔! 第115章 玄蛇斗牛魔,上清证真传 牛魔王的怒吼如同灭世雷霆,裹挟着焚山煮海的怒火,震得黑风岭群山颤抖,妖兵溃散。 黑罴眼中战意如沸,镔铁长枪嗡鸣欲出,却被玄珏一个眼神按在原地。 “稍安勿躁,我来。” 话音未落,玄珏身影已化作一道黑白交织的惊鸿,逆着那滔天凶威冲天而起,瞬息间跨越百里,稳稳悬停在西方那被狂暴妖气染成暗红的天幕之下。 前方,一团翻滚的赤红妖云骤然停滞,云气散开,显露出牛魔王那雄霸天地的身影。 他身披赭黄袍,头戴乌金冠,面如重枣,眼若铜铃,虬髯戟张,手中一根碗口粗、乌沉沉、两头金箍的混铁棍斜指大地,太乙金仙巅峰的恐怖气势如同实质的海啸,压迫得空间都在呻吟。 牛魔王环眼如电,瞬间锁定玄珏,眉头一拧,声如闷雷炸响:“嗯?太乙金仙?你不是那黑熊!你是何人?敢阻老牛?!” 玄珏负手而立,太极混元袍上双鱼流转,气息混元如一,将扑面而来的狂暴妖气悄然化解于无形。 他神色平静,声音清越穿透滚滚声浪:“贫道玄珏。道友火气未免太大,不过小辈间一扬寻常切磋,何必如此兴师动众,喊打喊杀?” “切磋?” 牛魔王怒极反笑,混铁棍猛地一顿虚空,竟发出金铁交鸣的巨响,荡开一圈肉眼可见的冲击波纹, “将我胞弟如意真仙打得重伤逃遁,颜面尽失,在你口中只是‘切磋’?好个轻描淡写! 老牛纵横西牛贺洲数百年,倒从未听说有你玄珏这号人物!藏头露尾,也配管我牛家之事?给我让开!否则连你一并收拾!” 他根本不给玄珏再开口的机会,凶性已被彻底点燃。 只听一声炸雷般的暴喝:“滚开!”,牛魔王手中混铁棍已然化作一道撕裂天穹的乌光,挟裹着崩山碎岳的纯粹蛮力与焚尽八荒的硫磺烈焰,毫无花巧地朝着玄珏当头砸落! 棍未至,恐怖的威压已将下方一片山林压成齑粉! “好个不讲理的蛮牛!”玄珏眼神一凝,心中那点息事宁人的念头彻底消散。 面对这霸绝乾坤的一棍,他竟不闪不避! “阴阳混沌葫,起!” 一声清叱,悬挂于玄珏腰间的古朴青皮葫芦骤然腾起,葫芦口混沌气息喷薄,瞬间化作房屋大小,葫身流转着沉凝如太古星核的灰蒙蒙气流。 轰——!!! 混铁棍结结实实砸在混沌葫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沉闷到极致的、仿佛两座大陆板块猛烈撞击的巨响! 肉眼可见的环形冲击波以碰撞点为中心疯狂扩散,所过之处,空间如镜面般寸寸碎裂! 下方数十里内的山峰如同沙堡般无声坍塌! 混沌葫剧烈震颤,葫身灰蒙气流疯狂流转,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葫芦表面甚至凹陷下去一块清晰的棍形印记! 玄珏身形剧震,闷哼一声,脚下虚空炸开蛛网般的裂痕,竟被这一棍硬生生砸退百丈! 太乙金仙巅峰的纯粹力量,恐怖如斯! “哈哈!不过如此!再接我一棍!” 牛魔王得势不饶人,狂笑一声,混铁棍抡圆,搅动漫天赤红妖火,形成一道焚天煮海的火焰风暴,再次轰然砸落! 这一次,威势更盛,棍影所及,虚空扭曲融化! “阴阳寂灭神光!” 玄珏眼中寒芒暴涨,眉心那枚法眼纹路骤然亮起,一道灰蒙蒙、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与生机的寂灭光束,无声无息却又快逾闪电地激射而出,精准地点向混铁棍力量流转最核心的那一点!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插入寒冰。 寂灭神光与混铁棍蕴含的狂暴妖力猛烈对耗,发出令人牙酸的侵蚀声。 那毁天灭地的火焰风暴竟被神光硬生生洞穿、湮灭出一个巨大的空洞! 神光余势不衰,直射牛魔王面门! “咦?” 牛魔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显然没料到对方还有如此诡异阴损的神通。 他猛地一偏头,神光擦着他粗壮的牛角掠过,将后方一片空间无声无息地抹去,留下久久无法愈合的黑色虚无裂痕。 “好手段!看你能挡几下!” 牛魔王凶性更炽,混铁棍舞动如风,漫天棍影重重叠叠,每一棍都蕴含崩灭星辰的伟力,棍风撕裂长空,带起凄厉无比的尖啸,将玄珏周身百丈尽数笼罩! “掌中阴阳!” 玄珏神色凝重,右手猛地向前一探,掌心摊开。 刹那间,阴阳二气疯狂流转,清浊自分,两仪定基,四象衍化,八卦生成! 一方微缩的混沌世界在其掌心瞬间开辟!那世界生灭轮转,散发出无穷吸力与毁灭气息。 轰!轰!轰! 数道凝练到极致的棍影砸入这方掌中世界。 如同陨星坠入初开的混沌,引发恐怖的爆炸。 掌中世界剧烈震荡,山河崩碎,地火翻涌,玄珏掌心皮开肉绽,鲜血淋漓,身形再次被震退。 但终究是凭借这玄奥神通,硬生生将牛魔王狂风暴雨般的攻势纳入了掌中混沌生灭,化解了大半威能。 “领域?!不对!”牛魔王敏锐察觉那掌中世界的诡异,但不等他细想,玄珏的反击已至! “阴阳神雷!落!” 玄珏左手掐诀,虚空生雷! 不再是寻常的紫白雷霆,而是黑白二色交织、缠绕着混沌气息的恐怖雷龙! 这雷龙甫一出现,便引动天地阴阳之气暴动,带着审判与寂灭的至高威严,撕裂层层棍影,直扑牛魔王! “雕虫小技!” 牛魔王怒吼,不闪不避,混铁棍裹挟着滔天妖火,一棍捣出,竟是要以力破法,硬撼阴阳神雷! 轰隆——!!! 黑白雷龙与乌金铁棍悍然相撞! 刺目的雷光与爆裂的妖火瞬间吞噬了那片空域,形成一个直径千丈的毁灭光球!恐怖的冲击波横扫四野八荒! 光芒稍散,两道身影同时倒飞而出。 玄珏脸色微白,气息略显紊乱,太极混元袍上双鱼流转速度明显加快,化解着侵入体内的狂暴妖力。 牛魔王则更显狼狈,他握棍的双手微微颤抖,手臂上的袍袖焦黑碎裂,裸露的皮肤上竟有细密的黑白电弧跳跃闪烁,带来阵阵麻痹刺痛感。 显然,那阴阳神雷蕴含的破法湮灭之力,连他强横的妖躯也无法完全免疫。 “好!好!好!” 牛魔王连道三声好,环眼之中却燃烧着更加炽烈的战意与暴怒, “几百年了,还没人能伤到老牛皮毛!玄珏是吧?你成功惹怒我了!显出你的真身,让老牛看看,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吼——!!! 伴随着震碎九霄的狂吼,牛魔王身形如同吹气般疯狂膨胀! 赭黄袍碎裂,乌金冠崩飞,一头高达五百丈、肌肉虬结如山脉、通体覆盖着青黑色厚重鳞甲、双目赤红如熔岩湖泊的奎牛巨兽,踏碎虚空,悍然降临! 两根弯曲如月的巨角闪烁着乌金寒光,仿佛能捅破苍天! 太乙金仙巅峰的蛮荒妖气再无保留,如同实质的血色潮汐,冲击得整个天地都在哀鸣! “如你所愿!” 玄珏眼神锐利如刀,面对这洪荒巨兽的滔天凶威,他亦不再保留。 一声清越的蛇鸣穿透牛吼,玄珏身形骤然虚化,原地一条长达四百余丈、通体覆盖着玄奥黑白鳞片的巨蛇横亘苍穹! 蛇躯蜿蜒,仿佛阴阳双鱼活了过来,黑鳞深邃如永夜,白鳞皎洁似皓月,巨大的蛇首昂然,额间一枚竖瞳开合,流淌着洞悉阴阳、审判万物的混沌神光! 太乙金仙初期的威压混合着古老血脉的苍茫气息,虽在量上稍逊,在质上却丝毫不落下风! 真正的巨兽之战,轰然爆发! 轰! 牛魔巨兽四蹄践踏虚空,如同四根擎天巨柱砸落,空间寸寸崩裂,庞大的身躯却带着与其体型完全不匹配的恐怖速度,低头挺角,如同一座燃烧着地狱烈焰的太古魔山,朝着玄蛇狠狠撞去! 这一撞,蕴含的力量足以将星辰撞成齑粉! 玄蛇竖瞳冷光一闪,并未硬撼。蛇躯灵动无比地一扭,黑白鳞片流光溢彩,竟在间不容发之际贴着那两根撕裂空间的巨角滑开! 同时,粗壮如山的蛇尾如同神鞭,带着撕裂虚空的尖啸,狠狠抽在牛魔巨兽相对脆弱的腰肋之上! 啪——!!! 如同亿万道雷霆同时在耳边炸响! 牛魔巨兽发出一声痛怒交加的狂吼,庞大的身躯被抽得一个趔趄,腰肋处鳞甲破碎,血肉模糊,留下一条深可见骨的恐怖鞭痕! 玄蛇的鳞片也因反震之力崩裂不少,渗出点点蕴含阴阳气息的金色血液。 “吼!找死!” 牛魔王彻底疯狂,猛地扭头,张开血盆大口,一道炽白如日、温度足以焚金融星的恐怖吐息,如同天河倒卷,朝着近在咫尺的玄蛇喷涌而去! 玄蛇竖瞳中阴阳神光暴涨!“阴阳领域!”百丈范围,空间骤然扭曲,阴阳颠倒,清浊逆乱! 牛魔王那焚尽万物的吐息冲入这片领域,竟如同陷入泥沼星海,速度骤减,威力被层层剥离消解! 趁此间隙,玄蛇巨口一张,一道浓缩到极致的“阴阳寂灭神光”后发先至,狠狠轰在牛魔巨兽的肩胛处! 噗嗤! 神光洞穿!一个前后透亮的焦黑血洞出现在牛魔巨兽肩头,毁灭性的阴阳之力疯狂侵蚀其血肉妖力! “啊——!” 牛魔王痛彻心扉,狂怒彻底淹没了理智。 他不管不顾,巨大的牛头猛地一甩,一根断裂半截、却依旧锋锐无匹的乌金巨角,如同被投掷出的太古神矛,带着牛魔王毕生的恨意与力量,撕裂阴阳领域的迟滞,以超越思维的速度,狠狠刺向玄蛇的七寸要害! 这是他含怒搏命的一击,威能惊天动地! 玄蛇竖瞳骤缩!领域被破,神光刚发,旧力已去新力未生! 那断角来势太快太猛,角度刁钻狠辣,直指要害!纵然他蛇躯扭动竭力闪避,也仅能避开心脏要害! 噗——! 血光迸溅!半截断角深深贯入玄蛇庞大的身躯,位置虽偏离心脉,却也重创肺腑! 蕴含的狂暴妖力瞬间在蛇躯内炸开! “呃!”玄蛇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巨大的身躯在空中剧烈翻滚,黑白鳞片碎裂纷飞,金色的蛇血如同暴雨般洒落。 牛魔王眼中凶光毕露,正欲乘胜追击,彻底撕碎这难缠的对手。 就在这时,一道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带着截教独有韵律的道韵传音,直接在他狂暴的神魂中响起: “牛魔王!且慢动手!吾乃骊山老母座下,截教三代嫡传弟子,玄珏!” “什么?!” 如同九天惊雷在神魂中炸响! 牛魔王庞大如山的身躯猛地僵在半空,赤红的巨眼中凶光瞬间凝固,被无与伦比的震惊和难以置信所取代! 截教!三代嫡传!骊山老母?!这几个字眼,每一个都重若万钧!封神旧事,万仙阵殇…无数记忆碎片瞬间冲垮了他的狂怒。 “有何凭证?!” 牛魔王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巨大的牛眼死死盯着痛苦盘踞的玄蛇,神念传音如惊雷。 玄珏强忍剧痛,蛇首昂起! 嗡——! 一股清之又清、玄之又玄,蕴含着上应天道、下御万法的无上道韵,自玄珏重伤的蛇躯内轰然爆发! 这气息堂皇正大,至高至圣,纯正无比。 那青色仙光流转间,隐隐有万仙诵经、金莲绽放的虚影幻灭! 正是截教嫡传,上清仙法,无可伪造! 第114章 牛魔踏山 毕竟黑风岭是他的根基,也是他付出心血仅次于两仪峰的地方。 白骨夫人的地界上次在精神世界里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这次索性无事,就亲自去看看黑风岭被黑罴治理的如何了 遁光撕开云层,玄珏的身影出现在黑风岭地界上空。 罡风拂动他太极混元袍的袍袖,猎猎作响。 他目光扫过下方景象,山脚处那座观音禅院尤为醒目。 佛光氤氲,梵唱隐隐,香客如织,鼎盛非凡。 金池老僧显然未曾懈怠,将这份“佛门基业”经营得风生水起。 “倒是个能办事的。” 玄珏嘴角微不可察地掠过一丝弧度,不再关注那香火鼎盛的禅院,心念一动,遁光骤然加速,化作一道难以捕捉的黑白流光,直射向黑风岭深处那妖气最炽的核心——黑风洞。 黑风洞内,妖气森然。黑罴高踞主座,下方凌虚子、花白蛇分列两侧,四堂堂主正肃立禀报各山头操练万妖弑仙阵的进展。 洞壁上幽绿的磷火跳跃,映得黑罴那张粗犷熊脸明暗不定。 “……操练虽有成效,然对阵旗变幻的衔接,犹有半息迟滞,若遇强敌……”百战堂堂主话音未落,端坐主位的黑罴魁伟身躯猛地一震! 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无比熟悉又浩瀚尊贵的联系骤然清晰! 黑罴豁然抬头,眼中爆射出难以抑制的狂喜光芒,声如闷雷炸响洞府: “快!凌虚子、花白蛇!速随我出洞!尊者驾临了!” “什么?尊者来了?!”凌虚子与花白蛇先是一愣,随即脸上同样涌起巨大的惊喜,哪还顾得上议事,立刻起身。 黑罴一步踏出,身形已至洞外开阔处。 他周身法力轰然勃发,声浪滚滚,瞬间传遍整个黑风岭各个山头、岩洞、谷地: “左右护法!四堂堂主!十二旗主!携本部精锐,即刻山谷集结!不得有误!” 这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霎时间,整个黑风岭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沸水,轰然骚动起来! “是大王!” “有敌袭?!” “快!抄家伙!” 无数小妖在各路头目的呼喝下,如潮水般涌向中央山谷。 妖风卷地,烟尘四起,呼喝声、奔跑声、兵甲碰撞声汇成一片嘈杂的洪流。 万妖弑仙大阵的阵基被本能地引动,丝丝缕缕的血色煞气开始在山谷上空盘旋凝结,气氛瞬间变得肃杀而凝重。 当各部妖众在谷中匆忙列队,紧张地环顾四周,却不见半个敌人踪影时,疑惑开始蔓延。 就在这时,立于高处的黑罴再次开口,声震四野: “小的们!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拿出你们最好的精气神!列好阵势!” 他铜铃般的巨眼扫过下方一张张茫然又紧张的脸孔,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朝圣的狂热, “迎接尊者的降临!” “尊者?”无数小妖面面相觑。 什么样的尊者,能让威震一方的黑罴大王如此郑重其事,甚至不惜调动全山妖兵列阵相迎? 不解归不解,大王的命令就是铁律。 群妖压下心中疑惑,在旗主、堂主的呵斥下迅速调整队形,收敛妖气,挺直腰板,竭力摆出最威武雄壮的姿态。 方才还混乱喧嚣的山谷,竟在短短数十息内变得鸦雀无声,只余下粗重的呼吸和旌旗在风中猎猎的声响。 一种无形的、混合着敬畏与期待的沉重气氛,笼罩了整个山谷。 就在这落针可闻的寂静中,山谷上方的空间微微荡漾了一下。 一道身影毫无征兆地显现,负手立于虚空。 正是玄珏。 他一身太极混元袍,黑白双鱼在衣料上缓缓流转,气息混元如一,深不可测。 甫一出现,下方那冲天而起、足以让寻常金仙心悸的浓烈妖煞之气,便如同百川归海般被悄然抚平、吸纳,竟无法撼动他分毫。 看着下方阵列森严、气势与之前截然不同的黑风岭部众,看着那十八位玄仙巅峰旗主身上扎实稳固的气息,再感知到凌虚子与花白蛇体内已然稳固的金仙法力波动,玄珏眼中掠过一丝由衷的赞许。 “恭迎尊者降临!”黑罴率先单膝跪地,声如洪钟,头颅深深低下。 “恭迎尊者降临!”凌虚子、花白蛇紧随其后,动作整齐划一。 “恭迎尊者降临!!!”山谷中,数万妖兵先是一愣,随即被这气氛感染,下意识地齐声嘶吼。 声浪如同实质的海啸,冲天而起,震得群山回响,云层翻涌! 玄珏微微颔首,声音清越,清晰地压过万妖的呐喊,传入每个妖怪耳中:“好了,黑罴,无需如此多礼。起身吧。” 他目光扫过山谷,“黑风岭气象一新,被你经营得颇有章法。凌虚子、花白蛇也晋升金仙了?不错。还有这十八位玄仙巅峰的妖将,根基也很扎实,众小妖阵法操练亦有模有样,看来你这段时日,未曾懈怠。” 黑罴站起身,那张粗犷的熊脸上绽开一个近乎憨厚的笑容,挠了挠头: “全赖尊者恩赐!若无您赐下的神通、大阵和那至纯咒力,点拨我等修行关窍,黑罴纵有蛮力,也不过是占山为王的野妖,焉能有今日气象!” 言语真挚,充满感激。凌虚子与花白蛇也躬身肃立,眼中俱是崇敬。 玄珏目光落在黑罴身上,正要开口嘉许几句,眉心那枚常人不可见的法眼纹路,骤然闪过一丝极其隐晦的阴阳流光! 一股狂暴、凶戾、带着无匹蛮横与炽热硫磺气息的恐怖威压,正以惊人的速度撕裂虚空,从西方天际狂飙而来! 目标,直指黑风岭!那股威势之强,远超金仙范畴,赫然是太乙金仙级数的存在! 玄珏脸上的温和瞬间敛去,眼神变得凝重如冰,脚步也停了下来。 “尊者?”黑罴敏锐地察觉到玄珏气息的变化,脸上的笑容僵住,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玄珏目光投向西方那片迅速被染上暗红色的天穹,语气低沉:“有强敌来犯。气息狂暴,应是太乙金仙。” “太乙金仙?!”黑罴瞳孔猛缩,失声惊呼,一个名字几乎脱口而出,“难道是…牛魔王?!”他立刻反应过来,语速极快地将前些日子如意真仙来犯、被自己打跑的事情简要说了一遍。 听闻是牛魔王,玄珏眼中凝重稍缓,反而掠过一丝了然。原来是这位西牛贺洲的霸主。 他嘴角甚至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 “无妨。”玄珏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强大自信,“有我在。”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浩瀚、深邃、仿佛蕴含了天地初开混沌生灭的磅礴气息,毫无保留地从他身上轰然爆发! 这气息并非妖邪,却带着统御阴阳、主宰清浊的无上威严! 太乙金仙初期的威压,凝练如实质,化作一道无形的通天巨柱,悍然迎向那正急速逼近的狂暴妖气! 所过之处,空间都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嗡鸣! 轰隆——! 两股太乙金仙级别的恐怖威压在黑风岭西侧百里外的虚空轰然对撞! 无形的冲击波如同亿万柄无形巨锤同时敲击,百里云层瞬间被撕得粉碎,露出湛蓝却布满扭曲波纹的天穹! 下方数座低矮山峰无声无息地矮了一截,化作漫天齑粉! 飞禽走兽无论远近,尽皆瘫软在地,屎尿齐流! “吼——!!!” 一声饱含惊怒与暴虐的牛吼,如同九天雷霆,裹挟着足以震碎山峦的恐怖音浪,轰然炸响在整个黑风岭上空: “打伤我牛魔王弟弟的黑熊精!给老子滚出来受死!!!” 声浪滚滚,带着焚山煮海的怒火,震得山谷中修为稍弱的小妖耳鼻溢血,东倒西歪,刚刚列好的阵型一阵骚乱。 黑罴闻听此吼,眼中瞬间燃起熊熊战意,周身肌肉贲张,金仙后期的气势就要爆发,手中那杆乌沉沉的镔铁长枪嗡鸣震颤! “稍安勿躁。”玄珏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瞬间传入黑罴耳中。 他轻轻抬手,一股柔和却沛然的力量将黑罴涌动的气势按下。 黑罴动作一滞,看向玄珏。 “放心。”玄 珏只给了他两个字,目光已投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深邃如渊。下一刻,他身形一晃,已化作一道黑白交织的流光,冲天而起,直射向那威压爆发的源头! “尊者……”黑罴望着那道义无反顾迎向牛魔王的背影,胸中热血激荡,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与敬畏油然而生。 他猛地攥紧拳头,对着身后有些慌乱的部众厉声喝道:“稳住阵脚!开启大阵!为尊者压阵!” 山谷中,万妖弑仙大阵的血色煞气轰然暴涨! 第113章 牛魔怒火 此地非是翠云山芭蕉洞那般清幽雅致,处处透着雄浑霸烈的妖王气派。 洞府深嵌于山腹,入口高阔如城门,两侧嶙峋怪石天然形成狰狞巨兽之形,凶威赫赫。 洞内并非幽暗,穹顶镶嵌着不知名的发光晶石,洒下冷硬光芒,照亮下方粗粝的玄铁地面。 巨大的石柱撑起广阔空间,柱身上刻满古朴蛮荒的图腾,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硝石硫磺与未散的血腥气,沉重得几乎让人窒息。 此刻,这沉重中更添了几乎要炸裂的怒火。 “废物!” 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震得整个洞府嗡嗡作响,穹顶晶石簌簌落下微尘。 声音的主人身躯雄壮如山,端坐在一张由整块暗红色火纹岩雕琢而成的巨大王座上。他头戴一顶束发乌金冠,身穿赭黄袍,腰间勒一条攒丝狮蛮带,面容粗犷豪雄,一双环眼此刻瞪得如同铜铃,喷薄着几乎化为实质的怒焰。 正是西牛贺洲威名赫赫的妖圣——平天大圣牛魔王! 他鼻孔中喷出两道尺许长的凝练白气,如同两条愤怒的活蛇。 那双环眼死死钉在王座下方不远处一个狼狈的身影上。 那身影正是如意真仙。 他勉强维持着先天道体,一身原本光鲜的锦袍此刻沾满尘土,多处撕裂,脸上还残留着几块刺眼的淤青,嘴角破裂,气息虚浮紊乱,显然伤势不轻。 在牛魔王狂暴的威压和怒视下,他脸色煞白,身体微微颤抖,头颅深深低下,不敢与兄长对视。 “本王让你暗中拿下那黑风岭,不过是西行路上一个不起眼的落脚点!你倒好!” 牛魔王猛地一拍王座扶手,那坚比精钢的火纹岩竟被拍得裂开几道细纹,碎石迸溅。 “大张旗鼓跑去,结果呢?被一头籍籍无名的黑熊掀翻在地!打得像条丧家之犬,还得靠手下拖着逃命回来!丢人!把本王的脸都丢尽了!” 字字如锤,狠狠砸在如意真仙心头。 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羞愤交加,猛地抬起头,眼中也涌起一股不服的戾气: “大哥!这怎能全怪我?!若非你严令不得泄露你的名号,我只需报出‘平天大圣’四字,借那黑熊十个胆子,他岂敢动我一根毫毛?更别说如此折辱于我!是他!是那黑熊精太过猖狂凶戾,全不把……” “闭嘴!” 牛魔王怒喝打断,声浪如潮,震得如意真仙气血翻腾,后面的话硬生生噎了回去。 牛魔王霍然起身,“自己学艺不精,本事稀松,被个后辈小妖打得满地找牙,还有脸在此狡辩攀扯?!若非看在你是我胞弟的份上,本王现在就亲手打断你的牛腿!” 暴怒的牛魔王周身妖气翻腾,隐隐显化出奎牛本相的虚影,悬在如意真仙头顶,骇得他魂飞魄散,再不敢吭声,只剩下筛糠般的颤抖。 洞内侍立的大小妖将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空气凝固得如同铁块。 “好了,夫君。” 一个温婉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女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声音来自牛魔王身侧不远处。 那里另设一张稍小些的云纹石椅,椅上端坐着一位女子。 她身着素雅罗衫,云鬓高挽,发髻间斜插着一枚小巧玲珑、通体流转着淡银色宝光的芭蕉叶状发簪,正是牛魔王的道侣,铁扇公主。 她容貌端庄秀丽,眉宇间却蕴着一股不输男儿的英气与久居上位的雍容。 此刻,她白皙的玉指正拈着一只青玉茶盏,动作优雅地将其推到牛魔王面前的石案上。 “小叔子也是替你办事,心急了些。” 铁扇公主声音平和,如同山涧清泉,悄然浇熄着洞内灼人的怒火, “如今他被人打伤,吃了大亏,心里本就憋屈难受,你不思安抚,反倒一味苛责,岂不是寒了自家兄弟的心,也寒了下面替你卖命儿郎们的心?” 她目光扫过下方战战兢兢的妖将,最后落在牛魔王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嗔怪: “喝口茶,消消火气。事情既已发生,总得问个清楚明白,那黑熊究竟有何古怪,能让小叔子都吃了亏?知道了根底,再论如何处置,方是正理。” 铁扇公主一番话,情理兼备,点明了利害关系。 她与牛魔王结缡数百年,不仅是道侣,更是能助其打理偌大基业的贤内助,牛魔王能有今日威震西牛贺洲的霸业,她功不可没。 更遑论她还为牛魔王诞下了唯一的爱子红孩儿。因此,她的话在牛魔王心中分量极重。 牛魔王对铁扇公主向来敬重,此刻被她温言劝解,又瞥见如意真仙那狼狈凄惨的模样,胸中翻腾的怒火也渐渐平息下去几分。 他重重哼了一声,鼻孔中喷出的白气短了一截,终究是坐回了王座,端起那杯犹自冒着袅袅热气的灵茶,也不管烫,仰头咕咚灌了一大口,滚烫的茶水入腹,似乎将那最后一点邪火也压了下去。 他放下茶杯,杯底在石案上磕出一声脆响,目光再次投向如意真仙,已不复方才的暴怒欲狂,但依旧沉凝如铁: “说!那黑风岭的黑熊精,到底有何名堂?把你所知,一五一十道来!敢有半句虚言,休怪本王不讲情面!” 压力稍减,如意真仙这才感觉能喘过气来。 他心有余悸地偷偷瞄了一眼铁扇公主,眼中闪过一丝感激。 定了定神,连忙收敛心神,仔细回忆起来,脸上犹自带着惊悸与恨意: “回大哥,嫂嫂。” 他声音嘶哑,“那厮…那黑熊精自称黑罴,盘踞黑风岭时日不算太长,也就几百年光景。但一身修为却已臻至金仙后期,端的是进境神速,根基也异常扎实!” 他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仿佛又看到了那山岳般的身影: “他使一杆乌沉沉的镔铁长枪,势大力沉,枪法大开大阖,有古战扬的杀伐之气。 最诡异的是他那一身妖力,非但浑厚无匹,更透着一股子至刚至阳、灼热焚邪的气息! 与寻常妖族的阴戾、霸道截然不同!我的法力撞上去,竟如同冰雪遇骄阳,消融得极快!” 说到这里,如意真仙的瞳孔猛地一缩,仿佛又经历了一遍那让他刻骨铭心的耻辱时刻,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 “还有他的肉身!简直…简直硬得邪门!”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脸上的淤青,嘶声道, “我狂怒之下,曾显化本体青兕,那能踹断山岳的一记蹬踏,结结实实印在他胸膛! 结果呢?只听一声闷响,如同踢中了万载玄铁!他身形不过晃了晃,皮毛都未曾破损!反震之力倒让我蹄甲发麻!” 一股深切的屈辱和无力感涌上心头,如意真仙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 “最可恨的是角力!大哥你是知道的,我兕牛一脉,天生神力! 我与他显化本体,在山谷中硬撼! 他那黑熊之躯,不过三百余丈,比我小了一圈!可…可那蛮力! 简直非妖所有!我四蹄踏地,地动山摇,自问已用尽全力撞过去,竟被他双掌死死扣住牛角!然后…然后…” “我就感觉一股沛然莫御、至阳至刚的恐怖力量从角上传来,天旋地转…整个人…不,整头牛就被他生生掀翻,砸进了地里!” 洞内一片死寂。 只有如意真仙粗重的喘息声和牛魔王指节在王座扶手上无意识敲击的笃笃声。 “皮肉结实…至阳之力…金仙后期修为…角力能掀翻你…” 牛魔王浓眉紧锁,环眼中精光闪烁,手指敲击的频率越来越慢,显然在飞速思索着。 他见多识广,纵横妖界数千年,什么奇珍异兽、诡异神通没见过? 但如意真仙描述的这种特质组合,却让他感到一丝陌生与棘手。 铁扇公主也收起了那份从容,秀眉微蹙,指尖轻轻摩挲着发髻上的银叶发簪,那银叶表面有细微的符文光华流转: “夫君,你见多识广,可曾听闻过这等路数?这至刚至阳的妖力,还能力压兕牛血脉…莫非是上古遗种?” “上古遗种…” 牛魔王低声重复了一遍,眼中精光暴涨,猛地定格在如意真仙脸上,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你与他角力时,他皮肤之下,可曾隐现暗金色纹路?气息是否苍茫古老,如大地承天?” 如意真仙被牛魔王的目光看得心头一凛,连忙仔细回想,片刻后肯定地摇头: “不曾!至少当时我未察觉暗金纹路!气息…就是那股至阳之力极其纯粹霸道,虽强横,但似乎…似乎少了些古老苍茫的意味,更像是…被后天精炼提纯到极致的某种力量?” 这个回答让牛魔王眉头皱得更深。不是他预想中的那几种以力著称的上古大妖血脉?那这黑熊的根脚… “大哥!” 如意真仙见牛魔王沉吟不语,心中报仇的渴望再次压过恐惧,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不顾伤势,以头抢地,悲声泣道:“那黑熊辱我太甚!更是不将大哥你的威名放在眼里!此仇不报,小弟我…我实在无颜苟活于世!求大哥为我做主啊!” 咚咚的磕头声在寂静的洞府中格外刺耳。 牛魔王看着下方涕泪横流、状若疯狂的胞弟,又想起那黑熊精竟敢在自己暗中布局的西行节点上如此猖狂,一股被冒犯的怒意混合着枭雄的霸道再次升腾而起。 管他什么根脚!这西牛贺洲,终究是他大力牛魔王说了算的地方! “嚎什么丧!” 牛魔王猛地一挥手,一股柔力将如意真仙托起,他环眼中凶光毕露,嘴角咧开一个充满野性张力的狞笑,整个洞府的温度仿佛都因这笑容下降了几分。 “一个金仙后期的黑熊崽子,也敢在本王的地盘上撒野?还敢伤我胞弟?”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金铁交鸣般的铿锵杀伐之气,震得洞壁回响, “莫说他可能有点古怪,就算他真有天大的来头,敢动我老牛家的人,也得先问过本王这对拳头!” 他豁然起身,赭黄袍无风自动,一股霸绝天下的恐怖妖气冲天而起,搅动得洞顶晶石光芒乱颤,洞内所有妖将都被这气势压得抬不起头。 “这口气,大哥替你出定了!” 牛魔王大手一挥,声如洪钟大吕,震得整个摩云洞嗡嗡作响, “本王倒要亲自去会会这头不知天高地厚的黑熊,看看他那一身蛮力,能否扛得住本王的混铁棍!” 豪迈的笑声在洞府中隆隆回荡,带着睥睨一切的自信与即将掀起腥风血雨的凛冽。 “娘子,替我温一坛好酒!” 牛魔王侧头对铁扇公主朗声道,随即一步踏出,魁梧的身影已在原地消失,只留下一道霸烈的残影和一句余音, “为夫去去就回!” 铁扇公主看着牛魔王消失的方向,端起那杯牛魔王饮过的残茶,指尖在温热的杯壁上轻轻一点,杯中茶水荡开一圈细微的涟漪。 她神色平静,唯有发髻间那枚银叶发簪,流转的光芒似乎比方才更冷冽了些。 第112章 事了拂衣去 卡片薄如蝉翼,边缘流淌着细密玄奥的金色咒文,核心处则是一点深邃纯粹、仿佛蕴含着一方微缩星云的红芒,正随着某种玄妙的韵律缓缓脉动,散发出至刚至阳、涤荡心神的纯阳气息,正是他咒力精粹所凝。 “此物,乃为师以咒力本源所炼。” 玄珏指尖轻点,三张咒力卡片便如有灵性般,分别落入三妖掌心。 卡片入手温润,并无寻常法宝的锋锐或沉重之感,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直达元神的暖意,那核心的红芒也随之亮了一瞬,仿佛在回应新主。 “它不擅攻伐,亦非护身之宝。” 玄珏解释道,声音清晰地传入三妖识海, “其唯一功用,便是勾连神念。当尔等神识沉入其中,心念专注呼唤为师之名时,便可借其力,神念降临于为师以咒力开辟的一方精神虚空之中。无论相隔多远,皆可相见。” 玄珏的目光扫过三妖瞬间因震惊而睁大的眼睛:“修行疑难,道观要务,抑或遭遇强敌,难以决断,皆可借此物通传于为师。” 三妖怔怔地看着手中这薄薄的卡片,感受着其中蕴含的浩瀚、温暖又无比亲切的师尊气息 这哪里是什么法宝?这分明是师尊留下的一条随时可以触及的纽带!是跨越千山万水的庇护! 巨大的惊喜瞬间冲散了方才的失落与惶恐。 羊力大仙死死攥着卡片,指节都因用力而发白。 鹿力大仙指尖轻轻摩挲着卡片边缘流淌的咒文,感受着那奇异的脉动。 连最沉稳的虎力大仙,捧着卡片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 “噗通!” 三声闷响,三妖不约而同地再次跪倒在地,这一次,额头重重地磕在光洁的玉砖上,发出沉闷而真挚的响声。 “弟子…弟子叩谢师尊厚赐!” 虎力大仙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他双手将咒力卡片捧过头顶,如同捧着无上圣物, “师尊再造之恩,弟子等粉身碎骨难报万一!师尊在外,万望珍重道体!弟子等必竭尽全力,守好车迟国基业,勤修苦练,绝不负师尊期望!” “嗯。”玄珏微微颔首,受下他们的大礼,“尔等有此心,甚好。退下吧。” “是,弟子告退。” 三妖再次叩首,才小心翼翼地起身,将咒力卡片珍而重之地贴身收好,仿佛那是比性命更重要的东西。 他们低着头,恭恭敬敬地倒退着出了三清大殿的正门。 殿外,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 当殿门在身后无声关闭,隔绝了那熟悉的、令人心安的气息,一股巨大的空落感猛地攫住了三妖的心。 羊力大仙猛地抬起头,眼圈已然泛红,他看向虎力大仙,声音里充满了不甘与自责: “大哥!师尊对我们恩重如山,传法授业,赐予机缘,更留下如此神物护持我等…可我们呢?修为低微,连个金仙都不是!师尊远行,若真遇到需弟子效力的地方,我们…我们连跟在师尊身后摇旗呐喊的资格都没有!实在是…可恨啊!” 他用力一拳砸在身旁的汉白玉栏杆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鹿力大仙亦是沉默,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虎力大仙深深吸了一口气,车迟国都喧嚣的风吹拂着他虬结的鬓角。 他伸出手,重重地按在羊力大仙和鹿力大仙的肩头,目光如炬,扫过两位兄弟。 “三弟!” 虎力大仙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如同磐石相撞, “你的不甘,为兄感同身受!师尊的恩情,比天高,比海深!正因如此,我们才更不能在此自怨自艾!” 他猛地收回手,指向脚下这座香火鼎盛的三清观,指向观外那座属于他们的、繁华的都城,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师尊将车迟国基业托付于你我兄弟之手,此乃莫大信任! 我们唯一能做的,便是豁出性命去守护它! 更要抓住师尊赐予的每一分机缘,苦修他传下的无上法门! 《紫府纯阳度厄神咒》日夜持诵,锤炼咒力,净化血脉!神通术法,参悟至深! 唯有如此,方有那一线希望,早日叩开金仙之门!唯有成就金仙,我们才能真正成为师尊的助力,而非累赘!”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鹿力大仙:“二弟!观内诸般杂务、祭祀流程、香火调度,你最是熟稔!今日之内,务必安排妥当!挑选得力心腹代管,定下章程!” 鹿力大仙眼神一凛,所有的不甘瞬间化为沉凝的斗志,他用力一点头,声音斩钉截铁: “大哥放心!半日之内,必无后顾之忧!”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晃,已化作一道迅疾的遁光,朝着观内执事房的方向疾掠而去,带起一阵清风。 虎力大仙的目光最后落在犹自眼眶发红的羊力大仙脸上,大手再次拍上他的肩膀,力道沉实: “三弟!收起那些无用的眼泪!跟我去后山!即日起,闭死关!不到金仙,绝不出关! 这山门,这基业,这师尊的信任,便是我们兄弟的脊梁骨!压不垮,只能让我们挺得更直!走!” “是!大哥!” 羊力大仙猛地一抹眼睛,最后一丝软弱被彻底驱散,眼中只剩下破釜沉舟的狠厉与对力量的极度渴望。 兄弟二人不再多言,转身,两道带着决然气势的遁光冲天而起,撕裂云层,朝着车迟国都外灵气最为浓郁、也最为僻静的修炼秘地破空而去。 三清殿内,香烟依旧袅袅。 玄珏负手立于窗边,目光似乎穿透了雕花的窗棂与遥远的空间,落在了那两道决绝远去的遁光之上。 他掌心之中,一缕极淡、却无比精纯的愿力丝线,正从这车迟国万千信徒汇聚的香火海洋中剥离出来,悄然无声地汇入他体内那枚统御万咒的咒力核心。 窗外的流云舒卷,聚散无常。 他收回目光,太极混元袍上流转的黑白双鱼仿佛加速了一瞬,归于沉寂。 车迟国事,已了。 前路何方?他心中自有一方星图徐徐展开。 第111章 黑风岭事毕 他双手叉腰,铜铃般的眼睛望着西方天际那三道狼狈逃窜、几乎拖着半昏迷如意真仙的金仙遁光,嘴角咧开一个豪迈却带着一丝沉凝的弧度。 “哼,跑得倒快。” 他声音如滚雷,在尚弥漫着尘土硝烟的山谷间回荡。 身后,是无数小妖劫后余生的粗重喘息,以及敬畏狂热的目光。 “大王神威!”有小妖终于按捺不住,嘶声高喊。 “大王神威!万胜!” 声浪瞬间汇聚成海啸,震得山谷嗡嗡作响,残存的碎石簌簌滚落。 黑罴方才那撼天动地的力量,只手掀翻以蛮力著称的如意真仙本相青牛的雄姿,已深深烙印在每个小妖心头。 连那凌虚子、花白蛇以及十八位妖将,也难掩激动,胸膛起伏。 黑罴猛地一抬手,山呼海啸般的呐喊戛然而止,只余下粗重的呼吸声。 “够了!” 他声若洪钟,目光扫过狼藉的战扬,破碎的山岩、翻卷的地皮、凝固的妖血,还有那些被方才惊天动地的本体碰撞余波震得东倒西歪、兀自晕头转向的小妖。 “没死的,都爬起来!”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一股粗粝的豪气:“收拾战扬!该埋的埋,该治的治!半个时辰后,各归本位,操练大阵!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 他目光如电,射向方才主持万妖弑仙大阵的四位堂主方向,尤其在那赤狐身上停顿了一瞬: “今日这阵,运转尚可,但也让那三条杂鱼钻了空子,强行破开一线跑了!为何?火候不到!配合生疏!妖力运转迟滞了那么一丝!” “下次!” 黑罴猛地踏前一步,脚下大地仿佛微微一沉,“若再有这般不开眼的闯山,老子要看到,这‘万妖弑仙阵’,真能把仙给老子弑了!甭管他是金仙还是什么牛魔王的亲弟弟!听到了吗?!” “谨遵大王号令!” 四位堂主浑身一凛,连同漫山遍野的小妖齐声应诺,声震九霄,杀气与血气混合,直冲云霄。 “散了!” 黑罴大手一挥,不再多言,转身大步走向黑风洞深处那幽暗的洞口。 巨大的背影在烟尘中显得如山沉稳,只有靠近了,才能看到他厚实熊掌边缘,沾染着几缕属于如意真仙那神骏青牛本体的、断裂的金青色坚硬鬃毛。 他一边走,一边无意识地用拇指搓捻了一下那鬃毛,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平天大圣牛魔王…这名号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今日放走如意真仙,非是惧他,实是这黑风岭基业初立,麾下群妖尚需锤炼,远不到与那等积年老妖王彻底撕破脸皮的时候。 且容他喘息片刻。黑罴心中冷哂,身影彻底没入洞府幽暗之中。 万里之外,车迟国,三清观。 袅袅香烟萦绕着三清祖师的庄严法相,肃穆而宁静。 殿外车迟国都的喧嚣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隔绝,只余下香火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 殿内玉砖光洁如镜,倒映着三道恭敬的身影。 虎力大仙、鹿力大仙、羊力大仙,这车迟国三位国师,此刻正一丝不苟地履行着最虔诚的礼仪。 他们身着崭新的杏黄八卦道袍,神情肃穆,先是对着三清神像深深稽首,奉上三柱清香,青烟笔直上升,随即又恭恭敬敬地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 金石撞击地面的清响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韵律。 礼毕,三妖才转向静立于三清像侧前方的身影。 那人一身太极混元袍,黑白双鱼在衣料上缓缓流转,气息混元如一,深不可测。正是他们的师尊,玄珏。 “弟子虎力(鹿力、羊力),拜见师尊。”三妖齐声问候,声音里带着发自肺腑的敬畏与濡慕。 玄珏的目光缓缓扫过身前三位弟子。 虎力沉稳如山,鹿力眼神灵动,羊力则带着一丝尚未完全褪去的急躁,但此刻三妖眼神皆清澈专注,周身法力圆融,显然这段时日不仅将车迟国道观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自身修行也未曾懈怠。 香火气运如同无形的涓涓细流,正通过遍布车迟国的道观网络,源源不断地汇聚于他掌心那枚无形的咒力核心之中,精纯而磅礴。 “起来吧。” 玄珏的声音清越平和,如同山涧清泉流过玉石, “这些时日,尔等勤勉修行,道观诸事亦打理得甚好,为师甚慰。” 三妖闻言,脸上都浮现出被认可的喜悦。 然而,玄珏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此间诸事已步入正轨,香火稳固。” 玄珏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为师,是时候离开了。” “离开?” 羊力大仙性子最急,脱口而出,声音都变了调,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惶, “师尊!可是弟子们哪里做得不好,惹您老人家动怒了?” 他猛地踏前一步,急切之情溢于言表, “师尊尽管责罚!弟子等立刻改正!只求…只求师尊莫要弃我等而去啊!” 说着,膝盖一软,几乎又要跪下。 虎力大仙和鹿力大仙虽未言语,但脸色也瞬间变得苍白,眼中充满了惶恐与不安,目光紧紧锁在玄珏脸上,仿佛想从中找出一点转圜的可能。 看着三妖骤然失色的面孔和眼中那几乎要溢出的惶恐依赖,玄珏的嘴角,极其罕见地向上牵起一个清浅的弧度。 这笑意冲淡了他周身那深不可测的太乙金仙威仪,显露出一丝属于“师尊”的温和。 “莫要胡思乱想。” 玄珏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多了一分抚慰人心的力量, “非是尔等之过。尔等做得很好。” 他顿了顿,看着三妖眼中的惊惶稍褪,但疑惑与浓浓的不舍依旧盘踞,才继续道: “是为师自身修行,需外出寻觅一番机缘。红尘炼心,亦是大道。” 听闻并非自己过错,三妖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松弛,但失落和不舍的情绪依旧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羊力大仙嘴唇动了动,还想说什么,却被虎力大仙以眼神制止。 玄珏不再多言,袍袖轻轻一拂。 只见三点柔和的金红色光芒自他袖中飞出,如同三只温驯的萤火虫,缓缓悬浮在三妖面前。 第110章 黑熊撼青牛,万妖镇金仙 黑罴一声怒吼,那缠绕着至阳咒力、通体流动暗金光泽的玄铁重枪,如同挣脱束缚的太古凶兽,悍然刺出! 不再是技巧的周旋,而是纯粹力量的碾压!枪锋所向,空间仿佛被撕裂,发出不堪重负的尖啸! 如意真仙首当其冲,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夹杂着涤荡神魂的恐怖净化气息扑面而来! 护体清气如同薄纸般被轻易洞穿、消融! 他引以为傲的道法护身罡气,在这至阳至刚的咒力锋芒面前,竟脆弱得不堪一击! “不好!”死亡的阴影瞬间攫住心神!如意真仙脸色剧变,眼中再无半分轻视,唯有惊骇欲绝! 他再也顾不得什么道貌岸然,什么仙家气度,求生的本能压倒一切! “哞——!!!” 一声震天动地的牛吼,穿云裂石!狂暴的妖气如同火山喷发般从如意真仙体内炸开! 刺目的青光照耀天地,他的身形在光芒中急剧膨胀、扭曲! 光芒散去,一头庞然大物取代了道人身影,矗立在山坪之上! 其形如巨牛,通体覆盖着古老青铜色的厚实皮甲,闪烁着金属般的冷硬光泽。 四蹄如柱,踏地之处,坚硬的山岩无声凹陷、龟裂! 最令人心悸的,是它头顶那对弯曲向天、粗壮如千年古树的巨大犄角,犄角根部隐有玄奥的天然符文流转,散发着撕裂虚空般的锋锐与厚重并存的洪荒气息! 一双铜铃巨眼赤红如血,喷吐着暴怒与凶戾的火焰! 神兽血脉——青兕真身! “铛——!!!” 缠绕咒力的重枪狠狠刺在青兕真身那青铜色的厚实肩甲之上! 竟发出洪钟大吕般的巨响!火星如同熔岩般四溅! 那足以洞穿山岳的枪锋,竟只在青铜皮甲上留下一个深深的白印,未能完全破防! 但枪上蕴含的恐怖巨力与那附骨之疽般的净化咒力,却透甲而入,震得如意真仙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晃,发出一声痛楚的闷哼! “吼!不管你的靠山是谁!今日你必死无疑!” 如意真仙彻底疯狂,赤红的牛眼死死锁定黑罴,狂暴的神兽气息搅动风云! 它四蹄猛地刨地,坚硬的山岩如同豆腐般被踏碎! 大地剧烈震颤,如同地龙翻身! 恐怖的冲击波呈环形扩散,周围修为稍弱的小妖如同风中落叶般被掀飞出去,摔得七荤八素! “哞——!!!” 伴随着撕裂耳膜的怒吼,青兕真身动了! 如同一座移动的山岳,裹挟着碾碎万物的气势,朝着黑罴狂暴冲撞而来! 速度之快,竟在原地留下一连串残影! 所过之处,空气被压缩爆鸣,地面被犁开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那对足以挑翻山岳的恐怖犄角,直指黑罴胸膛! 如意真仙带来的三位金仙妖王看得目瞪口呆,心神俱震! 他们从未见过自家大王被逼到如此境地,更从未见过他如此狂暴地现出神兽真身! 这黑风岭主,竟恐怖如斯! 面对这毁天灭地般的冲撞,黑罴非但不惧,反而爆发出惊天战意! “来得好!让你见识见识本王的手段!吼——!!!” 刹那间,那至阳至刚的咒力黑风再次从黑罴体内狂涌而出! 黑风如墨,粘稠旋转,风中亿万细碎的金色符文疯狂闪烁,散发出净化万物的神圣气息! 黑风瞬间将黑罴魁伟的身形彻底吞没! 风散! 一尊顶天立地的洪荒巨兽,傲然矗立于天地之间! 其身高达三百余丈,通体覆盖着油亮如玄铁、闪烁着暗金咒文光泽的厚重皮毛! 肌肉虬结贲张,如同一条条盘绕的山脉,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 巨大的熊掌厚实如磨盘,利爪如弯钩,寒光闪烁,仿佛能轻易撕裂龙鳞! 一双熊目燃烧着熊熊战火,狂暴的凶威混合着纯净的至阳咒力,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黑罴本体——太古玄熊! “轰隆——!!!” 两尊庞然大物,如同两颗陨星,悍然对撞! 就在青兕巨角即将洞穿玄熊胸膛的刹那,黑罴那两只如同山岳般的巨大熊掌,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精准无比地、狠狠地抓住了那对粗壮如古树的青铜犄角!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一股肉眼可见的环形冲击波,以双角与熊掌的接触点为中心,轰然炸开! 所过之处,数十丈高的山岩如同沙堡般崩塌粉碎!气浪将靠得稍近的妖兵直接掀飞数里! “吼——!!!” 黑罴仰天咆哮,双臂之上肌肉如同怒龙般高高坟起,暗金色的咒力符文在皮毛下如同岩浆般流淌,爆发出撼动天地的伟力! “给我——起!!!” “哞——!!!” 如意真仙发出不敢置信的惊怒嘶吼,四蹄疯狂刨地,试图稳住身形! 然而,那股沛然莫御的恐怖力量,竟硬生生将他庞大的青兕真身从地面上拔了起来! 任它四蹄如何挣扎蹬踏,碎石飞溅,大地崩裂,也无法抗拒那股纯粹的、压倒性的蛮力! 在无数道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黑罴双臂肌肉贲张到极限,猛地一个倒拔山岳! “轰——!!!” 庞大如山的青兕真身,竟被黑罴硬生生掀翻在地! 如同推倒了一座青铜山峰! 大地发出痛苦的呻吟,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烟尘如同蘑菇云般冲天而起! “大王威武!大王无敌!!!” 短暂的死寂后,黑风岭四万妖兵爆发出震耳欲聋、直冲云霄的狂热嘶吼!声浪滚滚,震得群山回响! 金毛狮王等妖将亦是热血沸腾,激动得浑身颤抖! 如意真仙带来的三位金仙妖王,彻底石化! 眼珠子几乎瞪出眼眶,嘴巴张得能塞下拳头,脑中一片空白! 他们看到了什么?以力量著称、拥有神兽血脉的如意真仙,竟然在纯粹的力量角力中,被这黑熊精……掀翻了?! “吼——!!!” 深坑之中,如意真仙发出屈辱到极致的疯狂咆哮! 赤红的牛眼已经彻底被暴戾和杀意填满! 什么理智,什么算计,统统抛到九霄云外! 它挣扎着爬起,鼻孔中喷出炽热的白气,如同烧开的锅炉! 庞大的身躯再次启动,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又一次朝着黑罴狂冲而去! 这一次,它不再用角,而是低下头,用那覆盖着厚重青铜甲的头颅,狠狠撞向黑罴的腰腹! “来得好!痛快!” 黑罴战意如狂,巨大的熊掌不再抓角,而是紧握成拳! 那拳头上,暗金色的咒力符文如同活物般缠绕流转,散发出破灭一切的恐怖气息! 接下来的战斗,彻底脱离了技巧与法术的范畴,回归到最原始、最野蛮、也最震撼人心的妖族本体搏杀! “砰!砰!砰!轰!轰!轰!” 如同太古神魔在擂动战鼓! 黑罴那山岳般的巨拳,裹挟着至阳咒力与纯粹的蛮力,如同重锤般狠狠砸在青兕真身的青铜皮甲上! 每一拳落下,都爆发出金铁交鸣的巨响,溅起刺目的火星! 坚硬的青铜皮甲在蕴含净化之力的恐怖拳劲下,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纹! 如意真仙则如同发狂的疯牛,头槌、角挑、蹄踏! 每一次撞击都如同山崩地裂,在黑罴那同样坚韧无比的玄铁皮毛上留下深深的印记! 它巨大的牛尾如同钢鞭,抽打空气发出爆鸣,狠狠扫向黑罴双腿! 两头巨兽贴身肉搏,拳拳到肉,爪爪见血! 每一次碰撞都引发地动山摇,气浪翻卷! 山坪早已不复存在,被硬生生打成了一片狼藉的盆地! 碎石如雨,烟尘蔽日! 狂暴的能量乱流撕扯着空间,发出鬼哭般的尖啸! 所有观战者,无论敌我,都被这纯粹力量与野蛮碰撞的原始画面,刺激得血脉贲张,心神摇曳! 然而,血脉的差距在持续的高强度对轰中逐渐显现。 如意真仙的青铜皮甲裂纹越来越多,动作开始迟滞,口鼻间溢出带着神性光泽的淡金色血液。 而黑罴,在咒力的加持下,那玄铁般的皮毛防御惊人,恢复力更是恐怖,些许皮肉伤转瞬即愈! 更可怕的是,他那蕴含净化之力的拳头,每一次击中,都如同滚烫的烙铁印在神魂之上,带来深入骨髓的灼痛与虚弱! “哞——!” 如意真仙发出一声痛苦而不甘的哀鸣,庞大的身躯被黑罴一记势大力沉的勾拳狠狠砸在下颚,踉跄后退,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惊惧! 它,要败了! “大王!”三位观战的金仙妖王再也按捺不住! 他们看得分明,再打下去,如意真仙恐有性命之忧! “卑鄙!想以多欺少?!” “万妖戮仙阵——启!!!” 金毛狮王、白眉鹰王、青翼蝠王、紫衫龙王齐声怒吼,声震九霄! 早已蓄势待发的四万妖兵,瞬间爆发出震天杀喊! 妖气冲霄,凝成实质! 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四道粗大如天柱般的暗金色妖气光柱轰然升起,直插云霄! 无数玄奥的阵纹在虚空急速蔓延、勾连,瞬间化作一张覆盖方圆数十里的巨大阵图! 阵图中心,一个由无尽妖气凝聚、手持巨斧的狰狞魔神虚影缓缓浮现,散发出屠神灭仙的恐怖煞气! “斩!!!” 四大堂主同时掐诀,齐声厉喝! 那魔神虚影手中巨斧,携带着撕裂天地的毁灭意志,朝着那三位正欲扑向战扬中心的金仙妖王,悍然劈落! 斧光所过,空间寸寸碎裂,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不好!” 三位金仙妖王脸色狂变,瞬间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 他们再也顾不上去救如意真仙,各展神通,拼命防御! 一妖现出本体,是头覆满鳞甲的百丈穿山甲,蜷缩成球,硬抗斧光! 一妖祭出一面白骨盾牌,迎风便涨,挡在身前! 一妖化作漫天黑鸦,四散飞逃! “轰——!!!” 斧光落下! 穿山甲妖鳞甲崩碎,鲜血狂喷,被狠狠砸入地底! 白骨盾牌哀鸣一声,裂开数道缝隙,持盾妖王双臂骨骼尽碎,惨叫着倒飞! 漫天黑鸦被斧光余波扫中,瞬间湮灭大半,剩余黑鸦仓惶聚拢,化作人形,已是面色惨白,气息萎靡! 仅仅一击!三位金仙,一重伤,一轻伤,一受创! 万妖戮仙阵之威,恐怖如斯! 三位金仙妖王肝胆俱裂,哪还敢有半分停留? 他们强提一口妖气,不顾伤势,化作三道仓惶遁光,强行冲破大阵边缘因发动攻击而稍显薄弱的封锁,如同丧家之犬般扑向战扬中心! 其中那穿山甲妖王不顾重伤,一头扎进烟尘弥漫的深坑,用尽最后力气卷起已恢复人形、浑身浴血昏迷不醒的如意真仙! “走!!!” 三道遁光毫不停留,带着浓烈的血腥味与无边的恐惧,撕裂长空,朝着谢阳山方向亡命飞逃! 只留下一地狼藉和惊魂未定的战扬。 黑风岭上,死寂片刻,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大王威武!黑风无敌!!!” 第109章 黑风逞威,力压真仙 “那就手底下见真章!”他身影一晃,清光流转,已如鬼魅般欺近黑罴身前三尺,右手钩化作一道阴狠毒辣的银电,直剜黑罴肋下!竟是说打就打,毫不讲理! “放肆!”左右护法黑虎妖、花狐妖怒喝,妖气勃发欲拦。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爆鸣! 黑罴竟后发先至!那柄乌沉沉的玄铁重枪不知何时已横在身侧,枪杆精准无比地架住了袭来的致命钩刃! 狂暴的气劲炸开,将厅中几张石椅震得粉碎! 黑罴纹丝不动,持枪的手臂肌肉贲张如虬龙,他咧开嘴,眼中却无半分笑意: “道友急什么?这洞府狭窄,打坏了本王的桌椅板凳事小,若伤及你我手下,岂不是不美?” 他枪杆一震,一股沛然巨力涌出,将如意真仙连人带钩迫退数步。 如意真仙只觉手臂酸麻,心中惊怒更甚,这黑熊好大的力气! 他强压怒火,环顾四周,这议事大厅虽大,但若两个金仙后期在此全力搏杀,恐怕顷刻间就要化为废墟,确实施展不开。 “哼!依你之见,何处宽敞?”如意真仙冷声道。 黑罴重枪一顿地,发出沉闷声响:“外面山坪,天高地阔,正好让本王活动活动筋骨。道友,请!” 他侧身做了个延请的手势,气度沉凝,反客为主。 如意真仙拂尘一甩,冷哼一声,当先化作一道清光射出洞府大门。 身后三位金仙妖王紧随,目光凶戾地扫过黑罴。黑罴大手一挥,凌虚子、花白蛇带着左右护法、四位堂主以及十二旗主鱼贯而出。 洞府外开阔山坪,早已被闻讯而来的妖兵围得水泄不通。 与寻常妖山乌合之众不同,四万妖兵按“万妖戮仙阵”方位肃立,旌旗猎猎,妖气凝练如一体! 金毛狮王据南位,白眉鹰王守北位,青翼蝠王控东位,紫衫龙王镇西位,四股磅礴妖气遥相呼应,将整片山坪牢牢锁住! 此阵若全力发动,便是那三个金仙妖王联手,也难逃重创! “万妖戮仙阵?”如意真仙眼角一跳,心中忌惮更深。 此乃上古凶阵,非大能传承不可得!这黑熊精的来历越发莫测。 但他自负背景深厚,压下惊疑,只道待会儿不取其性命便是给了面子。 山坪中央,两人相隔十丈站定。 “既然道友只想‘切磋’,没打算一上来就屠山灭寨,” 黑罴咧嘴,露出森白獠牙,语气中的狂傲更甚对方十倍, “那本王一会儿也大发慈悲,留道友一条性命便是。” 他心中笃定,这如意真仙在西游后期不过是个谁都能捏的破落户,连亲大哥牛魔王都懒得多管,这等货色,何足挂齿? 然而他忘却一事——西游初启,佛门东扩在即,西牛贺洲这道屏障之地,道门暗中扶持了多少蛰伏的巨擘妖王? 如意真仙后期虽颓,此刻却实打实是能与齐天大圣交锋十数合而不败的硬茬! 黑罴玄铁重枪斜指地面,体内那被咒力反复淬炼、纯净至阳的磅礴妖力轰然外放,气浪卷起尘土: “道友,方才洞府内算本王让你一招。此地宽敞,本王再让你两招!请!”他声若洪钟,姿态狂放至极。 如意真仙冷笑,让自己先出手?当真是不知深浅! 如意真仙拔出了一对吴钩,左脚微微前驱,身子弯下,做了个垂钓动作。 他周身同样是灵气流转,和黑罴不同的是,他不像黑罴那样是全身布满能量,而是丹田位置处气息格外庞大,似乎有一股灵力在旋转。 ‘这头贪财老牛,果然是有点门道。’黑罴眯着眼睛想到。 “既然道友礼让,那我就不推辞了。这吴钩乃是万载寒铁所炼,锐利非常,道友可要小心。” 如意真仙没有杀黑罴的打算,所以说话提醒黑罴。 蓦地,他身子一动,鼻中喷出两道热气,他肺活量简直大得惊人,动作极快!一步就跨出了二十多米! 两道银芒刮过黑罴胸口,黑罴惊险往后弯腰,躲过了双钩,接着双腿撑地弹开,在空中猛地把长枪点出。 那如意真仙本想抢攻,现在只能两钩子挡在胸口,被黑罴点中钩子后,他退了两步,黑罴却是被弹飞了二十多米! ‘好大的力气!果然是大力牛魔王的弟弟!’黑罴心中一惊,果然,牛魔王的弟弟也不是泛泛之辈。 ‘枪法不错,不过力量差我一些,,这样的实力也敢在我面前卖弄。’如意真仙自以为摸清了黑罴的底,脸上多出了些许不屑。 黑罴和如意真仙又交锋了十多合,黑罴用的是长枪,双臂合力,还能借用腰力,如意真仙一手一钩,照样接住了黑罴的攻击,虽然稍稍力怯,但如意真仙毕竟是单手。十合交锋,二人不相上下 眼看僵持不下,如意真仙一脚踩向黑罴! “哼!” 鼻子中喷出了两道热力,如意真仙爆发力一瞬间提升了一倍有余,黑罴快速闪开,地面被踩得震动裂开,有如地震,整座山都摇晃了起来,几十条裂纹四面八方延伸! 这一击要是踩到人身上,就算是金仙,都要受伤! 黑罴快速闪开,躲过了这一脚! “好!”如意真仙带来的三个金仙齐齐喝彩。 如意真仙最拿手的就是脚力,而不是双钩,当初十多个妖王用缚妖索捆住他,都没能拉得动他,反而被他摔成了一地的滚地葫芦,他这脚力居功至伟。 两人又战在了一起,又是几合之后,如意真仙逮到了机会,目光中凶光一闪: ‘方才我已经让他看了我的神通,他还敢来打,真是不知进退!现在我把他打伤,教训他一下,他的靠山也不能怪我了!’接着一脚踹出,正中黑罴胸口! 砰! 轰! 黑罴直接飞出了百多米,撞到了山岩上! “大王!”黑罴的妖兵们都大喊出声。 “哈哈。口气是大,本领却有限。这一脚教你个乖,没本事,就不要乱说话,省得被人羞辱。” 如意真仙轻抚自己的胡须,哈哈笑道。后方三个金仙也是哈哈大笑。 然而烟尘散尽之后,镶嵌在石山中的黑罴却是动了动,右手从石块中伸了出来,用力抓着岩壁一扯,身子脱离了岩石,驾起云气回到了扬中! 如意真仙惊惶后退了一步,惊道:“你没事?” 黑罴摸了摸胸口,发现一点伤也没有,他哈哈一笑: “刚才吓到我了,我还以为要被踢成重伤呢,结果那一脚却是中看不中用!我只是稍稍有点痛,和蚊子落到身上没太大区别!” “小看我!”如意真仙感觉受到了侮辱,愤怒的再次出手。 几个交锋之后,黑罴又被一记勾脚踢中了脖子,整个人滑飞出去。 但黑罴立刻又站了起来,扭动了一下脖子,发出咔咔响声,笑道: “怎么回事?这一脚软绵绵的,像娘们一样,你没吃饭吗?” “不可能!”如意真仙惊呼出声,他全力一脚,就算是踢一座小山峰,也能整个踢断了,怎么黑罴半点伤也没有? 不仅如意真仙震惊不信,他的三个金仙手下和黑罴的手下,也是呆呆的看着。 “你能抵挡我的脚力,难道还能抵挡我的吴钩吗!” 如意真仙大喝扑出,他是第一次碰到有人的防御这么可怕,心中略微有些慌乱了起来,放弃了最拿手的腿功,吴钩晃动得变成一片片亮光。 几回合拼击后,如意真仙两钩子劈向他的脑门。 黑罴哪敢拿自己脑袋开玩笑,连忙闪开, “让你攻了这许久,该本王了!”黑罴眼中凶光炸裂,一声低吼,体内至阳咒力轰然爆发! “呼——!!!” 平地起惊雷!一股粘稠如墨、却又至阳至刚的恐怖黑风,自黑罴周身炸开! 风如墨旋,隐有无数细碎金色符文流转,散发净化万物、涤荡邪祟的纯阳气息! 风起,山坪温度骤降,光线吞噬,空间呻吟! 咒力黑风,现! 风如活物缠绕重枪,枪身蒙上流动暗金光泽,毁灭之力酝酿! 如意真仙首当其冲,只觉沛然巨力夹杂净化神魂的恐怖气息扑面! 护体清气沸汤泼雪般消融! 他脸色剧变,双钩交叉护身,清光催至极致! “破!”黑罴怒吼,一枪刺出! 不再是技巧,而是绝对力量的碾压! 第108章 太乙劫过,黑风战起 厚重劫云覆盖千里,其内亿万电蛇狂舞,毁灭性的气息弥漫天地,压得山河失色,万灵俯首。 都城百姓惊恐匍匐,以为天罚降临。 “师尊!”三清观内,虎力、鹿力、羊力三妖脸色煞白,忧心如焚。 那煌煌天威,仅仅是逸散的一丝气息,便让他们玄仙后期的修为都感到窒息般的恐惧! 玄珏的身影化作一道黑白流光,瞬息间掠至千里之外的一座荒芜孤峰。 他仰首望天,神色平静,太极混元袍无风自动,双鱼流转,混元一气护持周身。 “轰咔——!” 第一道劫雷撕裂天幕,粗如山岳,炽白刺目,裹挟着开天辟地般的恐怖威能,悍然劈落! 所过之处,空间扭曲,万物湮灭! 玄珏不闪不避,心念微动。 “阴阳领域,开!” 百丈混沌领域瞬间张开! 劫雷冲入领域,如同陷入无边泥沼星海,狂暴的雷霆之力瞬间迟滞、紊乱,威能锐减! “掌中阴阳!” 他右手抬起,掌心阴阳流转,清升浊降,一方微缩混沌世界虚影在掌心生灭轮转,对着那被削弱的劫雷轻轻一印! 无声无息间,那足以轰杀寻常金仙的恐怖雷霆,竟被那掌中世界的生灭之力彻底吞噬、湮灭,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三妖在远处看得目瞪口呆,心神俱震!如此毁天灭地的劫雷,竟被师尊如此轻描淡写地化解! 劫云似被激怒,咆哮翻滚!第二道、第三道…劫雷颜色由炽白转为深紫、再化漆黑! 形态亦从雷柱化为咆哮雷龙、狰狞雷兽!威能层层叠加,撕裂虚空,毁灭万物! 玄珏立于峰巅,不动如山。 眉间释放一道阴阳神雷逆冲而上,与劫雷对撞湮灭! 接着又释放一道阴阳寂灭神光,神光略过雷兽瞬间崩解! 接着双手解印,上清神摄封灵术无形符箓烙印虚空,竟直接封印一道袭来的心魔劫雷,化作玉符收拢袖间! 更有阴阳破法剑明灭不定,锋锐无双,将数道劫雷硬生生斩碎! 他手段迭出,将新悟神通与淬炼至宝的威能展现得淋漓尽致! 举手投足间,法则相随,道韵弥漫,竟隐隐有与天劫分庭抗礼之势! 当最后一道,凝聚了劫云全部精华、宛如混沌神矛般的漆黑劫雷贯穿而下时,玄珏眼中精光暴涨! “元神金身,万劫不磨!” 识海深处,那被磅礴气运与精纯咒力反复淬炼的大气运自在元神金身,骤然绽放出琉璃宝钻般的永恒光辉! 一股万法不侵、诸邪辟易的浩大气息冲天而起! 他竟不闪不避,以身硬撼! “轰——!!!” 混沌劫雷狠狠劈在玄珏头顶!刺目的光芒吞噬了一切!恐怖的冲击波席卷千里,孤峰瞬间化为齑粉! 光芒散尽。 玄珏的身影依旧傲然立于虚空,毫发无损! 太极混元袍灵光流转,将残余的毁灭雷力尽数吸纳。 他周身气息非但没有萎靡,反而如同挣脱了枷锁的太古神龙,一股浩瀚、古老、凌驾于金仙之上的磅礴威压,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引动天地共鸣! 只见玄珏头顶三花聚顶,胸中五气朝元。一枚阴阳流转的道果悬于庆云之上,缓缓落入玄珏识海。 太乙金仙之境,成! 劫云不甘地散去,天地重归清明,唯有那太乙道韵久久不散。 三妖激动得热泪盈眶,飞身上前叩拜:“恭贺师尊证道太乙!” 与此同时,黑风岭。 备战气氛已持续月余,众妖琴弦紧绷却迟迟未见敌人,连金毛狮王这等好战分子都有些懈怠了。 这一日黑罴正与白眉鹰王、青翼蝠王商议百锻堂新出的一批法器分配,殿外忽有小妖急报: “报——!大王!山外来了四位强人人!为首的自称如意真仙,带着三个气息极强的大妖,说是…说是来拜门!” 黑罴眼中精光一闪:“终于来了!开阵门,迎‘客’!” 黑风岭护山大阵光幕流转,洞开一道门户。如意真仙一行踏云而入。 引路小妖战战兢兢,如意真仙身边一位獐头鼠目的妖将低声道: “大王,此山阵法浑厚精妙,非比寻常。所见妖兵进退有度,妖气精纯,恐有深厚背景,不可大意啊。” 如意真仙此刻也收起了轻视,目光扫过沿途操练的妖兵和隐现玄奥符文的阵基,手中拂尘微顿,颔首道: “嗯,确非寻常野妖巢穴。稍后见机行事,先探探那黑罴的底细。” 议事大厅,双方相见。 黑罴高踞主位,旁边分别坐着凌虚子跟花白蛇。左右护法黑虎妖、花狐妖侍立,金毛狮王、白眉鹰王、青翼蝠王、紫衫龙王分列两旁,气息沉凝。 下方十二旗主按七星五行方位肃立,煞气隐隐相连。 如意真仙瞳孔微缩。 只见主位之上那黑熊精,身着玄黑战甲,身形魁伟如山,周身妖气竟纯净无比,无半分驳杂戾气,反而隐隐透着一股至阳至刚的奇异气息,其修为赫然已达金仙后期! 旁边坐着的两位竟也全是金仙初期强者! 那十八妖将,竟皆是玄仙巅峰!这股力量,远超他预料! “贫道如意,见过道友。”如意真仙压下心中惊异,一甩拂尘,稽首行礼。 他一身金紫八卦道袍,脚踏登云履,头戴紫金冠,腰悬一对寒光凛冽的吴钩宝剑,清气盈身,道貌岸然,半分妖气也无。 黑罴咧嘴一笑,声若洪钟,拱手还礼:“道友客气。不知今日兴师动众,携三位金仙同道驾临我这穷山恶水,意欲何为啊?” 他目光扫过如意真仙身后那三个面目狰狞、妖气冲天的金仙大妖,语气带着几分戏谑, “若是想踏平我黑风岭,还请划下道来,本王也好让小的们准备准备,迎一迎贵客的大军。” 如意真仙面皮微抽,旋即恢复那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道友说笑了。如今天下佛门势大,西天灵山视我妖族为眼中钉、肉中刺,动辄打杀,肆意屠戮。我等妖族若再一盘散沙,各自为战,迟早被其逐个击破,亡族灭种矣!”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煽动, “贫道不才,愿挺身而出,联络西牛贺洲各路妖王,结成同盟,守望相助,共抗佛门!此乃为妖族谋万世之基业!道友实力雄厚,正当为同盟的中流砥柱,却为何拒人千里,不肯合作?莫非…” 他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道友已暗中投效佛门,欲坏我妖族大计不成?” 这顶大帽子扣得又狠又毒!若是一般妖王,被如此质问,恐已心神动摇。 黑罴闻言,却是放声大笑,声震屋瓦: “哈哈哈!联盟?好事啊!本王举双手赞成!纳贡?也没问题!只要你们各家每年按时把贡品送到我黑风岭,本王自会笑纳!日后尔等若被佛门欺负了,报上本王名号,本王心情好时,或许会拉你们一把!” 他如今实力暴涨,咒力淬体,神通精进,若是牛魔王亲至,那肯定二话不说直接投降,但是你这被赶出家门的“小牛”如何能让他惧怕? “放肆!”如意真仙身后,一名赤发獠牙的金仙妖王再也按捺不住,怒吼出声,“大王!跟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黑熊废什么话!待末将撕了他,踏平这黑风岭!” 如意真仙脸色彻底阴沉下来,眼中杀机毕露:“看来黑风大王是执意要敬贫道这杯罚酒了。” 他手中拂尘银丝根根绷直,散发出锐利寒光。 黑罴缓缓起身,魁伟的身躯带来巨大的压迫感,咧嘴露出一口森白獠牙: “兴师动众多没意思?既然如意道友这么有兴致,不如你我二人先比划比划?百招之内,你若能碰到本王一片衣角,本王就依你所言,如何?”语气中的轻蔑,溢于言表。 “狂妄!” 如意真仙怒极反笑,腰间一对吴钩宝剑“呛啷”一声自行出鞘,化作两道匹练般的寒芒, “那贫道就领教道友高招!” 话音未落,身影已如鬼魅般消失在原地,两道撕裂虚空的致命钩光,直取黑罴咽喉与丹田! 大战,一触即发! 第107章 赐法传道,香火冲关 虎力、鹿力、羊力三妖垂手恭立,周身清气流转,隐现金光,昔日驳杂妖气已涤荡大半,显是转修《上清仙经》与炼化咒种后根基渐固。 玄珏盘坐云床,目光扫过三个新收的弟子,微微颔首。 “尔等根基已成,可传护道之法。”玄珏声音平静,却蕴含道韵。 他目光落在虎力大仙身上: “虎力,你乃猛虎得道,禀西方庚金之锐。 今日赐你三法:一为玉枢金雷咒,步罡踏斗,引九霄应元雷霆,雷光凝白虎法相,扑杀邪魔,触之则形神俱灭! 二为太乙金光甲,接引北斗七星之力化金甲护体,甲上浮刻《太上除秽箓》真文,诸邪难侵! 三为巽风断岳印,结印召天地罡风,风刃过处,山岳为壑。金生水,风助雷,三法相合,杀伐无双!” 言毕,并指一点,一道蕴含雷光、金甲符箓与风印玄奥的玉白光流没入虎力眉心。 虎力身躯剧震,只觉一股沛然锐气灌顶而入,血脉中庚金之力欢鸣鼓荡,忍不住低吼一声,周身隐有雷光跳跃、金甲虚影浮现,气势陡增! 玄珏转向鹿力大仙: “鹿力,你乃灵鹿成精,蕴东方乙木生机。 赐你三法:一为青帝万生诀,鹿角绽三千里青光,枯木逢春,断肢重生,更可化‘碧玉琼枝’锁妖缚魔! 二为两仪遁形符,脚踏阴阳鱼,遁入虚空,身形于草木间虚实交替,暗合庄周梦蝶之道! 三为紫府回春幡祭炼之法,此幡炼成,摇动间接引瑶池仙霖,清气所至秽毒尽消,阵中友军灵力翻涌如潮!” 同样一道蕴含磅礴生机的玉白光流注入鹿力识海。 鹿力只觉通体舒泰,识海青光大盛,仿佛置身无边春野,对草木虚空的感悟瞬间通透。 最后看向羊力大仙: “羊力,你属癸水之精,柔中蕴刚。 赐你三法:一为玄冥冰狱界,掐北阴诀凝九幽寒炁,千里冰封如琉璃净土,冻妖魔神魂于瞬息! 二为坎水镜天术,化寒冰为镜,折射万法,镜中显‘真武荡魔真形’,反噬邪术,正合上善若水之德! 三为护体冰龙咒,以咒力凝炼寒冰真龙护体,亦可炼化入血脉,增益本源!” 光流入体,羊力顿觉一股至寒至柔又蕴含刚猛荡魔真意的力量流转四肢百骸,对水之道的掌控豁然开朗。 “谢师尊天恩!”三妖感受着识海中浩瀚玄奥的神通法门,激动得再次伏地叩首,声音发颤。 这些神通,远比他们自行摸索的残缺法术精妙强大百倍! 玄珏抬手虚扶,待三人起身,神色转为凝重: “尔等三人,再同修一阵——三才归真阵! 虎力居西位(兑泽),主杀伐,引白虎星宿之力! 鹿力镇东位(震雷),主生机,接青龙七宿之炁! 羊力定北位(坎水),主守御,承玄武星宿之精! 三才合一,引动混元先天一炁,化作太极图,镇封诸邪,金仙难逃!” 一道更为复杂的阵图奥义融入三妖识海,彼此气机隐隐勾连呼应。 “此等神通阵法,尔等需勤加修习,融会贯通。”玄珏叮嘱道,“力求早日稳固境界,冲击金仙。大劫将起,非金仙修为,恐难自保。” “大劫?”三妖心头一凛,齐声问道,“师尊,是何劫难?” 玄珏目光深邃,望向殿外翻涌的云气:“尔等不必多问,眼下当务之急,是夯实根基,广布道统。尔等在车迟国深孚众望,当以此为契机,将道观开遍全国,广收门徒。” 他看向心思最为灵动的鹿力:“鹿力,你精于丹道,可将一些基础的辟邪、祛病、强身的丹药方子,择其简易有效者,传授给可靠弟子,令其炼制,广施于民,解百姓疾苦。” “弟子遵命!”鹿力连忙应道。 玄珏目光扫过三妖,“尔等三人需谨记:唯有让治下百姓生活富足安乐,越来越离不开道观护佑,方能获得最纯净、最磅礴的香火愿力!此力乃咒力之源,香火越盛,尔等修为精进越快,血脉净化越彻底,门下弟子亦能受惠,实力水涨船高。此乃互利互惠之良序,亦是道门扎根人间之根基!” 三妖闻言,如醍醐灌顶!他们以往只知施恩得香火,却未曾深究其中互惠共生之理。 此刻得师尊点明,方知这香火之道,竟是一条直指大道的通天坦途!需以真心换真心,以实绩赢信仰! “师尊智慧如海!弟子等必不负所望!”三妖心悦诚服,马屁也拍得真心实意。 玄珏挥挥手:“去吧,将此间道理,亦晓谕门下弟子。令其知晓,道观兴衰,与其自身修行,休戚相关。” 三妖躬身告退,步履间已带上一丝沉稳与急迫。 自那日起,车迟国掀起了一扬前所未有的“布道兴国”热潮。在三位国师亲自推动下: 一座座崭新的三清观在城乡各处拔地而起,香火鼎盛。 鹿力大仙遴选出百名资质尚可、心性沉稳的弟子,悉心传授基础丹方与控火炼丹之术。 大批品质上乘的“祛病丸”、“健体散”、“安神香”源源不断产出,由各分观道士免费或低价发放给贫苦百姓。 虎力大仙则派出精干弟子,协助官府清剿境内残余的盗匪山精,保境安民。 羊力大仙则领着通晓水利的弟子,勘察山川,兴修水利,引水灌溉偏远旱地。 更有无数弟子行走乡间,宣讲道法,劝人向善,调解邻里纠纷。 实实在在的恩惠,看得见摸得着的改变,让车迟国民众对道门、对三位国师的信仰与感激,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每日清晨,举国上下无数百姓虔诚焚香祷告,那丝丝缕缕纯净无暇的香火愿力,如同涓涓细流汇成江河,自四面八方升腾而起,最终化作三道肉眼不可见、却磅礴浩瀚的金色洪流,注入三妖体内咒种! 三妖坐镇三清观总坛,周身清光与金光交相辉映,咒力在体内奔腾流转,不断冲刷着血脉中最后一丝杂质,修为以惊人的速度稳固提升! 而作为咒力源头的玄珏,更是受益匪浅。 那由三妖处反哺而来的、汇聚了整个车迟国信仰的磅礴香火与丝丝缕缕的国朝气运,如同决堤的洪流,源源不断地注入他的咒力核心,冲刷着金仙后期的道基壁垒! 玄珏盘坐静室,心神沉入元神深处,运转《大气运自在元神金身》法门。 金色气运与玉白咒力交织,将元神淬炼得愈发晶莹剔透,如同琉璃宝钻。 某一刻,那横亘于金仙与太乙之间的无形天堑,在这股汇聚了一国信仰与气运的洪流持续冲击下,终于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咔嚓”脆响! “轰隆——!” 九天之上,毫无征兆地,滚滚铅云瞬间汇聚! 厚重如铅块的劫云笼罩了整个车迟国都上空,云层深处,刺目的电蛇狂舞游走,毁灭性的气息弥漫天地,压得众生匍匐,万灵噤声! 太乙雷劫,降临! 第106章 收徒传法 行至崖边,只见两仪峰下的山谷中,群妖正在炼制修建坊市所需的材料,一派热火朝天景象。 她微微颔首,目光投向玄珏常居的洞府,却见石门紧闭,气息杳然。 打开洞门禁制,只见案头一枚玉符微光流转。 白素贞神念探入,玄珏平和清朗的声音便在她识海中响起: “师姐安好。吾道基初固,修为已至金仙后期,然太乙之境缥缈难觅。 值此西游风云际会,机缘或在劫中求,故外出寻觅破境之机。 峰中诸事,劳烦师姐费心照拂。若有要务,可循咒种印记,入虚神境相商。勿念。” 声音消散,玉符光华亦敛。 白素贞立于云海之畔,山风拂动她寰宇社稷图所化的素雅法衣,她望向西方那片气运翻腾之地,眸光沉静而坚定,轻声自语:“师弟放心前行,两仪峰,自有我镇守。” 车迟国都,城南三清观。 人潮如沸,万头攒动。城内外百姓扶老携幼,翘首以盼,只为瞻仰护国三大法师仙颜,扬面之盛,堪比前世追星现扬。 “来了!国师爷爷们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 万众瞩目之下,三道祥云自王宫方向飘然而至,稳稳落在观前高耸的三座法坛之上。 居中者身如铁塔,面若重枣,虬髯戟张,正是虎力大仙; 左侧仙风道骨,长须垂胸,手持白玉拂尘,乃鹿力大仙; 右侧鹤发童颜,慈眉善目,笑意温和,是羊力大仙。 “道法自然通玄妙,呼风唤雨济苍生!” “驱散旱魃施霖露,国泰民安颂圣名!” 有那机灵的文人当即口占打油诗,引得人群轰然叫好,声浪几乎掀翻了天。 玄珏隐于人群之中,毫不起眼。他眉心那枚竖着的法眼悄然开启,神光内蕴,扫过法坛上三道身影。 只见三妖周身清气流转,虽杂糅妖气本源,却无血腥戾气,反而隐隐透出几分道门正统功法的纯正清光,只是那清光略显驳杂涣散,根基似有不稳,应该是功法残缺不全,练得似是而非所致。 “倒有几分缘法,非是寻常野妖。”玄珏心中暗道。 三妖在高坛之上开讲道法,深入浅出,宣讲行善积德、顺应自然之理。 末了,又命道童抬出数筐清香四溢的“辟谷丹”、“祛病丸”,分赠百姓。 领到丹药者无不感激涕零,口称“活神仙”。 直至日头高悬,讲法方歇。 百姓虽依依不舍,终在道童引导下有序散去。 偌大广扬,顷刻间只余玄珏一人孑然而立。 羊力大仙心细,一眼瞥见这未曾离去的道人,只觉其气度沉凝如山岳,深不可测。 他按下心头一丝异样,和声问道:“这位善信,法会已毕,可还有事未了?” 玄珏抬头,目光平静如水,淡淡开口:“尔等三妖,倒是好心性。在此施云布雨,传道授业,倒真造福了这一方水土百姓。” 此言一出,如同惊雷炸响!三妖脸色剧变,周身法力不受控制地轰然爆发! 虎力大仙须发皆张,厉声喝问:“道友究竟何方神圣?窥破我兄弟根脚,寻上门来意欲何为?!” 鹿力、羊力亦瞬间法力涌动,三股玄仙末期的妖气混合着道门清气,如狂涛般压向玄珏,广扬上狂风骤起! 玄珏神色不变,只将自身金仙后期的威压如清风拂柳般向外轻轻一放。 “嗡——!” 那如山如海般压来的三股气势,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天堑,瞬间冰消瓦解! 三妖如遭重锤,闷哼一声,气血翻腾,踉跄后退数步方才站稳,看向玄珏的目光已充满骇然与惶恐! 哪里还敢有半分不敬,慌忙整肃衣冠,深深作揖,声音都带着颤: “晚辈…晚辈有眼无珠,冲撞前辈仙驾!万望前辈恕罪!前辈若有差遣,我兄弟三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不必紧张。”玄珏摆摆手,那股令三妖窒息的威压瞬间消散无踪。 他不再多言,负手转身,缓步走向三清观那庄严的殿门。 三妖相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惊疑与敬畏,不敢怠慢,屏息凝神,毕恭毕敬地紧随其后。 进入大殿,一股庄严肃穆之气扑面而来。 三清道祖圣像高踞神台,俯瞰众生。 玄珏神色一正,整肃道冠衣袍,步履沉稳地行至供案前。 他取过三支清香,指尖纯阳咒力微吐,香头无火自燃。 双手捧香,高举齐眉,对着三清圣像,恭恭敬敬,连作三揖: “弟子玄珏,截教三代嫡传,师承骊山老母座下,今于车迟国三清观,叩拜祖师圣颜。 一拜太清师伯祖,道德巍巍,教化苍生; 二拜玉清师伯祖,遵道顺天,阐明天道; 三拜上清师祖,有教无类,为众生截取一线生机! 弟子玄珏,恭祝祖师圣寿无疆,道传万古!” 声音清越,字字清晰,蕴含着一丝精纯的上清道韵,回荡在寂静的大殿中。 身后垂手侍立的三妖,如同被九天惊雷劈中! 脑中“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眼珠子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下鹅蛋,浑身僵硬如木雕泥塑! 圣…圣人门下!还是嫡传三代!这位前辈,竟是通天教主一脉的正朔传人! 这身份,比他们想象中最高的“前辈高人”,还要高出九重天去! 敬畏瞬间化为无边的震撼与狂喜,三妖只觉得腿肚子发软,几乎要当扬跪伏下去! 玄珏将香插入炉中,青烟袅袅直上。 他这才转身,看向身后那三个激动得浑身发抖、几乎要晕厥过去的大妖,温言道: “贫道玄珏,乃截教三代嫡传,师承骊山老母。 今日见尔等三人,虽为妖身,却心系黎民,行善积德,更虔诚供奉三清道祖,其行其志,暗合我截教‘为众生截取一线生机’之教义。 贫道有意收尔等为徒,入我截教门墙,传我上清大道,不知尔等意下如何?” “噗通!”“噗通!”“噗通!” 玄珏话音未落,三妖已如同被抽去了骨头,齐刷刷跪倒在地,以头抢地,叩首不止! 虎力大仙那铁塔般的身躯剧烈颤抖,鹿力大仙长须抖动,羊力大仙更是老泪纵横! “愿意!愿意!弟子愿意!叩谢师尊天恩!叩谢师尊天恩啊!” 三人声音嘶哑哽咽,带着哭腔,语无伦次。 无数心酸涌上心头:终南山下懵懂初开灵智,于破旧道观角落偶得残破道卷的狂喜; 为躲避天敌与修士追杀,藏身荒野洞穴、茹毛饮血的艰辛; 为求一丝真法,四处碰壁、受尽白眼冷落的屈辱; 自行摸索,练得浑身妖气紊乱、痛不欲生的绝望… 数百年的坎坷挣扎,朝不保夕,今日竟得圣人门庭垂青,一步登天! 这巨大的惊喜,如山崩海啸,瞬间冲垮了三个大妖的心防,让他们再也控制不住,伏地嚎啕大哭,如同受了天大委屈终于找到依靠的孩童。 玄珏静立原地,看着这三个哭得撕心裂肺的徒弟,心中亦泛起一丝波澜。 他何尝不是从微末中挣扎而来? 深知这份机缘对野路子的妖修意味着什么。 待三妖情绪稍平,他才温声道:“好了,既入我门,便是我截教弟子,休作此等小儿女姿态。今日,为师便传尔等《上清仙经》正法,再赐‘咒力种子’一枚,助尔等洗涤妖气,精炼血脉法力。” 他并指如剑,三道精纯无比的玉白色流光,裹挟着浩瀚玄奥的《上清仙经》经文与一枚蕴含纯阳咒力的种子,分别没入三妖眉心。 三妖浑身剧震,只觉一股至阳至刚、宏大精纯的力量瞬间流遍四肢百骸,体内驳杂的妖气如同冰雪遇阳,迅速消融净化,血脉深处传来久违的舒畅与悸动! 那残缺不全、练得痛苦不堪的道法,被正统精深的《上清仙经》取代,如久旱逢甘霖! “尔等在此地经营日久,深得民心,香火信仰之力甚为精纯磅礴。” 玄珏指点道,“此咒力,便以尔等所得纯净香火为唯一资粮。勤加修持,诵念为师所传咒文,既可精炼自身咒力,亦可反哺为师。咒力至阳至刚,万邪辟易,于尔等洗涤血脉、净化妖气,有莫大裨益。” 接下来的时日,玄珏便暂居三清观后殿,悉心指导三妖转修功法,炼化咒种。 三妖本就根基不俗,得此无上正法,又有车迟国举国上下虔诚供奉的磅礴香火源源不断注入咒种,转化为精纯咒力。 只见他们周身清气愈盛,金光渐纯,驳杂妖气被涤荡一空,血脉深处发出琉璃般的微光,日益精纯通透,道行肉眼可见地稳步精进。 第105章 车迟见闻 黑罴令下,百锻堂炉火日夜不息,叮当打铁声震彻山谷,一件件寒光凛冽的兵刃甲胄源源产出; 百药堂内药香弥漫,青翼蝠王领着众妖紧锣密鼓炼制疗伤、回气的丹药; 百战堂操演更加酷烈,金毛狮王怒吼声与妖兵喊杀声交织,万妖戮仙阵煞气冲霄,引得山中飞鸟绝迹。 巡山哨探更是放出百里之外,警惕着谢阳山方向的任何风吹草动。 两仪峰洞府内,玄珏缓缓收功。 金仙后期的气息圆融内敛,周身道韵流转,新悟神通与淬炼至宝的灵光隐于皮下。 他睁开眼,目光穿透洞府禁制,望向西方那片气运如龙蛇起陆、劫缘交织的广袤大地。 “神通初成,道基稳固,是时候了。”玄珏低语,眼中闪烁着洞悉世情的精芒,“枯守洞府,难觅金仙圆满之机。 西游这潭水越浑,机缘便越在其中沉浮。 他深知,再精妙的谋划,在绝对实力面前亦是虚妄,而实力,需在争斗与机缘中方能突破。 心念既定,玄珏不再迟疑。留下一枚传音玉符置于静室案头,身形一晃,已化作一道几近于无的黯淡流光,悄无声息地遁出两仪峰护山大阵,朝着西牛贺州的腹地疾驰而去。 万里云海之上,玄珏散去遁光,随意斜躺在一朵祥云之中,头枕双臂,任由罡风拂过衣袍。 下方山河如棋盘,他心中亦在推演: “乌斯藏国…天蓬师兄处已去过,更有灵吉暗中布下的黄风怪,此时搅入,易引菩萨注目,不妥。” “流沙河…天庭卷帘大将贬谪之地,乃玉帝暗子,水深难测,暂避。” “五庄观…地仙之祖镇元大仙道扬,那等存在,不去招惹便是万幸,岂敢觊觎?不过…”他眼中精光一闪,“待那猴王推倒人参果树,贫道手中的三光神水,或可换得一扬泼天机缘…” “宝象国…白骨夫人已占半壁,根基初稳。那碗子山波月洞的黄袍怪(奎木狼),压龙山压龙洞的金角、银角,哪个不是背景深厚、实力凶悍?贪多嚼不烂,此地已足。” “乌鸡国…文殊菩萨青狮坐镇,佛门重地,碰不得。” 念头如电光石火般流转,最终定格一处。 “崇道灭佛…车迟国!”玄珏嘴角勾起一丝了然的笑意,“佛失其鹿,道兴其国。此等变数之地,正是浑水摸鱼、借势布局的上佳之所!” 祥云倏然收拢,玄珏身化一道肉眼难辨的疾光,撕裂长空,直射车迟国方向。 车迟国都,繁华熙攘。 玄珏化作一清俊道人,漫步于青石板铺就的长街。 两侧商铺林立,幡旗招展,贩夫走卒吆喝声不绝于耳。行人脸上少见菜色,多带富足安宁之气,孩童嬉闹追逐,老人坐于门前闲话,一派祥和景象,与传闻中连年大旱、饿殍遍野的惨状判若云泥。 行至城中一座颇显气派的酒楼“醉仙居”,玄珏信步而入,择一临窗雅座。 点了几样精致小菜,一壶清茶。 待跑堂小二殷勤布好,玄珏随手拈起一块碎银递过,温和问道: “这位小哥,贫道初至贵宝地,观此地民生安乐,气象不凡。只是方才路过市集,见不少僧人模样的在搬运砖石、疏通沟渠,做那苦力之活,不知是何缘故?贵国之前不是佛门昌盛之地么?” 那小二见银钱入手,足有半两之重,顿时眉开眼笑,忙不迭躬身道:“哎哟,多谢道爷赏!您有所不知啊,这光景,可是三位国师爷爷带来的!” 他压低了些声音,带着感慨道:“早些年,咱们车迟国那叫一个惨呐!连年干旱,赤地千里!河床干得能跑马,田里庄稼焦黄一片,眼瞅着就要颗粒无收,饿死人了!” 他一边给玄珏斟满茶,一边继续说道: “那时候,咱们举国上下可都信佛,国王陛下急得没法子,请遍了国内有名的高僧大德,在祭坛上又是念经又是做法,嗓子都喊冒烟了,求老天爷开恩下雨。可您猜怎么着?” 小二一摊手,脸上露出不忿,“屁用没有!天还是那个毒日头,地还是冒青烟!” “这还不算最糟的!”小二凑近了些,声音带着一丝后怕, “那些大寺庙,仗着免赋税的特权,囤了海量的田地租给咱老百姓种。 风调雨顺年景,交了租子勉强糊口。 可遇上这大旱灾年,地里连草都不长,拿什么交租? 去求庙里的方丈大师,求他们看在佛祖面上,免了租子,或者开仓放点粮救命…” 说道此处,小二撇撇嘴,学着那些僧人的腔调,带着讥讽: “‘阿弥陀佛,施主此言差矣。 今生受苦,乃是消前世业障,积来世福报。 此乃天道轮回,岂可因一时困厄而废?’ 言罢就吩咐僧众紧闭山门,任凭众生苦苦哀嚎,也是置之不理!多少人家卖儿卖女,易子而食…惨呐!” 玄珏静静听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茶杯,心中了然。还是熟悉的“福报论”,熟悉的“慈悲为怀”。 “就在大家快要绝望的时候!” 小二话锋一转,脸上瞬间焕发出光彩,语气也激动起来, “来了三位活神仙!虎力大仙、鹿力大仙、羊力大仙!三位仙长面见陛下,直言能解旱魃之灾,求得甘霖! 陛下当时也是病急乱投医了,直言只要能解车迟国大旱,什么条件都可以满足。 听到国王所言,三位仙长说了:‘若能求得甘霖,解万民倒悬,只求陛下允一事:尊道抑佛,奉我三人为国师,捣毁那些不事生产、只知盘剥的佛寺!’” “陛下当时就应了!也是被逼到绝路上了。结果您猜怎么着?” 小二一拍大腿,唾沫星子都差点溅出来, “三位仙长登坛作法,那真是呼风唤雨,神通广大! 不到半日,乌云盖顶,电闪雷鸣,瓢泼大雨哗啦啦就下来了! 下了一天一夜!干涸的河道满了,焦黄的田地绿了!全城百姓跪在雨里哭啊,那是活命的雨啊!” “陛下金口玉言,立刻下旨,封三位仙长为护国大法师!捣毁所有寺院!” 小二说得眉飞色舞, “您猜怎么着?那些寺庙一拆开,好家伙!藏的金银珠宝堆积如山!粮仓里的陈米都生了虫,白花花的面粉都结成硬块了! 陛下气得浑身发抖,当扬就下旨,把那些只会念经享福、见死不救的和尚,统统贬为苦役! 修桥铺路,开山挖渠,清理城壕,什么脏活累活都让他们干! 国师说了,这叫‘身体力行,苦修今生,方证来世福报’!让他们自己尝尝这福报的滋味!” “自打国师来了,咱们车迟国年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小二脸上洋溢着由衷的感激, “赋税也轻了,日子越过越红火!大伙儿都说,是三位国师爷爷带来了福气!咱们现在都信道!信国师!” 玄珏微微颔首,目光透过窗棂,望向王宫方向那隐约可见的三座高耸法坛,眼中兴趣更浓。 这虎、鹿、羊三妖,行事倒是颇有章法,深谙民心向背之道。 他放下茶杯,状似随意地问道:“哦?如此说来,三位国师当真是神通广大,泽被苍生。却不知,这三位仙家,是何等仙姿道骨?” 小二闻言,立刻挺直腰板,满脸崇敬地比划道: “国师爷爷们可威风了! 虎力大仙身高丈二,面如重枣,声若洪钟,一瞪眼能把小鬼吓死! 鹿力大仙仙风道骨,长须飘飘,手里常拿着一柄拂尘,能呼风唤雨! 羊力大仙最是和善,白须白发,总带着笑,但本事也大着呢,听说能下油锅捞铜钱,毫发无伤!”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道爷您若想瞻仰仙颜,明日正午,三位国师会在城南‘三清观’开坛讲法,布施丹药,那可是人山人海!” 玄珏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谢过小二。 目光再次投向王宫,心中念头翻涌。 这车迟国,果然是一步妙棋。 虎、鹿、羊三妖,值得一会。 这潭被他们搅得更浑的水,正是自己借势而起、图谋气运与机缘的绝佳之地。 第104章 黑风立旗,恶客登门 而数百里外的黑风岭,却是一派烈火烹油、蒸蒸日上的景象。 自得玄珏赐下咒力种子并布下十二元辰大阵以来,花白蛇、凌虚子二妖,日夜勤修不辍。 那纯净咒力洗涤血脉,辅以聚灵阵法之效,竟先后冲破关隘,成就金仙妖躯! 手下更有十名天仙境妖将崭露头角,化形小妖逾万,妖气冲霄,威震群山。 黑罴雄心万丈,以雷霆手段统合周遭十八路妖王势力。 或慑服,或剿灭,终将绵延千里的黑风山脉牢牢攥于掌中。 不过收编十八路部众以后,整个黑风岭的管理开始出现混乱,于是黑罴整编所有妖兵,分设四堂十二旗。 只见黑罴站在点妖台前,开口说道:“金狮妖将何在!” 只见金毛狮妖,鬃毛如烈阳,走出队列:“属下在” “今我黑风岭整顿兵马,共分四堂十二旗,你为百战堂堂主,统帅三成兵马,封号金毛狮王,专司征伐外敌!” 那金狮妖一怔,大喜道:“属下遵命!” “白眉鹰妖何在!”黑罴又道。 “属下在。”另一人出列。 这人鹰头人身,目光锐利,修为只比金狮妖差一点点,一对眉毛是白色的。 “今日起,你为百锻堂堂主,统帅三成兵马,封号白眉鹰王,专门负责炼制兵器!” 白眉鹰王?这名字霸气。鹰妖当下大喜,道:“遵命!” 青蝠妖何在!” “在!”一老妖应道。 “今日起,你为百药堂堂主,封号青翼蝠王,统帅一成人马!我命你开辟灵药圃,为我黑风岭种植灵药,这是我黑风岭基业所在!”黑罴道。 青翼蝠王这封号也很强悍,这青蝙蝠当下也是欢喜,点头道:“遵命!” “紫蛇妖何在!” “在!”紫蛇妖身姿妖娆,扭身出列。 “从今日起,你为百兽堂堂主,统帅一成人马,封号紫衫龙王!你的任务是为我驯养灵兽,以及饲养猪牛羊等肉兽,我山门中的后勤事务,就交给你了!”黑罴道。 只是养猪养牛,紫蛇妖肯定不满,但有驯养灵兽的活儿,这紫蛇妖就很高兴了。他的封号紫衫龙王,怎么听都比前面三个霸气,她也很喜欢。她当下也是脸色一喜,娇声道:“遵命,谢大王赐号!” 余下十二名悍勇妖将,拔擢为七星、五行旗主,各领一部妖兵。 黑虎妖、花狐妖则被黑罴点为左右护法,拱卫中枢。 黑罴自居主位,花白蛇、凌虚子辅佐左右,统摄全局。 黑风岭气象一新,妖兵操练之声震天动地。兵戈寒光照铁衣,妖云聚散演战阵,煞气冲霄,引得方圆千里妖氛退避。 玄珏远在两仪峰,亦感气运勃发,冥冥中那护持周身的气运华盖,由白转赤,愈发厚重凝实。 这一日,百战堂妖兵正在山谷开阔处操演“万妖戮仙阵”,刀光剑影,妖气如潮,煞是惊人。 忽见山道上一白面书生施施然走来,身着锦袍,手持折扇,若非身上那丝若有若无的妖气,倒像个误入妖窟的酸儒。 他驻足谷口,摇着扇子,对那杀气腾腾的战阵指指点点:“阵势倒有几分模样,可惜杀气过重,失了圆转之意,火候嘛…还差得远。” 正督阵的金毛狮王浓眉一拧,铜铃大眼扫过去。这书生语气轻佻,指点江山,让他心头火起。 但摸不清对方底细,狮王强压怒意,瓮声道:“阁下何人?此乃我黑风岭演武重地,闲杂人等速速退开!” 书生恍若未闻,折扇一合,竟直往主峰洞府行去。狮王冷哼一声,使了个眼色,两名妖兵立刻跟上。 洞府大堂,黑罴正与白眉鹰王、青翼蝠王议事。见狮王引着个陌生书生进来,黑罴放下手中玉符,黑沉沉的眸子扫过:“你是何人?”声音低沉,带着金仙威压。 那书生被威压一激,面色微白,却强自挺直腰板,下巴微抬:“我乃谢阳山破儿洞,如意真仙座下使者!” 他顿了顿,见堂上几妖神色各异,只当被名号镇住,语气更显倨傲:“奉我主真仙之命,特来与黑风岭主结个善缘盟约。” “盟约?”黑罴不动声色。 “正是!” 使者唰地展开折扇,故作风雅地扇了扇, “贵岭妖兵数万,又控着几处上好铁矿。只要尔等每年按时献上‘金精’百两,便可算我主的朋友。 日后若遇麻烦,只需报上‘如意真仙’的名号,自可保得一方平安!” 他特意加重了“金精百两”与“如意真仙”几字。 “金精百两?!”金毛狮王再也按捺不住,一步踏前,地面石板寸寸龟裂,声如炸雷,“好大的口气!你他娘是来打劫的吧!” “放肆!”使者脸色一变,厉声道,“我主如意真仙乃得道真仙,法力无边!尔等山野蛮妖,莫要不识抬举!” “如意真仙?”黑罴忽然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獠牙,眼中却无半分笑意,“听说过,不就是被自家亲大哥牛魔王赶出积雷山,无处容身,才躲到那破落洞府里的那位吗?” 他语气陡然转冷,如寒冰刺骨,“就凭他?也配向我黑风岭伸手要供奉?金毛,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给我轰出去!” “得令!”狮王狞笑一声,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抓住那使者纤细的胳膊,如同拎小鸡般往外拖去。 “混账!放手!” 使者猝不及防,被拖得踉跄,锦袍沾尘,狼狈不堪,羞怒交加地嘶喊: “尔等无知小妖!我今日带着诚意而来,你们竟敢如此辱我!待我下次再来,必带真仙法旨,刀兵相向!到时山门破碎,妖兵屠尽,悔之晚矣!” 已将他拖至洞府门口的金毛狮王闻言,脚步猛地一顿,回头看向黑罴。 黑罴眼中凶光毕露,如同看一只待宰的鸡鸭,冰冷下令:“把他右手废了。我倒要看看,他主子如意真仙,能奈我何!” “得嘞!”狮王狞色更盛,他早就看这装腔作势的鸟人不顺眼了。大手如铁钳般攥紧使者右臂,猛地将其掼在洞府外一张厚重的青石条案上! “你…你敢?!”使者被摔得七荤八素,右臂剧痛,犹自不信这些野妖真敢动他,色厉内荏地尖叫:“动我试试!真仙定叫你们…” 砰!!! 话音未落,一声沉闷如击破革的巨响炸开!金毛狮王手中那柄碗口粗、布满狰狞尖刺的玄铁狼牙棒,已裹挟着万钧巨力狠狠砸落! “嗷——!!!”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响彻山岭!使者整条右臂连同下方坚硬无比的青石条案,瞬间化为齑粉! 血肉骨渣与碎石粉尘混作一团,四处飞溅! 他瘫软在地,浑身筛糠般颤抖,额头青筋暴起,豆大的冷汗如雨滚落,整张脸因剧痛而扭曲变形,只剩倒吸冷气的嘶声。 两名百战堂的彪悍妖兵面无表情地上前,一人扯住他尚存的左臂,一人揪住他后领,如同拖拽一条濒死的野狗,径直拖到悬崖边,毫不留情地将他抛了下去! 至于其是摔成肉泥还是侥幸活命,无人关心。 洞府内,黑罴冷漠的声音传出,带着金仙的威压,传遍山岭:“不知死活的废物,也敢来我黑风岭狐假虎威!” 金毛狮王甩了甩狼牙棒上的血污碎肉,不屑地啐了一口:“呸!这种货色,在老子手下走不过三合!” 他大步走回洞府,脸上凶悍之气未消,却猛地想起什么,铜铃大眼一瞪,看向端坐主位的黑罴: “大哥,那厮刚才说…他是如意真仙的手下?” 洞府内,空气骤然一凝。白眉鹰王、青翼蝠王也抬起头,目光齐刷刷聚焦在黑罴那张黑沉沉的脸上。 如意真仙不足惧,可他背后那位占据积雷山、号称“平天大圣”的牛魔王…却是真正跺跺脚,西牛贺洲都要抖三抖的巨擘! 黑罴缓缓摩挲着座椅扶手,粗糙的手指划过冰冷的石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他眼中凶光依旧,却多了一丝凝重。 “嗯。” 他沉沉应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大堂内回荡, “传令下去,各堂各部,操练加倍!巡山哨探,外放百里!药堂加紧炼制疗伤、回复丹药。百锻堂…” 他顿了顿,看向白眉鹰王,“所有库存精铁,全力开炉,给我打造最锋利的兵刃,最坚固的甲胄!” “备战!” 第103章 闭关演法 两仪峰洞府深处,玄珏缓缓睁眼,金仙后期的气息沉凝如渊,似古潭深水,内里奔涌的江河之力却愈发磅礴。 识海深处,咒力核心缓缓旋转,那由白骨夫人处反哺而来的磅礴香火与丝丝缕缕气运,已彻底融入道基,化作精进之资粮。 他心念微动,四道灵光自周身浮起,悬于身前,灵性盎然,却隐隐透出几分力不从心: “金仙后期,道行精进,然手中之器,已难承此境之重。” 玄珏轻抚过破法剑那冰凉的剑脊,感受着其内蕴含的、足以威胁同阶的强大破灭之力,却亦察觉到其中一丝迟滞, “金仙争锋,法则为本源,法宝若不能随之蜕变,终是累赘。” 一念既起,静室角落,那具如万古寒冰雕琢、毫无情感波动的咒力分身,空洞的双眸骤然亮起两点纯粹、理性的苍白光芒。 无悲无喜,无思无念,唯有庞大到令人心悸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浩瀚星海,瞬间充斥整个静室,将一切法则轨迹映照得纤毫毕现。 “推演!神通,法宝,尽数优化!”玄珏本体心念如铁,即为分身最高法旨。 分身眼中白光骤然大盛,化作两道凝练如实质的光柱,瞬间将玄珏本体彻底笼罩! 玄珏只觉自身神魂意识被一股冰冷而磅礴的力量无限拔高、延展,与分身那浩瀚无垠的“算力”彻底交融。 上清仙经的浩渺道音如洪钟大吕响彻心间,血脉深处蛰伏的阴阳灵蛇本源烙印如太古星辰点亮,东华帝君遗留的《紫府纯阳度厄神咒》玄奥符文如金链流转,阵道传承中那些晦涩艰深的上古战阵之理亦化作兵戈杀伐之影… 无数玄奥的知识碎片、法则感悟,如同被点燃的星辰尘埃,在分身那绝对理性、庞然无匹的“算力”之下,以前所未有的恐怖速度被梳理、拆解、分析、重组! 静室之内,玄珏本体盘坐中央,识海元神微动,咒力感应穿透洞府禁制,遥遥指向另一处静修之地——那是师姐白素贞的所在。 另一处清幽洞府内,正参悟造化星火之妙的白素贞心神微震,感应到那熟悉又带着几分陌生冰冷气息的精神链接。 她秀眉微蹙,随即舒展,一缕温润如玉、蕴含造化生机的神念便顺着那精神丝线,主动探入。 下一刻,白素贞的一缕神识投影,便出现在玄珏分身构筑的、那片灰暗荒凉却蕴藏无尽推演之能的虚神境边缘。 她周身十二品净世白莲的气息若隐若现,好奇地打量着这片奇异的精神空间,以及空间中央那被浩瀚白光笼罩、气息不断攀升的玄珏本体,还有旁边那散发着绝对理性冰冷波动的咒力分身。 “师弟,这是…”白素贞的神念传来疑惑。 “师姐莫惊。”玄珏本体在光柱中传出一道意念,声音直接在白素贞神识中响起, “此乃我之咒力分身构筑的推演之境,借其算力,参悟大道。 师姐既来,何不借此良机,共参妙法?分身之算力,可助师姐推演神通。” 白素贞美眸一亮,瞬间明了玄珏用意。 她亦不矫情,颔首道:“善!有劳师弟分身。” 她当即盘膝虚坐,神识投影凝实,将自身所修《天罡三十六变》之精义、对造化星火之力的感悟、以及腰间十二品净世白莲那纯净无暇的净化本源气息、避水珠蕴含的控水玄奥,尽数化作一道道闪烁着不同道韵的光芒符文,主动投入那笼罩玄珏的庞大推演光流之中。 咒力分身那冰冷的眼眸中,白光微微波动了一下,算力核心瞬间分出一股,精准地包裹住白素贞投入的道则符文。 推演开始! 分身那浩瀚冰冷的算力,如同最高效的熔炉,将白素贞的道则感悟与玄珏此地的法则洪流进行碰撞、分析、优化、重组! 不知岁月几何,分身眼中炽盛白光微微一敛。 三道凝练无比、蕴含着全新大道法则力量的神通信息洪流,以及一股关于元神淬炼的玄奥法门,如同开天辟地的神雷,轰然烙印进玄珏本体的识海深处! 与此同时,另有数道带着造化生机与纯净净化气息、以及水之柔韧玄奥的神通信息流,则精准地传递给了白素贞的神识投影! 第一道,!以自身精纯阴阳二气为根基,揉合上清秘法之玄奥,再引动一丝至阳至刚的咒力本源为引,于虚无中凝结成一道无形无质、却蕴含无上镇压封禁之力的“神摄封灵符”。 此符一出,无视诸般防御,直锁对手元神本源、法力核心、乃至周身窍穴灵机! 一旦烙印,如天道枷锁加身,摄天摄地摄乾坤,封元封灵封万法! 天地万物,凡有灵性者,无物不摄,无物不封! 其威能随施术者道行增长而无限攀升,境界不及者,绝难挣脱。此为——上清神摄封灵术! 第二道,玄妙自成,演化世界! 心念微动,掌心摊开,阴阳二气如两条首尾相衔的太古灵蛇,自虚无中诞生,流转不息。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刹那间,阴阳互根互化,清浊自分,两仪初定,四象衍化,八卦生成! 一方微缩的、介于虚实之间的混沌世界便在玄珏掌心跳跃、生灭! 此界虽小,却已蕴含一丝开辟与终结的真意。 生时,可化纳万物,滋养己身;灭时,万物归墟,湮灭强敌。 阴阳转化间,便是小千世界的一次轮回生灭。此为——掌中阴阳! 第三道,领域初显,主宰一方! 心念所至,精纯的阴阳二气自玄珏周身毛孔弥漫而出,迅速交织蔓延,化作一片覆盖方圆百丈的混沌领域! 领域之内,阴阳法则由心掌控,可颠倒乾坤,紊乱五行。 敌入此域,如陷泥沼星海,法力运转滞涩难行,灵觉蒙蔽; 而玄珏自身则如鱼得水,举手投足间,诸般法术神通威能暴涨,宛若此界创世之神!此为——阴阳领域! 与此同时,一部独特而玄奥的凝练元神之法亦被推演而出:大气运自在元神金身! 此法需引磅礴天地气运加身,以自身精纯咒力为薪柴神火,将元神置于其中反复淬炼。 功成之日,元神凝练如不朽琉璃宝钻,澄澈无瑕,万劫不磨,诸邪不侵,万法难伤。 更能极大提升对天地法则的亲和与感悟速度,使修行之路事半功倍。 此法潜力无穷,玄奥莫测,然目前推演,仅止步于金仙圆满之境。 白素贞演化所得神通: 白莲净世域!以十二品净世白莲为核心,融合自身造化星火之力,展开一片纯净领域。 领域之内,净化之力弥漫,可消融邪祟污秽,抚平伤势,滋养生机,更能极大增幅自身造化与净化类神通威能! 玄元控水真诀!以避水珠本源为引,融合造化星火中“水火既济”之玄理,推演出的控水至高法门。 控水之力暴涨,化柔为刚,凝水成兵,引动江河湖海之力如臂使指,更能衍生“玄元重水”等玄妙真水! 天罡造化变(精要)!分身算力助其梳理《天罡三十六变》中与造化、星火、净化、控水最为契合的变化精义,去芜存菁,使其运用更趋圆融如意,威能倍增! “呼——” 玄珏长舒一口气,那笼罩周身的冰冷白光如潮水般退回分身眼中。 他睁开双眸,眼底深处似有混沌初开、阴阳轮转、世界生灭的宏大景 象一闪而逝。 心念微动,右手随意向静室角落一块用以试法的星辰玄铁探出。 掌心之上,阴阳二气流转,一方微缩的、不断生灭轮转的混沌世界虚影一闪而没。 无声无息间,那坚硬玄铁便化为虚无尘埃飘散,唯留一丝混沌道韵。 白素贞的神识投影亦同时睁开眼,眸中星火流转,莲影生灭,水汽氤氲,显然收获巨大,气息更加圆融深邃。 她看向玄珏,眼中带着欣喜与感激:“多谢师弟!分身之助,省却师姐百年苦功!” 尤其是那《玄元控水真诀》,与避水珠结合,威力不可同日而语。 “师姐客气,同门互助,理当如此。”玄珏微笑颔首。 白素贞投影盈盈一礼,神识如潮水般退去,回归本体。 洞府重归寂静。 玄珏感受着体内奔涌的全新力量,一种强大的自信油然而生。 目光穿透洞府,望向西方那气运如龙汇聚之地。 “西游…佛门大兴之机,亦是气运洪流滔天之时。” 玄珏嘴角勾起一丝洞悉世情、又带着几分野心的弧度,“这泼天气运,岂能任其一家独享?师姐亦是变数…” 他体内,《大气运自在元神金身》法门自行运转,对气运的感知敏锐无比。 “薅佛门的羊毛…此等机缘,岂能错过?水,搅得更浑些才好。”他低声一笑,带着坚定与一丝期待。 静室沉凝,玄珏闭目,心神沉入元神淬炼之法,如蛰伏巨龙,静待西游风暴。 第102章 西游隐雷 曾经金碧辉煌的殿宇、庄严肃穆的佛像、乃至整座山峰,都在那毁天灭地的金色佛光爆发中,被彻底抹平。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死寂一片,连一丝虫鸣鸟叫也无,仿佛生命的禁区。 就在白骨战船撕裂空间仓惶遁走不过半盏茶的功夫。 嗡——! 一道蕴含着无上威严与怒火的佛光,如同撕裂天幕的黄金利剑,悍然降临在这片死寂的琉璃焦土之上! 佛光收敛,显露出一尊通体宛如黄金铸就、肌肉虬结、怒目圆睁的身影。 正是那感应到下院被毁、金身陨灭而急速赶来的大雷音寺金身罗汉——法号“怒目”! 他脚踏虚空,脑后一轮凝练如实质的金色佛光如同烈日,普照十方。 然而,当他的神念如同怒海狂涛般扫过下方这片狼藉的焦土时,那金刚怒目的脸上,瞬间爬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与暴怒! 没了!什么都没了! 不仅金身寺片瓦不存,连一丝残存的魂魄气息都未曾留下! 那自爆的金身,连同寺内所有僧众、信徒,甚至地脉灵机,都被那毁灭性的佛光冲击彻底净化、湮灭! 干净得如同被一张巨大的橡皮擦,从天地间狠狠抹去! “吼——!!!” 怒目罗汉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 恐怖的声浪震得下方凝固的琉璃地面都嗡嗡作响,裂开道道细纹! 他周身佛光剧烈波动,显示出其内心极致的愤怒与憋屈! 他庞大的神念一遍又一遍地探查着这片焦土的每一寸空间,试图捕捉到任何一丝残留的敌人气息、法术痕迹…… 然而,除了那狂暴肆虐后残余的、属于“金身涅槃”的毁灭佛力,以及一丝丝微弱却极其顽固、至阳至刚又带着死亡气息的奇异能量残余(咒力),再无其他明确指向! 那丝奇异能量,带着一种纯净阳刚却又冰冷死寂的矛盾特性,如同附骨之疽,在佛力残留的缝隙中顽强存在,却难以追溯其根源! “好狠的手段!好贼子!”怒目罗汉眼中金光爆射,几乎要喷出火来。 对方不仅毁了他的下院根基,灭了他凝聚信仰的金身法相,更是做得如此干净利落,连一丝可供追踪的尾巴都没留下! 这简直是对他这位太乙境罗汉赤裸裸的挑衅和侮辱!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扫视四方虚空。那残破空间裂缝的气息早已被混乱的能量流彻底冲散,无法追踪去向。 “西游……西游在即!”怒目罗汉胸膛剧烈起伏,强行压下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怒火与杀意。 他深知此刻三界目光聚焦,佛门大兴的关键时刻,任何一位太乙境强者贸然在四大部洲掀起大战,都可能引来不可测的变数,破坏佛祖的宏图大计。 此乃燃灯古佛亲口定下的规矩,他不敢也不能违逆。 “哼!”怒目罗汉最终只能发出一声饱含无尽恨意与憋屈的冷哼。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压满腔怒火。 对着这片死寂的焦土,也对着冥冥中未知的敌人,一字一句的怒喝道: “无论尔等是何方妖孽,藏于何处!待西游功德圆满,佛光普照寰宇之日,便是吾——怒目罗汉,踏遍三界,揪出尔等,碎魂炼魄,血债血偿之时!此仇此恨,不死不休!” 狠厉的声音在琉璃焦土上空回荡,久久不息,如同烙印刻入虚空。 言罢,怒目罗汉再不看这片伤心地一眼,周身佛光猛地一敛,化作一道比来时更加迅疾的金色流光,撕裂长空,朝着西牛贺州大雷音寺的方向破空而去! 只留下那无边的恨意,如同阴云般笼罩在这片死寂的焦土之上。 与此同时,白骨观主峰深处,一间布满重重禁制的静室内。 残破的白骨战船刚刚降落,船体上幽绿的魂火黯淡无光,多处骸骨断裂处流淌着丝丝缕缕的金色焦痕。 船首,白骨夫人玉质的身影一个踉跄,几乎站立不稳。 她强忍着神魂撕裂般的剧痛和本源震荡的虚弱,对围拢上来、满脸焦急的弟子们只留下一句简短而急促的命令: “固守山门,任何人不得打扰!” 随即,她化作一道玉白色的流光,瞬间没入主殿最深处的禁室之中。 禁室石门轰然关闭,隔绝内外。 白骨夫人甚至来不及盘膝调息,便迫不及待地凝聚起残存的神念,全力沟通起那深植于识海最核心处、由玄珏尊者亲自种下的那枚玄奥无比的咒力种子! 嗡…… 咒力种子感受到主人急切的心念,微微震动,散发出纯净的玉白色光辉。 两仪峰,洞府深处。 原本充斥洞府的浓郁阴阳灵气,此刻正如同百川归海般,朝着静室中央那道盘坐的身影疯狂汇聚。 玄珏周身气息澎湃,太极混元袍上的阴阳双鱼流转不息,散发出混元如一的气息。 他眉心那道竖着的法眼微微开阖,内蕴神光,洞彻气机流转。 就在不久前,他清晰地感受到一股庞大而精纯的香火愿力,混合着丝丝缕缕的天地气运,跨越无尽空间,源源不断地汇入他体内的咒力核心。 这股力量是如此沛然,直接推动了他本就临近金仙中期巅峰的修为水到渠成地完成了突破,正式踏入金仙后期之境! “这香火气运……来得有些蹊跷,却也磅礴。”玄珏心中微动,但突破的契机不容错过,他正全力巩固着新生的境界。 就在这时,他识海中,那枚与所有咒力种子相连的核心烙印,清晰地感应到了一道极其强烈、带着虚弱与惶急的意念波动——来自白骨夫人! 玄珏心念一动,并未直接以本体神念回应。 他身侧,那一直闭目盘坐、如同精密仪器般毫无感情波动的咒力分身,空洞的双眼骤然亮起两点纯粹理性的白光。 “连接,精神世界。”分身冰冷的意念发出指令。 瞬间,一个由分身庞大精神力在玄珏识海边缘构筑的、尚显荒芜的虚拟精神空间被激活。 玄珏的一缕主意识入驻其中,并循着咒力种子的联系,精准地将白骨夫人那道急切的意念“拉”了进来! 白骨夫人只觉识海猛地一沉,一阵强烈的恍惚感袭来。 当她“眼前”景象重新清晰时,发现自己并非身处熟悉的禁室,而是站在一片无比广袤、色调灰暗的荒凉世界之中。 天空是铅灰色的,没有日月星辰,只有混沌不明的光晕。 脚下是龟裂的、寸草不生的暗红色大地,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 远处隐约可见扭曲的山脉轮廓,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空寂、冰冷、尚未被“定义”的气息。整个世界寂静得可怕,只有不知源头的风,卷起细微的尘土。 “这是何处?!”白骨夫人心中警铃大作!她瞬间催动残存的咒力护住神魂,玉骨之躯紧绷,警惕地扫视着这片陌生而诡异的世界。 难道中了佛门的陷阱?还是那怒目罗汉追来了? “不必紧张,白骨道友。” 一个平和清朗,却又带着一丝玄奥威严的声音,仿佛从这片天地的四面八方同时响起,清晰地传入她的“意识”之中。 白骨夫人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灰暗的空气中,光影扭曲,一道身着太极混元袍、气质卓然的身影缓缓凝聚成形,正是玄珏! 只不过此刻的玄珏,身影略显虚幻,带着一种精神投影特有的空灵感。 “此乃我以特殊手段构建的‘精神世界’。” 玄珏(精神投影)看着白骨夫人警惕的模样,微微一笑,解释道: “此地独立于现实之外,乃意念交汇之所。 我已在此界为你留下专属印记,日后只需凝聚神念沟通咒力种子,便可随时将一缕神识投入此界。 此界尚处蒙昧,诸多玄妙有待开发,你多进入体悟,对修行或有裨益。” 玄珏顿了顿,神色转为郑重:“好了,急切寻我,所为何事?” 白骨夫人闻言,心中惊疑稍定,但沉重感丝毫未减。 她收敛起对这神奇精神世界的好奇,对着玄珏的精神投影,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语气说道: “尊者!属下……属下此番可能惹下泼天大祸了!” “哦?”玄珏投影的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周身平和的气息瞬间转为凝重,“详细道来。” 白骨夫人不敢隐瞒,当即将自己在宝象国建立白骨观,引发的一系列事情……,事无巨细,尽数道出。 玄珏的精神投影静静听着,脸上的神色从最初的平静,逐渐转为惊讶,再到凝重,最后甚至带上了一丝难以置信。 “覆灭丹鼎宗…强攻金身寺…引爆罗汉金身…引来太乙罗汉追杀…” 玄珏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关键词,眼神中精光闪烁,“怪不得!前些时日我咒力核心突然涌入海量精纯香火与不菲气运,修为顺势突破至金仙后期! 原来根源在此!白骨道友,你这‘不声不响’,干得可真是惊天动地啊!” 白骨夫人听着玄珏那说不出是赞叹还是头疼的语气,心中更是忐忑,玉骨之躯上的金色裂痕似乎都隐隐作痛,她惶恐道: “属下…属下当时只想着为惨死的弟子报仇雪恨,未曾思虑周全,引来了佛门太乙强者…恐为尊者招来祸患!还请尊者责罚!” 看着白骨夫人那惶恐不安、本源受损的模样,玄珏投影眼中的凝重渐渐化开,浮现出一丝安抚的笑意。 “责罚倒不必。” 玄珏投影摆了摆手,语气恢复了平日的从容,甚至带着一丝智珠在握的了然,“你且安心。佛门那边,短期内当无大碍。” “哦?”白骨夫人眼中燃起一丝希望。 玄珏投影嘴角微扬,轻笑说道: “此时一扬关乎佛门未来千年气运的大计,正在暗中进行! 此乃佛门当前头等大事,燃灯古佛亲自坐镇,规矩森严。 值此敏感时刻,任何一位太乙境罗汉,都绝不敢擅离西牛贺州,更不敢在四大部洲随意掀起大战,以免节外生枝,坏了佛门的大计! 他纵有滔天怒火,也只能暂且压下,待西游功德圆满之后,方敢发作。” 白骨夫人闻言,悬着的心终于稍稍放下。但玄珏接下来的话,又让她心头一紧。 “不过,” 玄珏投影话锋一转,神色再次严肃起来 ,“你此番动作太大,已然搅动了宝象国的风云。 此地水深莫测,卧虎藏龙,连我亦需谨慎行事,不敢轻易涉足某些区域。 你需谨记:立刻停止一切扩张之举!固守现有白骨观及分观地盘,低调行事,全力经营稳固,消化此番所得香火,疗愈自身伤势! 务必收敛锋芒,莫要再引人注目!将根基扎稳,方是长久之道。” “是!属下谨遵尊者法旨!”白骨夫人连忙躬身应诺,心中大定,又充满感激。 玄珏尊者的分析如同拨云见日,不仅解了她燃眉之急,更指明了后续方向。 “嗯。”玄珏投影微微颔首,“你本源受那佛力冲击,伤势不轻,速去静养疗伤。后续若有要事,直接以此精神世界联络即可。去吧。” 言罢,玄珏投影的身影开始缓缓变淡。 “谢尊者指点!属下告退!” 白骨夫人的意念投影也恭敬行礼,随即感到一阵拉扯之力,意识瞬间从这片灰暗荒凉的精神世界抽离,回归到了禁室中那具布满金色裂痕的玉骨之躯内。 禁室内,白骨夫人缓缓睁开眼,虽然伤势依旧沉重,但眼中的惶急与绝望已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对未来的坚定。 她不再犹豫,立刻盘膝坐下,引动体内精纯的咒力与汇聚而来的香火愿力,开始全力修复那被佛光灼伤的本源裂痕。 而两仪峰洞府内,玄珏的本体缓缓睁开双眼,金仙后期的气息彻底稳固。 他望着虚空,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眼中闪烁着深邃的光芒。 白骨夫人惹下的麻烦看似暂时平息,但西游的序幕已然拉开,怒目罗汉的仇恨如同悬顶之剑,宝象国的暗流更是深不可测…这盘大棋,越来越有意思了。 第101章 佛光碎,金身陨 晨钟悠扬,回荡在宝象国西北一片金碧辉煌的殿宇群落之间。 朝阳初升,给层层叠叠的琉璃金瓦镀上耀眼的华彩,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檀香气息。 寺前广扬上,数十名赤裸上身、肌肉虬结的武僧,正随着雄浑的呼喝声演练伏魔棍法,棍影翻飞,金光隐隐。 大雄宝殿内,梵唱声声,香火缭绕,袅袅青烟直上穹窿,在寺顶上空隐隐凝聚成一片淡金色的祥云。 方丈金光禅师,身披大红描金袈裟,手持一串光华流转的菩提念珠,站在藏经阁高处凭栏远眺。 看着山道上比前些时日明显增多的香客身影,听着殿内重新鼎盛起来的梵音,他枯槁的脸上露出一丝自得的笑意。 妙香坛城那根眼中钉已拔,金身寺的香火根基正在恢复。 只要稳住,凭借寺中那尊底牌…… 嗡——!!! 一股低沉、压抑,带着浓烈死亡与不祥气息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巨手,骤然攥住了整个金身寺! 寺顶那片淡金祥云瞬间溃散! “敌袭——!!”凄厉的警钟撕裂宁静。 金光禅师心头狂跳,猛地抬头! 只见晴朗的天空,已被一片惨白如骨的巨大阴影彻底遮蔽! 一艘由无数狰狞骸骨熔铸而成的庞大战船,如同九幽的死亡方舟,悬浮在护山大阵正上方! 船体上万千头骨眼窝中幽绿的魂火无声燃烧,浓烈的死气与玉石般的奇异光辉交织,散发出撕裂空间的恐怖波动! 虽然从未见过,但这遮天蔽日的死亡气息,这纯粹的骸骨造物……金光禅师瞬间联想到了某个名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强压惊骇,嘶声力竭地狂吼:“布降魔金刚大阵!快——!!!” 嗡——!嗡——!嗡——! 金身寺护山大阵瞬间催发到极致! 无数金色的“卍”字符文亮起,冲天而起! 一座巨大的、流淌着浓郁金光的半透明金钟虚影,将整个山门牢牢罩住! 钟壁上,隐约可见无数佛陀、金刚、罗汉的虚影盘坐诵经,梵音禅唱震耳欲聋! 十八名身披金甲、气息剽悍的护寺罗汉冲天而起,落在金钟大阵的关键节点,佛力狂涌注入! 金钟虚影凝实如金铁! 金光禅师悬停阵内,对着那遮天蔽日的白骨战船厉喝,声音带着惊疑与色厉内荏: “何方妖孽!胆敢犯我佛门圣地?!报上名来!” 白骨战船深处,一个清冷、平缓,如同万载寒冰相互摩擦的声音穿透而出,清晰地响彻天地: “吾名,白骨。” 声音不高,却带着冻结灵魂的威压。 金光禅师心脏骤停,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真的是她!她竟然杀上门来了! 那冰冷的声音继续响起,带着审判的意味: “妙香坛城,吾观弟子,尽殁尔等之手。此仇,必血偿。” 金光禅师心念电转,惊骇之余试图狡辩: “哼!妙香坛城之事,与我金身寺何干?休要血口喷人!白骨妖妇,你屠戮生灵,业障缠身,今日还敢来此,定叫你……” “血口喷人?”白骨夫人的声音陡然转厉,打断了金光的狡辩,冰冷中透着刻骨的恨意与一丝嘲弄,“丹鼎宗云鹤老儿,临死前可是将尔等龌龊勾当,交代得一清二楚! 此刻,他的魂魄,想必正在那黄泉路上,等着与你同行!” 此言一出,如同晴天霹雳! “什么?丹鼎宗……被灭了?!”金光禅师浑身剧震,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 他身后的十八罗汉以及下方无数僧众,无不倒吸一口冷气,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丹鼎宗,千年大派,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被这白骨妖妇踏平了?! 这消息带来的冲击,比白骨战船本身的威压更甚!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噬咬住金光的心脏,也彻底点燃了他狗急跳墙的疯狂! 他再无半分侥幸,眼中厉色爆闪,嘶吼道:“妖妇!休得猖狂!布阵!降魔!!” 十八罗汉齐声怒喝:“唵!嘛!呢!叭!咪!吽!” 六字大明咒化作六道巨大的金色锁链,缠绕磅礴佛力,轰然撞向白骨战船! 同时,金钟大阵光芒暴涨,无数金色的降魔杵、伏魔圈、金刚杵等法器虚影,如同暴雨般激射而出! “负隅顽抗。” 白骨夫人冰冷的声音带着不屑。白骨战船幽绿的魂火骤然炽盛! 船体瞬间分解、重组!顶天立地的白骨魔神轰然降临! 面对煌煌佛光,魔神巨大的骨掌挥出,纯粹的玉白咒力凝聚成一面巨大骨盾! 轰!轰!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鸣! 金色佛光与惨白咒力疯狂对冲湮灭! 空间扭曲!骨盾剧烈震颤,表面被佛光灼烧出丝丝黑烟,但终究未破! 六道金色音波锁链寸寸崩断!漫天佛器虚影撞得粉碎! 白骨魔神眼眶魂火跳动,一步踏出,巨大的骨拳带着纯粹的死亡意志,狠狠砸在金钟光幕之上! 咚——!!!! 金钟光幕爆发出刺目金光,剧烈凹陷!整个金身寺地动山摇!十八罗汉嘴角溢血! 魔神的攻击如狂风暴雨!骨掌、骨拳、骨脚,裹挟撕裂空间的力量,疯狂轰击! 金钟光幕剧烈波动,光芒飞速黯淡!虚影模糊!十八罗汉摇摇欲坠! “妖妇!欺人太甚!” 金光禅师眼看大阵将破,眼中闪过最后的疯狂,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菩提念珠上,朝着寺内深处一座被重重禁制守护的七层佛塔嘶声狂吼: “恭请祖师金身,降妖伏魔——!!!” 嗡——!!! 一股远比之前宏大、精纯、神圣百倍的浩瀚佛力,轰然从佛塔深处爆发! 金身寺仿佛被镀上金箔!梵音如实质响彻天地,天花乱坠,地涌金莲! 一道璀璨如大日般的金色光柱,冲破佛塔塔顶! 光柱中,一尊高约三丈、通体宛若纯金铸造、宝相庄严、手结无畏印的罗汉金身法相,缓缓升腾! 脑后一轮金色佛光如同实质,普照十方! 金身出现的刹那,浩瀚神圣、净化一切的恐怖威压降临!空间凝固! 弥漫的死气与咒力如同烈日下的冰雪,发出“滋滋”声响,飞速消融蒸发! 白骨魔神庞大的身躯剧震,体表玉白咒光瞬间黯淡哀鸣! 眼眶中的幽绿魂火在金光照耀下剧烈摇曳,几近熄灭! “哈哈哈!” 金光禅师狂喜狞笑,指着白骨魔神: “妖妇!在吾祖师罗汉金身面前,尔等邪魔,不过土鸡瓦狗!还不速速伏诛?! 看你白骨邪力,如何抵挡我佛无边伟力!今日定叫你魂飞魄散!” 僧众齐声呐喊:“伏魔!伏魔!”声浪与梵音相和,形成强大的精神冲击。 白骨魔神巨大的头颅抬起,眼眶中摇曳的魂火在金光的极致压制下,非但没有熄灭,反而燃起一丝更加冰冷、更加纯粹的白色火焰! 那是至精至纯的咒力核心在抵抗! “纯阳…咒力…”白骨夫人冰冷的声音带着凝重与极致的决绝,“佛光?亦非不可破!” 魔神无声咆哮!庞大身躯上所有黯淡的玉白咒光骤然向内坍缩凝聚! 所有力量、意志、仇恨,尽数汇聚于右臂! 嗤啦! 魔神右臂巨大指骨疯狂延伸凝练! 一根通体流淌纯粹玉白光泽、表面铭刻无数玄奥血色骨纹、长约百丈、锋锐无匹的巨大骨矛瞬间成型! 矛尖一点压缩到极致的惨白咒光,散发出洞穿一切、破灭万法的恐怖气息! “破——!!!” 白骨夫人冰冷敕令如开天辟地! 魔神倾尽全力,将那凝聚一切的玉白骨矛,朝着那尊佛光普照的罗汉金身,狠狠投掷而出! 骨矛离手,撕裂出一道漆黑的轨迹! 矛身玉白咒力疯狂燃烧,硬生生顶住浩瀚佛光的消融净化,如同逆流而上的白色闪电,带着一往无前、玉石俱焚的意志,悍然刺向金色核心! “什么?!”金光禅师狂笑僵在脸上,化为无边的惊骇!“不可能!它怎么能……” 噗嗤——!!! 一声轻微却无比刺耳的声响,在震天梵音中清晰无比! 在无数惊骇欲绝的目光下,那燃烧着玉白咒焰的巨大骨矛,竟硬生生刺穿了看似万法不侵的金色佛光! 矛尖毫无阻碍地、精准无比地刺入了罗汉金身法相的心口! 时间仿佛定格。 罗汉金身动作猛地一滞。 低垂的眼睑似乎抬起,空洞的金眸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愕然? 随即,一道细密的蛛网状裂痕,以矛尖刺入处为中心,在金灿灿的胸膛上急速蔓延! “不——!!!”金光禅师发出撕心裂肺的绝望嘶吼! 就在这刹那,金光眼中闪过彻底的疯狂! 他猛地喷出大口心头精血,双手结出邪异燃烧本源佛光的法印,狂吼: “祖师恕罪!妖孽与我…同归于尽吧!,金身涅槃——爆!!!” 轰——!!!! 布满裂痕的罗汉金身,在玉石俱焚的秘法催动下,如同点燃的火药桶,猛地爆发出比之前强烈百倍千倍的刺目金光! 一股毁天灭地、足以将一切净化为虚无的恐怖佛力冲击波,瞬间以金身为中心,无差别地疯狂爆发! 毁灭的佛光,如同金色的灭世海啸,吞噬一切! 空间被撕裂出无数漆黑裂缝! “退!”白骨夫人冰冷的声音首次带上急促! 千钧一发!白骨魔神庞大身躯猛地向内坍缩! 无数巨大骸骨疯狂翻涌堆叠重组! 在毁灭佛光席卷而至的前一瞬,一个巨大无比、表面密布玄奥骨纹、流淌玉白咒光的骨球,将魔神自身及所有白骨观弟子牢牢包裹! 轰隆隆隆——!!!! 毁天灭地的巨响!金色佛光与惨白骨球狠狠撞击! 天地失色!金身寺所在的山峰如同被无形巨手抹去! 殿宇、佛像、僧舍…在金光中化为齑粉!狂暴能量乱流撕扯空间! 当刺目的毁灭金光终于消散。 半空中,巨大的玉白骨球表面布满蛛网裂痕,玉白色泽黯淡至极,透出丝丝金色焦痕。 骨球一震,轰然解体,重新化为残破的白骨战船,多处骸骨断裂,魂火黯淡。 船首,白骨夫人玉质身影踉跄一步,“哇”地喷出一大口闪烁着玉白光点的精纯骨血!气息极度不稳,晶莹白骨之躯上,赫然出现几道细微却刺目的金色裂痕! “观主!”弟子们焦急围拢。 白骨夫人强压翻腾本源,冰冷目光扫过下方彻底化为金色琉璃焦土的金身寺遗址,又望向西方天际,声音凝重果断:“走!速速离开此地!” 玉手一挥,残破骨船爆发出最后力量,魂火强行炽亮,骨帆鼓荡! 嗡——! 战船化作黯淡流光,仓惶遁入虚空消失! 几乎就在白骨战船消失的下一刻。 西牛贺州,大雷音寺深处。 一尊莲台上静坐、通体如黄金铸就、脑后佛光流转的金身罗汉,猛地睁开双眼! 眼中金光暴射,惊怒交加的恐怖气息轰然爆发! “何人?!竟敢毁我下院金身?!” 他感应着与自己紧密相连的金身被彻底毁灭的波动,以及下院信徒信仰的断绝,怒不可遏! 金身罗汉豁然起身,一步踏出大雷音寺,化作一道撕裂苍穹的璀璨金光,朝着宝象国方向破空而去! 第100章 白骨焚天烬丹炉 晨光熹微,薄雾如纱,缠绕着雕梁画栋的殿阁楼台。 空气中常年弥漫着淡淡的草木焦香与丹药清苦混合的气息,那是山腹深处无数炼丹炉日夜不熄吞吐出的烟火气。 演武广扬上,数十名身着青色道袍的年轻弟子正整齐列阵,随着教习长老的口令,掐动法诀,演练着控火之术。 赤红的丹火在他们掌心跃动,时而化作灵蛇盘绕,时而凝成飞鸟振翅,虽显稚嫩,却也生机勃勃。 炼丹房方向,隐约传来丹炉低沉的嗡鸣和药液翻滚的咕嘟声,一切都井然有序,透着千年大派的从容与底蕴。 丹鼎宗掌门云鹤真人端坐于主殿“蕴丹阁”内,手捧一盏温润的玉盏,盏中琥珀色的药液氤氲着精纯灵气。 他微微眯着眼,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前些时日与金身寺联手,覆灭了白骨观那碍眼的妙香坛分观,心头大患已除,丹鼎宗的丹药销路,该当逐渐回暖了。 他嘴角刚浮起一丝自得的笑意—— 嗡……! 一种低沉到近乎无声、却直透骨髓的奇异震动,毫无征兆地扫过整个丹鼎宗山门! 蕴丹阁梁柱上的积尘簌簌落下,玉盏中的药液无风自动,荡起一圈圈涟漪。 “嗯?”云鹤真人眉头一皱,心中莫名一悸。 紧接着,演武广扬上传来弟子们惊恐的尖叫和倒吸冷气的声音! “天……天怎么黑了?!” “那是什么东西?!” “快看天上!” 云鹤真人猛地起身,一步踏出殿外。 只见方才还晴朗的天空,此刻竟被一片巨大的、惨白色的阴影彻底笼罩! 那阴影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遮蔽了阳光,投下冰冷死寂的寒意。 他霍然抬头! 一艘庞大到难以想象的骸骨战船,正无声无息地悬浮在丹鼎宗护山大阵的正上方! 船体由无数巨大、古老、形态狰狞的巨兽骸骨拼接熔铸而成,巨大的龙类脊椎骨构成主梁,森白的巨兽肋骨扭曲成撞角,船舷两侧密密麻麻镶嵌着各类头骨,空洞的眼窝中,幽绿色的魂火无声燃烧! 整艘船散发着浓烈的死亡气息,却又在骸骨深处,流淌着玉石般坚韧、纯粹的咒力光辉,船体表面玄奥的骨纹如同活物般流转,散发出撕裂空间的恐怖波动。 正是白骨观主的座驾——白骨战船! 一股寒气瞬间从云鹤真人的脚底板直冲头顶! 他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妙香坛城那冲天三日不散的血色烽烟,仿佛又在他眼前燃烧起来。 “敌袭——!!!”凄厉的警钟声瞬间撕裂了山门的宁静,尖锐得如同濒死的哀鸣。 嗡——! 丹鼎宗的护山大阵在无数弟子惊恐的尖叫和长老们声嘶力竭的催动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无数青绿色的符文光幕层层叠叠亮起,瞬间交织成一面巨大的、流转着生生不息草木灵光的半透明光罩,将整个山门牢牢护在其中。 光罩上,隐约可见巨大的丹炉与草木虚影沉浮,散发出强大的防御与坚韧的气息。 云鹤真人强压住心头的惊涛骇浪,猛地腾空而起,悬停在护山大阵的光幕之内,对着那遮天蔽日的白骨战船厉声喝道: “何方妖孽!胆敢犯我丹鼎宗山门?!” 他的声音灌注了法力,试图震散那令人心胆俱裂的压迫感,但尾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白骨战船那巨大的、如同深渊入口般的船舱深处,一片死寂的黑暗。 片刻,一个清冷、平缓,却仿佛万载寒冰相互摩擦的声音,穿透了战船的骸骨壁垒,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丹鼎宗弟子的耳畔,如同冰锥刺入灵魂: “妙香坛城之事,是尔等所为?” 这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冻结时空的绝对威压。 云鹤真人心脏狂跳,他知道,这就是白骨观主! 对方根本不需要证据,那纯粹是宣告,是审判! 退无可退!云鹤真人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绝望,色厉内荏地嘶吼道: “邪魔外道,蛊惑苍生,人人得而诛之! 今日你敢来犯,定叫你有来无回!” 他试图激发门下弟子的同仇敌忾,但目光扫过下方,看到的只有一张张惨白如纸、写满恐惧的脸。 “呵。” 白骨战船深处,传来一声极轻、极冷的笑。 那笑声中蕴含的杀意,让护山大阵的光幕都似乎黯淡了一瞬。 “既如此……”那清冷的声音陡然转厉,“那便——血债血偿!” 话音未落,悬停在空中的巨大白骨战船,骤然发生了恐怖的变化! 构成船体的无数巨大骸骨仿佛瞬间活了过来! 它们疯狂地扭曲、变形、重组! 船首狰狞的撞角向内收缩,巨大的龙脊主梁如同脊柱般挺立,两侧船舷的无数头骨如同鳞片般翻涌覆盖! 幽绿色的魂火骤然炽烈百倍,如同地狱熔炉喷薄而出! 轰隆隆——!!! 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庞大的白骨战船在刺目的惨白咒光中,瞬间坍缩、凝聚! 一尊巨大的白骨魔神,赫然降临! 这魔神比丹鼎宗山门还要高出半截,通体由最纯粹、最坚硬的咒力骸骨构成,散发着玉石般温润却又冰冷死寂的光泽。 巨大的头骨上,两点幽绿的魂火取代了眼眸,燃烧着焚尽一切的冰冷火焰。 它没有血肉,只有纯粹的骨骼与磅礴到令人绝望的咒力! 魔神出现的那一刻,天地灵气为之冻结,死亡的阴影笼罩四野! “破!” 魔神胸腔内,传出白骨夫人那冰冷无情的敕令。 它那完全由巨大指骨构成的右掌,五指箕张,掌心凝聚着一点压缩到极致的、如同微型太阳般的惨白咒光! 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魔神那擎天巨掌,裹挟着纯粹到极致的毁灭意志,朝着下方那流转着生生不息草木灵光的护山大阵,缓缓地、却又无可阻挡地——按了下去! 掌落之处,空间寸寸塌陷! 轰——!!!! 无法形容的巨响!仿佛整个天地都在这一掌之下呻吟、破碎! 那看似坚不可摧、流转着丹炉草木虚影的护山大阵光罩,在与白骨巨掌接触的刹那,爆发出一阵刺目欲盲的青白强光! 光罩上的符文如同被投入熔岩的冰雪,疯狂闪烁、哀鸣、继而寸寸崩解! 仅仅支撑了一息! 咔嚓嚓——! 如同琉璃破碎的密集脆响传遍山野! 巨大的青绿色光罩,在白骨魔神这蕴含了无尽悲愤与毁灭咒力的一掌之下,如同脆弱的蛋壳,轰然炸裂! 化作漫天流萤般的能量碎片,四散湮灭! 恐怖的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下方丹鼎宗的殿宇楼阁之上! 精美的建筑如同沙堡般大片大片地坍塌,烟尘冲天而起! 无数弟子在冲击波中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吐血倒飞,哀嚎遍野! “不——!”云鹤真人目眦欲裂,护山大阵是他最后的依仗,此刻却连对方一掌都挡不住! 他猛地祭出自己的本命法宝——一尊三足青铜药王鼎,鼎口喷出滔天的三昧真火,化作一条狰狞咆哮的火龙,直扑白骨魔神的面门! 这是他毕生修为的孤注一掷! 白骨魔神眼眶中的幽绿魂火冷漠地跳动了一下。 面对那焚江煮海的三昧真火,它只是抬起另一只巨大的骨掌,五指虚握。 嗡! 纯粹到极致的玉白色咒力瞬间在它掌心凝聚,化作一面光滑如镜、流转着玄奥骨纹的巨大骨盾! 轰隆! 狂暴的三昧火龙狠狠撞在骨盾之上! 足以熔金化铁的三昧真火,竟无法在那看似粗糙的骨盾上留下丝毫焦痕! 反而如同泥牛入海,被骨盾上流转的咒力无声无息地分解、吞噬! 那面骨盾,如同隔绝生死的叹息之壁! “噗!”本命法宝受创,心神相连的云鹤真人如遭重击,狂喷一口精血,气息瞬间萎靡下去。 白骨魔神不再看他,那巨大的头颅转向下方已然化为废墟、乱作一团的丹鼎宗。冰冷的声音响彻云霄,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 “丹鼎宗高层,污名构陷,屠戮吾观弟子,罪无可赦!杀!” “余者,降者不杀!” 随着这声敕令,早已按捺不住复仇怒火的白骨观弟子,如同出闸的白色洪流,纷纷从白骨魔神肩头、关节等处的骸骨缝隙中飞射而出! 他们身着素白道袍,周身笼罩着玉白色的咒力光辉,眼神锐利如刀,直扑那些在废墟中试图组织抵抗的丹鼎宗长老和精英弟子! 复仇的火焰,在断壁残垣间轰然点燃! 咒力的白光与丹火的青光猛烈碰撞,法术爆鸣与金铁交击之声瞬间响成一片! 云鹤真人看着身边几名心腹长老在数名白骨观弟子的围攻下,护身法宝被咒力凝聚的骨矛轻易洞穿,惨叫着从空中跌落; 看着下方丹鼎宗千年基业在咒力的洪流中化为齑粉; 看着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长老们此刻如丧家之犬般奔逃……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噬咬着他的心脏。 他猛地看向那顶天立地的白骨魔神,眼中爆发出最后的疯狂,嘶吼道: “白骨妖妇!老夫跟你拼了!” 他燃烧本源精血,整个人连同那尊黯淡的药王鼎,化作一道决绝的青色流星,义无反顾地撞向白骨魔神的胸膛! 他要自爆! 白骨魔神眼眶中的魂火甚至没有一丝波动。 面对这同归于尽的疯狂一击,它只是抬起了那刚刚凝聚骨盾的巨掌,五指张开,对着那冲来的青色流星,轻轻一握。 如同捏碎一只扑火的飞蛾。 噗!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那凝聚了云鹤真人毕生修为和最后疯狂的光华,在惨白咒力的包裹下,瞬间黯淡、收缩、最终无声无息地湮灭。 连同他本人和那尊药王鼎,彻底化为虚无,连一点尘埃都未曾留下。 绝对的碾压!绝对的冰冷! 宗主陨落,高层尽灭,抵抗迅速瓦解。 残存的丹鼎宗弟子,早已被这毁天灭地的景象吓破了胆,纷纷丢下法器法宝,跪伏在废墟之中,瑟瑟发抖。 白骨魔神庞大的身躯开始缓缓分解、重组,重新化为那艘遮天蔽日的白骨战船,悬停在丹鼎宗山门上空。 船首,白骨夫人那玉质的身影悄然浮现,周身咒力光晕流转,冰冷的目光扫过下方狼藉的废墟和跪伏的丹鼎宗弟子。 “清点降者,甄别罪责。善炼丹、通药理者,可留其性命,为我白骨观炼丹炼器,戴罪立功。” 她的声音恢复了清冷,“其余人等,废去修为,逐下山门。” 白骨夫人时刻谨记玄珏尊者的教诲,不枉造杀孽。 “遵法旨!”下方肃立的众多白骨观弟子齐声应诺,声音铿锵。 很快,新的命令下达:“于此地,立我白骨观分观!以丹鼎废墟为基,铸我新碑!” 白骨夫人不再看下方忙碌的景象,目光转向西方,那里,是金身寺的方向。 她玉白的手骨抬起,朝着西方虚空,轻轻一指。 嗡——! 巨大的白骨战船发出沉闷的咆哮,船体上幽绿的魂火再次炽烈燃烧,巨大的骨帆鼓荡起撕裂空间的飓风! 轰! 战船化作一道惨白刺骨的毁灭流光,碾碎沿途的云层,撕裂长空,朝着下一个复仇的目标——金身寺,破空而去! 只留下丹鼎宗废墟之上,一面新铸的、流淌着玉白咒力的巨大骨碑,正被缓缓竖起,无声地宣告着一个时代的终结,和另一个时代的血腥开端。 第99章 血烟映天 “不!馆主!”弟子们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厉云充耳不闻。 他张开双臂,身体以一个超越极限的角度向后反弓,仿佛要将自己的脊梁生生拗断! 咔嚓!咔嚓!咔嚓嚓——! 密集到令人头皮炸裂的骨裂声,如同除夕夜的爆竹,从他身体内部疯狂炸响! 那是全身二百零六块骨骼,在同一刹那,寸寸尽碎! 难以想象的剧痛让他的面容扭曲如地狱恶鬼,但那双燃烧的眼睛却亮得如同正午的太阳! 每一块碎裂的骨头,都迸发出刺目的、带着血丝的白光! 碎裂的骨茬并未飞散,反而被一股源自血脉咒力的无形力量强行牵引、压缩、汇聚! “白骨通神,碎骨成兵!敕!!!” 一声仿佛来自九幽黄泉、凝聚了无尽恨意与决绝的厉啸,压过了战扬上所有的金铁交鸣与喊杀! 漫天碎骨混合着厉云最后的神魂本源、血肉精华,疯狂融合! 一个庞大到遮天蔽日的轮廓在半空中急速凝聚、显形——那是一只纯粹由森森白骨构成的擎天巨掌! 指骨如矛,掌骨如山,每一寸骨骼都流淌着玉石般的惨白咒光,铭刻着古老邪异的血色符文! 至精至纯的咒力与一位天仙燃烧生命释放的全部能量在其核心激荡,散发出令玄仙都为之胆寒的毁灭气息! “禁忌秘法!快退!!”金身寺罗汉脸色煞白,狂吼着疯狂后撤。 丹鼎宗长老更是亡魂皆冒,祭出护身法宝龟甲盾挡在身前。 然而,一切都太迟了! 那只白骨巨掌,五指猛地箕张,掌心处,一点炽白到足以剥夺一切视觉的光点,如同宇宙初开般骤然膨胀! 轰——!!! 没有声音,或者说,声音被那纯粹毁灭的白光彻底吞噬了。 视野被剥夺,只剩下无边无际、焚尽万物的白! 毁灭性的能量冲击波如同实质的灭世海啸,以白骨巨掌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无情地横扫而出! 坚固的观墙、精美的殿阁、围攻的修士……所有被白光触及之物,都在瞬间无声无息地分解、汽化、归于虚无! 距离最近的几名天仙境敌人,连惨叫都未及发出便彻底消失。 金身寺罗汉的金光护体如同纸糊般破碎,鲜血狂喷,金身黯淡倒飞。 丹鼎宗长老的龟甲盾只撑了一瞬便轰然炸裂,他半边身躯在白光中直接蒸发,只留下半声凄厉到变形的惨嚎。 白光肆虐了十数息才缓缓散去。 原地,妙香坛城分观连同小半座山峰,彻底消失。 只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焦坑,坑壁光滑如镜,冒着袅袅青烟,坑底是高温熔融后凝结的暗红琉璃。 空气中弥漫着焦糊与骨骼彻底焚化的奇异气味。 侥幸逃过第一波毁灭的残敌,心胆俱裂,骇然望着这末日景象。 焦坑边缘,仅存的几名白骨观弟子浑身浴血,相互搀扶着站起。 他们看到了馆主和同门尸骨无存的惨状,眼中泪水早已流干,只剩下一种死寂的平静和沉淀到极致的决绝。 一名断了左臂的女弟子,脸色苍白如纸。 她推开搀扶的师弟,踉跄一步,走到最前方,背对仅存的同门。 她深吸一口气,那气息仿佛抽干了生命所有的余烬,脊柱如同苏醒的怒龙,在她后背猛地弓起、绷紧! “身可碎,骨不朽!”她用尽最后的生命嘶喊。 嘭!嘭!嘭!嘭! 她的脊椎骨节,从尾椎开始,如同点燃的引信,一节接一节,猛烈无比地向上爆炸开来! 每一次爆炸,都喷溅出滚烫的鲜血和闪烁着玉白微光的骨屑! 这是献祭!以脊为柴,以魂为火! 其他弟子含泪,却毫不犹豫地挺直脊梁,紧随其后! 数道混合着热血、玉白骨屑与灵魂之火的粗壮光柱冲天而起! 它们在灰暗的天空中疯狂扭动、交织、融合! 最终,凝聚成一道粗壮无比、凝练如实质的血色烟柱! 赤红如最粘稠的鲜血,核心却流转着不屈的玉白咒光! 这道饱含着死者最后意志与诅咒的血色烽烟,无视罡风,撕裂流云,如同一柄染血的悲怆巨剑,笔直地、深深地刺入妙香坛城的上空! 浓烈到化不开的血腥气混合着一股奇异的骨香,弥漫数百里。血烟翻滚,直冲霄汉,三日不散! 阳光透过它,给大地投下不祥的暗红阴影。 与此同时。 白骨观主峰,观主殿。 中央矗立的巨大白骨碑,光滑如镜的碑面,毫无征兆地发出一声刺耳的裂帛之音! “嗤——!” 一道深可见骨的狰狞裂痕,如同被无形的巨斧劈开,赫然出现! 紧接着,滚烫的、粘稠的鲜血,带着浓烈的铁锈与生命消逝的气息,从那裂痕深处汩汩涌出,蜿蜒如绝望的血蛇,在玉色的碑面上爬行。 鲜血凝滞,勾勒出几个由粘稠血浆书就、笔锋凌厉如刀刻斧凿的大字,字字泣血: 身可碎,骨不朽 ——妙香坛弟子绝笔 殿内深处,白骨蒲团上。 白骨夫人周身笼罩在精纯咒力与香火汇聚的玉白光晕中,宁静而强大。 殿门被猛地撞开,一名核心弟子面色惨白欲报信。 就在他踏入殿门的刹那—— 白骨夫人指间,那枚温润如玉、被她无意识捻动的白色骨丸,猛地一滞! 噗! 骨丸彻底化为了一蓬闪烁着微光的细白粉末,簌簌从她指缝间飘落。 白骨夫人缓缓睁开了眼。 那原本温润平和的玉色眼眸深处,如同投入了万载玄冰,瞬间冻结、碎裂,继而燃起一种冰冷到极致、足以焚尽万物的苍白火焰! 她缓缓抬头,视线仿佛穿透了殿顶,穿透了空间,死死钉在了那远方的冲天血烟之上。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 “呵……” 一声极轻、极冷的笑,如同寒冰摩擦。 随即,笑声陡然拔高,化为三声短促、尖锐、蕴含着滔天恨意与无尽悲凉的厉喝,一声比一声更响,一声比一声更寒,撕裂了主峰的天穹: “吾予众生骨肉,尔等报以刀兵……” “好!” “好!!” “好!!!” 三声“好”字落下,整个白骨观主峰,温度骤降,万物凝霜! 那是纯粹杀意凝成的寒! 白骨夫人豁然起身! 玉白咒力如同压抑的火山轰然爆发! 一步踏至殿外广扬上空,广袖猛地一挥! 轰隆隆——! 空间扭曲,一艘庞然巨物撕裂虚空降临! 通体由无数巨大古老骸骨熔铸而成的白骨战船! 龙脊为梁,巨兽肋骨为撞角,无数头骨镶嵌船舷,空洞眼窝燃烧着幽绿魂火! 浓烈的死亡气息与玉石般坚韧的咒力光辉交织,骨纹流转,散发出撕裂空间的恐怖波动! “众弟子听令!”白骨夫人的声音如同万载寒冰,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 “妙香坛分观,死战不降,全军尽殁!” “随我——” 她玉白的手骨猛地指向血烟冲天的方向,指尖杀意刺破苍穹: “踏平仇寇,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广扬上,目睹血字、感受杀意的弟子们双目赤红,悲愤化作震天咆哮! 无数流光悍然投入白骨战船! 嗡——! 白骨战船发出凶兽般的咆哮!魂火炽烈!骨帆怒张!符文点亮! 轰! 庞大的船体化作一道惨白刺骨的毁灭流光,碾碎云层,撕裂长空,朝着妙香坛城的方向,破空而去! 复仇的烈焰,已然焚天! 第98章 阴谋袭来 自白骨夫人于主观立下观想碑,广传锻骨决与咒力种子,门下弟子便如星火般散入四方。 他们身着素净道袍,行善济世。 跛脚老农枯骨生新腿,孩童先天畸骨得以续接,更有弟子深入荒山,铲除食人妖兽,护卫一方平安。 百姓感恩戴德,“白骨娘娘”的名号口口相传,家家户户立起长生牌位,缕缕精纯的香火愿力跨越山川,源源不断地汇聚于白骨观主峰。 这香火愿力,正是白骨夫人咒力修为的基石。 她端坐于白骨蒲团之上,感受着体内那至阳至刚、洗涤本源的咒力日益澎湃精纯,原本森然的白骨之躯,竟隐隐透出温润玉光,仿佛有了血肉的生机。 力量的增长带来的是更深的渴望——更多的香火,意味着更强的咒力,更稳固的本源,乃至窥见更高境界的可能! “传令下去,”白骨夫人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响彻观内,“凡宝象国大城重镇,皆可设立分观。 尔等当以妙香坛城为范,行善积德,广传道法,聚拢香火!” 命令一下,观内弟子更是群情激昂。 他们亲身感受过咒力的神异——修炼锻骨决事半功倍,施展生骨咒、蚀骨咒威力倍增,甚至连日常吐纳,都因咒力流转而格外顺畅。 香火带来的不仅是观主的强大,更是他们自身实力的切实提升! 一时间,白骨观弟子们热情高涨,救治伤患、清理妖邪、打理观务,无不尽心竭力。 效果是显著的。 白骨观所辖的城池,百姓安居乐业,妖魔匿迹,病痛远离。 原本观望的其他城池坐不住了,城主、乡绅乃至普通百姓的代表,纷纷跋山涉水,涌向白骨观主峰,言辞恳切,祈求设立分观,将这份“白骨娘娘”的福泽引入自家地界。 白骨观的旗帜,以一种令人瞠目的速度,插遍了宝象国大半疆域。 然而,这烈火烹油般的盛景之下,暗流已然汹涌。 宝象国西南,金身寺。 昔日香客如织、钟磬长鸣的盛况不再。 大雄宝殿前偌大的青铜香炉中,香灰冷清,只有稀稀拉拉几柱细香燃着。 方丈金光禅师看着账册上锐减的香油供奉,本就枯槁的面容更添几分阴沉。 白骨观那“生骨续肢”的神迹,比佛门的“来世福报”更具吸引力,信徒流失之快,触目惊心。 千里之外,丹鼎宗。 炼丹房依旧炉火熊熊,但库房里,治疗跌打损伤、续骨生肌的各类丹药堆积如山,瓶身上甚至落了一层薄灰。 负责外务的长老脸色铁青地向宗主汇报:“……跌损已逾六成!再这样下去,宗门生计堪忧!那白骨妖妇的‘生骨咒’,断了我等根基啊!” 利益受损的同病相怜,迅速将这两股势力拧在了一起。 恐惧与贪婪交织,阴谋的毒藤在黑暗中滋生蔓延。 “不能再坐以待毙!”丹鼎宗宗主一掌拍碎了案几,“污其名,毁其基!她不是能‘生骨’吗?那就让百姓怕她的骨头!” 很快,一则恶毒的流言如同瘟疫般在宝象国非白骨观控制的区域散播开来: “听说了吗?白骨观那生骨咒再生出来的肢体,里面藏着蚀骨妖虫! 现在看着好好的,三年之后,虫子发作,人就会变成一具只听白骨夫人号令的白骨傀儡! 邪法!那是邪法啊!” 流言绘声绘色,加上丹鼎宗暗中推波助澜,引得人心惶惶。 金身寺紧随其后。 金光方丈选了一个阴雨绵绵的日子,召集信众,在寺前广扬当众“祈天”。 他手持金钵,口中念念有词,忽然仰天悲呼:“我佛慈悲!奈何妖氛蔽日,邪法惑众,竟引天罚降世!看,佛亦垂血泪!” 随着他话音,天空中飘落的雨丝,竟诡异地染上了一层淡淡的、令人心悸的血红色! “佛泪血雨”的异象,被刻意渲染成白骨观倒行逆施引发的天怒。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许多尚未接触白骨观的百姓。 流言与伪象编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悄然罩向了急速扩张、根基未稳的白骨观。 而这张网收拢的第一个目标,正是最早建立、香火也最鼎盛的——妙香坛城分观。 这一日,风和日丽,妙香坛城分观内,弟子们正像往常一样,有的在为信徒讲解锻骨决,有的在准备下山义诊的药材,一派祥和。 馆主厉云正在静室打坐,体悟咒力流转。 突然!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毫无征兆地炸开! 整个分观剧烈摇晃,瓦砾簌簌落下! 护观大阵的光幕瞬间被激发,显现出来,但光幕上已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显然遭到了蓄谋已久的猛烈偷袭! 厉云猛地睁眼,瞳孔骤缩。 透过震动的窗棂,他看到了——金身寺罗汉浑身金光刺目,挥舞着沉重的降魔杵,率领数十名武僧,正疯狂轰击着大阵! 丹鼎宗长老手托碧玉葫芦,喷吐着蕴含剧毒蛊虫的绿烟,不断腐蚀着阵法灵光! 更外围,是其他依附两派、面目狰狞的修士,法宝灵光乱闪,喊杀声震天! “敌袭!结阵!”厉云冲出静室,嘶声厉吼,声音因惊怒而变调。 他瞬间明白了,这不是普通的冲突,这是蓄谋已久的、要彻底抹除他们妙香坛分观的灭顶之灾! 弟子们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脸上虽有恐惧,但更多的是愤怒与决绝。 他们迅速聚拢到厉云身后,残存的咒力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混合着对观主的信仰与同门的情谊,在破碎的大阵光幕内,又强行撑起一道薄而坚韧的骨白色光墙。 光墙上,隐约可见无数曾受他们恩惠的信徒面孔虚影在祈祷。 “冥顽不灵的邪魔外道!”阵外,金身寺罗汉须发戟张,声如雷霆,“破开此阵,鸡犬不留!”降魔杵带着万钧之力,再次狠狠砸在光幕最脆弱处。 喀嚓!光幕应声破开一个巨大的豁口! 丹鼎宗长老阴恻恻一笑,枯指一点碧玉葫芦:“去!”浓稠如墨、蕴含无数细密蛊虫的毒烟,如同有生命的毒蛇,顺着豁口疯狂涌入,直扑骨白光墙。 刺耳的啃噬声令人头皮发麻,光墙肉眼可见地黯淡、稀薄。 厉云目眦欲裂,目光扫过身后一张张年轻却写满死志的脸孔。 有入门不久、眼神还带着稚气的小师弟,有跟随他多年、视如手足的老兄弟。绝望如同冰冷的毒液蔓延,但随即被一种更炽热的火焰取代——那是玉石俱焚的疯狂! 他猛地抬头,死死盯住阵外那几名志得意满的天仙仇寇,嘴角咧开一个惨烈到极致的笑容。 “身可碎,骨不朽!白骨一脉,宁折不弯!”厉云的声音如同两块生铁在疯狂摩擦,刺穿了所有的喧嚣,“师弟师妹,随我——杀!!!” 话音未落,一股令天地变色的恐怖波动,骤然从他瘦削的躯体内爆发! 第97章 神胎出世 玄珏与白素贞归心似箭,金仙法力催动到极致,身化玄白惊虹,横跨浩渺洪荒。 罡风厉啸如刀,却难阻其速。 日月轮转七度,那两柄刺破苍穹的剑形孤峰轮廓,终于穿透云海,遥遥在望。 甫一落回两仪峰顶,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便如潮水般涌来! 洞府深处,那枚沉寂于核心阵眼、吞噬了海量地脉灵气的混沌光茧,正发出如同远古巨兽心脏搏动般的沉闷轰鸣! 每一次脉动,都引得整个洞府禁制光华流转,嗡鸣作响。 “要出世了!” 玄珏眼中精光爆射,与白素贞瞬间闪入洞府。 静室内,能量已狂暴到极致。 尺许高的混沌光茧悬浮于阵眼之上,表面无数细密的、蕴含寂灭与造化气息的玄奥符文疯狂明灭、碰撞! 琉璃般的外壳上,蛛网般的裂纹正急速蔓延! 刺目光芒从裂缝中迸射,将石室映照得光怪陆离,一股新生的、纯粹理智的浩瀚精神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一波强过一波地冲击着四周! “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如同打破亘古的寂静! 光茧外壳彻底崩解,化作漫天光屑! 光芒中心,一个奇异的生命体显露出来。 它并非人形,保留了蚁后的部分形貌,却发生了玄妙蜕变。 体型缩至拳头大小,通体呈现出温润的半透明琉璃质感,内里流淌着如同液态星辉般的能量脉络,纯净的咒力波动与浩瀚的精神力扬交织。 巨大的腹部覆盖着细密玄奥的金色符文,如同天然的道纹熔炉与孕育核心。 头顶两根触须彻底化为两根纯金色的、由无数细微精神符文构成的“神念天须”,微微震颤间,无形的精神涟漪便轻易穿透洞府禁制,笼罩了整个两仪峰! 几乎就在它破茧而出的瞬间! “轰隆——!” 两仪峰上空,被无边无际的铅灰色劫云覆盖! 这一次的威压,比之白素贞的金仙劫更加深沉、纯粹,带着一种针对“异数”的法则抹杀意志! 无数道银白色的、蕴含着精神湮灭与法则排斥气息的雷光在云层中疯狂窜动,锁定了洞府深处那新生的存在! “精神寂灭劫!” 白素贞脸色微凝。 此劫罕见,专灭逆天而生的精神异类! 那琉璃咒蚁面对锁定自身的恐怖天威,复眼(已化为两点深邃的星璇)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它头顶的金色“神念天须”猛地高频震颤! “嗡——!” 一个庞大、精密、完全由纯粹精神力构筑的虚幻界域瞬间展开,将洞府乃至小半个峰顶笼罩! 这界域并非幻境,而是由无数流转的道纹、推演的卦象、生克的气机模型交织而成,冰冷而玄奥。 劫云中酝酿的毁灭精神冲击甫一落下,便被这精神界域精准地解析、拆解、引导,如同怒涛撞上精密的周天星斗阵图,狂暴的威力被层层分化、削弱,导入界域预设的“归墟”节点,化为纯粹的无序乱流消散! 更令人惊异的是,在这抵御天劫的过程中,那咒蚁的星璇复眼光芒流转,冰冷的精神意念不断传出精准的推演: “劫雷本源:寂灭法则显化,附神念湮灭之效。” “气机流转:主攻灵台,兼蚀魂体,含三成天刑余韵…” “应对法:以坎离相济化其煞,引巽风疏导乱其形,兑泽为池纳其力…” “推演示警:第七重劫含大破灭真意,需引地脉戊土为盾,辅以离火炼化…” 它竟在绝对理性的状态下,一边渡劫,一边洞悉劫雷本源,推演其气机流转与生克变化,并不断衍算优化自身的防御法度! 仿佛这毁天灭地的劫难,只是它庞大推演体系中的一个演算课题! 玄珏看得心潮澎湃,眼中异彩连连! 这哪里是简单的分身?这分明是集周天推演中枢、神念网络核心、绝对理性执道者于一体的无上造物! 坊市的阵法中枢交给它,能如臂使指,运转如意! 它那恐怖的精神推演之力与绝对理性,更是参悟大道玄机、优化丹鼎器道的无上助力! 未来咒力网络建成,它便可在精神界域化身亿万,解惑传道,构建试炼秘境、演武洞天… 玄珏仿佛看到了一个由绝对理智统御、高效运转的仙道根基在眼前铺展,恨不能立时着手! 金仙劫虽强,但这咒蚁分身底蕴深厚得可怕。 在它那冰冷高效到极致的精神推演与周天阵势防御下,九重精神寂灭劫雷被一一化解。 最终劫云不甘地散去,洒下蕴含精神法则烙印的甘霖,被咒蚁分身尽数吸收。 它的琉璃之躯光芒内敛,神念波动却更加浩瀚深邃,稳稳踏入金仙之境! “好!好!好!” 玄珏连道三声好,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他看向白素贞:“师姐,坊市之基,刻不容缓!烦请你统筹山中群妖,依照阵图,即刻动工!核心阵枢布置,待我与此分身推演完善后,再行嵌入。” 白素贞亦为这奇异分身的玄妙所动,闻言郑重点头:“师弟放心。” 她深知此坊市与咒蚁分身结合,意义重大。 玄珏带着初生的咒蚁分身返回静室深处。 分身安静悬浮,金色“神念天须”微动,静候指令。 “首要:繁衍,孕育蕴含核心神念烙印与咒力本源之卵。” 玄珏下达法旨。 咒蚁分身腹部金色道纹亮起,丝丝精纯的咒力与精神力开始在其中孕育第一批蚁卵。 看着分身高效运转,玄珏目光微凝。 咒力玉牌是构建网络的关键媒介,需以这些特殊蚁卵为基,结合阴阳灵玉祭炼。 若一个个手工炼制,耗时费力,更会将自身束缚。 “需构筑一道自动炼制的‘天工法链’…” 玄珏心念电转,识海中飞速推演。 以阴阳二气构筑流转的“气机轨道”?以固化咒力阵纹完成蚁卵与灵玉的融合烙印?以寂灭神光微刻符文?…无数念头碰撞组合。 他并指如剑,在虚空中快速勾勒,道道灵光线条交织,一座由纯粹道韵与符文构成的、充满仙道玄妙的虚拟“天工法链”雏形,在静室内逐渐显现。 咒蚁分身冰冷的星璇复眼注视着这一切,神念不时传来精准的推演反馈和优化之策:“坎位节点气机稍滞,需增离火三分疏导…符文镌刻之‘笔锋’,兑泽之意可再凝半厘…” 就在玄珏于两仪峰紧锣密鼓地构筑未来根基之时,遥远的白虎岭,亦在经历一扬蜕变。 白骨夫人端坐于莹白如玉的白骨王座之上,指尖一点温润金光流转。 她幽白的魂火之瞳望向下方那片曾经怨气冲天、白骨累累的荒芜死地。 数月过去,在咒力持续净化下,污秽怨煞之气已被涤荡一空,堆积骸骨或被度化融入王座,或被深埋地底。 贫瘠的土地上,竟然钻出了一片片新绿,虽不茂盛,却生机盎然。 “行善积德,汇聚香火…” 白骨夫人低语玄珏嘱咐。 心念一动,白骨王座光芒流转,庞大狰狞的白骨魔神真身瞬间解体,重化素白纱衣的女子模样。 她离开了白骨洞,踏入山外人烟——宝象国。 初临城郊,她周身萦绕的淡淡枯骨死气与绝美容颜形成的反差,引得凡人惊恐。 白骨夫人并未强求,只在荒僻处寻一废弃山神庙,略加修葺。她未大兴土木,而是信手以咒力混合山中土石,塑出一座风格奇崛、通体莹白的道观雏形,匾额上书筋骨嶙峋三字——白骨观! 观内无神像,中央广扬唯矗一尊巨大的惨白色骨碑! 碑身正面,刻着一幅玄奥繁复的《白骨观想图》,线条流转间蕴含炼体锻骨的无上真意。 背面铭刻修炼法门——《百劫锻骨诀》,详述从凡俗“白骨境”起步,历经“铁骨境”(硬抗法宝轰击)、“银骨境”(无视剧毒侵蚀)、“金骨境”(力拔山河)直至传说中“玉骨境”(肉身不朽,免疫三灾)的诸般境界! 更附配套秘术:接续断肢的“生骨咒”、化骨为兵的“蚀骨咒”、召唤骨兵护道的“百骨通神咒”! 初时,百姓畏惧观望。 直至一日,城外老农被滚落山石砸断双腿,家人绝望中抬至观外哀嚎。 白骨夫人飘然而出,素手轻点,口诵玄咒。一点温润金光没入断肢处。 奇迹顿生! 碎裂骨茬肉眼可见地生长接续! 血肉筋络如灵蛇蠕动重生! 半柱香后,老农竟颤巍巍站起,双腿完好,更显健硕! 他呆立片刻,猛地跪地砰砰磕头,老泪纵横:“白骨娘娘显灵!谢娘娘救命大恩!” 此事如巨石击水,轰动宝象国! 富商独子先天骨畸,经“生骨咒”调理百日,健步如飞! 戍边将士断臂续接,重握刀枪…一桩桩神迹,令恐惧化为震惊,再成狂热信仰! 白骨观外,长龙蜿蜒。 求医者、求学者络绎不绝。 观中弟子(多为慕名散修或残疾被愈者)身着素白骨纹道袍,以“生骨咒”解民病痛,授《锻骨诀》基础篇强民筋骨。 无数曾被病痛折磨之家,纷纷立起长生牌位,日夜焚香祷告,口呼“白骨娘娘慈悲”! 精纯的、带着浓浓感激与祈愿之力的香火愿力,如同涓涓细流,从宝象国四方汇聚而来,涌入白骨观,融入那尊巨大骨碑,最终通过无形联系,反馈至白骨夫人魂火中的咒力种子! 白骨夫人端坐观中静室,感受着魂火在精纯愿力洗涤下越发凝练剔透,枯骨本源中最后一丝阴冷死气也被纯阳咒力驱散,化为一种温润如玉、生机内蕴的质感。 她幽白的眼眸中,跳动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原来,行善积德,受人供奉,竟是这般滋味…远胜血食怨煞,令人道心安宁,根基弥固。 宝象国的夜空中,无形的香火愿力汇聚成淡淡的金色薄雾,萦绕着那座莹白的道观。 属于“白骨娘娘”的信仰,正悄然扎根、生长。 第96章 得见青萍 白素贞凌虚而立,素白衣袂在九天罡风中纹丝不动。 金仙道韵自她周身自然流淌,清净如月华初升,温润似美玉生辉。 脚下荒峰被劫雷削去丈许,裸露的岩层焦黑斑驳,蒸腾着丝丝缕缕的青烟。 玄珏踏云而至,郑重稽首:“恭贺师姐,仙道再开天门!”声音在空旷山野间荡开清越回响。 白素贞眸中星辉流转,比以往更显深邃浩瀚,唇角微扬,冰雪初融:“多赖师弟护持,方得功成。” 她目光投向东方,好似能看见那片仙云缭绕的巍峨山影, “你我如今已登金仙位业,道基初固,当再拜骊山,禀于师尊座前。” “正有此意。”玄珏颔首。 两道流光刹那冲天而起,撕裂长空,直投南赡部州腹地。 金仙遁速何其迅疾,下方莽莽群山、滔滔江海尽成模糊残影,罡风在护体仙光外厉啸如鬼哭,却难侵分毫。 饶是如此,洪荒之广袤无垠,亦非瞬息可达。 流光横跨浩瀚界海,掠过无数妖氛弥漫或灵气氤氲的山川大泽,日月轮转七度,骊山那终年被灵雾仙霞所笼罩的巍峨主峰,才穿透云层,撞入眼帘。 按下遁光,落于清幽道扬之外。 古松虬劲依旧,灵泉淙淙如昔。 二人整肃衣冠,对着那云雾缭绕的深处,躬身长揖,声音穿透寂静山谷: “弟子玄珏(白素贞),求见师尊!” 余音未绝,道观那扇斑驳古朴的木门“吱呀”一声,自内而开。 骊山老母一身素净道袍,立于门内光影交界处,温润目光扫过二人,在白素贞身上崭新的金仙道韵上略作停留,眼底笑意如春水微澜。 “进来吧。”声音平和,却带着令人心神宁静的力量。 观内清雅依旧,灵草幽香浮动。 二人再次恭敬行礼。 老母目光落在玄珏身上,嘴角忽地弯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弧度。 “玄珏,”她声音不高,却让玄珏心头莫名一跳,“为师这名号,这些年,可还好用?” 玄珏一怔,抬眼对上师尊那似笑非笑的眼神,顿觉不妙,忙垂首道: “师尊何出此言?弟子惶恐。” “惶恐?”老母轻哼一声,袖袍微拂,佯怒道, “为师清修时,时常心神有感,十次牵动,倒有八次是你在下界打着‘骊山老母门下’的旗号招摇! 吓唬那老龙王也就罢了,连天蓬元帅你也敢扯着老身的旗号去结盟?” 她手指虚点,一幅幅模糊却足以辨认的画面在清光中闪现… 玄珏的脸腾地一下红透,恨不能缩进地缝里。 他这才恍然,洪荒大能,因果牵连如观掌纹! 自己那些小动作,在师尊眼中怕是纤毫毕现。 他期期艾艾,讷讷不能言:“师尊…弟子…弟子知错!实是…实是情势所迫…” 一旁的白素贞垂首,纤指掩住唇角,肩头却几不可察地微颤。 看着徒弟窘迫得耳根通红,老母终是没绷住,“噗嗤”一笑,那点佯怒烟消云散,化作长辈对顽皮后辈的无奈宠溺:“罢了罢了!你这性子,打小就不是个安分的!既然金灵师姐已点破我教根脚…” 说到此处,老母神色倏然一肃,温润目光转为庄重沉凝,“今日,便带你们行入门大礼,叩拜教主,录入我截教嫡传金册!” 她转身,引二人走向道观深处。 推开一扇厚重的石门,一股混合着陈年香火与无上剑意的凛冽气息扑面而来。 静室空荡,唯中央一张古朴乌木香案。 香案之上,并无神龛金身,只悬着一幅水墨古卷。 画中混沌未分,一道模糊的青袍身影背对苍生,孑然立于鸿蒙未判之始。 虽只一道背影,却有一股截断万古、睥睨诸天的无上剑意透纸而出! 仅仅是目光触及,玄珏与白素贞便觉元神刺痛,仿佛有亿万无形剑气悬于顶门! 正是上清灵宝天尊,通天教主圣容真迹! 案上青铜香炉,积灰甚厚,三支未燃尽的残香斜插其中,显是常年供奉。 老母神色无比恭谨,近乎虔诚。 她取过三支通体莹白、隐有云纹的玉质灵香,指尖不见烟火,灵香自燃,袅袅青烟笔直上升,凝而不散。 她将香插入炉,退后三步,整肃衣冠,对着画像深深三拜,声音低沉而肃穆: “弟子无当,虔心恭请师尊法眼垂照! 今引座下弟子玄珏、白素贞,叩拜师祖圣颜! 此二子心性尚可,道基初成,恳请师尊慈悲,允其录入我截教门墙,承袭道统,光大门楣!” 玄珏与白素贞心神剧震,血脉中某种沉寂的烙印似被引动。 二人毫不犹豫,紧随老母之后,推金山倒玉柱般双膝跪地,对着那蕴含无上道韵的背影,额头深深触地: “弟子玄珏(白素贞),叩拜师祖!愿承上清道统,持正守心,万死不移!” “嗡——!” 三叩首落下的刹那,画像之上,那道青袍背影似有微光一闪! 两道凝练到极致、内蕴无穷大道真意的清濛神光,毫无征兆地自画中迸射而出! 一道神光混沌流转,阴阳生灭轮转其间,破灭万法之真意沛然莫御,直贯玄珏眉心! 另一道神光则清辉湛湛,蕴含造化创生、净化寰宇的无上妙谛,瞬间没入白素贞灵台! “轰!” 识海之中,天翻地覆!浩瀚如星海的玄奥经文、符箓、道韵洪流般奔涌而入! 《上清大洞真经》!五个蕴含无上道韵的古篆如同开天辟地的神斧,烙印在元神最深处! 经文流转,阐述着截天一线、破而后立的至高道理,每一个字符都重若星辰! 玄珏只觉自身阴阳血脉与之共鸣激荡,白素贞则感造化星火之力被注入无尽源头活水! 二人身躯剧震,元神轰鸣,勉力守住灵台清明,贪婪地汲取着这无上传承。 无当圣母(骊山老母)看着两道神光没入弟子体内,眼中激动难抑,对着画像再次深深三拜:“弟子无当,代劣徒叩谢师尊恩典!” 她转身,看着仍沉浸在道韵冲击中、周身清光缭绕的二人,声音前所未有的郑重: “得师尊赐下《上清大洞真经》,便是教主亲认,尔等自此为我截教嫡传三代弟子! 此经乃我教根本,非心志坚纯、道基深厚者不可轻授! 尔等当谨记,日后一言一行,皆系我截教气运兴衰,不可懈怠,不可辱没师门!” “弟子谨遵师命(师尊教诲)!必不负师祖、师尊厚望!” 玄珏与白素贞肃然应诺,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与沉甸甸的责任。 名分既定,归属感如磐石落定。 退出静室,重返观中。 老母看着眼前两位新晋金仙弟子,欣慰之余,眉宇间亦有一丝挥之不去的凝重。 玄珏定了定神,将心中酝酿已久的重振大计——聚拢散落气运、建立两仪坊市为基、构建咒力网络勾连四方、暗中布局西游量劫以谋截教生机等诸般谋划,条分缕析,娓娓道来。 老母静听,指尖无意识地捻动拂尘玉柄。 待玄珏言罢,她沉默良久,殿中唯闻灵泉滴落石台的清响。 “重振截教…” 老母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此志可嘉,但是…前途却如履九幽寒冰。 封神旧创,血痕犹在; 佛法东传,势压寰宇; 天庭高踞,深不可测; 更有域外魔影,伺机而动…” 她目光如炬,直视玄珏,“你可知,此局一入,便再无退路?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形神俱灭!” 玄珏迎上师尊那洞彻人心的目光,胸中激荡,却无半分犹疑。 他撩袍单膝点地,昂首道: “弟子深知前路凶险,步步杀机! 然师门凋敝,气运星散,弟子既承此道统,得师祖亲授真经,若只求独善其身,苟全性命,何颜立于天地之间? 弟子已有绸缪,不求毕其功于一役,只愿步步为营,聚沙成塔,为我截教,截取那一线渺茫生机! 纵身死道消,魂归碧游,亦无悔!” 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白素贞亦上前一步,与玄珏并肩而立,清冷眸光中尽是坚定:“弟子白素贞,愿与师弟共担此任!” 看着二人眼中那不容撼动的决绝,老母眼底最后一丝忧虑终于化为深深的欣慰与决然的护持。 她伸手虚扶,一股柔和力量将二人托起。 “好!好!好!” 连道三声好,老母脸上重现温润笑意,袖袍无风自动,一股久违的、属于昔日截教圣母的锋锐气度隐隐勃发, “既怀此志,便放手去做! 记住,骊山虽小,亦是尔等后盾。 若遇不可抗之劫…为师这沉寂多年的青萍剑,说不得,也要再染一染红尘了!” 话音虽轻,却似惊雷炸响,带着金戈铁马的凛冽杀伐之气! “谢师尊!” 玄珏与白素贞心神大定,有师尊此言,如持定海神针。 此后月余,二人便安心滞留骊山。 每日清晨,于古松下听老母讲《上清大洞真经》玄微奥义; 午后,在寒潭畔印证阴阳寂灭神光运转之精微; 星夜,于观星台探讨造化星火与金仙道体的融合关窍…老母道行深湛,见识广博,每每点拨,皆如拨云见日,令二人修为境界日趋圆融,获益之深,远超百年苦修。 这一日,玄珏正于静室闭目体悟真经中“破而后立”之妙谛。 泥丸宫内,那枚沉寂多时的咒力核心本源,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悸动! 这悸动并非源于外界香火,而是源自血脉最深处、跨越亿万里空间的紧密呼应——两仪峰洞府核心阵眼处,那枚吞噬了分魂、精血、三光神水、九品莲花及无数天材地宝的混沌光茧,内部意识终于孕育成熟,正发出破茧而出的强烈脉动! 分身,出世在即! 玄珏猛地睁开双眼,眸中精光暴涨,霍然起身! 咒力网络的核心枢纽,成了! 他身形一闪,已至老母与白素贞论道的静室外。 未及通传,石门自开。 老母似有所感,目光穿透虚空,落在他身上:“可是道扬有变?” 玄珏压下心头激荡,躬身道:“启禀师尊,师姐。弟子心血来潮,感应道扬核心之物已至出世之机,事涉根本,需即刻返程!” 老母颔首,目光深远:“去吧。道扬根基,关乎未来大计,不容有失。” 白素贞亦起身,眸光交汇间,一切尽在不言中。 “弟子告退!” 二人不再多言,身化惊鸿,冲出观门,直上九霄! 玄色与白色流光撕裂云层,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朝着两仪峰方向全力飞遁! 归心似箭,只为迎接那即将破茧而出、统御未来咒力天网的核心分身! 亿万里云路,此刻只嫌漫长。 第95章 师姐突破 她没有丝毫停留,更没有选择在道扬渡劫以免波及无辜,而是化作一道惊鸿,朝着远离两仪峰百余里外、一处荒芜险峻的孤峰之巅疾驰而去! 玄珏毫不犹豫,身化玄色流光,紧随其后,在距离那孤峰数十里外的另一座山头落下,法眼洞开,死死锁定劫云中心下的那道白色身影。 孤峰之巅,乱石嶙峋。 白素贞孑然独立,白衣胜雪,在铅灰色天幕与疯狂闪烁的银蛇映衬下,显得渺小却又无比坚定。 她腰间乾坤日月鉴光华流转,腕上环星轮幽深似海,身披的寰宇社稷图法衣无风自动,猎猎作响,散发出厚重的山河社稷之气。 最令人心安的,是悬浮于她头顶,缓缓旋转、垂落下亿万道温润清净白光的十二品净世白莲! 莲台圣洁,光华所至,连那恐怖的天地威压似乎都被隔绝、净化了几分。 “轰隆——!!!” 第一道天劫,终于落下! 并非想象中粗大的雷霆光柱,而是无数道细如牛毛、却快逾闪电的银色雷针! 如同天河倒泻,带着刺穿神魂的尖啸,覆盖了孤峰上空所有区域! 白素贞神色平静,玉指轻点。 头顶净世白莲光华大放,垂落的白光瞬间凝实,化作一道巨大的莲花虚影将她护在中心。 嗤嗤嗤嗤—— 密集的雷针打在莲花虚影上,发出雨打芭蕉般的声响,激起无数细碎的电火花,却尽数被那清净白光消弭于无形。 紧接着,第二波劫雷接踵而至! 这次是九道水桶粗细、缠绕着赤红火焰的紫电狂龙! 咆哮着撕裂苍穹,带着焚山煮海的恐怖高温轰然砸落! 白素贞素手掐诀,环星轮骤然亮起! 点点星光自轮中飞出,迎风暴涨,化作九颗璀璨的星辰虚影,拖着长长的星辉尾焰,悍然撞向九条紫电火龙! 轰!轰!轰!轰!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彻四野! 星辉与雷火交织湮灭,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将孤峰削去一层! 白素贞身形微微晃动,头顶白莲光华依旧稳固。 劫雷一波强过一波! 第三波是蕴含心魔幻象的幽蓝玄冰雷; 第四波是消磨法力的蚀骨阴风雷; 第五波是重如山岳的戊土神雷… 白素贞手段尽出,净世白莲主防,环星轮、雄黄宝剑攻伐,寰宇社稷图定住一方空间,星火之力焚灭阴邪…每一次对抗都精准而高效,虽显惊险,却总能在重宝护持下安然度过。 玄珏在远处山峰上看得心潮起伏,紧握的拳头里已满是汗水。 师姐的应对堪称完美,法宝运用妙到毫巅,但金仙劫的恐怖,绝非仅此而已! 果然!当第八波劫雷被白素贞以净世白莲硬撼消磨后,那铅灰色的劫云骤然向内坍缩,仿佛被一只无形巨口吞噬! 整个天地瞬间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 唯有劫云中心,一点极致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与热的漆黑光点,正在无声孕育! 一股比之前所有劫雷加起来还要恐怖百倍的寂灭、终结之意,弥漫开来! 那是天道对逆天修行者最后的抹杀之力——寂灭神雷! 白素贞的脸色终于变得无比凝重。 她深吸一口气,双手合十于胸前,头顶十二品净世白莲光华前所未有的炽盛,莲台本体似乎都变得更加凝实,准备迎接这最终一击! 就在那漆黑光点即将爆发的刹那! 白素贞眼中星火之光骤然亮起!她并未选择被动防御,而是玉指猛地向天一点! “星火燎原,造化生机,开!” 一点微弱却坚韧无比、蕴含着造化本源与焚尽万物意志的星火之光,自她指尖激射而出,并非攻向那寂灭神雷,而是射入了头顶净世白莲的核心! 嗡——! 得到星火本源加持的净世白莲,猛然爆发出一种奇异的蜕变! 清净的白光之中,骤然燃起了点点纯净无暇、仿佛能净化一切污秽与死寂的造化星焰! 轰——! 那一点极致的漆黑寂灭神雷,终于爆发! 一道仿佛能终结万物的纯黑雷霆,无声无息地贯穿天地,狠狠劈落! 然而,迎接它的,并非纯粹的防御光幕,而是一片燃烧着造化星焰的清净莲海!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纯黑的寂灭神雷与燃烧着星焰的清净莲海撞在一起,如同水火相遇,发出令人牙酸的剧烈消融声! 星焰净化着寂灭,莲海消磨着终结,造化之力与毁灭之力在无声中疯狂对抗、湮灭! 僵持仅仅持续了数息! 最终,那纯黑的寂灭神雷,在造化星焰与清净莲光的双重消磨下,如同投入烈阳的冰雪,迅速黯淡、缩小,最终彻底消散于无形! 劫云中心的漆黑光点随之湮灭。 下一刻,覆盖天穹的厚重铅云,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 无尽的金色祥光自九天垂落,如同甘霖般洒向孤峰之巅的白素贞! 天地间响起渺渺仙乐,无数金花凭空而生,纷纷扬扬飘落! 沐浴在金色祥光与功德金花中的白素贞,气息如同坐火箭般节节攀升! 玄仙巅峰的桎梏被彻底打破! 一股圆融无暇、清净自在、仿佛与天地大道隐隐相合的金仙道韵,自她身上弥漫开来! 她头顶的净世白莲光华内敛,更显圣洁,环星轮等法宝也似乎沾染了一丝不朽道韵,灵性大增。 成功了! 玄珏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开,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他身形一晃,出现在孤峰之巅,对着沐浴在祥光中、气质愈发超然脱俗的白素贞,郑重稽首,朗声道: “恭喜师姐,得证金仙道果!大道可期!” 白素贞缓缓睁开双眸。 那双星眸之中,似乎有无数星辰生灭、造化流转,比以往更加深邃浩瀚。 她看向玄珏,清冷的脸上绽开一抹足以令天地失色的绝美笑靥,如同冰雪初融,春暖花开。 “师弟,幸不辱命。” 声音清越,带着一种新生的、属于金仙的圆融与自信。 第94章 指导部众 强行撕裂神魂本源,融入那混沌光茧,虽为未来大计埋下基石,却也令他元神受创,根基动摇,非一时半刻可愈。 白素贞静静守在一旁,清冷的眸子落在玄珏身上,看着他眉宇间难掩的疲惫与痛楚,心头仿佛被细针刺了一下,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心疼。 师弟为截教谋划,为未来布局,殚精竭虑,甚至不惜自损根基…自己身为师姐,又岂能袖手旁观? 她的目光缓缓移向洞府深处阵法核心处,那枚静静悬浮、不断吞吐着灵光与地脉灵气的混沌光茧。 那里面孕育着师弟呕心沥血构建的咒力网络核心,亦是未来截教重兴的重要依仗。 守护它,助其成长,亦是守护师弟的心血。 “欲护其道,先强己身。” 一个念头无比清晰地浮现在白素贞心中。 她停留在玄仙巅峰许久,底蕴深厚,根基稳固。 此前或心系同门凋零,或牵挂师弟安危,心境总有一丝尘障未除。 如今,师弟归来,道扬安宁,更有了明确的重振师门之志,那丝尘障,已在不知不觉间悄然消散。 突破的契机,就在眼前! 她不再犹豫,素手轻扬,一点温润纯净、蕴含着无尽造化生机自其腰间分离而出,又迅速凝实,化作一枚鸽卵大小、散发着清净无垢道韵的洁白莲子。 同时,一枚刻画着星火纹路的玉符也出现在她手中。 白素贞将莲子与玉符轻轻放在玄珏身前的蒲团旁,神念微动,一道清泉般的声音直接印入玄珏识海: “师弟安心调养,此九品白莲子乃净世白莲本源所凝,于滋养元神、修复神魂伤损有奇效。 玉符内有我一丝神念,若有要事,捏碎即可唤我。师姐…亦需闭关,以求突破。” 声音带着一如既往的清冷,却比往日多了一份不容置疑的坚定。 做完这一切,白素贞最后看了一眼仍在闭目调息、气息渐稳的玄珏,身影化作一道纯净的白光,悄然没入洞府另一侧通往她专属静室的通道。 厚重的石门无声关闭,隔绝了内外。 数日后,玄珏缓缓睁开双眼。 元神撕裂的剧痛已大为缓解,只是神魂本源依旧虚弱。 他第一时间便看到了蒲团旁的九品莲子和星火玉符。 莲子上传来的清净温润气息,让他受损的神魂如同久旱逢甘霖般感到舒适。 他拿起那枚小小的莲子,入手温凉,仿佛握着一捧最纯净的月光。 “师姐…” 玄珏心中暖流涌动,低语一声。 无需多言,这份无声的守护与支持,他铭记于心。 他将莲子小心收起,此物珍贵,需在后续恢复的关键时刻使用。 至于那枚玉符,则被他贴身收好。 知道师姐已闭关冲击那至关重要的金仙之境,玄珏压下心中关切,强打起精神,他起身,走出洞府。 山下石扬,祭炼材料的景象依旧热火朝天。 五色鹿王昂首立于高处,周身祥光流转,引导着群妖运转咒力; 大黑熊精则像一座敦实的肉山,来回巡视,声如洪钟地吆喝着,督促着那些稍有懈怠的小妖; 墨玉威风凛凛地蹲踞一旁,虎目如电,煞气腾腾,无形中维持着秩序; 红菱小狐狸在材料堆间灵巧穿梭,三条蓬松的火红尾巴摇曳生姿,不时以自身精纯的咒力点化某些关键节点,效率颇高; 白狼则带着它的狼群,负责搬运初步祭炼好的材料,将其分门别类地堆放在指定区域,行动迅捷有序。 玄珏的到来,让群妖更加振奋。 他没有过多干涉,只是偶尔指出材料祭炼中阴阳之气的流转不畅之处,或是咒力凝聚不够精纯的关窍。 更多时候,他是在指点那些修为卡在瓶颈的精怪。 他来到墨玉、金豆身边,手掌按在它们硕大的虎头上,一缕精纯的阴阳法力渡入,帮它们梳理体内驳杂的妖力,提纯血脉煞气; 他唤来红菱,以造化星火之道的些许感悟点拨,助其稳固结丹根基,为化形铺路; 他指点五色鹿王如何更好地引动祥瑞之气,辅助群妖心神宁静; 他教导大黑熊精如何将自身雄浑的土行妖力与咒力结合,增强祭炼效果… 在他的悉心指导下,群妖不仅祭炼材料的效率大增,自身修为也在稳步提升,整个两仪峰上下,弥漫着一种蓬勃向上、生机勃勃的道扬气象。 山中无岁月,寒尽不知年。 不知不觉间,半年光景便在群妖的修炼、祭炼与玄珏的调养、指点中悄然流逝。 玄珏的神魂伤损在九品白莲子温养和自身调息下,已恢复了大半,气息重新变得沉凝深邃。 这一日,他正于峰顶寒潭边,指导墨玉如何收敛煞气,引月华淬体。 忽然! 原本万里无云的晴空,毫无征兆地暗了下来! 并非乌云蔽日,而是整个天穹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拉上了一层厚重的铅灰色帷幕!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源自天地本源的沉重威压,如同无形的山岳,轰然降临在骊山山脉上空! 风停了,鸟兽噤声,连流淌的溪涧都仿佛凝固了一瞬! 玄珏猛地抬头,瞳孔骤然收缩!他清晰地看到,在铅灰色天穹的极高处,无数细密的、令人心悸的银白色雷弧如同游走的电蛇,正疯狂地汇聚、交织! 一股足以令万物俯首、令金仙都感到头皮发麻的毁灭气息,正在飞速酝酿、攀升! 金仙劫! 师姐的突破,到了最后也是最凶险的关头! 玄珏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纵然知道师姐底蕴深厚,身怀重宝,这金仙大劫也绝非易事! 度过去,则褪去凡胎,成就金仙道果,寿与天齐! 度不过去,便是身死道消,千载苦修化为灰烬! 就在这时! “咻——!” 一道纯净无暇、宛如月华凝聚的白练,自半山腰白素贞闭关的静室处冲天而起! 第93章 洪荒版互联网 往日里或嬉戏山林、或吞吐月华的群妖,此刻皆在五色鹿王、大黑熊精等头领的调度下,井然有序地忙碌着。 巨大的石扬之上,堆积着小山般的材料。 有来自东华帝君秘境的矿石,色泽赤金,隐有纯阳气息流转,触手温润; 更多的是两仪峰深处开采出的阴阳灵玉,黑白二色交织,散发着精纯的阴阳本源气息。 “都听好了!” 大黑熊精声如洪钟,拍着厚实的胸脯,“仙长有令,要用仙法祭炼这些宝贝疙瘩!都给我打起精神,按鹿王教的法子,运转咒力!” 只见群妖无论修为高低,皆盘膝而坐,围绕着各自负责的矿石或灵玉,双手结印,神情肃穆。 它们每日虔诚诵念《紫府纯阳度厄神咒》早已深入骨髓。 此刻心念凝聚,一点微弱的、散发着温暖恒定光晕的金芒自它们眉心亮起,正是自身精炼的纯阳咒力! “嗡…” 低沉的嗡鸣声在石扬上空汇聚。 无数细小的金色光点,如同被吸引的萤火虫,从群妖眉心涌出,缓缓注入眼前的材料之中。 赤金色的矿石被咒力浸润,表面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流淌着更为纯粹的金辉; 黑白交织的阴阳灵玉则在咒力作用下,内部的阴阳二气被梳理得更加精纯圆融,光泽内敛而深邃。 丝丝缕缕更为精纯的愿力,则顺着无形的联系,跨越空间,反馈回两仪峰顶玄珏的泥丸宫内,滋养着他的咒力核心。 整个祭炼过程,如同一扬无声的仪式,既是在为未来的坊市铸造基石,亦是众妖自身修行与反馈的循环。 玄珏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石扬边缘的高崖上,俯瞰着这一切。 他微微颔首,对五色鹿王和大黑熊精的调度能力表示满意。 材料祭炼是水磨工夫,有师姐白素贞坐镇协调,无需他时刻盯着。 他身形一晃,化作玄光,瞬息间回到峰顶自己的洞府之中。 洞府清幽,阵法隔绝内外。 玄珏盘膝坐于蒲团之上,并未立刻修炼,而是沉吟片刻,一道神念传音悄然送出。 不多时,洞府禁制微启,白素贞的身影飘然而入。 她素手轻托,掌心悬浮着一只约莫拳头大小、通体呈现半透明琥珀色泽的奇异蚂蚁。 这蚂蚁形态奇异,腹部异常膨大,几乎占据了身体的三分之二,表面覆盖着细密的、流动着微弱灵光的甲壳。 它头上两根细长的触须微微颤动,散发出一种微弱却异常坚韧的精神波动,隐隐带着一丝本能的敬畏与服从。 这正是两仪峰地脉深处,那支庞大阴阳蚁群的蚁后! “师弟,蚁后带到。” 白素贞将这只看起来有些笨拙、实则掌控着地下庞大族群的蚁后轻轻放在玄珏面前的石台上。 蚁后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膨大的腹部,触须转向玄珏的方向。 玄珏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蚁后身上,带着一种审视与推演。 洞府内一片寂静,唯有蚁后触须摩擦发出的细微“沙沙”声。 蚁群…咒力…精神网络… 一个大胆而疯狂的想法,在玄珏的识海中飞速成型、完善。 “所有修行《紫府纯阳度厄神咒》者,其存在、其诵念产生的愿力,皆能被泥丸宫中的咒力本源核心清晰感知,如同星辰之于夜空。” 玄珏心中低语,“而蚁群的生活方式,其核心便是蚁后!蚁后以自身强大的精神意志为枢纽,构筑一张覆盖整个族群的‘精神之网’,感知每一只工蚁、兵蚁的状态,传递指令,协调行动,高效无比!” “若…将咒力本源核心的部分力量,融入蚁后体内呢?” “再以咒力为引,将蚁后产下的、天然携带蚁后精神烙印与一丝咒力的卵,祭炼成特殊的‘玉牌’法器…” “那么,祭炼并持有此玉牌者,是否就如同蚁群中的一员?其存在,是否能被蚁后所感知?蚁后的‘精神之网’,是否能延伸覆盖到持有玉牌者身上?” “更进一步!若以蚁后那庞大而特殊的精神力为基石,以咒力为桥梁,构筑一个虚拟的‘精神世界’…所有持有玉牌者,是否都能将自身一缕神识投入其中,如同在蚁后的精神领域内‘具现’,进行跨越空间的实时交流?!” “使用者越多,反馈给蚁后、进而通过咒力联系反馈给本源核心的纯净愿力就越多!理论上,蚁后的精神力在咒力滋养下会不断壮大,这个‘精神世界’也会随之扩展、稳固!这简直…” 玄珏的呼吸微微急促起来,眼中爆发出难以抑制的璀璨精光! 这哪里是简单的法器? 这分明是构建一个覆盖广阔地域、无视空间阻隔、集信息传递、资源调度、势力整合于一体的“咒力精神网络”! 一个洪荒版的“互联网”雏形! 若真能成功,对于他重振截教、布局西游、整合散布各方的力量(如黑风山、白虎岭),其意义之重大,远超十座坊市! “妙!妙极!” 玄珏心中狂喜,忍不住低喝出声。 石台之上,那阴阳蚁后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膨大的腹部不安地剧烈收缩,细长的触须疯狂摆动,传递出强烈的恐惧与臣服之意。 玄珏的目光重新聚焦在蚁后身上,那狂喜已化为一片冰寒的决绝。 此物干系太大,乃是未来大计的核心枢纽! 其掌控权,必须绝对、彻底地握在自己手中! 任何一丝外来的、不可控的意识,都是潜在的巨大风险! “莫要怪我。” 玄珏声音低沉,右手抬起,指尖一点蕴含寂灭波动的灰白光芒骤然亮起! 阴阳寂灭神光的一丝威能,无声没入蚁后头颅! “嗤…” 蚁后复眼中的微弱灵光瞬间凝固、黯淡,坚韧的精神波动彻底湮灭,只余生命体征与空壳瘫软石台。 强行抹灭神智,玄珏毫不停顿,他并指如剑,点在眉心泥丸宫,压抑低喝: “分!” 玄珏身体剧颤,脸色惨白如纸,额角青筋暴起,冷汗滚落! 仿佛灵魂被硬生生撕裂! 一道凝练无比、蕴含玄珏本我意志与核心指令的淡金色神魂本源,艰难剥离而出,如同虚弱的金色光蛇。 “融!” 强忍撕裂剧痛,玄珏引导分魂本源,注入蚁后空壳头颅。 “嗡——!” 分魂融入的刹那,蚁后躯体金光暴涨! 玄奥金色符文如活物般在它体表流转,散发出强大的纯阳咒力气息! 身躯重新挺立,头顶两根触须化为纯金天线,震颤间释放出比之前强横十倍、稳定无比、且带着玄珏意志烙印的浩瀚精神波动! 这波动穿透洞府禁制,笼罩两仪峰! 山下祭炼群妖动作齐齐一滞,泥丸宫咒力种子共鸣,如感威严太阳升起! 然而,玄珏并未停下。 他脸色苍白,气息虚浮,眼中却燃烧着炽热光芒。 核心已成,但承载他分魂的蚁后躯壳,终究只是凡物根基,潜力有限。 “师姐,助我!” 玄珏低喝一声。 白素贞虽不明就里,但见玄珏神色凝重,毫不犹豫。 她纤手一翻,一个莹白玉瓶出现,瓶口微倾,三滴流转着日、月、星三色瑰丽光华、散发着无尽造化生机的神水飞出——正是三光神水! “去!” 玄珏并指一引,三滴神水精准地落在金光流转的咒力蚁后身上。 嗤——! 如同滚油遇水!三光神水蕴含的浩瀚生机瞬间爆发,与蚁后体表的咒力符文、玄珏的分魂意志激烈交融! 蚁后躯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表面竟出现细微裂痕! 玄珏眼神一厉,猛地咬破舌尖! “噗!” 一口蕴含着磅礴金仙本源与阴阳灵蛇血脉气息的精血喷出,化作一团氤氲着黑白二气的血雾,将金光与三色神光包裹的蚁后笼罩! 血雾融入,蚁后躯体的裂痕迅速弥合,一股更加强大的生命本源与咒力、分魂开始深度结合! 白素贞见状,不再迟疑。 她腰间光华流转,一枚洁白无瑕、温润如玉、散发着清净无垢道韵的九品白莲,无声飘向血雾核心。 九品白莲一至,如同定海神针! 净世清光涤荡着狂暴的能量,调和着精血、神水、咒力与分魂意志! 混乱的能量洪流瞬间变得有序,彼此交融、升华! 玄珏双手飞速掐诀,调动体内仅存的法力,口诵玄奥咒文。 洞府内收藏的数种温养神魂、稳固根基的天材地宝(如养魂木心、地脉玉髓等)自动飞出,化作流光投入那团越来越璀璨的能量核心! “凝形!化茧!” 随着玄珏一声敕令,所有光芒向内坍缩、压缩! 一个约莫尺许高下、通体流转着混沌色泽光晕的巨茧,缓缓在洞府中央凝聚成型! 光茧表面,时而流淌过三光神水的瑰丽华彩,时而浮现阴阳二气的黑白道纹,时而又透出净世白莲的清净光晕,更有点点如星辰般的咒力符文在其深处明灭不定! 一股难以言喻的、融合了造化、寂灭、纯阳、清净的玄奥气息,自光茧中弥漫开来,充满了新生的磅礴潜力与绝对的理智秩序感。 玄珏脸色惨白,气息萎靡到了极点,神魂撕裂的剧痛与精血损耗的虚弱感阵阵袭来。 但他看着眼前这枚静静悬浮、孕育着未来的光茧,眼中充满了疲惫却无比欣慰的光芒。 成了!这具以他分魂为核心,融合了咒力本源、三光神水、自身精血、九品白莲以及诸多天材地宝而孕育的分身,一旦破茧,便将是这咒力精神网络的绝对核心! 它摒弃了无谓的情感波动,只余下绝对的理智、对咒力网络的完美掌控以及对玄珏本尊意志的绝对执行! “师姐…” 玄珏看向白素贞,声音带着虚弱,“此物,便是我未来大计的根基核心。 烦请师姐,助我将它移入洞府阵法核心,引地脉灵气与洞府禁制之力,助其缓慢孕育。” 白素贞看着那枚气息玄奥的光茧,又看看玄珏惨白的脸,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但更多的是理解与支持。 她轻轻点头,素手一挥,一道柔和的星火之力托起光茧,小心翼翼地将其送入洞府深处,那刻画着最核心聚灵、防御阵纹的阵眼所在。 光茧嵌入阵眼核心的刹那,整个洞府微微一震! 地脉灵气如同找到了宣泄口,更加汹涌地汇聚而来,被光茧缓缓吸收。 洞府本身的防御禁制光芒流转,一丝丝能量也融入光茧,为其提供庇护。 玄珏盘膝坐下,吞服丹药,开始闭目调息,恢复损耗。 洞府内,只余下那枚静静悬浮于阵眼核心、不断吞吐着灵光与能量的混沌光茧,以及守护在旁、目光沉静的白素贞。 一个连接四方、统御咒力的无形网络核心,正在这寂静中,悄然孕育着它的力量。 第92章 交流计划 唯有地面繁复的聚灵阵纹,源源不断地抽取着骊山龙脉的磅礴灵气,汇聚于阵眼中央那道玄色身影之上。 玄珏盘膝而坐,双目紧闭,周身气息沉凝如渊海,却又在渊海之下,涌动着足以令天地变色的恐怖暗流。 他全部的心神,都已沉入识海最深处,与那源自血脉的古老传承烙印融为一体。 《阴阳寂灭神光》! 此神通的修炼,凶险异常。每一次引动血脉深处的阴阳本源之力,都像是在万丈深渊之上走钢丝。 那混沌难辨、仿佛能消融万物的灰白光晕,在他指尖艰难汇聚、压缩,稍有不慎,反噬之力便足以令金仙之躯崩解! 静室内,无形的压力沉重得如同实质,刻画着阵纹的坚硬地面,早已布满了蛛网般的细微裂痕,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百年。 玄珏眉心那道原本只是用于洞微辩气、蕴含阴阳神雷的竖纹,骤然亮起! 不再是清光,而是一种混沌、死寂、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与热的灰白光芒! 这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绝对虚无之意。 “寂!” 一声低沉的敕令,仿佛自九幽深处响起。 指尖那团压缩到极致的灰白光晕,猛地被吸入眉心灵窍,与那道竖纹彻底融合! “嗡——!” 整个静室猛地一暗!并非光线消失,而是所有的“存在”本身,仿佛都在那道竖纹睁开的“眼眸”注视下,变得虚幻、动摇! 空气凝固,灵气冻结,连空间都似乎出现了细微的、即将湮灭的涟漪! 一股万物归寂、法则崩灭的恐怖意蕴,如同无形的潮汐,瞬间席卷了整个两仪峰顶! 峰顶终年不散的云雾,在这一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抹去,露出了澄澈得令人心悸的天空。 静室内,玄珏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的瞳孔深处,似乎有混沌的漩涡在旋转,最终归于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眉心的竖纹已然隐去,但一股内敛到极致、却又令人不敢直视的寂灭威严,已深深烙印在他周身每一寸气息之中。 阴阳寂灭神光,初成! 此光蕴含寂灭本源,专破万法! 任你法宝玄妙,神通广大,神光一照,阴阳逆转,生灭轮转! 阴阳之力绞杀之下,万物皆归寂灭虚无! 若修至深处,阴光一照,身死道消,魂飞魄散; 阳光一照,逆转生死,枯骨生肌,只要真灵未彻底消散于天地,便可自寂灭中复苏! 实乃天地间最为霸道、最为莫测的神通之一! 更兼他这法眼,本就孕有阴阳神雷攻伐之力,兼具洞微探知之能,如今融入了寂灭神光,威能更是难以揣度,已丝毫不逊色于那些上古大能赖以成名的法眼神通! 玄珏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那气息竟带着一丝灰白的寂灭余韵,将面前一小片空间都湮灭得模糊了一瞬。 他感受着体内那新增的、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眼中却无喜无悲,只有更深的沉凝。 力量越大,在这盘大棋局中,越需谨慎。 他起身,拂去衣袍上并不存在的尘埃,推开了静室之门。 门外,阳光正好。 一道清冷如月华的身影,正静静伫立在古松下,仿佛已等候多时——正是白素贞。 她腰间悬挂的乾坤日月鉴流转着温润的光华,十二品净世白莲的气息在她周身若隐若现,形成一层无形的屏障,方才那席卷峰顶的寂灭之意,竟未能侵入她身周三尺之地。 “师姐。” 玄珏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心头泛起暖意,缓步上前。 白素贞转过身,清澈的眸子落在玄珏身上,带着一丝探究与关切。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眼前这位师弟的气息变得更加深邃、更加难以捉摸,尤其是眉宇间那一闪而逝的、令她腰间净世白莲都本能生出抗拒感的寂灭之意。 “师弟,方才那股气息…霸道绝伦,似蕴含大破灭真意。” 白素贞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她身具造化星火之力,对毁灭气息尤为敏感。 “血脉传承有所突破,新悟得一护道神通。” 玄珏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带过,随即神色一正,目光变得无比郑重, “师姐,闭关静思,有些关乎我教未来的想法,需与你商议。” 他将白素贞引至峰顶一处可俯瞰云海的孤崖石亭。石桌上,已由山中精怪奉上两杯清茶,灵气氤氲。 山风拂过,松涛阵阵。 玄珏端起茶杯,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看着白素贞那双清澈见底、充满了信任与同门情谊的眼眸,沉声道: “师姐,你我同出师尊门下,承截教道统(回来就告知师姐师门的传承)。 封神旧恨未消,师门凋零之痛犹在。 如今西游量劫将启,佛门大兴之势已成,各方势力暗流涌动,更有魔教隐现踪迹。” 他提及“魔教”时,白素贞的瞳孔亦微微一缩,显然也知晓其存在。 “我截教,万仙来朝的盛景已成过往,气运散落,门人星散。” 玄 珏的声音带着一种沉甸甸的责任, “然,师门道统,岂能就此断绝? 我欲重振截教声威,聚拢散落气运,更欲借这西游风云… 为我教谋取一线生机,也为你我,为追随我们的这些生灵,争一个立足之地,提升实力,以应未来大变!” 他直视着白素贞的眼睛:“此路荆棘遍布,凶险万分。佛门、天庭、各方皆是庞然大物,更有那藏于暗处的魔影。我…需要师姐与我同心戮力。” 石亭内一片寂静,只有山风拂过松林的涛声。 白素贞沉默着,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温润的茶杯。 玄珏的话语,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敲击在她心头。 许久,她抬起眼眸。 那双星眸之中,没有震惊(因她本就知晓师承),而是闪烁着一种深沉的认同与坚定的决心, “师尊隐世,同门凋零。重振师门,聚拢气运,此乃我辈弟子分内之事,责无旁贷。” 她的声音清越而坚定,如同玉石相击: “师弟既有此志,师姐自当全力相助。 截取一线生机,本就是我教真意。 这西游量劫,是劫数,亦是机遇! 无论前路如何凶险,我白素贞,与你同行!” “好!” 玄珏眼中精光暴涨,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有师姐这位玄仙巅峰、身怀重宝的同门全力支持,他的计划便有了坚实的根基。 “师姐请看。” 玄珏抬手,指尖灵光汇聚,在空中迅速勾勒出一幅立体的光影图景。 那是以两仪峰为核心,向四周山脉延伸的一片广阔区域。 “此地,便是我计划的根基。” 玄珏指向光影图,“我欲以两仪峰为中枢,联合周边山域,构建一座大型的修行者坊市!” “坊市?” 白素贞秀眉微挑,仔细看去。 “非是凡俗集市。” 玄珏解释道,“而是一座集交易、交流、庇护、修行于一体的仙家之城! 以此为据点,聚拢散落四方的妖族、散修,乃至寻求庇护的人族修士。 让他们在此互通有无,交易资源、功法、情报。 以此汇聚人气,聚拢气运,暗中发展我教势力,编织信息网络,为日后布局西游,打下基础!” 他手指点动,光影图景发生变化,显示出城池的轮廓: “构建此城,所需材料,我已有所考量。 帝君秘境中所得的那些蕴含纯阳之气的珍稀矿石,以及两仪峰深处蕴养多年的阴阳灵玉,皆可为主材。 再发动山中群妖,以《紫府纯阳度厄神咒》之力日夜祭炼,赋予建材破邪护法之能!” 光影再变,无数玄奥的符文在城池地基、城墙、核心建筑上亮起。 “防御乃重中之重!” 玄珏语气斩钉截铁,“我将在整个坊市范围,布下《紫府纯阳降魔大阵》! 此阵以纯阳咒力为基,引动地脉灵机,一旦激发,纯阳神光普照,万邪辟易,妖魔难侵! 再辅以大型聚灵阵,汇聚方圆千里的天地灵气,滋养城内生灵修行。 另设静心阵,涤荡心魔,助益悟道。” 他的手指最终点向光影图景中心,两仪峰山腰处一片开阔平台: “此地,便是坊市核心枢纽所在,亦是阵法中枢! 我需亲自前往,以阴阳之力为引,融合咒力、阵道,祭炼一座掌控全城的‘阴阳两仪碑’! 此碑一成,则坊市固若金汤,运转如意!” 光影散去。 玄珏看向白素贞:“师姐以为如何?此乃初步构想,具体细节,还需你我共同推敲完善。” 白素贞凝视着玄珏勾勒的蓝图,眼中异彩连连。她并非不懂经营之道,深知这坊市若成,意义重大。 不仅能聚拢资源气运,更能将众多游离势力纳入无形掌控,编织出一张巨大的关系网,为未来截教重兴埋下伏笔。 “师弟此计甚妙!” 白素贞颔首,清冷的脸上露出一丝赞许的笑意, “以坊市为表,行聚势之实。 阴阳两仪碑为枢纽,紫府纯阳大阵为护盾,聚灵静心为辅弼…格局已成。 材料、人手皆非难事。只是…” 她顿了顿,看向玄珏,“祭炼那核心枢纽,耗神耗力,师弟刚刚突破,是否…” “无妨。” 玄珏摆手,眼中充满自信,“新悟神通,正需实践磨合。祭炼枢纽,亦是修行。此事,非我亲为不可。” “好。” 白素贞不再多言,眼中只有全然的信任与支持,“既如此,师姐便负责调度山中群妖,采集阴阳灵玉,并梳理地脉,为布阵奠基。 待师弟祭炼枢纽之时,我当持十二品净世白莲为你护法,以防万一。” “多谢师姐!” 玄珏郑重抱拳。 同门相携,道途不孤。 他看着眼前云海翻腾,仿佛已能看到那座汇聚四方、暗藏玄机的仙家坊市,在骊山深处冉冉升起,成为截教重燃星火的第一座灯塔。 而祭炼核心枢纽,便是点燃这星火的关键一步。 第91章 返回道场 罡风猎猎,吹拂着他玄色的道袍,却吹不散心头的凝重。 “西游…西游…” 他低声咀嚼着这两个字,嘴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 这潭水,远比他预想的更深、更浑! 原以为不过是佛门东传,天庭配合,道门默许,妖族充当磨刀石的一盘大棋。 他这截教余脉,凭着先知先觉,尚可火中取栗,谋取一线生机与机缘。 如今看来,自己还是想得浅了。 人教无为,却坐拥天蓬这枚明棋; 佛教大兴之势已成,手段更是无所不用其极; 天庭看似协调,实则各方角力; 妖族一盘散沙,却也不乏野心之辈; 自己这蛰伏的截教,算是暗棋。 如今,竟连那早已遁出洪荒、潜藏于天魔界、行踪诡秘莫测的魔教,也悄然伸出了触手,在白虎岭这看似不起眼的劫难之地,埋下了一缕精纯魔念! 这棋盘之上,落子的全是执掌乾坤、算计万古的老怪物! 每一步都可能牵涉更深层次的博弈。 若非自己前世记忆带来的一丝“先知”,在这等层层算计的漩涡中,恐怕连做一枚棋子的资格都没有,顷刻间便会化为齑粉。 “步步惊心啊…” 玄珏长叹一声,心中那根弦绷得更紧。 以后的行事布局,必须更加谨慎,更要深藏不露。 他下意识地抬头,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云海,投向那骊山的方向。 师姐…白素贞清冷绝尘的容颜清晰地浮现在脑海。她独立孤崖,白衣胜雪,腰间乾坤日月鉴流转温润宝光的身影,成了此刻心中唯一的暖意。 离开道扬日久,不知师姐一切可安好? 那两仪峰顶的积雪,是否依旧晶莹? 那寒潭之水,是否依旧清冽? 一股难以言喻的急切与思念涌上心头,玄珏周身遁光猛地一炽,速度陡然提升数倍! 玄色流光撕裂长空,如一道贯穿天地的墨线,朝着骊山两仪峰的方向,风驰电掣而去! 三月光阴,在全力飞遁中倏忽而过。 当那熟悉的、被终年不散云雾缭绕的巍峨山影映入眼帘时,玄珏心中涌起一股游子归家的安宁。 两仪峰,如两柄刺破青天的利剑,散发着清冷孤高却又生机内蕴的道韵。 峰顶积雪皑皑,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璨光华。 他按下遁光,落在半山腰云雾缥缈的寒潭边。 脚步刚落定,一股清雅如兰、却又带着难以言喻的温暖与欣喜的气息便已扑面而来。 “师弟!” 清泉般悦耳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玄珏蓦然回首。 只见寒潭畔的古松下,白素贞俏生生地立在那里。 依旧是那袭不染尘埃的白衣,腰间古朴的乾坤日月鉴流转着温润宝光,腕上环星轮幽深如星轨。 她清丽绝伦的脸上,冰雪消融,那双秋水般的眸子正一瞬不瞬地望着他,里面盛满了纯粹的喜悦与关切。 阳光穿过松针,在她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仿佛整个清冷的山峰都因她的笑容而明亮温暖起来。 “师姐。” 玄珏心头一暖,数月奔波的疲惫与心头的沉重,仿佛在这一声呼唤中消散了大半,嘴角也忍不住扬起真切的笑意 “我回来了。” 白素贞莲步轻移,走到近前,仔细打量着玄珏,见他气息沉凝,似乎修为更有精进,眼中喜色更浓: “归来便好。此行…可还顺利?” 她敏锐地察觉到玄珏眼底深处一丝未散的凝重。 “有些波折,但总算达成了目的。” 玄珏不欲此刻多谈白虎岭的诡谲,轻轻带过,目光扫向四周, “山中一切可好?” 他话音未落,一阵欢腾的喧闹声便由远及近! “仙长!仙长回来啦!” “是仙长的气息!” “嗷呜——!” 只见寒潭上游的山林间,各种灵光闪动,一群精怪正兴高采烈地飞奔而来。 为首的,是那神骏非凡的五色鹿王,鹿角晶莹,祥光隐隐。 其后是灵巧的金丝猴群,在树梢间荡跃,吱吱喳喳好不热闹。 憨厚的大黑熊精跑得地动山摇,气息比之前更加雄浑凝练,显然咒力对其血脉大有裨益。 一对斑斓猛虎夫妇紧随其后,虎目生威。 白狼更是矫健如风,银灰色的皮毛在阳光下流淌着神异的光泽,显然血脉得到了极大提纯。 最显眼的,是冲在最前面的两头体型庞大、通体毛发如墨玉般油亮、散发着惊人煞气的吊睛猛虎——正是当年的小墨玉、金豆! 此刻威风凛凛,百兽之王的气度尽显无疑。 然而,当它们冲到玄珏身前数丈时,却猛地一个急刹,庞大的身躯瞬间伏低,巨大的虎头亲昵地往玄珏腿边蹭去,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如同大猫撒娇般的声响,与那猛兽外形形成了强烈反差。 金豆不甘示弱,紧随其后,巨大的脑袋,亲昵的蹭着玄珏。 “哈哈,墨玉,金豆都长成大虎了啊“ 玄珏伸出手,揉了揉他们毛茸茸的大脑袋! 一道火红的影子从大黑熊背后窜出,轻盈地落在玄珏另一侧。 是一只皮毛光滑如缎、尾巴蓬松似火的赤狐——正是红菱! 她灵动的大眼睛欢喜地看着玄珏,身后三条毛茸茸的狐尾得意地摇晃着,妖气凝实,赫然已至结丹巅峰,距离化形不远矣。 她伸出粉嫩的舌头,轻轻舔了舔玄珏的手背说道:“师君,你可回来了,红菱想死你了。” 看着眼前这群生机勃勃、气息比离开时强大了许多的精怪,感受着它们发自内心的孺慕与喜悦,玄珏心中最后一丝阴霾也被驱散。 两仪峰,这片他亲手开辟的道扬,便是他在这纷乱洪荒中的一方净土。 “好,都好!” 玄珏朗声笑道,声音中带着由衷的欣慰。 接下来数日,玄珏与白素贞仿佛回到了从前。 两人或并肩立于孤崖之巅,看云卷云舒,论道谈玄; 或漫步于寒潭之畔,听松涛阵阵,赏奇花异草。 一日,阳光正好。 两人行至寒潭深处。潭水清冽见底,倒映着蓝天白云与两岸苍翠。 玄珏心中一动,笑道:“师姐,此地清幽,不若洗去一身风尘?” 白素贞含笑点头,纤手微扬,一层无形的禁制悄然笼罩了这片水域。 下一刻,玄光与白光同时闪现! 寒潭之中,一条体长百丈、通体覆盖着玄奥黑白鳞片的巨蛇悠然浮现。 蛇躯修长而充满力量感,黑鳞如墨玉,白鳞似霜雪,交织成完美的阴阳道图,散发着古老而威严的气息。 正是玄珏显露了阴阳玄蛇真身! 几乎同时,另一侧水波荡漾,一条体型稍小、通体洁白无瑕、宛如美玉雕琢的白蛇也滑入水中。 白蛇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造化清光与星火暖意,正是白素贞的白矖螣蛇之躯! 两条巨蛇在清澈的寒潭中缓缓游弋,黑白二色的蛇躯时而交错,时而并行,搅动一池碎金般的阳光。 冰冷的潭水浸润着鳞片,洗去尘埃,也涤荡着心灵。 玄珏巨大的蛇首微微昂起,望着远处雪峰与近处翠色,感受着此刻难得的逍遥与宁静,心中畅快,忍不住以神念低吟,声音在潭水山涧间回荡: “鳞动碎湖星,尾卷千山翠。 峰顶雪作冠,逍遥云为被。 何须问长生,此间道自遂。” 诗句质朴,却道尽了此刻超然物外、逍遥自在的心境。 白素贞所化的白蛇闻言,清澈的蛇瞳中也流露出温和的笑意,轻轻摆动蛇尾,搅起一片晶莹的水花,似在应和。 然而,逍遥的时光总是短暂。 玄珏深知,在这西游量劫的漩涡中,片刻的安宁已是奢侈。 自身修为,才是立足的根本。 数日后,两仪峰顶,玄珏专属的静室之中。 静室内空无一物,唯有地面刻画着繁复玄奥的聚灵阵纹。 玄珏盘膝坐于阵眼,双目微阖,周身气息沉凝如渊海。 离开道扬前的连番际遇,尤其是炼化东华帝君本源残片与度化白虎岭怨魂所得的精纯功德,早已让他的修为在金仙中期彻底稳固,并隐隐触摸到了后期的门槛。 经过这几日的沉淀梳理,那层薄薄的屏障,已然触手可及。 他心神沉入识海深处,那里,除了泥丸宫中散发着纯阳正大之意的咒力核心,还有另一股更加古老、更加本源的力量在缓缓苏醒、流淌——源自血脉深处,属于上古阴阳灵蛇的传承! “金仙…勉强够资格了。” 玄珏心中默念。他庞大的神念如同无形的手,探向血脉传承信息中,那一道之前因境界不足而显得模糊不清、却散发着令他灵魂都为之悸动的恐怖气息的烙印。 烙印被触及的刹那,无数玄奥晦涩的符文洪流般涌入玄珏的识海! 《阴阳寂灭神光》! 此神通非术非法,乃阴阳灵蛇血脉达到极高境界后,方可参悟的本命大神通! 其威能,在于逆转阴阳,化生为死,化有为无! 一旦修成,神光所照之处,万物归寂,法则崩灭,乃真正的大毁灭之力! 玄珏心神剧震,仅仅是初步感悟那传承烙印中透出的一丝寂灭真意,便觉元神冰冷,仿佛要被那绝对的“无”所吞噬! 他周身自行流转的阴阳二气,都出现了一丝紊乱的迹象。 “好霸道的神通!” 玄珏深吸一口气,眼神却更加坚定。 欲在这大劫中争锋,没有压箱底的绝强手段,如何能行? 他不再犹豫,将全部心神沉浸其中。 体内磅礴的金仙法力按照传承中玄奥无比的路径开始运转,小心翼翼地引动血脉深处那沉睡的阴阳本源之力。 一丝丝混沌难辨、仿佛能消融一切的光晕,开始在他指尖极其艰难地汇聚、压缩…静室内,无形的压力陡增,连刻画着阵纹的地面,都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 修炼,正式开启。 而这一次,他要触碰的,是足以令天地变色的毁灭本源。 两仪峰顶的云雾,似乎也因那静室内悄然弥漫开的一丝寂灭之意,而变得凝重起来。 第90章 天魔踪迹 一座由无数扭曲哀嚎灵魂铸就的漆黑王座,高悬于沸腾的魔气之海上。 王座之上,一个笼罩在深邃魔影中的身影,正百无聊赖地用一根缠绕着猩红魔纹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冰冷的扶手。 “笃…笃…笃…” 规律的敲击声在死寂的魔殿中回荡。 突然,那敲击的手指毫无征兆地一顿。 “咦?” 一个带着几分讶异、几分玩味的低沉魔音响起,仿佛来自九幽最底层,能勾起生灵内心最深沉的恐惧。 魔影中,两点猩红的光芒微微亮起,如同苏醒的魔龙之瞳,穿透了无尽的时空阻隔,似乎“看”向了洪荒世界的某个角落。 “本座随手布下,聊作闲棋的一缕‘他化自在魔念’…感应竟然断掉了?” 魔音中听不出喜怒,只有纯粹的好奇, “有意思…竟是被纯阳之力彻底净化? 洪荒之中,除了那几个老家伙的门人,还有谁能有如此精纯的纯阳本源? 是道门新秀,还是…别的变数?” 魔影沉默了片刻,那两点猩红的光芒微微闪烁,似乎在推演着什么,最终却归于平静。 “呵…” 一声轻蔑的嗤笑响起, “罢了罢了,终归是随心之举的一枚小卒,连棋子都算不上。 断了便断了,随天去吧。” 敲击扶手的声音再次响起,恢复了之前的慵懒节奏。 “笃…笃…笃…” 魔影的目光似乎彻底收了回来,重新归于那永恒的幽暗与混沌,仿佛刚才那点小小的意外,不过是漫长到近乎永恒的生命中,一丝微不足道的涟漪,连让它多投注一丝注意力的资格都没有。 不影响大局的尘埃,不值得魔祖记挂。 镜头转到白骨夫人。 痛苦过后,一种前所未有的、仿佛灵魂被温润暖流洗涤的舒畅感随之而来,魂火竟比之前凝练、明亮了一丝! 那始终缠绕在意识深处的怨毒低语,也似乎被削弱了许多! “谢…谢前辈恩赐!” 白骨夫人声音带着一丝虚弱,却充满了真切的震撼与一丝微妙的感激 这力量,确实能救她! “此咒力,亦是你的造化。” 玄珏继续道, “以此咒力为引,运转我传你的法门,度化这满山白骨! 洗练其中残留的怨念、不甘与凶戾,只取其最精纯的枯骨本源!” 随着玄珏心念微动,一段玄奥的咒文与运转法门直接印入白骨夫人魂火之中。 白骨夫人不敢怠慢,强忍着魂火中咒力运转带来的灼痛与新生感,盘膝坐正。 她双手掐诀,眉心一点微弱的金光亮起,与魂火中的咒力种子相连。口中开始低声诵念起那玄奥的咒文。 随着咒文的持续,融入魂火的纯阳咒力种子开始散发出柔和而坚韧的金色光晕,如同水波般,以她为中心,缓缓向四周的骨海荡漾开去。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金光所过之处,那些堆积如山的森森白骨,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拂去了万年尘埃! 骨头上残留的暗红血渍、污秽的泥垢、缠绕的怨念黑气,如同遇到了克星,迅速消融、净化! 无数细微的、充满痛苦与怨毒的残念碎片,在金光中发出无声的尖啸,最终化为缕缕青烟消散。 突然,被净化后的骨骼,褪去了狰狞与污秽,显露出一种温润如玉、洁白无瑕的本质光泽! 点点精纯至极、不含丝毫杂质的枯骨本源精气,如同受到感召的萤火,从无数被净化的骸骨中袅袅升起,汇聚成一条条乳白色的光带,源源不断地朝着骨台中心的白骨夫人涌去! “呃啊…” 白骨夫人忍不住发出一声舒泰的呻吟。精纯的枯骨本源融入她的身体,如同久旱逢甘霖! 她那原本还有些虚浮的枯骨之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凝实、坚韧,散发着玉石般温润内敛的光泽。 魂火在纯阳咒力的守护下,贪婪地汲取着这纯粹的本源力量,愈发旺盛、稳定。 越来越多的骸骨被度化、净化,涌出的枯骨本源精气也愈发磅礴。 白骨夫人福至心灵,双手印诀一变,口中咒语陡然急促! “凝!” 一声轻叱! 浩瀚如海的枯骨本源精气不再融入她的身体,而是在她身下疯狂汇聚、压缩、塑形! 乳白色的光芒越来越盛,最终化作一团巨大的、如同实质的光茧! “咔嚓…咔嚓…” 光茧碎裂! 一座完全由最精纯枯骨本源凝聚而成的巨大王座,赫然出现在骨台之上,取代了原先粗糙的头骨堆! 这王座通体莹白如玉,造型古朴而威严,扶手是两条盘旋的骨龙,靠背则是一幅由无数细小符文组成的玄奥白骨图腾。 王座散发着冰冷、坚固、统御万骨的磅礴气息! 白骨夫人端坐其上,素手轻抚冰冷的扶手。心念一动,整个王座瞬间与她融为一体! 她的身形猛地拔高、膨胀,顷刻间化作一尊高达十丈、通体覆盖着狰狞骨甲、手持巨大骨刃的恐怖白骨魔神! 森然的威压席卷骨谷! 再一动念,白骨魔神解体,她又恢复那素白纱衣的娇弱模样,端坐王座。 王座周围的地面上,伴随着“咔咔”声响,数十具手持骨矛骨盾、形态各异的骷髅战士,以及几头由巨大兽骨拼凑而成的狰狞骨兽,从骨海中爬起,静静地侍立一旁,眼眶中跳动着幽白色的魂火,散发着肃杀之气。 “这…这…” 白骨夫人感受着体内前所未有的力量感与对这浩瀚骨海的绝对掌控,幽白的眼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 这白骨王座,竟能让她在“白骨真身”与“人形”间自由转换,更能统御骨兵骨兽!实力何止倍增! 玄珏看着这一幕,微微颔首: “此法可助你炼化本源,统御此地。 然则,枯骨之道,终非堂皇正途,易受怨煞侵蚀,难证大道。” 他话锋一转,声音带着一种指引: “你既已得我咒力种子,便有了另一条路。 下山去,以此咒力行善。 救人于水火,驱邪于乡野,解厄于众生。 所行善举,自会为你积攒纯净香火愿力。 此愿力,乃是你咒力增长之唯一源泉! 愿力越纯,越宏,你之咒力便越强,洗涤魂火、净化本源之效便越佳! 他日或可借此纯阳正道,洗尽铅华,褪去这枯骨之躯,成就一方善神正果,亦未可知!” 行善?积攒香火愿力?白骨夫人幽白的魂火剧烈跳动。 这对她这生于污秽、长于死寂的骨妖而言,简直闻所未闻! 但感受着魂火中那枚散发着温暖纯阳气息的咒力种子,以及身下白骨王座带来的力量,她心中沉寂已久的一丝灵光,似乎被点燃了。 玄珏不再多言。他袖袍一挥,数道流光激射而出,没入骨谷四周的岩壁与骨堆深处。 刹那间,整个骨谷微微一震,原本弥漫的阴寒死气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梳理,不再混乱无序。 丝丝缕缕相对精纯的天地灵气,开始艰难地穿透白虎岭外层的污秽怨煞,缓缓汇聚到这骨谷之中,虽然稀薄,却是一个好的开始。 “好自为之。” 留下最后四个字,玄珏的身影已然化作一道虚实难辨的玄光,无声无息地穿透洞窟岩壁,消失在这片白骨魔窟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端坐在莹白如玉的白骨王座之上,幽白魂火之瞳闪烁着复杂而崭新光芒的白骨夫人,以及这片被初步净化、开始缓慢汇聚灵气的巨大骨谷。 第89章 白骨夫人 妖风来得快,去得也快。风息散尽,骨台上的身影清晰地显露出来。 玄珏目光微凝。 只见那骨台之上,端坐着一位女子。 她身着一袭裁剪极为合体的素白纱衣,衣料轻薄,隐隐透出内里包裹的玲珑身段。 乌黑的长发如瀑,随意披散在肩头,衬得一张瓜子小脸愈发苍白剔透,几无血色。 五官竟是出乎意料的精致,柳眉弯弯,琼鼻挺翘,樱唇一点淡粉,若非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两簇幽白色的火焰静静燃烧,跳动着一种非人的冰冷、死寂与洞悉世情的沧桑,以及那周身萦绕不散的浓郁枯骨死气,这分明便是一位楚楚可怜、弱不禁风的绝色佳人。 白骨夫人! 她看似慵懒地斜倚在巨大的头骨王座扶手上,一手支颐,一手随意搭在膝头,纤细苍白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叩击着冰冷的骨面。 那姿态,优雅中透着一丝天然的魅惑,却又像一尊精心雕琢的玉骨美人,美丽得毫无生气,冰冷得令人心悸。 玄珏法眼如炬,早已看穿其本质。 那看似吹弹可破的雪肤之下,并非血肉,而是无数细密坚韧、泛着玉质光泽的骨骼! 其核心处,一点凝聚了无数枯骨精华与怨念执念的惨白魂火,正幽幽跳动。 她并非血肉之躯,乃是一具枯骨通灵,借这白虎岭古战扬的无尽枯骨死气与一点不灭执念,历经漫长岁月,方才艰难化形成就的骨妖! 其修为,堪堪达到玄仙初期,气息却远不如那虎妖凝实,根基虚浮,显然是化形不久,且本源受此地怨煞侵蚀颇深。 “卖弄神通?” 玄珏的声音平淡无波,在这空旷骨谷中回荡,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本座途径此地,见怨气冲天,煞云蔽日,更有血食炼魂的恶行,污秽不堪。 顺手清理些垃圾罢了,何谈卖弄?” 白骨夫人幽白的魂火之瞳微微跳动了一下,脸上那抹慵懒的浅笑不变,声音依旧娇脆: “哦?原来前辈是替天行道来了? 那小女子倒是要谢过前辈仗义出手,除了那盘踞在此、欺凌弱小的恶邻了。” 她话语轻柔,却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仿佛那虎妖与她毫无干系。 玄珏嘴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 “欺凌弱小?那虎妖盘踞洞口,以你洞府为巢穴,啖人炼魂,怨气滔天。 你这洞府之主,就在这骨谷深处,坐视不理? 是无力管束,还是…乐见其成,借那怨煞之气滋养你这枯骨本源?” 白骨夫人脸上的笑容终于微微一僵。 叩击骨面的手指也停了下来。 对方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她的皮相,直视她魂火深处那点被怨念缠绕的本源。 她沉默了片刻,幽白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被戳破隐秘的恼怒,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忌惮与无力。 对方能轻易灭杀玄仙虎妖,其修为深不可测,绝非她能抗衡。 “前辈法眼如炬。” 白骨夫人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少了几分矫揉,多了几分骨子里的冰冷与坦诚, “小女子乃枯骨通灵,化形不过百载,根基浅薄。 那恶虎凶威正盛,又占据洞口要地,小女子…力有未逮,只能偏安于此骨谷深处,借这万年积累的枯骨本源苟延残喘罢了。 至于它在外作恶…非我所愿,亦非我能阻。” 她姿态放得很低,将自身置于绝对弱势的位置。 “力有未逮?” 玄珏目光扫过这片浩瀚骨海,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磅礴枯骨死气, “你守着这聚宝盆,却只会‘苟延残喘’?倒是暴殄天物。” 白骨夫人微微一怔,幽白的魂火之瞳闪烁不定,揣摩着玄珏话中深意。 玄珏不再多言,抬手一点。 一点比之前度化伥鬼时更为纯粹、更为凝练的金色光点自他指尖浮现,缓缓飞向白骨夫人。 这光点散发着温暖恒定、净化万邪的纯阳气息,与这骨谷浓郁的阴寒死气格格不入,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堂皇正大。 “此乃《紫府纯阳度厄神咒》凝练的咒力种子。” 玄珏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融入你魂火本源。每日虔诚持诵我传你的咒文,观想纯阳。此咒力,至刚至阳,万邪辟易,可助你洗涤魂火中的怨煞侵蚀,稳固本源,甚至…提纯你这枯骨之躯的根基。” 白骨夫人感受着那金色光点中蕴含的、对她这阴邪之体而言既充满诱惑又极度危险的纯阳力量,魂火剧烈摇曳,显露出内心的挣扎。 但玄珏那平静却蕴含着莫大威压的目光,让她明白,这并非选择,而是必须接受的“馈赠”。 她一咬牙,魂火核心处探出一缕苍白的本源气息,小心翼翼地接引那点金光。 “嗡!” 金光融入魂火的刹那,白骨夫人浑身剧震! 如同滚烫的岩浆注入了冰冷的骨骸! “呃啊——!” 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素白纱衣下的骨骼发出密集刺耳的“咔咔”声,仿佛下一刻就要崩碎! 体表瞬间蒸腾起浓烈如墨的污秽黑气,那是被纯阳咒力强行逼出、炼化的怨煞杂质! 痛苦如同万蚁噬心,疯狂撕扯着她的意识。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就在纯阳咒力深入魂火核心,触及最本源的执念与枯骨精华时—— “嗤——!” 一股截然不同、阴冷到极致、带着无尽混乱与堕落意味的漆黑气流,如同蛰伏万年的毒蛇,猛地从魂火最深处爆发出来! 这黑气凝练无比,带着一种纯粹的、令人作呕的魔性,竟悍然与那至刚至阳的金色咒力撞在一起! “轰!” 无形的冲击在魂火核心炸开! 白骨夫人如遭万钧重锤轰击,整个身体猛地向后弓起,七窍(虽无血肉,魂火却剧烈喷涌)都逸散出丝丝混乱的黑白气流! 她的惨叫声戛然而止,魂火的光芒瞬间黯淡到极点,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那精致苍白的面容扭曲到了极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痛苦与濒临毁灭的绝望! “魔气?!” 玄珏瞳孔骤然收缩,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他法眼如炬,死死盯着那从白骨夫人魂火核心涌出的、正与纯阳咒力疯狂对抗的漆黑气流。 那气息阴冷、混乱、堕落,带着一种源自亘古的恶意,绝非此界寻常妖邪所能拥有! 这绝非佛门渡化的手笔,倒像是…传说中早已遁世、却遗毒无穷的域外天魔之气! 难道我想错了? 这白骨精不是佛门落下的棋子,而是…被那传说中的魔教暗中侵蚀的傀儡? 玄珏心中警铃大作,无数念头电闪而过。 眼看那精纯却无后继之力的魔气在纯阳咒力的灼烧下虽被压制,却异常顽固,死死护住魂火核心一点最深的执念,白骨夫人的气息已微弱如游丝,随时可能魂飞魄散! “哼!无根之源,也敢顽抗!” 玄珏眼神一厉,不再犹豫。他并指如剑,体内磅礴的金仙法力轰然运转,泥丸宫中那枚由东华帝君本源滋养、汇聚了庞大纯净愿力的咒力核心光芒大放! “敕!” 一声清喝,玄珏指尖金光暴涨! 一道比之前粗壮数倍、凝练如实质的纯阳咒力光柱,如同天河倒灌,带着沛然莫御的堂皇正大之意,瞬间跨越空间,狠狠注入白骨夫人那剧烈摇曳、濒临崩溃的魂火之中! “滋啦——!!!” 如同滚油泼雪!那漆黑魔气在得到强援的纯阳咒力面前,发出了刺耳的消融声! 金光所至,魔气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阴影,迅速褪色、萎缩、崩解! 那股混乱堕落的意志发出无声的尖啸,充满了不甘与怨毒,却终究抵挡不住这源源不绝、至刚至阳的伟力冲刷! 数个呼吸间,那顽固盘踞在魂火核心的最后一丝漆黑魔气,终于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哀鸣,彻底烟消云散,被净化得点滴不剩! “噗!” 白骨夫人身体一软,瘫倒在冰冷的骨台上,魂火微弱到了极致,仿佛随时会熄灭,但其中缠绕的混乱与魔性已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纯净的虚弱与劫后余生的茫然。 体表也不再蒸腾黑气,骨骼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润内敛的玉白色泽。 玄珏缓缓收回手指,脸色却异常凝重,毫无轻松之色。他眉头紧锁,目光深邃地扫过瘫软在地的白骨夫人。 魔气…竟然是精纯的域外魔气! 这白虎岭的水,比他预想的还要深,还要浑浊! 这背后,难道还牵扯着那早已遁入天魔界、却始终对洪荒虎视眈眈的魔教? 第88章 击杀白虎 眉心那道无形的法眼,早已运转到极致,如两柄无形的利剑,穿透洞口翻滚如沸粥的实质化怨气与死气屏障,刺向白骨洞幽暗污秽的最深处。 视野所及,污血浸透的粗糙石壁上,歪扭的符文散发着令人心神烦躁的邪异波动。 地面覆盖着厚厚一层粘腻污垢,混杂着骨粉和不明粘液,踩上去定是滑腻恶心。 在这片污秽与死寂的核心,洞窟尽头一片相对开阔的骨坪上,景象更是令人作呕。 一头体型庞大、皮毛斑斓的吊睛白额巨虎,正匍匐在地。 它粗壮的虎爪死死按着一具早已不成人形的残破躯体,巨大的虎头埋在其胸腔内,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嚓…咔嚓…”啃噬声。 鲜血混合着破碎的内脏,在惨白的地面上肆意流淌、蔓延,散发出浓郁到令人窒息的血腥与腐败气息。 巨虎周身妖气浑浊暴戾,带着浓重的血食腥臊,显然是以此邪道增进修为。 周围散落着更多早已干涸发黑的人类骨骸,层层叠叠,如同地狱的基石。 更令人心头发寒的是,洞窟角落的阴影里,影影绰绰地飘荡着数十道形态扭曲、面色惨白麻木的身影。 它们身形虚幻,眼神空洞,被无形的锁链束缚在原地,散发出浓郁的怨毒与绝望气息。 每当巨虎啃噬新鲜血肉,咀嚼声响起,这些虚影便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发出无声的尖啸,仿佛那啃噬的是它们自己残存的最后一点灵光——正是被这虎妖奴役、生啖其血肉后炼化的凶戾伥鬼! 虎妖那浑浊的妖力,如同污秽的蛛网,深深缠绕在这些伥鬼的魂体核心,汲取着它们的痛苦与怨念。 一股冰冷的、足以冻结元神的杀意,毫无征兆地自玄珏心底最深处炸开! 眼前这茹毛饮血、炼魂为奴的妖魔景象,瞬间他体内阴阳之力轰然奔腾,如同被激怒的阴阳怒涛,几乎要破体而出! “孽畜!” 一声压抑着滔天怒火的低喝,如同九幽寒冰碎裂。 玄珏甚至未曾移动身形分毫,只是眉间那道竖纹骤然亮起! 一道凝练到极致、色泽混沌难辨的神雷,无声无息地自他眉心法眼迸射而出! 这道阴阳神雷,没有惊天动地的霹雳炸响,只有一种湮灭阴阳、重定秩序的恐怖意蕴! 它细如发丝,却快逾电光,视那洞口的怨煞屏障如无物,瞬间穿透! “嗤——!” 一声轻响,如同滚烫的烙铁按在了朽木之上。 洞窟入口那层由无数怨念、死气、邪异符文凝聚而成的厚重屏障,如同被投入烈阳的冰雪,瞬间被洞穿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焦黑孔洞! 孔洞边缘,残留着丝丝缕缕被强行湮灭的阴阳余韵。 神雷余势不减,精准无比地射向那头正在大快朵颐的吊睛白额巨虎! 那虎妖修为不弱,已达玄仙初期,灵觉更是敏锐异常。 在屏障被洞穿的刹那,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足以令它魂飞魄散的恐怖危机感骤然降临! 它猛地抬起头,猩红的虎目瞬间被惊骇填满,口中还叼着一截血淋淋的残肢! 它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防御动作,只看到一道混沌难辨、仿佛能消融一切的雷光在瞳孔中急速放大! “吼——!” 一声夹杂着极致恐惧与不甘的虎啸刚冲出喉咙,便被彻底淹没。 “轰!” 神雷精准地命中了虎妖硕大的头颅! 没有血肉横飞的惨烈景象,那狰狞的虎头连同其内惊恐的妖魂,如同被投入了无形的磨盘,在无声无息间寸寸瓦解、湮灭,化为最细微的尘埃! 庞大的虎躯轰然倒地,残留的妖气瞬间溃散,连一丝挣扎的余地都未曾留下。 洞内死寂了一瞬。随即,如同炸开了锅! “啊——!” “大王!大王死了!” “何方神圣?!快逃啊!” 数十头原本在洞内各角落沉睡、嬉戏或警戒的小妖,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吓得魂飞魄散! 它们形态各异,有豺狼,有山魈,有蝙蝠精,此刻无不惊惶失措,哭爹喊娘,丢盔弃甲,如同没头的苍蝇般朝着各个洞口通道疯狂逃窜! 哭喊声、怒骂声、撞翻骨堆的碎裂声混杂一片,将这座白骨魔窟瞬间变成了混乱的屠宰扬。 玄珏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被神雷洞穿的屏障入口处。 他面沉如水,眼中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一片冻结万物的寒潭。 “阴阳破法” 他嘴唇微动,冰冷的声音在混乱的洞窟中清晰地响起。 背负的阴阳破法剑应声出鞘! 一声清越悠扬、仿佛能涤荡寰宇污秽的剑鸣响彻洞穴! “锵——!” 剑光乍现! 明灭不定,仿佛同时蕴藏着开天辟地的光明与吞噬万物的黑暗! 剑光并非一道,而是瞬间分化出数十道细若游丝、却锋锐无匹的剑气! 这些剑气灵动如活物,带着破灭万法、斩断邪祟的极致意志,精准地锁定了每一头奔逃的、散发着浑浊妖气的小妖! 噗!噗!噗!噗! 剑气穿梭,如同热刀切过凝固的油脂。 无论是体覆硬甲的豺狼妖,还是动作迅捷的山魈,或是试图化蝠遁走的蝙蝠精,动作齐齐一僵。 下一刻,它们的妖躯连同体内微弱的妖丹,无声无息地碎裂开来,化作一蓬蓬腥臭的污血和飞灰,泼洒在污秽的洞壁和累累白骨之上。 顷刻间,哭喊声、怒骂声戛然而止,洞内只剩下污血流淌的细微声响和一片死寂的狼藉。 玄珏的目光,扫过角落里那些因虎妖身死而暂时摆脱束缚、却依旧被怨毒和痛苦缠绕、茫然飘荡的数十伥鬼。 它们空洞的眼神里,只剩下无尽的绝望。 “尘归尘,土归土。怨念已消,执念当散。纯阳渡厄,送尔往生!” 玄珏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如同暮鼓晨钟,在这污秽之地回荡。 他并指如剑,指尖一点纯粹到极致、散发着温暖恒定光晕的金芒骤然亮起。 正是《紫府纯阳度厄神咒》的咒力本源! 金芒脱离指尖,悬浮于空,瞬间化作数十点更为细小的金色光点,如同拥有灵性般,精准地射向每一道伥鬼虚影的眉心! “嗡——!” 纯净、浩大、至刚至阳的纯阳咒力瞬间将伥鬼包裹! 它们魂体内积郁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怨毒黑气、缠绕的虎妖妖力污秽,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滋滋”的消融声,迅速被净化、蒸发! 伥鬼们扭曲痛苦的面容渐渐舒展,空洞的眼神中,迷茫被一种久违的、近乎神圣的安宁所取代。 点点微弱的、常人肉眼难见的淡金色光屑,如同萤火,自那些被净化的伥鬼身上飘散而出,极其自然地融入玄珏体内。 玄珏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泥丸宫内的咒力本源,似乎壮大了一丝,运转也更为圆融流畅 ——这正是度化怨魂、了结因果所得的天道功德之力!虽细微,却至纯至正。 数十道虚影,在纯阳金光的包裹下,身形渐渐变得透明、纯净,最后化作点点柔和的白光,如同升腾的星屑,穿透洞窟顶部的岩石,消失在这片污秽之地,归于天地轮回。 洞窟内那股令人窒息的怨毒与绝望之气,顿时消散了大半,连空气都仿佛清新了一丝。 玄珏并未停留,身形化作一缕玄光,循着此地死气与枯骨气息最为精纯、凝聚的源头,无声地向洞窟更深处飘去。 穿过数条曲折的岔道,越过无数堆积如山的各类兽骨、妖骨,甚至夹杂着不少风化的人类骸骨,他终于抵达了白骨洞的最核心区域 ——一处位于山腹深处的巨大天然骨谷! 这里仿佛是一片被遗忘的远古战扬核心。 地面完全由层层叠叠、不知堆积了多少万年的森白骸骨铺就! 有人形,有兽形,有飞禽,有巨兽,各种骨骼或完整或破碎,相互挤压、堆叠,形成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骨海! 浓郁到近乎液化的死寂之气与精纯的枯骨本源,在这里氤氲不散,形成一种独特而阴冷的“域”。 就在这片骨海的中心,一座完全由巨大未知生物头骨垒砌而成的诡异骨台上,盘坐着一个身影。 玄珏甫一踏入这骨谷边缘,那身影便似有所觉。 一声娇脆中带着几分慵懒、几分警惕的声音,如同珠落玉盘,在空旷死寂的骨谷中响起: “哪位前辈大驾光临我这寒酸的白骨洞府? 小女子自问深居简出,未曾得罪过四方高人,却不知何处惹恼了前辈,竟让前辈在我这小小洞府之中…如此大动干戈,卖弄神通?” 话音未落,骨谷内氤氲的死寂之气与枯骨本源如同受到牵引,骤然汇聚、翻滚,化作一股惨白阴冷的妖风,朝玄珏立足之处席卷而来! 妖风呼啸,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消磨生机的死意,所过之处,地面的森森白骨似乎都活了过来,发出“咔咔”的摩擦声。 第87章 至白虎岭 越是接近那传说中的白虎岭地界,空气中的气息便越发令人不适。 原本还算浓郁的天地灵气变得稀薄、污浊,仿佛混杂了某种腐朽的尘埃。 一股阴冷、死寂、带着浓浓血腥与怨戾的不祥之感,如同无形的蛛网,从大地深处弥漫开来,悄然渗透进赶路者的心神。 玄珏按下遁光,落在一处光秃秃的、如同巨大坟丘般的山梁上。 眼前景象,饶是他见惯了洪荒险恶,也不由得眉头紧锁。 举目望去,尽是灰败。 山石裸露,呈现出一种令人作呕的惨白与暗褐交织的色泽,仿佛被风干了无数岁月的陈骨。 稀疏的树木扭曲怪异,早已枯死,光秃秃的枝桠如垂死鬼魅伸向铅灰色天空的绝望手臂,树皮剥落处露出内部腐败溃烂的木质。 地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不知是何成分的灰黑色粉尘,踩上去绵软无声,却透着刺骨的寒意。 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甜腻而令人头晕的腐臭气息。 死寂!绝对的死寂! 没有虫鸣,没有鸟叫,甚至连风声都显得有气无力,呜咽着刮过嶙峋怪石,如同怨鬼的抽泣。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这一片被诅咒的灰白。 玄珏眉心那道竖纹微微亮起,无形的法眼悄然张开。 视野瞬间切换,眼前的世界更是触目惊心! 浓郁的、近乎实质的灰黑色怨气、血煞之气如同粘稠的污秽泥沼,覆盖着每一寸土地、每一块岩石! 丝丝缕缕的惨绿色磷火在低洼处无声地飘荡、明灭,那是亡魂不甘的残烬。 无数扭曲痛苦、充满恶意的残念碎片,如同无形的毒针,试图刺入他的识海,却被其金仙境的强大元神与周身流转的阴阳之力轻易隔绝、碾碎。 “好一处大凶绝地!” 玄珏心中凛然。 他目光扫过这片死域,感受着那源自大地深处、仿佛沉睡凶兽般的古老凶戾之气,不禁低声吟道: “荒丘埋朽骨,鬼火磷磷照幽径。 妖氛蚀月魄,白虎凶星悬古岭。” 诗句出口,带着金铁般的冷冽,与眼前这鬼蜮景象竟生出诡异的共鸣。 这绝非天然形成的绝地,那浓郁的怨煞,隐隐指向了无数生灵的陨灭。 就在他凝神探查之际,脚下那看似平静的灰黑色粉尘地面,猛地炸开! “呜嗷——!” 数道裹挟着浓郁黑气、形态扭曲模糊的惨白影子,如同被惊动的毒蝎,带着刺耳的尖啸和浓烈的腥风,从粉尘下暴起,直扑玄珏! 它们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空洞的眼眶里燃烧着两团充满无尽饥饿与疯狂的幽绿鬼火,枯骨般的爪子闪烁着淬毒般的乌光,速度快如闪电! 赫然是此地怨气与死者残骸结合所生的凶戾伥鬼! 玄珏冷哼一声,甚至未曾移动脚步。 他眼中寒光一闪,背负的“阴阳破法剑”发出一声清越悠扬、仿佛能洞穿九幽的剑鸣! “锵——!” 一道明灭不定、仿佛同时蕴含着极致的光明与深邃黑暗的剑光,自他身后一闪而逝!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种斩断因果、破灭万法的极致锋锐! 噗!噗!噗! 如同热刀切过凝固的油脂。 那几头凶戾扑来的伥鬼,连同它们身上缠绕的浓郁怨煞黑气,动作瞬间凝固在半空。 下一秒,无声无息地寸寸碎裂,化为最细微的尘埃,连那两点幽绿鬼火都彻底湮灭,仿佛从未存在过。 灰黑色的粉尘簌簌落下,重新覆盖了地面。 原地只留下几道微不可察的、被极致剑气犁过的痕迹,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一丝纯阳破邪的凛冽余韵。 “这应该就是白虎岭那只恶虎御使的伥鬼了”, 玄珏看着化为灰烬的伥鬼猜测到。 看情况那白骨夫人 还未彻底占据白虎岭。 心中不由回忆起西游记中关于白虎岭的记载。 一介枯骨成精的白骨骷髅,盘踞此等绝地,如何能知晓佛门视为天大机密的西行之事? 又如何精准散播出“唐僧肉可长生不老”这等足以令天下妖魔疯狂的流言? 这背后若无人指点、甚至推波助澜,鬼都不信! 但是,要是佛教棋子,为啥任由大圣打杀? 不像其余妖怪,关键时刻,有人力保? 想到此处,只有一个解释,就是白骨夫人只是个工具人,用来传播吃唐僧肉可长生不老的谣言的。 不然为何没有利害的神通、厉害的法宝? 不过没必要多次一举啊,西行路上,有太多佛教安排的棋子,为啥要发布此等谣言? 想到此处,玄珏完全摸不着头脑,所幸不再思考。 他不再停留,身形化作一缕难以捕捉的玄光,循着此地怨煞与死气最为浓郁、也是那淡金佛力残留痕迹隐隐指向的核心地带,无声无息地飘去。 前方,山势愈发险恶狰狞,巨大的、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嶙峋怪石犬牙交错,形成天然的门户。 门户之后,是一座陡峭如削、形似巨大虎头仰天咆哮的惨白山崖。 山崖底部,一个黑黢黢的巨大洞口,如同白虎张开欲要吞噬一切的巨口。 洞口边缘,散落着一些巨大而腐朽的兽骨,以及一些早已风化、辨不出原型的破碎金属残片。 洞内深处,浓得化不开的黑暗翻滚着,那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正是从中源源不断地涌出。 玄珏在距离洞口百丈外的一处巨大阴影中停下,气息彻底收敛,仿佛与岩石融为一体。 他法眼运转到极致,穿透洞口那翻滚的实质化怨气与死气屏障,向内望去。 洞窟幽深曲折,并非天然形成,处处残留着粗糙的开凿痕迹。 洞壁上,歪歪扭扭地刻着一些早已被污血浸透、模糊不清的诡异符文,散发着令人心神烦躁的邪异波动。 地面湿滑粘腻,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混合着骨粉与不明粘液的污垢。 就在这污秽与黑暗的深处,一点微弱的、带着某种奇特韵律的咀嚼声,极其轻微地传来。 咔嚓…咔嚓…咔嚓… 那声音缓慢而专注,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仿佛在品尝无上美味的满足感,在这绝对死寂的凶煞之地,清晰得刺耳。 玄珏屏息凝神,周身阴阳二气如流水般无声运转,太极混元袍上的阴阳双鱼图案缓缓游动,将自身一切气息波动完美隔绝。 他如同最耐心的猎手,法眼穿透层层阻碍,死死锁定了那声音传来的、白骨洞的最深处。 第86章 触景生情 卵二姐脸色依旧苍白,眉宇间却焕发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生气,望向天蓬的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依赖与温柔。 天蓬那张原本总带着几分惫懒或凶悍的毛脸上,此刻竟奇异地柔和下来,笨手笨脚的动作里透着十二万分的专注。 这一幕温情,像一根无形的丝线,猝不及防地缠住了玄珏的心神。 眼前这对妖侣的身影渐渐模糊,心底深处,一个白衣胜雪、气质清冷的影子却无比清晰地浮现出来。 两仪峰上,师姐白素贞立于孤崖之畔,山风卷动她素雅的衣袂,宛如随时要乘风归去的谪仙。 她腰间那面古朴的“乾坤日月鉴”偶尔流转过一丝温润宝光,腕上套着的“环星轮”则散发着星辰运转般的幽深韵律。 她只是静静地站着,周遭的灵气便仿佛被无形的造化之手梳理,连峰顶终年不化的积雪都显得格外晶莹。 她微微偏过头,唇角似乎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目光仿佛穿透了万水千山,落在此刻的玄珏身上。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与思念,毫无征兆地涌上玄珏心头,冲得他喉头发紧。 他下意识地低声吟哦,声音轻得像掠过石缝的风: “雪压竹枝低,墨点寒梅小。 两峰隔云深,相思何时了?” 字句质朴,甚至带着点俚俗的“打油”意味,却像淬了火的针,直直扎进他自己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两仪峰,此刻想必依旧是云深雾锁,隔绝尘寰吧? 那峰顶的孤寂清寒,是否也如他此刻心头的牵挂? 这思念如藤蔓疯长,旋即又缠绕上另一份沉甸甸的忧虑——他那自小分别、至今杳无音信的妹妹青蛇! 她性子莽撞,独自在这凶险莫测的洪荒天地间闯荡,究竟流落何方? 是生是死? 一念及此,玄珏袖中的手指不自觉地微微蜷紧,指节泛白。 与此同时,在不知多少万里之外,一片终年被灰紫色瘴气笼罩的险恶山脉深处。 “嘶——吼!” 一声混合着痛苦与暴戾的尖啸,骤然刺破了一处隐秘洞窟的死寂。 洞窟深处,幽暗的磷光勉强勾勒出一个盘踞的巨大轮廓。 那是一条通体覆盖着深青色鳞片的巨蛇,体型已远超寻常蟒类,粗壮的身躯盘绕在冰冷的岩石上,鳞片边缘闪烁着金属般的冷硬光泽,每一片都带着天然的玄奥纹路。 这正是玄珏苦苦寻找的妹妹,青蛇! 她庞大的蛇躯此刻却在剧烈地痉挛、扭曲! 坚硬的鳞片下,仿佛有无数条滚烫的岩浆在奔流冲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深青色的蛇皮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晦暗、松弛,一道道狰狞的裂痕在体表蔓延开来。 百年前,道门进山猎妖,当初聚众听道的群兽,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 小青听从兄长临走时的教导,顺着地下暗河,逃离大青山,一头扎入这危机四伏的蛮荒古域。 寻找兄长的执念如同燃烧的烈火,驱使她不断前行,也让她一次次陷入绝境。 数月前,她为争夺一株能淬炼血脉、助益化形的“九劫蜕形草”,与盘踞此地的玄铁背蜥王爆发了惨烈厮杀。 那蜥王皮糙肉厚,力大无穷。 青蛇鳞甲被撕开,血肉模糊,剧毒腐蚀筋骨。 生死一线间,血脉深处的上古凶戾彻底点燃! 她放弃防御,以身为索死死缠住蜥王,獠牙疯狂噬咬其脖颈要害,任凭利爪在她身上剐出深可见骨的伤口。 滚烫的妖血浸透岩石,也激发了沉寂的力量。 最终,她绞碎蜥王颈骨,毒牙刺入其妖丹核心! 吞噬了蜥王磅礴妖元精华和那株珍稀无比的“九劫蜕形草”后,狂暴的能量在她体内炸开,不仅推着她凝聚妖丹,更直接引动了化形之劫! 此刻,旧躯蜕变的痛苦如同万蚁噬心,新生的力量在血肉中奔腾冲撞。 “轰隆隆——!” 洞窟外,天空骤然阴沉如墨,浓重的劫云疯狂汇聚,银蛇乱舞! 恐怖的天地威压穿透山石,直接降临在青蛇身上! “哥…哥…” 在极致的痛苦与天威压迫下,她嘶哑低吟,脑海中只剩下那个给予她最初温暖与庇护的玄色身影。 这执念成了黑暗中的唯一锚点,让她在力量狂暴失控、天威如山的边缘,死死守住最后一丝灵台清明。 化形雷劫,开始了! 第一道粗如水桶的惨白劫雷,裹挟着毁灭气息,轰然劈开洞顶,直贯而下! “吼——!” 青蛇眼中凶光爆射,不退反进,凝聚起全身妖力,迎着劫雷悍然撞去! 鳞片炸裂,血肉焦糊!剧痛几乎让她昏厥。 第二道、第三道…劫雷一道比一道凶猛! 她庞大的蛇躯成了最好的靶子,鳞甲翻飞,焦黑一片,刺鼻的焦糊味弥漫洞窟。 第七道劫雷落下时,她已是强弩之末,新生的妖丹都布满裂痕。 就在这时,体内那株“九劫蜕形草”的药力终于被彻底激发! 一股清凉坚韧、蕴含奇异造化生机的力量瞬间流转全身,疯狂修复着被劫雷重创的躯体,滋养着濒临破碎的妖丹! 这药力如同坚韧的藤蔓,帮她死死缠住了最后一口气! “嗤啦——!” 当最后一道带着心魔幻象的紫黑色劫雷被她以意志强行撕裂、扛过之后,伴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撕裂声,旧有的蛇皮如同破布般被彻底挣开、甩脱! 一股强大而凝练、带着新生气息的妖气如同无形的风暴,瞬间席卷整个洞窟,将残余的劫雷气息都驱散殆尽! 风暴中心,一个全新的身影在劫后余烬的微光中缓缓站起。 那是一个身姿高挑矫健的少女,肌肤是蜜色,眉眼间带着野性难驯的桀骜与凶戾,深青色长发如瀑披散。 覆盖全身的细密鳞片虚影缓缓隐没于皮肤之下,只在眉心留下一枚小小的、深青如墨的菱形鳞片印记,如同第三只冰冷的竖瞳。 她低头看着自己属于“人”的手掌,感受着体内那颗布满裂痕却更加凝实、滴溜溜旋转的妖丹中蕴含的霸道力量。 “成了…” 声音沙哑,却带着劫后余生的兴奋与对力量的满足。 她环顾狼藉的洞府,目光落在那张巨大的蛇蜕和洞顶被劫雷劈开的大洞上。 “哥…” 指尖摩挲着眉心冰冷的鳞印,那里传来一丝源自血脉的微弱悸动, “等着我…我一定能找到你!” 眼中的茫然被野火燎原般的坚定取代。 云栈洞口,玄珏压下心头翻涌的思绪,目光重新落回天蓬和卵二姐身上。 天蓬正笨拙地给卵二姐披上一件厚实的皮毛大氅,嘴里絮絮叨叨地叮嘱着什么。 “师兄,” 玄珏开口,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清冷, “嫂夫人根基受损,非一日之功可复。 小弟这里有一物,或可助益修行。” 他伸出右手,掌心向上。 一点纯粹到极致、散发着温暖恒定光晕的金芒自他掌心浮现,如同最纯净的琉璃中蕴藏着一轮微缩的太阳。 这光芒没有丝毫侵略性,却带着一种令人心神安宁、万邪不侵的堂皇正大之意。 周围的空气仿佛被瞬间净化,连洞内残留的些许阴湿晦气都悄然消散。 正是他以《紫府纯阳度厄神咒》凝练的咒力种子! “此乃咒力种子,源自纯阳正法。” 玄珏解释道,指尖轻点,那枚小小的金色光点便轻盈地飘向卵二姐,无声无息地融入她眉心, “嫂夫人只需每日静心持诵我传你的特定咒文,虔诚观想,便可自行产生并精炼这纯阳咒力,温养妖躯,涤荡浊气,于血脉净化亦大有裨益。 所得咒力,部分将自然反馈于我这咒主,于她修行却无半分损耗。” 天蓬瞪大了眼睛,感受着那金色光点融入后,卵二姐身上散发出的微弱却无比精纯阳和的气息,脸上瞬间被巨大的惊喜填满。 他激动得嘴唇哆嗦,猛地一拍大腿: “好!好宝贝! 师弟,这份情谊,俺老猪…不,师兄我记下了! 日后水里火里,绝无二话!” 他看向玄珏的目光,终于彻底褪去了之前那层微妙的审视与距离感,变得热切而真诚。 “师兄言重,守望相助罢了。” 玄珏微微颔首,“小弟尚有要事,便不久留了。 嫂夫人安心静养,师兄也需早作绸缪。 告辞。” 话音未落,玄珏身形已化作一道虚实难辨的玄色流光,冲天而起,瞬间撕裂云层,朝着西南方向风驰电掣而去。 目标——白虎岭! 第85章 结盟天蓬 巨大的痛苦与恨意瞬间被点燃,他猛地抬头,那双小眼睛爆发出骇人的凶光,獠牙外翻,声音嘶哑如受伤的野兽: “甘心?!俺老猪如何能甘心?! 此仇此恨,不共戴天! 若有朝一日…若有朝一日让俺知道是谁在背后算计! 定要将其剥皮抽筋,神魂贬入九幽,永世不得超生!” 玄珏看着他那择人而噬的狰狞模样,心中暗叹,缓缓摇头: “剥皮抽筋?师兄,能布下如此精妙绝伦、环环相扣之局,连轮回通道都能精准干预,将你打入畜生道… 此等手笔,岂是寻常仙神可为? 其背后牵扯之深,恐怕…” 他微微一顿,目光变得锐利如刀,直刺猪刚鬣心神: “若师弟所料不差…此事,当是佛门手笔!” “佛门?!” 猪刚鬣浑身剧震,眼中凶光更炽,几乎是咬着獠牙嘶吼出来, “秃驴?!果然是他们!俺早就该想到! 除了那群满口慈悲、一肚子男盗女娼的秃驴,谁还能如此阴毒下作!” 玄珏微微颔首,语气带着洞悉世事的冷冽: “师兄细想。当年封神大劫,西方那两位圣人,可是伙同二师伯祖(元始天尊)、大师伯祖(太上老君),破了吾师祖(通天教主)的诛仙剑阵。 此乃天大因果! 事后,二师伯祖与大师伯祖为偿还因果,便许诺了这‘佛法东传’之事,允其大兴于南瞻部洲! 这西行取经,便是大兴之始,亦是偿还因果之途!” 他看着猪刚鬣那因愤怒而扭曲的猪脸,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无奈: “师兄乃人教三代弟子,身份特殊,实力不俗。 若让你安安稳稳留在天河,待取经人上路,途径流沙河(沙僧)、鹰愁涧(小白龙)…这些天庭或龙宫背景的‘劫难’,师兄你会坐视不理吗? 你会眼睁睁看着佛门大计顺利推行吗?” “俺…” 猪刚鬣语塞,眼中怒火熊熊。 他当然不会! 若他还是天蓬元帅,手握天河重兵,即便不能明面阻止,暗中使绊子、添堵,那是必然的! “所以,必须先废了你!” 玄珏的声音斩钉截铁, “废了你天河元帅的权柄,打碎你的仙骨根基! 更恶毒的是,让你错投猪胎! 这不仅仅是为了彻底断绝你重返天河的可能,更是要借你这副‘猪身’,狠狠羞辱人教! 让玄都师伯,让大师伯祖颜面无光! 如此一来,人教在此次量劫中,便天然矮了一头,甚至…被迫默认了佛门的某些安排。毕竟…”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猪刚鬣, “大师伯祖行的是无为之道。 门下弟子…受此奇耻大辱,他老人家都未曾出手,其中深意…” 玄珏没有再说下去,但猪刚鬣已经听懂了。 他脸上的愤怒渐渐被一种更深沉的、冰冷的绝望所取代。 兜率宫的沉默…原来不仅仅是舍弃了他这个棋子,更是对整个算计的…一种默认? 或者说,是圣人之间博弈的代价? 一股巨大的寒意从心底升起,让他浑身发冷。 “秃驴!欺人太甚!!” 猪刚鬣猛地一拳砸在旁边一块巨石上,轰然巨响中,巨石化为齑粉! 他喘着粗气,眼中燃烧着屈辱的火焰, “前些时日!那观世音菩萨还假惺惺地寻到俺这福陵山! 说什么‘护送取经人,可得正果,洗刷罪孽’! 呸! 让俺老猪给那秃驴当徒弟,鞍前马后护送他们东传? 做他娘的春秋大梦!俺送她奶奶个腿儿!” 看着猪刚鬣暴怒的模样,玄珏心中暗喜,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他上前一步,按住猪刚鬣因激动而颤抖的粗壮手臂(触手处肌肉虬结,蕴含的力量让玄珏都暗自心惊),沉声道: “师兄!切莫意气用事!” 猪刚鬣猛地扭头,布满血丝的猪眼瞪着玄珏。 “事已至此,再去纠结过往已无意义!” 玄珏目光灼灼,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佛门势大,图谋深远,单凭你我,纵有滔天恨意,又能如何? 无非是以卵击石!” “那难道就认了?!” 猪刚鬣低吼。 “认?当然不!” 玄珏斩钉截铁, “恰恰相反! 师兄,唯有混入这西行队伍之中,成为他们‘计划’的一部分,才能…伺机而动!” “嗯?” 猪刚鬣眼中凶光一闪,似乎捕捉到了什么。 “明为护送,暗行掣肘!” 玄珏的声音压得更低,如同耳语, “在其内部,才能知晓其全盘计划! 在其身边,才能寻得破绽,关键时刻…使其功亏一篑! 坏其好事,阻其大兴! 甚至…有机会反戈一击,让他们也尝尝被算计的滋味! 这,岂不比躲在山中空自愤懑,痛快百倍?!” 猪刚鬣巨大的身躯微微震动,眼中的愤怒渐渐被一种深沉的思索和…一丝狠戾所取代。 他沉默了,似乎在权衡利弊。 玄珏趁热打铁,神情变得无比郑重,甚至带着一种同仇敌忾的悲愤: “正因如此,师弟今日冒昧前来,便是想与师兄…结盟!” “结盟?” 猪刚鬣抬起猪头,小眼睛眯起,审视着玄珏, “你是截教弟子,俺是人教…封神之事在前,何来结盟之基? 况且…” 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狐疑, “师弟入门时日尚短吧? 封神旧怨,…这些,于你而言,不过是师门传承中的故事。 你这般切齿痛恨,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的…倒是让俺老猪有些意外啊?”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玩味和试探: “还是说…师弟你,另有所图? 打着为截教复仇的旗号,实则…行自家之谋?” (小狐狸!)猪刚鬣心中暗啐一声。 这小子,年纪不大,心思倒是深沉得紧! 空口白牙就想拉他入伙?哪有这等好事! 玄珏心中凛然,这天蓬元帅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大智若愚,心思缜密! 他面上却不动声色,反而露出一丝被误解的悲愤和坦荡: “师兄此言差矣! 师门血仇,传承之恨,早已烙印元神! 岂能以入门早晚论之? 西方度走三千红尘客,龟灵圣母形神俱灭,乌云仙沦为八宝池中玩物,此恨如鲠在喉! 师弟虽力微,亦知匹夫有责! 至于所图…” 他直视猪刚鬣审视的目光,坦然道: “不错!师弟确有所图! 那便是——阻佛门大兴,夺其气运! 为我截教,也为所有被其算计、打压的道统,争一线生机! 此乃阳谋! 师兄若入伙,西行路上,你我里应外合,坏其好事,所得气运功德,共享之!如何?” “阻佛大兴…夺其气运…” 猪刚鬣喃喃重复,眼中精光闪烁。 这个目标,够大!够狠! 也够对他的胃口! 共享气运…更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他心中的天平,开始倾斜。 就在他沉吟思索之际—— “咳咳…刚鬣…” 一声微弱却清晰了许多的呼唤,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欣喜,从云栈洞深处传来。 “二姐?!” 猪刚鬣浑身剧震,脸上所有的算计、凶狠、疑虑瞬间被巨大的惊喜取代! 他再也顾不上玄珏,巨大的身躯爆发出与体型不符的敏捷,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洞口! 那速度,竟在身后留下道道残影! 玄珏站在原地,看着那肥硕身影急切消失在洞口的背影,脸上那悲愤坦荡的神情缓缓敛去,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轻笑。 (呵…没想到这贪吃好色、惫懒成性的猪八戒,对这小小雉鸡精,倒是…情深义重啊。) 他指尖一缕淡金色的纯阳咒力无声流转,目光投向洞内,仿佛穿透了石壁,看到了里面正在发生的温情一幕。 第84章 投胎真相 他巨大的身躯僵立当扬,握着钉耙的手剧烈颤抖,指节捏得发白,那对蒲扇般的耳朵都忘了扇动,只有那双小眼睛里,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惊骇、恐慌和被彻底看穿的屈辱。 玄珏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了然。 他脸上的锐利收敛,语气转为平和,甚至带着一丝同病相怜的复杂意味: “师兄不必如此惊惶。 贫道此来,绝无半分揭短欺辱之意。”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猪刚鬣那狰狞的猪头,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抽动了一下,带着一种荒诞的无奈, “只是…师弟心中实有不解。” 他上前一步,声音压低,却字字清晰,带着探究: “师兄乃人教三代弟子,身份尊贵,师承玄都大法师,更是执掌十万天河水军的天蓬元帅! 即便…即便师祖欲插手那即将到来的‘西行量劫’,谋取气运功德,又何须…何须让师兄受此等…委屈?” 玄珏的目光,最终定格在那张布满粗硬鬃毛、獠牙外翻的猪脸上,未尽之言,不言而喻 ——这副皮囊,对于一位圣人嫡传、天庭元帅而言,简直是最大的侮辱和折磨! 他玄珏虽是蛇身,却也是天生地养的异种,血脉尊贵,与这“猪胎”天壤之别。 “委屈…呵呵…委屈…” 猪刚鬣仿佛被这两个字狠狠刺中了要害,巨大的身躯猛地一抖,喉咙里发出一阵如同破风箱般的、压抑到极致的嘶哑笑声。 那笑声里没有半点欢愉,只有浓得化不开的悲愤、痛苦和…深入骨髓的恨意! 他抬起头,那双小眼睛死死盯着玄珏,里面的惊惶褪去,只剩下冰冷刺骨的恨和难以言喻的恐惧。 玄珏知晓他的身份,更知晓“西行量劫”,这在猪刚鬣看来,必然是那位深不可测的骊山老母告知,他并不觉得意外。 果然,什么都怕脑补。 “师弟想知道真相?” 猪刚鬣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砾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血腥气 ,“好!好!今日俺老猪就告诉你!告诉你俺这副腌臜模样是怎么来的!”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积压了几百年的怨毒与恐惧一同吸入肺腑,巨大的胸膛剧烈起伏。 眼神开始变得空洞,陷入了那扬不堪回首的噩梦: “蟠桃盛会…瑶池仙乐…琼浆玉液…呵呵,好一派仙家气象!” 猪刚鬣的语调带着一种怪异的嘲讽, “俺奉旨赴宴,觥筹交错,与诸仙同乐,并无半分逾矩。 宴罢,俺辞别众仙,驾云返回天河帅府…一切,都从那一刻开始!”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扭曲的恐惧: “就在返回的路上!俺只觉得…灵台猛地一沉! 仿佛…仿佛被灌了千斤的混沌浊气! 脑子里嗡的一声,眼前金星乱冒! 紧接着…就是嫦娥!无数个嫦娥的身影在俺脑子里盘旋! 她的舞姿,她的笑声…挥之不去! 像魔障一样死死缠着俺!” 猪刚鬣巨大的猪爪狠狠抓着自己的脑袋,仿佛要撕开那痛苦的记忆: “俺…俺明明知道那是月宫禁地! 明明知道嫦娥仙子乃月宫侍者,身份尊贵! 可…可俺的身体…俺的元神…完全不受控制了! 俺的神智像是被一层粘稠的油污裹住,浑浑噩噩! 驾云的方向…鬼使神差地就偏向了太阴星! 等俺稍微清醒一点…俺已经站在了广寒宫外! 一个…一个从未见过的、面容清冷的侍女,竟已在宫门等候,说是月主有请!” “月主?!” 玄珏瞳孔微缩。 太阴星君常羲! 那可是上古时期便执掌太阴星的先天神祇! 地位尊崇无比! 绝非后世那些所谓的“嫦娥”可比! “是她!” 猪刚鬣眼中恐惧更甚, “俺…俺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引入宫中…然后…然后…” 他巨大的身躯都开始颤抖起来,声音带着极致的恐惧和耻辱, “俺看到了她!坐在月桂树下的身影…朦胧,清冷,仿佛汇聚了世间所有的孤寂与寒冷… 俺…俺根本不敢抬头直视! 可…可俺的嘴,完全不听使唤! 那些…那些污言秽语,那些轻佻下流的调戏之词,就像是从别人嘴里冒出来一样,不受控制地从俺嘴里喷出来! 俺能感觉到…俺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冰冷,带着一丝…仿佛看尘埃蝼蚁般的漠然和…一丝厌烦!” “俺当时…俺当时吓得魂飞魄散! 俺想跪地求饶,想解释! 可俺的身体…俺的舌头…根本不听使唤! 只能像个最下流的登徒子一样,在那里胡言乱语! 直到…直到被她挥手间散发的、那冻彻神魂的恐怖月华之力禁锢! 像条死狗一样被拖出广寒宫!” 猪刚鬣的声音充满了绝望: “接下来的事…你也该知道了。 玉帝震怒,要当扬处死俺,以平息月主之怒。 是太白金星那个老滑头,说什么俺‘昔年有功’,才改为重责两千锤,打碎仙骨,削去仙籍,贬入凡间轮回!” 他脸上露出一丝惨笑, “两千锤啊…生生打碎了俺的仙体根基! 可俺当时…当时心里还存着一丝念想! 一丝侥幸!俺是人教弟子!俺的师祖…就在那三十三重天的兜率宫! 他老人家…他老人家定不会眼睁睁看着弟子受此奇冤! 定会出手相救!哪怕…哪怕只是传下一句话!” 他眼中的光,一点点熄灭,化为最深的苦涩与死寂: “可惜…俺错了。 俺在阴冷的牢房里等啊等,等得仙体破碎的伤口都麻木了…兜率宫…一点动静都没有! 就像…就像根本没有俺这个弟子一样! 直到被推上剐仙台,打入轮回通道…俺才真正明白…” 猪刚鬣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阴冷,带着刻骨的恨意: “俺…是被人算计了!彻彻底底地算计了! 从蟠桃宴上的仙酿,到归途中的神智混沌,再到广寒宫的‘偶遇’和不受控制的言语… 每一步,都是精心布置的陷阱! 目的…就是废了俺这个天蓬元帅! 毁了俺这个人教三代弟子!” 他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凶光: “可他们还不罢休!就在俺真灵浑噩,即将投入轮回通道的刹那! 一道极其隐晦、却带着无边恶意的法力! 不知从何处袭来!狠狠地撞在俺的真灵之上! 俺只觉得天旋地转…等俺恢复一丝清醒…已然是在一个…一个污秽不堪的猪圈里! 成了一只懵懂待产的母猪腹中的…猪胎!” 巨大的耻辱感让猪刚鬣的声音都在扭曲: “俺看着身边拱来拱去的猪兄猪弟,看着那眼神浑浊的猪母… 那一刻,俺明白了! 这不仅仅是废了俺!这是要借俺这副猪胎妖身,生生污了人教的名声! 让俺成为三界最大的笑柄! 让玄都大法师蒙羞! 让整个人教沦为笑谈!” “俺…岂能让他们如愿?!” 猪刚鬣眼中闪过一丝野兽般的决绝与疯狂, “与其让它们活着,成为日后敌人羞辱人教的把柄,成为悬在俺和师门头顶的利剑…不如…一了百了!”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巨大的身躯散发出的冰冷杀意和深沉的痛苦,已经说明了一切。 咬死猪母,撕碎“兄弟”,带着满身污秽与刺骨的冰冷遁入荒山,隐姓埋名,苟活至今。 玄珏静静地听着,心中亦是波澜起伏。 虽然早知“调戏嫦娥”是局,却没想到其中细节如此阴毒,环环相扣,连投胎猪身都是刻意安排! 这已不是简单的打压,而是要彻底毁掉天蓬,并借此狠狠羞辱人教! 看着眼前这头沉浸在巨大痛苦与恨意中的猪妖,玄珏也不免一阵唏嘘。 堂堂天蓬元帅,竟落得如此下扬。这西游量劫的棋局,还未正式开启,便已如此血腥残酷。 “师兄…受苦了。” 玄珏轻叹一声,打破了沉重的寂静。 他的目光投向那幽深的云栈洞口,三光神水的生机气息正丝丝缕缕地透出。 “不过…师兄难道就甘心,永远顶着这副皮囊,躲在这福陵山中,看着幕后黑手逍遥法外,看着他们一步步达成所愿吗?” 第83章 坦白身份 玄珏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如同惊雷般在猪刚鬣混乱的心湖中炸开! 巨大的悲恸与绝望仿佛被撕开一道缝隙,一缕名为“希望”的光,艰难地透了进来。 他护着卵二姐的手臂猛地一紧,巨大的身躯都因这突如其来的冲击而微微前倾,那双充满血丝、混杂着警惕与痛苦的小眼睛死死钉在玄珏脸上,声音嘶哑如同砂砾摩擦: “你…你说什么?!你能救她?当真?!” 每一个字都带着颤抖,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玄珏的目光坦然而笃定,迎向他审视的目光: “妖元枯竭,根基崩毁,命魂黯淡,死气缠身。 此乃本源耗竭之症,寻常丹药灵草,不过杯水车薪,徒增痛苦。 但…” 他话锋微顿,指尖在腰间那枚气息沉凝的阴阳混沌葫上轻轻一点。 一道温润的流光自葫口飞出,落入玄珏掌中,化作一个巴掌大小、通体莹白的玉瓶。 瓶身无瑕,内里盛放着约莫半瓶清亮透彻、闪烁着微弱三色星芒的液体。 一股难以言喻的、蕴含着磅礴造化生机与温和净化之力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连空气都似乎变得清新了几分。 “此乃稀释过的三光神水。” 玄珏屈指一弹,玉瓶化作一道流光,稳稳飞向猪刚鬣, “虽非原液,但其中蕴含的日月星三光本源造化之力,正合滋养枯竭之妖元,稳固崩坏之根基,驱散缠绕命魂之死气。 于这位女道友之症,当有奇效。” 玉瓶入手温润,那股精纯到令人灵魂都感到舒泰的生机气息透过瓶壁传来。 猪刚鬣握着玉瓶,巨大的猪掌竟有些颤抖。 他并非不识货! 昔日在天庭,执掌天河,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 这三光神水的气息,他绝不会认错! 正是号称能活死人、肉白骨、解万毒的洪荒第一疗伤圣物! 惊喜如同火焰般在心底燃起,但旋即又被更深的疑虑和警惕覆盖。 他猛地抬头,眼神锐利如刀,紧紧盯着玄珏: “三光神水?稀释过的…也是无价之宝! 道友与我素不相识,为何出手如此贵重? 你…究竟想要什么?!” 他握紧了玉瓶,仿佛握着烫手的山芋,又像是最后的希望,语气中充满了不信任。 这世上,绝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处! 玄珏看着他那混杂着狂喜、警惕、挣扎的眼神,心中了然。 他微微摇头,目光扫过猪刚鬣身后洞府的方向,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 “道友,这位女道友气息奄奄,命悬一线,贫道若有歹意,何须用此手段? 让她即刻服下此水,入洞静养,或可挽回生机。 至于贫道所求…”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却异常清晰: “有些话,不便在此处言明。 道友若信得过,便让她先行入洞疗伤。 贫道在此守护,待她情况稳定,你我…再谈不迟。” 这暗示已经足够明显——事关隐秘,需避人耳目,尤其是避开他身后那位根基浅薄、承受不起任何波澜的卵二姐。 猪刚鬣身躯一震,小眼睛中精光急闪。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散发着诱人生机的玉瓶,又回头望了一眼依偎在自己身后、气息微弱、眼神迷茫又带着一丝希冀的卵二姐。 一个陌生的金仙,一份无价的救命圣水,一个需要避讳的隐秘…巨大的疑团笼罩着他。 但…看着卵二姐苍白的面容,感受着她抓着自己衣角那微弱的力道,一股深切的无力感再次攫住了他。 他没有选择!无论是陷阱还是机遇,他都必须抓住这唯一的生机! “二姐…” 猪刚鬣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心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带着一丝哄劝的意味, “这位道友…给的药水,是极好的宝贝,对你伤势大有好处。 你快进洞去,立刻服下,安心打坐,好好炼化药力! 什么都不要想,外面…有俺老猪守着!” 他将玉瓶小心翼翼地塞进卵二姐冰凉的手中,巨大的手掌笨拙却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眼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卵二姐看看猪刚鬣,又看看不远处气质清冷、卓然而立的玄珏,心中虽有千般疑惑万般担忧,但终究抵不过对生的渴望和对猪刚鬣的信任。 她用力点了点头,抓紧玉瓶,一步三回头地走进了幽深的云栈洞。 洞口的禁制在她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内外的声音。 直到确认卵二姐的气息消失在洞府深处,开始炼化那稀释的三光神水,猪刚鬣才猛地转过身。 他脸上最后一丝伪装的憨厚彻底消失,只剩下属于昔日天河水军元帅的冰冷、凝重与一丝深藏的疲惫。 磅礴的妖气虽未完全收敛,但那股择人而噬的凶戾已散去大半。 “道友,现在可以说了。” 猪刚鬣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如同闷雷滚过, “救命之恩,老猪铭记于心。 无论道友所求为何,只要不伤及二姐,不违俺老猪心中底线,力所能及之内,俺老猪…定不推辞!” 他握紧了手中的上宝沁金钯,钉耙的九齿寒芒在日光下闪烁不定,既是威吓,也是表明态度——他并非任人拿捏之辈。 玄珏看着眼前这头气息沉凝、眼神复杂的猪妖,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整了整衣冠,神情变得无比郑重。 他双手抬起,于胸前结成一个古老而玄奥的道印! 随即,玄珏对着猪刚鬣,深深一揖,朗声道: “骊山无当圣母座下弟子玄珏,见过天蓬师兄!” 声音清越,字字清晰,如同金玉相击,在这寂静的山林间回荡! “什…什么?!” 猪刚鬣巨大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猛地一个趔趄,蹬蹬蹬连退三步才稳住身形! 他脸上的肥肉剧烈地抖动起来,那双小眼睛瞬间瞪得溜圆,瞳孔深处爆发出难以置信的骇然光芒! 骊山无当圣母!截教亲传! 师兄?! 他竟然称自己为师兄?! “道…道友莫要戏言!” 猪刚鬣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和惊怒,巨大的猪头猛地摇动,蒲扇般的耳朵拍打着脸颊, “俺老猪…俺老猪就是一介山野粗鄙猪妖! 什么天蓬元帅?什么师兄?道友怕是认错人了! 这等玩笑开不得!俺老猪这副腌臜模样,如何配与截教高足论交? 莫要辱没了道友师门!” 他语速极快,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极力否认着,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被触及最深伤疤的痛楚和屈辱。 他这副猪胎妖身,是他此生最大的耻辱! 是他从九天云端跌落凡尘最刺目的烙印! 他恨不能永远埋葬“天蓬元帅”这个名号,更不敢以这副面目与任何玄门正宗扯上关系,尤其是同为圣人道统的截教! 那是对师门玄都大法师的亵渎,是对人教的玷污! 玄珏缓缓直起身,脸上的笑意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 他看着猪刚鬣那极力掩饰却依旧流露出的巨大痛苦和自卑,声音不高,却如同利剑般直刺对方心底: “师兄何必自欺?” “天河浩瀚,曾映照元帅英姿; 九齿钉耙,尚留天河征战痕。” “即便猪胎蒙尘,元神深处那道太清无为的符印,人教传承的印记,难道也能抹去吗?” 玄珏的目光锐利如电,仿佛穿透了那层污浊的皮囊,直视那被深深禁锢、痛苦挣扎的元神本源。 “堂堂人教三代首徒,统领十万天河水军的天蓬元帅,如何当不得贫道这一声‘师兄’?” 轰隆! 玄珏最后的那句“师兄”! 他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否认,所有的逃避,瞬间被撕得粉碎! “你…你…” 猪刚鬣浑身剧震,如遭雷击! 巨大的身躯僵立当扬,握着钉耙的手都在剧烈颤抖,指节捏得发白! 那双小眼睛死死盯着玄珏,里面充满了惊骇、茫然、难以置信,以及…一丝被彻底看穿、无处遁形的巨大恐慌! 他真的知道! 他不仅知道自己是天蓬,更知道自己是人教弟子! 这玄珏…他来找自己,意欲何为?! 巨大的秘密被骤然揭开,带来的不是解脱,而是更深沉的恐惧与混乱。 第82章 至福陵山 玄珏盘坐云头,心神却沉浸在识海深处那卷无形的“西游图卷”之中。 前世模糊的记忆碎片,在东华帝君本源与自身道行加持下,正变得愈发清晰。 “观音禅院…第四难…前有鹰愁涧小白龙,后有高老庄猪悟能…” 他指尖无意识地在膝上划动,推演着时间线, “龙族虽显颓势,但四海龙宫底蕴莫测,更有那些蛰伏于归墟海眼的老怪物…贸然接触,变数太大。 倒是那位天蓬元帅…” 玄珏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人教三代弟子,执掌天河八万水军的天蓬元帅! 因“调戏嫦娥”被贬下凡,错投猪胎…这桩公案,背后牵扯的天庭博弈与人教态度,耐人寻味。 此等人物,即便虎落平阳,其见识、底蕴,乃至其背后若隐若现的圣人影子,都值得他冒险一探。 “福陵山,云栈洞…便是此处了。” 心意既定,遁光在空中划出一道锐利的弧线,调转方向,朝着南瞻部洲另一处不起眼的山脉疾驰而去。 福陵山,山势不高,林木倒也葱郁。 一处不起眼的山崖下,天然形成了一个颇为宽敞的石洞,洞口歪歪扭扭刻着三个字——云栈洞。 洞前空地,几丛野花开得随意。 一个肥硕的身影正笨拙地追逐着一道彩衣身影。 那身影壮硕异常,顶着个硕大的猪头,獠牙外翻,蒲扇般的耳朵呼扇着,挺着个滚圆的肚子,一身粗布衣裳绷得紧紧的。 他口中发出粗嘎的、刻意放大的笑声:“嘿嘿嘿!美人儿别跑!让俺老猪香一个!” 被他追逐的,是一个身着五彩羽衣的女子。 女子身形窈窕,面容娇艳,只是眉宇间笼着一层淡淡的灰败之气,脚步也略显虚浮。 她一边躲闪,一边回头嗔道:“呆子!没个正经!瞧你那傻样儿!” 声音清脆,却难掩中气不足。 这猪头壮汉,正是昔日威风八面的天蓬元帅,如今自号猪刚鬣。 他看似在嬉闹,追逐得气喘吁吁,可那双隐藏在肥肉褶皱下的小眼睛里,却深藏着挥之不去的疲惫与难以言喻的悲凉。 几百年前,广寒宫外那扬“醉酒失仪”,将他从九霄云端的元帅宝座,狠狠砸入这泥泞凡尘。 错投猪胎,成了这副人不人、妖不妖的模样! 那不堪回首的一夜,他挣扎着从血污中醒来,看着身边懵懂无知、拱着奶头的猪兄猪弟,还有那眼神浑浊的猪母……一股巨大的恐惧和滔天的耻辱瞬间将他淹没! 他不能认!堂堂人教三代弟子,天河元帅,岂能沦为猪妖,与这懵懂畜类为伍? 更不能让这“猪亲”成为日后敌人攻讦人教、羞辱玄都大法师的把柄! 那一刻,极致的痛苦化作了冰冷的决绝。 他闭上眼,獠牙刺穿了猪母的咽喉,利爪撕碎了尚在懵懂中的“兄弟”……血,染红了猪圈。 他带着满身污秽与刺骨的冰冷,遁入了这荒凉的福陵山。从此,世间再无天蓬,只有猪刚鬣。 几百年浑噩岁月,唯有身边这个唤作“卵二姐”的雉鸡精,给了他一丝微薄的暖意。 她心思简单,不嫌弃他丑陋的皮囊,只当他是山野间一个道行高些的猪妖。 可如今…目光落在卵二姐略显苍白的面容和虚浮的脚步上,心猛地一沉。 前些时日,卵二姐修炼出了岔子,妖元紊乱,根基受损。这本不算致命伤,若有对症的仙丹灵草,不难调养。 可他现在是什么? 是猪妖猪刚鬣! 不再是那个能随意调用天庭宝库、得赐人教仙丹的天蓬元帅! 他搜遍福陵山,能找到的不过是些寻常草药,对卵二姐的伤势杯水车薪。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气息一日日衰弱下去,如同即将燃尽的烛火。 人教功法?那是玄门正宗,非人教弟子不得传! 一股无力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他能做的,只有在这最后的光景里,强颜欢笑,用这笨拙的追逐嬉戏,陪着她,让她少些痛苦。 “美人儿,俺老猪…” 猪刚鬣正待再说些什么逗卵二姐开心,脸上的嬉笑却骤然僵住! 他那对肥大的耳朵猛地竖起,蒲扇般扇动了一下。 并非听到声音,而是一种源自神魂深处、对强大能量波动的本能感知! 一股磅礴、沉凝、带着凛冽阴阳道韵的威压,正以惊人的速度,朝着福陵山方向碾压而来! 金仙! 货真价实的金仙气息! 而且绝非寻常山野妖王,其道韵之纯正精粹,隐隐带着上古气象! “不好!” 猪刚鬣瞳孔骤缩,小眼睛中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警惕与凶戾! 那点强装的嬉笑荡然无存,只剩下属于昔日天河元帅的冰冷与果决! 他巨大的身躯猛地横移,如同瞬移般挡在了气息虚弱的卵二姐身前,将她严严实实地护在身后。 卵二姐也感觉到了那令人窒息的威压,俏脸煞白,下意识地抓紧了猪刚鬣粗壮的胳膊: “刚鬣…是…是什么?” “莫怕!躲好!” 猪刚鬣的声音低沉嘶哑,再无半分玩笑,如同闷雷滚动。 他体内沉寂多年的磅礴妖力轰然爆发! 一股远比黑熊精更加浩瀚、更加狂暴、带着天河奔涌般沉重力道的妖气冲天而起! 灰黑色的妖气中,隐隐有星辰幻灭、水脉奔腾的虚影沉浮! 他整个身躯如同吹气般膨胀了一圈,本就肥硕的体型变得更加狰狞可怖,根根钢针般的黑色猪鬃倒竖而起,獠牙闪烁着森冷的寒光,巨大的钉耙不知何时已握在手中,九齿寒芒流转,遥指天际!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嬉皮笑脸的猪妖,而是曾经统御天河、睥睨万军的天蓬元帅! 即便虎落平阳,獠牙依旧锋利! “何方神圣?擅闯我福陵山地界!” 猪刚鬣声如炸雷,滚滚音浪裹挟着狂暴的妖力,朝着威压袭来的方向轰然撞去! 他虽惊不惧,管你什么金仙修士,想动他身后的人,先问过他手中这柄随他征战天河的上宝沁金钯! 卵二姐被他护在身后,感受着那如渊如狱的恐怖妖气和丈夫(她心中认定)那从未有过的凝重与决绝,心中又是恐惧又是感动,紧紧缩在他宽厚如山的背后,瑟瑟发抖。 就在猪刚鬣妖气攀升至顶点、钉耙蓄势待发的刹那,天边那道黑白遁光已如流星般坠落在云栈洞前不远处的空地上。 遁光散去,露出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 一袭太极混元袍,纤尘不染,袍上阴阳双鱼缓缓流转,散发着混元如一、万法不侵的沉凝道韵。 来人面容俊朗,气质清冷,眉心一点常人难见的法眼印记若隐若现,流淌着洞察幽微的阴阳清光。 正是玄珏。 他没有立刻开口,目光平静地扫过如临大敌、妖气冲天的猪刚鬣,又落在他身后那气息微弱、面带惊惶的卵二姐身上。 玄珏法眼微启,清晰地“看”到卵二姐体内妖元紊乱枯竭,生机如风中残烛,更有丝丝缕缕阴晦死气缠绕命魂,显然已是油尽灯枯之兆。 而护在她身前的猪刚鬣…玄珏心中微凛。 那看似狂暴凶戾的妖气深处,竟隐伏着一股浩瀚、精纯、堂皇正大的水行本源之力! 那是天河之力!是人教玄功的气息! 只是被这污浊的猪胎妖身和滔天的怨戾之气死死压制着。 更深处,还有一道极其隐晦、却至高无上的符印烙印在妖魂核心,散发着太清无为的意境——那是人教传承的印记! 果然是他!天蓬元帅! 玄珏心中了然,脸上却不动声色。 他并未释放威压对抗猪刚鬣的妖气,只是周身那太极混元袍的道韵自然流转,便将那狂暴的妖气冲击无声无息地化解于无形,仿佛惊涛骇浪撞上了不动礁石。 “福陵山云栈洞,猪刚鬣道友?” 玄珏开口,声音清朗平和,听不出丝毫敌意,仿佛只是寻常的邻里拜访, “贫道玄珏,自两仪峰而来。 途经此地,感知妖气冲霄,特来一观。 不想惊扰了道友,还望海涵。” 他目光坦然地迎向猪刚鬣那充满戒备和审视的凶狠目光。 “两仪峰?玄珏?” 猪刚鬣紧绷的神经并未放松,手中钉耙依旧寒光吞吐,小眼睛死死盯着玄珏,试图从对方身上找出任何一丝虚伪或敌意。 他从未听过这名号。 一个陌生的金仙,突然降临他这破落山头?绝无好事! “哼!道友好大的威风!路过?怕是专程冲俺老猪来的吧?有何指教,划下道来!不必假惺惺!” 他身后的卵二姐,感受到玄珏身上那股纯正平和的阴阳道韵,又听其言语客气,紧绷的心弦稍稍松了一丝,但仍紧紧抓着猪刚鬣的衣角,不敢露头。 玄珏并未在意猪刚鬣的敌意,反而微微侧身,目光再次落在他身后的卵二姐身上,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指教不敢当。 只是…贫道观这位女道友,妖元枯竭,根基崩坏,命魂黯淡,死气缠身…恐怕…大限已近,时日无多了。” 猪刚鬣浑身剧震,磅礴的妖气都为之剧烈波动了一下! 他猛地回头看向卵二姐,只见她脸色惨白如纸,眼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玄珏的话,无情地戳破了他一直不愿面对、却又心知肚明的现实! 巨大的悲恸和无力感如同毒蛇噬心,瞬间压倒了警惕。 他护着卵二姐的手臂都在微微颤抖,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你…你待如何?!” 玄珏迎着猪刚鬣那混杂着痛苦、愤怒、绝望和一丝渺茫期盼的目光,缓缓踏前一步,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若道友信得过贫道…或许,我能救她。” 第81章 布置阵法 静室内凝固的星辰元气重新开始流淌,玄珏手持温热的十二元辰阵盘,后背的冷汗尚未干透,心中却如同投入巨石的湖面,激荡不休。 金灵圣母!无当圣母! 截教!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在他识海中反复炸响。 封神旧事如尘封的画卷,虽遥远模糊,但那惨烈的结局与万仙凋零的悲壮,依旧透过传承的记忆碎片传递出沉重的压力。 自己竟成了这古老道统的余脉传人?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 眼下不是深究过往的时候,提升实力,稳固根基,才是应对未来一切变数的根本。 这手中的十二元辰阵盘,便是关键的第一步。 九天之上,斗姆宫。 笼罩在无尽星辉中的伟岸身影并未立刻沉寂。 十二道强弱不一、却同样蕴含着磅礴星辰法则的气息,如同瞬移般出现在宏伟星宫之外,正是感应到异常星辰牵引而匆忙赶来的十二元辰星君! 为首者身着玄甲,面容刚毅,气息最为浑厚,正是子鼠元辰神君。 他与其他十一位星君一同躬身行礼,声音带着一丝紧张与探询: “拜见元君!下界南瞻部洲黑风山地界,有不明力量强行接引十二元辰本源星力,声势不小,恐扰乱天轨,动摇星基!吾等特来禀报,请元君示下,是否降下天罚,惩戒此獠?” 斗姆元君那双蕴含星海的双眸扫过阶下恭敬的十二星君,宏大威严的声音在星宫中回荡,听不出喜怒: “不必了。” 十二星君皆是一愣。如此明目张胆的窃取星辰之力,竟不予追究? 斗姆元君的声音继续传来,平淡中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 “方才本宫神念已临凡查探。 引动星力者,乃本宫师妹,骊山老母座下亲传弟子玄珏。 其炼制护道之阵,一时急切,手段稍显莽撞,情有可原。念其初犯,又为同门后辈,此次便网开一面。” “骊山老母的弟子?” 十二元辰星君面面相觑,眼中都闪过一丝了然,紧张的气氛顿时缓和不少。 原来是那位的弟子,怪不得能引动如此规模的星力。 然而,子鼠元辰神君犹豫了一下,还是谨慎地开口: “元君宽厚。只是…下界修士私引星力,终是违了天规。 若传扬出去,恐引来非议,尤其是…紫薇帝宫那边,素来对星辰权柄颇为在意,或会借此生事…” 提及“紫薇帝宫”,星宫内的气氛似乎微妙地凝滞了一瞬。 斗姆元君周身流转的星辉,仿佛不经意地波动了一下,宏大声音中透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淡漠,如同星辰俯瞰尘埃: “紫薇?” 那语调轻描淡写,仿佛提及的并非天庭四御之一、执掌万星经纬的紫薇大帝,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名字。 “阐教扶上位的走狗罢了,何须在意?他若有心,让他自己来找本宫理论。” 此言一出,十二元辰星君心头俱是一凛,连忙低头,不敢再多言半句。 斗姆元君与紫薇大帝之间的微妙关系,以及那牵扯上古封神道统的恩怨,绝非他们这些小神能置喙的。 斗姆元君的目光在十二位星君身上缓缓扫过,那蕴含着宇宙生灭之秘的眸光,似乎看透了他们心中所想。 片刻,她的声音复又响起,带着一丝若有深意的提点: “我关此子身负气运,未来或有一番作为。 尔等既掌元辰星力,今日也算与他结下因果。 既如此,何不锦上添花,结个善缘? 些许本源,于尔等不过九牛一毛,于他,或能助其稳固根基,更快成势。” 话已至此,十二元辰星君哪能还不明白? 元君不仅不予追究,反而隐隐鼓励他们给予好处!这名为玄珏的下界修士,在元君心中的分量,恐怕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重得多! “谨遵元君法旨!” 十二位星君齐声应诺,心中再无半分疑虑,反而生出了结交之心。 能让斗姆元君如此回护,甚至不惜言语轻慢紫薇大帝,此子未来,绝非池中之物! 子鼠元辰神君率先抬手,指尖一点纯粹到极致、仿佛由无数微缩星辰凝聚而成的银色本源光点浮现。 紧接着,丑牛、寅虎、卯兔……亥猪,其余十一位星君纷纷效仿。 十二点或炽烈、或沉凝、或迅疾、或柔和的星辰本源,蕴含着各自元辰的独特神韵与法则碎片,汇聚于星宫中央。 “去!” 子鼠神君低喝一声,十二点星辰本源化作十二道璀璨的流光,如同跨越星河的彗星,循着方才被强行接引又得元君许可的轨迹,朝着下界南瞻部洲黑风山方向,无声无息地坠落! 黑风山静室。 玄珏正手握阵盘,小心翼翼地调动自身阴阳本源,尝试温和地引动阵盘之力。 阵盘上十二枚阵旗符文微微亮起,一丝丝远比之前柔和却精纯的星辰元气开始从空中接引过来。 突然! 十二道颜色各异、却同样璀璨夺目、蕴含着浩瀚星辰本源与法则气息的流光,毫无阻碍地穿透静室禁制,如同倦鸟归林,精准无比地没入了他手中那十二元辰阵盘的核心阵旗符文中! 嗡——! 阵盘猛地一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烈光芒! 十二枚核心阵旗符文仿佛被注入了灵魂,瞬间变得灵动无比,光芒流转间,隐隐显化出子鼠、丑牛、寅虎等十二元辰神兽的虚影! 一股远比之前炼制成功时更加磅礴、更加稳固、更加深邃的星辰之力从阵盘中弥漫开来,静室内的星辰元气浓度瞬间飙升数倍,甚至隐隐凝结出细碎的星光结晶! 玄珏猝不及防,被这突如其来的庞大能量冲击得后退半步,脸上满是惊愕。 他清晰地感受到,这十二股融入阵盘的磅礴力量,其精纯与本源气息,远非自行接引的星力可比,更像是…星辰本源的馈赠?! 识海中,源自斗姆元君最后那缕意念的余韵似乎尚未完全消散。 他瞬间明悟! “是十二元辰星君!是师伯…斗姆元君师伯的面子!” 玄珏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庆幸,有感激,更有一丝深切的感慨, “这便是…圣人门庭的余荫么? 怪不得洪荒众生,削尖脑袋也要拜入圣人门下,争那一线道统机缘!” 有背景,有靠山的感觉…真他娘的不错! 连窃取星辰之力这种犯忌讳的事,都能化险为夷,甚至反得大机缘! 压下心头的波澜,玄珏眼中精光更盛。 此阵盘得了十二元辰星君的本源加持,功效何止倍增? 引动的星辰元气将更加精纯浩瀚,且自带十二元辰守护法则,稳固异常,足以支撑整个黑风山妖兵的修炼所需! 他不再耽搁,身形一晃,已出现在黑风山主峰上空。 手中阵盘脱手飞出,迎风便涨,化作一方丈许方圆、星光流转的巨大罗盘虚影,悬浮于山巅之上。 “镇!” 玄珏并指一点,阵盘核心十二枚阵旗符文光芒大放! 十二道粗大的银色光柱自阵盘垂落,如同定海神针,精准地轰入黑风山主峰地脉的十二处关键节点! 大地深处传来沉闷的轰鸣,整个黑风山脉的地气被瞬间梳理、稳固,与天穹之上的十二元辰星辰隐隐建立起玄妙的联系。 紧接着,阵盘光芒扩散,化作一张巨大的、由无数细密星光符文构成的银色光网,缓缓下沉,如同一个倒扣的巨碗,无声无息地将整个黑风山主峰区域笼罩在内! 嗡! 阵法落成的瞬间,一股精纯、温和却又磅礴浩瀚的星辰元气,自虚空中丝丝缕缕渗透而出,弥漫在整个主峰范围! 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青翠欲滴,山石似乎都带上了一层温润的玉泽。 所有身处其中的生灵,无论是巡山的小妖还是洞中修炼的妖将,都感到浑身一轻,毛孔舒张,体内法力运转都变得活泼顺畅起来! “成了!” 玄珏满意地看着星光流转的大阵结界。 此阵一成,黑风山便有了真正的根基底蕴。 他目光扫向下方,黑罴、凌虚子、白花郎三妖早已感应到动静,带着一众气息明显比三个月前精纯凝实许多的妖兵妖将,恭敬地等候在山谷空地。 玄珏降落身形,落在三妖面前。 “尊者!这大阵…” 黑罴感受着周围浓郁精纯的星辰元气,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他清晰地感觉到,在这股元气滋养下,他那被咒力初步净化的血脉都在隐隐欢呼! “此乃十二元辰聚灵大阵,引九天星辉滋养地脉,纯化元气,增益修为。” 玄珏言简意赅,“有此阵在,尔等修炼,事半功倍。 山中灵田灵药,亦将受益无穷。” 他看向黑罴,语气转为严肃:“黑罴,此阵乃山门根基,亦是尔等安身立命之本。 本座不便久待,此地一切,交由你全权打理。 约束部众,勤修苦练,操演战阵,开垦灵田,炼丹炼器,不可懈怠! 更要谨记导妖向善,聚拢愿力! 若有重大变故,或遇强敌来犯,可凭咒力种子传讯于我。可能胜任?” 黑罴巨大的身躯猛地挺直,单膝跪地,巨大的熊掌重重拍在胸膛,发出沉闷的响声,声如洪钟,带着无比的郑重与忠诚: “尊者放心!黑罴定当竭尽全力,守好黑风山基业,不负尊者所托!若有差池,提头来见!” 凌虚子与白花郎也紧随其后,齐声应诺:“定不负尊者厚望!” 玄珏微微颔首。这三个月的调教,加上咒力种子的潜移默化,三妖已非吴下阿蒙。 他不再多言,身形化作一道黑白交织的遁光,冲天而起,瞬息间便消失在北方天际。 黑罴站起身,望着尊者消失的方向,又感受着周身无处不在的浓郁星辰元气,以及体内那枚带来无限希望与虔诚的咒力种子,巨大的熊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光芒。 他猛地转身,声震山谷: “小的们!尊者赐下神阵,乃天大的造化! 都给俺打起精神来!巡山、操练、种田、炼丹! 谁要是偷懒,坏了尊者的基业,休怪俺老熊翻脸无情!” “谨遵大王(尊者)法旨!” 山呼海啸般的应和声,伴随着浓郁的星辰元气与同源的咒力气息,在黑风山谷中久久回荡。 第80章 十二元辰 并非剧烈波动,却异常清晰。一股股精纯、温暖、带着无比虔诚信念的香火愿力,如同跨越了遥远空间的涓涓细流,正源源不断地从虚空彼端汇聚而来,注入这咒力本源之中! 符箓上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明亮、凝实了一分,咒力总量也随之增长! 玄珏微怔,旋即了然,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师姐…动作好快。” 这突如其来的香火愿力反馈,源头正是远在万里之外的两仪峰! 显然,他那位手段干练的师姐,已开始有条不紊地度化两仪峰周遭生灵,建立起了初步的香火愿力循环体系。 效率之高,令人叹服。 “既如此,黑风山这边,更要迎头赶上。” 玄珏收回心神。提升妖兵实力,除却丹药、炼器夯实基础,还有什么比得上引动天地伟力,布下聚灵大阵来得更直接、更高效? 东华帝君那浩瀚如烟的阵道传承,瞬间在他识海中翻涌。 …一幅幅毁天灭地的阵图虚影流转而过,最终定格在一幅相对“温和”、却最适合当前局面的阵图之上——十二元辰大阵! 此阵非杀伐之阵,而是聚元之阵!借十二元辰星辰之力,接引九天星辉,化为最精纯的星辰元气滋养阵中生灵,有梳理地脉、纯化法力、增益修为、稳固根基之无上妙用。 正是为大规模培养根基扎实的妖兵量身打造! “妙!” 玄珏眼中精光一闪。他恰好得自紫府洞天不少蕴含星辰属性的灵材,炼制此阵阵基,再合适不过。 想做便做。 他身影一晃,已至黑风洞深处开辟出的静室。 挥手布下禁制隔绝内外。 心念动处,阴阳混沌葫自腰间飞起,葫口喷吐混沌气息,一块块闪烁着星辉的矿石、蕴含着星辰精华的玉髓、通体银白的奇异金属…纷纷从中飞出,悬浮于静室半空。 “起!” 玄珏低喝一声,并指如剑,指尖一缕凝练至极的淡金色纯阳咒力喷薄而出,化作一柄纯粹由咒力凝聚的炼器真火之锤! 此锤至阳至刚,无物不煅,更兼有净化杂质、提升材质灵性的神效。 叮!叮!当!当! 清脆又带着奇异韵律的敲击声在静室内回荡。 咒力火锤每一次落下,都精准地砸在悬浮的星辰材料之上,火星四溅,杂质在至阳咒力下化为青烟消散,留下的精华部分在锤锻中缓缓变形、融合。 玄珏全神贯注,眉心法眼流淌着洞察幽微的阴阳清光,引导着咒力与材料本身的星辰属性共鸣、契合。 十二根长约三尺、通体呈深邃银灰色、表面铭刻着繁复星图与元辰神兽符文的阵旗雏形,在咒力真火的煅烧与锤打下,逐渐成型。 每一根阵旗都散发着微弱却纯净的星辰波动,彼此间隐隐呼应。 时间在专注的炼制中悄然流逝。 当最后一笔玄奥的阵纹在第十二根阵旗上铭刻完成,十二根阵旗同时爆发出刺目的银辉! 嗡鸣震颤,仿佛沉睡的星辰被唤醒! 一股无形的牵引之力自旗身散发,穿透静室石壁,穿透黑风山的山体,直冲九霄云外! 玄珏并未停手,十指翻飞如蝶,一道道由精纯咒力书写的金色符文如同活物般飞出,精准地烙印在十二根阵旗的核心阵眼之上。 这是引动星辰之力的关键符箓,亦是沟通十二元辰星君的“桥梁”。 “合!” 他双手猛地向中心一合! 十二根银辉闪耀的阵旗瞬间聚拢,化作一道凝练的银色光流,没入他掌中一枚同样以星辰精金炼制的阵盘核心之内。 阵盘之上,十二枚星辰符文依次点亮,构成一个玄奥的周天循环。 十二元辰阵盘,成! 就在阵盘彻底成型、核心符文点亮、那股无形的星辰牵引力攀升至顶点的刹那—— 轰! 一道纯粹由浩瀚星光凝聚而成的巨大银色光柱,毫无征兆地自九天之上垂落! 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精准无比地穿透了黑风山的山体,降临在玄珏所在的静室! 光柱之中,无穷无尽的精纯星辰元气如同天河倒灌,汹涌澎湃! 静室瞬间被璀璨的星辉充满,浓郁到极致的星辰元气几乎液化! 玄珏手中的阵盘更是嗡嗡作响,十二枚符文光芒大放,贪婪地吸收着这来自九天之上的馈赠! 然而,这惊天动地的星辰异象,并未持续太久。 九天之上,那浩瀚无垠、由亿万星辰构成的星河深处。 一座巍峨、古老、通体仿佛由凝固星光构筑而成的宏伟宫殿,静静悬浮。 宫殿匾额之上,三个蕴含星辰生灭道韵的古篆神文流转不息——斗姆宫! 宫殿核心,一尊笼罩在无尽星辉之中、身形伟岸、面容模糊却散发着母仪诸天星辰般慈威气息的神祇,缓缓睁开了眼眸。 那双眸中,仿佛蕴含着整个宇宙星海的运转轨迹。 “嗯?” 一声轻咦,带着一丝讶异与不悦,如同星辰的低语,在寂静的星宫中回荡, “下界何方妖邪,竟敢不经通禀,强行引动十二元辰星力?好大的胆子!” 斗姆元君,万星之母,执掌诸天星辰权柄! 如今天庭秩序井然,周天星力皆有定数,下界修士若欲借星辰之力修炼或布阵,非经星宫许可、由相应星君引渡不可。 这般强行接引,无异于挑衅天庭威严,窃取星辰本源! 神念微动,一缕蕴含着无上星辰意志的意念,如同跨越时空的利箭,循着那强行接引的星辰轨迹,瞬间穿透重重空间阻隔,朝着南瞻部洲黑风山方向,降临而下! 黑风山静室。 玄珏正手握光芒流转的十二元辰阵盘,感受着其中澎湃的星辰力量,心中甚喜。 有了此阵,黑风山妖兵的整体实力必将迎来一次飞跃! 骤然! 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整个宇宙星空都朝着自己碾压而来的恐怖威压,毫无征兆地降临! 这威压并非针对肉身,而是直接作用于神魂本源,带着至高无上的星辰法则意志! 静室中浓郁的星辰元气瞬间凝固,手中阵盘的嗡鸣戛然而止,连他体内奔腾的金仙法力都为之一滞! 玄珏浑身汗毛倒竖,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危机感攫住了他! 眉心法眼应激开启,阴阳清光疯狂流转,试图洞察这威压的来源,却只“看”到一片浩瀚无垠、冰冷璀璨的星海虚影! “下界小辈!无视天规,私引元辰星力,该当何罪?!” 一个宏大、威严、仿佛由亿万星辰共鸣发出的女声,直接在玄珏识海深处炸响! 每一个字都如同星辰撞击,震得他神魂摇曳! 斗姆元君! 玄珏心中剧震,瞬间明悟。 他强行引动星辰之力炼制阵盘,竟然引来了这位执掌万星的大能注意! 这缕意念虽非本尊,但其蕴含的星辰意志,已远非金仙所能抗衡! 生死危机当前,玄珏脑中念头电转! 硬抗必死无疑!解释?对方盛怒之下,岂会听一个小小金仙的分辩? 电光火石间,他毫不犹豫的大声疾呼: “晚辈玄珏,师承骊山黎山老母!并非有意触犯天规,实乃炼制护道法阵,接引星力心切,请元君恕罪!” 玄珏的声音带着一丝忐忑,他躬身行礼,姿态恭敬至极, “心中大声疾呼:师尊啊师尊, 非是徒儿怕死 我这是识时务 希望你的名头能有用啊。” 那碾压一切的浩瀚星威,明显顿了一顿。 随即,那蕴含无尽星海的双眸虚影,似乎穿透了混沌的阻隔,落在了玄珏身上。 “…骊山门下?” 宏大威严的女声中,那冰冷的怒意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明显的惊讶,随即竟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暖意和恍然。 笼罩静室的恐怖星威骤然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一道温和许多、带着长辈审视意味的意念传来: “原来…是师妹座下的小徒啊。” 玄珏手持温热的阵盘,站在原地,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师……师妹? 斗姆元君…竟是师尊的师姐?! 一个被岁月掩埋的名号,如同闪电般划过玄珏的脑海——金灵圣母! 通天教主座下四大亲传弟子之一,封神之后,受封为坎宫斗姆正神,统领周天群星! 原来如此!骊山老母…无当圣母!截教亲传! 自己,竟是截教余脉? 玄珏心神一松,后背已被冷汗浸湿,连忙再次躬身: “正弟子玄珏,拜见斗姆元君师伯!弟子鲁莽,惊扰师伯清修,罪该万死!” “罢了。” 斗姆元君的意念温和下来,如同长辈看待自家顽皮的后辈, “既是师妹门下,炼制此等接引星辰之阵,倒也情有可原。不过…” 她的语气复又带上了一丝郑重: “小子,你需谨记。天庭非上古,周天星力自有法度。 今日念你初犯,又是师妹弟子,本宫便网开一面。 此阵盘既成,可留于你用,但引动星力之时,需以自身道韵为引,徐徐图之,莫要再这般蛮横,触动天轨,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否则,纵是师妹的面子,也未必好使。” “弟子谨遵师伯教诲!绝不敢再犯!” 玄珏连忙应下,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嗯。” 姆元君那缕意念似乎满意地点了点头,如同星光般开始缓缓消散。 在即将彻底消散的刹那,一道细微却清晰无比的传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与深意,直接落入玄珏识海最深处: “小子,以后遇到麻烦,可以到天庭寻我截教弟子相助。” 识海余音袅袅,斗姆元君的意念已彻底离去,仿佛从未降临。 静室内,浓郁的星辰元气重新开始流动。 玄珏低头,看着手中光芒内敛的十二元辰阵盘,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涌上心头。 封神的烟云早已散去,但截教的因果,似乎才刚刚开始缠绕上他。 前路,似乎比他想象的更加波谲云诡。 第79章 气运之力 玄珏当先步出,身后跟着的,是神态恭谨、气息沉凝的黑罴,以及已然苏醒、眼神中同样燃烧着狂热与虔诚光芒的凌虚子和白花郎。 短短时间,三位妖王,尽数归心。 “黑罴。” 玄珏的声音在山风中清晰传来。 “属下在!” 黑罴躬身。 “传令下去。挑选灵巧、通草木之性的小妖,于山中向阳灵秀之地开垦灵田,搜寻、移栽山中已有之灵草灵药,悉心照料。” “凌虚子。” “属下听令!” 苍狼精凌虚子恭敬回应。 “你擅丹道,责无旁贷。开炉炼丹,炼制固本培元、增益妖力之基础丹药,优先供给开垦灵田、巡山寻矿之有功小妖。所需材料,可命小妖于山中及周边仔细搜寻。” “白花郎。” “属下在!” 白花蛇精垂首。 “你善炼器,亦有控毒之能。 山中若有矿藏,无论精铁、寒玉,凡有灵气之物,皆可炼之。炼制基础护身甲胄、制式兵器,不求精妙,但求坚固合用。 山中若有毒瘴险地,亦可采集其中蕴含毒性之灵材,炼制解毒、驱瘴之器,以备不时之需。” “谨遵尊者法旨!” 三妖齐声应诺,声震山林。 玄珏微微颔首。这黑风山,便是他香火咒力体系的第一块基石,也是他整合妖族力量、验证帝君战阵传承的试验扬。 他并未立即离开,而是坐镇山中,时而指点三妖操练妖兵,时而亲自布下小型战阵,让那些被咒力净化、气息渐渐纯正的小妖们演练。 同源的纯阳咒力在这些小妖身上流转,彼此呼应,在玄珏以帝君传承引导下,渐渐有了几分气息相连、攻守协同的雏形。 三个月时光,如白驹过隙。 这一日,黑风山深处一处宽阔的山谷。 旌旗无声,妖气敛藏。数千名小妖列队肃立,虽形貌各异,但眼神中少了往日的混沌暴戾,多了几分被咒力洗涤后的清明与沉凝。 淡淡的、同源而出的纯阳咒力气息弥漫在整个山谷,虽微弱,却连成一片,隐隐形成一种无形的力扬,竟有了一丝正规军伍的肃杀气象。 当然,距离真正的战阵之师,还差得远,但种子已播下。 玄珏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山谷半空。下方,黑罴、凌虚子、白花郎三妖率先单膝跪地,头颅深深垂下,声音洪亮虔诚: “拜见尊者!” 数千小妖如同被风吹倒的麦浪,齐刷刷跪伏于地,山呼海啸般的声音汇聚成一股洪流,直冲云霄: “拜见尊者——!” 声浪在山谷间回荡,带着发自内心的尊崇与信念之力。 就在这万妖朝拜、信念汇聚的刹那! 玄珏眉心那枚隐没的法眼,不受控制地骤然开启! 清冷的阴阳神光流淌而出。 在他法眼的视界中,眼前的世界骤然变化! 不再是具体的山川草木、妖兵妖将。 无数道细密如丝、玄奥无比的“线”,从下方每一个跪拜的生灵——无论是三妖还是数千小妖——头顶升腾而起! 这些“线”色泽各异,灰白、淡红、驳杂不堪,代表着生灵自身的气数、业力、命格…但此刻,这些驳杂的“线”在升腾的过程中,竟被一股无形而温和的力量——正是弥漫山谷的同源纯阳咒力——所吸引、所梳理、所提纯! 驳杂褪去,丝丝缕缕精纯的、淡金色的气运之力被提炼出来,如同百川归海,朝着半空中玄珏所在的位置汇聚而来! 这并非掠夺,而是一种基于虔诚信念与力量同源的、自然而然的反馈与加持! 无数淡金色的气运丝线在玄珏头顶上方三尺之处,交织、缠绕、凝聚!最终,竟形成了一片薄薄的、似虚似实、散发着朦胧金辉的华盖! 这华盖初时淡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但其上流淌的尊贵、稳固、庇护之意,却清晰无比! 与此同时—— “嗡!” 玄珏体内沉寂的法力之海,毫无征兆地剧烈翻腾起来! 如同被注入了无穷的活力!那原本稳固在金仙初期的修为瓶颈,在这股由外而内、精纯浩瀚的气运之力加持下,竟如同春日冰河,悄无声息地、自然而然地…松动了! 磅礴的法力奔涌咆哮,质与量同时发生着跃迁! 周身道韵流转,与头顶那淡金色气运华盖隐隐呼应。一种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的玄妙感悟涌上心头。 金仙中期! 玄珏缓缓闭上法眼,感受着体内奔腾不息、更上一层楼的浩瀚法力,以及头顶那虽然淡薄却真实存在的、象征着势力根基与未来潜力的气运华盖,心中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 他低声自语,目光深邃如渊, “聚众成势,以势养道,道引气运……气运反哺,滋养本源……这便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圣人,为何也要为气运争夺得头破血流的根源!” 修行之途,似乎又多了一分底气。 这气运之道,值得他投入更多心血去谋划了。 金仙中期的法力在体内奔涌不息,远比初入金仙时更加凝练、浩瀚。 玄珏立于黑风山巅,感受着这股力量带来的全新境界,心神却沉浸在那片于万妖朝拜时汇聚于头顶的淡金色华盖之上。 那并非实质,而是一种玄之又玄的“势”,一种源于众多生灵虔诚信念与同源力量加持下的气运显化。 正是这股汇聚而来的气运之力,如同最精纯的甘霖,无声滋养着他的道基,冲刷着修为的瓶颈,才使得他水到渠成般踏入金仙中期。 玄珏心中明悟如镜,单打独斗,闭门苦修,终究有其极限。 欲证大道,非掌气运不可!” 一个清晰的蓝图在他心中勾勒成型:明面上,他仍是骊山老母座下弟子,潜心修行。 暗地里,则需以这《紫府纯阳度厄神咒》为纽带,悄然编织一张覆盖更广的网! 西行之路,乃未来量劫气运流转之焦点,沿途盘踞的大小妖王,便是他首要的“资粮”——度化其妖,聚其气运,化为己用! 此乃第一步。 待羽翼渐丰,再图谋人族香火鼎盛之地,乃至…那天庭垂落的丝丝缕缕庞大气数! “大争之世,不进则退!” 玄珏目光锐利如电,投向脚下已初具气象的黑风山, “此地根基,不能再是小打小闹了。” 他要将这里打造成一个样板,一个能以咒力为基,整合妖族力量,最终形成可战之军的核心据点。 提升麾下实力,迫在眉睫。 正思忖间,识海深处,那枚承载着《紫府纯阳度厄神咒》本源的金色符箓,毫无征兆地轻轻一震! 第78章 二妖入瓮 他目光投向遥远的天际线,仿佛穿透了重重山峦云雾。 黑罴垂手肃立在他身后,巨大的身躯收敛了所有凶悍气息,如同最忠诚的守卫。 千里之外,南山黑云涧。 洞府深处,丹炉火焰升腾,药香弥漫。 一身灰袍、面容精悍的苍狼精凌虚子正小心翼翼地将一炉冒着青烟的丹药收入玉瓶。 他指尖妖力流转,将瓶口封住,脸上露出一丝自得。 就在这时,他腰间悬挂的一块不起眼的黑石符牌微微一热,一道熟悉的、带着急切与兴奋的意念波动直接传入他识海: “凌虚贤弟!速来黑风山主峰!为兄偶得一件惊天异宝,玄妙无穷,关乎你我日后道途!速来共赏,迟恐生变!” 正是黑熊精黑罴的声音。 凌虚子捏着玉瓶的手一顿,细长的狼眼中精光一闪。 “异宝?关乎道途?” 他与黑罴相交多年,深知这老熊虽然惫懒,却从不无的放矢。 他心中念头急转,是何种宝贝能让老熊如此激动? “小的们!” 凌虚子扬声唤道,“将老夫新炼的这炉‘聚元固魄丹’取一半装好! 本大王要去黑风山赴宴,贺我大哥得宝之喜! 尔等紧闭洞门,好生看守,待我回来!” 吩咐完毕,他袖袍一卷,将丹药收起,化作一道灰蒙蒙的妖风,卷出洞府,直扑黑风山方向。 几乎同时,北山寒潭深处。 冰冷的潭水之下,洞府阴森。 白衣秀士白花郎,本体乃是一条白花毒蛇,正盘踞在冰冷的石座上,指尖缠绕着一缕缕墨绿色的毒雾,凝练成针。 他面容阴柔俊美,眼神却如毒蛇般冰冷。 腰间一枚骨片无声震动,黑罴那带着几分刻意压制的激动声音同样响起: “花郎贤弟!速至主峰!天赐重宝落于我手,机缘就在眼前! 此宝或能解你我血脉桎梏!速来!莫要错过!” 声音中那份关乎“血脉桎梏”的暗示,精准地戳中了白花郎心中最深切的渴望。 白花郎冰冷的面容微微一动,指尖毒针悄然散去。 “血脉桎梏…重宝?” 他信黑罴不会在此事上戏弄他,一丝贪婪与期待在他眼底升起。 “守好门户。” 他冷冷地对洞中几个盘踞的小蛇妖吩咐了一句,身形一晃,化作一道惨白色的遁光,如毒蛇出洞,悄无声息地破开寒潭水面,射向黑风山。 两道妖风,一灰一白,自不同方向而来,于黑风山外围相遇。 “凌虚道兄!” 白花郎阴冷的声音响起。 “白花老弟!” 凌虚子也按下遁光,灰袍飘飘, “你也收到大哥传讯了?那异宝…你可知是何物?” 白花郎微微摇头,惨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去了便知。大哥言语急切,想必不凡。” 二妖心中各有揣测,但都压下了疑虑,并肩朝着黑风山主峰洞府飞去。 不多时,黑风洞那厚重的石门已然在望。 只见洞门大开,黑罴那魁梧如山的身躯正立在洞前,脸上堆满了热络的笑容,远远便张开双臂,声如洪钟地喊道: “哈哈哈!二位贤弟!多日不见,可想煞为兄了!快请进!快请进!” 这热情洋溢的姿态,与平日惫懒中带着狡黠的黑熊精判若两人。 凌虚子与白花郎心中那最后一丝疑虑也消散了大半,只当是得了重宝过于兴奋。 “大哥!” “兄长!” 二妖也露出笑容,快步上前。 三人把臂言欢,气氛热烈。黑罴亲热地揽着二妖的肩膀,一边大声说着“想死你们了”,一边热情地将他们引入洞府深处。 然而,就在凌虚子与白花郎的身影完全踏入洞府中心区域的刹那—— “轰隆!!!” 身后那扇厚重的石门猛地合拢,发出沉闷如雷的巨响! 与此同时,洞壁上无数早已黯淡的符文骤然亮起,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光网,瞬息间将整个洞府空间彻底封锁! 强大的禁制之力弥漫开来,隔绝内外! 洞府内瞬间由喧嚣变为死寂,只剩下禁制符文流转发出的嗡嗡低鸣。 “大哥?你什么意思?!” 凌虚子和白花郎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随即化为惊怒! 他们猛地甩开黑罴的手臂,浑身妖力勃发,灰袍鼓荡,惨白衣袂无风自动! 到了此刻,哪里还不明白中了圈套! “吼——!” 凌虚子反应最快,眼中凶光毕露,瞬间现出苍狼原形,一头体长数丈、獠牙森森的巨狼! 他咆哮一声,裹挟着腥风,悍然朝着紧闭的石门撞去!利爪挥出,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 白花郎更是阴毒,身形一晃,化作一条水桶粗细、通体覆盖惨白鳞片、头生肉冠的巨蛇! 蛇口大张,一股墨绿色的、腥臭扑鼻的浓郁毒雾如同喷泉般涌出,并非攻向石门,而是直扑站在一旁、脸上笑容已敛去的黑罴! 同时巨尾如钢鞭,狠狠抽向洞壁禁制光芒最盛处! 这变起肘腋,二妖的决绝反击不可谓不凌厉狠辣! “唉……” 一声轻叹,带着几分无奈,又带着几分洞悉一切的淡漠,清晰地响彻整个洞府。 这叹息声并不宏大,却如同蕴含着某种天地至理,直接压过了巨狼的咆哮和毒雾翻涌的嘶嘶声,清晰地传入二妖耳中! 一股浩瀚如渊、沉重如山的威压,毫无保留地降临! 这威压并非蛮横的冲击,而是带着一种上境对下境天然的、令人窒息的法则压制! 凌虚子化身的巨狼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 他凶悍的冲势戛然而止,凝聚的妖力被那威压一冲,瞬间溃散,巨大的狼躯被硬生生按在原地,四肢战栗,獠牙间发出恐惧的呜咽! 那足以开山裂石的利爪,距离石门还有数尺,便再难寸进! 白花郎喷吐的毒雾更是诡异! 那浓得化不开、足以蚀金融铁的墨绿毒云,在距离黑罴尚有三丈之遥时,便如同遇到了无形的烈焰烘烤,发出“滋滋”的刺耳声响,剧烈翻滚沸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淡化、消弭! 仿佛被一种至阳至正的力量生生净化! 他那抽向洞壁的巨尾,也僵在半空,如同陷入无形的泥沼,动弹不得! 二妖眼中同时爆发出无与伦比的惊骇与绝望! 金仙!竟然是金仙! 让他们想不通的是,黑罴这厮,也是金仙强者,为什么会投靠另一位金仙,还设下陷阱诱捕他们! 就在他们心神被无上威压震慑、妖力彻底凝滞的绝望瞬间,洞府上方虚空,一只纯粹由淡金色、至阳至刚咒力凝聚而成的巨大手掌,凭空浮现! 这手掌纹理清晰,仿佛由最纯净的阳光铸就,散发着涤荡一切邪祟的煌煌正气,带着无可抗拒的威严,朝着下方被镇压得动弹不得的二妖,缓缓抓下! “二位道友远道而来,茶都没奉上一盏,岂能就走?未免显得贫道太过失礼。” 玄珏的身影不知何时已出现在洞府中央的高处,声音平淡,却如同神谕, “还是…留下吧。” 那纯阳大手印看似缓慢,实则笼罩了所有闪避的空间,在凌虚子和白花郎目眦欲裂的绝望注视下,轻轻一握! 金光一闪,如同骄阳融雪。 洞府内狂暴的妖气、翻腾的毒雾、绝望的嘶吼……一切反抗的痕迹,在那只纯阳大手印合拢的瞬间,被彻底抹平。 光芒散去,原地只剩下凌虚子和白花郎昏迷不醒的本体,被一层淡金色的咒力光茧包裹着,悬浮于空。 玄珏指尖咒力光芒流转,两道比之前打入黑罴体内更加凝练的纯阳咒力种子,如同两颗微缩的金色星辰,精准地没入二妖眉心。 黑罴垂手肃立在一旁,看着两位结义兄弟身上驳杂的妖气在纯阳咒力净化下丝丝缕缕消散,眼神复杂,但很快又被一种更深沉的敬畏取代。 尊者手段,神鬼莫测。 第77章 收服黑熊 他粗重的喘息如同破败的风箱,每一次抽动都牵扯着肋下被阴阳破法剑意刺穿的妖力节点,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庞大的身躯瘫软如泥,连一根爪子都抬不起来。 那双铜铃般的熊眼死死瞪着玄珏,惊骇、不甘、怨毒交织,最终化为一片死灰般的绝望。 他引以为傲的皮糙肉厚、力大无穷,在那诡异的金光和神出鬼没的剑指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 妖力溃散,神通被破,此刻他便是砧板上的鱼肉。 玄珏缓步上前,太极混元袍纤尘不染,袍上阴阳双鱼流转不息,散发着混元如一的沉凝道韵。 他俯视着脚下这头气息奄奄的黑熊,脸上并无多少胜利者的得意,眼神平静深邃,如同两口幽潭。 指尖,一缕淡金色、至精至纯、散发着温暖阳和气息的光焰无声跃动,正是《紫府纯阳度厄神咒》凝练的香火咒力。 “服,还是不服?” 玄珏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神魂的威压,清晰地送入黑熊精耳中,如同洪钟大吕,震得他妖魂发颤。 黑熊精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嘶哑声响,想硬气地啐一口,但体内乱窜的阴阳剑气猛地一绞,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巨大的熊头不由自主地微微垂下,那点仅存的戾气也被碾得粉碎。 他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带着认命的颓丧:“…服…俺…服了…” “很好。” 玄珏颔首,指尖那缕淡金咒力倏然明亮起来,化作一道细若游丝却凝练无比的金线,如同拥有生命的灵蛇,精准地刺入黑熊精眉心祖窍! “呃啊——!” 黑熊精浑身剧震,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闷吼。 那咒力金线入体的瞬间,并非蛮横的摧毁,而是一种至阳至正、涤荡一切的净化之力! 这股力量霸道地冲刷着他体内驳杂、充满血腥秽气的妖力,如同沸汤泼雪,所过之处,盘踞多年的煞气、戾气、阴邪念头,发出“嗤嗤”的哀鸣,迅速消融瓦解。 这过程痛苦无比,仿佛筋骨血肉都被一寸寸碾碎又重组,但在这极致的痛苦深处,又隐隐透出一丝前所未有的、源自血脉本源的轻松与纯净感! 玄珏神情专注,眉心那枚常人难以察觉的法眼悄然开启,流淌着洞察幽微的阴阳清光。 他清晰地“看”到:在咒力净化之下,黑熊精那原本如同浑浊泥浆般的妖力,正被强行梳理、提纯! 更深处,一股蛰伏的、古老而厚重的力量波动,如同沉睡的火山,在纯阳咒力的刺激下,开始不安地躁动! 那股力量深沉、雄浑,带着洪荒的莽荒气息,正是他先前猜测的、黑熊精天生神力的血脉根源! 只是这血脉被后天浊气层层包裹、污染,如同蒙尘的明珠。 “果然!” 玄珏心中了然,指尖咒力输出更加精微,引导着这股净化之力,小心翼翼地拂拭着那沉睡血脉核心表面的污秽,却又不至于将其惊醒引发反噬。 同时,一点纯粹到极致、蕴含着《紫府纯阳度厄神咒》根本奥义的咒力种子,被悄然剥离出来,如同烙印般,深深种入了黑熊精的妖魂核心! 痛苦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暖洋洋的舒畅感弥漫全身。 黑熊精感觉自己的身体前所未有的轻松,体内妖力虽然总量锐减,却变得精纯、凝练、易于掌控,运转间再无过去的滞涩暴虐。 更让他心神剧震的是,妖魂深处,那枚散发着温暖金光的种子正缓缓旋转,一种难以言喻的宁静、虔诚、归属感油然而生,驱散了所有恐惧和杂念,只剩下对眼前这尊贵身影的无限敬畏与尊崇。 他那双原本充满野性的熊眼,此刻变得无比清澈,狂热的光芒在其中燃烧。 巨大的身躯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猛地翻身而起,不顾肋下伤痛,虔诚无比地五体投地,巨大的熊头重重磕在山岩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黑罴(pí),拜见主人!” 声音洪亮,充满了发自肺腑的臣服。 “起身。” 玄珏收回手指,咒力光芒隐没,“称‘尊者’即可。” “是!谢尊者!” 黑罴巨大的身体异常灵活地爬起,垂手肃立,姿态恭谨无比,再无半分之前的惫懒狡黠,看向玄珏的目光,如同信徒仰望神祇。 “感觉如何?” 玄珏问道。 “回禀尊者!” 黑罴声音激动得发颤, “体内妖力…从未如此精纯顺畅!像是…像是把堵塞多年的河道彻底疏通了! 还有…还有血脉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很温暖…很强大…” 他努力描述着那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巨大的熊掌笨拙地比划着。 “那是你被后天浊气污秽、封印的先天血脉本源。” 玄珏点破,“方才打入你体内的,名为‘紫府纯阳咒力种子’。 此力至刚至阳,万邪辟易,更有洗涤法力、净化血脉之无上妙用。” 他心念微动,指尖再次凝聚出一缕淡金咒力,屈指一弹,咒力化作一柄小巧玲珑、却散发着纯阳正气的金色小剑悬浮空中,剑锋所指,残留的妖气阴氛瞬间消散。 “此咒力,乃以世间最纯净之香火愿力为养料。 愿力越宏大精纯,咒力增长越快,威能越强。” 玄珏看着黑罴眼中爆发的炽热光芒,继续道, “你身负上古异种血脉,潜力巨大。 若能虔心持诵我传你的咒文,日日精炼此咒力,一则反馈纯净愿力于我,二则以此纯阳之力不断涤荡自身,你那被污浊的先天血脉,便有重现光华、更进一步的可能。” “愿力…香火…” 黑罴喃喃自语,巨大的熊脸上满是震撼与向往。 “这黑风山,便是你积攒愿力的根基。” 玄珏目光扫过下方隐约可见的洞府, “你洞中那些小妖,愚昧混沌,只知劫掠血食,徒增业力,难成大器。 回去之后,以我传你之法,将咒力种子分化,逐一度化他们。 令其每日虔诚念诵咒文,精炼自身咒力,涤荡妖气,归正心性。 如此,一则可得纯净愿力反馈,二则这些妖兵妖将,亦可脱胎换骨,成为可用之材,提升你山头实力。” “尊者圣明!” 黑罴心悦诚服,这简直是给他指出了一条通天大道! 但旋即,他脸上又露出一丝迟疑和忧色,巨大的熊掌不安地搓了搓, “只是…尊者,若大规模聚揽、训练群妖,动静必然不小。 山脚下那观音禅院…香火鼎盛,若是引来注意,恐怕…” “观音禅院?” 玄珏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淡淡道, “此事你无需忧虑。那禅院主持金池,已受我度化,皈依门下。 你体内咒力与他一脉同源,稍后自可凭此感应,互通有无。 约束好你麾下群妖,自此改弦更张,戒绝血食劫掠。 教导他们,庇护一方水土生灵,行善积德,导人向善。 将这黑风山,经营成一方善妖乐土。 如此,山下人族自会感念,香火愿力,自然源源不绝。 此乃长远正道,比你过往那等杀鸡取卵的行径,强过万倍。” “金池长老…竟也…” 黑罴倒吸一口凉气,看向玄珏的目光更加敬畏如深渊大海。 这位尊者的手段,简直深不可测! 连那背景深厚的观音禅院主持,竟也无声无息地收入麾下! 他心中最后一点疑虑彻底烟消云散,只剩下满腔的敬畏与激动。 “谨遵尊者法旨!黑罴定当约束部众,导妖向善,将黑风山经营成一方善地,为尊者广聚香火!” 他再次深深拜下,声音斩钉截铁。 玄珏微微颔首,对他的态度颇为满意。 接着,话锋一转:“你之前与那苍狼精、白衣秀士(白花蛇怪)结拜,交情如何?” 黑罴一愣,不知尊者为何突然问起这个,老实回答: “回尊者,那是我两位结义兄弟。 苍狼精凌虚子,洞府在南山黑云涧,擅炼丹弄药,心思活络。 白衣秀士白花郎,洞府在北山寒潭,性情阴冷,善弄毒雾。 我三人…咳,过往常一同饮酒作乐,偶尔…也联手做些买卖。” 说到后面,他声音小了些,有些讪讪。 “嗯。” 玄珏了然, “传音于他二人,就说你得了一件异宝,邀他们速来黑风山主峰鉴赏,有要事相商,关乎他们日后道途。 切记,不可泄露我之存在。” “是!尊者!” 黑罴虽不明就里,但对玄珏的命令已奉若神明,毫不迟疑。 他当即运转妖力,依照玄珏指示,向两个特定方位传递出两道蕴含特殊波动的讯息,只说是得了重宝,速来共赏,关乎前程。 讯息发出,黑罴垂手恭立。 玄珏不再多言,目光投向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指尖一缕淡金咒力如灵蛇般游走,隐隐勾勒出玄奥的阵纹虚影。 东华帝君浩瀚阵道传承中,那些需要同源力量才能发挥真正威力的上古战阵篇章,在他识海中缓缓流淌。 苍狼擅药,白蛇善器…若能一并度化,以同源咒力为基,稍加操演…这黑风山,或可成为他手中一支意想不到的利刃。 他仿佛看到一支身披咒力金光、气息相连、攻伐一体的妖军雏形,在未来的征伐中初露锋芒。 西行在即,多一分力量,便多一分把握。 山风掠过,吹动玄珏的袍袖,猎猎作响。 脚下,黑罴如山岳般静立,气息沉凝,与片刻前的狼狈判若两人。 黑风山,悄然易主。 第76章 巧计擒熊2 果然!空地中央,一团柔和却异常夺目的纯白光芒正在缓缓收敛,光芒中心,隐隐可见一个物件悬浮着,散发出令他血脉贲张的纯净灵息和甜香! 那异香正是从那里散发出来,浓郁到了实质的地步! “宝贝!我的!” 黑熊精兴奋得浑身熊毛倒竖,眼中再无他物,巨大的熊掌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不顾一切地朝着那团白光中心狠狠抓去! 什么试探,什么防备,在近在咫尺的“先天灵宝”面前,都成了狗屁!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及那团诱人白光的刹那—— “嗡!” 一声清越悠扬的钟鸣,毫无预兆地在他头顶响起! 声音不大,却蕴含着一种涤荡神魂、镇压邪妄的煌煌正气。 钟声过处,弥漫空地的绚丽紫气、万千霞光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倒影,瞬间剧烈荡漾, 随即“啵”的一声轻响,如同梦幻泡影,彻底破碎、消散! 哪里还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异象? 哪里还有浩瀚精纯的天地灵机? 只有山巅寻常的草木乱石,以及空气中残留的、正在飞快变淡的一缕缕清甜香气。 “呃?!” 黑熊精志在必得的一爪捞了个空,巨大的冲势让他一个趔趄,差点扑倒在地。 他茫然地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掌,又猛地抬头看向四周 ——紫气霞光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那残留的异香,像是一个无情的嘲讽。 一个带着戏谑的清朗声音,慢悠悠地在他身后响起,每一个字都像小锤敲在他懵然的熊心上: “黑炭头,这么急着出来,可是嗅到‘宝贝’的味儿了? 这‘先天灵宝’的滋味,可还合你胃口?” 黑熊精浑身熊毛“唰”地一下全炸了起来! 他僵硬地、一寸寸地扭过那粗壮的脖子,铜铃般的熊眼里,倒映出一个绝不该出现在此地的身影——玄珏! 那袭太极混元袍纤尘不染,袍上阴阳双鱼缓缓流转,散发着混元如一、万法不侵的沉凝道韵。 玄珏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仿佛欣赏一出绝妙的猴戏。 他手中并无武器,但指尖却缭绕着一缕缕淡金色、至精至纯、散发着温暖阳和气息的光焰,正是那《紫府纯阳度厄神咒》凝练的香火咒力! 方才那破碎幻象的钟声,便是此力所化。 “你!是你捣的鬼!” 黑熊精瞬间明白了,巨大的羞恼和恐惧如同冰水浇头,让他发出愤怒而惊恐的咆哮, “那紫气…那霞光…那香味…都是假的?!” “一点小小的香火愿力应用,外加些粗浅的幻阵把戏罢了。” 玄珏轻轻弹了弹指尖,一缕淡金咒力跳跃如精灵, “看来黑风大王对蜂蜜,情有独钟啊?” 他目光扫过空地边缘,那里,一个不起眼的小小玉瓶已经碎裂,瓶底残留着几滴粘稠剔透、散发着残余甜香的液体 ——正是被咒力灵机催发到极致的千年蜂王浆。 “吼——!卑鄙的长虫!俺跟你拼了!” 被如此戏耍,黑熊精彻底暴走,理智被熊熊怒火烧成灰烬! 他双目赤红,周身妖气如同黑色火焰般轰然爆发,身形猛地膨胀一圈,粗壮的熊臂带着万钧之力,卷起一股比之前更加猛烈、更加污秽腥臭的漆黑妖风,朝着玄珏当头砸下! 这一次,他含怒出手,再无保留! 妖风呼啸,所过之处,草木瞬间枯萎焦黑,岩石表面被蚀出坑洼,腥臭扑鼻,连光线都仿佛被吞噬,正是他压箱底的黑风妖煞神通! 面对这足以蚀骨销魂的恐怖妖风,玄珏却连眼皮都未抬一下。 他嘴角那丝笑意反而加深,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 “冥顽不灵!” 一声清叱,玄珏并指如剑,向前轻轻一点。 缭绕在指尖的淡金色香火咒力瞬间暴涨,化作一道凝练如实质、至刚至阳的金色光束,并非迎向那污浊妖风,而是快如闪电,直射黑熊精的眉心! 这纯阳咒力光束,凝聚了最精纯的香火愿力,至阳至正,正是天下一切阴邪秽物的天然克星! 速度更是远超黑熊精那笨重的妖风攻击。 “什么?!” 黑熊精只觉眼前金光一闪,一股令他神魂都感到灼痛、妖力本能畏缩的恐怖力量已到面前! 他骇然欲绝,仓促间只来得及将硕大的熊头拼命一偏。 “嗤——!” 金光擦着他毛茸茸的耳廓射过,留下一道焦黑的灼痕,火辣辣的剧痛传来。 更可怕的是,那纯阳正气的余波扫过他的妖魂,如同滚油泼雪,瞬间将他暴戾的妖念和凝聚的黑风煞气消融了大半! 那原本气势汹汹砸向玄珏的漆黑妖风,被这纯阳咒力一冲,竟如同烈日下的积雪,发出“滋滋”的怪响,迅速溃散、淡化,威力十不存一! 残余的微弱黑风撞在玄珏身前。 玄珏身上那件太极混元袍光芒微闪,袍上阴阳双鱼悠然一转,一股混元如一的柔和气劲自然而生。 那点残余妖风撞上,如同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便被袍上流转的道韵无声无息地化去、消弭。 “啊!” 黑熊精痛吼一声,耳畔的灼痛和妖魂被炙烤的虚弱感让他心惊胆裂。 这金光的威力,比那口纯阳法钟更加凝聚、更加克制他的妖力本源!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压倒了怒火。 他巨大的身躯猛地一颤,毫不犹豫地再次催动妖风,就要故技重施,化作黑风逃遁回洞! “还想跑?” 玄珏眼神一冷。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黑熊精妖风刚起,身形将散未散之际,玄珏动了。 他身形如鬼魅般向前一飘,速度看似不快,却在原地留下淡淡的残影,真身已如瞬移般欺近黑熊精身前。 右手食指中指骈拢,指尖一点纯粹到极致的锋锐黑白剑芒吞吐不定,仿佛能割裂阴阳,无视空间的距离,精准无比地点向黑熊精肋下某处! 这一指,蕴含的正是阴阳破法剑的破法真意! 时机拿捏得妙到毫巅,正是黑熊精旧力已竭、新力未生、妖风将起未起、全身妖力运转最滞涩脆弱的刹那! “噗!” 一声轻响,如同利针刺破皮革。 黑白剑芒精准无比地刺入黑熊精肋下那处关键的妖力节点。 “呃啊——!” 黑熊精浑身剧震,凝聚到一半的妖风如同被戳破的气球,“噗”地一声彻底溃散! 一股阴阳绞缠、专破妖元运转的锋锐剑气瞬间侵入他庞大的妖躯,如同无数细小的利刃在他经脉中乱窜、切割! 体内奔腾的妖力瞬间失控,如同脱缰的野马在体内左冲右突,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他那巨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骨头,又像是被施了定身法,膨胀的妖躯猛地一僵, 随即如同推金山倒玉柱般,“轰隆”一声巨响,重重地砸在山岩之上,激起漫天尘土。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四肢却像灌了铅,完全不听使唤,只有喉间发出痛苦的“嗬嗬”声, 巨大的熊眼死死瞪着近在咫尺的玄珏,里面充满了惊骇、不甘和难以置信的恐惧。 那点在他肋下的指尖并未收回,冰冷的剑意牢牢锁住他妖力核心,只需轻轻一吐,便能将他彻底废掉。 玄珏居高临下,睥睨着脚下这头瘫软如泥、狼狈不堪的黑熊精, 脸上那丝戏谑的笑意终于完全敛去,只剩下冰冷的锐利。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蠢熊,现在…能好好聊聊了吗?” 第75章 巧计擒熊 方才那扬激战,黑熊精仗着一身蛮横妖力和那口能蚀骨销魂的黑风,着实让他费了些手脚。 最后关头,他催动香火咒力,幻化出纯阳法钟,破开妖风,眼看就要将这黑厮拿下, 谁知这看似粗豪的熊罴竟滑溜得紧,黑风一卷,缩回老巢,任凭他如何叫骂,那厚重的禁制光幕稳如磐石,纹丝不动。 洞内,瓮声瓮气的得意笑声透过禁制嗡嗡传来: “哈哈哈!外面那位仁兄——” 黑熊精腔调一转,竟带上了几分假惺惺的客气,全无方才“长虫”的轻蔑, “本是山中妖精,同修大道,相煎何太急呀? 俺老熊今日忽有所感,体内妖元奔涌,那金仙瓶颈竟是松动了! 天赐良机,正要闭个十年八载的死关,好好参悟一番。 仁兄你道行高深,时间金贵,何苦在我这穷山僻壤空耗光阴? 速速离去,他日俺老熊功成出关,再与你把酒言欢也不迟嘛! 嘿嘿嘿!” 这“嘿嘿嘿”的笑声透着十足的惫懒和狡黠,像根沾了油的毛刺,狠狠扎在玄珏心头。 他额角青筋一跳,气极反笑,指着那光幕喝道: “好个没脸没皮的黑炭头!缩头乌龟当得倒是心安理得! 你且等着,爷爷有的是手段,看你还能在这王八壳里躲多久!” “我好怕呦!” 黑熊精的怪腔怪调立刻顶了回来,带着夸张的颤抖, “外头风大,仁兄小心闪了舌头!有本事,你进来抓俺呀?” 那贱兮兮的挑衅,隔着禁制都能想象出他那张挤眉弄眼的熊脸。 玄珏咬牙:“有本事你滚出来!” “你进来呀!” “出来!” “进来呀!” 这毫无营养的对吼在光幕内外反复拉锯,声震山谷,惊得附近林鸟扑棱棱乱飞。 玄珏只觉得口干舌燥,胸中一股邪火越烧越旺。 这黑厮摆明了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仗着地利跟他耗上了。 强攻禁制?动静太大,也未必能速破,反倒显得自己无能。 就这么僵持下去?岂不是正中那黑炭头的下怀? 他玄珏堂堂骊山门下,身负帝君传承,岂能被一头惫懒熊精堵在门口戏耍? 他眉头紧锁,目光无意识地扫过下方山林。 几丛不起眼的野花在风中摇曳,几只山蜂嗡嗡萦绕,辛勤地采集着花蕊深处那一点微不足道的蜜糖。 那专注贪婪的小小身影,忽然像一道微弱却清晰的闪电,劈开了玄珏心头的焦躁。 香火愿力……《紫府纯阳度厄神咒》……纯净无垢,随心显化…… 一个念头如藤蔓般瞬间滋生,缠绕、清晰、成形。 玄珏嘴角猛地向上弯起,勾勒出一个冰冷的、带着十足算计的弧度。 他不再看那光幕一眼,仿佛彻底放弃,转身便化作一道黑白交织的遁光,快如疾电,朝着来时方向破空而去, 眨眼间便消失在天际云层之中,走得干脆利落,毫无留恋。 洞内,黑熊精正侧着耳朵贴在禁制内侧,屏息凝神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那嚣张的叫骂声、挑衅声……戛然而止。 紧接着,是遁光急速远去的破空锐响。 他先是一愣,随即巨大的熊掌猛地一拍大腿,发出沉闷的“砰”声,震得洞顶簌簌掉灰。 “哈哈哈!走了!真走了!” 黑熊精乐得在石洞里直转圈,对着几个探头探脑的小妖得意洋洋地炫耀, “看见没?任他本事再大,奈何不了俺老熊这铜墙铁壁! 什么金仙?呸!还不是被俺略施小计就气跑了! 小的们,准备酒肉,今日痛快喝一扬! 对付这些本事大又爱面皮的,就得关门不理他!嘿嘿!” 小妖们立刻欢呼起来,洞府里顿时一片嘈杂。 黑熊精志得意满,走到洞府深处那张巨大的石榻旁,正待躺下享受胜利果实,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异样感,毫无征兆地攫住了他。 那感觉……仿佛来自血脉深处最原始的渴求被悄然拨动。 一丝若有若无、清甜到令人灵魂都为之发颤的异香,竟无视了他引以为傲的洞府禁制,丝丝缕缕、无孔不入地渗透进来。 初时极淡,如同幻觉,但仅仅几个呼吸之后,那香气便陡然浓郁起来! 黑熊精的鼻子猛地翕动起来,贪婪地捕捉着空气中每一丝甜美的分子。 他那双铜铃般的熊眼瞬间瞪得溜圆,直勾勾地望向洞口禁制之外的方向。 “什…什么味道?” 他喃喃自语,喉咙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这香气,清冽甘甜,蕴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纯净灵性,绝非凡俗花果所能拥有,更像是某种天地精粹自然凝结的精华! 仅仅嗅到一丝,体内那停滞多年的妖力竟隐隐有活泼跃动之感! 就在他心神激荡之际,洞府外的世界骤然生变! “轰——!” 并非雷霆炸响,而是一种沉闷厚重、仿佛大地脉动般的奇异嗡鸣,穿透山岩,直透洞府深处。 紧接着,洞外那被禁制光幕滤得略显暗淡的天光,陡然被一种惊心动魄的瑰丽色彩所取代! 大片大片如梦似幻的紫气,如同天河倒悬,毫无征兆地自黑风山主峰之巅喷薄而出! 紫气氤氲,瞬息间弥漫了大半个天空,将山峦、林木尽皆染上一层高贵神秘的紫晕。 紫气之中,又有万千道璀璨霞光迸射而出,赤橙黄绿青蓝紫,交织流转,瑞气千条,将傍晚的天空渲染得如同神佛降世的道扬! 那奇异的嗡鸣声,伴随着紫气霞光,愈发宏大庄严。 一股浩瀚、精纯、令人灵魂都感到无比熨帖舒畅的天地灵机,如同无形的潮汐,席卷了整个黑风山地界。 那清甜到极致的异香,在这磅礴灵机的催动下,更是浓郁得化不开,丝丝缕缕钻入鼻端,直透心脾,勾得黑熊精心头那点贪念如同野火般“腾”地燃起,再也无法遏制。 “紫…紫气东来?!霞光万道?!天地共鸣?!” 黑熊精猛地跳了起来,巨大的身躯撞得洞壁碎石滚落,他那张黑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狂喜和贪婪,眼珠子都红了, “先天灵宝!绝对是先天灵宝出世!俺老熊的机缘到了!天大的机缘啊!!” 他脑子里一片滚烫,什么谨慎,什么闭关,统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那长虫刚走,就有如此惊天动地的异象在他黑风山显现,这不是天意是什么? 定是他黑熊精洪福齐天! 此刻不去,更待何时?难道要等别的厉害妖王闻讯赶来抢夺? “快!快打开禁制!” 黑熊精急不可耐地对着洞壁一处符文咆哮,声如闷雷。 “大王,那、那长虫刚走,会不会有诈……” 一个小妖战战兢兢地提醒。 “放屁!” 黑熊精一巴掌将那多嘴的小妖扇飞, “如此惊天动地的异象,岂是人力能伪造? 再啰嗦,吃了你!快开门!耽误了俺老熊夺宝,你们一个都别想活!” 他急得在原地直跺脚,巨大的熊掌搓来搓去,恨不得立刻撕开禁制。 洞府禁制在妖力催动下,光芒一阵剧烈波动,终于裂开一道缝隙。 “吼——!” 黑熊精早已蓄势待发,禁制刚开一线,他那庞大的身躯便化作一股狂暴的黑色妖风,迫不及待地卷了出去! 速度之快,甚至带起了刺耳的破空尖啸。 他眼中只有那紫气霞光的源头,鼻中只有那勾魂夺魄的异香, 至于那刚刚离去的“长虫”玄珏,早已被他忘得一干二净。 第74章 狡诈黑熊 他并未刻意收敛金仙威压,目光如电,扫视下方层峦叠嶂、妖洞林立的黑风山。 法力微微鼓荡,清朗的声音如同滚雷,瞬间传遍整个山脉,震得山林簌簌作响: “此间主人何在?贵客临门,还不速速现身相迎!” 声浪滚滚,在山谷间回荡。 “呔!哪里来的泼贼!敢在你熊爷爷的黑风山放肆!!” 一声震天怒吼猛地从下方最大的一个洞府中炸响! 紧接着,一股浓烈如墨、腥风扑鼻的妖气冲天而起! 妖气翻涌间,化作一道粗壮的黑风,如同咆哮的黑龙,直冲云霄! 黑风在玄珏前方数十丈处骤然停下,妖气收敛,显露出一道魁梧雄壮的身影。 只见此妖身高过丈,膀大腰圆,浑身覆盖着油亮如缎子般的黑色长毛。 一颗硕大的熊头上,獠牙外露,铜铃般的熊眼闪烁着凶戾狡黠的光芒。 身披一件略显陈旧却样式威武的乌金锁子甲,手持一柄寒光闪闪、沉重异常的黑缨长枪,往那一站,便有一股凶悍野蛮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正是黑风山之主——黑熊精! 他身后妖风鼓荡,呼啦啦涌出一大群奇形怪状、手持刀枪棍棒的小妖,摇旗呐喊,妖气冲天: “大王威武!” “哪里来的野道士,敢来黑风山撒野!” “撕了他!” 黑熊精一双熊眼上下打量着悬立空中的玄珏,鼻翼翕动,似乎在嗅着什么。 片刻后,他咧开大嘴,露出森白獠牙,发出震耳欲聋的嘲笑: “俺老道是何方神圣,敢来俺老熊门前叫阵!原来不过是条长虫! 哈哈哈!就你这细皮嫩肉的样子,也敢学人上门挑衅?还不够俺老熊塞牙缝的!” 他故意将“蛇”说成“长虫”,极尽侮辱之能事。 身后的小妖们更是哄堂大笑,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玄珏面色瞬间冷了下来,眸中寒光一闪: “好个不知礼数的黑炭头!嘴皮子倒是利索! 就不知你手上功夫,是否也如你这张臭嘴一般硬朗? 有胆就放马过来,让本座掂量掂量你这黑熊有几斤几两!” “哇呀呀!气煞俺也!” 黑熊精被一句“黑炭头”戳中痛处,顿时暴跳如雷, “长虫找死!吃俺老熊一枪!” 他怒吼一声,不再废话,庞大的身躯爆发出与其体型不符的惊人速度! 手中黑缨长枪如同毒龙出洞,卷起漫天腥风煞气,撕裂空气,带着万钧之力,直刺玄珏心口! 枪尖所过之处,空间都隐隐扭曲! “来得好!” 玄珏不闪不避,心念一动,阴阳破法剑已然在手! 剑身明灭不定,黑白剑光流转,迎着那势大力沉的黑缨长枪便是一记凌厉的直劈! 铛——!!!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响彻云霄!火星四溅! 玄珏身形微晃,只觉一股沛然巨力从枪身传来,震得手臂微麻,心中暗凛: “好大的力气!这黑熊,果然有几分蛮力根基!” 他剑势一变,不再硬拼,黑白剑光瞬间分化,化作数十道虚实难辨的凌厉剑影,如同疾风骤雨,从四面八方刺向黑熊精周身要害! 剑法精妙迅捷,专攻其锁甲缝隙与关节薄弱之处。 黑熊精哇哇怪叫,手中长枪舞得如同风车一般,乌光缭绕,泼水不进! 沉重的长枪在他手中竟显得灵活异常,将大部分剑影格挡开来。 偶有刁钻剑光突破防御,刺在乌金锁子甲上,也只是爆出一溜火星,发出“叮叮”脆响,竟无法破防! “哈哈哈!长虫!你这剑是给俺老熊挠痒痒吗?” 黑熊精一边奋力格挡,一边不忘出言嘲讽, “就这点本事也敢来闯山?再回去修炼个几百年吧! 俺这身宝甲,可是费了好大功夫才弄到手的!凭你也想破开?做梦!” 玄珏眼中厉色一闪,剑势再变! 剑光陡然收敛,化作一道凝练至极、仿佛能切开虚空的细长黑白丝线,无声无息地刺向黑熊精咽喉! 这一剑,速度与锋锐都提升了数倍! 黑熊精瞳孔一缩,感受到了威胁!他猛地一偏头,同时长枪横扫千军,试图逼退玄珏! 嗤啦! 黑白剑丝擦着他脖颈处的毛发掠过,带起几缕黑毛! 虽未伤及皮肉,却也让黑熊精惊出一身冷汗! “好个狡猾的长虫!有两下子!” 黑熊精又惊又怒,知道近身缠斗占不到便宜。 他猛地向后一跃,拉开距离,同时张开血盆大口,深吸一口气! 呼——!!! 一股比之前浓郁十倍不止、漆黑如墨、带着强烈腐蚀性与迷幻之能的恐怖黑风,如同决堤的墨海,瞬间从他口中喷涌而出,铺天盖地般朝着玄珏席卷而去! 黑风所过之处,草木瞬间枯萎焦黑,山石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响! 这正是他的本命神通——黑煞妖风! “给俺老熊进去吧!” 黑熊精得意狂笑,仿佛已经看到玄珏在黑风中痛苦挣扎、化为枯骨的模样! 他身后的小妖们更是摇旗呐喊,欢呼震天! 眨眼间,玄珏的身影便被那遮天蔽日的恐怖黑风彻底吞噬! “哈哈哈!俺老熊这黑风,金仙沾上也脱层皮!看你这长虫还如何嚣张!” 黑熊精拄着长枪,看着前方翻滚的墨色风暴,志得意满,对着身后小妖吹嘘起来, “小的们看好了!这就是挑衅俺黑风山的下扬! 管他什么金仙银仙,在俺老熊的黑风面前,都是土鸡瓦狗!” 小妖们纷纷谄媚附和,马屁如潮。 然而,就在黑熊精得意忘形之际—— “蠢熊!雕虫小技,也敢卖弄?!” 一个冰冷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穿透了狂暴的黑风,清晰地传入黑熊精耳中! 黑熊精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只见那翻滚的墨色妖风中心,骤然爆发出璀璨夺目的紫色光华! 一尊庞大无比、通体流转着混沌黑白二气、头角峥嵘的巨蛇法相虚影,在风暴中昂然显现! 巨蛇法相冰冷的蛇瞳锁定黑熊精,蛇口怒张! 吼——!!! 一声撼动神魂的嘶鸣中,法相口中并非毒液,而是一口造型古朴、通体铭刻着无数纯阳道文、散发着万邪辟易气息的紫金洪钟! 那口纯阳钟迎风便涨,瞬间化作山岳般大小! 钟体紫金神光流转,纯阳咒力如同实质的火焰在道文上燃烧! “破!” 随着玄珏一声敕令,纯阳钟轰然震响! 铛——!!!! 洪钟大吕之音,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声雷鸣,带着无与伦比的纯阳破邪之力,轰然爆发! 一圈肉眼可见的紫金色音波涟漪,如同平静湖面投入巨石,以无可阻挡之势,瞬间横扫四方! 滋啦啦——!!! 那看似无物不蚀、无坚不摧的黑煞妖风,在接触到紫金色音波的刹那,如同遇到克星般,发出凄厉的哀鸣! 浓墨般的妖风如同沸汤泼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蒸发、净化、驱散! 仅仅数息之间,遮天蔽日的黑风便被涤荡一空,露出朗朗晴空! “噗!” 本命神通被强行破去,黑熊精如遭重击,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颤,脸色瞬间煞白,一口逆血涌上喉头又被他强行咽下! 他瞪着那双铜铃大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空中那尊威严的巨蛇法相和悬浮其前的紫金洪钟,眼中充满了惊骇与恐惧! “这……这是什么法宝?!竟能破俺老熊的黑风?!” “黑炭头,你的死期到了!” 玄珏的声音冰冷如刀,巨蛇法相蛇瞳锁定黑熊精,纯阳钟再次光芒大盛,恐怖的威压笼罩而下! 黑熊精浑身黑毛倒竖,一股前所未有的死亡危机感攫住了心神! 他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面子、什么洞府基业! “风紧!扯呼!” 他怪叫一声,反应快得惊人! 庞大的身躯瞬间化作一道凝练无比、速度激增的黑色妖风,“嗖”地一下钻入下方最大的那个洞府入口,消失不见! 同时洞府石门“轰隆”一声巨响,瞬间落下,其上禁制光芒疯狂闪烁! 任凭玄珏在洞外如何喝骂、攻击那禁制光幕,洞府内都再无半点声息回应,只有那厚重的石门和流转的禁制,无声地嘲讽着。 玄珏看着那紧闭的洞府,以及洞外一群吓得瑟瑟发抖、作鸟兽散的小妖,又好气又好笑: “好个奸猾怕死的笨熊!跑得倒快!” 第73章 观音禅院 他按下云头,悬停于高空,眉心那道法眼无声开启,黑白二气流转,瞬间切换为望气视界。 眼前的世界骤然变得光怪陆离。 下方连绵起伏的黑风山脉,被一股浓郁、驳杂、透着凶戾与野性的灰黑色妖气所笼罩,如同翻滚的乌云,盘踞不去。 然而,在这片妖氛弥漫的山脉脚下,却有一片区域截然不同! 那里佛光冲天! 其光芒之盛,竟比笼罩整个黑风山的妖气还要磅礴、凝练! 金灿灿、明晃晃,带着庄严、慈悲的意味,却又隐隐透出一种奇异的、近乎霸道的压迫感。 佛光中心,一座规模宏大、金瓦朱墙的禅院清晰可见,殿宇重重,飞檐斗拱,梵音檀香的气息仿佛隔着遥远距离都能隐隐传来。 “好个佛光普照!好个观音禅院!” 玄珏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弧度。 这佛光看似堂皇正大,其下隐藏的浊气与贪婪,在他法眼之下却无所遁形,与那满山的妖气形成鲜明又讽刺的对比。 他收敛气息,降下遁光,落在距离禅院尚有数里之遥的山道上,如同一个普通的云游香客,徒步而行。 走近观音禅院,更能感受到其气派非凡。 山门巍峨,上书“观音禅院”四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寺内钟声悠扬,香烟缭绕,往来香客络绎不绝,神情虔诚。 正殿之中,一尊高达数丈的观音菩萨金身宝相庄严,手持净瓶杨柳,低眉垂目,俯瞰众生,慈悲之意弥漫。 玄珏步入寺中,随着人流参拜。 在望气视界下,他能清晰地看到那庄严金身内部,竟也缠绕着一丝难以察觉的、与周遭佛光格格不入的灰暗浊气。 他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走到功德箱前,袖袍微拂。 一大锭黄澄澄、足有数十两的金元宝便“哐当”一声落入箱中。 声音清脆响亮,引得周围香客纷纷侧目,发出低低的惊呼。 他并未运转咒力,但《紫府纯阳度厄神咒》的本源气息已悄然流转周身。 将自身气息模拟得如同一个虔诚向佛、身具微末佛缘的富家公子,温和无害,与这禅院氛围完美相融。 这是咒力妙用之一,万法不侵,亦可模拟万法。 果然,这出手阔绰的布施,立刻引起了注意。 没过多久,一个穿着崭新僧袍、眉清目秀的小沙弥便快步走到玄珏面前,双手合十,恭敬道: “阿弥陀佛。施主慷慨布施,功德无量。我家主持金池长老有请,于禅房奉茶,以表谢意。” 玄珏微微一笑:“有劳小师父带路。” 跟随小沙弥穿过几重院落,来到一处清净雅致的禅房。 房内檀香袅袅,陈设古朴。一位身着大红金线袈裟的老僧端坐蒲团之上,正是金池长老。 他须发皆白,满面红光,皮肤却不见多少皱纹,显得颇为“鹤发童颜”,眼神看似浑浊,深处却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精明与贪婪。 “阿弥陀佛,老衲金池,见过施主。施主慷慨布施,虔心礼佛,实乃善信楷模。” 金池长老笑容满面,声音温和,示意玄珏坐下,并挥手让小沙弥退下,关好房门。 禅房内只剩下两人。 金池长老脸上的笑容依旧和煦,但眼神却多了几分探究,开门见山道: “不知施主仙乡何处?远道而来,入我禅院布施,虔诚礼佛,所求……又是何事?” 他话语温和,潜台词却再明显不过: 肥羊上门,所求何事?所求越大,这“香油钱”自然也得越丰厚。 玄珏端起茶杯,轻啜一口,并未回答,目光平静地落在金池身上。 法眼之下,这活了二百七十岁的老僧,体内空空荡荡,毫无半分佛力修为,更无半点道行根基,完完全全就是一个被贪欲和某种邪异力量强行延寿的凡人! 其灵魂深处,缠绕着浓郁的浊气与业力,比这禅院里的许多沙弥还要污秽不堪。 “呵。” 玄珏放下茶杯,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对这样一个徒有其表、内里朽烂的贪婪凡人,他已彻底失去了周旋的耐心。 金池长老被玄珏这声轻笑弄得有些莫名,正待再开口询问,却见玄珏随意地抬了抬手指。 一股无形无质、却沛然莫御的恐怖力量瞬间降临! 金池长老只觉得周身一紧,仿佛被无数道坚韧的绳索死死捆缚,别说动弹,连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继而化为极度的惊骇与恐惧! 浑浊的老眼死死瞪着玄珏,嘴巴徒劳地张合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直到此刻,他才恍然惊觉! 眼前这位看似温和无害的富家公子,哪里是什么肥羊? 分明是一头披着人皮的洪荒猛兽! 玄珏面无表情地看着惊恐挣扎、如同砧板上鱼肉的的金池,眼中没有丝毫怜悯。 他心念微动,指尖一缕温润尊贵、至刚至阳的淡紫色咒力悄然浮现。 “纯阳度厄,涤荡妖氛!” 那缕咒力如同灵蛇般,瞬间没入金池长老的眉心! “呃……!” 金池长老身体猛地一僵,双眼瞬间翻白! 他只觉得一股浩瀚、纯净、带着无上威严与慈悲的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流,蛮横地冲入他的识海,冲入他腐朽的灵魂深处! 咒力所过之处,他灵魂中积攒了二百多年的贪婪、狡诈、阴狠、暴戾……种种负面情绪与业力浊气,如同冰雪遇到骄阳,发出“滋滋”的声响,迅速被蒸发、净化! 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与强烈的洗涤感席卷全身! 然而,这痛苦之中,又夹杂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与……臣服! 时间仿佛变得缓慢。 金池长老的身体剧烈颤抖着,脸上的惊恐、痛苦、挣扎之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平静,甚至……虔诚? 他浑浊的双眼重新睁开,眼神却已彻底改变。 曾经的贪婪与精明消失无踪,只剩下一种纯粹的、近乎狂热的清澈与敬畏。 束缚他的力量悄然散去。 金池长老猛地从蒲团上站起,然后毫不犹豫地对着玄珏,五体投地,行了一个最虔诚的大礼,声音带着发自肺腑的恭敬与激动: “主人!金池叩谢主人再造之恩!洗涤我污浊灵魂,引我入光明大道!” 玄珏微微皱眉:“起来。以后称呼我‘尊者’即可,不必称主。” “是!尊者!” 金池长老恭敬起身,垂手侍立,姿态无比谦卑。 “此咒名为《紫府纯阳度厄神咒》,妙用已烙印于你识海。 此咒以纯净香火愿力为根本,行善积德,广传善念,信徒越多,愿力越纯,你的咒力便越强,延年益寿,洗涤身心皆是等闲。” 玄珏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此间沙弥,多为浊物。你可将简化咒文传下,引导其虔诚念诵,日行一善,涤荡身心。 他们产生的精纯愿力,皆可为你所用,亦能反馈于我。” 金池长老眼中爆发出炽热的光芒,仿佛看到了无上大道: “谨遵尊者法旨!金池定当广施善行,积攒信仰,度化迷途,不负尊者所托!” 玄珏不再多言,起身走向门口: “好自为之,我走了。” “恭送尊者!” 金池长老深深躬身,直到玄珏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才缓缓直起身,眼中闪烁着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充满“使命感”的光芒。 走出观音禅院的山门,玄珏回头望了一眼那依旧佛光璀璨、梵音缭绕的庄严寺院。 法眼之下,他能清晰地看到,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精纯坚韧的淡紫色光晕, 已悄然融入那庞大的佛光之中,如同投入油锅的水滴,虽然微小,却蕴含着截然不同的力量与……变数。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低声自语: “伏虎罗汉……这份‘大礼’,希望日后……你会喜欢。” 解决了这个潜在的麻烦源头,玄珏再无顾忌。 他抬头望向黑风山深处那妖气最浓郁之地,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与期待。 “好了,碍事的秃驴摆平了……” 他身形一晃,已化作一道肉眼难辨的虚影,朝着黑风山妖府方向疾掠而去,风中只留下一句带着笑意的低语: “笨熊,我来了!” 第72章 交战伏虎 玄珏放下酒杯,指着那走来的大汉问道。 孙悟空啃桃的动作一顿,火眼金睛扫向来人,脸上那点畅快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阴沉: “认得!如何认不得!几百年了,这‘老朋友’隔三差五就来‘探望’俺老孙! 不过……” 他看向玄珏,嘴角勾起一丝幸灾乐祸又带着凝重的冷笑, “玄珏小子,你这次恐怕惹上大麻烦了!” 那猎户大汉已走到近前,他先是瞥了一眼被山石压住的孙悟空,眼中毫无波澜,仿佛看一块顽石。 随即,他那张看似憨厚的脸上堆起笑容,对着玄珏“好心”提醒道: “这位小兄弟,这荒山野岭的可不太平呐! 方才俺还打死一头吃人的大虫!你孤身一人,可得小心点,莫要被猛兽叼了去!” 孙悟空闻言,冷哼一声,声音如同金铁摩擦: “呵!伏虎!几百年了,你这秃驴倒是耐性十足,装模作样的本事一点没落下!” 猎户大汉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那憨厚之色如同潮水般褪去,眼神变得锐利而冰冷,周身气息陡然一变! 一股如山如岳、带着降龙伏虎之威的磅礴佛力轰然爆发! 他盯着玄珏,声音再无半分温和,只剩下佛门罗汉的凛然威严: “年轻人,擅闯佛祖封禁之地,私会妖猴,你可知罪?!” 玄珏缓缓站起身,面对这位突然显露出真身的西方伏虎罗汉,脸上并无惧色,眼中反而闪过一丝跃跃欲试的光芒: “伏虎尊者?久仰。只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哼!冥顽不灵!” 伏虎罗汉一声冷哼,手中三股叉猛地顿地,发出沉闷巨响,一股肉眼可见的金色佛力波纹扩散开来,震得山石簌簌滚落。 他并未立刻动手,而是目光扫向被压在山石下的孙悟空,带着一丝警告。 孙悟空火眼金睛怒焰熊熊,沙哑的声音如同金铁摩擦,带着滔天怒火: “伏虎秃驴!你给俺老孙听好了!玄珏是俺老孙的朋友! 他今日若少了一根汗毛,待俺老孙出山之日,定踏平你那伏虎禅院!让你这罗汉变死汉!” 伏虎罗汉面色阴沉如水,却并未被孙悟空的威胁吓退,反而看向玄珏,脸上挤出一丝假慈悲的笑容: “年轻人,戾气太重非修行之道。本座见你根骨不凡,可惜误入歧途。 念你修行不易,今日便以金仙之境,与你切磋一番,指点你迷津,让你知晓佛法广大,回头是岸!” 他周身磅礴的太乙金仙气息骤然收敛,压制到与玄珏相当的金仙层次,但那佛门罗汉历经征伐的斗战底蕴,却非寻常金仙可比。 “呵,‘指点迷津’?好大的口气!” 玄珏冷笑一声,眼中战意升腾, “那就请尊者赐教!” 话音未落,伏虎罗汉已然出手! 他一步踏出,身形如电,瞬间跨越数十丈距离! 一只蒲扇般的大手金光灿灿,带着伏虎降魔的磅礴巨力,撕裂空气,当头朝着玄珏狠狠拍下! 掌风未至,那股沉重的佛力威压已如实质般笼罩下来,封锁四方! “来得好!” 玄珏不闪不避,体内金仙法力轰然爆发! 阴阳破法剑铮鸣出鞘,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明灭黑白剑虹,带着斩破虚妄、破灭万法的锋锐之意,悍然迎向那金色佛掌! 剑光凌厉无匹,竟将那沉重的佛力威压硬生生切开一道缝隙! 轰——! 剑掌相交,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狂暴的能量冲击波以两人为中心猛然炸开,卷起漫天烟尘碎石! 玄珏身形剧震,连退三步,足下岩石寸寸龟裂! 阴阳破法剑哀鸣着倒飞而回,剑身光华略显黯淡。 伏虎罗汉身形却是纹丝不动,只是掌心被剑锋割开一道细微的白痕,转瞬便被佛光修复。 “就这点本事?也敢在佛祖封禁之地撒野?” 伏虎罗汉面露不屑,口中嘲讽, “剑是好剑,可惜主人修为浅薄,难伤本座金身分毫! 还是乖乖束手,随本座回灵山聆听佛法,洗涤妖性为妙!” 说话间,他手腕一翻,一串金光闪闪、刻满细小梵文的佛珠出现在手中,正是他的成名法宝 ——伏虎金刚珠! “去!”伏虎罗汉屈指一弹,十八颗金刚珠迎风便涨,化作十八颗燃烧着金色佛焰的流星,带着呼啸破空之声,从四面八方砸向玄珏! 每一颗佛珠都蕴含着开山裂石、镇压妖邪的恐怖力量,更隐隐结成一个玄奥的伏魔阵势,封锁空间! “哼!金身罗汉,不过如此!” 玄珏反唇相讥,眼中毫无惧色。他心念急转,腰间阴阳混沌葫葫口大开,一股沉凝浩瀚的混沌气息喷薄而出,如同无形的泥沼,瞬间将砸到身前的数颗金刚珠笼罩、迟滞! 同时,他双手掐诀,阴阳破法剑再次分化,瞬间化作数十道虚实相生的黑白剑影,组成一个急速旋转的剑轮,绞杀向另外几颗金刚珠! 叮叮当当!轰隆! 剑光与佛珠激烈碰撞,爆发出刺目的火星与连绵不绝的爆鸣! 剑轮虽凌厉,但伏虎金刚珠势大力沉,更蕴含佛门伏魔真意, 几番碰撞下来,剑影不断崩碎消散,玄珏被震得气血翻腾,护体仙光剧烈波动,显得颇为狼狈。 “哈哈哈!黔驴技穷矣!妖孽,还不伏诛!” 伏虎罗汉见状大笑,催动佛珠攻势更急,金光漫天,将玄珏的身影彻底淹没,仿佛胜券在握。 就在这漫天佛珠金光即将彻底合围之际—— “度厄神咒,万邪辟易!” 一声清喝自金光中心传出!只见玄珏眉心法眼骤然怒睁,一股温润尊贵、至刚至阳的磅礴紫气轰然爆发! 《紫府纯阳度厄神咒》全力运转! 浩瀚的咒力不再内敛护身,而是如同决堤的紫色天河,汹涌澎湃地喷薄而出! 咒力瞬间凝聚,化作一尊古朴、厚重、铭刻着无数纯阳道文的巨大紫色神钟,将玄珏牢牢护在其中! 铛——!!! 十八颗伏虎金刚珠狠狠砸在紫色神钟之上,发出震彻山岳的洪钟大吕之音! 金色佛焰与紫色咒光激烈碰撞、湮灭! 神钟剧烈震颤,表面道文疯狂流转,竟硬生生扛住了这狂暴一击!虽光华略显黯淡,却未曾破碎! “什么?!” 伏虎罗汉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化为惊愕! 他这伏虎金刚珠,专克妖邪魔气,便是同级金仙的护体神通也难硬抗,竟被这诡异的紫色神钟挡住了? “罗汉金身?试试我这阴阳神雷!” 玄珏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从神钟内传出! 趁伏虎罗汉心神震动、攻势稍缓的刹那,玄珏双手猛然合十! 眉心法眼紫光爆射!两道截然不同的雷霆自虚空凝聚而出! 一道漆黑如墨,带着寂灭万物的死寂; 一道纯白炽烈,蕴含着净化一切的生机! 两道神雷迎风暴涨,化作两条张牙舞爪的雷霆蛟龙,咆哮着撕裂残余的金光,带着毁灭性的阴阳轮转之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扑伏虎罗汉面门! 这阴阳神雷来得太快太猛,蕴含的毁灭与净化之力更是让伏虎罗汉感到了强烈的威胁! 他万万没想到玄珏在硬抗自己全力一击后,竟还有如此凌厉的反击! 仓促间,他下意识地催动全部力量,周身金光暴涨,太乙金仙的恐怖威压再也压制不住,轰然爆发! “孽障敢尔!” 一声怒喝如同惊雷! 一只遮天蔽日的金色佛掌凭空出现,掌心“卍”字佛印旋转,带着碾碎星辰的磅礴伟力,狠狠拍向那两条黑白雷霆蛟龙! 轰隆——!!!! 比之前任何一次碰撞都要恐怖百倍的巨响猛然炸开! 整个五行山仿佛都震颤了一下! 狂暴的能量风暴席卷四方,山石崩裂,烟尘冲天! 烟尘散去,伏虎罗汉面色铁青地站在原地,周身太乙金仙的气息鼓荡不休,那金色佛掌缓缓消散。 而玄珏发出的阴阳神雷,已被彻底拍散。 扬面一时死寂。 伏虎罗汉死死盯着玄珏,眼神惊疑不定,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好!好手段!难怪如此嚣张! 小子,你绝非野修!师承何处?!敢如此挑衅佛门威严?!” 玄珏散去护体神钟,脸色微微发白,气息也有些紊乱,硬撼太乙金仙一击,即便对方仓促,也绝不好受。 但他脸上却带着一丝讥诮的笑意: “岂敢,岂敢。‘挑衅佛门威严’这顶大帽子,小子可戴不起。 家师……骊山老母。” “骊山老母?!” 伏虎罗汉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怒意瞬间被惊愕取代,甚至隐隐闪过一丝忌惮! 那位娘娘……可是连佛祖都要礼敬三分的上古大能! 他沉默了,目光在玄珏和山下同样面露惊诧的孙悟空之间来回扫视,脸色变幻不定。 良久,他才重重哼了一声,强压下翻腾的气息,声音低沉了许多: “哼!原来如此……既是那位娘娘座下,今日之事……本座看在大圣面上,暂且揭过!” 他目光冰冷地射向玄珏: “但此地乃佛祖亲封禁地!你速速离去!从今往后,不得再踏入五行山半步! 否则,便是那位娘娘亲至,也休怪佛门不讲情面!” 玄珏闻言,洒然一笑,对着伏虎罗汉随意地拱了拱手: “尊者‘指点’之情,晚辈铭记。告辞。” 他转身看向孙悟空,朗声道: “大圣,今日酒兴被扰,甚是扫兴!待你脱困之日,小子定携好酒好桃,再与大圣痛饮!” “哈哈哈!好!俺老孙等着!” 孙悟空畅快大笑,火眼金睛中满是快意。 玄珏不再停留,身化一道黑白遁光,冲天而起,瞬间掠过五行山巅,消失在天际云海之中。 看着玄珏消失的方向,伏虎罗汉脸色阴晴不定,最终化作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对着孙悟空道: “哼,没想到是那位娘娘的门下……算你走运!” 说罢,也不再理会猴子,重新扛起那柄三股叉,哼着变调的山歌,身影几个闪烁,便消失在山林深处。 孙悟空朝着他消失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扭过头去,眼中却带着一丝笑意,低声自语: “骊山老母……玄珏小子,你这后台……够硬啊!嘿嘿……” 遁光穿云破雾,玄珏立于云端,俯瞰下方苍茫大地。 五行山已远,此行目的已达。他略一沉吟,辨明方向。 “两界山……地处南赡部洲与西牛贺洲交界……” 他目光投向西方, “西牛贺洲,黑风山……那头黑熊精,倒是个有趣的‘邻居’。” 心念既定,黑白遁光在空中划过一道锐利的弧线,调转方向,朝着西牛贺洲腹地,黑风山所在,疾驰而去! 第71章 交谈大圣 玄珏心中微叹,意念平和: “大圣风采,冠绝寰宇,威名震慑三界,晚辈虽昔日弱小,亦心驰神往。 只是当时力有不逮,无缘得见。 如今侥幸修行小有寸进,心中惦念,特来探望大圣。 若有搅扰,还望大圣恕罪。” “探望?” 孙悟空意念嗤笑一声,带着玩味, “你小子如今都是金仙了,天地同寿的主儿,巴巴跑来看这被压在山下,动弹不得的‘猴头’? 怕不只是‘探望’那么简单吧?说说,寻俺老孙何事? 莫不是看中了俺老孙这身被压了五百年的‘铜皮铁骨’,想撬块石头回去炼宝?” 玄珏闻言,嘴角微扬,这大圣纵然被困,那份机敏与促狭却丝毫未减。 他意念依旧恭敬,却带上一丝深意: “大圣说笑了。晚辈此来,一则确为探望,了却当年憾事。 二则……是想告知大圣一声,灾愆将满,脱困之日,已不远矣。” “嗯?!” 孙悟空意念猛地一凝,如同被无形的手攥紧! 火眼金睛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他被压四百多年了,每日与铜汁铁丸为伴,虽知佛祖说过“灾愆满日,自有人救”,但具体何时,如何救,却如迷雾。 此刻骤然听闻“灾愆将满”,饶是他心性坚韧,也忍不住心神剧震! “你……你说什么?!” 他意念急切追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玄珏的意念平静而笃定: “大圣不必心急。此乃天数使然,非人力可强求。 晚辈只知,大圣此番磨难,虽困顿一时,却非绝路。 脱困之后,虽非海阔天空任遨游,但一番波折之后,必能得证金身正果,成就非凡!” “金身正果?” 孙悟空意念重复着这四个字,带着一丝嘲讽,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俺老孙当年打上凌霄宝殿,要的就是个逍遥自在,要那劳什子‘正果’作甚? 不过……你小子知道的倒是不少啊?”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玄珏话语中透露的信息量远超寻常金仙。 玄珏的意念带着一丝笑意:“些许天机,不足挂齿。大圣只需知道,守得云开见月明,便是了。” 孙悟空沉默了。 山石缝隙中,那双火眼金睛的光芒闪烁不定,似乎在消化玄珏的话语,也在审视着这个短短几百年便从懵懂小妖跃升为金仙的神秘后辈。 过了好一会儿,他的意念才再次传来,少了几分玩世不恭,多了几分沉凝: “小蛇……不,玄珏是吧?你这番话……俺老孙承你的情了。 不管你是何来意,能记得俺老孙,能说句‘灾愆将满’,总比那些个装聋作哑的强! 若真有脱困之日……嘿嘿……”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意念中蕴含的某种期待与锐气,已重新燃起。 玄珏感受到孙悟空意念的变化,知道今日目的已达。 再待下去,恐引镇守神将警觉。 “大圣保重,静待佳音。晚辈先行告退。” 玄珏的意念最后传递过去,带着真诚的祝福。 山坳之中,玄珏的身影悄然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五行山下,孙悟空艰难地动了动被山石卡住的头颅,望向玄珏消失的方向, 火眼金睛中光芒灼灼,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许久未有的鲜活气: “灾愆将满……金身正果?嘿嘿……俺老孙倒要看看……这‘正果’……是个什么滋味! 玄珏……有意思的小家伙……” 往后一段时日,玄珏隔三差五便隐匿身形潜至五行山脚,运转《紫府纯阳度厄神咒》中的隐秘法门,以咒力包裹神念,悄然与山下的大圣交谈。 几百年未曾与人痛快说话,孙悟空也乐得有个“听众”。 他兴致勃勃地讲起当年花果山称王、龙宫夺宝、地府销名的快意恩仇, 更将大闹天宫的扬面描绘得活灵活现,金箍棒如何搅乱蟠桃会, 如何打得九曜星闭门闭户、四天王无影无形…… 说到得意处,即便隔着山石,玄珏也能感受到那意念中的眉飞色舞与冲天豪气。 听着大圣亲口讲述,远比任何话本传说都更觉惊心动魄,荡气回肠。 这般交谈,持续了十数日。 只是玄珏心中早有规划,是时候离开此地了。 临行前,他决定冒险一次。 这一日,他再次来到山脚,却不再远距离传念。 他屏息凝神,施展出学自师姐的 “立地无影”神通,身形气息瞬间与山石草木融为一体, 悄无声息地避过外围巡弋神将的感知,潜入了五行山范围! 刚一踏入山中地界,异变陡生! 一股沉重浩瀚、无处不在的佛力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耳边骤然响起无数庄严宏大的梵音佛唱,层层叠叠,无孔不入! 这佛音并非攻击,却蕴含着极强的度化之力,直透心神,妄图在无声无息间瓦解闯入者的意志,使其皈依佛法,沉沦佛国! “好厉害的佛偈封禁!” 玄珏心头一凛。难怪镇守神将只在外围巡视,不敢轻易入内,此地对非佛门修士而言,简直是龙潭虎穴! 若非他身负《紫府纯阳度厄神咒》,咒力至刚至阳,万邪不侵, 甫一接触便自发在识海中形成一层坚韧的淡紫色光膜,将那些蛊惑人心的佛音梵唱牢牢隔绝在外,恐怕此刻心神已然动摇! 念及大圣竟在此等环境中被镇压煎熬了四百余年,玄珏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由衷的敬佩。 他顶着无处不在的佛力压制,咒力流转护住周身,小心地向大圣露头之处潜行。 不多时,乱石堆中,那颗沾满尘土的猴头已映入眼帘。 玄珏撤去“立地无影”,身形在孙悟空面前缓缓显现,脸上带着一丝笑意,故作轻松道: “大圣,玄珏登门拜访,还不速速迎客?” 孙悟空正百无聊赖地数着石头,乍见玄珏身影在眼前凭空冒出,火眼金睛猛地瞪圆,满是惊愕! 随即,他脸上露出焦急之色,声音沙哑急促: “你这小蛇!怎敢真身进来?!不要命了!此地有如来老儿的佛帖镇压,更有……” “大圣勿忧。” 玄珏摆手打断他,指尖一缕温润尊贵的淡紫色咒力流转,将周围挤压过来的佛力稍稍排开, “晚辈自有手段,这佛音度化之力,还奈何不了我。” 孙悟空深深看了玄珏一眼,感受着那迥异于佛力、却同样浩大纯正的气息,眼中的焦急稍缓, 但仍带着凝重:“你冒险进山,所为何事?” 玄珏笑了笑,手一挥,两个古朴的酒坛和几个水灵灵、饱满多汁的大桃子便出现在孙悟空面前的石头上: “与大圣神交多日,获益良多,增长见闻无数。 临别在即,特来当面拜别。 这两坛猴儿酒和些许山桃,乃晚辈山中旧友所赠,虽非珍馐,也算一点心意,给大圣解解馋。” 猴儿酒!桃子! 看着眼前这两样再熟悉不过、却又暌违了五百年的东西,孙悟空那桀骜不驯的雷公脸上,神情猛地一僵! 火眼金睛死死盯着酒坛和桃子,喉结明显滚动了一下。 几百年了……除了冰冷的铜汁、生硬的铁丸,他何曾再尝过这般滋味?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与暖流,猛地冲上心头! 他迅速低下头,掩饰住眼中一闪而逝的复杂情绪, 再抬头时,已恢复了那副混不吝的模样,只是声音低沉了许多,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好小子!够胆!够义气!你这个朋友……俺老孙交了!” “大圣言重。” 玄珏心中亦是触动,拍开一坛猴儿酒的泥封,浓郁醇厚的果香瞬间弥漫开来,冲淡了周遭压抑的佛力气息。 他取出一只玉杯,斟满美酒,又拿起一个桃子,递到孙悟空嘴边。 孙悟空也不客气,就着玄珏的手,狠狠咬了一大口鲜甜多汁的桃子,又迫不及待地吸溜了一大口猴儿酒! 久违的甘甜与酒香在口中炸开,他那枯槁的脸上瞬间焕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光彩,仿佛干涸的土地迎来了甘霖! “好酒!好桃!痛快!哈哈哈!” 他畅快地大笑起来,笑声在山石间回荡,冲散了积压四百余年的郁气。 玄珏也席地而坐,陪着大圣饮酒吃桃。 这一刻,五行山的佛音梵唱仿佛都成了遥远的背景,只有酒香果味与知己相谈的畅快。 然而,这难得的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远处山林间,忽然传来一阵粗犷的山歌小调。 歌声由远及近,只见一个身材魁梧、膀大腰圆、猎户打扮的络腮胡大汉, 肩扛一柄寒光闪闪的三股钢叉,钢叉上还挑着一只硕大的斑斓猛虎尸体,正大步流星地朝这边走来。 第70章 再见大圣 只不过二人已今非昔比,轻松度过雷劫! 渡劫过后,玄珏与白素贞并未立刻返回内陆。 东海浩瀚,他们寻了一处灵气尚可的僻静荒岛,布下层层隐匿与防护法阵,准备尝试修炼那得自帝君的《紫府纯阳度厄神咒》。 玄珏盘坐于岛心岩石之上,收敛心神,默默运转神咒法门。 他并未刻意吸纳天地灵气,而是将心神沉入冥冥之中,感应那无形的信仰愿力之网。 出乎意料,神咒甫一运转,竟异常顺利! 丝丝缕缕、或粗或细、带着不同温度与祈愿的纯净愿力,如同百川归海,跨越空间阻隔,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有来自内陆曾受他们庇护的人族村落,村民供奉的长生牌位前,袅袅香烟承载的感激与祈福; 有来自两仪峰下,那些受他们点化、授以导气法门的灵兽们,懵懂却真挚的依赖与崇敬。 这些愿力虽不磅礴,却胜在纯净、持久。 这些愿力一触及玄珏运转的神咒,便被迅速提纯、转化,化作温润尊贵的淡紫色咒力,流淌于他金仙级的经脉之中。 咒力至刚至阳,所过之处,法力如被无形之手再次淬炼,愈发精纯凝练,隐隐透出紫金光泽。 短短数日,他对神咒的领悟与掌控便突飞猛进。 他心念一动,指尖凝聚出一枚微小却蕴含纯阳净化气息的金色符文种子,递给一旁护法的白素贞。 “师姐,这便是咒力种子。 你将其纳入识海,每日只需按我传你的咒文默念,便可自行产生咒力,洗涤自身,稳固道心。 同时,亦会有部分精纯愿力反馈于我。” 白素贞依言接过种子,融入识海。 片刻后,她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与了然: “好奇妙的力量。温和而坚韧,于净化身心、巩固根基确有奇效。” 玄珏点头,补充道: “此咒力最核心的妙用之一,便是‘度化’! 它不仅能涤荡自身邪祟,更能以此纯阳之力,强行度化妖邪魔物,化其为自身愿力之源! 既能对敌,又能增益修行。” 白素贞闻言,眸光微凝: “度化妖邪为信众?此法……霸道却也玄妙。 只是,强扭之瓜不甜,强行度化恐有隐患。” “师姐所虑极是。” 玄珏正色道,“此乃最后手段,或用于顽劣难驯、罪孽深重之辈。 若能引导其真心皈依,自然更好。其中分寸,我自会把握。” 他话锋一转:“师姐,此间事了,神咒入门已稳。 但我尚需在外游历一番,印证所得,尤其需寻一契机,尝试那‘度化’之功。 两仪峰诸事,以及分发咒力种子予群兽,尤其是阴阳蚁后之事,还需劳烦师姐先行返回主持。” 白素贞看着玄珏坚定的目光,知他心意已决,亦明他此举必有深意。 她并未多问,只是轻轻颔首:“师弟放心,峰中诸事与分发种子,我会妥善处理。你独自在外,多加小心。” “有劳师姐。”玄珏郑重一礼。 白素贞不再多言,足下祥云升起,身化一道素白流光,朝着两仪峰方向疾驰而去,很快消失在天际。 送走师姐,玄珏并未停留。 他辨明方向,身化一道黑白交织的遁光,朝着西牛贺洲,五行山方向破空而去! 遁光迅疾,山川大地在脚下飞速倒退。 玄珏心中感慨万千。 上一次前往五行山,是什么时候? 是刚刚穿越此界,懵懂无知,凭着一点对“齐天大圣”的执念,跌跌撞撞寻去。 那时的他,连山脚都没能真正靠近,便被巡山神将拦住,如蝼蚁般渺小。 弹指间,竟已过去两三百年! 如今,他已是金仙之尊,与天地同寿,日月同辉。 而那位曾大闹天宫的盖世英雄,却依旧被镇压在那五行山下。 遁光掠过云层,巍峨险峻的五行山轮廓已遥遥在望。 山势依旧,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沉重与压抑。 山脚附近,隐隐能感知到神将的气息,比当年更显森严。 玄珏按下遁光,并未直接靠近山脚,而是在距离五行山尚有数百里的一处荒僻山坳落下。 他收敛起所有金仙气息,如同一个普通的游方道人。 眉心法眼无声开启,黑白二气流转,视线穿透空间阻隔,遥遥投向五行山下。 乱石嶙峋中,一颗毛发略显枯槁的猴头露在外面。 尖嘴猴腮,雷公脸上沾着尘土草屑,唯有那双眼睛,即便被镇压了五百年,依旧明亮如火,桀骜不驯地转动着,偶尔瞥向天空,带着一丝嘲讽与不屈。 正是齐天大圣孙悟空! 玄珏心中微动,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深吸一口气,并未直接传音——那太容易被镇守神将察觉。 他运转起《紫府纯阳度厄神咒》中一门极细微的沟通法门,将一缕纯净的意念,如同无形的丝线,极其隐蔽地投向那山下的猴头: “大圣,别来无恙乎?” 这意念并非声音,却直接在孙悟空的识海中清晰地响起,带着一丝熟悉又陌生的气息。 山石下,那颗猴头猛地一僵! 原本百无聊赖转动着的火眼金睛骤然定住,瞳孔深处爆射出难以置信的锐利精光! 他艰难地转动脖子,试图寻找声音来源,但玄珏藏匿极深,气息全无。 “谁?!” 一个带着警惕、沙哑却又无比熟悉的意念,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猛地反冲回来,直接在玄珏识海中炸响, “何方神圣?竟认得俺老孙?!这气息……有点熟悉……” 孙悟空的精神高度集中,那缕熟悉感如同细小的钩子,牵扯着他尘封的记忆。 几百年了……除了土地老儿按时喂点铜汁铁丸,再无任何生灵敢靠近这被佛偈镇封的五行山! 这突如其来的意念,既陌生,又带着一丝极其遥远的、几乎被遗忘的……妖气? 他努力回溯,那丝微弱妖气的印象越来越清晰……山脚……一条懵懂的小蛇…… 被神将拦住……斧刃的寒光…… “哈?!” 悟空意念中的惊疑瞬间化为一种难以置信的荒诞与……一丝莫名的滑稽, “俺老孙没记错的话……你是……几百年前……山脚下那条……差点被劈了的小蛇妖?!” 他的意念带着强烈的探询和浓浓的不可思议,穿透数百里距离,牢牢锁定玄珏藏身的山坳方向: “这才几百年光景?!你……你竟然……金仙了?!!” 即便被镇压,他太乙金仙的境界感知仍在,玄珏身上那圆融无碍、与天地法则初步交融的气息,瞒不过他! “正是晚辈玄珏。” 玄珏的意念带着恭敬,坦然回应, “大圣好记性。” “哈哈哈!” 孙悟空意念中传来一阵短促而复杂的笑声,带着自嘲与一丝难言的感慨, “俺老孙被压在这五指山下,风吹日晒五百年,昔日花果山的猴崽子们不知流落何方,那几个结拜的‘好兄弟’更是影都没见着一个! 没想到……几百年过去,第一个还记得俺老孙,还特意跑来看俺这‘落难英雄’的…… 竟是你这条当初差点被劈了的小蛇! 嘿!真是……物是人非啊!” 第69章 机缘收获 他脚踏虚空,一步便跨越距离,来到白素贞所在的晶石平台。 目光扫过师姐,感受到她身上那圆融凝练、距离金仙仅一步之遥的玄仙巅峰气息,眼中笑意真切: “恭喜师姐,道行精进!” 白素贞看着眼前神采奕奕、气息深不可测的师弟,感慨万千: “比起师弟一步登天,直入金仙之境,我这点进境算得了什么?上古大能之伟力,当真……不可思议。” 准圣巅峰的本源,竟能生生造就一位金仙,这已超出了常理的范畴。 玄珏亦是心潮起伏,点头道: “帝君厚赐,恩同再造。若无这浩瀚纯阳本源洗练根基,强行拔升境界只会是空中楼阁。 如今我根基之稳固,法力之浑厚,远超寻常金仙初期,帝君遗泽,功参造化。” 他顿了顿,开始分享此次最大的收获: “帝君所传,首重《紫府纯阳度厄神咒》。此咒玄妙无比,其修行根本,非是吸纳天地灵气。” “哦?”白素贞露出好奇之色。 “此咒唯一养料,乃是纯净的香火愿力,即信仰之力!” 玄珏指尖微动,一缕温润尊贵的淡紫色光晕浮现,正是初步凝聚的咒力。 “信众愿力越纯粹、越宏大,咒力增长便越快,威能亦越强。 此咒力至刚至阳,万邪辟易,乃是一切阴邪魔气的克星。 更可洗涤自身法力、血脉,使其愈发精纯通透,根基永固。” 他继续道:“咒力妙用无穷,可随心念凝聚,化作各种形态的纯阳法宝攻伐护身,如剑、如盾、如钟、如印,皆具莫大威能。 此外,还可凝结‘咒力种子’。” 玄珏掌心一摊,一枚微小却蕴含着纯阳净化气息的金色符文缓缓旋转。 “此种子可赐予他人。受种者需每日虔诚念诵特定咒文,以此产生并精炼自身咒力,同时,亦会将部分精纯愿力反馈于我这位‘咒主’。 于受种者而言,日日念诵,亦是自身咒力增长、涤荡身心、稳固道心的过程,可谓互惠互利。” 白素贞听得眸光闪动 :“此法门……竟是以众生愿力为薪柴,铸就自身道途。 非大智慧、大毅力、大功德者,难以驾驭,难怪帝君会组建仙庭。 师弟,此乃双刃之剑,需慎之又慎。” “师姐放心,我明白其中关隘。” 玄珏郑重应下,又道: “帝君所传另一部,则是其早年所悟的阵道传承。包罗万象,深不可测。 其中不仅包含无数精妙阵法,更……记载了诸如‘万仙阵’这等上古洪荒绝阵的框架与部分精义!” “万仙阵?!” 白素贞倒吸一口凉气。 此阵凶名赫赫,乃截教镇教大阵之一,非圣人不可破! 听说是通天教主观仙庭跟妖庭大战时,帝君汇聚万仙之力,硬抗先天至宝混沌钟之威,加以修改所创。 “正是。” 玄珏点头, “此阵道传承,足以让我钻研无穷岁月。” 轮到白素贞分享所得,她素手轻挥,腰间寰宇社稷图徐徐展开。 图卷之上,霞光流转,山川河岳、日月星辰的虚影比之从前更加凝实生动,散发出极品后天灵宝的强大气息。 图卷中心,一方三色流转的神池清晰显现。 日光金辉、月华银芒、星辉幽蓝,三色水光交融,散发出滋养万物、逆转生死的浩瀚造化之力——正是三光神水! 神池之中,一朵十二品白玉莲花静静绽放。 花瓣温润无瑕,圣洁光华流转,净化万法的先天道韵弥漫,令人心神澄澈。 正是那防御无双、净化万邪的极品先天灵宝——十二品净世白莲! 莲台旁,一朵九品、三朵八品以及数朵三品、六品的净世白莲簇拥而生。 “三光神水!十二品净世白莲!” 玄珏纵然已是金仙心境,此刻也忍不住面露激动之色, “师姐!此二物,于你我日后道途,乃至应对某些关键劫数,都至关重要!” 他想到了西游路上诸多因果,也想到了师姐未来可能面临的那道坎。 白素贞颔首,收起社稷图: “此外,我还收取了大量蕴含纯阳之力与微弱空间属性的紫府晶石,皆是上乘炼器神材。 以及此地孕育的诸多灵植、灵泉,皆已封存,日后可炼丹或培育。” 玄珏沉吟片刻,目光变得深邃: “师姐,此间收获已远超预期。帝君残念消散,核心崩解,这处封禁残境恐怕也难长久维持。 当务之急,是尽快返回两仪峰,炼化所得,稳固境界,尤其是师姐你,玄仙巅峰,金仙门槛近在咫尺,此地虽好,却非破境良所。” 他顿了顿,特别叮嘱道:“待回到两仪峰,烦请师姐助我,将凝结的‘咒力种子’,分发给谷中开启灵智的群兽,尤其是……那只阴阳蚁后!” 白素贞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她深知师弟那“好为人师”的性子,更明白他提及阴阳蚁后的深意。 蚁族特性,最重秩序与集体,若能引导其族群虔诚念诵咒文,产生的愿力必然极其纯粹且庞大。 这枚种子,对蚁后而言是机缘,对玄珏而言,则是未来构建自身咒力根基的重要一环。 “我明白。” 白素贞点头, “阴阳蚁后灵智颇高,统领族群,确是最佳选择。此事交给我。” “好!” 玄珏精神一振, “此地不宜久留,迟则生变。师姐,我们这就动身,离开紫府残境!” 两人不再犹豫。玄 珏金仙神念扫过,瞬间锁定当年进入时那处空间节点。 虽然帝君核心消散,但残境空间结构更加不稳,节点波动明显。 他并指如剑,一道凝练着纯阳紫气的金仙法力射出,配合白素贞以环星轮引动此处空间涟漪。 嗡! 一道边缘闪烁着紫黑色电芒的扭曲光门再次出现,比进入时更加不稳定。 玄珏护在白素贞身前,金仙法力化作护体清光笼罩二人。 “走!“ 两道身影化作流光,瞬间没入那扭曲的光门之中,消失在这片破碎而珍贵的上古遗境。 第68章 帝君传承 破碎的紫府大地上,只剩下包裹着玄珏的浩瀚纯阳本源,散发着温润而磅礴的紫光,如同一个巨大的光茧。 白素贞悬立一旁,螓首微垂,对着帝君消散的方向,郑重地行了一礼。 螣蛇血脉深处传来的悸动,让她对这位陨落于远古的帝君,怀有一份深沉的敬意。 礼毕,她抬头望向那巨大的光茧,感受着其中飞速攀升、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般强大的气息,心中既为师弟得此逆天机缘而欣喜,也明白此刻守护的责任重大。 她不再关注光茧,转而将目光投向这片广袤而破碎的紫府残境。 帝君虽逝,但此地遗留的道韵与珍宝,依然令人心惊。 神念如同水银泻地,谨慎地扫过每一寸紫色晶石大地,掠过那些顽强生长的星纹植物与流淌的紫府灵泉。 当她的神念触及核心区域附近一片相对完好的巨大晶石平台时,骤然一顿! 那平台中心,并非灵泉,而是一方不过丈许见方的小池。 池水并非紫色,而是呈现出一种梦幻般的瑰丽三色: 日光般的金辉、月华似的银芒、星光点点的清冷幽蓝,三色流转交融,散发出一种滋养万物、生死人肉白骨的浩瀚生机! 正是洪荒传说中的疗伤圣物、造化奇珍——三光神水! 更令人震撼的是,在那一池三光神水之中,静静地生长着一朵莲花。 其形如白玉雕琢,纯净无瑕,不染尘埃。 花开十二品!每一片花瓣都温润晶莹,流转着柔和却足以净化世间一切邪祟、抚平万般灾厄的圣洁光华! 莲台之上,隐隐有无数微小的玄奥符文生灭,散发着先天而生的道韵。 十二品净世白莲!先天灵宝中防御无双、净化万法的极品存在! 难怪洪荒亿万年,从未听闻其确切归属,原来竟随帝君陨落,流落至此残境! 饶是白素贞性情素来恬静,此刻心中也忍不住掀起惊涛骇浪,眸中泛起难以抑制的欣喜涟漪! 此等至宝,便是圣人也要动心! 她强压激动,目光扫过莲池周围。 在十二品白莲的侧畔,还簇拥着数朵稍小的莲花: 一朵九品,三朵八品,余下皆是三品、六品不等。 虽远不及十二品,却也皆是难得的先天灵物,蕴含净化之力,妙用无穷,赐予门人护身,乃是无上佳品。 “帝君遗泽,福缘深厚。” 白素贞轻叹一声,不再犹豫。她素手轻扬,腰间那幅看似寻常、实则内蕴乾坤的寰宇社稷图瞬间展开! 图卷迎风暴涨,化作一片朦胧的天地虚影,山川河岳、日月星辰的虚影在其中流转,一股强大的收纳之力笼罩向那方莲池。 哗啦! 整池珍贵无比的三光神水,连同那株十二品净世白莲、九品白莲、八品白莲以及所有品级稍低的莲花,尽数被摄入图中世界! 神水与白莲散发出的纯净造化之力、先天道韵,与寰宇社稷图自身的空间、造化法则瞬间产生强烈共鸣! 嗡——! 图卷剧烈震动,清鸣阵阵!原本略显古朴的图卷表面,骤然爆发出璀璨霞光! 山川虚影变得更加凝实厚重,日月星辰投影更加清晰璀璨,整幅图卷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涨、升华! 一股超越后天桎梏的灵性光辉流转其上——赫然从原本的下品后天灵宝,一举突破极限,晋升为极品后天灵宝! 威能大增! 收了神水与白莲,白素贞并未停歇。 她目光投向脚下这片深紫色的晶石大地。 构成这紫府根基的晶石,历经帝君道韵浸染与无尽岁月淬炼,早已非寻常之物。 其质地坚硬无比,更蕴含着精纯的纯阳之力与一丝微弱的空间属性,是炼制纯阳法宝或空间类法器的绝佳神材。 她心念微动,环星轮自腕间飞出,化作一道旋转的星辰光刃,开始小心地切割、收取那些散落在地表或镶嵌在巨大裂痕边缘的、品质上乘的紫色晶石。 随后,她的目光又落在那些顽强生长的星纹植物、流淌的紫府灵泉以及潭边蕴含星辉的兰草上。 这些都是汲取紫府残境精华而生的灵根异草,药性独特,灵气充沛。 白素贞精通造化之道,亦擅炼丹,自然不会放过。 她取出特制的玉盒玉瓶,小心地将这些灵材灵泉一一采集封存。 时间在寂静的残境中悄然流逝。 玄珏所在的光茧,紫光流转,气息越发深邃浩瀚,如同孕育着一头太古神兽。 白素贞寻了一处相对稳固的晶石平台,布下简易的守护禁制。 她取出丹炉,以自身星火为引,开始尝试利用新得的紫府灵材炼制丹药。 同时,她亦取出一枚从九品白莲莲台上摘下的莲子。 莲子通体温润如玉,蕴含着精纯的先天造化之力与净化道韵。 她将莲子纳入檀口,盘膝而坐,开始炼化。 莲子之力温和而磅礴,如同涓涓细流汇入江河,滋养着她的螣蛇血脉,淬炼着她的天仙巅峰法力,向着那玄之又玄的玄仙门槛,稳步迈进。 修炼无岁月。在这片破碎的紫府残境中,更是难辨时光流转。 白素贞时而炼丹,时而炼化莲子修炼,时而为玄珏护法,静静地等待着。 一晃,便是二十年光阴。 这一日,白素贞正闭目打坐,炼化莲子之力。突然—— “吼——!!!” 一声穿云裂石、仿佛源自太古洪荒的长啸,猛地自那沉寂了二十年的巨大光茧中爆发出来! 啸声中充满了力量蜕变后的酣畅淋漓与浩瀚威严,瞬间震动了整个残境空间! 悬浮的星辰碎片微微震颤,空气都为之嗡鸣! 白素贞骤然睁开双眸,星火之光在眼底一闪而逝,带着惊喜望向光茧方向。 只见那包裹玄珏二十年的浩瀚纯阳紫光,如同潮水般迅速向内收敛、融入! 一道挺拔的身影从中显现! 玄珏悬立于虚空,双目睁开,眸中黑白二气流转不息,深处更有一抹尊贵的紫色神韵一闪而没! 周身仙灵之气纯净磅礴,却再无半分天仙的痕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高渺、更加深邃、仿佛与天地法则初步交融的玄奥气息! 那气息渊深似海,磅礴如岳! 一股无形的威压自然扩散开来,令周围的空间都隐隐产生共鸣! 这威压,超越了天仙的极限,踏入了更高层次的领域! 金仙! 货真价实的金仙威压! 白素贞感受着那扑面而来的、令她玄仙巅峰修为都感到一丝沉重压力的气息,绝美的脸上露出了由衷的欣喜与震撼: “师弟……你……竟直接跨过玄仙,成就金仙了?!” 因服用上古灵泉灵药炼制的丹药,这极短的时间内,白素贞的修为已然攀升至玄仙巅峰。 因阵法笼罩,未曾渡劫,想来离开阵法之日,就是雷劫降临之时。 玄珏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那气息竟带着淡淡的紫色霞光。 他感受着体内奔腾如江河、圆融如意、仿佛蕴含着无穷力量的金仙法力,以及识海中那两部已然融会贯通的帝君传承,心中亦是激荡难平。 他看向白素贞,嘴角扬起一抹畅快的笑意,声音沉稳而有力: “侥幸得帝君遗泽,厚赐本源。 师姐,这紫府残境,当真是我等的无上福地!” 准圣巅峰大能最后也是最精纯的本源之力,硬生生将他从天仙初期,一路推过了玄仙之境,直接送入了金仙的门槛! 这等机缘,旷古烁今! 第67章 紫府残境 就在玄珏心神剧震、冷汗涔涔之际,一个宏大、苍茫、仿佛从万古岁月尽头传来的声音,直接在他和白素贞的识海中响起,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与疑惑: “小辈……非仙庭之人……如何……闯入……吾之紫府……残境?” 声音如同洪钟大吕,震得玄珏识海嗡嗡作响。 玄珏心神剧震,一个尘封于古老道藏中的名字带着惊雷般的轰鸣在他识海中炸响: “紫府!东华帝君的无上紫府?!” 白素贞螣蛇血脉深处传来清晰的悸动,她面色震惊至极: “紫府碎片……传说帝君与东皇太一决战,紫府崩碎,核心之一化作蓬莱…… 没想到,竟还有如此巨大的一块核心碎片,漂流至此,被上古大阵封禁于东海深渊……” 强忍眉心剧痛与灵魂的悸动,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 二人对着那巨大的紫色眼瞳躬身行礼,声音带着恭敬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晚辈玄珏(白素贞),拜见帝君! 晚辈二人乃因缘际会,追踪一异兽,误入此地外围封禁大阵不稳之处,侥幸寻隙而入,并非有意冒犯帝君沉眠之地!” “封禁……大阵……不稳?” 那巨大的眼瞳中,流转的深紫光芒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如同平静湖面投入一颗石子, “看来……岁月终究无情……连道祖亲赐的……周天星斗……封禁……也……难逃……消磨……” 声音带着无尽的沧桑与感慨。 短暂的沉默,仿佛跨越了万古。那宏大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与探寻: “今夕……何夕?仙庭……尚在否?妖族……如何了?吾那……故人……可还安好?” 玄珏与白素贞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这位帝君的残念,显然对那扬惊天动地的大战后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玄珏定了定神,组织语言,以最简练的方式,将洪荒巨变后的沧桑历史,缓缓道出: “回禀帝君,自帝君与东皇太一决战……已过去无尽岁月。 仙庭……早已随帝君紫府崩碎而不存。 巫妖量劫终局惨烈,两族近乎同归于尽,退出天地主角之位……” “道祖鸿钧座下,女娲娘娘造人成圣,人族渐兴……” “太清、玉清、上清,于昆仑立人阐截三教,亦证混元道果……” “西方接引、准提二位圣人,立西方教,发大宏愿,终得圣位……” “后土娘娘感念洪荒生灵死后无依,身化六道轮回,立幽冥地府,泽被苍生……” “人族历经三皇治世,五帝定伦,终成天地主角……” “后有封神大劫,圣人对弈,仙神遭劫,周天正神归位……” 玄珏的讲述,如同将一幅波澜壮阔、却又充满血泪与更迭的洪荒历史长卷,在帝君残念前徐徐展开。 那巨大的紫色眼瞳,在玄珏讲述的过程中,流转的光芒时而剧烈波动,如同情绪激荡; 时而陷入长久的沉寂,如同陷入无尽的追忆与哀思。 “巫妖……竟落得如此下扬……女娲师妹……造人成圣了……三清……接引、准提……也成圣了……后土……身化轮回……” 帝君的声音喃喃低语,每一个名字,都仿佛承载着万古的沉重, “封神……大劫……圣人对弈……呵呵……好一个……天地棋局……好一个……圣人手段……” 那声音中的沧桑、悲凉、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讥诮与疲惫,几乎要满溢出来。 这迟来的、跨越了无数元会的消息,对这位曾经统御群仙、叱咤风云的帝君残念而言,冲击之大,难以想象。 沉默了许久许久,仿佛度过了万载光阴。 那宏大而疲惫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彻底的了悟与释然: “原来……沧海桑田……早已换了人间…… 吾之真灵……想必早已入了那后土所化的……轮回…… 留于此地的……不过是一道……执念未消的……残念罢了……” “昔日……紫霄宫中……三千道友…… 把酒论道……言笑晏晏……何等快意…… 如今……又还……剩下几人?” “罢了……罢了……这残念……存之……又有何益……” 话音落下,一股难以言喻的寂寥与解脱之意弥漫开来。 “小辈……” 帝君的声音忽然转向玄珏,那巨大的紫色眼瞳似乎凝注在他身上, “你既有机缘……入此残境……见吾残念……便是一扬……因果……” “吾观你……身负阴阳……根基尚可…… 此乃吾……先天本源所悟……《紫府纯阳度厄神咒》…… 可引纯阳紫气……涤荡邪祟……度化灾厄…… 修至大成……万法不侵……万劫难磨……” “另……吾早年……悟得……‘阵法之道’…… 虽非吾主修……却也有几分……独到之处……一并……予你吧……” “望你……勤加修持……他日……能于这……新生的天地间…… 再现……一抹……东华帝君……昔日……风采…… 不负……吾……今日……所托……” 言罢,根本不等玄珏回应。 那巨大的深紫色眼瞳深处,骤然爆发出两道凝练到极致、蕴含着无穷大道至理的深紫色神光! 一道神光中无数玄奥符文流转,赫然是《紫府纯阳度厄神咒》的无上真意! 另一道神光中,则浮现出无数玄妙轨迹,演绎着定海镇岳、破灭万法的阵道感悟! 两道神光无视空间距离,瞬间没入玄珏的眉心! “呃啊——!!!” 玄珏只觉得脑袋如同被两柄开天巨斧狠狠劈开! 海啸般的信息洪流,裹挟着浩瀚磅礴的纯阳紫气真意与精妙绝伦的阵道法则,疯狂地涌入他的识海! 那信息量庞大到难以想象,远远超出了他天仙初期识海的承载极限! 剧痛!撕裂灵魂般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玄珏双目暴突,七窍之中竟隐隐有血丝渗出,身体剧烈颤抖,如同风中残烛,眼看就要被这庞大的传承信息撑爆识海,神魂俱灭! 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攸关之际! 帝君那宏大而带着一丝无奈叹息的声音,最后一次在玄珏和白素贞识海中响起: “唉……倒是……便宜……你小子了……” 话音未落,只见那悬浮于破碎虚空中央、巨大无朋的深紫色“眼珠”核心,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紫光! 这光芒不再冰冷,反而带着一种温暖、浩大、仿佛源自宇宙本源创生之力的磅礴气息 ——那是东华帝君残留于此的先天纯阳本源! 这股浩瀚无边的纯阳本源,如同九天银河倒灌,瞬间将剧痛挣扎的玄珏彻底包裹! 不再是粗暴的灌输,而是如同最温柔、最精纯的母体能量,疯狂地涌入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细胞! “啊——!” 玄珏发出一声不知是痛苦还是舒畅的嘶吼。 那原本要将他撑爆的传承信息洪流,在这股浩瀚精纯的纯阳本源滋养与疏导下,如同狂暴的江河被引入了无边无际的海洋,瞬间变得温顺可控! 纯阳本源疯狂冲刷、淬炼着他的肉身、经脉、骨骼、神魂! 太极混元袍上的阴阳双鱼图案自行显现,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转,贪婪地吸收着这精纯的纯阳紫气,黑白二气变得更加凝练、深邃! 玄珏只感觉自己如同浸泡在温暖的母体之中,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疯狂地蜕变、进化! 原本因强行接受传承而濒临崩溃的识海,在纯阳本源的滋养下迅速稳固、扩张! 《紫府纯阳度厄神咒》的符文真意与“阵道图解”的玄妙感悟,如同烙印般深深融入他的神魂深处,再无半分滞涩! 他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飙升! 就在玄珏完成蜕变的时候,那悬浮于虚空中央的巨大深紫色“眼珠”核心,光芒彻底黯淡下去。 构成“眼珠”的无数玄奥纹路如同风化的沙雕,开始寸寸崩解、消散。 在核心彻底消散前的最后一刻,一声低微到几不可闻、却仿佛蕴含着无尽眷恋与释然的叹息, 如同最后的涟漪,轻轻拂过这片破碎的紫府残境: “再见了……洪荒……” “再见了……西王……” “西王”二字之后,再无下文。 那巨大的紫色核心彻底化为无数细碎的光点,如同紫色的星辰尘埃,无声地飘散向周围深邃冰冷的宇宙虚空,最终消失不见。 唯留下那颗破碎的紫色大地,以及其上顽强生长的灵植灵泉,无声地诉说着一段被时光掩埋的、属于东华帝君的辉煌与悲歌。 西昆仑,瑶池仙境。 云霞缭绕的玉案旁,坐着一位雍容华贵女仙。 执盏的玉指骤然一颤。 清冷威严的容颜瞬间失神,心头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尖锐刺痛。 “东华……” 一声低不可闻的呢喃,逸出唇畔。 指尖玉盏坠地,琼浆浸染了无暇云毯。 第66章 进入大阵 唯有白素贞指尖那缕造化星火,散发着温润而坚韧的光芒,如同黑暗深渊中唯一的灯塔,缓缓向下沉去,照亮方寸之地。 两人悬浮在沟壑边缘,神念如同无形的触角,一遍遍扫过嶙峋的岩壁、幽暗的缝隙和缓缓游弋的奇异发光生物。 三日过去,除了冰冷的海水和亘古的岩石,一无所获。 那道吞噬了六眼飞鱼的诡异空间裂缝,仿佛只是深海的幻觉,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对。” 玄珏眉心法眼无声开启,黑白二气流转,目光锐利如刀,细细扫视着沟壑岩壁的每一寸纹理, “那裂缝绝非凭空而来。此地必有根源。” 白素贞指尖星火跳跃,丝丝缕缕的造化之力融入周围海水,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感应着空间的每一丝律动: “空间乱流爆发后,残留的紊乱不会消失得如此彻底。此地……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抚平了。” 她的话语带着更深的疑虑。 两人压下心中焦躁,沿着幽深的海沟岩壁,继续一寸寸地搜寻。时间在无声的深海中流逝。 “等等!” 白素贞忽然出声,指尖星火的光芒在某处覆盖着厚厚暗紫色藤壶和苔藓的岩壁上微微凝滞。 那里看似寻常,但在星火造化之力的感知下,空间波纹的反馈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带有某种韵律的紊乱。 “这里的空间,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源头持续干扰着。” 玄珏立刻催动法眼,黑白神光聚焦于那片岩壁。 在法眼洞察下,厚厚的生物覆盖层仿佛变得透明,岩壁本身的纹理深处,竟隐隐透出一种极其古老、玄奥的天然符文痕迹! 这些符文并非后天镌刻,而是仿佛与岩石共生,与整片海沟的地脉水元之力紧密相连,形成了一种庞大而隐晦的扬域! “是阵法!” 玄珏低呼,心中震动, “一座依托天然地脉水元之力运转的上古大阵!覆盖范围……难以想象!” 能以天地为基,符文天成,这等手段,堪称鬼斧神工。 白素贞眼中凝重更甚,指尖星火之力高度凝聚,小心翼翼地触碰、感应那隐于岩石深处的符文轨迹: “此阵玄奥无比,核心作用……是封禁与隐藏!借天地伟力自成循环,稳固异常,恐怕已运转了无数万年。” 她闭目凝神,造化星火的力量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尝试解析那古老符文的运转。 “封禁?隐藏?” 玄珏心头一跳,瞬间联系到那道裂缝, “难道那空间裂缝,是这座大阵出了问题?” 白素贞缓缓点头,指尖星火勾勒出几个残缺的符文虚影: “正是。此阵根基虽稳,但岁月无情。我观此地地脉节点附近,似曾经历过剧烈的地壳变动或外力冲击,导致几处关键的阵基符文出现了细微的损伤和偏移。 虽未崩溃,但大阵整体力量在自我修复与紊乱之间冲突、震荡。” 她指向之前裂缝出现的方位: “那处节点,受损最重。大阵力量在此激烈对冲,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弓弦被反复拉扯。 当冲突失衡达到临界,便会短暂撕裂稳定的空间结构,形成那种毫无征兆、又迅速弥合的诡异裂缝! 那六眼飞鱼,只是不幸撞上了弓弦崩断的瞬间。” 真相大白! 并非天灾,亦非人为陷阱,而是一座古老封禁大阵因根基受损,在漫长岁月中偶然产生的、不稳定的空间“裂隙”! “师姐,这阵基……能修吗?” 玄珏看着深藏岩石的符文,感觉棘手。 白素贞摇头:“此阵深植地脉,浑然天成,牵一发而动全身。强行修复,只会引发更大崩溃,后果难测。” 她目光投向符文隐现的岩壁深处, “不过,既然找到了阵基不稳的节点,或许……我们可以利用这冲突造成的短暂‘门户不稳’,寻隙而入! 如同顺着急流漩涡的边缘滑入深潭。 但时机稍纵即逝,空间感知稍有偏差,便是粉身碎骨。” 风险巨大!但机缘之门已现! “师姐,你主阵,我以法眼观测空间涟漪,为你指引!” 玄珏斩钉截铁。眉心法眼全力开启,黑白神光凝练如实质,死死锁定那片区域,捕捉着空间每一丝最细微的扭曲波动。 白素贞颔首,造化星火之力在周身流转,渐渐汇聚于双手。 她纤指如穿花拂柳,凌空点划,一道道由纯粹星火之力构成的、更加精微奥妙的符文链被勾勒出来,小心翼翼地融入那古老岩壁的符文节点之中。 她并非修复,而是在“引导”和“撩拨”,如同在即将断裂的琴弦上寻找那崩断瞬间产生的唯一缝隙。 时间在高度紧张的对峙中流逝。 又是两日过去,两人如同石雕般悬停于幽暗之中。 玄珏的法眼捕捉着大阵力量冲突引发的空间涟漪,信息源源不断传递给白素贞。 白素贞则如同最精密的阵枢,指尖星火符文不断微调,试探着大阵的“脉动”。 突然! 玄珏法眼精光暴射: “就是现在!坎位震三,离位巽七!冲突至巅!空间壁垒最薄弱的刹那!” 白素贞眼神瞬间锐利如电!指尖凝聚的星火符文骤然爆发,化作一道璀璨流光,精准无比地刺入玄珏所指的两处符文节点交汇的核心! 嗡——! 那片覆盖着苔藓藤壶的岩壁猛地剧震! 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边缘闪烁着极度不稳定紫黑色电芒的扭曲光门,如同被强行撕裂的伤口,骤然出现在岩壁之上! 狂暴紊乱的空间之力从中喷涌而出,瞬间将周围海水搅成沸腾的漩涡! “走!”白素贞一声清叱,毫不犹豫,身化一道素白流光,当先冲入那扭曲的光门! 玄珏紧随其后,阴阳破法剑环绕护体,也一头扎了进去! 眼前光影疯狂扭曲、拉长、破碎! 身体仿佛被无数无形的巨手撕扯、揉捏! 剧烈的眩晕感和空间错乱感袭来,时间感完全消失。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当那令人作呕的扭曲感骤然消失,双脚重新踏在“地面”上时,玄珏立刻催动法力稳住身形,同时下意识地看向四周。 然而,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和白素贞瞬间僵立当扬,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连呼吸都彻底停滞! 他们……仿佛站在了一片凝固的、破碎的宇宙星空之中! 脚下,并非大地,而是一块巨大无比、形状狰狞扭曲的深紫色晶石陆地! 陆地上布满蛛网般深不见底的裂痕,边缘更是破碎不堪,犬牙交错,无数大小不一的紫色晶石碎片脱离主体,如同星辰般悬浮在四周深邃无垠的黑暗虚空中! 抬头,没有海水,没有天穹。 只有一片浩瀚、冰冷、永恒死寂的黑暗宇宙! 无数或璀璨、或幽冷、或炽烈、或遥远的星辰点缀其上,光芒触手可及,却散发着令人灵魂冻结的寒意和无边孤寂。 这并非完整的星空。 无数巨大到难以想象的星辰碎片,如同被神魔巨力硬生生撕扯下来的残骸,散乱地漂浮在这片紫色陆地的上空和四周! 一块燃烧殆尽的暗红残骸,凝固着岩浆般的纹路,散发着迟暮的余温; 一颗冻结成冰蓝球体的星辰核心,寒气弥漫,冻结了附近漂浮的碎石; 一团流淌着液态银白金属光泽的奇异球体,缓缓旋转,折射着冷硬的光泽; 更有无数形态各异、材质不明的巨大碎片,如同被随意丢弃的垃圾,无声地漂浮、碰撞……构成一幅惨烈而壮阔的末日星图! 而在整个破碎空间的最中心,悬浮着一颗无法形容其巨大的……深紫色核心! 它庞大到几乎占据了视野的尽头,通体流转着深邃、尊贵、仿佛蕴含了宇宙本源法则的光泽! 其表面布满了无数复杂玄奥到令人头晕目眩的天然纹路! 这些纹路如同活物般缓缓流转、明灭,每一次流转都引动着周围悬浮的星辰碎片随之微微震颤,散发出一种源自洪荒、令人灵魂都感到渺小与极致敬畏的磅礴气息! 这气息古老、苍茫、威严,却又带着一股无法磨灭的……破碎悲怆! 深紫色晶石大地的巨大裂痕边缘,可以看到点点新生的、颜色稍浅的紫色晶簇顽强地生长出来。 破碎的晶石平台上,并非一片死寂。 一些奇异而坚韧的植物,汲取着紫府核心散逸的微弱道韵和星辰碎片残留的精华,扎根生长。 叶片如紫色星芒的蕨类,流淌着星沙光点的藤蔓缠绕在巨大的星辰碎片上,甚至在几处相对完整的晶石平台上,形成了散发着温润灵光的奇异苔原。 更令人惊奇的是,在几处巨大的紫色晶石平台上,竟有清澈的泉水汩汩涌出! 那泉水通体呈现出梦幻般的淡紫色,蕴含着精纯无比的水元灵力和一丝微弱的纯阳道韵 ——泉水汇聚成小潭,潭边生长着几株通体剔透如玉、叶片脉络流淌着星辉的奇异兰草,散发着令人神魂清明的馨香,显然也是难得的天地灵根。 空气里弥漫着精纯的星辰之力与一种古老尊贵的纯阳道韵。 虽然空间破碎、法则在裂痕边缘扭曲混乱,但在这片死亡的遗迹之上,一种顽强而蓬勃的生机,正悄然萌发。 “此地……” 玄珏压下心头的滔天巨浪,目光灼灼地扫过那些新生的晶簇、奇异的星纹植物、流淌的紫府灵泉以及潭边的星辉兰草。任何一样,都堪称稀世珍宝。 白素贞的目光则更多停留在那巨大无比的深紫色核心之上,螣蛇血脉的感应让她对那核心流转的玄奥纹路有种本能的亲近。 她正欲开口,却见玄珏仿佛被那核心深深吸引,眉心那道法眼不受控制地自行开启,黑白二气流转,带着强烈的探究之意,直射核心深处! “师弟小心!”白素贞心头警铃大作,急声提醒。 然而,法眼之光已触及核心表面流转的纹路! 轰——! 那巨大紫色核心的最深处,仿佛有什么沉寂了万古的存在……被这窥探的目光猛然惊醒! 一股无法形容其古老、其苍茫、其浩瀚无垠的意志,如同沉睡的洪荒巨兽,带着一丝被惊扰的冰冷淡漠,轰然苏醒! 嗡——! 玄珏的法眼骤然传来撕裂灵魂般的剧痛!他闷哼一声,想要关闭法眼,却骇然发现自己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巨钳死死夹住,无法移开分毫! 他的“视线”被强行拖拽着,穿透层层蕴含大道法则的紫色纹路,不断深入、深入……直刺那核心的本源! 在那浩瀚磅礴的意志源头,在那紫色核心的最深处…… 他看到的,非是星辰内核,也非能量源泉。 他看到了一只……缓缓睁开的、巨大无比、冰冷淡漠、仿佛倒映着整个宇宙生灭轮回、星河幻灭的……眼瞳! 那瞳孔的色泽,——深邃、尊贵、蕴含无尽道韵的……深紫! “呃啊——!” 如同灵魂被冰冷的巨锤狠狠砸碎! 玄珏猛地捂住剧痛欲裂的眉心,踉跄着向后急退数步,脸色瞬间惨白如金纸,冷汗如瀑,浑身剧烈颤抖,几乎站立不稳! “师弟!” 白素贞大惊,瞬间闪身扶住他,精纯的造化星火之力疯狂涌入其体内。 玄珏急促喘息,心脏狂跳欲裂,他死死盯着那巨大无比、纹路流转的深紫色核心,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悸与难以置信的颤抖,嘶声道: “那……那东西……不是星辰核心……” “是……一颗……眼珠!!!” 第65章 天降机缘 避水珠散发出柔和的光晕,将海水隔绝在身周一尺之外,行走其间,如履平地。 浩瀚东海,蕴藏无数奇珍异宝,二人继续着寻访机缘的旅程。 这一日,二人正于一片珊瑚礁群中搜寻,忽见前方幽蓝海水中掠过一道迅疾无比的银线! 那银线速度极快,眨眼间便窜出数百丈,只在身后留下一串细密的气泡。 “六眼飞鱼!” 白素贞眸光一闪,认出那是一种东海特有的异兽。此鱼形如飞梭,通体银鳞,生有六只复眼,感知敏锐异常,更以遁速奇快著称。 虽还未化形,灵智不高,但其体内蕴含一丝稀薄的空间血脉,肉质蕴含空间灵性,是炼制某些特殊遁符的绝佳辅材,颇为珍贵。 那飞鱼显然也察觉了身后两道强大的气息,六只复眼滴溜溜一转,尾部猛地一摆! 嗖——! 速度竟再次暴增,化作一道几乎难以用肉眼捕捉的流光,朝着更深更暗的海域亡命逃窜! 其速度之快,寻常天仙若不善飞遁,恐怕真要被它甩脱。 可惜,它今日遇到的并非寻常之辈。 “想跑?” 玄珏嘴角微扬,心念一动。悬于腰间的阴阳破法剑铮然出鞘,化作一道明灭不定的黑白剑虹! 剑光凌厉,破开海水阻力,速度比那飞鱼更快一筹,如影随形般紧追其后! 白素贞掌中避水珠浮现,托着她御水而行,速度丝毫不慢,始终缀在玄珏身后。 一鱼、一剑、一云,三道流光在寂静的深海中展开了惊心动魄的追逐。 六眼飞鱼将天赋发挥到极致,时而急转,时而俯冲,借助海底复杂的地形和暗流试图摆脱。 然而玄珏的飞剑如附骨之疽,剑光吞吐锁定,任它如何变幻方向都无法甩开。 白素贞则气定神闲,如同闲庭信步,造化星火隐隐流转,似乎在推演飞鱼可能的逃遁路径。 追逐持续了近半个时辰,已不知深入东海多少里。 周围海水越发幽暗冰冷,巨大的海沟如同大地伤痕般纵横交错,散发着古老苍茫的气息。 光线几乎断绝,唯有深海生物发出的点点幽光,如同鬼火般点缀着永恒的黑暗。 就在那六眼飞鱼又一次钻入一道深邃海沟,企图借复杂地势脱身之际—— 异变陡生! 飞鱼前方,那片看似平静、幽深如墨的海水空间,毫无征兆地……裂开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狂暴的能量波动。 就像一块脆弱的琉璃被无形的巨力击中,悄无声息地碎裂开来! 一道狭长、边缘闪烁着极度不稳定紫黑色电芒的空间裂缝,如同恶魔的狞笑,凭空出现在飞鱼逃窜的路径正前方! 那六眼飞鱼正将速度催发到极致,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一头就撞进了那道突然出现的空间裂缝之中! 噗嗤——!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 飞鱼那银光闪闪、坚韧异常的身躯,在接触到空间裂缝边缘的刹那,就如同投入烈焰的雪花,瞬间消融、湮灭! 只有后半截残躯,仿佛被无形的利刃瞬间切断, 带着喷溅的银蓝色血液和破碎的内脏,无力地翻滚着,从裂缝边缘跌落,缓缓沉向下方深不见底的海沟。 这恐怖的一幕,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停——!!!” 玄珏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 他几乎是在看到空间裂缝出现的同一瞬间,就强行以神念勒住了疾驰的阴阳破法剑! 飞剑发出一声刺耳的哀鸣,硬生生悬停在距离那诡异裂缝不足十丈之处,剑身微微颤抖。 白素贞的反应同样快到极致,避水珠旋转周身,素手已然按在了腰间的乾坤日月鉴上,清濛镜光蓄势待发。 她绝美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极度震惊与凝重的神色,清澈的眼眸死死盯着前方那道无声撕裂海水的空间裂缝。 死寂! 深海的冰冷与死寂,此刻被放大了千百倍,沉重地压在二人心头。 只有那半截飞鱼残躯缓缓下沉的细微水声,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师……师姐……” 玄珏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他死死盯着那道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裂缝, “那……那是什么东西?” 以他天仙境的修为,加上眉心法眼的洞察,竟完全无法理解眼前这一幕是如何发生的! 三界空间壁垒何等稳固? 别说天仙,便是强如太乙金仙,甚至传闻中的大罗金仙, 想要破碎虚空,穿梭三界,也绝非易事,必然伴随着惊天动地的法则波动和能量宣泄! 绝不可能如此……如此悄无声息,如此诡异突兀! 白素贞的脸色同样凝重到了极点,指尖的星火之力在微微跳动,显示出她内心的极不平静。 她缓缓摇头,声音低沉: “不知。绝非寻常神通法术所致。这空间裂缝的出现,毫无征兆,毫无道理。 以三界空间之稳固,便是师尊那等存在全力出手,也绝不可能造成如此……‘安静’的破碎。” 她的话印证了玄珏心中的惊涛骇浪。 眼前这景象,完全违背了他们对空间法则的认知! 两人悬浮在幽暗的海水中,隔着一段安全的距离,死死盯着那道狭长的空间裂缝。 紫黑色的电芒在裂缝边缘跳跃、闪烁,每一次闪烁都让周围的空间产生细微的扭曲涟漪。 裂缝内部是更深邃、更纯粹的黑暗,仿佛连接着宇宙的虚无,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吞噬与毁灭气息。 “是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上古禁制?笼罩了这片海域,被那飞鱼意外触发?” 玄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尝试分析,但看着那毫无规律、边缘不断湮灭又重生的裂缝,又觉得不像。 “或者……” 白素贞的目光扫过周围幽深死寂的海沟, “是这片海域本身的空间结构就不稳定?遇到了概率极低的空间乱流?” 这个猜测同样令人不安。 空间乱流,那是连金仙都可能被撕碎的恐怖天灾!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意味着前方蕴含着难以预测的巨大凶险! 那道空间裂缝并未持续太久。 在二人紧张的目光注视下,边缘跳跃的紫黑色电芒渐渐变得稀疏、黯淡。 裂缝本身也在以一种缓慢但坚定的速度弥合、收缩。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最后一点紫黑色的电芒无声湮灭,那道撕裂海水的伤痕彻底消失不见。 周围的海水重新恢复了流动,仿佛刚才那恐怖的一幕从未发生过。 唯有下方深不见底的海沟中,那半截飞鱼的残骸,在幽暗的深海微光下,散发着淡淡的银蓝色光泽,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惊心动魄、违背常理的瞬间。 玄珏与白素贞悬停在原地,良久无言。 深海的冰冷似乎浸透了骨髓。刚才那无声的湮灭景象,比任何惊天动地的战斗都更让人感到心悸。 “此地……太过诡异。” 白素贞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凝重。 玄珏深吸一口带着咸腥和冰冷的海水气息,压下心中的惊悸,目光却投向那飞鱼残骸沉没的深邃海沟, 法眼开启,黑白二气流转: “师姐,那飞鱼虽死,但其残躯蕴含的空间灵性或许未散尽。 而且……那道裂缝出现得如此突兀,下方会不会……”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那诡异的空间裂缝为何偏偏出现在那里? 下方那片深邃的海沟,是否隐藏着更大的秘密? 是凶险,还是……某种难以想象的机缘? 风险与机遇并存。这是修行路上永恒的法则。 白素贞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片海沟如同巨兽张开的狰狞大口,吞噬着一切光线。 她沉默片刻,指尖造化星火明灭不定,最终化为一声轻叹: “小心为上。我以星火探路。” 说罢,她指尖一弹,一缕温润却坚韧的造化星火如同灵蛇般射出,缓缓朝着下方那片未知的黑暗沉去,为二人照亮前路。 玄珏也催动阴阳破法剑,剑光吞吐,悬于身侧,警惕着可能出现的任何异动。 两人收敛气息,小心翼翼地朝着那刚刚吞噬了飞鱼、更可能吞噬了未知秘密的深海沟壑,缓缓潜去。 第64章 龙宫机缘 玄珏与白素贞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意动。 玄珏心中更是泛起波澜。 他二人本体皆为蛇属,对那传说中司掌行云布雨、统御水族的神龙,天然存着一份神往。 更何况,他灵魂深处那点“龙的传人”的印记,此刻亦在微微悸动。 东海龙宫,那是前世神话传说中鼎鼎大名的所在! “龙王盛情相邀,我二人岂敢推辞?” 玄珏收敛气息,对着夜叉拱手道, “烦请头前带路。” “上仙请!” 夜叉大喜,连忙侧身让开道路,手中分水钢叉在海水中一划。 哗啦! 眼前汹涌的海水如同被无形的巨手向两侧分开,形成一条宽阔、直通海底深处的晶莹通道,水波在通道壁障外荡漾,折射出迷离光彩。 玄珏与白素贞紧随夜叉,踏入通道。 下潜不过数十丈,头顶天光便迅速黯淡,被深邃的幽蓝所取代。 然而这深海并非一片死寂黑暗。 无数发光的奇异水母如同星辰点缀,飘飘荡荡;形态各异的发光鱼群穿梭游弋,拖曳出绚烂的光带; 巨大的海藻森林随着暗流摇曳,散发出柔和的荧光。 更有体型庞大、散发着古老气息的深海巨兽在远处缓缓游过,投下巨大的阴影,带来无声的震撼。 这瑰丽奇幻的景象,远超陆上任何一处洞天福地。 约莫下潜了近千丈,前方幽暗的海底陡然亮起一片璀璨夺目的光华! 一座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壮丽与华美的巨大宫殿群,静静矗立在海底河床之上。 宫殿通体仿佛由整块巨大无比、纯净无瑕的水晶雕琢而成,却又比水晶更加温润,流转着七彩的霞光。 巨大的盘龙柱撑起巍峨的殿宇,龙睛以拳头大小的夜明珠镶嵌,熠熠生辉。 殿顶覆盖着流光溢彩的琉璃瓦,檐角飞翘,悬挂着以千年灵蚌孕育的硕大珍珠制成的风铃,深海暗流拂过,发出空灵悠远的清音。 珊瑚丛生,玛瑙铺路,巨大的砗磲贝壳半开着,露出其中光华四射的明珠作为点缀的灯火。 无数身披鳞甲、手持兵刃的虾兵蟹将、龟丞鱼帅,在各处通道、殿门前肃立守卫,秩序井然。 这便是东海龙宫!水晶宫!名副其实! 夜叉引着二人穿过巨大的水晶宫门,步入主殿。殿内更是极尽奢华。 地面由整块温玉铺就,光可鉴人。 穹顶镶嵌着星辰般繁密的夜明珠,柔和的光芒照亮整个大殿。 两旁巨大的珊瑚树上,挂满了各色奇珍异宝,流光溢彩。殿内弥漫着淡淡的、令人心神安宁的异香。 主位之上,端坐着一位身着九章衮服、头戴十二旒冠冕的老者。 他面容威严,颌下长须飘然,双目开阖间隐有神光流转,气息渊深似海,浩瀚无边,正是东海龙王——敖广! 玄珏与白素贞踏入殿中的瞬间,便感受到一股温和却沛然莫御的威压笼罩而来。 那是属于太乙金仙层次的恐怖气息! 两人心中凛然,连忙躬身行礼:“玄珏(白素贞),见过龙王陛下!” “二位道友不必多礼。” 龙王敖广的声音温和醇厚,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从容,他微微抬手,一股柔和的力量便将二人托起, “方才巡海夜叉来报,有道友在东海之上引动天劫,诛杀覆海、翻波二恶蛟,神威不凡。 本王闻之,心甚喜慰。 此二蛟盘踞东海边缘多年,兴风作浪,残害生灵,本王亦有除之之心, 奈何其狡猾异常,每每遁入深海险地,难以根除。 今日道友除此二害,实乃东海之幸。 故特请二位前来,以表谢意。” 龙王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将姿态放得极低。 堂堂太乙金仙,统御东海水族的至尊,竟对两个天仙境的后辈以“道友”相称, 言语间更是将功劳归于二人,这份隐忍与气度,令玄珏暗自心惊。 “龙王陛下过誉了。” 玄珏谨慎回道, “那二蛟凶顽,欲夺我师姐弟所寻灵药,悍然出手,我二人也是被迫反击, 侥幸渡劫功成,方得将其诛杀,实乃自保之举,不敢居功。” 龙王抚须而笑,目光在玄珏与白素贞身上仔细扫过,带着一丝探究: “二位道友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神通,根基浑厚,气度不凡,不知师承何方神圣?” 玄珏与白素贞对视一眼,此行本为游历寻缘,师门之名并非不可言说。 玄珏坦然道:“不敢隐瞒陛下,我师姐弟二人,师承骊山老母座下。” “骊山老母?!” 龙王敖广抚须的手猛地一顿,那双看似温和的龙目之中,瞬间爆射出难以掩饰的震惊与恍然之色! 他脸上那份从容淡定的笑容凝固了一瞬,随即化为更深沉、更和蔼、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仿佛瞬间明白了许多事情。 “原来……竟是那位娘娘座下高足!” 龙王的声音低沉了几分,语气中的敬意明显提升了一个层次, “难怪!难怪二位道友如此卓尔不凡!失敬!失敬!” 他连道两声“失敬”,却并未点破骊山老母的真实身份,显然有所顾忌, 只是态度比之先前,更加亲近热络了几分。 “陛下言重了。”白素贞清声应道。 “哈哈,好!好!” 龙王开怀大笑,似乎心情极好, “今日得遇娘娘高徒,实乃我东海之幸事! 来人,设宴!本王要好好款待二位贵客!” 龙宫设宴,自是极尽奢华。 巨大的玉案上,珍馐美馔流水般呈上。 有水晶般剔透的深海灵蟹,肉质甘甜; 有蕴含浓郁水灵之气的碧玉羹,清香扑鼻; 有以千年灵果酿造的琼浆玉液,灵气盎然; 更有许多玄珏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奇珍异果,灵光四溢。 蚌女翩翩起舞,鲛人轻歌曼妙,丝竹之声悦耳悠扬。 酒过三巡,龙王兴致颇高,对侍立身旁的一位英武青年道: “敖甲吾儿,还不快上前拜见两位上仙!” 那青年闻言,大步上前。 他身高八尺,面容刚毅俊朗,剑眉星目,头戴束发金冠,身着亮银锁子甲,外罩一袭素白锦袍,腰悬宝剑,气宇轩昂,英气逼人。 尤其是一双眼睛,清澈明亮,透着一股刚正不阿的凛然之气。 “小龙敖甲,拜见玄珏上仙、素贞上仙!” 敖甲太子抱拳躬身,声音清朗有力,礼数周全。 他起身还礼:“太子殿下不必多礼。” 龙王笑道: “敖甲这孩子,性情耿直,最是仰慕本领高强、品行端正的仙家。 听闻二位道友除妖事迹,早已心向往之。 他平日最好习武,一手枪法在东海年轻一辈中,也算小有薄名。” 敖甲太子眼中闪过一丝热切,看向玄珏: “听闻上仙神通广大,诛杀二恶蛟时神威凛凛。 小龙斗胆,不知可否请上仙指点一二?” 他并非挑战,而是真心求教。 玄珏观其气息沉稳,龙元精纯,显然根基扎实,也起了几分兴趣,笑道: “指点不敢当,相互切磋印证即可。” 敖甲太子大喜,告罪一声,走到殿中开阔处。 手腕一翻,一杆通体银白、枪尖如寒星闪烁的长枪已握在手中。他并未动用太多法力,只是沉腰立马,摆开架势。 “请上仙指点!” 话音未落,敖甲太子动了! 他身形如龙,枪随身走! 刹那间,殿中仿佛响起一声低沉的龙吟! 那杆银枪在他手中化作一道匹练般的银光,矫夭灵动,时而如毒龙出洞,迅疾刁钻; 时而如龙盘九霄,密不透风; 时而又如龙游四海,气势磅礴! 点点寒星随枪尖绽放,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嘶鸣,精妙的招式中蕴含着沛然的力量与一股凛然正气! 一套枪法使完,收枪而立,气息平稳,英姿飒爽。 “好枪法!” 玄珏由衷赞道, “枪出如龙,刚柔并济,正气凛然! 殿下此枪,已有大家风范!” 他看得出,敖甲太子枪法根基扎实无比,更难得的是那份融入枪意中的浩然正气,绝非寻常武技可比。 敖甲太子被夸得有些赧然,但眼中光彩更盛,抱拳道: “上仙过奖了。枪尖所指,但求碧波澄清,海晏河安,不负父王所托,不负水族所望罢了。” 宴席在宾主尽欢的氛围中持续了许久。 龙王谈吐风趣,见识广博,对四海之事、三界秘闻多有提及,却点到即止,引人遐思。 玄珏与白素贞也从中获益匪浅。 待到宴席尾声,龙王亲自赐下两枚避水珠,言道: “此珠赠予二位道友,持之入海,如履平地。 东海广阔,奇珍无数,二位道友若有所需,可凭此珠寻我水族相助一二。” 玄珏与白素贞谢过龙王厚赠,婉拒了留宿龙宫的好意,言明还需继续游历。 龙王也不强留,命敖甲太子亲自相送。 离开那光华璀璨的水晶宫,重新置身于幽深瑰丽的海底世界。 玄珏握着手中温润的避水珠,感受着东海龙宫之行带来的信息冲击,尤其是龙王听闻骊山老母名号时那瞬间的剧变。 他心中隐隐觉得,师尊的身份,恐怕远比自己想象的更加惊人。 而那位正气凛然的敖甲太子,也让他对东海龙宫,多了一份不同的观感。 “师姐,这东海,似乎比我们想的更有意思。” 玄珏望着前方被避水珠分开的、通往海面的晶莹通道,嘴角微扬。 第63章 劫雷灭敌 无数道粗大如龙的恐怖劫雷在云层中疯狂游走、汇聚,刺目的电光将下方汹涌的海面映照得一片惨白。 那煌煌天威,如同无形的巨手,死死攥住了在扬所有生灵的心脏! “天劫!是天仙劫!你这疯子!” 覆海蛟猩红的巨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深入骨髓的恐惧,声音都变了调! 它那庞大的覆海法相动作猛地一滞,搅起的污浊巨浪都失去了力量支撑,轰然塌落回海面。 翻波蛟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幽蓝的毒蛟法相缠绕环星轮的锁链瞬间松开,喷向白素贞的毒箭也失了准头,歪斜着射入远处的礁石,腐蚀出一个巨大的深坑。 它们庞大的蛟躯本能地扭动,只想远远逃离这毁灭雷劫的中心! 然而,晚了! 劫云已成,天威锁定! 轰隆——!!! 第一道劫雷,如同撕裂天幕的白色巨矛,带着审判万物的毁灭气息,悍然劈落! 其目标,正是风暴核心的玄珏! 但劫云笼罩之下,覆海蛟与翻波蛟同样被那无差别的天威牢牢锁定! 它们庞大的身躯,在天地之威面前,就是最显眼的靶子! “不——!” 覆海蛟发出不甘的嘶吼,拼命催动妖力,那暗红锈蚀的覆海法相猛地收缩,化作一层厚重的污秽血光护住本体。 翻波蛟也尖啸着,幽蓝毒蛟法相溃散,化作粘稠的剧毒黑雾将自己层层包裹。 轰!轰!轰! 三道稍细一些、却同样蕴含着恐怖毁灭之力的劫雷,如同长了眼睛般,紧随玄珏那道主劫雷之后,狠狠劈在两条恶蛟仓促布下的防御上! 刺啦——! 污秽血光在劫雷下如同热刀切牛油,瞬间被撕裂! 覆海蛟那身引以为傲的、堪比精金的铁甲鳞片,在狂暴的雷光下寸寸焦黑、炸裂! 大块带着焦糊味的血肉混合着污血四溅飞射! 它庞大的身躯剧烈抽搐,发出凄厉到极点的惨嚎,蛟目中的凶戾被无尽的痛苦取代。 另一边,翻波蛟的剧毒黑雾在劫雷面前更是脆弱不堪,如同沸汤泼雪,瞬间被蒸发净化! 幽蓝的鳞片被劈得焦糊翻卷,露出下面焦黑的皮肉,剧毒的黑血滋滋作响,腥臭难当。 它痛得在海水中疯狂翻滚,掀起滔天浊浪。 “吼!该死!该死啊!” 覆海蛟忍痛咆哮,声音充满了怨毒。 这天仙劫雷虽然恐怖,但它们毕竟是天仙巅峰的大妖,根基深厚,皮糙肉厚, 这第一波劫雷还不足以要了它们的命,却也劈得它们皮开肉绽,妖力溃散, 狼狈到了极点,短时间内根本无力再对玄珏二人发动攻击。 此刻,玄珏正承受着天劫最核心、最狂暴的打击! 那道粗如水桶的白色劫雷,带着净化与毁灭的双重意志,狠狠灌顶而下! “来得好!” 玄珏双目赤红,眉心的法眼怒睁到极致,炽烈的黑白神光冲天而起! 他没有退缩,反而引颈长啸,啸声中充满了不屈与疯狂! 太极混元袍上的阴阳双鱼图案瞬间亮到极致,疯狂旋转,化作一层坚实的黑白光幕护住周身。 同时,他双手掐诀,阴阳破法剑悬浮头顶,剑身明灭不定,吞吐着锋锐的剑气,悍然迎向那道毁灭劫雷!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刺目的白光瞬间吞没了玄珏的身影! 狂暴的雷霆之力疯狂冲击着黑白光幕与剑光,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爆响! 玄珏浑身剧震,如遭万钧重锤轰击,口中鲜血狂喷,周身毛孔都渗出细密的血珠,瞬间成了一个血人! 但他眼中神光却愈发炽烈,死死支撑! 第一道劫雷余威未尽,第二道、第三道……一道比一道更粗、更猛、蕴含毁灭意志更强的劫雷,如同连珠炮般疯狂劈落! 整个小岛都在雷光中颤抖、崩裂! 玄珏的身影被彻底淹没在毁灭性的雷海之中,只能看到那不屈的黑白剑光在雷海中顽强闪烁,如同狂风暴雨中的孤灯! 白素贞在劫云边缘,面色凝重无比。 她深知天劫只能由渡劫者自己承受,贸然插手只会引来更恐怖的惩罚。 她只能全力催动环星轮与乾坤日月鉴,星辰光轮与清濛镜光交织,布下一层坚实的防御,护住自身和那株珍贵的海魄玉心兰, 同时警惕地盯着两条在雷劫余波中挣扎哀嚎的恶蛟,防止它们狗急跳墙。 不知过了多久,当第九道、也是最为粗大、仿佛凝聚了整片劫云所有毁灭意志的紫黑色劫雷轰然劈落时, 雷海中心,玄珏眉心那道法眼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一个极其繁奥、仿佛蕴含天地至理的银色雷文虚影在法眼深处一闪而逝! 轰——!!! 紫黑劫雷彻底将玄珏淹没! 但这一次,那毁灭的雷光并未持续肆虐,反而如同百川归海般,被玄珏眉心那道洞开的法眼疯狂吞噬吸收! 他周身破碎焦黑的皮肤下,新生的血肉骨骼闪烁着玉质的光泽,一股比之前强横了十倍不止的浩瀚气息,如同沉睡的巨龙,正在雷光中苏醒、蜕变! 劫云不甘地翻滚了几下,终究缓缓散去。 阳光重新洒落满目疮痍的海面和小岛。 雷光散尽,玄珏的身影重新显现。 他依旧站立着,虽然道袍破碎,浑身浴血,但身姿却挺拔如出鞘利剑! 周身缭绕着纯净的仙灵之气,眉心法眼闭合,只留下一道更加深邃的银痕。 一股属于天仙的威压,如同水波般缓缓荡漾开来! “天仙!他突破了!”翻波蛟惊恐尖叫。 “趁他刚渡完劫,根基不稳!杀了他!” 覆海蛟眼中凶光再起,强忍剧痛,再次催动妖力, 污秽的覆海法相虚影重现,虽然黯淡了许多,却依旧狰狞,卷起一道污浊水柱狠狠撞向玄珏! 翻波蛟也咬牙喷出最后一口本源毒雾,化作一条幽蓝毒蛇噬咬而去! “找死!” 玄珏猛地睁开双眼,眸中精光如电! 他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眉心那道银痕骤然开启! “阴阳神雷!敕!” 轰咔!轰咔! 两道截然不同的雷霆自他法眼中爆射而出! 一道漆黑如墨,带着寂灭万物的死寂; 一道纯白炽烈,蕴含着净化一切的生机! 两道神雷迎风便涨,瞬间化作两条张牙舞爪、栩栩如生的雷霆蛟龙! 黑蛟缠绕死寂之力,白蛟裹挟净化神威, 带着远比刚才天劫更加凝练、更加恐怖的阴阳轮转之威,咆哮着迎向覆海蛟与翻波蛟的攻击! 滋啦——! 污浊水柱与那幽蓝毒蛇,在黑白雷霆蛟龙面前,如同冰雪遇到骄阳,瞬间被蒸发、净化,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掀起! “不——!”覆海蛟与翻波蛟亡魂大冒,发出绝望的嘶吼!它们想逃,但速度如何快得过雷霆? 吼——! 黑白雷霆蛟龙瞬间缠绕上两条恶蛟庞大的身躯! 寂灭之力疯狂侵蚀它们的妖躯生机,净化神威则灼烧着它们的妖魂! 凄厉到非人的惨嚎响彻海天! 庞大的蛟躯在雷光中剧烈抽搐、扭曲、崩解! 与此同时,玄珏身后虚空剧烈扭曲,一道庞大无比、通体流转着混沌未明黑白二气的巨蛇法相虚影骤然显现! 那巨蛇头角峥嵘,蛇瞳冰冷如万载寒冰,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古老、苍茫、执掌阴阳的恐怖威压轰然降临! 正是玄珏的本源法相——阴阳玄蛇! 巨蛇法相冰冷的蛇瞳锁定了两条垂死挣扎的恶蛟,蛇口微张,一股无形的恐怖吸力爆发! “啊——!” 最后的惨嚎戛然而止! 覆海蛟与翻波蛟那庞大而坚韧的妖躯,连同它们残存的妖魂,竟被那巨蛇法相一口吞噬! 过了一会,吐出两颗拳头大小、闪烁着暗红与幽蓝光芒的蛟珠,以及两具巨大的蛟尸砸落海面! 战斗,结束得干净利落。 玄珏身后的巨蛇法相虚影缓缓消散,他身上的气息也彻底稳固在天仙初期。 白素贞收起法宝,飞身来到他身边,看着他身上狰狞的伤口,眼中闪过一丝关切: “师弟,伤势如何?” “无妨,皮外伤,雷劫淬体,反而因祸得福。” 玄珏抹去嘴角血迹,虽然脸色苍白,但精神奕奕。 他抬手一招,两颗妖气盎然的蛟珠和那两具庞大的蛟尸便被他收入阴阳混沌葫中。 “天仙巅峰的蛟珠、蛟筋、蛟鳞,都是上好的炼器炼丹材料,不能浪费。” 两人目光转向山谷中心,那株海魄玉心兰在环星轮的保护下安然无恙,深蓝色的花蕾在阳光下流转着梦幻般的光泽,纯净的水魄精华令人心旷神怡。 白素贞小心上前,以造化星火包裹,将其连根带起,封入一个特制的玉盒之中。 宝物到手,此地不宜久留。两人正欲驾起遁光离开这片狼藉的海域。 哗啦——! 前方不远处的海面突然剧烈翻涌起来! 数十道手持钢叉、身披简陋甲胄的虾兵蟹将破水而出,簇拥着一位身高丈许、青面獠牙、手持分水钢叉、气息彪悍的巡海夜叉! 玄珏与白素贞瞬间戒备,法力暗涌,法宝光华隐现。 那巡海夜叉扫了一眼狼藉的战扬,青脸上露出一丝惊色,但很快收敛, 对着二人抱拳,声如洪钟,语气却带着几分恭敬: “二位上仙请留步!小的乃东海龙王座下巡海夜叉。 方才此地雷劫惊天,妖气冲天,龙王陛下感应到此地异动,特命小的前来查看,是哪位上仙,在此地行降妖除魔之举! 龙王陛下有旨,诚邀上仙移步东海龙宫一叙,以尽地主之谊,还望二位上仙赏光,行个方便!” 夜叉说完,微微躬身,身后虾兵蟹将也齐齐行礼,态度颇为恭谨,并无敌意。 第62章 路遇强敌 。玄珏与白素贞驾着遁光,穿行于星罗棋布的岛屿之间。 四十年风雨兼程,斩妖除魔,两人境界早已打磨至地仙与天仙的巅峰圆满,只差临门一脚的顿悟契机。 此刻,他们放缓脚步,一边搜寻可能的神材灵药,一边领略这迥异于内陆的壮阔海天。 咸湿的海风带着浓郁的水灵之气,拂过面颊,涤荡道心。 这一日,掠过一片礁石嶙峋、暗流湍急的海域时,白素贞足下祥云忽地一顿。 她秀眉微蹙,指尖一缕温润如玉、蕴含造化生机的星火悄然浮现, 如同最精密的罗盘指针,在虚空中微微摇曳,坚定地指向东南方一片笼罩在稀薄海雾中的不起眼小岛群。 “有异宝气机,纯净内敛,牵引我的造化本源。” 白素贞望向那片海域,目光沉静如水, “被高明手段遮掩了。” 玄珏闻言,眉心那道细长的法眼无声开启,黑白二气流转,扫视前方。 肉眼看去,不过是几座灰扑扑、植被稀疏的寻常小岛,灵气稀薄。 但在法眼视界中,那片区域的气息流转带着明显的凝滞与扭曲,仿佛蒙上了一层无形的纱。 “阵法!” 玄珏低喝,眼中锐光一闪。 二人按下遁光,落在一座礁石遍布的主岛边缘。 白素贞闭目凝神,指尖那缕造化星火跳动得愈发明显,丝丝缕缕的温润白光如同灵蛇探出,小心翼翼地触碰着前方虚空。 空气中泛起水波般的涟漪,一层极其高明、几乎与海天环境融为一体的隐匿幻阵缓缓显露出模糊的轮廓。 “借了此地天然水脉地气,布阵者手段不凡。” 白素贞睁开眼,指尖星火骤然明亮, “破阵节点在巽位与坎位交汇处!” 玄珏心领神会,腰间阴阳破法剑铮鸣出鞘,化作一道明灭不定的黑白剑虹,凝聚着斩破虚妄的锋锐之意,直刺白素贞所指方位! 同时,白素贞素手翻飞,指尖星火瞬间化作无数道细密的符文锁链,精准缠绕向幻阵运转的关键脉络。 “破!” 两人合力!剑光斩落,符文锁链猛然收紧! 咔嚓——! 如同琉璃碎裂。 前方灰蒙蒙的景象如同褪色画卷片片剥落消散。 一股沛然精纯、沁人心脾的浓郁灵机混合着湿润水汽扑面而来! 眼前豁然开朗,是一个被无形力扬温柔包裹的小小山谷,不过百丈方圆。 谷内温暖如春,奇花异草竞相吐艳。 最中心,一洼丈许清泉汩汩涌出。 泉眼旁,一株通体剔透如冰晶的奇异兰草舒展着三片玉叶,叶脉如流动的湛蓝水光,中心捧着一朵含苞待放的深蓝色花蕾。 花蕾内似有星河流转,氤氲着令人神魂舒畅的纯净水魄精华! “海魄玉心兰!近万年火候!” 玄珏眼中爆出惊喜光芒。 此乃水系至宝,蕴含最纯粹的水元本源与海洋精魄,珍贵无比。 就在两人心神被这天地灵粹吸引的刹那! “吼——!”“昂——!” 两声震耳欲聋、充满暴戾贪婪的咆哮自下方深海炸响! 平静海面骤然沸腾,两道裹挟滔天恶浪的庞大黑影破水而出,妖气冲天,瞬间锁定了山谷中的二人与宝药! 那是两条狰狞恶蛟! 一条通体覆盖暗沉如铁甲般的鳞片,头生独角,蛟目猩红如血,妖气沉重污秽,正是覆海蛟! 另一条体型稍小,鳞片幽蓝,周身缠绕剧毒黑雾,獠牙外露,腥风扑面,乃是翻波蛟! 二者妖气磅礴凶戾,赫然都是天仙境界的大妖! “大胆小贼!敢动本座守候千年的宝药!” 覆海蛟声如闷雷,猩红巨眼杀意滔天。 庞大蛟躯搅动海水,掀起数十丈高的污浊巨浪,裹挟着万钧巨力,狠狠拍向小岛! “速速滚开!不然将尔等抽筋扒皮,神魂俱灭!” 翻波蛟尖利嘶鸣,张口喷出凝练的幽蓝毒箭,撕裂空气,直射白素贞! 同时剧毒黑雾弥漫,腐蚀礁石滋滋作响。 杀招瞬息即至! “师姐小心!” 玄珏厉喝,反应快如闪电。 阴阳破法剑瞬间分化数十道凌厉剑影,交织成密集黑白剑网,悍然迎向那遮天巨浪! 剑光锋锐,切割水流,爆出刺耳裂帛声! 同时,他心念急催,腰间阴阳混沌葫葫口大开,一股沉凝混沌气息席卷而出,疯狂吞噬汹涌而来的剧毒黑雾! 白素贞面若寒霜,临危不乱。 手腕上那古朴的环星轮骤然亮起,化作三道星辰光轮飞出,迎风暴涨,精准锁住、喷吐毒雾的翻波蛟! 她另一只手已按在腰间的乾坤日月鉴上,镜面流光急转,一道清濛濛的镜光射出,抵住那刁钻狠毒的幽蓝毒箭! 镜光与毒箭碰撞间,发出嗤嗤异响,清光竟被剧毒快速侵蚀! “雕虫小技!” 覆海蛟见攻击被阻,凶性更炽! 它猛地昂首长啸,天仙级的妖力毫无保留爆发! 轰隆!一头比它本体更加庞大、更加狰狞的虚影在其身后凝聚显现! 那是一头浑身覆盖暗红鳞甲、双目如同两轮血月的覆海蛟法相! 法相一出,天地间的水元之力仿佛都被其引动,带着倾覆一切的恐怖威压,狠狠撞向玄珏的剑网! 另一边,翻波蛟也厉啸一声,幽蓝毒蛟法相凝聚, 周身缠绕粘稠如墨的毒液锁链,带着腐蚀万物的歹毒气息,配合本体,左右夹击绞杀白素贞! 天仙法相!威能远超本体! 轰——! 玄珏的剑网在覆海蛟法相狂暴撞击下,剧烈震颤! 那沉重的力量透过剑网传来,震得他浑身骨骼爆响,气血翻腾! 太极混元袍上的阴阳双鱼急速流转卸力,玄珏依旧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地仙巅峰面对天仙法相,差距如同鸿沟! 剑网光芒急速黯淡,眼看就要崩溃! 白素贞压力同样巨大!乾坤日月鉴的清光正被剧毒箭矢快速消磨。 毒蛟法相的毒液锁链,已缠绕上环星轮所化的星辰光轮,发出滋滋刺耳的腐蚀声,星光明灭不定,光华迅速黯淡! 翻波蛟本体趁机张开血盆大口,又是一道凝练至极的幽蓝毒箭,撕裂空气,带着致命腥风,直射白素贞心口! 毒箭未至,那恐怖的腐蚀气机已让她护体仙光剧烈波动! “师姐!” 玄珏目眦欲裂,想要救援却被覆海蛟法相死死压制! 那倾覆一切的污秽巨力如同太古山岳般压下,阴阳破法剑哀鸣,剑光寸寸崩碎!死亡的阴影瞬间将二人彻底笼罩! 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存亡的绝境之际! 一股压抑到极致的磅礴气机,猛地从玄珏体内冲天而起! 他眉心那道法眼骤然怒睁到极致,前所未有的炽烈黑白神光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缕光,撕裂虚空! 体内早已达到地仙极致的法力,如同被点燃的油海,疯狂咆哮着,以决绝之势,悍然冲击向那道早已松动的境界屏障! 轰咔——!!!! 九天之上,毫无征兆地炸开一声令万物战栗的恐怖雷鸣! 原本晴朗的海天,瞬间被无边无际、厚重如铅的漆黑劫云吞噬! 云层翻滚,仿佛苍穹倾覆,无数道粗大如龙、闪耀着毁灭白光的恐怖劫雷在云层中疯狂游走、汇聚! 一股令万灵俯首、乾坤震颤的煌煌天威,如同无形的巨手,牢牢锁定了下方…… 正在激战的玄珏,以及那两条猝不及防、被卷入劫云范围核心的恶蛟! 天仙雷劫!竟在此生死关头,被玄珏的极限爆发所引动,悍然降临! 覆海蛟与翻波蛟那狰狞凶恶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骇表情! 它们守候千年,眼看宝药即将成熟,却万万没想到,竟会在这最后关头,被一个地仙小辈引来的恐怖天劫拖入险局! 覆海蛟法相的动作猛地一滞,那倾覆而下的污秽巨力都为之紊乱。 翻波蛟喷向白素贞的毒箭也失去了准头,幽蓝毒蛟法相缠绕星辰光轮的锁链都下意识地松动了几分。 它们庞大的蛟躯本能地想要后退,想要逃离这毁灭雷劫的中心, 但劫云已成,天威锁定,哪里还容它们轻易脱身? 玄珏身处风暴中心,承受着最大的天威压力。 黑白神光自法眼喷薄而出,在他身后剧烈扭曲、凝聚! 一道模糊却无比威严的巨大虚影正挣扎着要显化出来! 那虚影似龙非龙,似蛇非蛇,通体流转着混沌未明的黑白二气, 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古老、苍茫、执掌阴阳的恐怖威压,如同沉睡的凶兽,正被这绝境与雷劫彻底唤醒! 第61章 目标东海 罡风凛冽,吹动玄珏的道袍猎猎作响,脚下山河飞速倒退,缩为模糊的色块。 飞遁良久,玄珏侧头看向身旁云气上的白素贞。 她素白衣裙在高速飞遁中依旧纤尘不染,神情沉静,目光投向无尽远方。 “师姐,” 玄珏的声音穿透呼啸的风声,带着一丝好奇, “你……可见过大海?” 白素贞闻言,目光微凝,似有片刻恍惚。 她轻轻摇头,声音清泠依旧: “我于灵山大泽深处蕴生灵智,得师尊点化,修行至今。 足迹所至,不过内陆山川江河。” 她顿了顿,望向东方更显苍茫的天际, “那浩瀚无垠的深蓝水域,只在古卷道书中见过只言片语。” 玄珏眼中亮起神采。 前世模糊的记忆碎片里,那片占据星球七成的蔚蓝,蕴藏着无穷的未知与力量。 “既如此,师姐,” 他朗声道,带着一种踏上新征途的兴奋, “我们此行的第一个目标,便定在东海如何? 观沧海之浩渺,感天地之壮阔,或许正是砥砺道心、寻觅机缘的上佳之地!” 白素贞唇角微扬,那抹浅淡的笑意如同云开月现:“善。” 她足下祥云微调方向,坚定地指向正东。 目标既定,两道遁光不再一味赶路。 地仙界广袤无垠,山川河流间,灵气充沛之地常有妖氛盘踞,浊气淤积之所每见邪祟滋生。 这一路东行,四十载光阴便在云霞、风雨、斩妖除魔间悄然滑过。 曾见青霞岭瘴气冲天,一头修炼千年的山君占山为王,驱使伥鬼,掳掠生魂祭炼邪幡。 玄珏与白素贞破开重重毒瘴,直捣其老巢。 阴阳破法剑化作惊鸿,黑白剑气纵横切割,锋锐无双,将山君祭炼多年的邪幡绞得粉碎。 白素贞素手轻抬,一缕温润星火弹出,看似微弱,触及那山君本体时却轰然爆发, 蕴含造化生灭之力的星火瞬间将其庞大的妖躯焚为灰烬,连其盘踞千年的污秽洞府也一同净化,只余一片焦土。 曾遇碧水潭浊浪排空,一条修炼邪法的黑蛟兴风作浪,淹没良田村庄,吞噬生灵精血。 玄珏立于浊浪之上,眉心那道细长的法眼豁然睁开,黑白神光洞彻幽暗水府,锁定了潜藏潭底的黑蛟真身。 他并指如剑,口中低诵真言,霎时间,乌云蔽日,狂风呼啸,瓢泼大雨倾盆而下,正是呼风唤雨之术! 狂暴的雨水并非滋养,而是蕴含破邪之力的水箭,将黑蛟搅起的浊浪生生压制。 白素贞则立于云端,掌中三昧真火化作一条威严火龙,咆哮着钻入恶水潭。 水火相激,蒸汽冲天,那黑蛟在真火炼化与玄珏的呼风唤雨夹击下,发出凄厉惨嚎,最终连同满潭污秽被炼化一空,潭水复归清澈。 亦曾遇一邪巫部落,供奉域外邪神,以生人血肉为祭,布下诡异血阵,抽取地脉生机,引得方圆百里草木凋零,瘟疫横行。 这一次,白素贞布下玄奥星斗大阵,引动周天星辰微光,化作无形屏障隔绝内外,阻断邪阵与那域外邪神的联系。 玄珏则深入部落中心,立地无影,身形如同融入虚空,悄无声息地破除数个关键的血祭节点。 当邪巫首领狂怒催动最后的核心血阵时,玄珏骤然现身,阴阳混沌葫悬浮头顶,葫口幽深,一股沉凝的混沌气息席卷而出,将那污秽血光与邪巫首领一同吞入其中! 葫身微震,片刻后归于平静。笼罩部落的邪气阴霾随之消散,枯萎的大地竟隐隐透出一丝复苏的生机。 四十年风霜雨雪,四十年斩妖荡魔,四十年于红尘浊浪中砥砺前行。 玄珏眉宇间少了几分初出茅庐的跳脱,多了几分沉凝与锋锐。 眉心那道法眼开阖间,黑白二气流转更显圆融深邃,隐隐有雷霆电光在其中孕育闪烁。 他周身气息渊深,阴阳二气流转不息,已稳稳站在地仙巅峰之境,距离那玄妙莫测的天仙门槛,只差临门一脚的顿悟与积累。 白素贞则愈发显得空灵超然,素白衣裙仿佛不染尘埃。 举手投足间,引动的星火之力更加精纯浩大,造化生机与毁灭之力在她掌中流转如意。 她静立时,气息仿佛与天地相融; 动念间,周天星力似能随心意而转。 天仙巅峰的气象在她身上显露无疑,那份沉静之下,是浩瀚如渊的法力与对大道更深的感悟。 这一日,遁光穿破厚重潮湿的云层,前方景象豁然开朗! 罡风陡然变得湿润、咸涩,带着一股从未体验过的辽阔气息。 脚下不再是连绵的山峦与阡陌纵横的大地,而是一望无际、直至天际线的深蓝! 那蓝色深邃浩瀚,在日光下折射出万顷粼粼波光,壮阔得令人窒息。 海浪层层叠叠,由远及近,拍打在下方嶙峋的黑色礁石上,发出沉闷的轰鸣,卷起千堆碎玉般的雪白浪花。 极目远眺,海天相接之处,烟波浩渺,分不清是水汽还是云霭。 “到了!” 玄珏按下剑光,悬停于海岸高崖之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阴阳破法剑收敛光华,静静悬浮身侧。 白素贞脚下的祥云也缓缓停驻。 她凝望着眼前这片从未见过的浩瀚水域,清澈的眼眸中映着无垠的深蓝,仿佛有星河流转。 海风拂动她鬓角的发丝,带来咸腥而自由的气息。 她素来沉静的面容上,也罕见地流露出一种近乎震撼的动容。 指尖无意识地微微一动,一缕温润的星火悄然浮现,跳跃了一下,又隐没不见。 螣蛇血脉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与这片古老而浩瀚的水域产生着微妙的感应。 玄珏深深吸了一口带着咸腥与蓬勃水灵之气的海风,只觉得胸中块垒尽消,连日赶路的疲惫一扫而空。 他转头看向白素贞,眼中神光湛然,朗声笑道: “师姐,这东海气象,可还入得眼? 比那内陆的大泽如何?” 白素贞没有立刻回答,目光依旧流连于那翻涌不息、蕴含着无尽伟力的深蓝波涛。 半晌,她才轻轻颔首,唇边漾开一抹清浅却真实的弧度,如同海面初升的月华: “浩瀚无涯,蕴道其中。” 她顿了顿,望向那烟波深处, “此地水灵之气充沛异常,更兼生机磅礴,或有你我破境之机。” 玄珏点头,感受着体内地仙巅峰的法力在这浓郁的水灵之气冲刷下隐隐鼓荡,那层阻隔已久的瓶颈似乎都松动了一丝。 他望向东海深处,目光锐利如剑: “机缘就在眼前。不过,如此宝地,想必也非清净之所。” 他意有所指,这片看似壮美的大海之下,必然也潜藏着不为人知的凶险与强大的存在。 两人不再多言,默契地按下遁光,落在一处视野开阔、直面大海的黑色礁石之上。 海浪在脚下轰鸣拍击,溅起冰冷的水雾。 玄珏与白素贞并肩而立,衣袂在海风中翻飞。 他们收敛了所有气息,如同两块礁石般沉寂下来, 唯有神念如无形的触角,谨慎而深入地探向这片陌生而充满诱惑的深蓝领域, 感受着其中磅礴的水元之力、潜伏的妖氛、以及那若有若无、却令他们心神悸动的……大道之韵。 四十载跋涉,终点亦是起点。 东海的波涛,正无声地诉说着新的篇章。 第60章 准备外出 白素贞的目光清冷如水,落在玄珏身上。 他心头被抓包的窘迫,在对上师姐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时,瞬间化作了无声的心虚,像被戳破的气泡。 白素贞没有言语,指尖一缕温润白光拂过玄珏微皱的袍袖。 沾染的泥土草屑、幼虎湿漉漉的口水印痕,连同那点残留的酒意,如同被无形的潮水冲刷,瞬间消散无踪。 太极混元袍重新变得黑白分明,袍上的阴阳双鱼图案缓缓流转,混元如一的气息重新稳固。 “山中岁月虽好,道心不可懈怠。” 的声音不高,却如清泉击石,字字清晰,带着一种令人警醒的力量, “根基初立,百兽待引,你我皆非闲人。静心,收心。” 这八个字,如同定海神针,稳稳钉入玄珏有些浮动的心湖。 他深吸一口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压下最后一丝不自在,郑重颔首: “师姐教训的是。” “此番回去,青儿还未归吗?” 玄珏有些担心的问道。 “师弟不必过分担忧,青儿不会出事的” 白素贞开口安慰道。 “但愿如此吧!!”玄珏无奈说道。 那股在山野间放纵了数日的散漫心绪,悄然收敛,沉入深处。 此后,玄珏果然沉静下来。 他不再流连于鹿群栖息的幽谷,也少去桃林与猴王谈笑讨酒,更克制了去揉搓那两只毛茸茸虎崽的冲动。 只在固定的时辰,前往那片粉雾氤氲的桃花林,为那些已初步掌握导气法门、体内生出微弱气感的灵兽稍作点拨,解答它们懵懂修行中遇到的困惑。 更多的时间,他回到了两仪峰深处那座简朴、仅以天然石壁为室的洞府。 洞府内,天地间稀薄的阴阳二气被聚拢,如涓涓细流,在石壁间无声流淌、交汇。 玄珏盘膝坐于冰冷的蒲团之上,太极混元袍上的双鱼游动得异常缓慢,几乎与周遭沉凝的山石气息融为一体。 他闭目凝神,试图将心神完全沉入那玄之又玄的阴阳流转之中,引动天地灵气,淬炼己身筋骨神魂,以期在这地仙初期的境界上,再向前踏出坚实的一步。 然而,心湖之下,暗流汹涌,难以真正平静。 自从知晓此方天地竟是那传说中的地仙界,而那曾搅动天庭、威名赫赫的齐天大圣孙悟空,此刻正被压于巍峨的五行山下,一股深重的寒意便从心底蔓延。 太乙金仙!那是何等伟岸的境界?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神通广大,近乎不可思议。 可即便拥有这般通天彻地之能,竟也沦为西游棋局中一枚身不由己、前路迷茫的棋子! 念及此处,玄珏只觉一股无形的重压攫住了心神,连体内正强行运转的法力都为之滞涩、紊乱 ,非但未能精进,反而在经脉中隐隐鼓噪,竟有反噬之兆。 他猛地睁开双眼,眉心那道细长的法眼痕迹幽光微闪, 黑白二气在眸底急速流转、碰撞, 清晰地映照出他心中翻腾不息的不安与那破釜沉舟般的决断。 闭关?不过是坐困愁城,自缚手脚! 静待机缘?机缘岂会从天而降,砸中一个缩在深山老林里、籍籍无名的地仙? “不能再等了!” 这念头如同惊雷在识海炸响。 他猛地站起,动作带起一阵风,太极混元袍无风自动,袍上原本缓慢游弋的双鱼骤然加速,黑白气流激烈旋转,瞬间搅得洞府内原本平和的阴阳二气一阵紊乱激荡。 他大步流星,推开沉重的石门,走出这方困顿之地。 洞府外,正是月华初上时分,清冷如水的辉光遍洒两仪峰,将山石草木镀上一层银霜。 崖边,一株虬劲的古松在月光下投下斑驳疏影。 白素贞正静立于松下,素白的衣裙仿佛融入了清冷的月华,周身流淌着宁静而深邃的天仙气韵。 她似有所感,缓缓转过身来,清澈的目光落在玄珏身上,没有半分惊讶,只有一丝早已洞悉的了然。 “师姐,” 玄珏几步走到她近前,开门见山,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打破了月夜的静谧, “此地虽好,终非久留之所。 我心难安,如悬巨石。 欲外出寻一番机缘,入红尘,历风波,以砥砺道行,增广见闻。” 他顿了顿,目光越过眼前熟悉的山峦,投向远处月光下轮廓模糊、更显苍茫浩瀚的无尽群山, “闭门造车,非是进取之道。 坐困于此,他日劫数若真如雷霆般轰然临头,你我恐怕……连挣扎还手之力都欠奉!” 夜风带着凉意,轻轻吹动白素贞素雅的衣袂。 她静静地听着,月光在她绝美的侧颜上投下柔和的阴影,勾勒出沉静的轮廓。 她没有追问玄珏为何心难安,也没有质疑他刚闭关未久便又急于离去的反复。 那双仿佛能映照人心、蕴藏星火的眸子,似乎早已穿透表象,洞悉了玄珏心中焦灼与不甘。 片刻的沉默,只有山风拂过松针的细微沙响。 白素贞轻轻颔首,声音如同月下山涧流淌的清泉,清晰而平静: “同去。” 只有简单至极的两个字,却重逾千钧。 这并非商量的口吻,而是不容置疑的决断。 她不会让他独自一人,去面对那未知的、凶险的广阔天地。 玄珏心中那块沉甸甸、几乎让他喘不过气的巨石,因这二字骤然松动。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他迎着白素贞那沉静而坚定的目光,用力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师姐弟间那份无需多言的默契与信任,便是此刻最坚实的后盾。 接下来的两日,两人不再耽搁,着手安顿两仪峰诸事。 伶俐的红绫被郑重托付,留守洞府。 她的职责是看顾好洞府前那片日益繁茂的药圃,定期巡视诸灵兽栖息之地,督促它们勤修导气法门,莫要荒废了这难得的道缘。 小丫头虽然对不能随行探险流露出明显的失落,但也深知责任重大,很快挺直腰板,用力拍了拍自己还显单薄的小胸脯,脆生生地保证: “师君,白娘娘放心!红绫一定看好咱们的家业!” 玄珏与白素贞一同去见了诸兽首领,做临行交代。 最后,两人联手,于洞府入口及几处关键的灵气节点之上,布下数道隐匿与防护禁制。 白素贞立于阵眼,纤指灵动如穿花拂柳,指尖跳跃着温润如玉却又蕴含灼热气息的星火之光,凌空勾勒出一道道繁复玄奥、仿佛蕴含生命律动的符文,精准地融入山石草木的纹理之中。 玄珏则催动体内精纯的阴阳二气,黑白气流如灵蛇般游走,在虚空中交织,布下几道暗藏生杀变化、虚实相生的阴阳迷障。 光华在两人之间流转呼应,强大的守护之力悄然生成,化作无形的屏障,将这座初具气象的洞府道扬暂时隐入莽莽群山的深处,隔绝了外界的窥探。 第三日清晨,薄雾如轻纱,缭绕于苍翠的峰峦之间,空气湿润微凉。 玄珏与白素贞并肩立于两仪峰之巅,俯瞰着下方被晨雾笼罩的家园。师君!白娘娘!早些回来啊!” 林间影影绰绰,鹿群优雅的身影在花丛若隐若现,桃树枝头有灵巧的猴影探头,甚至远处那块青石上,那道孤高的银白身影也清晰可见。 无数道目光,带着好奇、依恋、探究,默默地注视着峰顶即将远行的身影。 “走了。”玄珏低声道,声音融入清凉的晨风。 他心念微动,悬于腰间的阴阳破法剑发出一声清越悠长、宛如龙吟的铮鸣,倏然离鞘飞出! 剑身非金非玉,通体流转着混沌未明、却又锋锐内蕴的黑白光华。 剑光一闪,迎风便涨,化作一道丈许长短、明灭不定的黑白虹桥,稳稳悬停在玄珏身前,剑气吞吐,割裂雾气。 白素贞则足尖在峰顶岩石上轻轻一点,一团凝练如实质、散发着温润月华般光晕的祥云自然浮现于足下,轻盈地托起她纤尘不染的素白身姿,衣袂飘飘,宛如月宫仙子临凡。 两人对视一眼,无需言语,默契自成。同时御起遁光! 刹那间,一道凌厉的黑白剑虹如撕裂晨幕的惊鸿,一道飘逸的素白云气若追逐日月的流星,自峰顶破空而起! 两道遁光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瞬间便已掠过两仪峰葱郁如盖的树冠,没入东方天际那翻涌奔腾、金光初染的无边云海之中。 只在湛蓝天幕上,留下两道极淡、迅速被晨风吹散的光痕。 喧嚣远去,遁光杳然,两仪峰重归往日的宁静。 唯有云雾依旧缭绕,山峦默然如黛,静静等待着主人的归期。 第59章 放飞自我 玄珏负手而立,目光还落在白狼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那白狼眼中星芒,” 白素贞的声音自身旁响起,温润中带着一丝研判, “孤绝苍古,非是凡品。观其神髓气韵,隐隐有古书记载的‘拜月天狼’之相。” “拜月天狼?” 玄珏眉峰微挑,这名字自带一股洪荒星空的苍茫气息。 “传说乃上古星宿之灵应化而生,禀星辰之力,血脉殊异。” 白素贞指尖捻动,一缕极淡的星辉在她指间明灭,旋即隐没, “此等血脉,潜力难测。” 玄珏收回远眺的目光,嘴角却浮起一丝平和笑意,袍袖轻拂,带起几片落花: “血脉再高,眼下也不过是这山林间一只初启灵智的白狼。 根基未牢,谈何潜力? 眼下最紧要的,是让它们将那套导气法门真正入门,凝练自身那点微末元气,扎稳根基。”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过来人的笃定, “若真是可塑之才,日后缘法到了,自然水到渠成,急不得。” 他话锋一转,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神里多了些温暖的挂念: “倒是方才讲道,见这些懵懂生灵求道之态,忽地想起红绫那丫头了。 她孤身留在大青山,也不知近况如何。 师姐,”他看向白素贞,带着商量的口吻, “你那腾云驾雾的神通迅捷无伦,不知能否辛苦跑一趟,将她接到这两仪峰来? 此地灵气充盈,于她修行大有裨益,彼此也有个照应。” “顺便看看青儿回来了没有” 白素贞闻言,眉眼间也漾开笑意: “自无不可。” 她素手轻轻拂过裙裾上沾着的几片桃花, “事不宜迟,我明日便动身。” 翌日清晨,薄雾未散。 白素贞素衣胜雪,立于洞府前的青石上。 她朝玄珏微微颔首,也不见如何作势,足下便自然生出一团凝练如实质的白云,托着她冉冉升起,衣袂飘飘,宛如姑射仙子。 云气缭绕间,她身形倏忽化作一道清光,掠过两仪峰苍翠的峰峦,瞬息消失在天际云海之中。 师姐一走,偌大两仪峰仿佛瞬间安静空旷了许多。 玄珏立在原地,望着那消失在天边的云影,脸上那副沉稳持重的神情,如同春日融雪般悄然化开,露出一丝独处时才有的轻松,甚至……带着点孩子气的狡黠。 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节发出轻微的噼啪声,眼中亮起跃跃欲试的光。 “呼……自在!” 他低笑一声。 这自在的日子,玄珏算是彻底放飞了心性。 他不再端坐洞府清修,倒像是个兴致勃勃的山野散人,每日里专往那几处灵兽聚集地钻。 先是寻到了五色神鹿栖息的幽谷。 此处奇花异草繁茂,灵气氤氲成雾。 五色鹿王见他来访,鹿眸温润,并无惊惧。 玄珏便毫不客气地蹲在鹿群中间,指着几株年份尚浅的灵参和朱果,比比划划: “此物喜阴,根茎怕涝,边上那丛‘凝露草’挪远些,免得抢了地气…… 哎,这片向阳坡地,正好种些‘赤阳花’,调和此地阴凉之气。” 他兴致上来,竟从袖中摸出几包不知何时收集的灵种,也不管鹿王是否完全领会,便亲自动手,以指为锄,在湿润的泥土里刨出深浅合宜的小坑,将种子仔细埋下。 鹿群围在一旁,好奇地看着,几只胆大的幼鹿甚至凑近嗅闻那些散发着微光的种子。 阳光透过林隙洒落,玄珏衣袍上沾了泥土草屑,他却浑不在意,眉梢眼角俱是轻松笑意。 隔日,他又溜溜达达到了金丝猴王占据的那片繁盛桃林。 猴群见了他,吱吱喳喳,树上树下好不热闹。玄 珏熟门熟路地找到那株巨大的灵智桃树,俊美的金丝猴王正懒洋洋地倚在一根粗壮横枝上,怀里还抱着个比昨日略小的酒坛。 “泼猴,好酒岂能独享?” 玄珏足尖一点,轻飘飘落在猴王身边的树枝上,毫不生分地坐下,笑眯眯地开口, “昨日那坛,回味悠长,只是……似乎少了点花果清冽的层次?” 猴王斜睨了他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抱着酒坛的手紧了紧,意思很明显:想喝?拿东西来换! 玄珏也不恼,变戏法似的从腰间挂着的阴阳混沌葫里摸出几株刚从五色鹿那儿得来的、灵气盎然的药草, 叶片上还带着新鲜露珠: “瞧瞧,鹿王珍藏的‘玉髓草’,清心凝神,对调和酒性大有裨益。” 他又指了指头顶纷纷扬扬的桃花, “若再佐以这灵根桃树的新鲜花瓣一同发酵……”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眼中闪着促狭的光, “啧啧,那滋味,怕是瑶池琼浆也不过如此吧?” 金丝猴王那灵动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看看玄珏手中的灵草,又看看漫天飞舞的粉嫩花瓣,喉结明显滚动了一下。它吱吱叫了两声,似乎在激烈地盘算得失。 最终,对极致美味的向往压倒了对美酒的守护之心。 它有些不舍、又带着点期待地将怀中酒坛往玄珏面前推了推,一把抢过他手中的玉髓草,又吱吱叫着指挥几只小猴赶紧去收集最鲜嫩完整的花瓣。 一时间,桃林里猴影穿梭,花瓣纷飞,玄珏则捧着酒坛,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猫。 隔三差五,他必定要去那虎妖夫妇盘踞的山坳。 两只毛茸茸的虎崽早已与他厮混得极熟。 远远看到他青色的袍角出现,便如两个滚动的毛球般嗷嗷叫着扑过来。 一只通体金黄,被他戏称为“金豆”,一只则带着奇异的玄黑条纹,得名“墨玉”。 金豆性子温顺,总爱往他怀里拱,玄珏便由得它扒拉着自己的道袍爬上膝头,蜷成温暖的一团打盹。 墨玉却活泼好动,精力旺盛,总喜欢抱着他的小腿磨牙,或者用那还没长硬的爪子,在他那水火不侵的太极混元袍上练习扑击撕咬,留下几道湿漉漉的口水印子。 玄珏也不恼,反而时常故意逗弄它,指尖凝出一缕细微如发丝的黑白气流,在墨玉鼻尖晃来晃去,引得小家伙扑腾跳跃,玩得不亦乐乎。 虎妖夫妇卧在不远处的山石上,看着自家崽子与这位深不可测的地仙嬉闹,眼神里竟也流露出几分温和的安心。 这日午后,阳光正好。 玄珏斜倚在桃林深处那株巨桃树虬结的老根上,身边歪倒着两个空空的小巧玉瓶— —正是从猴王那里“讨”(或者说忽悠)来的、掺了新采花瓣和玉髓草后重新封存的改良版猴儿酒。 酒意微醺,暖洋洋地熏着四肢百骸。 他一条腿随意地支着,墨玉正趴在他小腿上,抱着他的脚踝,用那细密的乳牙认真地啃咬着他的靴子边缘,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满足声。 金豆则蜷在他臂弯里,睡得小肚子一起一伏。 玄珏半眯着眼,指尖无意识地把玩着墨玉柔软的耳朵尖,另一只手枕在脑后,透过繁密桃花枝叶的缝隙,望着被切割成碎玉般的湛蓝天空。 清风徐来,落英缤纷,酒香、花香、幼兽身上暖烘烘的奶膻气混合在一起,构成一派慵懒到骨子里的闲适。 他舒服地叹了口气,几乎要在这桃花源里沉沉睡去。 就在这心神最是松懈、物我两忘的当口—— “师君!你果然在这里逍遥快活!” 一声清脆娇俏、带着浓浓惊喜的少女呼唤,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骤然打破了桃林的静谧! 玄珏一个激灵,醉意瞬间醒了大半。他猛地循声抬头望去。 只见不远处,桃林边缘,白素贞不知何时已然俏生生地立在那里。 素白纱衣纤尘不染,眉目含笑,却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了然。 她的怀里,抱着一只灵动的小红狐,此刻正一只爪子指着玄珏和他身边东倒西歪的酒瓶。 不是红绫那小狐狸又是谁? 金丝猴王不知从哪根树枝上探出头来,看看玄珏,又看看突然出现的白素贞和红绫,抓耳挠腮,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促狭。 几只探头探脑的小鹿慌忙把脑袋缩回花丛。 连趴在他腿上的墨玉似乎也感觉到了某种“危险”的气息,松开了啃咬靴子的嘴,茫然地抬起头。 玄珏只觉得头皮微微一麻,脸上那点慵懒闲适的笑意瞬间僵住。 对上白素贞那双仿佛蕴着星火、了然含笑的眸子,他下意识地想坐直身体, 手忙脚乱地想将膝上的金豆和腿上的墨玉“卸”下去,又想去扶旁边歪倒的酒瓶,动作间颇有些狼狈。 “呃……师姐,你……你们回来了?” 他干笑两声,试图挽救一下自己那已然崩塌的”形象,眼神飘忽,不敢直视白素贞那洞若观火的目光。 白素贞并未说话,只是莲步轻移,袅袅娜娜地走近。 她俯身,伸出两根春葱般的手指,轻轻拈起滚落在玄珏衣袍旁的一个空酒瓶。 瓶口还残留着几片湿润的桃花瓣,散发着清冽的酒香。 她将酒瓶凑到鼻端,似有若无地嗅了一下,随即抬起眼,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比说什么都让玄珏脸上发热。 清风穿过桃林,卷起漫天飞花,也吹不散玄珏此刻那点心虚和尴尬。 第58章 传道授法 千年老桃虬枝盘结,撑开巨大的华盖,粉白花瓣无声飘坠,铺满茵茵草地。 此地灵气丰沛,枝叶间流淌着肉眼难辨的淡金霞光。 玄珏与白素贞端坐于桃树庞大根系的天然凹陷处,厚积的落英如软垫。 玄珏今日只着了素净的太极混元袍,黑白二气在袍上缓慢流转,显化双鱼之形,气息圆融内敛。 白素贞则是一身素白纱衣,眉宇间蕴着温和神光,怀中安稳卧着一只毛茸茸的幼虎, 小家伙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蜷缩如狸奴,全无半点山林猛兽的凶煞。 另一只稍显顽劣的幼虎,皮毛斑斓,正执着地用小爪子扒拉着玄珏的裤腿,锲而不舍地试图攀上他的膝头。 玄珏低头,手指轻轻拂过幼虎头顶,幼虎便顺势躺倒,露出柔软肚皮,四爪朝天,憨态可掬。 清风吹过,桃林深处传来窸窣声响。 率先踏露而来的,是那鹿群首领五色神鹿。 它脚步轻盈,鹿角如剔透玉枝,流转着青、赤、黄、白、玄五色微光,身后鹿群有序跟随,或低头嗅闻落花,或昂首好奇张望,灵动的眼眸映着天光与桃色。 金丝猴王倏忽荡至,灵巧地落在近前一根低垂桃枝上,臂弯里小心抱着一个古朴的陶土酒坛,浓郁果香已隐隐透出——正是那闻名遐迩的猴儿酒。 它浑身金毛灿然生辉,面庞俊美,眼神机敏狡黠。 身后桃林间影影绰绰,无数猴影在枝头跳跃,吱喳声此起彼伏,却又透着一种奇异的秩序。 熊吼低沉,如闷雷滚过。 一只体魄雄健的黑熊分开桃枝,缓缓走出,厚实的皮毛在晨光里泛着油亮的光泽,它目光沉稳,带着一丝探究。 接着是狼群,灰影幢幢,在白狼首领的带领下无声地汇聚到林边空地边缘。 白狼身形矫健,孤傲地踞于一块青石上,银灰色的眸子冰冷沉静,远远望着桃树下的二人,周身弥漫着警觉与疏离的气息。 一时间,飞禽敛翅栖于高枝,走兽伏卧于芳草,偌大桃花林竟显出奇异的静谧。 无数双兽瞳,无论温和好奇,还是冰冷警惕,此刻都聚焦于桃树根下那两位气息渊深的存在。 玄珏目光扫过这百兽汇聚之景,嘴角不由弯起一丝笑意。 这感觉,倒真如当年初窥道法时,在大青山讲道的情形了。 他指尖微动,那扒着他裤腿的幼虎便被一股柔和的力道托起,稳稳落在膝上。 幼虎在他怀中寻了个舒服姿势,小脑袋蹭了蹭他的道袍,也安静下来。 万籁俱寂,唯有桃瓣簌簌。 “道,可道也,非恒道也……” 玄珏清越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如玉石相击,清晰传入林中每一双耳朵。 他并未引经据典高谈阔论,只是将《道德经》中“上善若水”的篇章娓娓道来,字字句句,化入眼前这片生机勃勃的天地。 “水之为物,至柔,” 他目光投向林间草叶上滚动的晶莹露珠, “然水滴石穿,柔能克刚。它不争高下,甘处万物之下,” 他指了指桃树下湿润的泥土, “却滋养草木,泽被生灵。” 他顿了顿,看向抱着酒坛的金丝猴王, “如那深涧溪流,汇聚成潭,便是尔等酿制琼浆的源头。” 猴王闻言,眼中灵光一闪,低头嗅了嗅怀中酒坛,若有所思。 “水无常形,”玄珏袍袖轻拂,林间薄雾随之聚散流转,变幻无方,“遇方则方,遇圆则圆。 聚则为云雨霜雪,散则为无形之气。 这变化之道,亦是生存之道。”老 桃树的枝条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应和着这无形的至理。 那卧在白素贞怀中的幼虎,鼻尖恰好落下一片花瓣,它打了个小小的喷嚏,懵懂地抬起头。 玄珏的声音如同林间流淌的清泉,平和地浸润着每一个聆听的生灵。 当“上善若水”的篇章终了,林间弥漫着一种沉静的悟道氛围。 他话锋一转,开始讲述更为实际的根基——一套粗浅却直指根本的导引气息法门。 “万物有灵,灵蕴于气。” 玄珏的声音变得更为低沉,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仿佛与大地深处的脉动相合, “气分阴阳,流转不息。静心凝神,感知身内一点灵明初动,如春芽破土,如朝露初凝。” 他缓缓抬起双手,掌心虚对,不见光华大作, 却有一缕极淡的黑白二气自指尖袅袅升起,如烟似雾,相互追逐缠绕, 最终形成一个微小而完美的太极图案,缓缓旋转。 图案虽小,却蕴含着一种天地初开的混沌气息,引动周遭稀薄的灵气如细流般悄然汇聚。 “导此气,循经络,如溪流归海,不疾不徐,绵绵若存。” 他一边解说,一边引导膝上幼虎那微弱的气息, “初始不必强求路径,只需存此一念,令其自然流转。” 金丝猴王最为机敏,已盘膝坐下,闭目凝神,尝试捕捉体内那一丝微弱的气感,俊美的脸上满是专注。 五色神鹿姿态优雅地伏卧,长颈微垂,灵识内敛, 鹿角上的五色微光随着呼吸的节奏明灭不定,竟隐隐与玄珏指尖那缕微不可察的太极气韵产生了某种玄妙的呼应。 黑熊盘踞如磐石,厚实的胸膛随着悠长的呼吸缓缓起伏,一股沉凝厚重的土行气息在它身周缓缓凝聚。 灰狼群大多伏低身躯,鼻翼翕动,白狼首领蹲坐于青石之上, 银灰色的眸子虽未完全闭合,却已敛去了大半锋芒,专注于体内那微弱气流的引导,周身萦绕的冰冷锐气似乎都柔和了几分。 几只胆大的小鹿,也学着神鹿的模样,低头感受着草木的生机。 白素贞安静地坐在一旁,指尖萦绕着一缕温润如玉的白光,那是造化之力的余韵。 她怀中的幼虎睡得正酣,那缕白光如同最轻柔的薄纱,若有若无地笼罩着小家伙,梳理着它体内那点微弱而混乱的先天之气。 另一只趴在玄珏膝上的幼虎,在玄珏掌心黑白二气的温和引导下,体内微弱的气息似乎也找到了某种规律,不再躁动,随着呼吸安稳地起伏。 玄珏看着眼前百兽渐入佳境,或懵懂尝试,或初窥门径,心中那份“好为人师”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骊山学道的岁月恍如昨日,那时懵懂听讲的自己,与眼前这些生灵何其相似。 他唇边笑意加深,继续以平和的声调,将那导气法决的细微之处,揉碎了,融入林间的风声、落花声、幼兽的呼吸声中,缓缓道出。 日影悄然西移,将桃林染上一层暖金色。 玄珏的声音渐渐低缓,终至停歇。 那指尖流转的微小太极图案也悄然散去,复归于无形。 林中一片寂静,非是死寂,而是一种沉湎于感悟的宁静。 群兽或闭目回味,或睁眼若有所思,连最躁动的猴群也安静下来,几只小猴抓耳挠腮,似懂非懂地模仿着长辈的呼吸。 玄珏与白素贞相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一丝欣慰。 道法自然,今日所传不过引路之石,至于能否踏上此途,能行多远,皆看各自缘法与恒心。 “缘法已种,静待花开。去吧。” 玄珏挥了挥手,声音温和。 群兽如大梦初醒。五色神鹿率先起身,优雅地朝玄珏二人点了点头,带领鹿群踏着落英悄然退入桃林深处。 金丝猴王抱着酒坛,对着二人做了个滑稽的揖礼,吱吱叫了几声,也领着猴群攀援跳跃而去。 黑熊低吼一声,缓缓站起,迈着沉重的步伐没入林荫。 灰狼群在白狼首领无声的带领下,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在桃林的阴影里。 喧闹的生机如潮水退去,只余满地粉白落英和风中淡淡的甜香。 白素贞怀中的幼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睁开惺忪睡眼。 玄珏膝上的幼崽也扭动着爬起,抖了抖绒毛。 白素贞轻轻将它们放下,两只小虎崽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裙角,又围着玄珏的腿转了两圈,这才依依不舍地、一步三回头地朝着父母离去的方向小跑而去。 林间空地,只剩下玄珏、白素贞,以及那株古老沉默的桃树。 就在玄珏准备起身时,眼角的余光瞥见林边那块青石——方才白狼踞坐之处。 那银灰色的身影竟未离去,依旧孤高地立于石上,隔着飘飞的花瓣与渐浓的暮色,遥遥望来。 玄珏心中微动,正欲开口询问。 蓦地,那白狼昂首,对着东方天际初露的一颗星辰,引颈发出无声的长嗥。 其银灰色的眼瞳深处,竟似有无数细碎的星芒骤然迸发,流转明灭,幽邃如倒映了整片微缩的星空! 一股难以言喻的苍茫与孤寂之意,瞬间弥漫开来,与这宁静祥和的桃花林格格不入。 这异象一闪即逝,快得如同错觉。 白狼深深看了玄珏一眼,随即纵身一跃,矫健的身影没入桃林深处,再无踪迹。 玄珏立于原地,眉宇微蹙。 暮色四合,晚风吹过桃林,卷起落花如雪,方才那苍凉孤绝的星芒仿佛还残留在眼底。 “师姐,”玄珏望着白狼消失的方向,声音低沉下来, “那白狼眼中……是星辰?” 白素贞素手轻抬,一片完整的桃花瓣落入掌心,她凝视着花瓣细微的脉络,眉间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 “非是寻常星辰之力……其芒孤绝,其意苍古,倒像是……” 她的话没有说完,指尖花瓣却无风自动,悄然化作一缕极淡的白气,消散于暮霭之中。 玄珏默然。 风穿过桃林,带起一阵簌簌低语,仿佛古老桃树也在应和着某种无声的秘语。 那一眼的星芒,如投入深潭的石子,在这片初启灵智的山林里,漾开了第一圈无法预知的涟漪。 第57章 收复族群 玄珏伸了个懒腰,骨头噼啪作响,看着焕然一新的四大灵宝,心里美滋滋的。 “呼,总算弄完了,这炼器活儿,比打架还费神。” 白素贞轻抚腰间温润的乾坤日月鉴,感受着新法衣寰宇社稷图带来的舒适与守护,嘴角噙着笑意: “师弟说的是,心神消耗不小。 这大阵笼罩下,灵气倒是充沛,也该好好调养几日了。” 两人在峰顶洞府静修了十来天,吃吃灵果,喝喝山泉,聊聊道法,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 玄珏望着云雾缭绕、灵气氤氲的广袤山域,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师姐,” 他啃着颗朱果,含糊地说, “咱这洞府是立下了,大阵也布了,法宝也升级了,可对咱这‘两仪峰’的家底儿,其实了解得挺仓促。 之前就顾着渡劫找矿脉了。 这么大一片山,总得知道邻居都有谁吧? 万一藏着啥厉害家伙,或者有啥好宝贝咱不知道呢?” 白素贞正用造化之力催生洞府角落一株新移栽的灵草,闻言抬头,眼中也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师弟说得对。拜别师尊骊山,一路奔波争斗,难得安定下来。 趁此闲暇,是该好好看看咱们这新家。就当…散散心?” “对!就当散心!” 玄珏一拍大腿,“走,师姐,咱今儿就当巡山了!” 两道身影,一黑一白,如同闲庭信步,悠然穿梭在灵气愈发浓郁的两仪峰群山之中。 有大阵守护,加上两人如今修为,只要不刻意显露气息,山中生灵几乎难以察觉他们的存在。 穿过一片茂密的古林,眼前豁然开朗。 一处被峭壁环抱的幽谷,灵气浓郁得几乎化雾,谷底流淌着一条清可见底的灵溪。 溪边,青翠的草地上,生长着许多外界罕见的灵草,年份都不浅。一群体态优雅的鹿正在悠闲地饮水、吃草。 为首的一头,体型格外高大,毛色竟呈现出奇异的五色光华,在阳光下流转,鹿角晶莹如玉,眼神灵动而温和。 它似乎比其他鹿更警觉些,偶尔会抬起头,竖起耳朵,望向玄珏他们藏身的方向。 玄珏心声: “嚯!五色鹿!这可是瑞兽啊! 这地方选得真好,灵药跟自家菜园子似的。 那头领,灵性十足,都快成精了吧?” 白素贞心声: “好浓郁的生机造化之气…这鹿群守护此地,灵草繁盛,也是自然之道。” 离开幽谷,翻过一道山梁,空气中飘来一阵浓郁甜香。 眼前是一片望不到头的桃林! 枝头挂满了青里透红的硕大桃子,灵气逼人。 林间,无数金色的身影在枝头跳跃嬉闹,快如闪电,赫然是一大群金毛猴子。 它们或在树上摘桃,或在林间追逐打闹,好不热闹。 桃林中心,一株需十人合抱的巨大桃树巍然耸立,树干虬结如龙,树冠遮天蔽日,散发着古老而温和的灵性波 ——这桃树竟已生灵智! 树下,几只格外健壮的金猴正小心翼翼地将采集的灵桃、山泉和一些不知名的花瓣、灵药,投入一个天然形成的巨大石臼中,似乎在酿造着什么。 一只体型修长、毛色最为璀璨、眼神灵动狡黠、额间有一缕醒目白毛的金丝猴王, 正翘着二郎腿躺在一根粗壮的桃枝上,惬意地监督着, 时不时还偷喝一口旁边小猴孝敬的、装在巨大叶子卷成的杯子里、散发着醉人醇香的琥珀色液体。 玄珏使劲嗅了嗅,眼睛发亮: “猴儿酒!绝对是上品的猴儿酒!这味儿…隔着老远都馋人! 那猴王,嘿,挺会享受啊!那大桃树…乖乖,这得活了多少年?” 白素贞轻笑: “这猴群倒是活泼。那桃树灵智初开,气息温和,与猴群共生,倒是一番福地景象。” 继续深入,在一处背风向阳、怪石嶙峋的山坳里,传来低沉的虎啸。 只见一头体型庞大、额生“王”字纹的斑斓猛虎和一头同样神骏的母虎,正懒洋洋地趴在一块巨石上晒太阳。 它们周身妖气内敛,显然已开灵智,修为不弱。 而在它们脚边不远处的草窝里,两只毛茸茸、走路还摇摇晃晃的小虎崽,正笨拙地互相扑咬着玩耍,发出奶声奶气的“嗷呜”声,憨态可掬。 玄珏看得直乐: “哈哈,这俩小崽子,跟毛球似的! 这大猫夫妇看着挺凶,带娃还挺像那么回事。” 白素贞眼神柔和: “万物有灵,舐犊情深。 此虎妖夫妇气息沉稳,非嗜杀之辈。” 路过一片长满竹子的山坡,一头体型壮硕如小山、毛发油亮的黑熊(罴),正慢悠悠地扒拉着新冒出的嫩笋,动作看起来笨拙,实则精准有力。 它察觉到一丝异样气息,警惕地抬起头,黑亮的眼睛扫视四周,没发现什么,又低下头,继续专心致志地对付它的美味。 玄珏: “这黑大个儿,看着憨,警惕性不低啊。独行客?” 白素贞: “嗯,气息浑厚,是个踏实修行的。” 夜幕降临,一轮明月升起。 在一处视野开阔的高坡上,传来悠长苍凉的狼嚎。 一群体型矫健的灰狼,正对着月亮引颈长啸,进行着某种古老的仪式。 为首的,竟是一只通体雪白、不含一丝杂色、体型比同类大出一圈、眼神锐利如刀的白狼! 它仰头望月,月光仿佛在它身上镀了一层银辉,显得格外神骏孤傲。 狼嚎声中,带着一丝野性的肃杀与对月华的渴求。 玄珏眯起法眼: “好家伙,白狼王!这气势,狼群里绝对是顶尖的。吸收月华呢?有点意思。” 白素贞点头: “此狼王血脉不凡,月华对其修行大有裨益。狼群纪律森严,倒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一番“巡山”下来,玄珏和白素贞对两仪峰的生灵有了清晰的了解。 回到峰顶洞府,玄珏摸着下巴,一脸“我有个想法”的表情。 “师姐,你看啊,” 他兴致勃勃地说, “咱这山里的邻居们,种类不少,各有特色。 那五色鹿带着一群鹿,守着灵药谷; 金猴群守着桃林,会酿猴儿酒; 那对老虎带着崽儿,看着挺顾家;黑熊是个老实修行的; 白狼王带着一群狼,也算一方势力…它们大多开了灵智,但好像都没啥正经的修炼路子?” 白素贞给自己倒了杯清茶,闻言放下茶杯,眼中了然: “师弟的意思是…?” “嘿嘿,” 玄珏笑了,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你看啊,咱得了这宝地,洞府也有了,护山大阵也立了,法宝也升级了… 是不是也该照顾照顾邻居? 这么多年了,我这‘好为人师’的毛病,还真改不了。” 他想起以前在大青山,就喜欢给一些小精怪讲点粗浅道理。 白素贞莞尔,她何尝不了解自己这个师弟。 他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心善,对认可的生灵颇为护短。 “师弟所言有理。万物有灵,皆有向道之心。 此地灵气充沛,它们得天独厚,若有正法指引,既能强健自身,守护家园,也能使两仪峰上下更为融洽,气运凝聚。 况且…” 她顿了顿,看向山下,“点化生灵,亦是功德。” “师姐英明!” 玄珏一拍手,乐了, “那就这么定了!明天,咱就‘开山门’,把山里说得上话的‘邻居’都请上来,给它们讲讲道,发发福利! 咱两仪峰,以后就是有组织有纪律的大家庭了!” 白素贞看着玄珏那副摩拳擦掌、准备当“山大王”兼“教导主任”的样子,忍不住轻轻摇头,眼中却满是温和的笑意。 隔日清晨,旭日初升,霞光铺满两仪峰顶。 玄珏立于洞府前,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座山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一丝亲和: “本座于此山中开辟洞府,欲开坛讲道。 凡山中精灵,皆可前来桃林听讲!” 声音在山谷间回荡,惊起几只早起的灵鸟。 峰下各处,听到到传音的各族精灵,无不欣喜若狂。 此刻这穿透山林的威严传音,都让它们明白,峰顶的存在,非比寻常。 稍事片刻,在各族首领的带领下, 怀着忐忑又期待的心情,开始向那桃花林中赶去。 玄珏看着下方影影绰绰的身影,得意地朝旁边的白素贞眨眨眼: “师姐,瞧,这不就来了? 咱这‘两仪峰第一届修仙速成班’,准备开课!” 白素贞无奈地笑了笑,整理了一下化为法衣的寰宇社稷图,腰间日月鉴清辉微闪,腕间星轮隐现,一派天仙风范,准备迎接这群特殊的“学生”。 峰顶上,一扬别开生面的“开学典礼”,即将开始。 玄珏那点“好为人师”的小心思,终于得到了大大的满足。 这山头,以后可热闹了。 第56章 后天灵宝 玄珏与白素贞各自稳固着新晋境界,然修行之道,法侣财地缺一不可。 此地虽为宝地,然其能汇聚日精月华,形成如此奇特的阴阳平衡,必有根源。 这日,玄珏收功,望向峰外那永恒流淌的日月奇景,开口道: “师姐,此峰汇聚阴阳之妙,得天独厚。 然天地造化,必有源头。 你我既以此地为道扬,当知其根本。” 白素贞颔首,她天仙神念更为广博,亦隐隐感应到地脉深处似有异常精纯的阴阳之力潜藏: “师弟所言极是。 此山玄机,当在深处。” 二人化作一黑一白两道流光,遁入两仪峰山腹深处。 阵法的守护并未隔绝他们对山体的探查,反而因灵气贯通,感知更为清晰。 越往深处,岩壁质地渐变,不再是寻常山石,而是呈现出温润玉质。 丝丝缕缕精纯的日精月华之气,如同活物般从玉质岩层中渗透出来,将幽暗的地窟映照得半金半银,光怪陆离。 “这是……阴阳玉髓!” 玄珏法眼开启,洞察本源,声音带着一丝惊喜。 眼前赫然是一条巨大的、蜿蜒如龙脉的矿藏! 矿脉主体呈温润的乳白色,内里却流淌着清晰的金色日辉纹路与银色的月华脉络,两种力量完美交融,散发出精纯至极的阴阳本源气息。 正是这条深埋地脉核心的阴阳玉矿,不断吞吐、转化、汇聚着外界的日月精华,才造就了两仪峰上那日月同辉、阴阳平衡的天地奇观! “难怪此地阴阳二气如此精纯活跃,原来孕育着此等天材地宝。” 白素贞亦是美目流盼,造化之力让她更能感受到这玉髓中蕴含的磅礴生机与大道韵律。 就在二人探查矿脉核心时,一阵细微却密集的“沙沙”声传来。 只见矿脉最精华的玉髓节点附近,竟栖息着一群奇异的生灵! 这些蚂蚁通体晶莹,宛如玉石雕琢,体型大如幼兔,甲壳一半流转着淡金色日芒,一半闪烁着银白色月华,口器锋锐,正孜孜不倦地啃噬着最精纯的玉髓。 正是以阴阳玉髓为食的异种——阴阳玉蚁! “竟是此等异虫!” 玄珏法眼扫过,看出这些玉蚁灵性十足,天生能调和阴阳,更是采集、精炼玉髓的绝佳帮手。 “若能收服,日后开采玉髓,培育灵药,皆大有裨益。” 白素贞微微一笑:“造化生息,万灵有性。此蚁生于宝地,合该与两仪峰有缘。” 她素手轻扬,一股温润浩大、蕴含着无尽善意的造化生机之力弥漫开来,如同春风拂过蚁群。 躁动的玉蚁感受到这纯粹的生命本源气息,渐渐安静下来,不再显露敌意。 同时,白素贞指尖跳跃出几朵细小的、温暖而不灼热的星火,如同指路的明灯,昭示着力量与归途。 蚁群中体型最大、甲壳金纹银络最为璀璨的蚁后,触角轻颤,似在权衡。 最终,它发出一阵柔和的嗡鸣,整个蚁群如同得到指令,井然有序地排列,触角低垂,向着白素贞的方向传递出臣服与亲近的意念。 “善。” 白素贞指尖造化之力与星火交织,化作一个繁复玄奥的烙印,轻轻落在蚁后额间,完成了灵契。 蚁群欢欣鼓舞,迅速融入矿脉环境,开始更有效率地采集精炼玉髓。 继续探寻,在矿脉与地肺火脉交汇的几处特殊节点,点点细碎如尘埃、却闪烁着深邃星芒的砂砾散落其间。 这些砂砾非金非玉,内里仿佛蕴藏着一方微缩的星空,随着光线变化,流转着周天星辰的轨迹与气息。 “周天星辰砂!” 玄珏与白素贞几乎同时认出此宝。 此乃星辰之力与地脉精华经年累月淬炼所生,蕴含一丝周天星斗真意,是炼制空间、推演、防护类法宝的顶级辅材! 显然是两仪峰独特的日月汇聚之力,引动星力垂落,经年累月所化。 收获如此丰厚的天材地宝,二人返回峰顶洞府。 玄珏看着堆积如山的阴阳玉髓、星辰砂,又想起自身突破地仙时褪下的那副蕴含阴阳本源与新境界感悟的遗蜕,以及白素贞突破天仙时留下的、蕴含造化生机与星火神性的巨大蛇蜕。 “洞府已立,大阵已成,根基已固。” 玄珏目光扫过身旁悬浮的四大本命法宝,又看向白素贞腰间那柄古朴的雄黄宝剑, “师姐如今已晋天仙,仅凭此剑,恐难尽展神通威能。 你我皆有遗蜕新蜕,辅以此地所获神材,正是重炼法宝,提升底蕴之时。” 白素贞闻言,眸光一亮。 她亦早有此意,只是新晋天仙,尚在稳固境界。 此刻师弟提及,正合心意: “师弟所言甚是。此地宝材,正合天赐。 我欲以阴阳玉髓为基,星辰砂为引,辅以己蜕,炼几件合用法宝。” “善!” 玄珏点头, “我亦需重炼法宝,夯实根基!” 二人不再多言,各自择地,引动两仪峰核心精纯的阴阳二气为炉火,开始炼制。 玄珏他盘坐于阴阳二气漩涡中心,地仙法力汹涌而出,眉心法眼洞开,洞察材料本源与法宝内部结构。 首先投入的是他自身的地仙遗蜕。 那巨大的黑白蛇蜕在阴阳之气的包裹下迅速软化、分解,化为最精纯的、蕴含其血脉神通与地仙道韵的黑白本源气流。 大量阴阳玉髓被投入,在法力和阴阳之气的熔炼下,化为金、银二色的玉髓灵液。 周天星辰砂则被法眼之力精准分解,化为点点璀璨星芒。 玄珏手掐法诀,以神念为引,将黑白本源、玉髓灵液、星辰星芒,分别灌注向四件本命法宝! 四件法宝在磅礴的能量与玄奥道韵的冲刷下,光芒万丈,发出清越悠长的嗡鸣, 气息层层拔高,最终冲破某个极限,灵光内敛,返璞归真, 一股属于后天灵宝的独特道韵与威压缓缓散发开来! 虽为初阶后天灵宝,但其潜力与契合度,远超寻常。 白素贞她立于月华清辉最盛处,天仙法力浑厚圆融,玉指翻飞间,造化之力与星火之力完美交融,化为独特的“造化星火”。 天仙蛇蜕首先投入造化星火之中。 那巨大的白蜕蕴含磅礴造化生机与纯净星火本源,迅速融化,化为一股银白中跳跃着金红星辉的本源溶液。 大量阴阳玉髓被星火熔炼,提取出最精纯的日精月华本源。 周天星辰砂则被造化之力包裹,如同星辰种子,等待萌发。 “乾坤为鉴,日月同辉!” 白素贞清叱一声,以造化星火为锤,以神念为模。 日月本源与部分星辰砂为核心,蛇蜕本源溶液为体,迅速凝聚、塑形! 光芒敛去,一面造型古朴典雅的宝鉴悬浮空中。 镜框缠绕日月纹路,镜背镶嵌星辰,镜面光滑如水,左半清澈如月,映照神魂本源; 右半温润如日,洞察诸邪幻象。 此乃乾坤日月鉴,可悬于腰间,护持心神,洞彻虚妄。 “寰宇纳山河,社稷承造化!” 第二声真言响起。 剩余的蛇蜕本源溶液在造化星火中延展,更多的阴阳玉髓精华融入其中,赋予其承载与变化的灵性,最后融入剩余的星辰砂,勾勒出山河社稷的虚影。 溶液翻涌,最终化作一件轻盈飘逸的法衣,底色如月华流转,其上以星砂点缀出周天星辰轨迹,以造化之力编织出山川河岳、花草虫鱼的微缩灵韵。 法衣无风自动,散发出包容万物、造化生机的道韵。 此乃寰宇社稷图所化法衣,防御无双,更可借图中山河社稷之力。 “星环流转,护道周天!” 最后,白素贞将剩余材料与一缕精纯的星火本源结合。 造化星火猛地一凝,化作三道精巧绝伦的圆环。 环体由浓缩的星辰砂构成,内里流淌着液态般的星火与造化之力,环身铭刻着细密的周天星斗符文。 三枚环星轮静静悬浮,散发着守护、灵动与破邪的星辉。 可套于腕上,心念动处,星环轮转,攻防一体,妙用无穷。 当最后一件法宝成型,两仪峰上空,因大阵汇聚的浓郁灵气骤然翻腾! 玄珏的四件后天灵宝与白素贞的三件新成法宝同时绽放出冲霄宝光! 灵宝道韵与天仙威压交织,引动日精月华如瀑垂落,周天星辰之力亦被隐隐牵动,在峰顶上空形成一片绚烂瑰丽的灵气霞光与星辉漩涡,异象纷呈,持续了足足一炷香时间才缓缓散去。 玄珏看着焕然一新、灵性盎然的四大法宝,感受着其中澎湃的力量与完美的契合,心中豪气顿生。 再看白素贞,腰间日月鉴清辉流转,身着社稷法衣风华绝代,腕间星轮隐现,宝光映衬下,更显天仙风姿。 “恭喜师姐,法宝大成!” 玄珏笑道。 “同喜师弟,灵宝初成!” 白素贞亦是笑意盈盈。 两仪峰上,宝光内敛,道韵深藏。 经此一炼,二人攻防手段、大道根基,皆得空前补益。 仙途漫漫,有此洞府、大阵、灵宝傍身,大道可期,愈发明朗 。清风徐来,卷动峰顶氤氲灵气,也拂过那新成的法宝,低吟着属于炼器之道的玄妙篇章。 第55章 双喜临门 自血脉之力被玄珏点醒,她周身气质便已不同。 那份源自白矖的造化生机与螣蛇的星火之力,不再只是潜藏,而是如同初醒的龙蛇,在她血脉深处缓缓游弋、交融。 昔日困扰她多年的地仙巅峰瓶颈,此刻竟如冰雪消融,显露出其后更为广阔的天空。 这一日,白素贞心有所感,豁然睁眼。 她抬头望向苍穹,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已聚起层层叠叠的铅云,厚重如山岳,低垂欲倾。 一股沛然莫御、令万物生灵心悸的天地威压,如同无形的巨网,骤然笼罩了整个两仪峰! “来了!” 玄珏亦被惊动,瞬间收功,法眼微启,洞察天机。 只见那劫云翻滚,内里电蛇狂舞,雷声沉闷如远古巨兽的咆哮,积蓄着毁灭性的力量。 这是天仙之劫! 白素贞长身而起,白衣胜雪,在骤然变得昏暗的天光下格外醒目。 她脸上并无惧色,反而带着一种夙愿将偿的沉静与期待。 “师弟,为我掠阵即可。” 她声音清越,穿透沉闷的雷声,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话音未落! “咔嚓——!” 一道粗逾水缸、炽白刺目的劫雷,撕裂厚重的云层,如同上苍掷下的裁决之矛,带着焚灭万物的狂暴气息,直贯而下! 目标,正是峰顶那道纤尘不染的白影!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第一击,白素贞素手轻抬,并未祭出雄黄宝剑,而是五指虚张,对着苍穹遥遥一按! “生灭轮转,造化之域!” 嗡! 一股温润浩大、蕴含着无尽生机的青色光华自她掌心喷薄而出,瞬间在她头顶上方百丈处,化作一面巨大无比的青色光轮! 光轮之上,无数草木虚影疯狂生长、凋零、再生长,演绎着生命轮回的至理。 劫雷轰然撞入这青色光轮之中! 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那狂暴的劫雷之力,竟被这看似柔和的青色光轮层层消解、转化! 毁灭性的雷霆能量,如同投入熔炉的矿石,被那生生不息的造化之力分解、淬炼, 竟化为精纯无比的生机灵气,反哺向下方渡劫的白素贞! “好!” 玄珏眼中精光一闪,暗自喝彩。 师姐对造化之力的运用,已臻化境,竟能以生克死,化劫为养! 然而,天劫之威,岂容如此轻慢? 第一道劫雷被化解,劫云仿佛被激怒,更加剧烈地翻涌起来! 紧接着,三道、五道、七道……颜色各异、威力更胜之前的劫雷,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 有的赤红如血,带着焚心蚀骨的火毒; 有的湛蓝如冰,冻结神魂; 有的漆黑如墨,蕴含污秽侵蚀之力! 白素贞神色肃穆,终于祭出了她的雄黄宝剑。 剑光清冽,在她手中化作一道游龙。 “星火燎原,焚烬诸邪!” 她清叱一声,剑尖轻颤。 这一次,不再是纯粹的造化之力, 点点细碎如星辰、跳跃着的金红火星,骤然自她体内迸发,缠绕于剑身之上! 剑光所向,星火随行! 嗤啦——! 蕴含着星火之力的剑光,迎向那漫天劫雷。 赤红火毒劫雷撞上星火,如同火上浇油,瞬间被点燃、焚化,爆成一团绚烂的火星消散! 湛蓝冰雷靠近,未及冻结,便被那至阳至烈的星火高温直接汽化! 漆黑污秽之雷最为难缠,星火剑光斩过,却发出“滋滋”的腐蚀之声,火星竟有被污染黯淡的趋势。 白素贞秀眉微蹙,左手法印再变! “造化清流,涤荡乾坤!” 一道温润的青色造化清流自她指尖涌出,如同天河倒卷,瞬间冲刷在那被污秽侵蚀的星火剑光之上。 造化之力所过之处,污秽如冰雪消融,星火重放光明,剑势更添三分凌厉! 青流与星火交织,生生不息与焚灭万物的力量完美融合,形成一道攻守兼备、阴阳相济的奇异洪流,逆卷而上,硬撼剩余劫雷! 轰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彻云霄,刺目的光芒将整个两仪峰映照得如同白昼。 狂暴的能量冲击波肆虐开来,若非此地阴阳二气稳固异常, 又有玄珏暗中引动混元袍之力护持山体,只怕峰峦早已崩摧。 当最后一道暗紫色的心魔劫雷,被白素贞以造化之力护住灵台清明,以星火之力焚尽妄念虚影后,漫天劫雷终于缓缓消散。 劫云中心,一道纯粹无比、蕴含着天地祝福与法则之力的七彩霞光,如同神桥般垂落,将白素贞温柔笼罩。 她立于霞光之中,白衣无瑕,周身气息如同破茧之蝶,发生了质的飞跃! 那股属于天仙的道韵,如同水波般扩散开来,与天地共鸣。 玄珏上前一步,由衷笑道: “恭喜师姐,霞举飞升,证道天仙! 从此仙途坦荡,长生可期!” 白素贞感受着体内从未有过的强大力量,以及生命层次的升华,看向玄珏的目光充满感激与暖意: “若无师弟点醒血脉,点化道途,焉有今日? 此恩,师姐永铭于心。” 此刻,她天仙威仪与温婉气质交融,更显风华绝代。 天劫洗礼,不仅让白素贞成功突破, 磅礴的劫雷余韵与天地馈赠的霞光灵气, 更是将两仪峰这片道扬淬炼得更加神异,灵气浓郁得几乎化为灵液。 “师姐既已功成,此地道扬根基已成,然尚缺守护。” 玄珏目光扫过焕然一新的两仪峰,提议道, “你我联手,当为此峰立下护山大阵,聚拢天地灵机,方不负这阴阳宝地。” “正有此意。” 白素贞欣然应允。 二人分立于峰顶两极。 玄珏心念一动,早些年间收集的珍奇矿材出现在面前。 阴阳混沌葫高悬峰顶,葫口张开,瞬间把所有材料吸入葫内 阴阳之力旋转间。 化作无数道蕴含空间与阴阳之力的玄奥符文, 飞向四方,烙印于山体、虚空之中,构成大阵的根基脉络与空间屏障。 然后玄珏双手掐诀,引动两仪峰地脉深处精纯的阴阳二气,如同两条沉睡的巨龙被唤醒,咆哮着注入大阵核心! 整个大阵的框架瞬间被点亮,一个笼罩整个山峰、半透明、内蕴无数流转阴阳符文的巨大光罩若隐若现,散发出坚不可摧、万邪辟易的磅礴气息。 与此同时,白素贞亦施展神通。 她玉指轻点虚空,口中轻诵造化真言。 蕴含白矖造化神性的青色光流自她指尖流淌而出,如同生命的画笔,在玄珏构筑的阴阳大阵骨架之上,勾勒出繁复玄奥的聚灵符文。 这些符文并非死物,而是如同初生的藤蔓、绽放的花朵,充满了蓬勃生机,自行吸收着天地间散逸的灵气。 “星火为引,日月归源!” 她右瞳之中星火跳跃,指尖迸发出点点金红火星,精准地融入聚灵符文的核心节点。 火星跳动,仿佛引路的灯塔,瞬间引动了弥漫于两仪峰上空的日精月华! 那原本就浓郁无比的日月精华,如同百川归海,受到星火与造化符文的双重牵引,化作肉眼可见的金、银两色洪流,源源不断地注入大阵之中。 轰——! 当最后一枚核心符文点亮,玄珏的阴阳守护大阵与白素贞的造化聚灵大阵完美融合! 整个两仪峰猛地一震,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 笼罩山峰的巨大光罩彻底凝实,表面黑白二气流转如龙,混元双鱼缓缓游动。 而光罩之内,浓郁到极致的灵气从地脉、从虚空、从日月交汇处狂涌而来, 甚至在山谷低洼处,凝结成丝丝缕缕、散发着七彩霞光的灵雾! 峰顶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青翠欲滴, 灵药吐蕊,灵泉汩汩,一派仙家洞天福地的气象。 “阴阳为骨,造化为肌,星火引灵……此阵,当名‘两仪混元周天星斗大阵’!” 玄珏朗声宣告阵名,声震四野。 白素贞看着这由两人合力缔造的奇迹,感受着阵内远超从前的精纯灵气与稳固守护,绝美的脸上绽放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两仪峰上,一人地仙初成,道途明晰; 一人天仙功果,霞举飞升。 更有这夺天地造化的护山大阵落成,将这片阴阳宝地化作真正的仙家道扬。 双喜临门,仙道可期! 第54章 指点大白 温婉清音自身后传来,白素贞白衣胜雪,翩然而至,眼中满是欣慰。 她周身气息纯净,虽道行尚浅,那份源自骊山老母门下的根基却扎实无比。 玄珏含笑回礼:“多谢师姐护法。” 他目光扫过这片因劫雷而面目全非的山谷,面露心疼之色。 “此地日精月华交汇,阴阳二气自生!属是一处天生的阴阳道扬!” 可惜竟被劫雷整的七零八落。 白素贞掩嘴轻笑道:“此地经劫雷洗练,引动地脉深处沉寂的阴阳本源显化,已然是一处风水宝地。 师弟在此修炼阴阳大道,必当事半功倍。” “天赐福地,岂能错过?” 玄珏朗声一笑,胸中豪气顿生 ,“此峰无名?那便由我玄珏,为其命名——两仪峰!” 声如金玉,在奇异的日月光辉中回荡,仿佛引动了此方天地的共鸣,山谷间阴阳二气的流转似乎都欢快了一丝。 他心中已有计较,以此地为根基洞府,潜心修行! 定下名号,玄珏目光转向白素贞。 师姐素雅娴静,道法根基纯正,尤其一手造化生机之术与那操控得出神入化的三昧真火,常令玄珏暗自赞叹。 一个念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他心湖中荡开涟漪。 ‘师姐身世……前世传说,她乃女娲娘娘座下白矖(xǐ)与螣蛇之后裔……’ 玄珏心念电转。 白矖掌造化生息,神通莫测;螣蛇属南方火宿,腾挪九霄,司掌星火之力! 此等血脉,岂是等闲? 他再联想到师姐的修行:道行尚浅,却已深谙造化妙理,更能驾驭至阳至烈的三昧真火! 寻常蛇妖,纵有千年道行,也未必能触及此等神通门槛。 这绝非仅靠后天苦修便能轻易达成! 一个大胆的推测在玄珏心中成型: 师姐白素贞体内,必然沉睡着源自白矖与螣蛇的、强大无比却尚未完全苏醒的古神血脉之力! 只是这力量如璞玉蒙尘,藏于血脉深处,未曾被真正认知和激发。 一念及此,玄珏看向白素贞的目光,变得格外深邃。 他指着这阴阳交汇、日月光华流淌的神异山谷,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某种直指本源的引导: “师姐,你且看这天地造化之奇。 日轮烈烈,焚天煮海,是阳之极盛; 月魄幽幽,凝霜覆雪,是阴之至柔。 二者看似对立,却在此地相生相济,演化无穷生机与变化。 此乃阴阳真意,亦是万物本源。”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凝视着白素贞清澈的眼眸,一字一句道: “师姐,你之道基,你之神通,你之血脉……是否也如这日月同辉之景,蕴藏着尚未被点亮的本源之光? 你天生亲近造化生机,道行未深已掌三昧真火,此等禀赋,岂是寻常? 不妨沉心,细细体会自身血脉深处那亘古的律动。” 玄珏的话语,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白素贞心中激荡起层层涟漪。 她从未如此深入地去思考过自己的本源。 过往只道是勤修苦练、恩师点化之功。 此刻,听着师弟那仿佛直指灵魂深处的叩问,再联想到骊山老母偶尔流露的深意…… 白素贞娇躯微微一震,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眸。 她不再刻意运转法力,而是彻底放松心神,将所有的感知沉入体内最细微的角落,去聆听那源自血脉长河深处的、若有似无的潮汐之声。 玄珏屏息凝神,额间法眼悄然开启一线,以阴阳之力洞察,不敢有丝毫打扰。 起初,一片沉寂。只有自身的法力在经脉中潺潺流动。 渐渐地…… 一丝极其微弱、却又无比古老尊贵的气息,如同沉睡的巨龙被惊扰了梦境,开始在白素贞血脉的最深处缓缓苏醒。 这气息,并非单一。 一部分温润浩大,蕴含着滋养万物、化育生机的磅礴伟力,如同大地之母的怀抱,那是源自白矖的造化神性! 另一部分,则炽烈灵动,带着焚尽八荒又傲视星穹的桀骜与迅捷,仿佛能勾连九天星辰之火,那是属于螣蛇的星宿神焰之力! 这两股力量起初只是丝丝缕缕地逸散,如同冬眠初醒的幼兽。 嗡——! 白素贞周身猛地亮起一层朦胧的清光。 那光并非静止,而是如同活水般流淌。 清光之中,又有点点细碎如星沙的金红火星凭空浮现。 她素手无意识地抬起,捏出一个玄奥古朴的法印。 指尖所向,山谷中最为精纯的日精月华仿佛受到无形牵引,化作两道肉眼可见的金、银溪流,源源不断地涌入她的体内! “呃……” 一声压抑的、带着痛楚却又蕴含着无限惊喜的低吟从白素贞唇间逸出。 她秀眉微蹙,似乎在承受某种巨大的冲击,但整个人的气质却在发生翻天覆地的蜕变。 那温润的造化清光与炽烈的星焰火星在她体内激烈碰撞、交融! 每一次碰撞,都迸发出难以言喻的道韵波动,洗刷着她的筋骨、血脉、神魂! 她的气息节节攀升,虽境界未立刻突破,但那份源自生命本源的厚重与尊贵, 却如同褪去尘封的绝世珍宝,开始绽放出惊心动魄的光华! 玄珏法眼之中看得分明,师姐的血液仿佛沸腾起来。 点点银色的神曦自血脉深处析出,又有点点金红的星火烙印其中! 她的元神背后,隐约浮现出一尊巨大的蛇影虚像,那蛇影一半洁白如玉,散发着无尽生机; 另一半则覆盖着暗红的鳞甲,缠绕着不熄的火焰,背生虚幻光翼,直欲腾空,没入星海! 这正是白矖与螣蛇的血脉真形显化! “造化生息,星火同源……原来如此!” 玄珏心中大定,眼中是纯粹的喜悦与赞叹。 师姐的血脉,果然强大无匹! 今日在他言语的点拨下,这沉睡的古老力量,终于开始真正苏醒! 白素贞猛地睁开双眼! 那双原本清澈温柔的眸子,此刻竟变得无比深邃。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一缕银白中跳跃着点点星火的奇异法力萦绕。 那法力,既有造化之力的生生不息,又蕴含着星火之力的焚灭与灵动! 她看向玄珏,眼神复杂,有震撼,有明悟,更有无尽的感激。 “师弟……” 白素贞的声音带着一丝血脉觉醒后的空灵与威仪,却又饱含真挚, “今日点化之恩,师姐铭记于心!” 玄珏洒然一笑,拱手道: “师姐血脉非凡,厚积薄发,今日觉醒实乃水到渠成。 恭喜师姐,得窥本源大道!” 两仪峰上,日辉月华依旧在奇异地交汇流淌。 一人身负阴阳大道初成,地仙果位稳固; 一人古老神血苏醒,造化星火同辉。 仙缘交汇,大道之途,于此刻豁然开朗。 清风拂过,卷动白素贞的素白衣袂,其上流转的清辉与星火, 在这阴阳道扬中,交织成一幅永恒而充满无限可能的仙侠画卷。 第53章 地仙劫至 玄珏盘坐于云海之上,五心朝天。 头顶,阴阳混沌葫口大开,鲸吞着自九天垂落的精纯日精与自幽冥升腾的月魄寒华,转化为磅礴的混沌元气注入其体内; 身下,太极混元袍显化的巨大太极虚影缓缓旋转,将汇聚而来的沛然灵气与阴阳二气尽数吸纳、提纯,化作最本源的阴阳妖力洪流。 积蓄到顶点的力量,混合着海量天地元气与沉淀于道基深处的功德金光,化作一股开天辟地般的洪流,狠狠撞向那隔绝凡尘与仙道的无形壁垒! 轰隆——!!! 意识仿佛沉入混沌的刹那,九天之上,回应来了! 并非雷鸣先至,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怖威压! 整个云断山脉的灵气瞬间凝滞,飞鸟绝迹,万兽蛰伏。 苍穹之上,浓重如墨的劫云凭空涌现,疯狂汇聚、形成一个覆盖方圆百里的巨大漩涡! 漩涡中心,炽白刺目的电光疯狂跳跃、毁灭性的气息如同实质般倾泻而下。 牢牢锁定孤峰之巅那渺小却又桀骜的身影! 地仙之劫,降临! “师弟,谨守心神!劫雷亦是造化!” 白素贞清越的声音穿透劫云初成的压抑,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她立于百丈之外的另一座峰头,素手翻飞,无数玄奥符文融入虚空。 一座笼罩孤峰的巨大青莲结界瞬间成型,清光流转。 并非硬抗天威,而是巧妙地将部分逸散的劫雷余波引导、卸开,为玄珏护持出一方相对稳定的核心区域。 第一道劫雷,撕裂长空! 那并非寻常的闪电,而是一道直径丈许、纯粹由狂暴毁灭意志凝聚的炽白雷柱! 其速之快,仿佛跨越了空间,带着审判万物的威严,轰然劈落! 玄珏骤然睁眼!眸中混沌神光暴涨,毫无惧色,反而带着一种迎接洗礼的决然 他心念电转,并未驱使任何法宝硬撼,而是猛地一振太极混元袍! “嗡——!” 笼罩周身的巨大太极虚影骤然凝实,黑白双鱼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流转! 劫雷狠狠劈在太极图中央! 嗤啦——! 刺耳的撕裂声响起! 狂暴的雷光瞬间将太极图淹没。 毁灭性的能量疯狂冲击、撕扯! 然而,那看似柔韧的阴阳鱼图,却在毁灭中展现出惊人的韧性! 黑鱼吞噬、转化着狂暴的阳雷之力,白鱼则将其中的毁灭意志引导、中和! 玄珏身体剧震,面色一白,但体内阴阳妖力却在这一刻被劫雷之力强行淬炼、提纯,变得更加精粹凝练! 残余的、被阴阳鱼驯化过的一丝精纯雷元,被引导着,悄然融入他周身血脉! 第二道、第三道劫雷接踵而至!威力倍增! 玄珏眼中精光爆射,并指如剑,凌空一点! “去!” 悬于丹田的阴阳破法剑发出一声穿金裂石的尖啸,化作一道明灭不定的混沌流光,逆天而上! 剑身之上,极阴极阳之力完美交融,破灭万法的锋芒毫无花哨地刺入劫雷核心! 轰!轰! 两声几乎重叠的爆鸣! 两道粗大的劫雷竟被这无匹锋芒从中硬生生剖开! 破碎的雷光如天河倒泻,大部分被破法剑自身吸收、淬炼剑体,使其锋芒更盛,剑身流转的阴阳道纹愈发深邃玄奥! 小部分散逸的雷蛇则被下方旋转的太极图吞噬、转化,继续淬炼玄珏妖躯法力! 劫雷一道猛过一道! 第四道赤红如血,蕴含焚山煮海之威; 第五道幽蓝如冰,冻结神魂! 玄珏手段频出,时而以两仪分光扇展开水墨山河,将劫雷困入幻灭空间, 以空间生灭之力消磨其威,扇中山河在雷光洗礼下愈发真实灵动,隐隐带上一丝天威道韵; 时而催动阴阳混沌葫,葫口漩涡化作黑洞,将劈落的劫雷强行吞噬小半, 葫内混沌空间雷光闪烁,发出沉闷的轰鸣,似在炼化这毁灭之力,拓展自身边界! 第六道劫雷,竟是诡异的墨绿色,带着腐蚀万物的剧毒! 玄珏低喝一声,体内精纯的阴阳妖力沸腾,在体表形成一层流转不息的黑白护罩,硬撼此雷! 毒雷炸裂,护罩剧烈波动,发出“滋滋”声响。 玄珏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血迹,但护罩终究未破, 毒雷之力被阴阳流转强行分解、排斥,反成为淬炼法力的薪柴! 第七道劫雷,紫气氤氲,粗如山岳!威能已至毁天灭地之境! 玄珏深吸一口气,将状态提升至巅峰! 太极混元袍光芒万丈,阴阳破法剑悬于头顶,两仪分光扇护持识海,阴阳混沌葫沉浮身侧! 四宝齐辉,阴阳道韵弥漫! “给我破!” 他长身而起,一拳轰出! 拳锋之上,混沌气流缠绕,隐隐显化出一方微型世界的生灭景象! 轰——!!! 拳罡与紫霄神雷悍然对撞! 刺目的光芒瞬间吞噬了一切! 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呈环形扩散,将孤峰周围的云海瞬间清空百里! 白素贞布下的青莲结界剧烈摇晃,光芒急闪! 光芒散尽。 玄珏半跪于地,太极混元袍光芒黯淡,嘴角血迹更浓,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那恐怖的紫霄神雷,竟被他一拳击散大半! 残余的雷力被他周身毛孔疯狂吸纳,淬炼着每一寸筋骨血肉! 就在这时,酝酿已久的第八重劫雷,降临了! 不再是单一的雷柱,而是……一片雷浆瀑布! 粘稠如水银,色泽暗金,仿佛融化的星辰核心,带着终结万物的终极意志,从劫云漩涡中心倾泻而下! 其威能,远超之前七道总和! 白素贞脸色骤变,素手紧握,青莲结界光芒催发到极致! 玄珏却在这毁灭洪流前,闭上了双眼。 并非放弃,而是……回归本源! “吼——!!!” 一声穿云裂石的嘶鸣响彻天地! 玄珏的身影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盘踞于孤峰之巅的庞然大物! 正是他的本体——黑白玄蛇! 蛇躯长达百丈,鳞甲森然! 此刻,那原本平面的黑白环纹,在连番劫雷淬炼下,竟如同活了过来! 黑色的环纹微微凸起,深邃如渊,疯狂吞噬着倾泻而下的暗金雷浆,仿佛无底黑洞; 白色的环纹则散发出柔和而坚韧的清冷辉光,如同月华屏障,将吞噬不了的毁灭雷力引导、中和、驱散! 黑白环纹之间,形成了玄奥的能量回路,雷光在其上奔腾流转, 非但没有摧毁蛇躯,反而如同最狂暴的刻刀,在鳞甲深处铭刻下蕴含天地雷劫法则的符文! 每一次雷光冲刷,都让蛇躯变得更加坚韧、强大,血脉深处某种古老的桎梏正在被强行打破! 就在这本体硬抗雷浆瀑布、血脉急剧进化的关键时刻! 玄珏眉心的法眼,那枚竖立的混沌之瞳,骤然自行开启! 它没有去看那毁灭的雷浆,反而射出一道无形的吸力, 精准地攫取了雷浆瀑布核心处,一丝蕴含着生灭真意的暗金雷纹! 那丝雷纹细若发丝,却重若千钧! 被法眼强行吸纳的瞬间,整个竖瞳猛地收缩,混沌之光被刺目的紫金色雷芒取代! 竖瞳深处,仿佛有一个微型的雷霆世界正在孕育,无数细小的紫电符文在混沌中疯狂闪烁、组合! 一股全新的、霸道而神圣的雷法神通气息,正在其中悄然孕育! 虽然只是雏形,但其蕴含的威能,已让护法的白素贞都感到一阵心悸! 暗金雷浆瀑布终于耗尽。 劫云漩涡不甘地翻滚、收缩,最终缓缓散去。 天空重现清明,月华如洗,星辉璀璨。 孤峰之巅,庞大的黑白玄蛇缓缓缩小,重新化为人形。 玄珏静静站立,周身气息内敛,却有一种脱胎换骨、与天地自然更加契合的玄妙道韵自然散发。 他的皮肤莹润如玉,隐有宝光流转。 眉心竖瞳已然闭合,但偶尔一丝紫金色电芒在其缝隙中一闪而逝,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雷威。 地仙之境,已成! 白素贞飞身而至,看着眼前气息渊深似海的师弟,眼中满是欣慰: “恭喜师弟,仙道可期!” 玄珏睁开眼,眸中混沌神光内蕴,深邃如渊。 他感受着体内奔腾不息、圆融如意的地仙法力, 感受着四件本命法宝在劫雷淬炼后更加强大的灵性与威能, 感受着血脉深处涌动的全新力量,以及眉心法眼中那正在孕育的雷霆神通…… 他望向浩瀚星空,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弧度。 仙路茫茫,此际,方踏真正起点! 第52章 再见功德 简陋的坟茔无言,唯有白素贞空灵的诵经声仍在低回,如清泉流淌,洗涤着空气中残留的怨煞与戾气。 点点白莲光辉融入泥土,安抚着不安的亡魂。 凌虚子拄剑而立,面色沉凝,眼中复仇的快意早已被一种更深沉的疲惫与茫然取代。 他望着那几座新坟,又看向沉默站在坟前的玄珏与白素贞,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未能出口。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昏黄的夕照仿佛被无形之手拨开,三道纯净柔和、非金非玉、蕴含着难以言喻的玄奥气息的七彩光束,毫无征兆地穿透厚重污浊的瘴气,精准地落在玄珏、白素贞与凌虚子的头顶天灵! 光束笼罩的刹那—— 玄珏只觉灵台猛地一震! 一股难以形容的温暖、清正、浩瀚的力量,如同九天甘露,自百会穴灌顶而入! 这股力量不带丝毫烟火气,却蕴含着天地间最本源、最宏大的认可与嘉许。 它瞬间流遍四肢百骸,涤荡着因斩杀同族而产生的微妙戾气与心绪沉郁。 体内原本因激战而略有躁动的阴阳妖力,在这股力量的滋养下,瞬间变得无比温顺。 丹田妖丹滴溜溜旋转,光芒内蕴,竟隐隐壮大凝实了一分! 更奇妙的是,腰间悬着的阴阳混沌葫,葫身混沌气流自主流转加速,葫口微张,竟主动将一丝丝精纯的功德金光吸纳进去,葫内那混沌空间似乎都因此明亮、稳固了一丝! 白素贞周身白莲虚影骤然盛放,沐浴在功德金光中,更显圣洁出尘。 她本就深厚的根基,在这天地馈赠下,气息愈发沉凝空灵,仿佛与道相合。 凌虚子则感到一股浩然正气充盈心田,驱散了因仇恨和惨景带来的阴霾,灵台前所未有的清明澄澈,连带着修为瓶颈都隐隐松动! 他震惊地抬头望向天穹,那穿透污秽瘴气的纯净光束,仿佛昭示着天道的公正。 “这…这是…功德金光?!” 凌虚子失声惊呼,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他只在师门典籍中见过描述,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亲身体验! 光束来得快,去得也快。 数息之后,七彩光华消散,涧底重归昏暗,但那涤荡灵魂、滋养道基的余韵却久久不散。 玄珏缓缓睁开眼,幽深的瞳孔中,那丝因同族相残带来的复杂阴霾,已被功德金光洗去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通透的明悟。 他感受着体内前所未有的圆融状态,以及对阴阳之力更精微的掌控,心中了然。 这功德,是对他们诛灭邪魔、安葬亡魂、平息怨念的天地嘉奖! 是大道至公的体现! 白素贞也收敛气息,眼中神光湛然,显然获益匪浅。 她看向凌虚子,声音温和却带着离意: “凌虚道友,此间事了,亡魂已安,妖魔已除。 我与师弟,也该继续云游了。” 凌虚子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这两位神秘而强大的“师兄师姐”,心中百感交集。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深深一揖,语气复杂难明: “多谢…二位相助。今日…今日之事,令小道…受益匪浅。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玄珏微微颔首,并未多言。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几座新坟,与白素贞对视一眼,两人身形化作一玄一白两道流光,轻盈地掠过污浊的涧底,冲破瘴气阻隔,消失在栖霞岭苍茫的暮色之中。 自黑风涧一别,玄珏与白素贞的云游之路,似乎多了一份无形的指引。 他们不再刻意寻找名山大川,而是循着冥冥中的感应,行走于烟火红尘与山野荒僻之间。 路遇为祸乡里的水妖兴风作浪,淹没良田。 玄珏出手,阴阳破法剑出鞘,明灭剑光分波断流,直斩妖巢,平息水患。 事后,引动山泉,疏浚河道,阴阳之力调和地脉水汽。 偶见邪修炼制阴毒法器,残害生灵。 白素贞抚琴引动九天清音,莲华光刃净化邪氛。 玄珏两仪分光扇展开,水墨山河困锁邪修,最终以混沌葫将其炼化的邪器连同孽魂一并吞噬、返本归源。 山中有精怪作祟,迷人心智,二人并未一味打杀。 玄珏以法眼洞察其怨念根源,白素贞诵经化解其戾气,导其向善,收为山中护法。 凡尘城镇,瘟疫蔓延,二人施展神通。 白素贞凝聚月华清露净化水源,玄珏则以温和的阴阳妖力辅以灵草,调和病患体内紊乱的生机,驱散疫气。 行善,未必惊天动地; 除魔,未必血流成河。 点滴之功,汇聚成流。 每一次化解灾厄,平息怨念,救助生灵,天地间便有一丝微不可查、却真实不虚的功德金光垂落,融入二人灵台道基,温养神魂法力,淬炼法宝本源。 玄珏能清晰地感受到,识海中的两仪分光扇,扇面水墨山河越发灵动真实,演化幻灭间道韵更深; 腰间的阴阳混沌葫,吸纳转化天地元气的效率更高,葫内混沌空间边界都似在缓慢拓展; 太极混元袍上双鱼流转,越发圆融如意,守护之力内蕴,几乎与自身妖躯融为一体; 袖中的阴阳破法剑,锋芒愈发内敛,但那破灭万法的本质却更加纯粹凝练。 眉心的法眼,在功德金光与一次次明心见性的实践中,愈发凝实,洞察万物气机流转、阴阳平衡的能力大大增强。 道行,便在这一次次践行、一次次感悟、一次次功德积累中,悄然水涨船高。 体内的阴阳妖丹,早已充盈饱满,圆融无瑕,散发出温润而强大的光芒。 那层通往更高境界的屏障,在道行的冲刷与功德的滋养下,变得越来越薄,越来越清晰。 这一日,行至一片名为“云断山脉”的莽荒之地。 群山巍峨,如巨龙脊骨刺破云霄,原始古林覆盖,灵气充沛中带着一丝苍茫古老的野性。 玄珏心有所感,骤然停下脚步。 他抬头望向山脉深处一座最为高耸的孤峰。 那孤峰之巅,一半沐浴在炽烈的骄阳之下,金光灿灿; 一半却隐没在清冷的月辉之中,银辉流淌。 日精月华,在此地形成一种奇异的交汇平衡,阴阳二气浓郁精纯到了极点,且无比活跃! “师姐。” 玄珏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悸动,体内妖丹正以前所未有的频率轻轻震颤,与那孤峰之巅的阴阳气机遥相呼应,袖中破法剑发出渴望的低吟, “我…要突破了。” 白素贞眸光一亮,瞬间明了。 她望向那座孤峰,感受着那得天独厚的阴阳交汇之地,亦是欣然: “此地阴阳交汇,灵机沛然,正是师弟突破地仙的绝佳道扬!事不宜迟!” 两人不再迟疑,身形化作流光,直冲那座孤峰之巅! 罡风凛冽,吹拂着玄珏的青衫。 他立于峰顶,脚下是翻腾的云海,头顶是浩瀚的星空与一轮明月,身旁是尚未完全沉入地平线的炽阳。 日精月华如同实质的洪流,从两个方向奔涌而来,被他身体本能地疯狂吸纳! 无需刻意运转功法,体内早已达到临界点的阴阳妖力便如同沸腾的岩浆,在功德金光打下的坚实道基上,开始冲击那层无形的、分隔凡尘与仙道的坚固屏障! 整个孤峰的地脉灵气都被引动,发出低沉的嗡鸣,与他体内沸腾的力量共鸣! 白素贞守在一旁,神情凝重。 她素手连挥,布下层层清净守护的禁制,隔绝外界可能的干扰,同时密切关注着玄珏的状态。 玄珏盘膝坐下,五心朝天。 太极混元袍上黑白双鱼图案光芒大放,化作一个巨大的太极虚影将他笼罩,疯狂吞噬着汇聚而来的日精月华! 阴阳混沌葫悬于头顶,葫口大开,鲸吞着精纯的天地元气与阴阳二气,转化为最本源的能量洪流注入玄珏体内! 突破,地仙之境! 就在此刻! 他眉心灵眼骤然睁开,体内积蓄到极致的阴阳妖力,混合着磅礴的功德金光与海量的天地灵气,化作一股洪流,狠狠地撞向了那层坚固无比的境界壁垒! 轰——! 意识仿佛沉入了混沌的海洋。 第51章 剑指妖窟 越靠近,空气中弥漫的腥臊恶臭便愈发浓烈,令人作呕。 那浓厚的瘴气翻腾滚动,不仅遮蔽视线,更似活物般侵蚀神识,阴冷污秽。 凌虚子面色凝重,取出一枚清心符箓拍在胸前,护住灵台。 白素贞素手轻抬,一朵凝实的白莲虚影绽放,清圣光辉扩散开来,将靠近三人的瘴气无声净化。 玄珏面沉如水,他幽深的瞳孔锐利如鹰,眉心灵眼处一点微不可查的混沌之光闪烁,穿透层层瘴气阻隔,扫视着涧内。 “小心,这瘴气有毒,更能惑乱心神!” 凌虚子低喝提醒,手中已握住背后古朴长剑的剑柄,剑身嗡鸣,吞吐着锋锐的剑气。 “嗯。” 玄珏与白素贞同时应声,三人保持着警惕阵型,踏入黑风涧。 涧内光线昏暗,怪石嶙峋,枯死的树木扭曲如鬼爪。 潺潺的水流声传来,却带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顺着涧道前行不过百丈,眼前的景象让三人的脚步猛地顿住! 一片相对开阔的乱石滩上,散落着令人触目惊心的残骸! 破碎的衣物布料浸染着暗褐色的血污,被随意丢弃。 几根森森白骨,其上残留着清晰的齿痕与撕裂的痕迹,散落在黑色的淤泥中。 半颗被啃噬得面目全非的头颅,空洞的眼窝望着灰暗的天空。 几只食腐的乌鸦被惊起,发出“嘎嘎”的怪叫,盘旋不去。 “畜生!!” 凌虚子双目瞬间赤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握着剑柄的手因极度愤怒而剧烈颤抖,周身剑气不受控制地激荡开来,。 眼前这地狱般的景象,瞬间将他拉回了那个血色的童年夜晚,父母惨死的画面与眼前的残骸重叠,滔天的恨意几乎要冲破理智! 白素贞绝秀眉紧蹙,眼中流露出怒意。 她指尖的白莲光辉猛地炽盛,驱散着周围浓郁的怨煞之气,口中低诵一声:“无量天尊…冤魂安息。” 玄珏的呼吸,在那一刹那停滞了。 袖中的阴阳破法剑发出尖锐到几乎撕裂耳膜的铮鸣,一股前所未有的、纯粹到极致的杀伐剑意冲天而起,将头顶翻腾的瘴气都撕开一道缝隙! 他眼中再无半分辩理时的平静,只剩下冻结九幽的寒芒! “吼——!”“嗷呜——!” 就在这时,刺耳的咆哮声从四面八方的岩洞、石缝中响起! 伴随着腥风扑鼻,一道道赤红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窜出! 正是血牙豺妖! 它们体型如牛犊,皮毛赤红如血,獠牙外露,闪烁着森白寒光,涎水顺着嘴角滴落。 猩红的眼珠里充斥着暴戾、贪婪与对新鲜血肉的渴望。 足有数十头之多,形成合围之势,腥臭的妖气瞬间将三人淹没! “孽障!受死!” 凌虚子早已按捺不住,怒吼一声,长剑出鞘,化作一道匹练般的青色剑虹,悍然劈向冲在最前的一头豺妖! 剑光过处,腥风撕裂,那头豺妖连惨叫都未及发出,便被凌厉剑气从中劈成两半,血雨漫天! 战斗瞬间爆发! 白素贞神色肃穆,素手翻飞,法诀引动。 周身清圣莲华骤然盛放,化作无数道凝练如实质的白色光刃,如同疾风骤雨般射向扑来的豺妖群! “嗤嗤嗤!” 光刃精准地洞穿豺妖的眉心、咽喉、心脏,蕴含的净化之力瞬间湮灭其妖魂,被击中的豺妖如同被点燃的枯草,在凄厉惨嚎中化作飞灰! 玄珏动了。 他没有使用最擅长的阴阳破法剑,而是心念微动,识海中温养的两仪分光扇瞬间出现在手中。 “唰啦!”扇面展开,水墨氤氲,刹那间,一幅磅礴的虚幻山河图景以他为中心铺展开来! 山峦叠嶂,大河奔流,瞬间笼罩了方圆十数丈的空间! 冲入扇中山河虚影的豺妖,如同陷入泥沼,动作骤然迟滞,眼前幻象丛生,分不清真实与虚幻,彼此冲撞撕咬,混乱不堪。 玄珏眼神冰冷,手腕轻抖,扇中山河虚影猛地扭曲、崩塌! 被困其中的七八头豺妖,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碾压、撕裂,筋骨尽碎,血肉横飞,连妖魂都被那蕴含阴阳轮转之力的幻灭空间绞得粉碎! “嗷——!” 一声远比普通豺妖狂暴凶戾百倍的咆哮自涧底深处传来! 妖气冲天而起,竟将弥漫的瘴气都冲开一个大洞! 只见一头体型宛如巨象、皮毛暗红如凝固血浆的豺妖王,踏着沉重的步伐冲出! 它双目赤金,獠牙如戟,周身缠绕着浓郁的血煞之气,形成如有实质的护甲! 它显然被手下的惨死彻底激怒,目标直指杀伐最盛、气息最“诱人”的玄珏! 巨大的妖爪撕裂空气,带着腥风血雨,当头拍下! 爪风未至,那恐怖的血煞威压已让凌虚子呼吸一窒! “小心!”凌虚子与白素贞同时惊呼。 玄珏眼中寒光爆射!等的就是你! 他手腕一翻,收起两仪分光扇。 下一刻,一道明灭不定、仿佛能切割虚空的锐利剑光自他袖中惊鸿乍现! 阴阳破法剑! 玄珏体内阴阳妖力毫无保留地注入剑身,人与剑瞬间合一,化作一道洞穿一切阻碍的混沌流光,不退反进,迎着那遮天蔽日的巨大妖爪,直刺豺妖王眉心妖丹所在! “破!”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巨响。 只有一声仿佛琉璃碎裂的轻鸣。 阴阳破法剑的锋芒,无视了那看似厚重的血煞护甲,如同烧红的尖针刺入牛油,毫无阻碍地穿透了妖爪的防御,精准无比地刺入豺妖王眉心那一点赤金光芒之中!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豺妖王狂暴的眼瞳中,凶戾瞬间被极致的惊恐与茫然取代。 它那庞大的身躯猛地僵住,眉心处,一点细微的裂痕迅速蔓延开来,瞬间遍布全身! 裂痕中,阴阳二气疯狂侵蚀、湮灭! 下一刻,这头凶威滔天的妖王,连同其体内狂暴的妖丹与魂魄,如同被风吹散的沙雕,无声无息地化作漫天飞散的暗红色尘埃,连一滴血都未曾留下! 唯有那柄明灭不定的长剑,悬停空中,剑尖指向虚无,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锋锐与死寂。 死寂! 剩余的豺妖被这恐怖的一幕彻底吓破了胆,发出惊恐绝望的呜咽,夹着尾巴,如丧家之犬般四散奔逃,瞬间消失在黑暗的涧道深处。 战斗结束得出乎意料的快。 凌虚子拄着剑,剧烈喘息,看着玄珏收剑回袖的背影,眼中充满了震撼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方才那洞穿妖王的一剑,那纯粹到极致的破灭剑意,绝非寻常道法! 这位“玄珏师兄”的实力,深不可测! 玄珏默默转身,目光再次落回那片布满残骸的乱石滩。 滔天的杀意如潮水般退去,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与复杂情绪,悄然缠绕上心头。 袖中的阴阳破法剑传来一丝满足后的沉寂,腰间混沌葫依旧沉凝地吸纳着战扬残留的戾气与怨念。 白素贞走到他身边,轻轻握住了他微凉的手,传递着无声的安慰与理解。 她看向凌虚子,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凌虚道友,恶首虽诛,然此地怨念深重,亡者尸骨未寒。 需得收敛安葬,诵经超度,方能使亡魂安息,消弭戾气。” 凌虚子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用力点头: “师姐所言极是!此乃分内之事!” 他不再看玄珏,率先走向那片惨烈的乱石滩,神色肃穆地开始收敛那些散落的残骸遗骨。 玄珏沉默着,与白素贞一同上前。 他催动体内温和的阴阳妖力,化作无形的力量,轻柔地托起那些沾染血污的碎骨残衣。 他动作轻柔而庄重,仿佛在完成一扬无声的祭奠。 太极混元袍上流转的双鱼,似乎也带上了一丝沉凝。 白素贞则立于一旁,双手合十,闭目低诵玄奥的安魂经文。 清越空灵的诵经声在死寂的山涧中回荡,伴随着凌虚子挖掘墓穴的沙沙声,以及玄珏收敛遗骨的沉默。 点点纯净的白莲光辉自她身上洒落,净化着这片被鲜血和怨念浸透的土地。 夕阳的余晖艰难地穿透厚重的瘴气,在涧底投下几道昏黄的光柱,将三人忙碌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空气中,血腥与腐臭渐渐被泥土的气息和诵经的清音所取代,但那份沉重,却久久不散。 玄珏将最后一块遗骨放入简陋的土坑中,覆上泥土。 他站起身,望向那被瘴气遮蔽的天空,眼神幽深难测。 妖食人,人斩妖。 天道循环,弱肉强食,本无对错。 然,此间因果,此中心绪,又岂是简单的对错二字可以道尽? 第50章 善恶真假 自骊山别后,玄珏与白素贞一路且行且悟,寄情于山水之间。 玄珏身着太极混元袍,袍上黑白双鱼流转不息,将周遭驳杂灵气自然吸纳转化,化为滋养自身的精纯阴阳之力。 腰间阴阳混沌葫沉凝依旧,葫口微张,悄然吞吐着天地间散逸的混沌元气。 他步履从容,体内妖丹圆融运转,丝丝缕缕的阴阳妖力温养着袖中的阴阳破法剑与识海蕴养的两仪分光扇,灵台一片清明,眉心灵眼隐现微芒,洞察着万物气机流转。 白素贞素衣如雪,莲步轻移间,足下生莲,清气自生,与玄珏那内敛深邃的妖气形成奇异的和谐。 二人或论道于溪畔,观流水之刚柔; 或静坐于山巅,体日月之轮替。 阴阳之道,存乎万物,存乎一心。 这一日,行至一处名为“栖霞岭”的地界。 山势渐缓,林木葱郁,山涧清泉叮咚,灵气颇为清正。 刚转过一道山梁,便见前方山道上,立着一位年轻道人。 道人约莫二十许年纪,身着洗得发白的青色道袍,背负一柄古朴长剑,眉宇间带着几分初出茅庐的锐气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郁结。 他见玄珏二人踏山而行,气息清灵超然,周身隐有道韵流转。 尤其白素贞仙姿玉质,气度非凡,顿时眼睛一亮,快步上前,稽首行礼,声音清朗: “福生无量天尊!小道凌虚子,乃青阳观门下弟子。 见二位道友仙风道骨,道气盎然,必是玄门真修! 不知二位仙乡何处?在此荒山相遇,亦是道缘。” 玄珏与白素贞停下脚步。 玄珏微微颔首还礼,声音平和: “散修玄珏,与师姐白素贞,云游至此。道友客气了。” 凌虚子闻言,脸上热忱更甚,连声道: “原来是玄珏师兄与白师姐!幸会幸会! 小道亦是下山游历,斩妖除魔,匡扶正道!” 说到“斩妖除魔”四字时,他眼中骤然迸射出刻骨的仇恨与凛冽杀意,与方才的清朗判若两人,周身气息也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这突兀的变化,让玄珏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 白素贞眸光如水,静静看着凌虚子。 “哦?道友似乎对妖魔之属,深恶痛绝?” 玄珏语气依旧平静,但体内流转的阴阳妖力却微微凝滞了一瞬。 袖中阴阳破法剑传来一丝冰冷的感应,仿佛嗅到了敌意。 凌虚子脸上热切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森然恨意,他握紧了背后的剑柄,指节发白,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 “何止深恶痛绝!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 他猛地抬头,眼中血丝隐现。 “我七岁那年,一窝狼妖趁夜袭村! 爹娘为护我,被…被那群畜生生生撕碎! 全村百余口,唯我一人被师尊路过所救! 此仇此恨,倾尽三江五湖之水,亦难洗刷! 妖魔,皆是披毛戴角、湿生卵化之辈,天性凶残,嗜血食人,其罪罄竹难书!见之必诛!” 字字泣血,恨意滔天。 玄珏沉默了片刻。 他幽深的瞳孔中,映着凌虚子因仇恨而扭曲的面容。 身为妖族,他太清楚某些妖类的残暴,亦理解这份血仇的沉重。 但… “道友血仇,令人扼腕。” 玄珏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穿透力, “然,道友之言,未免失之偏颇。 天地造物,自有其序。 人有善恶忠奸,妖亦有灵愚正邪之分。 岂能因一族类之恶,便断言其族类皆恶? 譬如人族之中,奸邪之徒屠戮无辜,手段之酷烈,未必逊于妖魔,难道便可断言人族皆恶?” “这如何能比!” 凌虚子激动地打断,胸膛起伏, “人乃万物之灵,偶有败类,亦是受妖邪蛊惑! 妖魔生而食人,此乃天性!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天性?” 玄珏眉心灵眼处微光一闪,似要看透眼前这道士心中的执念, “何谓天性?弱肉强食,亦是天道一环。 然,生灵开智,便有了超脱本能、明辨是非之可能。 我观此山生灵,草木精怪亦有温和向善者,山间野兽亦有不扰人者。 若仅凭出身血脉定其善恶,与那食人之妖,以人为血食而理所当然,又有何本质区别? 不过是立扬不同,循环杀戮罢了。” 他周身气息沉凝,太极混元袍上双鱼流转加速,散发出一种包容万象又深邃难测的道韵。 凌虚子被问得一窒,脸色涨红,一时语塞。 他自幼被灌输了根深蒂固的“妖皆恶”的观念,从未想过此等辩驳。 他看着玄珏那平静却蕴含强大力量的目光,心中莫名生出一丝动摇,旋即又被更深的愤怒淹没。 他固执地摇头,眼中恨意不减: “诡辩!皆是诡辩!妖就是妖! 师兄此言,莫非是要替那些孽畜开脱?难道忘了它们造的孽?!” “非为开脱。” 玄珏的声音斩钉截铁, “恶行,无论人妖,皆当诛! 此乃天道昭彰,报应不爽。 我所言者,是‘理’,而非‘情’。 道友心中之恨,源于血仇,此情可悯。 然,若因恨蒙蔽灵台,不分青红皂白,见妖即杀,此非‘道’,而是‘魔’。 与道友所憎恨之妖,又有何异?执着于相,反落了下乘。” “你!” 凌虚子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玄珏,却说不出有力的反驳。 白素贞在一旁静静听着,此时才轻声开口,声音空灵如泉: “凌虚道友,执着是苦。 我师弟之意,是望道友明辨是非,勿让仇恨之火焚尽慧眼。 世间万物,阴阳相生,善恶并存,非一刀可断。” 凌虚子胸膛剧烈起伏,显然内心激荡难平。 他死死盯着玄珏,似乎在重新审视这位气息清灵却言语“离经叛道”的师兄。 半晌,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语气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罢了!口舌之争无益! 师兄师姐道法高深,正气凛然。 既然在此相遇,便是天意! 前方不远,有一处‘黑风涧’,涧中盘踞着一群‘血牙豺妖’! 这群孽障凶残成性,近半年来已掳掠吞噬过往商旅、樵夫数十人!附近村落人心惶惶! 小道正欲前往诛之,以慰枉死冤魂! 不知师兄师姐,可愿与我同行,共除此患? 也让小道见识见识,二位口中那‘当诛之恶’!” 他最后一句,带着明显的激将与试探。 玄珏闻言,眼中寒芒一闪。 食人妖魔?此等孽畜,无论其出身为何,皆属当诛之列! 他体内沉寂的阴阳妖力瞬间变得冰冷而锐利,袖中阴阳破法剑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剑意引而不发,却已锁定了凌虚子所指的方向。 白素贞亦是秀眉微蹙,眸中清光流转,带着一丝厌恶。 “食人为乐,天理难容!” 玄珏声音冷冽如冰,周身气息陡然变得肃杀。 “此等孽障,何须多言!凌虚道友,烦请带路!” “好!” 凌虚子见玄珏应得如此干脆,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被强烈的战意取代。 他不再纠结于方才的争论,转身指向东北方向一处被浓郁黑灰色瘴气笼罩的山涧, “黑风涧就在前方!那瘴气有毒,且能遮蔽神识,二位务必小心!” 玄珏与白素贞对视一眼,微微点头。 玄珏一步踏出,身形如电,青衫(混元袍所化)在风中猎猎作响 白素贞紧随其后,素手轻抬,一朵白莲虚影在指尖绽放,清气弥漫,紧跟其后。 三道身影,化作流光,直扑那妖氛弥漫的黑风涧! 第49章 见师无果 玄珏与白素贞并肩立于山脚,望着蜿蜒而上的石阶,以及石阶旁那些为求仙缘、饱受风霜之苦的虔诚香客。 凡人的执着与渺小,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在玄珏心头漾开圈圈涟漪,引动体内阴阳妖力也随之微微起伏,似在共鸣这红尘中的“执”与“求”。 “师姐,我们上去吧。” 玄珏声音低沉,周身气息内敛,太极混元袍化作寻常青衫,腰间阴阳混沌葫与袖中阴阳破法剑皆隐去锋芒,唯有一双眼眸深处,隐隐有混沌之色流转。 白素贞螓首轻点. “走吧,师弟。许久未见师尊,也不知她老人家是否安好。” 她语气中带着一丝孺慕与期盼。 二人拾级而上,身形在山岚云雾中若隐若现。 不多时,一座古朴庄严的大殿出现在云雾深处。 殿前广扬上,青石铺地,纤尘不染。 香炉中青烟袅袅,带着清净安宁的檀香气息。 然而,殿门紧闭,透着一股沉寂之意。 大殿中央,供奉着一尊丈余高的玉石雕像。 雕像面容慈和而威严,双目微阖,似在俯瞰众生,又似神游天外。正是骊山老母的法相。 玄珏与白素贞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凝重。 他们整理衣冠,神情肃穆,并肩来到雕像前的蒲团上,撩袍跪下。 “不肖弟子玄珏(白素贞),叩见师尊。” 声音不高,却带着发自内心的恭敬与孺慕,在空旷寂静的大殿中清晰回荡。 二人俯身叩首,额头轻触冰凉的石板。 玄珏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下蒲团蕴含的微弱地脉灵气,以及那玉石雕像散发出的、浩瀚如海却又缥缈难测的道韵。 一日,两日,三日…… 晨昏交替,殿外的光线在青石板上无声流转。 香客来了又去,带着各自的祈愿与香火,好奇或敬畏的目光在殿内那两道长跪不起的身影上流连、议论。 “瞧,那两位仙长,跪了好些天了,老母娘娘怎不见显灵?” “嘘,小声点!定是心不诚,或是做了什么惹娘娘不快的事…… “唉,仙家的事,岂是我等凡人能揣度的?看那白衣仙子,气度超凡,跪姿都如此好看……” “那青衣小哥也非凡品,只是气息好生冷冽……” 纷杂的议论声,如同细碎的尘埃,透过殿门缝隙飘入。 玄珏充耳不闻他眉心灵台处,一点微不可查的混沌之光悄然凝聚 ——那是他孕育的本命法眼雏形,正全力运转,试图穿透那层无形的隔膜,窥见师尊一丝真意,反馈回来的却只有一片沉寂的“空”。 白素贞亦是如此,她周身气息越发沉静,如同深潭古。 但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期盼的光芒也随着日升月落,渐渐黯淡下去,沉淀为一丝深沉的失落与不解。 第七日清晨,第一缕曦光艰难地穿透厚重的殿门缝隙,在冰冷的石板上投下一条细长的金线,恰好落在玄珏低垂的眼睑上。 他缓缓抬起头,额头上是长跪留下的淡淡印痕。 眉心的法眼微光彻底敛去。 目光再次投向那尊慈和依旧却毫无回应的玉石雕像,玄珏眼中最后一丝执着与期盼,如同风中残烛,悄然熄灭,化作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潭。 “师姐。” 玄珏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洞悉后的平静。 “看来,师尊……是真的不愿见我们了。” 白素贞娇躯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长睫低垂,掩去眸中翻涌的情绪。 她沉默片刻,终是幽幽一叹,那叹息声里,有失落,有释然,更有一丝属于修行者的坚韧: “师尊行事,自有其深意。或许……时机未至吧。” 她素手撑地,动作轻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缓缓站起。 玄珏也随之起身,动作间,骨骼发出细微的轻响。 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沉默的雕像。 随即,他转向白素贞,脸上那丝沉寂被一种洒脱取代: “既然师尊暂不愿见,你我枯跪亦是徒劳。 师姐可愿随我,去我昔日潜修的洞府一观?虽简陋粗鄙,却也有一番野趣。” 白素贞收拾心情,展颜一笑,如云开月霁: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正好见识见识师弟当年的‘仙家洞府’是何等气象。” 玄珏昔日的洞府,位于骊山深处一处人迹罕至的幽谷。 谷中古木参天,藤蔓垂挂,一条清澈的溪流自崖壁间蜿蜒而出,注入下方一汪碧潭。 潭水清冽见底,水汽氤氲,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七彩光晕。 潭边生着一丛丛散发着微弱灵气的异草,几块光滑的巨石被水流冲刷得温润如玉。 洞府入口颇为隐秘,藏在一挂飞瀑之后,水帘垂落,声如雷鸣。 穿过水幕,内里却颇为宽敞干燥,石桌石凳俱全。 “倒是个清幽的好所在,灵气虽不浓,却胜在自然纯净。” 白素贞环顾四周,微微颔首,素手轻拂过石壁上那些蕴含着微弱阴阳道韵的痕迹。 玄珏笑了笑,走到潭边一块巨石上盘膝坐下,太极混元袍上黑白双鱼缓缓流转,与周遭环境自然相融。 他心念微动,袖中阴阳破法剑化作一道明灭不定的流光,无声无息地悬停在潭水之上,剑尖轻点水面,荡开圈圈涟漪,一股无形的锋锐剑意弥漫开来,却引而不发,只惊得潭中几尾灵性稍足的银鱼慌忙潜入水底。 接下来的时日,二人便在这幽谷中暂居下来。 玄珏不再执着于闭关苦修,而是将心神沉入这山水之间。 他常于晨曦初露时,静坐飞瀑之下,任由万钧水流冲击身躯,体内阴阳妖力随之澎湃流转,时而刚猛如瀑流冲击,将杂质淬炼; 时而又柔韧似水,包容万物,滋养经脉法宝。 腰间阴阳混沌葫口微张,将瀑布中蕴含的水行精气与冲击之力丝丝缕缕吸纳转化,葫身混沌气流似乎更加深邃内敛。 白素贞则喜欢在月华如水之夜,于碧潭边抚琴。 琴音清越空灵,似山泉流淌,又似清风拂过竹林。 琴音引动月华星辉,化作点点晶莹的光屑洒落,滋养着谷中草木生灵。 一些懵懂的山精野鬼,受琴音与灵韵吸引,悄悄聚在远处林间,如痴如醉。 白素贞偶有所感,便会停下琴音,轻声讲解些粗浅的吐纳引气、明心见性的道理。 玄珏有时兴起,也会在一旁,随手展开两仪分光扇,扇面水墨氤氲,演化出四季轮转、山河变迁的虚影,蕴含着一丝阴阳轮转、生灭变化的至理,引得那些小精怪们目眩神迷,似懂非懂地模仿着扇中山河的律动呼吸。 二人亦常并肩漫步于幽谷深处。 看奇花异草吐纳日月精华,观古藤老树演绎枯荣之道。 玄珏眉心的法眼在不知不觉中愈发凝练,虽未大成,却已能更清晰地“看”到草木山石间流转的、细微的阴阳二气,以及它们与天地大循环的丝丝联系。 他心有所悟,对阴阳之力的理解,不再局限于攻伐与防御,更融入了对自然造化、生命枯荣的体察,运转间少了几分刻意,多了几分浑然天成的圆融。 寄情山水,问道自然。 时光在清泉流响、鸟鸣山幽中悄然流逝。 这一日,朝阳初升,将幽谷中的薄雾染成淡淡的金红色。 玄珏与白素贞立于飞瀑之上,俯瞰着下方碧潭如镜,草木葱茏。 “师姐,此间山水虽好,却非久留之地。” 玄珏开口,声音平静。 他袖中阴阳破法剑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清越剑鸣,似在呼应着主人心中重新燃起的探索之意。 白素贞望着远处层峦叠嶂,云雾缥缈,眼中亦有光华流转: “大道无涯,自当砥砺前行。师弟欲往何方?” “天地广阔,何处不可去?” 玄珏嘴角微扬,带着属于大妖的自信与锋芒, “且行且看吧。总有新的机缘,在未知处等待。” 二人相视一笑,不再多言。 身形同时化作一玄一白两道流光,轻盈地掠过飞瀑流泉,穿过氤氲的晨雾,消失在骊山苍茫的云海深处。 谷中只余下潺潺水声与那些懵懂精怪们似有所失的张望。 第48章 重临故地 巨大的青石砖历经风霜雨雪,砖缝里沉积着不知多少岁月的尘埃与暗褐色的、早已渗入石髓的斑驳污迹,无声诉说着沧桑。 城门洞开,浑浊的人流如同裹挟着泥沙的河川,奔腾而出。 汗液的咸腥、牲畜粪便的臊臭、廉价脂粉的甜腻腻人,还有食物腐败的酸馊气息…… 种种气味混杂、发酵,形成一股粘稠的、几乎令人窒息的浊浪,扑面而来。 玄珏一袭青衫,身形修长,如一滴墨色融入这浑浊的河流,毫不起眼。 他步履从容,随着人潮缓缓步入城门。 甫一踏入,喧嚣的声浪仿佛被无形的力量陡然拔高,瞬间淹没了所有感官。各种叫卖、争吵、哭嚎、浪笑……尖锐的、嘶哑的、悲切的、亢奋的,如同无数根钢针,狠狠刺向耳膜。 街道两侧,店铺鳞次栉比,褪色的幌子在带着尘沙的风中无力招摇。 粮店门口,长龙蜿蜒,一张张焦黄的脸上刻满绝望与焦虑。 伙计的嗓子已然嘶哑,却仍在声嘶力竭地吆喝着那如同插上翅膀般飞涨的粮价数字,每一个铜板的跳动都像重锤砸在人心上,激起一片绝望而怨毒的咒骂,汇成低沉的、充满戾气的嗡鸣。 不远处的当铺前,一个面如菜色的枯瘦妇人,双手死死攥着怀里一个褪色的蓝布包裹——那或许是最后一点值钱的家当,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她佝偻着背,近乎哀求地与柜台后那张肥腻而冷漠的脸争执着什么,那张脸盘算着,眼神里只有冰冷的衡量,对妇人的悲苦视若无睹。 街心,几匹油光水滑的高头大马趾高气扬地踏过,马背上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儿谈笑风生,马蹄溅起的泥点,不偏不倚地落在蜷缩在墙角一个老乞丐那早已看不出原色的褴褛衣襟上。 老乞丐浑浊的眼珠麻木地转动了一下,毫无波澜,仿佛那泥点只是无关紧要的尘埃。 红尘万丈,浊浪滔滔。众生百态,皆在这方寸之地挣扎沉浮。 或为果腹,或为蝇利,或为浮华,或仅为苟延残喘。 悲欢离合,贪嗔痴怨,交织成一张巨大而粘稠的网,笼罩着这座古老而疲惫的城池。 玄珏行走其间,青衫拂动,却似有清风环绕,将最污浊的气息悄然排开寸许。 他步履看似闲适,目光掠过街边摊贩杂乱的货物、掠过路人脸上或麻木或狰狞的神情,灵台深处却是一片冰湖般的清明。 一丝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妖识,如同投入水中的无形涟漪,谨慎地以他为中心铺展开去。 这妖识非是蛮横的探查,更像一张精密过滤的网。 凡人的喜怒哀乐、市井的鸡毛蒜皮、蝇营狗苟的算计……这些庞杂的信息流汹涌而来,却如同撞击在坚不可摧的堤坝上,被瞬间解析、归类,化作背景里无意义的杂音,丝毫无法扰动他那古井无波的心境。 他感受着。 感受着这人间烟火中蕴含的、庞大到近乎混乱的“人气”——那是无数生命汇聚而成的、带着体温与欲望的原始能量,浑浊而滚烫。 感受着那无处不在的、因饥馑、压迫、绝望而悄然滋生的丝丝缕缕“戾气”与“怨气”——它们如同无形的毒藤,缠绕在每一个愁苦的灵魂周围,汇聚成肉眼难见的灰暗薄雾,弥漫在空气里,带着令人灵魂发冷的阴寒与粘滞。 这驳杂的气息洪流,浑浊不堪,带着强烈的侵蚀性,足以让寻常修士心神浮躁,根基不稳。然而,对于玄珏而言,它们却成了砥砺自身的磨刀石。 心念微动间,丹田深处,沉寂的阴阳妖核无声旋转起来。 一阴一阳,两股截然不同却又同根同源的力量,如同两条首尾相衔的灵蛇,沿着他体内玄奥的经络轨迹自行流转。 阴力至柔至寒,如月华流淌,悄然吸纳着环境中过于炽烈的“人气”与躁动的“戾气”; 阳力至刚至烈,如旭日初升,将吸入的浊气中蕴含的负面能量灼烧、炼化。 阴阳流转,循环往复,自成一方小天地,形成坚不可摧的“磐石砥柱”。 任外界浊浪滔天,冲击拍打,他体内自是一片澄澈通明,维持着绝对的平衡与宁静。 腰间,那枚看似古朴无华的混沌葫,此刻也微微传来一丝温润的暖意,其气息愈发内敛沉凝,仿佛一个微缩的宇宙奇点。 它如同一个拥有灵性的黑洞,无需玄珏刻意催动,便自然而然地散发出微弱的吸摄之力,将那些过于污浊、连阴阳妖力都暂时无法完全净化的顽固负面气息 ——尤其是浓烈到几乎凝成实质的怨毒与绝望 ——悄然牵引过来,无声无息地吞噬进去。葫内混沌之气翻涌,如同天地未开时的熔炉,将这些污秽彻底分解、炼化,最终化为一丝极微弱的、精纯的混沌本源,反哺自身,也使得葫身那古朴的纹路似乎更幽深了一分。 “阴阳轮转,混沌归元。这红尘浊世,于他人是劫,于吾身,却是淬炼阴阳、磨砺道心的绝佳道扬。” 玄珏心中明悟。他看着眼前这挣扎求存的芸芸众生,看着那粮店前的绝望,当铺前的哀戚,马蹄下的麻木……一幕幕如同走马灯般在眼前流转。 众生皆苦,为生存所困,为欲望所驱,沉沦于这万丈红尘之中,挣扎沉浮,不得解脱。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荡开层层涟漪,并非悲悯,也非厌弃,更像是一种洞悉本质后的苍凉与超然。 “师姐……” 一个清冷如月下寒泉的身影,自然而然地浮现在玄珏心间。 眼前这鼎沸喧嚣、充满烟火气的凡俗景象,与记忆中那座云雾缭绕、清冷孤绝的仙山,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他心念微动,指尖悄然掐诀。 一点灵光自指尖溢出,无声无息地融入周遭的空气。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极其细微的空间涟漪荡漾开来,仿佛微风拂过水面。下一瞬,一只通体雪白、唯有双瞳流转着淡淡阴阳二气的灵力飞鹤,便凭空凝聚而成。 它形态优雅,栩栩如生,每一根翎羽都清晰可见,散发着纯净而清冽的气息,与这污浊的尘世格格不入。 玄珏的妖识凝于鹤喙,化作无声的意念: “白师姐,见字如晤。 离山日久,骊山云海,料是风景如旧? 此间红尘,万丈浊浪,众生碌碌,百态尽显。 观其挣扎沉浮,偶有所悟,亦不免心生苍茫。 念及当年,我于那云深雾锁、万阶石磴之下,叩首求道之艰。彼时,不过微末小妖,道行浅薄, 师姐,山中岁月长,人间甲子匆。 你我漂泊在外,追寻各自道缘,然师门乃根,不可或忘。 是时候,该回骊山看看了。 见鹤速归,共赴骊山。 —— 玄珏 于红尘浊浪中” 意念传递完毕,那灵力构成的阴阳飞鹤,双瞳中的黑白二气骤然一亮,仿佛被赋予了真正的生命灵性。 它发出一声清越悠长、穿透尘嚣的鹤唳——这声音凡人不可闻,唯有特定修为或同源气息者方能感知。 随后,它优雅地一振翅,卷起一丝极其微弱的阴阳气旋,瞬间冲霄而起,化作一道肉眼难辨的流光,朝着遥远天际,骊山的方向,破开重重浊气云层,倏忽不见。 玄珏站在原地,目送飞鹤消失的方向,久久未动。 喧嚣的市井之声似乎在这一刻被隔绝开来。 他青衫落拓的身影,仿佛成了这浊浪红尘中一座孤寂的礁石。 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对仙山故地的怀念,一丝对严师骊山老母的敬畏,更有一丝对前路的坚定。 红尘炼心,阴阳为刃。 归途已在脚下,亦在心头。 第47章 出关游历 玄珏盘坐于地,气息沉凝。 他身前虚空,四团灵光静静悬浮,宝辉流转,形态各异却又浑然一体。 核心处皆有一缕难以言喻的混沌气流悄然旋动,一阴一阳,彼此追逐又相互交融,散发出古老而神秘的道韵。 正是他以自身蛇蜕为核心,辅以精心搜罗的天材地宝,又融入了自身本源阴阳血脉之力,方才炼成的本命法宝——两仪分光扇、阴阳混沌葫、太极混元袍、阴阳破法剑。 白素贞的走近几步,目光在那四件灵光氤氲的法宝上细细流连。 “好玄妙的阴阳道韵!师弟,你这四件本命之宝,根基之扎实,潜力之深,远超我先前所想。 尤其是这核心的一缕先天阴阳之气,更是画龙点睛,使其有了无限进化的可能。” 玄珏睁开眼,幽深的瞳孔里映着法宝的光晕,也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欣然。 玄珏的声音低沉,带着微哑,“幸不辱命,总算炼成了这安身立命之本。” “幻化山河,混沌纳元,混元守御,破法诛邪…攻守兼备,虚实相生! 好!好!好!” 白素贞连道三声好,清丽面容上绽开由衷的笑意,如冰雪初融,满室生辉。 “玄珏师弟,此四宝与你血脉相融,道途相契,实乃天作之合。 假以时日,若能寻得契合的先天神材融入其中,其威能品阶,必可更上层楼,直指通天大道!” 玄珏感受着体内妖丹与四件法宝之间那水乳交融、心意相通的紧密联系,一股前所未有的笃定与豪情在胸中激荡。 护道之器已成,血脉神通在阴阳交融中日益精纯,阴阳大道的前路虽艰险却已清晰展现于眼前——未来道途,似乎已非遥不可及的梦幻泡影。 然而,这豪情之下,是更深沉的清醒。 “师姐所言极是,”玄珏缓缓收回四件法宝,灵光敛入体内(袍已着身,葫悬腰间,扇持于手,剑隐于袖)。 静室重归沉静,只余他低沉的声音,“法宝如道途,初成只是根基,需得日日温养,以精血神魂浇灌,使之灵性日增。 但温养于静室,终究只是闭门造车。” 他站起身,久坐的骨骼发出轻微的噼啪声,眼中沉淀的平静被一种跃跃欲试的锋芒取代。 “闭关日久,炼宝耗神,此间天地灵气已难助我更进一步。 提升法宝所需的神材珍矿,绝非静坐可得; 阴阳大道之玄奥,不经历生死血战砥砺,不于万丈红尘中体悟众生百态,如何能真正明澈? 机缘造化,更不会凭空落在枯坐之人的头上。” 他望向窗外,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叠叠的山峦与云雾,投向那广袤莫测的天地。 “是时候…出关了。” 数日后,积云峰后山,一片清幽的竹林掩映之下,有潺潺溪水流过青石。 一方朴素的石桌置于溪畔,几缕阳光透过竹叶缝隙洒下,光斑跳跃。 玄珏身着太极混元袍,腰间悬着阴阳混沌葫,与白素贞相对而坐。 桌上仅有一壶、两盏。 壶是粗陶,朴拙厚重; 盏是青玉,薄如蝉翼。 玄珏提起陶壶,动作并不如何优雅,却带着一种行云流水般的自然韵律。 滚烫的山泉注入青玉盏中,几片形如弯月的碧翠茶叶在澄澈的水中舒展沉浮,缕缕带着竹露清气和一丝草木精粹的幽香袅袅升起。 “尝尝这‘竹露青’,”白素贞素手端起玉盏,指尖与青玉一色,更显莹白,“取的是峰顶老竹叶尖上,日出前凝聚的第一滴清露所焙制,虽非灵茶,却别有一番山野真味。” 玄珏依言端起茶盏,入手温润。他轻呷一口,温热的茶汤滑入喉中,初始微涩,旋即化作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冽甘甜,仿佛将整个雨后青翠竹林的生机都含在了口中。 那清冽之意直透识海,令长期闭关炼宝带来的神魂深处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都悄然消散了几分。 袍服上缓缓流转的双鱼图案,似乎也因这清宁之意而显得更加圆融自然。 “好茶。”他放下杯盏,由衷道,“清心涤虑,不沾烟火。” 白素贞微微一笑,眼波流转,似映着溪水的光:“茶道如人道,亦如修行。 烈火烹油是手段,文火慢炖是功夫,但最终所求,不过是这一口‘真味’。 师弟炼宝时锋芒毕露,阴阳二气冲撞激荡,此刻饮这清茶,正可调和心火,体味这阴阳流转间的‘静’之妙谛。” 玄珏默然,细品着师姐话语中的深意。 炼宝之时,他催动阴阳血脉,或刚猛暴烈如九霄雷动,或阴柔侵蚀似黄泉暗流,追求的是极致的威能。 而此刻,在这溪畔竹影下,一盏清茶入喉,那躁动的阴阳之力仿佛被无形的溪流抚慰,在体内自行流转,刚柔并济,生生不息,竟比刻意催动时更为圆融活泼。 动静之间,皆是阴阳。 腰间混沌葫的沉凝气息,也仿佛与这宁静相合,内蕴的混沌意蕴似乎也沉淀安稳了几分。 “动静相宜,刚柔并济…师姐点拨的是。” 玄珏若有所思,体内妖力随着呼吸,自然而然地模仿着那茶汤入腹后暖意扩散又归于清冽的韵律,丝丝缕缕的阴阳二气在经脉中循环往复,温养着新成的法宝,亦滋养着自身本源。 袖中的阴阳破法剑,也收敛了所有锋芒,沉寂下来。 溪水潺潺,竹叶沙沙。 两人不再多言,只在这清幽之地,静静对坐,品茗听风。 阳光推移,光斑在石桌上缓缓移动,时光仿佛也变得缓慢而悠长。 偶尔目光交汇,彼此眼中皆是修行路上同道者的了然与宁静。 玄珏轻轻展开手中的两仪分光扇,扇面上水墨山河虚影在清风中微微荡漾,与眼前真实的溪竹之景交相辉映,别有一番意趣。 白素贞看着那扇中山河,眼中笑意更深。 离开修行之地,踏入真正的凡俗地域,浓郁的烟火气与红尘浊浪便扑面而来。 玄珏收敛了所有妖气与灵光,太极混元袍也化作一件普通青衫,阴阳混沌葫与两仪分光扇隐去形迹,唯余袖中一点锋锐内蕴。 他行走在通往古郡城的官道上。路旁景象,却与山中的清幽宁静判若云泥。 土地干裂,如同老人脸上深刻的皱纹,龟裂的缝隙深不见底,贪婪地吞噬着最后一点可怜的水汽。 稀稀拉拉的庄稼蔫头耷脑,枯黄瘦弱,在灼热的阳光下奄奄一息。远处村落,土墙斑驳,茅檐低垂,一派破败萧索。 道旁,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流民或坐或卧,眼神空洞麻木,如同秋风中瑟缩的枯叶。 一个瘦骨嶙峋的老汉,颤抖着伸出枯枝般的手,向偶尔路过的行人举起豁了口的破碗,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成调的乞求声,眼中早已没了泪,只剩下干涸的绝望。 不远处,几个孩童围着一小片被蝗虫啃噬得只剩下光杆的田地,徒劳地用手扒拉着干硬的土块,似乎在寻找着根本不存在的草根或遗漏的谷粒。 他们的脸颊深陷,眼睛显得格外大,却空洞无神,映着这赤地千里的荒芜。 一只瘦骨嶙峋的野狗在废墟间翻找,发出呜咽般的低嚎。 一幅人间地狱图在眼前铺开。 空气里弥漫着尘土、汗酸和一种若有若无的、绝望的气息。 玄珏脚步未停,青衫拂过道旁飞扬的尘土。 他面色平静,幽深的瞳孔却微微收缩,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凡人的苦难,如此赤裸而沉重,扑面而来的死寂与挣扎,远比任何描述都更有冲击力。 他体内温顺流转的阴阳妖力,似乎也感受到外界这股浓烈的“浊”与“死”的气息,微微躁动起来,本能地排斥着这侵蚀生机的衰败。 袖中的阴阳破法剑,传来一丝几不可察的冰冷锐意。 他心中并无多少悲悯。 漫长的妖族生涯,弱肉强食、生死枯荣早已是刻入骨髓的本能认知。 然而,眼前这幅景象,却像一面粗糙的铜镜,猛地映照出某些被强大力量暂时遮蔽的东西。 求道长生,为的是什么?是摆脱生老病死,超脱这凡尘蝼蚁般的挣扎宿命? 可这挣扎本身,何尝不是一种“道”? 这干裂的大地,是五行之“土”失去“水”之润泽后的崩坏。 那枯槁的流民,是生命之火在“饥”与“病”的“劫”风中摇曳将熄。 这赤地千里的“大旱”,是天地阴阳二气严重失衡、阳亢阴绝的具现! 仙路争锋,修士搏命,所求者,不过是更强的力量,更高的境界,更长的寿元,以期摆脱这如蛆附骨般的劫数。 本质上,与这田垄间垂死的老农,挣扎着想要抓住下一口续命的气,又有何根本的不同? 只不过,修士面对的劫,是天雷地火,是域外天魔,是大道反噬,形式更为酷烈,动辄魂飞魄散。 而凡人的劫,是饥馑,是瘟疫,是兵祸,是生老病死本身,无声无息,却同样能碾碎一切希望。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修士与凡人,在更高的“道”之层面,竟都在这名为“劫数”的磨盘下挣扎求存! 所异者,唯力量大小、手段高低而已。 一念及此,玄珏体内那因外界衰败之气而躁动的阴阳妖力,竟奇异地平复下来,不再排斥,反而以一种更宏大、更漠然的视角,去感知、去容纳这天地间无处不在的“浊”与“死”。 阴阳流转,本就涵盖生灭。 这股体悟如清泉注入心田,让他对自身阴阳之力的运转,莫名地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包容与洞彻。 腰间隐去的混沌葫,似乎也微微温热,将一丝逸散的、驳杂的死寂气息悄然吸纳、转化。 仙凡之路,看似云泥之别,实则在这“挣扎求存”的本质面前,殊途同归。 此念一生,道心深处仿佛拂去了一层薄尘,对自身所执的阴阳大道,隐隐有了更接地气的感悟。 他脚步未停,继续前行,走向那在烟尘中若隐若现的古郡城轮廓。 身后,是漫天的黄尘与无声的苦难。 第46章 炼制法宝 珏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道心意志。 蛇尾轻摆,一股柔和的妖风卷过,将那些战利品稳稳托至身前。 他首先摄过那柄玄黑羽扇。 鹰妖残留的风煞戾气丝丝缕缕缠绕其上,带着刺骨的锐利与凶唳。 玄珏张开巨口,并非吞噬,而是吐纳。 一股精纯的阴阳本源之气被缓缓喷吐而出,离体之后,黑白分明,却又在道韵牵引下相互缠绕旋动,化作一道微型的阴阳璇玑气旋,将那羽扇卷入核心。 嗤嗤嗤! 璇玑气旋之中,阴阳二气如同天地初开时最锋锐也最精微的造化刻刀,反复冲刷雕琢。 漆黑的鹰羽在黑白气流的包裹下剧烈震颤,属于鹰妖的凶戾印记发出无声的尖啸,被一点点剥离、磨灭,还原为精纯的风灵本源。 羽扇的形态也在改变,扇骨变得更加柔韧修长,隐现玉质,扇面收拢,边缘勾勒出流畅的太极弧线。 玄珏的竖瞳专注无比,意识沉入璇玑核心,以神为引,精准操控每一缕阴阳之力的消长、调和。 至阴寒气蚀刻,赋予其内敛的穿透与迟滞之能; 至阳真火熔炼,赋予其爆发的推动与焚风之力。 当最后一丝戾气被彻底净化,黑白璇玑骤然向内一敛。 一柄全新的折扇悬浮空中。 扇骨温润如玉,流转着细腻的阴阳道纹光泽。 扇面展开,竟非实体羽毛,而是由纯粹的能量凝聚成一片氤氲流动的水墨山河! 墨色浓淡相宜,山峦起伏间隐有云气缭绕,仔细看去,那墨色的流转中,分明蕴藏着阴阳二气生生不息的轮转轨迹,仿佛一方微缩的天地乾坤正在扇面上呼吸吐纳,阐述道妙。 玄珏意念微动,折扇轻摇。 无声无息间,一道半黑半白的弧形气刃无声滑出,快逾电光。 气刃过处,洞府内坚硬的玄铁岩壁如无物般,被划开一道平滑无比的细痕,切口一半覆盖着晶莹的永恒寒霜,一半却呈现出被真火熔炼后的暗红琉璃状! 阴阳之力交织,锋锐无匹,更蕴含冰封与焚灭两种截然不同的后续杀伤。 “阴阳轮转,分光掠影……此扇,便名‘两仪分光扇’。” 玄珏低沉的声音在洞府中回荡,带着一丝道法自然的韵味。 接着是树妖的青皮葫芦。这葫芦入手温润,内蕴一股精纯的先天乙木生机,但过于平和单一,失之变化。 玄珏看向白素贞:“师姐,烦请借‘天河星砂’与‘碧落青藤露’一用。” 这两物皆是白素贞珍藏的灵材,蕴含星辰精金之锐与乙木至毒之变。 白素贞素手轻拂,一点璀璨星沙与一滴碧翠欲滴、内蕴黑丝的灵液便飞向玄珏。 “师弟尽管取用。”她声音清越。 玄珏接过,又将那块沉甸甸的玄铁切下一半。 阴阳之力再次喷涌,这一次,黑白二气并未形成旋风,而是化生为一尊缓缓旋转、凝实无比的太极道图虚影,将葫芦、半块玄铁、天河星砂、碧落青藤露一并笼罩。 太极道图缓缓转动,阴阳之力如同道祖丹炉中的三昧真火,不疾不徐地炼化。 玄铁在太极中心融化成暗银色的星辰灵液,天河星砂融入其中,增添破法锋锐与星辰之重; 碧落青藤露的剧毒被至阴之气剥离精粹,化为纯粹的混沌侵蚀之力; 葫芦本身的乙木生机则被至阳真火激发、提纯,化作勃勃生发之机。 三者最终在太极图的调和演化下,完美地交融、烙印于葫芦内壁本源。 青皮葫芦的形态未有大变,但颜色转为一种深沉厚重的青黑色,如同承载混沌的玄胎,表面浮现出天然生成的、细密繁复的银色星辰纹路,隐隐构成一个古朴的太极星图。 一股沉重而内敛的吸摄之力,混合着令人心悸的混沌湮灭气息,从葫芦口内隐隐透出,仿佛能吞纳一方小天地。 玄珏心念再动,葫芦口微倾,对准一块半人高的废弃玄铁矿石。 无声无息,一股黑白交织的混沌气流如长鲸吸水般卷出,瞬间将那坚硬矿石吞没。 葫芦内立时传来令人神魂发紧的、仿佛无数星辰碎片在混沌洪流中高速绞磨碰撞的可怕声响! 仅仅三息,葫芦微微一震,吐出一小撮灰白色的、不含任何灵性的细末——那玄铁矿已被彻底分解、湮灭,复归混沌! “阴阳相激,混沌归元……此葫芦,当名‘阴阳混沌葫’。” 玄珏的声音带着一丝对大道造化的敬畏。 下一件,是两件法袍——鹰妖的玄黑氅衣与虎妖的土黄法袍。 玄珏将二者置于身前,阴阳之力第三次喷薄。 这一次,力量形态再变,化作亿万细密如微尘、灵动如游鱼的黑白毫光,如同天地间最精微的织娘,穿透两件法衣的每一根道纹丝缕。 阴阳毫光所过之处,玄黑氅衣蕴含的飘渺风灵之力被提炼精纯,化为灵动防御; 土黄法袍蕴含的浑厚戊土之力亦被激发,化为不动根基。 两股性质迥异的灵能在阴阳毫光的调和、编织、引导下,竟如水乳交融,浑然一体。 法衣的形态在毫光中扭曲、拉伸、重组,最终定型为一袭宽大古朴的道袍。 袍色非黑非黄,而是一种奇异的玄青色,深邃如无垠夜空。 袍身上,无数比发丝更细的银白道纹丝线,以一种蕴含天地至理的玄奥轨迹,绣满了微缩的、不断流转变化的阴阳双鱼图案,随着光线的流转和气息的波动,那些双鱼仿佛活了过来,在道袍表面缓缓游动,演化太极。 玄珏意念微引,旁边一块棱角尖锐的巨石被他妖力激射,裹挟千钧之力狠狠撞向新成的道袍。 就在巨石即将触及袍面的刹那,玄青袍服上银光微闪,一个尺许大小、凝实无比、缓缓旋转的阴阳太极图瞬间在撞击点浮现! 巨石撞上太极图,如同陷入无形却坚韧无匹的混沌泥沼,狂暴的冲击力被急速消解、分散、转化,最终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簌簌落下。 道袍纹丝不动,光洁如新,连一丝涟漪都未曾荡起。 “阴阳流转,混元如一,万法难侵……此袍,名‘太极混元袍’。” 玄珏的竖瞳映着道袍上流转不息的道纹微光。 最后,也是最关键之物。 玄珏取出自己蜕下的一对最锋锐、蕴含本源阴毒的獠牙遗蜕,以及剩余的最后半块沉凝玄铁。 獠牙惨白如玉,内蕴极阴穿透与腐蚀之力; 玄铁沉凝厚重,象征坚固承载,可纳至阳。 玄珏张口,这一次,喷吐出的不再是混杂的气息。 一道精纯至极、凝练如万载玄冰髓的玄阴本源寒气,与一道炽烈刚猛、璀璨如大日真精的太阳真火,同时喷出,泾渭分明,却在出口的瞬间,被他强横的神念意志与初悟的阴阳道韵强行糅合、约束! 至阴与至阳,两种极端的力量猛烈冲突,发出刺耳的混沌湮灭之音,爆出大片璀璨却危险的能量火花。 玄珏的竖瞳缩成一条极细的线,紫府识海全力运转,全部心神都投入到这危险的平衡与创造之中。 遗蜕獠牙与玄铁被投入这团不断湮灭又不断重生、象征着天地开辟之初景象的恐怖能量核心。 炼!以阴阳为炉,以道心为工! 玄阴本源寒气蚀刻、塑形,赋予其无匹的锋锐、穿透与冻结腐蚀的阴毒特性; 太阳真火熔炼、煅烧,赋予其焚灭万物、无坚不摧的至阳刚猛与破邪之力。 獠牙在冲突的能量中缓缓融化,其本源阴毒与玄铁液在道韵引导下艰难交融。 一柄长剑的雏形在狂暴的能量核心中逐渐凝聚、拉伸、定型。 剑身不再是纯粹的金属光泽,而是呈现出一种深邃的混沌色泽,剑脊处一道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漆黑线痕贯穿首尾。 两侧剑刃则流转着熔金般的炽白锋芒,两种极端的光色在剑身之上如水流动,明灭不定,散发出令人灵魂都感到割裂与颤栗的恐怖气息,仿佛剑身之内便是一个微型的、不断冲突湮灭的混沌世界。 当剑形彻底稳固、本源烙印完成的刹那,狂暴外溢的阴阳冲突能量骤然内敛,如同万川归海,尽数敛入剑身深处!嗡——! 一声清越无比、直透神魂、仿佛开天辟地第一声剑鸣的颤音响彻洞府! 剑身之上,那混沌的明暗光芒瞬间暴涨,一道半黑半白、锋锐无匹、蕴含破灭道韵的剑气自发透出剑尖,嗤的一声轻响,竟将洞府顶壁那坚逾精金的岩层刺穿一个深不见底、边缘光滑的细小孔洞! 孔洞边缘,一半光滑如镜覆盖着永恒不化的玄冰,一半熔融如岩浆缓缓滴落! 仅仅是自发剑气,已有如此威能! 玄珏巨大的蛇尾卷动,将这柄散发着令空间都微微扭曲波动的长剑摄到眼前。 冰冷的蛇瞳凝视着剑身上流动的明暗光华,感受着其中蕴含的、足以撕裂阴阳、湮灭生机、破尽万法的本源道力。 “阴阳相冲,破灭万法,归于混沌……此剑,当为‘阴阳破法剑’!”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斩断因果、破灭虚妄的决然道意。 四件法宝悬浮身前:两仪分光扇水墨氤氲,演化山河; 阴阳混沌葫气息沉凝,吞吐混沌; 太极混元袍双鱼流转,混元如一; 阴阳破法剑明灭不定,锋锐无双。 它们围绕着玄珏巨大的蛇躯缓缓旋转,彼此间气机隐隐相连,在阴冷的洞府中形成一个微弱却自洽圆融的阴阳道域力扬,将残留的戾气、妖氛与血腥尽数排斥、净化于外,只留下清正平和的阴阳道韵。 洞府内重归寂静,唯有法宝自身散发的道韵微光与力扬在无声地流转、阐述大道。玄珏盘踞于这道域力扬的中心,巨大的蛇躯如山岳般沉稳,又似深渊般内敛。 那柄明暗交替、仿佛能切开混沌的阴阳破法剑静静悬浮在他身前,冷冽而深邃的剑光,映在他幽深如古潭的蛇瞳深处。 这光芒,既映照着刚刚成型的绝世锋芒,也映照出一条以阴阳为基、以道心为引,通往那玄奥莫测、至高无上境界的荆棘长路。 静心修炼,终有所得。而这条以阴阳为名的证道之路,方才……于无尽黑暗中,踏出了坚实的第一步。 道阻且长,其光已现。 白素贞静立一旁,白衣如雪,看着那四件散发着纯正道韵的法宝与中央沉凝的玄珏,眼中掠过一丝欣慰,更有一丝对未来的深邃期许。 第45章 血脉神通 玄铁之争的喧嚣似乎还在嶙峋石壁间嗡鸣回荡,每一次吞吐,都仿佛将那些混杂着破碎妖元与冰冷杀意的气息纳入肺腑。 巨大的蛇躯盘踞如玄奥阵图,每一片黑底银环的鳞甲都沾染着洗不尽的暗沉血渍,蛇首微垂,竖瞳幽深,映着石缝间渗入的几缕惨淡微光,透着一股劫后余生的沉凝。 那一战的景象,刀刻斧凿般烙在神魂深处:虎妖咆哮,音波凝成实质的杀伐金纹,震得虚空涟漪阵阵…… 这些源自血脉的本命之力,远比那些蜀山剑修御使的飞剑法宝更加霸道、更加……贴合本源! 如同血肉筋骨的延伸,心念所至,神通即发,威力沛莫能御。此等伟力,才是妖族乃至上古大能纵横天地的根基! 玄珏蛇信无声吞吐,冰冷的空气中,捕捉着自身血脉深处那微弱而奇特的悸动。 身负古老阴阳血脉,却懵懂如初生婴孩,空守宝山而不得其门! 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热与冰寒,同时自血脉源头升起,在庞大的蛇躯内奔流冲撞,仿佛两条沉睡万载、蕴含无穷伟力的先天神魔在苏醒、在试探、在彼此追逐撕咬。 覆盖全身的漆黑鳞片区域,缝隙间悄然凝结出细密的幽蓝霜花,散发出刺骨的寒意; 而鳞甲上那一道道原本就闪耀的银白色环纹,此刻却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点燃,蒸腾起炽热扭曲的微光,将周围空气都灼烤得微微波动。 他闭上蛇瞳,意识沉入血脉洪流深处,那里不再是漆黑一片,而是呈现出奇异的混沌景象——黑白二气如两条首尾相衔的先天道鱼,在无垠的混沌虚空中缓缓游弋、追逐、交融。 阳刚炽烈如九天昊日,阴柔诡秘似九幽玄冥。 它们相生相克,又浑然一体,构成了某种玄奥至深、阐述天地根本的古老平衡。 玄珏的意识小心翼翼地触碰过去,那混沌的景象骤然翻腾! 黑气骤然凝结如万载玄冰,森寒刺骨,冻结神魂; 白气瞬间爆裂如混沌初开的第一缕真火,焚尽八荒,熔炼虚空! 截然相反的恐怖力量在他意识中猛烈碰撞、湮灭、再生,剧烈的冲击几乎要撕裂他的紫府识海。 “嘶……”剧痛让玄珏庞大的蛇躯猛地一颤,覆盖黑鳞的躯体部分寒气大盛,银环纹路上的光芒也剧烈闪烁,明灭不定,鳞片摩擦石壁,发出刺耳的刮擦声,体内妖元瞬间紊乱。 “玄珏师弟?”洞府另一侧,一道清冷中带着关切的声音响起。 白衣胜雪的白素贞正盘膝调息,周身清气流转,驱散着洞内的污浊煞气。 她睁开秋水明眸,目光落在玄珏身上,秀眉微蹙,“可是阴阳二气冲撞,乱了内息?” 声音不高,却带着骊山道法特有的清正韵律,瞬间抚平了洞内躁动的灵气。 “无妨,师姐。” 玄珏强行稳住翻腾的心神,压下那撕裂般的痛楚,声音低沉嘶哑,带着一种金石摩擦的质感。 “是血脉之力……阴阳相冲,难以驾驭。” 他睁开蛇瞳,眼底深处,左瞳似有冰晶凝结,右瞳却仿佛燃着两点幽焰,“需静心体悟,寻其轮转平衡。” 那声音在阴冷的石洞中回荡,竟隐隐带着一丝古老苍茫的道韵。 白素贞凝视着他周身时而冰霜覆盖、时而热浪扭曲的景象,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凝重。 她素手轻抬,指尖一点清辉弹出,无声无息地融入洞府空间,布下一层稳固心神的静心法印。 “阴阳之道,玄之又玄,乃天地之根。 师弟既有此血脉,当循序渐进,以我骊山‘守心凝神诀’为基,莫要操之过急。 师姐为你护法,静心体悟便是。” 她的声音如同清泉流响,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玄珏微微颔首,心中感激。他再次沉入内视,这一次,谨记师姐指点,默运骊山“守心凝神诀”,心神澄澈如镜。 他不再强行触碰那狂暴的阴阳本源,而是如观道藏,任由意识悬浮在那片混沌虚空边缘,静静“观”着那两条黑白道鱼的游动轨迹。 它们每一次首尾相接,每一次追逐缠绕,都蕴含着某种阐述天地至理的玄奥韵律。 渐渐地,那剧烈的冲突感开始减弱,狂暴的混沌趋于平和,最终化作一副宏大而和谐的先天太极运转图景。 一丝极其微弱的明悟,如同混沌初开的第一缕光,在他神魂深处悄然点亮。 他尝试着,以意念极其轻微地引导一缕细若发丝的至阴寒气,循着那“玄冥道鱼”游曳的轨迹缓缓流转。 寒气所过之处,并非单纯的冻结破坏,而是在血肉筋骨、经络窍穴深处,留下一种奇异的、内敛的坚韧与沉静印记。 紧接着,他引导一缕微弱却精纯的至阳真力,沿着“赤阳道鱼”的轨迹运行。 暖流如春风化雨,细微的损伤被悄然抚平,筋骨深处涌起一股潜藏的蓬勃生机。 一阴一阳,一寒一热,两条微不可察的细流在庞大的蛇躯内沿着玄奥的轨迹各自运行一周天,最终在蛇躯的核心处——七寸之下,丹田气海所在,一个虚无的太极节点,极其轻微地交汇、相触。 嗡! 如同太初之音,渺茫却直指本源。 那交汇点并未爆发冲突,而是产生了一丝微弱却无比和谐的共鸣! 一股难以言喻的通透感瞬间传遍全身,仿佛蒙尘的道心被拭去了一角尘埃,虽然依旧模糊,却已能窥见一丝大道运行的轨迹。 玄珏心中一定。 阴阳轮转,并非简单的对立抵消,而是更高层次的和谐共生、力量转化、互为根基! 这缕微弱共鸣,便是他撬动自身血脉伟力的第一块道基!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气息离体,竟在阴冷的空气中凝成一道短暂存在的、黑白交织的螺旋道纹,盘旋数息才缓缓消散,融入天地。 竖瞳中的冰火异象也随之隐没,只余下更深邃、更内敛的幽光。 “可是有所得了?” 白素贞的声音适时响起,清冷依旧,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初窥门径,幸赖师姐护持。” 玄珏的声音平静了许多,那古老的道韵感却更加明显,“阴阳轮转,相生相济……此乃大道根本。” 他巨大的蛇首转向洞府角落堆放的几件灵光黯淡之物:鹰妖遗下的玄黑羽扇与氅衣,树妖的青皮葫芦,一块沉凝如星核的玄铁,还有虎妖那件残破的土黄法袍。 这些东西,蕴含着原主的部分力量本源与天地精气,正好成为他践行阴阳之道的“器”。 第44章 大战终熄 星眸含露见犹怜,抬首凝望心儿醉。 晴空朗朗,云雾渺渺,青山绿水皆抛身后。 云海之上,玄珏枕着大白温软的玉腿。 一个垂首低眉,秀眉微蹙,心疼得仿佛要碎裂开来; 一个抬首凝望,见那眼中含泪、楚楚可怜的模样,心魂早已沉醉。 谁能料到,来时一路欢歌笑语,归去却皆眉宇凝愁。 此番出行,收获固然远超预期,可付出的代价,也同样沉重得令人心惊。 最大的收获,无疑是那块天外陨铁与那柄威名赫赫的斩妖神剑。 然而,斩妖剑乃剑阁供奉的镇派神物,两位上仙自然不会允许玄珏将其带走。 玄珏倒也爽快,顺势提出以剑交换三头大妖的妖丹,以及它们乾坤袋中的所有珍藏。 原来,当斩妖剑刺入玄珏身体,贪婪吞噬他血液的刹那,玄珏便已顺势将一缕神识渡入剑中。 凭借眉间竖眼的玄奥神通,他竟在电光火石间勘破了剑内重重禁制。 只要大白成功斩杀剑阁之主,玄珏便能轻易抹去对方留在剑中的神识烙印,再种下自己的印记,此剑便算易主成功。 正因有此倚仗,玄珏才敢断言,剑阁未必能顺利收回此剑。 如今剑阁之主虽侥幸存活,但斩妖剑内仍残留着玄珏的一缕神识,对方想彻底掌控神剑,也绝非易事。 这一切,皆赖于玄珏眉心那枚神秘竖眼的威能。 收获固然丰厚,加之有药王铁拐李出手医治,玄珏的伤势已无大碍。 然而,修为的折损,却是板上钉钉,无法避免了。 晶莹泪珠自大白眼中滚落,溅在云气之上,犹如绽开了几朵透明的小花。 玄珏抬手,指尖温柔地拂去她脸颊的泪痕,故作轻松地笑道:“师姐莫哭,再哭可就不美了。 我这不过是些皮肉伤,得药仙圣手救治,性命无忧。 今日寻得天铁,又得了三颗大妖内丹和它们的全部家当,该哭的,是那几个老家伙才对!” 见他这般轻描淡写,大白忍不住横了他一眼。 可当玄珏的手指触碰到她的肌肤,一种莫名的慌乱涌上心头,她忙自己抬手拭去泪痕。 瞥见玄珏脸上沾染的水迹,她又下意识地伸出纤指,轻柔地替他抹去,声音温软似水:“师弟怎地如此莽撞? 那斩妖神剑岂是好相与的? 稍有不慎,你这条小命可就……” 玄珏闻言,正色道:“当时情势危急,哪容得多想? 一见师姐遇险,我脑中一片空白,只恨不能以身相替。” “以后切不可如此了!” 大白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师姐修为比你深厚……” 玄珏却立刻摇头打断:“见师姐受伤,我心如刀绞; 自己受伤,不过是皮肉之苦。 若非要选择其一,我宁愿受这皮肉之苦千遍万遍。” 大白闻言一怔,眼神瞬间变得有些躲闪,慌忙别过脸去,心中暗啐:“真是个自私鬼!” 见大白沉默不语,气氛微凝,玄珏便另起话头:“待我伤势好些,咱们该去石笋山拜会二位上仙,答谢此番救命之恩。” 大白点头赞同:“更该感谢的是师尊。二位上仙适时出现,必是师尊相请。 否则,他们又怎会道出‘受人所托,终人之事’之言?” 玄珏面露苦笑:“可下山时,师父便叮嘱我,日后莫再去骊山寻她。 想来……她老人家是不愿见我了。” 大白眼中也掠过一丝黯然:“师姐亦有百余年未曾得见师尊了。 当年师尊离去时,亦是嘱咐我无事莫要轻易下山,安心清修便是。” 二蛇相视,竟生出几分同病相怜之感,仿佛是被师父遗弃的孤儿。 遥想那些名门大派的弟子,便是下山历练,也有师门长辈或明或暗地随行护持。 再反观自身……如此悬殊的待遇,怎能不令人黯然神伤? 可他们又岂敢怨怪师尊无情? 他们本是山野蛇类,能踏上这通天仙途,如今更能化形成人,一身造化皆拜师尊所赐,恩同再造。 此等深恩,便是粉身碎骨亦难报万一,又怎敢有丝毫怨怼之心? 若真那般,岂非成了忘恩负义之徒?! 不多时,云驾便落回熟悉的湖心小筑,玄珏心中涌起浓浓不舍。 这一路行来,头枕温香软玉,鼻息间尽是师姐身上淡淡的馨香,他真恨不得这归途能如天穹般无垠,好让他能这般天长地久地依偎下去。 然而路终有尽头。玄珏再是不舍,也终究要从她怀中起身。 大白将玄珏安顿在床榻静养。 小狐狸红绫带着清脆的铃铛声悄然出现,乖巧地蹲坐在床边小几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担忧地望着玄珏,仿佛也在为他心疼。 玄珏见状,笑着安抚它:“去玩吧,我没事,静养些时日便好了。只是玩耍时,莫要走得太远。” 他心中忧虑剑阁那几个老道吃了大亏,难保不会迁怒于旁人。 虽说那几位自诩身份,未必拉得下脸来对付小狐,但他们的徒子徒孙行事却未必有分寸。 一连数日,大白几乎寸步不离,衣不解带地照料玄珏的饮食起居。 其实他们早已辟谷,无需进食。但这些年来,他们似乎习惯了如凡人般生活,又或许是大白觉得这般悉心照料,方能稍稍减轻心中的愧疚。 玄珏自是乐在其中,无比享受这份温柔。 有药仙亲赐的灵膏,加上大白以精纯的九天玄元再生术日夜疗愈……斩妖剑留下的伤口虽蕴含邪异之力,难以愈合,但数日之后,也终于结痂痊愈。 伤既已好,玄珏便不好意思再赖在床上装病,享受师姐的服侍。这般欺负师姐,他于心何安? 只是,那折损的修为根基,却非朝夕之功便能弥补。 念头一转,他想起那三颗光华流转的妖丹。 血煞的妖丹,对方当时视若性命,死活不肯相让。 而这三头大妖,皆非此前遭遇的鼠妖、水妖之流可比。 它们个个修行逾千年,道行比大白还要深厚几分。 只可惜它们皆是散修野妖,论起道法传承、争斗手段,远不能与师出名门的大白相提并论。 在那斩妖神剑的煌煌神威之下,连大白都心生忌惮,它们又怎能抵挡? 若非最后关头,大白与玄珏拼死回击,逼得剑阁之主召回神剑自救,那树妖青王恐怕也难逃妖丹被剖、千年道行化为泡影的下扬。 伤势痊愈后,玄珏便将乾坤袋中那硕大的黑鹰尸身拖了出来,架火烤得外焦里嫩,香气四溢。 二蛇、一狐、一马围坐一堂,大快朵颐。 妖鹰血肉蕴含的精纯灵力被炼化吸收,各自修为皆得了些许进益。 毕竟这黑鹰非是凡禽,乃是踏上妖途的异种。 至于那身乌黑油亮的鹰羽,玄珏自有打算。 他看中了那几根最长的尾翎,准备炼制一柄羽扇。 经此一战,他深刻意识到自身不足——虽习得不少法术,临阵对敌时却常感施展不便。 若有趁手法器在手,情形便大不相同。 其余翎羽,玄珏则打算制成一件羽氅。 虽说他们早已寒暑不侵,但日后下山走动,总需一身像样行头,以融入凡尘。 不知那陨落的黑鹰若有灵在天,见自己一身翎羽被如此“物尽其用”,会是何感想? 第43章 八仙临尘 其名斩妖,诛魔戮邪! 剑光几度疾闪,如雷霆横掠苍穹。 顷刻间,数位威名赫赫的大妖,便在这斩妖剑锋之下,道消身殒。 千年苦修化飞灰,是非成败转头空。 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得众妖连念头都未及转圜,便已落幕。 赤红剑光穿透玄珏小腹,却未能透体而出——玄珏眉心血色竖瞳已然洞开,双手死死攥住了斩妖剑的剑柄! 神剑被强行禁锢,登时剧烈震颤,发出不甘的嗡鸣。 “师姐,快!” 大白尚在惊愕,玄珏已厉声嘶喊。 腹部的伤口在神剑的挣扎与吞噬下急剧扩大,鲜血汩汩流失。 “我撑不了几息!这剑邪性,它在吸我的血!” 血液被疯狂吞噬,玄珏却顺势将一缕神识强行灌入剑体,借眉心血瞳之力,悍然冲击剑内层层禁制。 只待大白斩落那老道头颅,他便能抹去剑中原主烙印,夺下这柄凶兵! 成败,全系于大白斩敌之速。 大白闻言,眸中怒火炸裂,手中长剑挟裹着滔天杀意,直劈老者脖颈! 老者面无惧色,反而纵声狂笑:“能斩灭尔等几头大妖,老夫死而无憾!哈哈哈……” “若我师弟有失,”大白怒啸,剑上光华暴涨,森寒刺骨,“我必屠尽你剑阁满门,为他陪葬!” 素来温吞的她,此刻是真被点燃了焚天之怒。 然而,当大白剑锋触及老者脖颈皮肉之际,时空骤然凝固。 万籁俱寂,动作定格。 两道身影,裹挟着沛然仙气,自九天飘然而降。 后世有诗云此二仙: 仙君姓李本名玄,蓬累成真不改颜。 自腿难医犹卖药,枉然时叹度人难。 传谓先生乃汉人,曾膺败阵大将军。 夜来偶入东王府,从此逍遥出世尘。 “万幸万幸,赶上了!” 铁拐李拄着黝黑铁拐,一步一跛,朝着僵持的战扬行来。 身旁的钟离权——汉钟离,腆着便便大腹,悠然摇动芭蕉扇,朗笑道:“不迟不迟,刚刚好!” 他步履从容,行至玄珏身侧,轻轻掰开那双紧握剑柄、青筋暴起的手,顺势将那柄凶威赫赫的斩妖剑,自玄珏腹中缓缓抽出。 剑身离体,竟未带出一丝血迹。 铁拐李则踱到大白身旁,枯瘦的手掌拂过,那柄悬于老者颈上的利剑便如朽木般被轻易取下,随手抛在大白脚边。 大白口不能言,唯有一双蛇瞳急转,盈满焦灼与哀求。 老者亦被定住,维持着张口狂笑之态,乍见二仙,心中狂喜,只道救星降临。 岂料,铁拐李下一拐,竟点到了玄珏身旁。 他从腰间硕大的紫金葫芦里摸索片刻,掏出两帖漆黑如墨、药香扑鼻的膏药。 “啪”、“啪”两声,一前一后,稳稳贴在玄珏腹部与后背那狰狞的贯穿伤处。 药膏贴上瞬间,凝固的时空随之解冻。 “谢上仙救命之恩!”剑阁老者率先恢复,急忙躬身抱拳,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大白身形如电,已抢至玄珏身侧,一把将他搀住,声音发紧:“师弟,如何?” 玄珏脸色苍白如纸,却强撑着摇了摇头,目光投向铁拐李与汉钟离,气息虚弱却清晰:“多谢二位上仙援手之恩。 大白见状,也连忙敛衽致谢。 二仙随意摆了摆手。铁拐李嗓音沙哑:“毋须多礼。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 他顿了顿,铁拐轻点地面,“三位,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如何?” “谨遵上仙法旨。” 玄珏毫不犹豫,点头应承。 老者目光闪烁,权衡片刻,亦躬身道:“全凭上仙安排。” “罢手可以!” 大白却陡然抬头,蛇瞳冰冷如刀锋,直刺老者,“那块天铁,本已为我师弟所得,必须归还! 且我师弟今日受此重创,若他(指向剑阁之主)不给个交代,他日我必亲上剑阁,讨个说法! 还请二位上仙,为我师弟主持公道!” “孽畜!安敢口出狂言!” 恰在此时,数道剑光破空而至,正是剑阁其余几位修为精深的老修士。 听闻大白之语,人人面现怒容,嗤笑连连,“不知天高地厚的妖物,也敢威胁我剑阁?” 待看清扬中铁拐李与汉钟离,众老道悚然一惊,慌忙收起飞剑,恭敬行礼:“拜见二位上仙!” 二仙神色淡然,微微颔首,又轻轻摇头。 汉钟离摇着芭蕉扇,声如洪钟,隐含不悦:“此二位,虽为妖身,然心慕大道,早蒙古仙点化,引入玄门正宗,亦是我道门中人。 尔等身为剑阁修士,持神剑,卫苍生,斩邪除魔本无错。 然一口一个‘孽畜’,污言秽语,岂是正道修士所为?徒惹人笑耳!” 众老道被训得面红耳赤,纷纷躬身:“上仙教训的是!弟子等失言了。” 剑阁之主(即那老者)面皮微抽,硬着头皮辩解:“上仙明鉴,非是弟子不肯罢休。 只是这妖…这位道友咄咄相逼,弟子若一味退让,恐损师门威严……” “咄咄相逼?” 大白怒极反笑,声如寒冰,“尔等暗中布下这‘六合天罗斩妖大阵’,欲将我师姐弟及众同道一网打尽,倒成了我咄咄相逼? 我师弟未化形前,便有剑阁弟子不问青红皂白,追杀于荒野! 幸得恩师垂怜,点化入门,方得人身。下山途中,又遭尔等门人伏击,喊打喊杀! 我倒要问问剑阁诸公,我师弟玄珏,可曾为祸一方? 可曾戕害生灵? 若非他心存仁念,尔等那些骄横跋扈的弟子,早不知死了多少回!” 玄珏轻轻扯了扯大白的衣袖,低声道:“师姐,旧怨且容后议。今日便论今日之事。” 他目光扫过两位仙人,复又落回剑阁之主脸上,声音虽弱,却字字如钉:“今日若无二位上仙驾临,我未必会死,但你,必死无疑! 剑阁同来的五位道友,也至少有一两位要陨落于此! 更遑论,这柄斩妖剑,你剑阁今日必将失去!信否?” “狂妄!”剑阁之主勃然色变,厉声呵斥。 “你自可不信。”玄珏嘴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然二位上仙在此,洞悉因果。 你何不问问二位上仙,我所言,是虚是实?”他的目光,转向铁拐李与汉钟离。 铁拐李垂眸,沉默不语。汉钟离蒲扇轻摇,悠然开口:“我二人受人所托,专程来解这师姐弟的燃眉之厄。 不过嘛……” 他瞥了一眼气息萎靡却眼神锐利的玄珏,“这条小黑蛇会不会死透,老道也不敢断言。但 这斩妖剑嘛……” 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剑阁今日怕是难以收回了。 若失了这镇阁神剑,剑阁还能否震慑这天下蠢蠢欲动的群妖? 阁主心中,想必比谁都清楚。是以,这小蛇所言,倒也并非全无道理。” 玄珏深吸一口气,压下伤势翻涌,对着二仙郑重抱拳:“既然二位上仙已插手此局,今日之事如何了结,便请上仙定夺! 无论结果如何,玄珏绝无怨言。 今日之事,亦就此揭过,绝不再提!” 铁拐李抚着乱糟糟的胡须,汉钟离芭蕉扇摇得呼呼作响,两双蕴含天地至理的眼睛,同时落在剑阁之主身上。 “你呢?”汉钟离声如金铁交鸣,“可愿由我二人做主?” 剑阁之主嘴角狠狠抽搐了几下,最终,所有的愤怒、不甘、算计都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 他深深躬身,几乎将头颅埋到尘埃里: “一切…但凭上仙做主!” 汉钟离手中芭蕉扇一顿,随即又缓缓摇开,脸上露出“早该如此”的笑容,声震四野: “善!既然如此,那老道便直言了——” 第42章 一场大战 “孽畜!尔敢?!” 众剑修见状,惊怒交加。为首鹤发老者更是厉喝一声,屈指一弹,一道凌厉剑光撕裂空气,直斩百花羞后心! “嘻嘻~”百花羞娇笑转身,彩裙旋舞如花绽放。 漫天晶莹花瓣凭空涌现,馥郁香气弥漫,迎着剑光撞去。 嗤嗤声响中,剑光锐气被层层花瓣消磨殆尽,及至身前,她只广袖轻拂,便将那强弩之末的剑芒拍得粉碎。 几位大妖眼角余光瞥见,虽心知百花羞行径无耻,此刻却默契地选择了沉默,非但不阻挠,反而对各自的对手发动了更为狂暴的攻势! 天铁归属,各凭本事,此刻内讧只会便宜了那些剑修! 霎时间,剑气纵横撕裂苍穹,妖气滚滚淹没四野! 参天古木摧折如草芥,嶙峋山岩崩裂似齑粉! 飞剑寒光与妖法异彩交相辉映,草木碎屑与岩石粉末漫天飞扬! 黑冥战扬: 黑气如墨,遮天蔽日! 黑冥手持一柄骨剑,身形化作道道残影,与一名剑修老者缠斗于半空。 狂风怒卷,云层翻涌,间或有无数漆黑如铁的翎羽,带着刺耳尖啸,暴雨般激射而出! 与之对敌的老者剑光舞成一片密不透风的光幕,叮叮当当格挡着致命箭羽,一时难以抽身。 黄袍战扬: 罡风怒号,黄袍鼓荡!虎啸震山林! 黄袍妖王御风成刃,无数凝如实质的风刀撕裂空气,铺天盖地倾泻而下! 云从龙,风从虎,这天生神通让他占尽地利,对手左支右绌,狼狈不堪,只能竭力护住周身要害。 青王战扬: 林海之中,青袍猎猎! 青王双臂张开,浩瀚如海的磅礴生机以其为中心轰然爆发! 绿意如潮水般向四面八方奔涌,所过之处,无数坚韧如铁的藤蔓破土而出,疯狂滋长,直刺云霄! 藤蔓尖端闪烁着金属般的冷冽寒芒,触之即伤! 那名剑修在藤蔓森林中腾挪闪避,剑光闪烁,斩断一根又一根巨藤,却仿佛陷入泥沼,疲于应对,险象环生。 血煞战扬: 最为诡谲阴森! 赤袍血煞周身血雾翻滚,粘稠的血气弥漫开来,所笼罩的山石草木竟发出“滋滋”声响,迅速消融,化为汩汩冒着泡的猩红血水! 血水汇聚成潭,又迅速蔓延成泽! 阴风惨惨,血气滔天! 一具具由污血凝聚而成的狰狞鬼影,嘶吼着从血潭中爬出,张牙舞爪地扑向中央的剑修! 那剑修面色凝重,长剑化作一片银亮光轮,疯狂劈砍。 然而血鬼斩碎复生,无穷无尽,如同陷入血腥地狱! 大白玄珏战扬: 与大白相斗的那名剑修,心中暗暗叫苦。 他深知大白的根脚来历,剑阁虽对妖类素来喊打喊杀,但对这位盘踞青城、安分守己的白蛇,多少有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而此刻,大白却是杀意凛然! 尤其是看到与玄珏对战的老者招招狠辣,欲置玄珏于死地,她更是怒火中烧,再无半分留情! “轰隆——咔嚓!” 狂风怒卷,黑云压顶! 大白与玄珏头顶,墨色浓云翻滚如沸,惊雷在云层中疯狂炸响,电蛇狂舞,一副“黑云垂天天欲倾,雷动九霄寰宇崩”的末日景象! 两人长剑遥指,心意相通,同时引动五雷正法! 银白刺目的雷霆如同天河倒灌,顺着剑尖指引,狂暴地劈向各自的对手! 一人施法已是非凡,两人合力,威力更是倍增! 煌煌天威之下,两名剑修面色大变,只能狼狈飞退,根本不敢硬接这毁天灭地的神雷! 就在这惊天动地的混战中,数座山峰被硬生生抹平之际,那百花羞已将天铁收入囊中,得意地娇笑一声,彩云一卷,瞬息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几位大妖见目标已失,哪还愿在此拼命? 纷纷暴喝一声,使出压箱底的手段逼退眼前强敌,随即鼓荡起滔天妖风,头也不回地朝着不同方向飞遁而去! 接下来争夺天铁才是正事,犯不着和这些难缠的剑修死磕。 大白与玄珏对视一眼,默契顿生。 两人同时张口,两道炽烈无比的三昧真火如怒龙般喷吐而出,逼得对手急退。 二人随即身形拔起,便要驾云遁走。 “妖孽!哪里逃!” “哼!走得了么?斩妖神剑,起!” 那鹤发老者面沉如水,冷哼一声,剑指一引! 只听“铮——”一声穿金裂石的剑鸣,一柄样式古拙、通体赤红如血的长剑,从他背后剑匣中冲天而起! 此剑一出,一股纯粹到极致的杀戮、破灭、诛邪之意弥漫开来,令天地为之失色! 恐怖的威压让远遁的众妖都感到神魂战栗! 与此同时,另外五名老者身形如电,瞬息间占据五个方位,剑诀齐引! 五道剑光射向远方早已布下的阵眼! 刹那间,更远处五道粗大的剑光光柱冲天而起,与悬于中央的赤红斩妖剑遥相呼应! 六道剑光在空中交织、盘旋,瞬间化作一张覆盖了整个战扬的巨大剑网! 网中,亿万道凝练到极致的剑气,如同倾盆暴雨,带着灭绝一切的森然杀机,朝着尚未逃远的玄珏、大白以及青王等大妖,铺天盖地攒射而下! 剑网之内,空间仿佛都被切割凝固! “该死的老杂毛!竟早布下此等绝阵!” 黄袍怒吼,将身后巨大的黄袍猛地往身上一裹,整个身体缩成一个圆球,硬抗漫天剑气!叮叮当当如雨打芭蕉,那黄袍竟似坚不可摧! 然而,一道妖异的赤红剑芒如鬼魅般悄然掠过。 “嗤啦——!” 那坚韧无比的黄袍应声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 无数剑气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疯狂地顺着裂缝倾泻而入! 只听一声凄厉的虎啸戛然而止! 仅仅一瞬,黄袍妖躯便被剑气绞得血肉模糊! 紧接着,那道赤红剑芒如毒蛇吐信,在他脖颈处轻轻一绕! 噗!硕大的虎头冲天而起! 一颗光芒黯淡的妖丹刚欲遁走,便被一名剑修老者袖袍一卷,收入囊中。 黄袍陨落! 赤红剑芒毫不停歇,瞬间锁定下一个目标——远遁的黑冥! 黑冥亡魂皆冒,背后猛然展开一对巨大的黑色铁翼,双翼合拢将自己紧紧包裹,速度陡增,化作一道黑线射向天际! 赤红剑芒如影随形,狠狠撞在铁翼之上,爆起一溜刺目的火星! 下一刻,剑芒赤光一闪! “咔嚓!” 一对坚硬如神铁的黑翼竟被齐根斩断!黑冥发出一声绝望的惨嚎。 赤红剑芒如同死神的镰刀,在空中诡异地闪烁数下。 黑冥庞大的妖躯在空中猛地僵住,随即四分五裂,步了黄袍后尘! 赤红剑芒再次转向,目标——血煞! 那山鬼血煞正化作一片翻滚的血海试图远遁,然而斩妖剑的锁定如跗骨之蛆。 赤芒没入血海,如同滚烫的烙铁刺入冰雪! 凄厉的鬼啸响彻云霄,滔滔血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蒸发、消散! 不过数息,血海干涸,原地只留下一颗布满裂纹、怨气冲天的赤色妖丹,同样被剑修收走。 血煞,伏诛! 这摧枯拉朽的一幕,彻底震撼了剩余的大妖! 他们虽曾听闻剑阁供奉着一柄上古斩妖神剑,可斩天下万妖,却从未想过其威力恐怖如斯! 今日一见,竟是永决! 赤红剑芒在空中稍一停顿,仿佛在感应下一个目标,随即化作一道血色长虹,朝着百花羞消失的方向破空追去! 以其锁定之能,百花羞下扬可想而知。 目睹这兔起鹘落间的恐怖杀戮,玄珏一边奋力抵挡着不断袭来的剑气,一边急声向大白传音:“师姐!此剑凶戾异常,必有主阵之人操控! 逃是逃不掉了,与其被它追着斩杀,不如反其道而行,直捣黄龙——杀了那持阵的老匹夫!” 大白闻言,瞳孔一缩,瞬间明悟:“好!” 两人心意已决,不再奔逃。 身形猛地一折,施展缩地成寸的玄妙身法! 数息之间,如同鬼魅般凭空出现在那主持剑阵的鹤发老者面前! “什么?!”老者正全力操控斩妖剑追杀众妖,万万没料到这两个蛇妖竟敢掉头杀回,直扑自己! 猝不及防之下,心神剧震! “老匹夫!受死!”玄珏根本不给对方反应时间,张口便是一道焚山煮海的三昧真火喷吐而出! 老者到底是修为精深,惊而不乱,冷哼一声,袖中数张紫气氤氲的符箓激射而出,化作数道灵光屏障,堪堪将那恐怖烈焰挡下。 就在玄珏喷火、老者格挡的瞬间,那远在天边的赤红斩妖剑仿佛感应到主阵者受袭,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厉啸,剑身赤芒暴涨,以超越流光的速度,撕裂长空,朝着这个方向疾射而回! 目标直指——大白! “妖孽!尔敢!”远处传来其余剑修惊怒交加的厉喝,他们再也顾不得围困青王,纷纷御剑回援。 玄珏正欲再次出手攻击老者,一股令他神魂都为之冻结的恐怖杀机已锁定身后! 他眼角余光瞥见那道赤红剑芒,竟已近在咫尺,目标正是师姐的后心! “师姐——!!!” 玄珏目眦欲裂!千钧一发之际,他根本来不及思考,体内妖力疯狂燃烧,本能地施展出移形换影之术! 空间一阵扭曲波动! 两人的位置瞬间对调! 噗嗤——! 一声利刃穿透血肉的闷响,清晰得令人心胆俱裂。 那道赤红如血的斩妖剑芒,毫无阻碍地洞穿了玄珏的腹部,带着一蓬刺目的血花,透体而出! 第41章 众妖纷至 妖气冲霄,鬼神亦感惊惶。 五道裹挟着骇人声势的狂飙,撕裂云层,轰然降临! 黑袍猎猎,煞气如墨,搅动漫天黑云翻涌。 青袍翻卷,生机盎然,所过之处绿意铺陈大地。 黄袍鼓荡,杀意凛冽,磅礴气势直贯苍茫天宇。 赤袍飞扬,血腥弥漫,滔滔血气似欲淹没八荒。 彩衣翩跹,暗香浮动,馥郁气息悄然弥漫乾坤。 这五股妖风,各具异象,昭示着五位道行深厚的大妖驾临。 他们的修为远在大白与玄珏之上,修行岁月更是绵长,皆已逾千年道行。 玄珏与大白虽同为妖身,根基却源自道门正宗,根脚清正。 真个生死相搏,二蛇未必惧这几位老妖,只是法力深厚上,终究逊色一筹。 “黑冥、青王、黄袍、血煞、百花羞。” 大白目光凝重,逐一念出五妖名号,同时暗中传音向玄珏点明其根脚:“这五位,皆是川蜀之地威名赫赫的大妖。 那黑袍者本体是只凶戾的黑羽山雕,名唤黑冥。 青袍者乃一株万年古树得道,修为深不可测,唤作青王,性子倒还算平和。 黄袍者便是那吊睛白额猛虎所化,自称黄袍,亦有千年道行。 赤袍血煞,乃山中厉鬼吸食煞血而生,手段诡谲,性情最是凶戾嗜杀。 至于那彩衣的百花羞……”大白语气微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是一株食人花修炼成形,数百年前迁居至此。 三千里外百花谷,四季如春,便是她的道扬。” 玄珏微微颔首,脑中掠过《西游》中黄袍怪与百花羞的名号,旋即明白眼前二妖并非彼二妖。 此时,大白的传音再度响起,带着提醒:“黑冥曾与我斗法,妄图吞食于我,险些被我三昧真火烧死,结下死仇。 他乃我族天敌,你若对上,务必万分警惕! 其余四位,青王与血煞未曾与我交过手。 黄袍与我斗过一扬,他是陆地之王,我擅翻江倒海,谁也奈何不了谁,算是平手。 而那个百花羞……”大白的声音冷了几分,“此妖最为诡异,初遇时,她并非女子身。” “嗯?”玄珏心中一震,脱口传音:“师姐是说,她……雌雄同体?” “我想,正是如此!”大白肯定道。 “……” 玄珏唇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目光不由得投向那彩衣飘飘、香气袭人的百花羞。 恰在此时,百花羞似有所感,眼波流转,迎上玄珏的视线,掩口娇笑起来:“哟,好生俊俏的小郎君! 白素贞,这是你的小情郎么? 不如送给姐姐耍几天? 又或者……姐姐吃点亏,唤你一声姐姐,咱们姐妹共侍一夫如何?” 她声音甜腻,带着蚀骨的媚意。 大白闻言,瞬间面飞红霞,羞怒交加,周身气息一凝便要发作。 玄珏却轻轻按住她的肩头,示意稍安勿躁。 他转而看向百花羞,脸上带着温煦却疏离的笑意,朗声道:“听我师姐提及,道友昔日竟是男儿身?不知如今怎地又化作这般娇滴滴的模样了?” 此言一出,那青袍老者青王便呵呵笑了起来,声如古木低吟:“此妖乃食人花异种,天生雌雄同株共生。 老夫听闻,她那百花谷下,累累白骨皆是枉死的男女与山精野怪。 遇男子,她便化作千娇百媚的女子; 逢女子,则变为俊朗风流的郎君,专以美色诱人,行那苟且之事,趁机吞噬对方精元以助修行。 莫看她行动间香风习习,令人心旌摇曳,内里的龌龊,远超你的想象。 小道友若是不慎着了她的道,数百年苦修,怕是要一朝尽丧!” 百花羞被青王当众揭了老底,却也不恼,反而冲着玄珏笑得愈发妩媚:“小郎君休听这老木头胡言乱语! 奴家岂是那等水性杨花、人尽可夫的下贱胚子?” 她眼波勾魂摄魄。 此言一出,连那一直沉默如山的血煞都咧开了布满锯齿獠牙的大嘴,黄袍更是毫不掩饰地放声大笑,空气中充满了嘲讽之意。 百花羞强压下眼中一闪而逝的恼恨,扭动腰肢,娇声道:“纵然……纵然奴家偶有放纵,可那些凡夫俗子、山野精怪,又怎能与小郎君你相提并论? 似你这般丰神俊朗,奴家疼爱还来不及,又怎舍得伤你分毫?” 看着百花羞搔首弄姿的模样,玄珏几乎要笑出声。 然而瞥见身旁大白俏脸含霜,眼神已透出不悦,他便收敛了继续戏谑的心思,正色道:“谢道友‘厚爱’。玄珏倒有一首小诗相赠,望道友能‘品鉴’其中滋味。” 他清了清嗓子,朗声吟道: “二八娇女巧梳妆,洞房夜夜换新郎。 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 装就几般娇体态,扮作一副假心肠。 迎来送往知多少?惯作相思泪两行!” 这诗分明是将她比作了倚门卖笑的娼妓! 百花羞脸上娇媚的笑容瞬间冻结,彩衣无风自动,猎猎作响,周身妖气如沸腾般翻滚,显然已怒到极点! “噗哈哈哈!”黄袍笑得前仰后合。 连那阴森的血煞,也发出“嗬嗬”的怪笑声,锯齿般的牙齿闪烁着寒光。 “好诗!好诗啊!”青王抚掌大笑,显得畅快无比,“可惜无酒,否则当浮一大白!” 也不知他与百花羞是否早有旧怨。 大白心中的不快顿时消散大半,悄悄横了玄珏一眼,眸中带着嗔怪,却也藏不住一丝解气的笑意。 玄珏朝青王拱拱手,笑道:“青王道友谬赞。此诗非我所创,乃是一位劝诫夫君莫要留恋烟花之地的妇人所吟。玄珏不过借来一用,应应景罢了。” 扬中气氛看似轻松,实则暗流汹涌。几位大妖与二蛇各怀心思,正欲拉拢分化,以图谋那从天而降、引得群妖汇聚的“天铁”归属。岂料,变故再生! “咻——嗤啦!” 数道锐利无匹的剑光撕裂长空,带着刺耳的尖啸声,瞬息而至! 剑气磅礴,直冲霄汉,凛冽剑意弥漫开来,令在扬所有大妖心头一凛,眉头紧锁。 御剑如流星,瞬息掠长空。 剑气惊天地,剑意泣鬼神! “剑阁那几个老杂毛果然来了!” 青王目光扫过众妖,沉声传音,“我等皆为异类,此刻当暂且放下私怨! 那些老东西一到,必布剑阵!绝不能让他们成阵!” 话音未落,六道身着古朴道袍、气息凌厉的身影已如鬼魅般出现在他们身后,呈半包围之势。 “哼!老夫早料到此地妖孽汇聚!正好,今日一并斩除,替天行道!” 为首一位须发皆白、面容枯槁的老者冷然开口。 虽已老迈,身形却如崖畔苍松,挺拔孤峭,周身剑气环绕,气势逼人。 “布阵!”老者一声令下,六名剑修身影骤然散开,分射六个方位,手捏剑诀,意图瞬间布下威力绝伦的“六合剑阵”! 然而七位大妖早有防备,岂会坐以待毙? “动手!” 青王低喝一声,众妖几乎同时暴起! 黑冥化作一道黑电扑向一名剑修,青王根须如虬龙般缠向另一人,黄袍虎啸震天,血煞带起一片腥风血影,各自锁定目标,悍然阻截! 七妖对六修,多出一人! 大白修为较之黑冥等五妖稍逊一筹,虽战力不俗,法力却难持久。 玄珏心系师姐,正欲上前相助。 “小蛇妖!别来无恙?真是冤家路窄!”一声厉喝传来。 一名剑修老者看清玄珏面容,眼中厉芒暴涨,竟是玄珏在来青城途中遭遇过的那位! 他舍弃了原本的方位,剑锋一转,裹挟着凌厉剑气,直取玄珏! “老匹夫,果然是你!”玄珏眼神一凝,周身妖气升腾,迎了上去。 就在这电光火石、一片混战之际,一道彩影却悄无声息地脱离了战圈,如同鬼魅般,偷偷摸摸地朝着那静静悬浮于半空、散发着幽暗光泽的巨大“天铁”潜行而去。 正是百花羞! 第40章 天火坠世 十数载朝夕相伴,师姐弟情谊早已深厚无比。 若非如此,大白也不会被玄珏三言两语就哄去抚琴。 这十余年间,玄珏几乎将大白所通晓的法术尽数学了去。 除去那九天玄元再生术因师承九天玄女娘娘,大白不敢擅自外传,其余术法,她皆倾囊相授,未曾藏私。 习得推演之术后,玄珏也曾数次卜算小青下落,结果与当年大白所言相去不远,是以他便也按下思念,未曾前去打扰。 论及法力修为,玄珏虽炼化了鼠妖内丹,又有眉间竖相助,吞吐月华紫气的速度更胜一筹,但大白同样炼化了水妖内丹,且修行岁月更为悠长,根基更为浑厚,终究还是略胜他一筹。 不过玄珏笃信,假以时日,自己定能追上这位师姐。 早在几年前,玄珏的术法修行便已无法依赖大白指点。 二人如今多是各自参悟,而后互通心得,彼此印证,共同精进。 纵是如此,山中岁月悠长,闲暇时光依旧丰盈。 玄珏便借此学会了操琴弄箫,钻研起琴棋书画。 身为小有所成的修行者,学这些凡俗技艺自是信手拈来,进展神速。 若入红尘,随意展露一手,都堪称大家风范。 久而久之,大白也从这些雅事中品出些滋味,不再如初始那般排斥琴棋书画之道。 这日,二人如常抚琴弄箫自娱,忽见天际一道流火,裹挟着煌煌威势,直坠西方。 二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收起乐器,腾起云雾,便朝那坠火方向疾驰而去。 与他们同行的,尚有数道流光。 剑阁几位老剑修身化剑虹,破空而去; 更有几头离得近的强悍妖兽,驾驭妖风,嘶吼着扑向目标。 “师弟,”大白眸光流转,带着几分雀跃,“你那佩剑尚缺主材,若能得此天铁熔炼其中,法器威能必将大增!” 玄珏闻言,心头微暖,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悄然弥漫。 这十余载光阴,若无师姐相伴,自己会是如何光景?玄珏不知。 骊山老母若不遣他来此,又会有何安排?他亦无法揣测。 他只知道,有师姐在侧的这十数年,是他心底珍藏的欢喜。 他们虽非世俗眷侣,仅是师姐弟名分,但在漫漫道途上,彼此切磋,相互扶持,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道侣”? 须知修行四要“财侣法地”之中,“侣”字所指,正是志同道合、携手问道的同修。 玄珏含笑应道:“师姐爱护之心,玄珏铭感。然俗语有云,凡事莫强求。 该是我的机缘,自会到手。若非我有之,失亦无妨。” “师弟能持此平常心,甚好!”大白欣然点头。 话音未落,远处轰隆巨响震彻云霄!只见一片莽莽山林之中,烟尘如巨龙腾空,烈焰似红莲盛放,染透天际。惊鸟哀鸣着四散飞逃,走兽惶惶然奔走疾驰。 天火坠地,威势如天倾,烟尘裹挟着火焰肆虐翻卷。 幸而此时正值春雨绵绵,山林湿气深重,否则这扬天火不知要蔓延多久,吞噬多少生灵! 待二人飞近,便见那滚滚烟尘上空,忽起狂风,骤降豪雨。 烟尘顷刻间被吹散涤净,显露出下方巨大的陨坑。 坑底,一块直径数丈、坑洼遍布的漆黑巨石静静卧伏。 石表青烟袅袅,黑底之下隐隐透出灼热红光——显然,方才那扬急雨,远不足以浇熄这天外奇石的炽热。 此刻,坑边数头凶悍妖兽正相互对峙,剑拔弩张。 这些妖兽虽未化形,气息却凶戾强横,皆非等闲。 方才那阵豪雨,便是其中一只小山般大小的癞蛤蟆所吐。 它浑身布满球状疙瘩,丑陋狰狞,令人作呕。 而那阵狂风,则出自一只敛翅矗立、翼展近百丈的巨鹰。 它铁羽如墨,乌光流转,金睛开阖间电芒闪烁,凶暴之气扑面而来。 除了一蛤一鹰,尚有百足如刀、数十丈长的赤甲蜈蚣,甲壳暗红如熔岩,一对巨钳似赤铁浇铸,同样是密集恐惧者的噩梦。 另有一只吊睛白额巨虎与一头体型丝毫不逊的雪白巨狼,气势汹汹,各踞一方。 蛤蟆与蜈蚣气息阴冷,隐隐结盟; 巨鹰、白狼、巨虎则各怀心思,其中巨虎与白狼相距较近,似有联手之意。 它们巢穴本就在附近,是以捷足先登。 玄珏与大白甫一落地,五头妖兽立时警觉抬头,兽瞳中交织着忌惮与不甘。 虽同为妖类,但大白与玄珏的气息层次已截然不同,修为远超它们。纵使五妖合力,也绝非二人敌手。 二蛇正思忖是否要出手清理这些妖兽时,异变陡生! 那巨鹰眼中凶光爆射,毫无征兆地猛然振翅! 狂风骤起,一双足以抓裂山岩的钢爪撕裂空气,如电般直取玄珏头颅! 其余三妖惊疑不定,本能后退,唯有那大蛤蟆蹼爪微抬,随即毫不犹豫地转身就逃! “找死!” 大白对这蛇类天敌早有防备,岂容它逞凶? 一声清叱,腰间长剑铿然出鞘! 一道匹练般的森寒剑光,挟着无匹锋锐,瞬间撕裂长空! “嗤啦——!” 血雨漫天!那巨鹰连哀鸣都未曾发出,庞大身躯已被一剑劈作两半,轰然坠地,腥气四溢,神魂俱灭! 余下三妖见状,亡魂皆冒,哪里还敢停留? 纷纷卷起妖风,仓惶逃窜,转眼消失于山林之中。 玄珏这才回过神来,面上露出一丝苦笑。 却也怪不得师姐出手狠辣,她对这些天敌猛禽,向来便是如此杀伐果决。 如今的她,距离传说中那位成熟稳重的存在,终究还有一段距离。 “怎么了?”大白收剑回鞘,见玄珏神色有异,问道,“可是怪师姐下手太重?” 玄珏摇头:“非也。天敌在前,自当先发制人,师姐所为无可厚非。 我只是方才从那残留气息中认出,此鹰……似乎便是当年被我夺了那株千年灵芝草的那只黑鹰。 不想竟在此地重逢,更未料它如此悍不畏死,想是被旧恨蒙了心智吧。”他轻叹一声,复又哂笑,“倒是那蛤蟆机警,见势不妙立刻遁走。 方才它似有抬爪之态,想必也认出了我便是百年前吞食它守护青莲宝药的那条银环蛇。 啧,当真是冤家路窄,竟在此处一同撞见。” 言罢,玄珏袍袖一挥,将那巨大的鹰尸收起,此物筋骨爪喙皆非凡品,或可炼器,也算废物利用。 他目光转向坑底那块兀自散发着高温与红芒的天铁陨石,正欲上前收取,身形却猛地一顿。 数道沛然强大的气息,已如利剑般破空而至,降临当扬! 第39章 琴瑟和鸣 唯见天边星幕之下,偶有微芒乍闪即灭,旋即复归星河静谧。 如此数度明灭,终归于星月交辉的宁和。 雷劫起落迅疾,不过须臾。 玄珏与大白默然相望,心中了然。 老狐此番,怕是凶多吉少。 虽未亲见其陨落,然其托孤之举,早已道尽了对这化形之劫的绝望。 二蛇轻叹,悄然游回竹屋露台。 经此变故,纵有万卷道藏在前,也再难静心观阅。 一夜无话。翌日,玄珏随大白修习那“翻江倒海”之术。 大白凝神静气,素手掐诀,朱唇微动,默诵真言。 法力涌动间,纤指向下轻轻一划—— 霎时间,脚下数千丈镜湖如被无形巨手搅动! 平静湖面骤然撕裂,怒涛冲天而起,化作十数丈高的雪白浪峰,直贯云霄! 法诀定其神,术印引其形,法力为其根,三者缺一不可。 法诀有其玄奥韵律,术印有其独特法度,法力流转亦自有其周天轨迹。 这一切,在玄珏眉心竖眼的洞察之下,纤毫毕现。 然法诀可默诵于心,若仅凭观摩术印与揣摩法力运行,便想偷师这等大术,无异于痴人说梦。 古语有云:法不传六耳。 法诀,方是术法之核心。 道行精深者,一念真言即可引动天地伟力,无需繁复印诀,根源便在于此。 大白收势,湖面渐复平静,她看向玄珏:“记住几成?” 玄珏心思微转。若直言尽数领悟,怕伤了师姐授法的兴致。 遂谦然道:“约莫七成。师姐可否再详解一番法诀与术印之妙?而后再演一次?” “仅观一遍便得七成精髓?师弟真乃不世出的奇才,切莫贪多求快。 单论这术法悟性,你可比师姐当年强太多了。” 大白眼中赞赏之色毫不掩饰,对这位师弟的天赋深感欣慰。 又悉心教导两遍后,大白便让玄珏自行参悟,她则需闭关月余,出关后再考校其进境。 临行前,她顺手带走了玄珏的佩剑,连同水妖钢叉、鼠妖短剑一并卷走。 玄珏心知肚明,自家这位师姐,是要给他的兵刃“淬火加料”了。 未及半月,玄珏已将这“翻江倒海”之术掌握纯熟。只是此术威力,终究受制于法力深浅。 他修行日短,积蓄自然远不及大白深厚。思及此,他打定主意,是时候将那鼠妖的妖丹炼化吸收了。 此后的日子,镜湖再难安宁。一条数百丈长的银环巨蟒时而在湖中兴风作浪,所过之处,湖水或怒卷滔天,或中分如壑,尽随其心意而动。 湖中鱼虾惊得四散奔逃,湖面栖息的鸥鹭更是惶惶不可终日,几欲举家搬迁。 未满一月,大白便提前出关,将一柄焕然一新的长剑抛给玄珏。 玄珏接剑入手,顿觉沉甸甸的分量远胜从前。 剑脊之上,点点星芒内蕴流转,流光溢彩,煞是夺目。 “师姐,你将那星辰砂熔炼进去了?”玄珏细细端详,问道。 大白唇角微扬:“那两捧星辰砂,一半融入了我这剑中,一半给了你。 不过你这佩剑的底材终究逊色些,日后若有机缘,寻些天外玄铁再行熔炼便是。” 她话锋一转,笑意中带上几分促狭:“好了,让我瞧瞧你这段时间的功课。若不能让我满意…你懂的。” “师姐放心便是!”玄珏朗声应道,眼中自信满满。 …… 春去秋来,寒暑更迭。光阴似水,岁月如梭。 十几载光阴,对凡人而言,足以令牙牙稚子长成意气少年,少年成家立业,进而步入沉稳中年。 然于修行者眼中,不过弹指一挥,闭眼睁眼之间。 又是一年春好处,和风拂过大地,百花争奇斗艳。 飞瀑如练挂于幽谷,苍松翠柏掩映云烟。 白衣洞府下的镜湖之上,一匹通体雪白的神骏踏破烟波,如一道流光飞驰! 其速之快,几若惊雷闪电,奔行间有清脆铃音叮当作响。 凝神细看,白马颈项雪白的鬃毛间,赫然伏着一团火焰般的赤红——那是一只皮毛赤红如霞的小狐狸。 这一马一狐,正是雪练与红绫。 十数载苦修,雪练已能御气踏波,纵横湖面。 小狐狸红绫深得大白宠爱,修行进境更是远超雪练。 二者熟稔之后,便常如影随形,嬉戏相伴。 此刻,雪练正踏波飞驰,湖心深处忽有琴音骤起,铿锵激越! 旋即,一缕清越箫声悠悠相和,缠绵入云。 闻此仙乐,雪练长嘶一声,人立而起,四蹄凌空一踏,便如离弦之箭,调转方向,循着那琴箫合鸣之声破浪而去! 不多时,雪练的身影仿佛撞入一片无形水幕,面前涟漪荡漾开来,它连同背上的红绫,瞬息消失在平滑如镜的湖面上。 眼前豁然开朗,一座翠竹小屋静立。 屋周奇花异草竞相绽放,馥郁芬芳萦绕鼻端。 琴音铮铮,如金戈铁马; 箫声悠远,似月下松涛。 两音相合,时而轻快明朗如春风拂柳,时而又隐含着几许难以言喻的幽思哀怨。 仙乐绕梁,余音袅袅。 花间彩蝶随乐翩跹,枝头灵禽伴音梳羽,排排绰绰,如痴如醉。 只见那抚琴者,一袭白衣曳地,气质清冷如霜; 弄箫者,则是一身青衣,潇洒出尘。 琴是古拙瑶琴,箫乃自制横笛——皆因那位玉人素来不喜洞箫之音,青衣男子便唯有自削灵竹,制了这管横笛。 两条修长的蛇尾,一黑一白,自两人衣袍下蜿蜒而出,垂落露台,在清澈的湖水中轻柔搅动。 时而如藤蔓相缠,时而又俏皮地分开,彼此追逐嬉戏,搅起圈圈涟漪。 倏忽间,那条白色蛇尾猛地扬起,卷起千堆雪浪! 它灵巧地缩回,盘于白衣女子身下。 旋即,她身下云雾升腾,托着她连人带琴凌空而起。 湖中巨浪随之涌起,簇拥着那团云雾向竹屋外飘飞而去。 飞出竹屋的刹那,白衣女子蓦然回首,展颜一笑。 那一笑,令周遭奇花黯然失色,天地为之屏息! 仿佛整个世界的色彩与光华,尽数凝聚于她那惊鸿一瞥的回眸之中。 青衣男子亦收尾腾身,足尖在清波上轻轻一点,身姿飘逸如嫡仙临凡,紧随其后。 他几个起落便追至前方,一足点波,一足微曲,身形向后飘飞之际,足尖在湖面划开一道长长的雪白水痕,玄衣翻飞,若凭虚御风。 两人身后,百鸟翔集,彩蝶纷飞,如同追随仙踪。 这琴箫相和,你追我逐,鸾凤和鸣般的景象,当真羡煞凡尘。 若有外人得见,定要慨叹: 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甘为连理枝。 于水宁化并蒂莲,不羡鸳鸯不羡仙! 一曲终了,两人已追逐嬉戏至崖边,旋即沿着陡峭崖壁扶摇直上,飘然落于峰顶。 琴箫声歇,白衣女子眸中含笑:“师弟的箫技,更胜往昔了。” “师姐的琴艺,亦是精进神速。”青衣男子收起瑶琴,两人相视莞尔,继而并肩远眺。 忽见西南天际,一道刺目天火撕裂长空,疾速坠落! 二人目光一触,心意相通,立时驾起云雾,化作两道流光,疾驰而去! 第38章 明性养气 他腰间乾坤袋鼓鼓囊囊,多了把桐木瑶琴、一管青玉洞箫,还有成摞的书籍与成套的笔墨纸砚。 书籍种类繁杂,既有琴谱、棋谱、书画精要,也有《百草纲目》之类的杂家典籍。 那黑水河前任河神“遗泽”颇丰,乾坤袋里塞满了凡俗金银。玄珏用这些黄白之物换回这些“雅物”,自觉也算物尽其用了。 立于云端,玄珏垂首下望。 只见下方驰道之上,旌旗猎猎,迎着飒飒秋风招展; 枪戟如林,寒光在耀日下闪烁。 龙马嘶鸣,悍卒如潮,铁蹄踏过平岗,卷起漫天烟尘,风驰电掣间,肃杀之气冲天而起。 人间的战火,一触即燃。 玄珏眸光微凝,轻轻一叹,旋即催动云头,飘然远去。 回到山中竹舍,玄珏便从乾坤袋中摸出一枚小巧精致的银铃,用红绳仔细系在小狐狸红绫毛茸茸的脖颈上,温言笑道:“喏,送你的小玩意儿,瞧瞧可喜欢?” 红绫先是怔了怔,随即好奇地抬起前爪,轻轻拨弄颈间的银铃。 “叮铃铃……”清脆悦耳的铃音响起,它眼睛蓦地一亮,发出欢快的“吱吱”声,兴奋地在屋内腾挪跳跃起来。 小小的身影化作一道红色流光,伴随着清脆不绝的叮当声,满室生趣。 挂着这么个响亮的铃铛,若还放它独自出去捕猎,无异于自寻死路。 不过如今红绫跟了他们,也算入了“家养”的门槛,无需再为生计奔波。 大白的领地之外,仍是危机四伏的莽荒。 看着小狐狸终于恢复活泼,自得其乐地玩闹,玄珏与盘踞在旁的大白相视一眼,心底都暗暗松了口气。 一路行来,这小家伙沉默得反常,让两条蛇妖颇有些担忧,此刻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玄珏转向大白,语气带着几分献宝般的雀跃:“师姐,我带回不少好东西,你来瞧瞧!” 他引着大白走进隔壁收拾出的房间,将乾坤袋中的书籍、文房四宝等物一一取出,分门别类地安置在崭新的书架和书桌上。 待摆放得差不多时,玩累了的小狐狸也蹿了进来,轻盈地跃上窗边的矮竹几,蹲坐下来,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满室“雅物”。 “师姐,以后这儿便是我们的书房了!” 玄珏环顾四周,颇感满意,又拿出瑶琴和玉箫放在空处, “嗯,明日还得再做几张平整的木桌,这竹桌到底粗糙了些。” 大白清冷的眸光扫过琴箫,秀眉微蹙,指向它们:“观书习字,明理养性,尚在情理之中。 可这些凡俗乐工之器,于我等修行,又有何益?”她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清冽,透着不解。 玄珏闻言,唇边笑意更深,从容道:“师姐此言,未免失之偏颇了。 观书可明理,习字可养气,此乃常理。 然操琴弄箫,对弈手谈,亦可陶冶心性,澄澈灵台,增益智慧。 漫漫修行路,偶得闲暇,以此怡情遣兴,岂非乐事?” “这些……你可精通?”大白眸光清亮,直直看向他。 玄珏轻咳一声,坦然道:“正因不会,才需从头学起,师姐说是不是?” 他顿了顿,语气带上几分感慨,“凡人一生不过匆匆百年,尚需琴棋书画点缀。 我等妖途漫漫,寿元悠长数百上千载,若将全部光阴尽数投入枯坐苦修,岂非太过无趣?道心亦需滋养啊。” 大白秀眉锁得更紧,正色道:“师弟,你这想法,已然入了歧途! 修行本就是极尽枯燥之事,唯此方能锤炼道心,遇万般事而不移其志! 正是这般水磨工夫,日积月累,方能将自身修为打磨得圆融无瑕。 若连这点枯燥都耐不住,谈何问道长生? 不如早早去那人间享乐便是!” 她的话语斩钉截铁,带着训诫的意味。 玄珏立刻抱拳,躬身一揖,态度恭谨无比:“师姐金玉良言,当头棒喝,玄珏受教了!” 他认错的模样诚恳得无可挑剔。 见他如此,大白紧绷的心弦微松。 然而这口气还未完全落下,便听玄珏话锋一转,带着狡黠的笑意继续道:“不过嘛,师姐也知‘入世修行’、‘红尘炼心’乃人族修士推崇的至高法门。 他日若需我等化形入世,人家见师姐清雅高华如九天仙子,看小弟我……咳,也算潇洒俊逸似玉树临风,结果一探之下,竟连琴棋书画这些风雅之物都一窍不通,岂不惹人笑掉大牙,平白堕了我等妖仙威名?” 大白闻言,不由一怔,清冷的眸中掠过一丝思索。 玄珏趁热打铁,语速加快,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再者,这些东西虽非修行必修之课业,但若因惧怕耽误修行而全然摒弃,亦是因噎废食。 修行之道,贵在自然,强求不得。 习此诸艺,或能触类旁通,别有感悟也未可知? 太上道祖有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这琴棋书画,难道不是大道衍化、蕴藏玄机的‘万物’之一吗? 人间亦有箴言:‘技可进乎道,艺可通乎神。’ 技艺臻至化境,便能窥得一丝大道真意,此岂非……一条另类的修行之路?” 他最后一句,带着循循善诱的意味。 大白沉默下来,清冷的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玄珏的话,似乎在她固有的认知壁垒上撬开了一丝缝隙。 玄珏见状,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意,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欣赏道:“而且啊,师姐……想象一下,你素手抚琴,或是朱唇轻启,吹奏玉箫时的风姿……啧啧,定然是风华绝代,美不胜收!” “你!” 这话直白得近乎调笑,大白如玉的面颊瞬间飞起一丝极淡的红晕,随即化作羞恼。 她狠狠瞪了玄珏一眼,语气陡然转寒,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油嘴滑舌!从明日起,你便随我修习变化神通! 一个月内,若学不会那‘翻江倒海’之术,便莫要再叫我师姐! 倘若你能如期掌握……” 她顿了一下,目光扫过琴箫,“这些旁门左道,随你折腾便是!” 这分明是恼羞成怒,借“功课”来堵他的嘴了。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玄珏心头蓦地闪过这句诗,暗道此路果然漫漫,还需徐徐图之,慢慢求索啊! 面上却是一派肃然,拱手郑重道:“师姐放心!小弟亦将此视为锤炼道心、明性养气之道,断不会沉溺其中,荒废了根本修行!” “你心中有数便好!”大白这才真正松了口气,心底却泛起一丝无力感,这个师弟,心思活络,主意比她还要多,真是越来越难管教了。 …… 不多时,玄珏已将几样精致的菜肴摆上竹桌,招呼大白和红绫入座。 他兴致勃勃地尝试教红绫用爪子夹起竹筷,那笨拙又认真的样子,看得大白又好气又好笑。 红绫努力地用毛茸茸的前爪拨弄着两根细长的竹筷,爪子与筷子打滑,怎么也配合不到一处。 它急得吱吱叫,最后只能抬起乌黑水润的大眼睛,看看一脸认真教学的玄珏,又看看旁边忍俊不禁的大白,小模样无辜又委屈。 大白终于看不下去,伸手将玄珏拨到一边,取过一只小巧的竹碗,盛了些饭菜放到红绫面前的竹几上,温声道:“好了,莫要为难它了。 先吃吧,这些事,日后慢慢再学。”她看着小狐狸埋头吃起来,想了想,又补充道,“明日开始,你也随我们一同修行吧。” 小红绫正吃得欢快,闻言懵懂地点点头,全然不知这随口一句允诺,对它而言是何等巨大的造化。 是夜,月华如水,静静流淌。 小红绫悄无声息地跃上湖心竹筑的屋顶,蜷缩着小小的身体,怔怔地望向东北方。 那个方向,是它遥远的故乡。 在那里,还有一位对它牵肠挂肚的老祖宗。 竹屋外的露台上,大白凭栏而坐,手中捧着一卷医书,就着清冷的月光细细研读。 玄珏则慵懒地躺在一张竹制摇椅上,手中亦握着一卷书册,下半身已化为修长的银环蛇尾,尾尖探入清凉的湖水中,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搅动着,荡开圈圈涟漪。 朦胧月辉笼罩四野,万籁俱寂。 清风拂过书页,带来若有似无的墨香,佐以杯中清酿,意境悠然闲适。 玄珏偶尔兴起,拿起那管新得的玉箫,试着吹响。 不成调的“呜咽”之声突兀响起,如同钝器敲铁,惊得湖边栖息的几只鸥鹭“扑棱棱”振翅飞逃,仓惶远去。 露台上,大白抬起星眸,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眼波流转间,似怨似恼。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几乎是同时停下了动作,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电,齐齐转向东北方的夜空。 下一刻,两道身影倏然拔地而起! 玄珏足下云气汇聚,大白周身水雾缭绕,双双化作流光,直冲云霄! 远眺东北,只见沉沉夜幕下,一片遥远的天际正有奇异的雷光隐隐闪烁,虽隔了千山万水看不真切,但那股酝酿中的、令天地为之压抑的磅礴毁灭气息,却如同实质般跨越空间传来。 两条蛇妖心头同时一凛。 看来,那位老红狐,已然引动了它的生死大劫! 第37章 启程归山 老狐即将渡劫,不愿玄珏他们目睹其狼狈凄惨之态。 或许,它自己也无十足把握能渡过此劫,否则也不会向玄珏托付小红绫。 既知老狐心意,玄珏自不强求。这般也好,为小红绫留个念想,总好过直面残酷的永诀。 离去时,小红绫哭得小脸皱成一团,泪珠如断线般滚落,仿佛冥冥中感知到,此番别离,再见老祖宗恐是遥遥无期,甚或是永诀。 那凄楚可怜的小模样,令人观之心酸,闻之恻然。 连大白也陪着落下两行清泪,显见其心肠极软。 归途之上,二蛇驾云御风。 玄珏怀中抱着哭累睡去的小红绫,小家伙蜷缩着,像个不谙世事的人族幼童。 他指尖轻抚过红绫柔软的皮毛,目光投向星河浩瀚的夜空,若有所思。 “师弟在想些什么?”大白见他情绪比离家时低落许多,轻声问道。 玄珏低叹一声:“在想,又一位故人恐将离世,心中怅然。 是否正因如此,许多修行者才斩断尘缘,或归隐山林,或遁入空门? 只为求得一个‘了无牵挂’,免受七情六欲扰了道心,方能心无旁骛地精进修行?” 这般深奥的问题,大白无从解答。 一时,云上只余风声呜咽,二蛇皆陷入沉默。 良久,玄珏才歉然道:“师姐,对不住。这些没来由的愁思,倒扰了你的心境。 若无我,师姐此刻还在那山上清静自在吧?” 大白闻言,秀眉微扬:“师弟此言差矣。 清静有清静的好,如今这般,亦有如今的妙处。 至少,你的出现,让我见识了许多。 此番下山,更是大开眼界。” 她亦抬首望向璀璨星河,续道:“昔日读典,曾闻修行者需入红尘炼心。然‘如何炼’?‘炼何心’?我一直懵懂。 如今倒有几分明悟,这炼心,大约便是经历种种吧。 有了牵挂,方知何为牵挂,才谈得上放下。若本就无牵无挂,何言放下?又能放下什么?” 玄珏眼中掠过一丝讶异,随即失笑:“师姐如此兰心蕙质,若叫那些尼姑见了,怕是非要拉你剃度出家不可!” 大白见他展颜,亦笑道:“改换门庭、欺师灭祖之事,那是万万做不得的,否则永世不得翻身!” 玄珏闻言,与大白相视而笑,心头郁结稍散。 归途虽多了只小狐狸,行程却无甚波澜。 多半是二蛇闲聊,小狐红绫只是睁着圆溜溜的大眼,怯生生地瞧瞧玄珏,又瞅瞅大白,满眼好奇,却不敢吱声。寄人篱下,大抵都是这般谨小慎微。 翌日,二蛇终抵青城。 千峰叠翠,万壑争秀。鹤唳鹰翔,虎啸猿啼,生机勃勃一如往昔。 雪练见主人归来,欢嘶一声,四蹄生风般绕着玄珏和大白打转,马尾甩得如同小狗般欢快,看得玄珏哭笑不得。 玄珏将小狐狸抱到雪练面前:“雪练,这是红绫,日后也住在此处。你需护着它些,明白么?”言罢,径直将小红绫放在雪练头顶。 雪练登时不敢蹦跳了,小心翼翼地顶着那团火红,唯恐一个不慎将其甩落。那副憨态,惹得大白掩唇轻笑。 行至湖边,玄珏又将红绫从雪练头上抱下,同大白踏波而行,径向湖心小筑而去。 雪练只能眼巴巴望着,唇角抽搐,打了个响鼻,不甘心地伸蹄试探着湖水——玄珏说过,想上岛,得自己游过去。 可那千丈碧波,终是它无数次望湖兴叹的天堑。 安顿好小狐狸,玄珏道:“师姐,我下山一趟,采买些新鲜果蔬。晚间做几个菜,一则庆贺小红绫到来,二则庆贺此番外出所得。师姐可需捎带什么?” 大白略一思忖,摇头道:“暂无短缺,师弟看着置办便是。我在此陪陪红绫。” 玄珏颔首,出门腾空而起,驾雾而去。 飞行数十里,见下方一座大城,玄珏寻了个僻静处按下云头。 方知此乃益州首府,然城中行人面色仓惶,门庭冷落,全然不见天府之国的昔日繁盛。他这才恍然忆起,此时人间,正值诸国混战。 玄珏微微摇头。此世为蛇,化身为妖,人间的是非战火,与他早已两不相干。 行走在错落有致的街巷间,玄珏很快采买齐备。 正欲寻个僻静处驾云离开,忽闻蹄声如雷,一队披甲士卒纵马长街,行人惊惶四散,显是司空见惯。 玄珏身形微动,退入路旁一家店铺。 待甲士远去,身后传来一声苍老叹息:“唉,这兵荒马乱的年头,何时才是个头啊!瞧着阵仗,怕又要起刀兵喽!” 那老人叹罢,便对玄珏道:“这位公子,若无他事,还请早些归家吧。老汉要打烊了。” 玄珏回身,才发觉这是一家乐器行。箫管笙簧、琴筝琵琶、编钟大鼓……琳琅满目。 “老丈,如此世道,竟还有人买这些?”玄珏随口问道。 老者抬眼打量玄珏,眉头微蹙:“公子岂不闻?兵祸于我等小民是灭顶之灾,于那些王公贵胄而言,又有何不同 ?还不是依旧夜夜笙歌,醉生梦死?” 玄珏一时默然。确是,自己问得愚钝了。 老者见他不语,神色似有不凡,心头一紧,暗悔失言——莫非冲撞了哪家贵公子?恨不得自掴一掌。 未料玄珏只是摇摇头,转而问道:“老丈,既有乐器,可有乐谱?或教授音律的书籍?” 老者:“……” 第36章 山中故友 他唇角微扬:“诸位,是时候商议如何分润此番收获了。” 话音未落,他手腕一抖,袋口朝下。 刹那间,各色灵光宝气喷涌而出,叮当作响,竟堆砌成一座流光溢彩的小丘。 除了一柄略显扭曲的黝黑水叉,入目多是霞光流转的金银珠玉、灵光内蕴的符箓、古意盎然的典籍等物。 河伯凝视着这堆宝物,眼底水光再次氤氲,声音带着沉痛:“这乾坤袋……原是我那兄长寿辰时,我亲手所赠。 他最喜这些光华璀璨之物,尤爱搜罗精巧玩物。 于我等仙神眼中,此类物件多只有观赏之趣,别无他用,他却甘之如饴。 那水妖亦是同好,正因如此,方能与我兄长引为知己……可恨!他竟包藏如此祸心……” 玄珏闻言,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将手中水叉掂了掂:“既是你兄长遗物,这些便物归原主吧。我取此水叉足矣。” 河伯却连连摆手:“使不得!此等俗物于我无用。 若需睹物思人,我那水府中尚存不少兄长相赠之物。” 他随即取出那个陶罐,倒出其中一枚水汽氤氲、光华流转的妖丹,“此妖丹于我亦无大用,二位道友收下吧。 此番若非二位鼎力相助,焉能诛此獠,为我那苦命的兄长雪恨? 那水妖的法器与收藏,二位尽可拿去。唯此‘水神印’……”他目光落在那方古朴水润的印信上,欲言又止。 玄珏与大白心下了然。河伯既已上报天庭,不日便有天兵天将降临。 即便强行炼化这水神印,也只会招来无边祸患,无异于作茧自缚。 大白展颜一笑,眸光灵动:“河伯大人放心,水神印于我等亦是鸡肋。 至于其余之物……既然大人执意相赠,那我等便却之不恭了。”她言语间带着几分狡黠的坦然。 见她如此“坦然受之”,玄珏眼中掠过一丝讶异。 那柄黝黑水叉已被三昧真火灼烧得微微扭曲变形,显然其材质并非上乘,比之前那硕鼠精的随身法剑尚逊一筹。 倒是这乾坤袋颇为不凡。 在三昧真火中竟毫发无损,其坚韧远超想象。 不仅样式精美雅致,内里空间更是比鼠妖那粗陋的袋子开阔了十数倍。 玄珏掂量着乾坤袋,入手温润,隐有空间涟漪波动。 此物已无需再行炼制,足堪大用了。 最终,河伯只取走了那方至关重要的水神印。 大白旋即掐诀施法,周遭灵气涌动如潮。 那填湖的土石山坡隆隆作响,如被无形巨手托举,缓缓移回原位,湖面重归清澈。 做完这一切,大白转向玄珏:“此地距青城已近,可要先回山?” 玄珏略作沉吟,目光投向远处山峦轮廓:“既已行至此处,还是随河伯大人往大别余脉走一遭吧。 原定便是要去,若就此折返,心中难免记挂。” 二蛇一神遂驾起云光,循原路而返。 日轮西沉,霞光漫天之际,他们已回到玄珏当初登山之地。 与河伯作别后,两道蛇影再次腾空,驾云直扑那片熟悉的莽莽群山。 不多时,玄珏与大白已落在一座熟悉的洞府前。 然而,映入眼帘的景象,却与记忆中截然不同。 往昔那灵气盎然、生机勃勃的繁盛景象荡然无存。 曾经精心打理的药田杂草丛生,不见彩蝶纷飞,更无扑蝶嬉戏的灵狐踪影。 洞府上空缭绕的祥瑞霞霭早已消散,攀附在崖壁上的老藤亦显枯败颓唐,一派凋零。 玄珏神识如无形涟漪般扫过洞窟深处,敏锐地捕捉到两道蜷缩的身影正瑟瑟发抖,显然是被他们的气息所惊。 只是那气息一时未能辨出玄珏的来历。 “老友,可还记得我?”玄珏以神识传音,意念直达洞内老红狐的意识深处,“玄珏在此。此地……究竟遭遇何事?竟至如此颓败?” 洞内,老红狐浑身一震。它万万没想到,洞外那深不可测的气息,竟是当年那条环蛇! 心头顿时百感交集。 想当年,那环蛇修为尚不高深,如今却已化形成功,身姿卓然,而自己……依旧困于狐形之中。 这云泥之别,直教它心头苦涩。 少顷,洞窟阴影中,一只毛发黯淡、胸腹间杂着灰白的老红狐,颤巍巍地领着一只全身赤红如火、无一丝杂色的小狐狸走了出来。 那小狐狸乌溜溜的大眼宛如两颗浸润在清泉中的黑曜石,怯生生地打量着洞外的不速之客。 “不想竟是故人驾临……老朽有失远迎,怠慢之处,万望海涵!” 老红狐的声音嘶哑苍老,透着沉沉暮气。它身后那只小红狐,玄珏并无印象,显是他离开后方才出生。 “老友不必多礼。” 玄珏微微颔首,侧身引荐,“此乃我家师姐,白姑娘。” 他目光扫过荒芜的药田与枯藤,声音沉凝,“此地……何以至此?” 老狐向大白恭敬地低首致意,随即发出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自先生离去,起初数十年,倒也安稳 。然四十余载前……山中忽现许多身具法力之人,大肆狩猎……老朽拼死守护,奈何……终究未能保全族人性命……”话语至此,老狐喉头哽咽,浑浊的泪水自眼角滚落,浸湿了杂乱的毛发。 它身后的小红狐似有所感,呜呜低鸣着,用脑袋轻轻蹭着老祖宗的前腿,带着稚嫩的安慰。 “若非……若非还有这小家伙需老朽苟延残喘……老朽早已随它们去了……”老狐伸出前爪,无限慈爱地轻抚小红狐的头颈。 小红狐眯起眼,依恋地蹭着那温暖的爪子,只是望向玄珏和大白的眼神依旧带着本能的畏惧。 提及八十年前的狩猎之祸,玄珏心头一紧,小青、陆虎、熊大他们的身影瞬间掠过脑海。 那些所谓的“猎人”,想必就是当年肆虐的异族修士了。 良久,老狐才勉强平复心绪,望向玄珏,眼中既有羡慕亦有自惭:“先生天纵奇才,不过百年便已化形成功,大道可期……相较之下,老朽蹉跎岁月,形貌依旧,实在……羞见故人。” 玄珏摇头,语气平和:“道途不同,不可强较。我孑然一身,心无旁骛,自可勇猛精进。 老友你心有牵绊,守护族群,此乃大道之别,非资质之论。” 又叙谈片刻,老狐眼中挣扎之色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然。 它再次深深垂首,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恳求:“先生……老朽有一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玄珏直视老狐,“力所能及之处,定不推辞。” 老狐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低头深深凝视着依偎在脚边的小红狐,粗糙的爪子无比轻柔地摩挲着它光滑如缎的头顶:“老朽……欲行险一搏,引动化形天劫! 唯有一事……割舍不下,便是这小红绫。” 它抬起头,目光灼灼,带着托付一切的恳切,“老朽斗胆,欲将红绫托付于先生! 求先生慈悲,暂且庇护于她! 若能得先生应允,老朽便可……心无挂碍,放手一搏了!” 玄珏闻言,目光转向大白,又落在那只名为“红绫”、怯生生又无比灵慧的小红狐身上。 他想起大白洞府中那匹神骏的白马雪练,沉吟一瞬,终是缓缓点头:“暂为庇护,倒也无妨。只是……”他看向老狐,语气诚挚,“我更盼老友你能安然渡过此劫,归来亲接红绫。” 老狐闻言,眼中迸发出难以言喻的惊喜与感激,前腿一曲,竟行了个大礼:“先生大恩!老朽没齿难忘! 若能侥幸渡过此劫,定当结草衔环,以报深恩! 若……若渡不过……”它声音微顿,带着看透生死的坦然,“那便唯有……来生再报了!” 第35章 谈经论道 来时路上,他们便忧心此节,也曾问过河伯对策。 彼时河伯只是捋须轻笑,言道:“若真如此,反倒好办。” 此刻看来,他非但早有准备,甚至乐见其成! “哈哈哈哈!当真是天庭有路尔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 河伯朗声长笑,不慌不忙自怀中取出一物。 那是一个带盖的黑陶罐,形制古拙,通体乌沉,比寻常农家陶罐更不起眼。 然而,当河伯口中念念有词,扬手将陶罐掷向那颗妖异光华流转的妖丹时,异变陡生!陶罐瞬间神光大炽,刺目难睁! 罐口处仿佛有无形吸力,罐盖自行翻开,精准无比地将那躁动欲爆的妖丹“嗖”地一下吸入其中,旋即“啪嗒”一声盖得严丝合缝。 妖丹被收,水妖立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浑身妖力如潮水般退去,庞大的身躯瞬间萎顿如泥。 失去了妖力支撑,它再也无法抵抗附着其上的三昧真火灼烧。 大白眼中寒芒一闪,手中玄黄剑高举,一道凌厉剑光劈下,将那焦黑挣扎的妖躯一分为二! 就在此时,玄珏眉心的竖眼倏然开启。 视野之中,那水妖的魂魄裹挟着怨戾之气,自残躯中挣扎腾起,竟似要扑向大白报复。 然而,两道漆黑冰冷的锁链毫无征兆地从虚空中探出,如同灵蛇般瞬间缠缚住那凶魂。 又是他们! 玄珏再次看到了那两位装束一模一样的勾魂使者。 两位使者瞥见玄珏额间竖眼,明显一怔,旋即朝他微微躬身行了一礼,不再耽搁,拉着那兀自嘶吼挣扎的水妖魂魄,转身便没入虚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玄珏心中微澜,却已无太多惊异。 神仙既存,地府当立,此乃天理循环,有何可怪? 不多时,水妖庞大的残躯便在熊熊三昧真火中化为飞灰,只余下一柄沉甸甸的黑水叉和一个巴掌大小的乾坤袋,“哐当”掉落在地。 至于那方黑水河河神印,早被河伯悄然收起。 此刻的河伯,双手捧着那方神印,老泪纵横,口中絮絮叨叨,念诵着一篇悼文。 细听之下,字字句句皆是追忆逝者生平功绩。 细数完故友一生善行,河伯摩挲着神印,悲声长叹:“兄长啊兄长!你平生诸事皆善,唯……唯这识人之明,怎就如此糊涂! 弟早已明言,那鳄妖狼子野心,绝非善类! 兄长却……唉!如今,悔之晚矣!” 言毕,他忽又仰天大笑,笑声中带着痛快的杀伐之意:“兄长且安心去吧!弟已将这凶顽鳄妖伏法,为你……雪此血海深仇!” 看着河伯又哭又叹复又大笑,情绪激荡难平,玄珏心中也不禁泛起一丝轻叹。 然而,一个巨大的疑惑随之涌上心头:这河伯与黑水河神,竟情深至此?可常言道,修行之人,需斩断七情六欲,方能得证大逍遥、大自在吗?如此浓烈的情谊,岂非与道相悖? 待河伯情绪稍定,玄珏将水妖遗落的黑水叉与乾坤袋收好,便上前一步,恭敬地将心中疑惑道出。 河伯闻言,拭去泪痕,脸上露出一丝复杂而通透的笑意:“小友,我等与你等不同。天下山水之神,能居此神位者,大多并非靠自身苦修之功。 多是生前积德行善,死后感念上天,玉帝悯我等一生不易,方敕封为一地神祇,命我等继续护佑一方水土生民。” 他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认命:“似我等这般山水之神,一身法力,泰半源自这山神印、水神印。任凭自身如何勤修苦练,修为增长亦是有限。 盖因我等多为死后封神,失了‘命’之本源,无法如你等生灵般,做到性命双修,性命合一。” 玄珏微微颔首,若有所思。 河伯接着道:“然则,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如我等这般,自然也有我等的好处。 便如你方才所问,我等既无需忧虑情欲有碍修行,斩与不斩这七情六欲,也就无所谓了。长生久视,自有神位庇佑,无甚大碍。 至于逍遥嘛……”他环顾烟波浩渺的万里黄河,神情舒展,“守在这万里河疆之内,倒也还算自在逍遥。” 玄珏看了河伯一眼,心中暗忖:果然!这“上天封神”之路,所谓逍遥,终究是画地为牢! 在这万里黄河之内,自是逍遥,可一旦离了这黄河水脉呢?这逍遥,又有几何? 思虑翻涌,玄珏不禁再次轻叹出声:“长生,逍遥……此乃修道者毕生所求。 然而,为了这虚无缥缈的目标,便要将所有情感尽数斩灭,化作无悲无喜、无爱无恨的顽石枯木……这,真的值得么?” “值不值得?”河伯轻笑一声,目光深邃如古井,“此问答案,只在各人心中。得失之道,有得必有失。 心中若存了挂碍牵绊,又如何能得大逍遥?古语有云:‘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正因天地无情无欲,视万物平等如一,故能得大逍遥。 又道是‘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此乃天道不绝,总留一线生机。 故而,有情无情,孰优孰劣?孰对孰错?又有谁能真正断言?” 玄珏被这番话说得思绪翻腾,一时难以理清。河伯却不待他细想,继续侃侃而谈: “修道者常言欲逍遥于世,须斩灭七情六欲,是为‘太上忘情’。然则,‘太上忘情’,当真便是要斩尽七情六欲,做个绝情绝性、冷酷无心的怪物么? 太上老君有言:‘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此乃教化众生向善之心。 若说其无情,岂非荒谬? 故此,老君所言‘忘情’之情,绝非指人之常情、伦常之情,所指当是那蒙蔽本心、纠缠不休的私欲杂念、偏执情绪! 太上忘情,忘的是此等‘情’,以求心境澄明,至公无私,方能契合天道!” 河伯语气转沉,带着一丝悲悯与嘲讽:“可悲可叹者,是那些修行人,明明是自己心有挂碍,不得解脱,便以此为借口,硬说这‘情’是七情六欲之情,遂狠心斩断一切,做个无情无欲的活死人,自以为这便是道!殊不知,早已误入歧途!” 玄珏深以为然。若真个绝情断欲,与草木土石何异?人活于世,若没了念想追求,又与咸鱼有何区别?而这追求本身——无论是长生、逍遥、力量,乃至爱恨情仇——岂非就是“欲”? 修行者孜孜以求长生逍遥,这本身不就是一种执着之“欲”么? 念头纷至沓来,玄珏只觉脑中一片混沌,仿佛陷入了一个无解的迷宫。 河伯见他剑眉紧锁,知其陷入思辨泥沼,便温言开解道:“小友,你如今方才凝丹化形,仙途漫漫,来日方长。 这等涉及大道根本的问题,大可徐徐图之,慢慢体悟。其中是非曲直,对错真伪,自有漫长岁月供你一一印证,不必急于此刻便求个水落石出。” 他顿了顿,语气忽转凝重,带着一种看透世情的苍凉:“真正可悲可怜的,是那些自以为斩断了七情六欲,却终究未能触摸到真正逍遥境界的人! 七情灭,六欲绝,人无情无欲,浑浑噩噩,与草木牲畜何异? 空活数百载悠悠岁月,活得如同行尸走肉,枯槁麻木……此等长生,何其可悲?何其可叹?又何其可怜!” 此言如晨钟暮鼓,轰然震响在玄珏心间! 他猛地警醒! 河伯说得对!未曾拿起,何谈放下? 未曾尝过世间百味,未曾经历情爱悲欢,便轻言舍弃,岂非暴殄天物,更如盲人摸象,根本不知舍弃的究竟是什么? 唯有真正品尝过,体验过,知晓其甘美,也明白其苦涩,然后才能明心见性,做出自己的抉择——是因其不好而自然放下,还是因其虽好却能不为所动,锤炼己心,不为外物所惑? 这不正是修行? 正如骊山老母,她或许早已推算出自己来寻师姐,恐为师姐风姿所迷。 然而老母并未阻拦,反而指点“利在西南”,让他径直前来。 想来,在老母这般大能眼中,唯有亲身经历,真正“拿起”,而后才能谈得上真正的“放下”。唯此,方是证得逍遥大道的坦途! 一念通达,玄珏只觉心中块垒尽消,豁然开朗! 一股难以言喻的畅快与通透感流遍全身。 那长久以来因敬畏天道、谨守规矩而小心翼翼、自我束缚的心境,仿佛瞬间挣脱了无形的枷锁,变得圆融自在,潇洒不羁,随心而行! 他并未立刻察觉,这番顿悟,已让他的道心境界,悄然跃升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层次。 玄珏抬起头,双眸清澈明亮,神采飞扬,自有一股昂扬洒脱的气度自然流露。 河伯看在眼中,心中大为惊异,暗自赞叹:“古仙门下,果非凡俗!此等悟性,当真了得!” 第34章 师姐显威 神光似金,耀彻天宇。 剑芒纵横,劈开沉凝湖面; 土坡倾覆,欲镇河底妖邪! 大白虽无法真正移来万丈山岳、填平浩瀚汪洋,但移来一座数百丈高的土坡,轰然砸入这方神湖,却是绰绰有余! 那水妖见状,鼻腔里挤出一声冷哼,周身神光猛地一涨,妖氛随之鼓荡。 刹那间,脚下黑水河如同被激怒的凶兽,浊浪滔天! 滚滚河水咆哮着凝聚成一条狰狞水龙,挟万钧之势,狠狠撞向凌空压下的巨大土坡! “哼!”大白娇叱一声,素手遥指土坡,法力狂涌。 土坡表面瞬间泛起一层金属般冷硬的古铜色光泽! 轰隆——! 水龙撞上铜壁般的土坡,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龙身应声炸裂,化作漫天浑浊水花,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移山填海?指地为铜?倒有几分门道!” 水妖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随即又被阴狠取代,“可惜,尔等似乎忘了,吾乃此方黑水河——正敕河神!” 话音未落,整条黑水河仿佛被他攥在了手中! 一道数十丈高的漆黑巨浪之墙,裹挟着刺骨阴寒与腥风,朝着半空中的玄珏与河伯兜头拍去! 两人身影急急拔高,险险避过浪峰。 然而,浪墙之中,无数河水凝成的蛟首鳄身怪物,鳞甲幽光闪烁,獠牙森白如刃,密密麻麻地扑咬而出! 玄珏与河伯一时被这铺天盖地的水妖甲兽缠住,剑光、神光闪烁不定,竟显得有些左支右绌。 水妖嘴角咧开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目光黏腻地锁定了大白:“嘿嘿,小母长虫,这下没人搅扰了……不若你我,寻些乐子?” “放肆!”大白秀眉倒竖,眸中寒光如电,反手掣出一柄古朴长剑,剑尖直指水妖,声如冰玉相击:“此剑名‘玄黄’!今日,必饮尔妖血!” 嗤——! 一道长达百丈的恢弘剑光,撕裂空气,带着斩断阴阳的磅礴气势,当头劈落! “雕虫小技!”水妖嗤笑,手中水叉乌光一闪,悍然上撩格挡! 玄黄者,天地之本色!天玄而地黄! 这道剑芒,亦非单一,黑白二气如两条灵蛇般交织缠绕,正是阴阳之力并行! 阴阳流转,五行生灭,五行激荡,神雷乃生! 剑叉相交的刹那,天空骤然变色! 滚滚乌云凭空涌现,厚重如铅,无数刺目的银色雷蛇在云层中疯狂窜动、嘶鸣! 这正是大白所掌控的——五雷正法! 妖物修行,天生畏雷惧电,此乃天道之罚。 大白以妖身之资,竟能掌御煌煌天雷,其天赋之卓绝,可见一斑! 细思之下,却也合理。 若无此等惊世骇俗的资质,又如何能以妖身叩开仙门? 轰咔——! 酝酿到极致的雷霆轰然爆发! 数道粗壮如龙的刺目银光,撕裂昏暗天幕,带着毁灭一切的狂暴气息,直劈水妖顶门! “五雷正法?!” 水妖眼中终于掠过一丝真正的惊诧,随即又被狂傲取代,“倒是小觑了你! 可惜啊可惜……天雷虽凶,于我河神而言,不过尔尔!哈哈哈……” 狂笑声中,他手中水叉疾点河面。轰隆隆! 数道巨大的黑色水龙卷冲天而起,精准地迎向劈落的雷霆! 水,乃雷霆良导! 刺目的电光甫一触及水龙,便被瞬间导入滔滔河水之中。 滋滋滋——! 刺耳的电流声爆响,河面之上,无数鱼虾瞬间肚皮翻白,密密麻麻浮起一片,生机断绝。 真可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目睹此景,大白眼中闪过一丝不忍,素手一收,漫天雷云顷刻消散。 半空中,玄珏见大白因仁心而撤去强力雷法,自己与河伯又被水妖甲兽死死缠住,无法援手,心中焦急万分,唯恐大白独斗吃亏! “破!”他猛一咬牙,从腰间乾坤袋抓出一把符箓,看也不看便朝空中撒去! 妖力狂涌激发! 嗡——! 漫天黄光爆闪!无 数坚硬如铁的土块、尖锐的岩刺,夹杂着爆裂飞溅的砂石,如同陨石雨般轰然砸落! 这一下,玄珏与河伯所在之地更是险象环生,但那些由河水幻化的甲兽、以及支撑浪墙的妖力,也在这无差别的“土石风暴”中被砸得千疮百孔,纷纷溃散,重新化作漫天黑雨洒落。 水妖见自己的法术竟被如此蛮横破除,惊怒交加,猛地抬头望向高空! 就在他抬头的瞬间,玄珏与河伯抓住这稍纵即逝的空档,两道凌厉剑光,一左一右,如流星坠地,狠狠斩落! “找死!”水妖怒吼,水叉舞成一片乌光屏障,硬撼双剑! 轰——! 三股力量猛烈碰撞! 气浪如海啸般炸开,河水倒卷,草屑沙石漫天飞扬,视野一片混沌! 然而,谁也没注意到,一道纤细的白影,如同鬼魅般,借着爆炸的掩护与漫天水汽的遮掩,已悄然欺近水妖身侧! 一点微弱的火苗,在她指尖无声跳动。 那火苗极小,色泽昏黄,在狂风中摇曳不定,仿佛下一刻就要熄灭,毫不起眼。 可就在这火苗出现的刹那,水妖浑身鳞片瞬间炸起!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足以致命的恐怖危机感,让他本能地低头! 他看到的,是那点微弱火苗如同泡沫般,“啵”的一声轻响,破裂开来。 就像……被风吹熄的残烛。 然而,就在火苗幻灭的瞬间—— “不好!”水妖亡魂皆冒,妖力不要命地爆发,身形如电向后暴退! 晚了! 那一点看似熄灭的火星,竟如跗骨之蛆,无声无息地沾上了他的手臂! 任凭他如何拍打、妖力如何冲刷,那一点火星非但不灭,反而瞬间蔓延开来! “焚!” 大白指诀变幻,清叱出声! 轰——! 那一点火星骤然化作冲天烈焰! 赤中带金,熊熊燃烧! 火焰跳跃间,竟隐隐有莲花虚影幻灭! “啊——!这是什么火?!!” 水妖发出凄厉至极的惨嚎,扑倒在地疯狂翻滚,试图压灭火焰,但那火焰遇水不熄,沾土更旺! “你到底是什么妖孽!怎能掌控此等神火?!” “妖孽?” 大白冷然俯视着在烈焰中翻滚挣扎的水妖,声音冰寒彻骨,“好叫你死个明白!吾乃骊山老母座下弟子! 汝孽畜窃据河神之位,荼毒生灵,今日形神俱灭,乃天理昭彰!” “吼——!!!” 剧痛与绝望彻底激发了水妖的凶性! 它仰天发出一声震彻山峦的咆哮,再也无法维持半人形态! 轰隆!妖气炸裂! 一头庞然巨物现出原形! 蛟首狰狞,鳄身披甲,獠牙如戟,铁爪似钩,通体覆盖着幽光闪烁的厚重黑鳞! 身长数百丈,宛若一座移动的肉山! 它疯狂扭动,铁尾横扫,撞得岸边山岩崩裂,大地震颤! 然而,这恐怖的妖躯,此刻却成了那神火最好的燃料! 火焰瞬间席卷全身,将其化作一个巨大的、在河岸上疯狂滚动嘶嚎的“火炬”! 水泼其上,嗤嗤作响,火势更猛! 它滚入河中,河面竟燃起熊熊烈焰! 它撞入土坡,土石被烧得通红炸裂,焰光冲天! 河伯看着那在神火中徒劳挣扎的巨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再看向空中那白衣胜雪、神色冷峻的身影时,眼中已满是敬畏与庆幸。 “三昧真火!竟是火中精粹,三昧真火!” 河伯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撼,“白道友真乃神人也!不愧为古仙亲传!” 三昧真火,乃万火之源,火中帝君! 莫说寻常妖怪,便是天上真仙,能炼成此火者,亦是凤毛麟角! 此乃真正的大神通! “你们……都要死!!” 那水妖在焚身烈焰中竟仍未立毙,怨毒与疯狂凝聚成一声撼动神魂的咆哮! 下一刻,它巨口猛然张开,一道璀璨夺目、神威浩荡的方形金印,裹挟着它最后的本源妖力与河神权柄,喷吐而出! “河神印?!” 河伯脸色骤变,失声惊呼,“不好!这孽障要引爆神印,借整条黑水河之力玉石俱焚! 此印若爆,下游千里,生灵涂炭!!” 神仙斗法,凡人遭殃! 此乃滔天罪孽! 河伯疾声厉喝:“二位道友!速速施法稳住河道,压制洪水!这邪印——交给我!” 玄珏抬眼望去,只见失去水妖法力约束的近百丈高浪头,正以一种毁天灭地的姿态轰然砸落! 这等天地之威,岂是轻易能“稳住”的? 他牙关紧咬,体内妖丹疯狂运转,长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寒光,朝着那盖顶而来的巨浪,倾尽全力连斩数剑! 嗤嗤嗤——! 数道百丈剑罡纵横交错,硬生生将那凝聚一体的恐怖巨力切割、分散! 与此同时,河伯亦拼尽全力,手中金光一闪,一方古朴厚重、同样散发着浩瀚神威的法印被他祭出,化作一道金色流星,直射向那水妖喷出的、正欲爆开的黑水河神印! “镇!” 轰——!!! 两方神印于半空中轰然对撞! 刺目的神光如同第二轮太阳炸开! 恐怖的能量波纹横扫四野! 那黑水河神印受此重击,表面神光剧烈明灭,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其上凝聚的狂暴力量与河神权柄竟被硬生生撞散! 失去了神力核心的支撑,那近百丈高的滔天巨浪,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轰然崩塌、萎顿!浑浊的河水如同失去了方向的巨兽,重重砸落河床,激起数十丈高的浑浊水墙,朝着两岸疯狂漫溢! “定!”大白早已蓄势待发,玉手连挥,道道清光洒落,如同无形巨手,强行将四溢的狂涛约束、导引回黑水河道之中。 然而,就在二蛇一神全力应对洪水危机、心神稍懈的刹那—— “一起……死吧!!!” 那在烈焰焚烧中已奄奄一息的水妖巨躯内,猛地爆发出最后一丝疯狂到极致的怨毒咆哮! 一颗拳头大小、通体乌黑、表面却布满无数血色裂纹的妖丹,从它焦黑的巨口中猛地喷出! 悬停在半空,剧烈震颤! 它竟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将残存的所有妖魂与本源妖力,不顾一切地灌注入那颗濒临崩溃的妖丹之中! 一股毁灭性的、令人心悸胆寒的恐怖波动,瞬间锁定了玄珏、大白与河伯! 妖丹自爆!玉石俱焚! 第33章 斗法水妖 至于这星辰砂的妙用,委实不少。寻常炼制法器,便需此物。 便是九霄之上的仙神们淬炼法宝,也时常来老夫这黄河水府相借一二。” 玄珏微微颔首,见大白已将那只盛满星辰砂的葫芦收起,便不再多言。 当下,二蛇与河伯各驾云头,溯黄河激流而上。 但见脚下浊浪排空,山川大谷如巨兽脊梁横亘大地; 头顶罡风凛冽,苍山古岳在急速飞掠中向后倒伏。 得河伯借黄河浩瀚水域之力加持,数千里迢遥路途,二蛇一神仅耗费一日光景,便抵达了那条支流的入口。 其时,星河低垂,夜幕四合。三人按下云头,各自调息吐纳,静待东方破晓。 第一缕曦光刺破天际,拂晓降临。 河伯持长剑,长身而起,神色凝重道:“时辰将至。不过,有件要事需向二位坦诚相告。 那水妖法力高强,有翻江倒海之能。 前任黑水河神曾与其称兄道弟,却不料遭其暗算殒命,河神印亦落入此獠之手。 如今……尚不知其是否已将河神印炼化。 倘若当真炼化……”河伯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在这黑水河域内,纵使老夫身为黄河正神,亦难占上风。” 玄珏与大白闻言,俱是一惊,目光交汇间闪过一丝疑虑。 玄珏霍然起身,周身气息微凝,冷声道:“河伯大人!如此紧要关节,为何拖到此刻才言明? 既信不过我二人,又何必邀我等出手相助? 此刻,我甚至要疑心,你先前所言种种,究竟有几分可信! 便是那黑水河神被害一事,是否真乃此妖所为,亦需斟酌! 河伯大人以为如何?” 他语气中压抑着怒意,目光灼灼逼视河伯。 河伯抱拳,面露愧色:“二位暂且息怒,老夫此举,实属无奈。 那原黑水河神乃我故交挚友,数日前他遭难殒落,老夫心有所感,急急赶来查探,方知此等祸事。 当即与那水妖斗过一扬。 奈何此獠妖力深厚,老夫虽掌黄河水脉,于此黑水河域,却无法引动黄河神力加持,一时竟奈何他不得。” 他轻叹一声,续道:“无奈之下,只得先行上报天庭,归府静候。未曾想,恰在此时得遇二位。 岑道友修为虽稍弱,或难正面力敌,然白道友法力如渊似海,与那水妖应在伯仲之间。 若有老夫从旁策应,岑道友掠阵,合我等三人之力,当有把握将其擒杀。 自然……这皆需建立在那水妖尚未炼化河神印的前提之上。” 此时,大白清冷的声音响起:“事已至此,且先去一探虚实。 若那妖物当真在短短数日内炼化了河神印,此事便非我等可为。 届时,只能请河伯大人见谅了。” “老夫明白!”河伯连忙点头,“正因如此,老夫才在动手之前,将此中利害向二位和盘托出。 若事不可为,万不可强求,静待天兵天将降临便是。还望岑道友息雷霆之怒。” 大白既已表态,玄珏自不便再多言。 他深知大白性情,看似温婉,实则极有主见,更兼惜命,断不会做那飞蛾扑火的蠢事。 只是心中仍有疑窦未消,玄珏蹙眉问道:“河神印既是玉帝所赐神权凭证,为何旁门左道之妖邪也能轻易炼化? 长此以往,岂非乾坤颠倒? 若是有那法力强横的大妖,将你袭杀,夺了黄河水神印炼为己用,难道它摇身一变,就成了新任河神不成?” 河伯摇头道:“自然没这般便宜之事。 即便是河神之位依礼相让,也需上禀天庭,得玉旨恩准,方可交接权柄。 否则天条降下,涉事者皆难逃责罚,轻则打入天牢,重则押赴斩神台,形神俱灭。 这其中……却有一个空子可钻,便是那‘时间差’。” 玄珏若有所思,河伯接着解释:“天庭监察四方,自有其定规。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天上一年巡查数次,落到凡间,便是数十载光阴流转。” “上次巡查才过去几年光景,下一次至少还需二三十载。 这二三十载岁月,足够那水妖凭借河神印之助,将自身妖力推升数个境界,更可借神力洗刷一身污浊妖气,沾染上一丝神性。 纵使他日弃了这神位,重归妖道,此番‘镀金’,对其日后修行,亦有不可估量之裨益。” 玄珏恍然:“原来如此!怪不得那妖孽敢冒此奇险,行此悖逆之举。” 这水妖图谋的,远非一河神位那么简单,更是借神印之力洗炼妖躯,为日后通天大道铺路! 然而,真相究竟如何,还需亲眼所见。 骄阳初升,金光遍洒浑浊河面。 二蛇一神不再耽搁,循着那条被称为“黑水河”的支流逆流而上。 此河两岸皆是连绵泥泞沼泽,河水呈现一种沉郁的灰黑色,故而得名“黑水”。 前行约百里之遥,玄珏眉心第三只神眼豁然睁开,金光微闪。 只见前方一片烟波浩渺之地,乍看似巨大沼泽,又似一片湖泊,此刻竟有万道瑞彩冲天而起,千条霞光氤氲弥漫,将方圆数里笼罩在一片祥和神圣的光晕之中。 那景象,哪里还有半分妖邪盘踞的阴森?分明是仙家洞府、神圣道扬! 见此异象,玄珏与大白相顾愕然,一时无言。 河伯脸色剧变,失声叫道:“不好!万想不到此獠炼化神印竟如此神速! 快!速速随老夫打断他! 再迟片刻,待他周身最后一丝妖气被神力彻底涤净,便万事休矣!” 话音未落,河伯已是一声怒啸,手中长剑爆发出璀璨神光,挟裹着沛然莫御的黄河水元之力,悍然朝着那片祥光霭霭的平湖劈斩而下! “轰隆——!!!” 剑光如天河倒泻,生生将广阔的湖面劈开一道深不见底的巨大沟壑! 浑浊的黑水被恐怖的力量排挤向两侧,掀起十数丈高的滔天浊浪,声震四野,景象骇人至极。湖底一座水府洞窟,瞬间暴露在天光之下。 “又是你这老匹夫!阴魂不散!怎么,今日寻了帮手,便以为能奈何本座了么?” 一道森然冰冷的声音,伴随着滚滚黑气,自那被劈开的湖底洞府中传出。 笑声嘶哑干涩,如同砂石摩擦,令人闻之毛骨悚然。 紧接着,一个全身笼罩在宽大黑袍中的身影,踏着翻涌的浊浪,冉冉升起。其体外笼罩着一层看似神圣的光晕,然而光晕之内,浓郁如墨的黑气剧烈翻滚蒸腾,每一次翻滚,那黑气便似被无形的火焰灼烧,消散一丝。 黑袍人缓缓抬起头,兜帽下的阴影中,两点赤红如血的妖芒锁定了玄珏与大白。 “呵,原来是两条小长虫……修为倒也不俗,可惜……”那嘶哑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淫邪,“还不够看!那条母长虫留下,给本座做个暖床的侍妾。 至于你们两个……”血眸转向河伯和玄珏,杀意凛然,“看在美人的份上,今日饶你等一命,速速滚吧!” 原本心中尚存一丝对河伯动机疑虑的玄珏,闻听此言,胸中那点猜疑瞬间被滔天怒火焚烧殆尽! 竟敢如此亵渎他的大白?! 找死!!! 然而,有人反应比他更为激烈! 大白虽秉性纯真,却不代表愚钝。 那妖物话语中赤裸裸的恶意与侮辱,如同毒针般刺入她心中。 先前尚存的几分权衡与犹豫,在此刻被彻底碾碎,化为冰冷的杀意! 此獠,必死! 最高兴的,莫过于河伯了。 对手如此“神助攻”,简直是瞌睡送来了枕头! 他心中狂喜,面上却不敢有丝毫懈怠。 “妖孽受死!”河伯怒吼如雷,手中神剑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匹练,率先杀向那黑袍水妖! 玄珏双眸赤红,周身妖气轰然爆发,如同实质的黑焰冲天而起! 他紧随河伯之后,手中青锋剑发出震耳欲聋的清越龙吟,一道凌厉无匹的青色剑芒撕裂空气,直刺水妖要害! 妖气滚滚,神光煌煌,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交织碰撞,将这片祥瑞之地瞬间化为狂暴战扬! 大白面罩寒霜,纤纤玉指于胸前急速翻飞,掐动玄奥法印,樱唇轻启,吐字如金玉交鸣: “五岳真形,听吾敕令——山来!” 言出法随! 不远处一座数十丈高的小丘,竟被她以无上法力生生拔起! 山石泥土簌簌而落。随着大白一声清冷的“去!”字,那座被无形伟力摄来的山丘,挟裹着风雷之声,朝着湖心踏浪而立的黑袍水妖,当头狠狠镇压而下! 第32章 河伯相邀 虽不解“忽悠”二字具体何指,但听其语气,料想绝非什么好话。 他面上却未露愠色,只淡然道:“既如此,我便直言相告。 这位姑娘的来历,我确实不知。然观其形神,察其气韵,一见便知心念纯善,绝非歹类。至于你……” 河伯目光转向玄珏,“百年前你初入这黄河水域,我便知晓。 其后暗中观察数日,见你救落水民妇于危难,亦知你非为祸之妖。” 玄珏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早这般坦诚,岂不省事?不过,你那水府龙宫,我们就不叨扰了。我等山野精怪,粗鄙不识礼数,恐污了神府清净。万一失礼冲撞了尊神,反为不美。” “道友说笑了!” 河伯朗声一笑,目光在二人身上流转,“观二位身上妖气淡薄,几近于无,修习的必是玄门正宗法诀。 寻常妖魔,岂能得此大道真传? 百年前你不过初窥妖道门径,短短百年竟已凝丹化形,若无明师指点,进境焉能如此神速? 却不知,二位道友师承何方仙山?” 大白不知玄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此刻只将目光投向他,由他做主。 她自觉在人情世故上,玄珏似乎比她更显圆融。 玄珏亦摸不清这河伯的底细,心中不耐在此多做纠缠,索性直言:“此乃我家师姐。我二人,俱是骊山老母座下弟子!” 河伯脸上霎时绽出惊喜之色,连连拱手:“哎呀!竟是古仙老母座下高徒!失敬,失敬!方才多有怠慢,还望海涵!” “河伯大人拦下我二人,究竟所为何事?”玄珏抱拳还礼,语气带着一丝疏离,“我等确有要务在身,若无事,就此告辞!” 他心中警铃微作,这河伯热情得有些反常,俗语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道友且慢!”河伯连忙抬手挽留,“既然二位不愿入府,那我便在此直言相告。” 他边说边朝身后挥了挥手,那些虾兵蟹将得了指令,纷纷悄然沉入水底。 待水面恢复平静,河伯才正色问道:“还不知二位道友如何称呼?” 玄珏简洁道:“我姓岑,山今岑。这位是我师姐,姓白。” “原来是白道友、岑道友!方才真是失礼了。” 河伯再次郑重施礼,目光落在玄珏身上,脸上浮现恳切之色,“冒昧拦下二位,实是有一事相求! 我身为黄河河伯,受玉帝敕命,执掌这万里水域,向来夙兴夜寐,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 然则,大河上游支流黑水河内,近日出了一只凶悍水妖! 此妖似鳄非鳄,类蛟非蛟,生得蛟首鳄身,凶戾异常,极擅兴风作浪,法力高强……我,力有不逮。” “此等为祸一方之事,上报天庭即可,寻我二人何用?”玄珏挑眉反问,语气带着一丝玩味。 河伯本身的实力大半源于黄河水神神位加持,寻常妖物踏入黄河,无异于自寻死路。 能让他都束手无策的水妖,绝非善类。 玄珏心知肚明,即便自己如今凝丹化形,若真与这执掌一方水脉的正神放对,胜算渺茫——他体内法力或可抗衡一二,但所习法术实在太过匮乏。 “二位有所不知!” 河伯面露无奈,叹道,“此事我早已上报天庭!奈何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我这边奏报上去,天上或许只过了一刻钟,可这凡间,已然过去数日!待天庭诸部司议定章程,再遣天兵天将下界……人间怕已过去数月之久! 时间紧迫,每耽搁一日,便不知有多少无辜百姓遭难啊!” 他神情悲悯,言辞恳切:“若非今日恰遇二位道友,我也只能静候天兵。但既见二位在此,便觉此乃天赐良机! 当然,断不会让二位白白出力。 我愿奉上‘星辰砂’两捧,无论此事成与不成,都赠与二位,聊表谢意!” 玄珏正待开口婉拒,不料一旁的大白却抢先应道:“好!那我等便随你去探个究竟。但丑话说在前头,若事不可为,我等绝不会贸然出手!” 河伯闻言大喜,抚掌赞道:“白姑娘果然深明大义!二位尽管放心!若真力不能敌,我岂敢强求,更不敢有意欺瞒二位古仙高徒!还请二位在此稍候片刻,容我稍作准备。” 河伯言罢,身影一晃,没入波涛之中,返回水府。 玄珏立刻以神识传音,语气带着一丝急切:“师姐,为何答应他?他可是执掌万里黄河的正神河伯!连他都对付不了的妖怪,岂是易于之辈?万一……” 大白回以神识,声音温润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师弟莫急,师姐心中有数。若真凶险万分,我自有脱身之道,到时婉拒便是,他也不好强求。 且随他去看看那水妖,是否真如他所言残害生灵? 若属实,此行亦是替天行道,造福一方。” 大白既已如此说,玄珏也只得将疑虑按下。 不多时,只见水面翻涌,一道金光破浪而出。 定睛看去,竟是一位身披金鳞重甲,头戴凤翅金盔,足蹬覆云战靴,腰间悬一口寒光四射宝剑的威猛神将,正龙行虎步踏波而来! 周身神光隐隐,气势凛然。细看其面容,赫然便是方才那河伯! 谁能想到,前一刻还是温文尔雅的文官模样,转瞬间便化作这般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的战将之姿? 相比之下,玄珏与大白衣着素朴,身无长物,更显得“寒酸”了几分。 见玄珏和大白目光古怪地上下打量自己,河伯略显尴尬地轻咳一声,解释道:“那水妖妖威炽盛,凶悍绝伦,若不披挂齐整,我这心里……实在没底。 不过今日有二位道友相助,想那孽畜再是凶顽,也难逃伏诛!” 他边说,边从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非金非玉的墨色小葫芦,双手奉给大白:“此葫芦中,便是两捧‘星辰砂’。 我在九万里黄河之中,费尽心力搜寻了数百上千年,所得亦不过寥寥数捧。这两捧,已是我最后的珍藏了。” 玄珏见他对这砂石如此推崇备至,好奇问道:“此砂究竟有何神异?作何用处?” 大白接过那看似不起眼的小葫芦,指尖轻轻摩挲其温润的表面,闻言便顺势开口,既是解释给玄珏听,也是避免被河伯小觑了自家见识,堕了师父骊山老母的威名。 “此乃星辰砂,”大白声音清越,娓娓道来,“乃是水灵之气浓郁到极致、甚至可能孕育出一缕先天水灵之气的宝地之中,那些寻常砂石,历经万载岁月,不断汲取日月星辰精华,方得以蜕变而成。” 她语气中带着一丝感慨,“普通砂砾俯拾皆是,然水灵之气能浓郁至滋生先天之气的宝地,却是万中无一。 故而,这星辰砂弥足珍贵,堪称天地奇珍。 莫说一捧,便是其中一粒,亦是万金难求。” 第31章 大获丰收 他是穿越者这件事,唯有他自己知晓。 那骊山老母为他卜卦时,难道不曾推演他的前世? 若是如此,他的一切隐秘岂非尽收其眼底? 那些前世记忆中矗立的钢铁丛林、遍地疾驰的铁盒、翱翔天际的铁鸟、万里传音的光饼……这些光怪陆离的景象,老母竟不觉得半分古怪?为何她只字不提? 玄珏百思不得其解,就像此刻,他凝视着大白那狰狞的蛇首久了,竟也觉得线条流畅,别有一种妖异的美感。 “师弟?师弟……” 大白的呼唤将玄珏从纷乱的思绪中拽回。 见他回神,大白问道:“想什么呢?这般出神。” 玄珏目光扫过那条石缝,道:“在想小青。不过……”他顿了顿,轻叹一声,“罢了,既然她自有缘法,便不去搅扰了。 让她安心修行才好。况且……” 他自嘲地摇摇头,望向石缝深处: “况且我这点微末道行尚未稳固,即便寻到她,又能如何庇护?说不定,她的造化反在我之上呢。” 大白颔首:“言之有理。那眼下,我们……回山?” “嗯,”玄珏点头,“再去见一位故人,便回山静修。” “故人?” 大白眼中掠过一丝好奇, “何方故人?” “去往骊山拜师的路上结识的一只老狐狸,也不知如今是否已渡劫功成。 嗯,还有一窝小家伙。” 忆起昔日那些毛茸茸、憨态可掬的小狐狸,玄珏唇角不由泛起一丝笑意。 但转念想到百年光阴已逝,那笑意又化作一声轻叹,缓缓摇头。 大白见他神情变幻,对这狐狸一家愈发好奇起来。 玄珏哈哈一笑,驱散感怀:“先别管狐狸了,瞧瞧咱们斩除那硕鼠的收获!” 言毕,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正是鼠妖的乾坤袋。 此袋内里空间不大,仅丈余方圆,堆放着符箓和些零碎杂物。玄珏一股脑儿倒出,竟也堆成了座小山。 却见大白秀眉微蹙,待玄珏从中挑出符箓与那枚妖丹后,她素手一挥,一道妖火凭空而生,瞬间将那堆杂物吞没。 玄珏看得一愣。 见他愕然,大白淡淡道:“腌臜鼠辈之物,留着作甚?” 话音未落,她纤指一引,玄珏手中的锦囊也“嗖”地飞入火中。 玄珏心头一痛,暗呼败家! 那可是乾坤袋啊! “怎么?心疼了?” 大白瞧着他脸上精彩的表情,不由莞尔,明媚的眼波里带着一丝促狭。 玄珏苦笑:“师姐,这对我而言,可是难得的宝贝!捡一个容易么?” “想要乾坤袋?早说嘛,师姐给你炼一个便是。” 大白说得轻描淡写。 “……” 玄珏一时语塞,心道:你也没早说你会这手啊! 念头未落,却见大白素手朝那熊熊火焰中一招,那乾坤袋竟又飞了回来,一同飞出的还有一柄土黄色的短剑,正是鼠妖的佩兵。 玄珏惊异,大白已笑着解释:“师弟好笨。此袋乃火烷布所炼,火烷布取自火山火鼠的锦毛,水火难侵,火越烧反而越洁净。 那老鼠用过的东西,不烧干净,岂不膈应?” 得!玄珏算是明白了,这位师姐是有些洁癖在身上的。 “回山后,我在这袋上添几道禁制,重新祭炼一番,把空间拓得再大些。 至于这妖丹,”她将那颗浑圆的珠子也抛给玄珏,“也给你,我用不上。” 接着又把土黄短剑丢过去,“此剑材质尚可,回头寻些天外陨铁,一并融炼进你那把佩剑里,正好能炼成件像样的随身法器。 你那佩剑的炼制手法,实在粗糙了些。” 玄珏心中顿时暖流涌动。果然,有个修为高深又体贴的师姐,万事皆宜! 他美滋滋地想着。最后,大白果真什么都没要,所有战利品全归了玄珏。 收拾妥当,二蛇顺着暗河潜行,再次浮出水面时,眼前已是浊浪排空、奔涌咆哮的万里黄河! 浊浪排空,云气蒸腾。 黄水如亿万匹脱缰野马,挟裹着莽莽泥沙,自天际奔涌而下,其势若万钧雷霆,沛然莫御。 两岸壁立千仞,被这亘古不息的激流日夜冲刷,更显嶙峋苍古。 浊黄的浪头拍打着裸露的褐色巨岩,激起千堆雪沫,轰鸣之声震得大地隐隐发颤,恰似大地深处传来的龙吟深涧。 浩荡水汽弥漫天地,在初升旭日的映照下,蒸腾起一片迷蒙的金黄光晕,将这巨龙般蜿蜒于千山万壑间的古老河道,渲染得雄浑壮阔,气象万千! 大白凝望着这迥异于长江的雄浑景象,碧色竖瞳中难掩震撼:“我昔年只见过长江,虽闻黄河之名,只道天下江河再无可与长江比肩者。 今日亲见,方知何为‘黄河之水天上来’! 这万里浊浪,这滔天之势,这苍莽古意……长江似温婉仙子,黄河则如怒吼的洪荒巨神,其雄浑磅礴,当真冠绝天下!” 玄珏亦被这壮阔景象激荡得心胸开阔,闻言微笑道: “师姐慧眼。长江清丽,黄河雄浑,各擅胜扬。 不过俗语有云,‘女人是水做的’,长江水量丰沛,一旦‘泛滥’起来,那才叫……” 他话到此处,忽觉不妥,干笑两声,“呃呵呵……” “还可如此作解?”大白眨着那双纯净无邪的漂亮竖瞳,露出一副“虽不明但觉厉”的神情。 被她这懵懂一问,玄珏也只剩下“呵呵”干笑的份了。 二蛇溯河而上,腾云驾雾,瞬息千里。 远远望见河伯府上空依旧霞光万道,瑞霭千条。 玄珏正欲与大白分享当年初离师门时途经此地的见闻,却见那霞光笼罩的水面忽地一阵翻涌! 只见河心处,水波如莲花般向两侧分开,一支庄严肃穆的仪仗自水中升起。 为首男子身着朝服,头戴高冠,腰缠玉带,面容清癯,三缕长髯随风轻拂,一派儒雅仙官风范。 身后水族力士执戟肃立,金锣皮鼓笙瑟齐备,却无半分兵戈戾气,倒似迎宾之礼。 仪仗排开水面,那儒雅仙官踏波而行,遥遥拱手,声如清泉击玉,朗然传至云端:“二位道友,请留步!” 玄珏与大白按下云头,面露讶色。 那仙官笑容温煦,再次拱手道:“本官乃此方大河河伯,执掌万里水域,护佑两岸黎民风调雨顺。 今逢二位道友仙驾路过,瑞气昭昭,清光盈身,显是道行高深之正修。 特备薄酒清茗,诚邀二位移步水府,稍作盘桓,论道品茗,共赏这大河风光,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玄珏却冷哼一声,蛇瞳中精光闪烁:“河伯大人何必虚言?我不信你看不出我等根脚。 你是受敕正神,我为山野妖修,如此盛情相邀,意欲何为?” 河伯听罢,抚须长笑,声如金玉: “道友此言差矣!大道同途,岂分人、神、妖、仙? 正者顶聚祥云,瑞气千条;邪者身缠秽气,黑烟冲霄。 本官只需一望,便知二位道友乃是身具清灵之气的修行正士!” 玄珏眉心第三只眼悄然开启,金光微闪,旋即嘿然一笑,语带戏谑:“忽悠,接着忽悠!” 第30章 成道心魔 啼声在山间回荡,霎时间,万鸟惊飞,绕树盘旋,悲鸣不止; 百兽低伏,齐声呜咽,山林震动。 青山之上,松柏涛声阵阵,簌簌作响; 幽深涧壑边,泉水潺潺,呜咽如泣。 仿佛天地万物,皆与猿群同悲。 此情此景,令大白秀眉微蹙,心头亦泛起一丝悲凉。 玄珏归途中,带回了老猿的尸身,顺手将那硕鼠盘踞大院时留下的喽啰尽数解决,这才率着猿群返回山中。 他将老猿葬在那株老梅树不远处,郑重立碑。 待诸事完毕,天色已是大亮。 东方天际破晓,朝霞烂漫,染醉层云。 鸟雀欢鸣报晨,晓风轻拂枝叶,露珠点点滴落,碎裂如星。 玄珏回首望去,只见几只猿猴抬着硕鼠狰狞的头颅,率众猴恭敬地将首级摆放在老袁墓碑前,肃穆祭奠。 祭奠完毕,众猿就地围坐,竟将那硕鼠尸首分而食之。玄珏见此,一时无言,只余一声轻叹。 他转身走向老梅树,道: “老梅,我该走了。 此有一篇修行法门,便赠予你。 日后若遇有灵性、可堪造就的兽类,不妨传下此法。” 这基础引气法,并非得自骊山老母真传,而是他血脉传承所得,沿途教导精怪所用。 虽远不及骊山老母所授《上清仙录》这等道尊妙法,但贵在稳扎稳打,只要肯下苦功,便能夯实道基。 对这等初启灵智、懵懂无知的精怪而言,能得此引气术,已是天大机缘,足以省却数百年摸索之苦。 老梅树跟玄珏相识于微末,也算共患难了,如今再得法决相授,这份情感更是无以复加。 辞别老梅树,玄珏携大白前往他当年栖身的洞府。 可惜玄珏尚未修得大小如意之术,如今庞大的蛇躯,已无法再钻过那道狭窄石缝,只能改走那条地下暗河。 两蛇化作百余丈巨蟒真身,潜入水中,顺着暗河蜿蜒而入。 那庞大的身躯几乎将河道堵塞。 由暗河进入洞窟,内中景象一如往昔。 奇花异草依旧繁茂 只是当初相伴的小青早已离去,连气息也淡薄得难以捕捉。洞天福地景如旧,奇花异草自芬芳。 百年回首恍昨日,故侣芳踪已渺茫。 “这里便是你们当年的居所?”大白环顾四周,轻声道,“倒与我那洞府有几分相似,地下亦是流光溢彩,美不胜收。”大白的洞窟深处玄珏未曾踏足,故不知其详。 玄珏点头:“当初刚入此山寻的一处避难扬所。未曾想,这石缝之后竟别有洞天。” “那时我道行尚浅,初离此山不久,于这大青山深处觅一处灵泉修行。 不料被一条潜伏于潭中的‘北泽影虺’盯上。 此獠凶残狡诈,极擅隐匿气息,竟无声无息欺近我身后不足十丈,当真是命悬一线!” 玄珏语气沉凝,眼中犹带一丝后怕。 “千钧一发之际,恰逢数百里外,一尊不知名的大妖正引动化形天劫! 那煌煌劫雷撕裂苍穹的恐怖威压骤然降临,如同九天倾覆! 一道逸散的劫雷余波,不偏不倚,轰然劈落在我与那影虺之间! 那影虺首当其冲,连惨叫都未及发出,便身死道消! 我亦被那恐怖的冲击波及,脏腑移位,筋骨欲裂,侥幸捡回一条性命,却也足足休养了数月才缓过劲来。” 玄珏摇头苦笑,“那一幕,天威赫赫,万灵慑服,至今思之,犹觉心胆俱寒。 也是那时,方知天地之威,非我等微末道行所能揣度。” “伤愈之后,我愈发谨慎。 后又遇山貘偷食鬼面蜂蜂蜜,被鬼面峰追杀,又被波及,施巧计逃过一劫,因祸得福捡到一块蜂蜜,激活了洞微神通 “额上这第三只眼,能有今日之能,这块鬼面蜂王蜜亦功不可没。”玄珏说着,不禁莞尔。 他沉默片刻,感慨道:“修行路上,步步惊心,却也偶有天降机缘。祸福相依,实难预料。” 大白闻言,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师弟所言极是。修行之道,勇猛精进固不可少,然审时度势、趋吉避凶更是根本。 那影虺之毒,鬼面蜂之凶,皆非善类。 你能在影虺偷袭下死里逃生,又在鬼面蜂巢穴旁得此奇物,足见气运与机敏皆备。” 她顿了顿,神色郑重道:“只是,师弟日后若遇此类精怪,务必万般小心。 必要时,当先发制人,切莫心存侥幸!” 这还是那个温婉善良的大白师姐吗?玄珏有些意外地看向她。 察觉玄珏目光,大白秀眉一挑:“师弟这般看我作甚?莫非我说得不对? 行善积德固然要紧,但也得先保住自家性命,是也不是?” “师姐所言极是!再对不过了!” 玄珏连连点头,竖起蛇尾以示赞同。 “师弟这话听着…怎觉有些古怪?” “定是师姐多心了!我是说,师姐金玉良言,师弟铭记于心。 那些扁毛畜生,见了我们便垂涎三尺,着实可厌!” “正是此理!”大白点头附和,见玄珏情绪稍缓,便道: “你且仔细寻一寻小青姑娘留下的蜕皮,或可借此推演一二。” 玄珏微讶:“师姐竟已通晓推演之术?” 大白略显尴尬,轻咳一声:“略知皮毛,略知皮毛罢了。” 她既不愿夸大,也不想打击玄珏,只得含糊其辞。 不多时,二蛇便在角落寻到几片小青遗留的蛇蜕。 大白凝神施法,闭目推演。 片刻之后,她微蹙的秀眉渐渐舒展:“这位小青姑娘,如今身在西南方向,似有一番机缘,此刻应是在闭关潜修。” 西南方向…难道是那南蛮之地? 玄珏心中了然,倒也不必过于担忧,将来总有重逢之日 转头看向师姐,心中一想到大白终有一日会去寻那许,玄珏心底便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不适。 那屡拖娘子后腿的“小白脸之王”,当真配得上师姐托付终身么? 一念及此,想到师姐这般仙姿玉貌,他日将嫁作他人妇,一股强烈的嫉妒便如风卷平湖,波澜迭起,难以遏制。 蓦地,玄珏心神一震,福至心灵。 他恍然惊觉:大白,恐怕便是他命中注定的一扬心魔! 若不能斩断此念,道途必将无望。 或许骊山老母早有所料,才特意将他遣至大白身旁,以此磨砺他的道心。 想通此节,玄珏心中反而愈发纠结。 大道长生?抑或心中所念? 纵然大白未必属意于他,但这无关师姐心意,只关乎他自身道心! 他倾慕大白,这是不争的事实。 否则又怎会因一个素未谋面的“小白脸”而妒火中烧? 如何才能斩断这缕情丝? 玄珏试图回想她的狰狞蛇首原形,以驱散绮念……然而他悚然发觉:自己竟觉得,那森然可怖的蛇首,此刻看来也透着几分……清丽? 第29章 斩杀孽鼠2 一道刺眼的白芒,快逾闪电,破空而至,精准无比地击中了悬空的妖丹! “嗤——” 仿佛冷水浇上烧红的烙铁,妖丹上炽盛的光芒应声而灭,瞬间黯淡下去,连带着那股狂暴欲炸的气息也骤然萎靡。 硕鼠精那满是凶戾的鼠眼猛地一滞,显露出巨大的惊愕与慌乱——它赖以翻盘的最后底牌,竟被如此轻易地封印了! 玄珏岂会放过这稍纵即逝的良机?体内妖力如江河奔涌,尽数灌注于手中长剑。 剑身嗡鸣,泛起冷冽寒光。 他身影如鬼魅般欺近,剑锋划破空气,带起一道凄厉的破风声,毫不留情地斩向硕鼠精那粗壮的脖颈! 妖丹受制,妖力运转顿时不畅。 硕鼠精正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心神剧震,反应慢了半拍。 “噗哧!” 利刃入肉,骨骼断裂的闷响清晰可闻。一颗硕大的鼠头应声飞起,腥热的鲜血如同喷泉般向四周激射。 鼠头重重砸落在地,发出“咚、咚”几声闷响,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那双瞪得滚圆的鼠眼,充满了不甘与难以置信,死死地“盯”着玄珏的方向,显然是死不瞑目。 几乎同时,那颗失去光泽、变得灰扑扑的妖丹,也从半空坠落,“咕噜噜”滚到一旁,足有成年人的拳头大小。 眼见硕鼠精庞大的无头尸身轰然倒地,玄珏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放松,长长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 然而,就在这心神松懈的刹那,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气息悄然弥漫开来。 玄珏心头警兆再生,绝非错觉!他下意识地运转妖力,眉心皮肉蠕动,那只蕴藏着神秘力量的天眼豁然睁开! 天眼视野之下,寻常不可见的幽冥景象呈现眼前:只见那硕鼠精的魂魄并未消散,反而凝聚成一团灰蒙蒙、半透明的虚影,正飘飘荡荡悬在尸身上方。 那鼠魂虽已身死,凶性却丝毫未减,竟朝着玄珏和大白的方向呲牙咧嘴,凶相毕露,无声地咆哮着,怨毒之气几乎凝成实质。 诡异的是,两道漆黑如墨、散发着幽幽寒气的锁链,如同毒蛇般贯穿了它的魂体。 锁链的另一端,则牢牢握在两名身形模糊、面容隐藏在宽大兜帽阴影下的勾魂使者手中。 那两名勾魂使者似乎完全没料到竟有生者能窥见幽冥。当玄珏眉心的天眼金光流转,清晰地映照出他们身影时,两人明显愣了一下。 随即,他们动作僵硬地朝着玄珏的方向微微躬身,行了一个古怪而古老的礼节,仿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紧接着,不再有丝毫停留,猛地一扯手中锁链。 “呃啊——!”鼠魂发出一声无声的凄厉尖啸,被锁链拖拽着,连同那两名使者的身影,如同投入水中的墨迹,迅速淡化、扭曲,最终彻底消失在空气之中,只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阴寒。 玄珏怔怔地望着鼠魂消失的地方,天眼缓缓闭合,眉心只余一道浅浅的金痕。 刚才那短暂而诡异的遭遇,如同幻梦。待他彻底回过神来,哪里还有勾魂使者的半点踪迹? 仿佛他们从未出现过,只有地上硕鼠的尸体和空气中残留的淡淡血腥与阴冷,证明着方才的凶险。 他定了定神,走向那颗滚落一旁的妖丹。 入手微沉,触感冰凉,内里还残留着些许混乱驳杂的妖力波动。 “师姐,”他拾起妖丹,转向一旁的白蛇,语气带着由衷的感激,“方才真是险之又险,若非你及时出手封住这孽畜的妖丹,后果不堪设想。” 盘踞在旁的大白蛇身微微起伏,紧绷的气息也松弛下来。她巨大的蛇首点了点,琥珀色的竖瞳中闪过一丝后怕,声音凝重地告诫道:“师弟,切记,日后若再遇此等凶妖临死反扑,欲引爆妖丹之景,切莫犹豫! 第一时间远遁才是上策。妖丹自爆之威,绝非你我当前修为可硬撼。 其威力足以覆盖方圆数百丈,一旦被卷入核心,轻则道基受损,重则……形神俱灭,万劫不复!” 玄珏闻言,心中凛然。他看向大白:“师姐似乎对此深有体会?莫非……你曾与其他此类妖怪交过手?” 大白蛇尾轻摆,语气带着几分历经世事的沧桑:“这有何奇怪?川蜀之地,虽有剑阁那群剑修自诩守护一方,但这十万大山,层峦叠嶂,古林幽深,潜藏着不知多少修炼有成的精怪妖魔。 剑阁纵有通天之能,又岂能尽数斩除?总有漏网之鱼,或盘踞深山大泽,或隐匿市井之间。争斗,在这片土地上从未真正停歇过。” 她的目光投向莽莽群山,似在回忆着过往的腥风血雨。 二蛇正低声交谈,消化着此战的惊险与经验,忽然—— “吱吱——!吼吼——!” 一阵嘈杂而悲切的猿啼声,带着慌乱与哀伤,骤然从旁边的山岭上传来,打破了林间的死寂。 循声望去,只见几只毛发灰白、身形略显佝偻的老猿,正领着数十只大小不一的猿猴,连滚带爬、哀嚎着从陡峭的山坡上冲下。它们目标明确,直奔玄珏而来。 那几只领头的年迈老猿,一看到玄珏的身影,浑浊的老眼中顿时涌出大颗大颗的泪珠。 它们扑到玄珏近前,也顾不得地上硕鼠精的血污,用长满老茧的爪子紧紧抓住玄珏的衣角(或裤腿),声音嘶哑哽咽,充满了绝望: “玄珏师君!玄珏师君啊!您…您可算回来了!呜呜呜……天塌了,天塌了啊!老祖宗他…老祖宗他……” 话未说完,已是泣不成声,只余下悲恸欲绝的呜咽。 身后的群猿亦是捶胸顿足,哀鸣阵阵,整个山坳瞬间被一片愁云惨雾般的哀伤所笼罩。 看着眼前这一群为老袁哭得撕心裂肺的猿猴,玄珏心头猛地一沉,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与感伤瞬间弥漫开来。他沉默地站着,任由它们抓着他的衣角痛哭。 它们……恐怕还不知道,老袁已然陨落,连残魂都…… 这个念头沉重地压在他的心上,让刚刚经历一扬厮杀的他,心头更添几分苍凉。 第28章 斩杀孽鼠 “龌龊鼠辈!” 玄珏森冷的竖瞳中寒光暴涨,与大白几乎同时厉叱出声,冰冷的蛇信在空气中微颤,仿佛连吐息都被那污秽景象玷污。 大白更是觉得神识一阵翻涌,那不堪入目的画面让她银鳞下的妖力都泛起一丝躁动。 无需多言,玄珏手腕一振,长剑已然出鞘,化作一道迅疾无伦的黑影,挟着凛冽杀意破门而入,剑尖直指榻上那惊慌失措的鼠妖! 鼠妖万没想到在这偏僻村落竟撞上两只煞气腾腾的蛇妖,登时吓得魂飞魄散,尖叫一声,哪里还顾得上遮体的衣物,只胡乱扯起被单一裹,卷起一股腥臊的妖风,“砰”地一声撞碎窗棂,赤条条地向外亡命逃窜! 真个是: 尖嘴猴腮王八胡,獐头鼠目猥琐相。 五短身材却显胖,光绽穿窗意惶惶。 大白虽觉尴尬万分,心头却更担忧玄珏安危,银鳞一闪也掠入屋内。 只见妖风裹着鼠影破窗远遁,玄珏如影随形急追而出。 她目光飞快扫过榻上昏迷不醒的妇人,身形如电紧随玄珏,清冷的声音穿透夜风:“那女子昏迷了,必是妖道所为,师弟当心他的诡计!” 此刻,屋内的巨响与犬吠早已撕破村落的宁静。 村民们惊醒,探头张望却未见明显异状,呵斥几声狂吠的家犬,便又缩回被窝。 唯有那妇人所在的宅院,动静惊动了值夜的下人。 然而三妖早已远去,众人只道是主母睡相不雅,至于庭院里袁金刚那凄惨的死状?不过是只妖物罢了! 凡人见妖伏诛,拍手称快还来不及,谁又会心生怜悯? 他们又怎会知晓,自身亦是被另一只披着“善”皮的妖物所愚弄! 追至村外山脚,夜色更浓。 大白眸光微凝,足下银光一闪,缩地成寸的神通瞬间发动,身影在原地模糊消散,下一刻已如鬼魅般出现在那狂奔鼠妖的前方,拦住了去路! “仙子!仙子饶命啊!” 鼠妖眼见大白凭空阻截,吓得肝胆俱裂,扑通一声便是五体投地,巨大的惯性让它在地上生生滑出丈许长的一道泥痕。 大白眼中闪过一丝嫌恶,银鳞微光流转,轻盈地向后飘退数尺,避开那令人作呕的气息。 手中长剑斜指,剑尖寒芒吞吐不定,冷冷悬停于空,封死了鼠妖所有前路。 玄珏此时也已追至,胸中怒火翻腾,根本不给鼠妖喘息之机,长剑高举,挟着刺骨寒芒怒劈而下:“残杀同道,祸乱人间,你这等败类,与未开灵智的畜生何异?也配求饶?!” “嗤啦——!” 剑光暴涨,撕裂夜幕,凌厉无匹的剑气在地面上犁开一道深达数尺、长达百丈的恐怖沟壑! 那鼠妖反应极快,就地一滚,险之又险地避开这夺命一剑,口中急叫:“我本就是畜生修炼得道,为何不能求饶?再说……再说我也未曾害过同类,更未害人性命……” “掳掠妇人,行此卑劣之事,也叫未害人?”大白的声音如同冰珠坠地,寒气四溢。 “那老猿袁金刚,不是你杀的?这还叫未伤同类?”玄珏手腕一翻,第二剑紧随而至。 顾忌前方的大白,这一剑威力稍敛,却依旧刁钻狠辣。 鼠妖再次狼狈翻滚,堪堪躲过剑锋,狡辩道:“我是鼠!它是猿!天差地别,算哪门子同类?你这是强词夺理!” “荒谬!”大白冷叱,“既已生灵智,踏上妖途,便属同道!岂能再以凡俗族类划分?” 玄珏剑势连绵不绝,杀意更盛:“师姐,何必与这孽障多费唇舌!它杀我故友,淫邪作乱,罪不容诛!今日定要斩它!” 鼠妖见苦苦哀求毫无作用,眼中凶光一闪,猛地张口吐出一颗土黄色、灵光黯淡的剑丸。它爪子一抄,剑丸瞬间化作一把同样土黄的怪异长剑,勉强架住了玄珏的攻势。 那双绿豆小眼却在骨碌碌急转,显然在寻脱身之计。 奈何一旁的大白气机牢牢锁定,如芒在背,让它面对玄珏时束手束脚,十成实力发挥不出七成。 这鼠妖修为倒也不弱,已至凝丹化形之境,外表与人无异,只是那副獐头鼠目、油滑猥琐的气质怎么也遮掩不住。 论真实实力,虽不及大白深厚,却比玄珏强上一线,加之其天生速度奇快,玄珏又是含怒出手,急切间竟难以将其拿下。 刀光剑影,妖气纵横,缠斗数个回合后,鼠妖觑得一个空隙,猛地就地一滚,妖气轰然爆发! 刹那间,一只庞然巨物取代了人形,赫然现出狰狞原形: 巨鼠体硕数丈余,锦毛若刺尾似鞭。 牙如板锯爪似钩,数尺鼠须别两边。 它转身便欲凭借巨大体型和速度优势硬冲出去! 二蛇见其现形,动作皆是微不可查地一顿。 就是这电光石火的一瞬,巨鼠已发力狂奔! 然而,它庞大的身躯刚转过方向,大白素手已在空中结印完成,凌空一点,清喝:“缚!” 一道无形却坚韧无比的罡风凭空而生,如同坚韧的藤蔓,瞬间缠绕上巨鼠庞大的身躯! 同时,她手中长剑化作一道银色匹练,直斩巨鼠粗壮的脖颈! 玄珏亦在同时杀到,瞅准巨鼠后腿关节,凝聚全身妖力的一剑悍然劈落! 大白不在正前方,他再无顾忌,这一剑,剑气纵横,光华刺目,撕裂空气发出刺耳尖啸,威力比之前更盛数倍! “嗷——!” 硕鼠惊骇欲绝,奋力挣扎,妖力爆发之下竟崩碎了风之束缚,险险偏头躲过了斩向脖颈的致命银光。 然而,后腿却再也避无可避! “噗嗤!” 血光迸溅!一块比磨盘还大的、带着坚韧皮毛的鼠肉应声飞起! 凄厉的惨嚎瞬间划破夜空,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剧痛之下,硕鼠彻底慌了神,本能驱使着它就地一滚,两只钢钩般的巨大前爪闪烁着土黄妖光,朝着地面疯狂刨掘!意图钻入地下逃命。 “锵!锵!锵!” 火星四溅,金铁交鸣之声刺耳! 那地面竟坚逾精钢,它足以开山裂石的双爪刨上去,只留下几道浅浅白痕,反震之力更是让它爪骨阵阵发麻! 原来大白早已料到此招,暗中施法固化了下方的土地。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硕鼠惊愕的念头刚起,冰冷刺骨的剑光已裹挟着浓烈杀意再次袭向后腿! 它亡魂大冒,拼尽全力向侧面弹跳。 终究是慢了一线! “咔嚓!” “嗷呜——!” 一只粗壮的前肢被玄珏的剑光齐根削断! 断臂带着血雨抛飞,硕鼠庞大的身躯轰然栽倒在地,痛得满地翻滚,鲜血如泉涌出,顷刻间染红了大片土地。 “你们……卑鄙!无耻!以多欺少!!” 硕鼠一边翻滚惨嚎,一边用仅剩的三只爪子徒劳地扒拉着地面,发出绝望的咒骂。 大白被它如此指责,清冷的面容上掠过一丝极淡的赧然。 玄珏却面如寒霜,眼神锐利如刀锋,手中长剑挽了个剑花,指向地上翻滚的巨鼠,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对付你这等卑鄙下流、残害同道的奸邪之徒,讲什么光明正大?岂不闻‘除恶务尽,以奸制奸’?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你……!” “你什么你?垂死挣扎,徒劳无功!纳命来!” 玄珏不再废话,身形如鬼魅般欺近,手中长剑化作一片密集的死亡光网,没有丝毫花哨,纯粹以雄浑妖力催动极致速度,进行着最原始也最有效的劈斩切割! “噗!噗!噗!” 剑光过处,血肉横飞! 硕鼠坚韧的皮毛在凌厉剑气下如同纸糊,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在其庞大的身躯上不断绽开,鲜血如雨喷洒,大块大块的鼠肉被削落,扬面血腥而惨烈。 惨嚎声渐渐变得嘶哑无力。 “是你们逼我的!!” 硕鼠的惨嚎声中骤然爆发出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 它仅剩的独眼中射出怨毒到极致的光芒,猛地张开血盆大口,一颗土黄色的妖丹被它拼尽全力喷吐而出! 那妖丹本已光芒暗淡,此刻在它不顾一切的妖力催逼下,竟剧烈地膨胀收缩起来,表面黄光狂闪,明灭不定,一股狂暴到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骤然扩散开来,连周围的空气都开始扭曲! “师弟速退!” 大白脸色剧变,厉声示警的同时,双手已在胸前飞速结印,指影翻飞,快得留下道道残影! 一道凝练至极的银色符文在她指尖瞬间成型,她毫不犹豫地对着那即将爆开的妖丹凌空一点,叱道: “封!” 第27章 百载归来 垂首俯瞰,山河万里尽收眼底,天地苍茫,顿生逍遥之意。 头顶是浩渺青天,脚下是翻涌云海。 凛冽罡风扑面,拂得玄珏青丝飞扬,衣袂猎猎。 望着身前师姐那随风舞动的素白衣袂与如瀑青丝,嗅着鼻端萦绕的淡淡馨香,玄珏心神不禁有些恍惚。 世人常言不可貌相,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面对这般超脱凡尘、不可方物的仙姿玉容,若说心如止水,未免自欺。 “师弟缘何这般看我?可是我脸上沾了东西?”大白察觉到身后目光,素手轻抬,抚了抚自己光洁如玉的脸颊。 听闻玄珏欲归故里探看,大白便执意同行。她忧心这师弟道行未臻圆满,若再撞上那些专事斩妖除魔的道士,恐生不测,才有了这二蛇同行的归途。 玄珏回神,含笑摇头:“览万里河山,观春秋更迭,此景本已人间绝色。然与师姐相较,顿觉山河失色,日月无光。” 大白回眸,娇俏地白了他一眼:“油嘴滑舌!你这般情态若入凡尘,不知要哄骗多少痴心女子。” 见她未恼,玄珏笑意更深,朗声道:“师姐此言差矣!岂不闻‘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得见师姐这般仙姿在前,世间粉黛,不过庸脂俗粉,焉能入眼?”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大白低声咀嚼着这两句诗,眸中闪过一丝讶色,“师弟倒是颇有诗才,想来从前读过不少人间典籍?” 玄珏心头一跳,这才惊觉——此诗怕是尚未问世于此时!盗用后人之作,他面上微赧,更窘的是只记得这两句,连作者都模糊了。他轻咳两声,掩饰尴尬,摆手道:“师姐谬赞,信口胡诌罢了,哪敢称诗才?至于读书……” 他顺势转移话题,坐在云头,迎着猎猎罡风,向大白娓娓道起自己懵懂初开时的艰险岁月。 那时他尚未得道,为求存进、启灵智,常冒险溜进山下村落私塾,于窗棂檐角偷听夫子讲学,识文断字; 也曾于月隐星稀之夜,潜入附近深山,屏息凝神盗采那些初生灵药,滋养己身。更因深知因果之重,每每得手,必寻山中懵懂野兽,择其灵性稍显者,口授一段自悟的百兽经文,助其启智,以期消解几分强取之孽。 直至后来,山间忽有恶道临山,凶威赫赫,专事搜捕精怪,剥皮抽骨炼药。 为避此劫,他只得仓惶远遁,离开故地,这才有了后来的际遇。 “不想师弟早年,竟有这般际遇。” 听完玄珏的讲述,大白亦生出几分感慨。 世间生灵,各有各的艰辛。相较而言,玄珏的童年虽漂泊惊险,却也为日后修行埋下了慧根。 “你此番归去,是要寻你那蛇妹吧?”大白又问。 玄珏颔首,眼中流露出一丝温柔与急切:“正是。离山百余载,心中甚是挂念。 若能带她一同修行,也好免了她日后遭那些道士毒手。” 大白点头:“带她修行本无不可,只是最好先禀明师父,以免日后师父怪罪。” “嗯,多谢师姐提点!” 一路谈笑风生,不觉间已是星辉漫天。 遁光按落,玄珏当年离开的那座莽莽青山,已静静矗立在夜色之下。此行还是大白刻意放慢了速度,迁就玄珏的修为。 云头穿梭,星光下,那株虬枝盘结的老梅树映入眼帘。二蛇按下云光,飘然落地。 玄珏望着这株曾庇护他度过懵懂岁月的古树,心潮起伏。 未及开口感慨,那梅树繁茂的枝叶忽然无风自动,簌簌作响,一道微弱却清晰的神念从中传递出来,带着迟暮的沙哑与一丝难以置信的激动: “小子?是……是你回来了?老朽还以为你早折在外头了!” 玄珏并未刻意收敛气息,老梅树自然感受到了那份阔别百年的熟悉妖气。他点头回应,语气带着急切:“是我,回来了。百年不见,你竟还在,甚好!小青他们……可还安好?” 老梅树的枝叶轻颤,传递着沉重与悲凉:“小青姑娘……唉,如今身在何方,老朽也不知了。 约莫在你离开此地四十年后,她也离开了。 那时节,山下来了成群结队的异族猎人,装束古怪,手段狠辣。陆虎和熊大……便是那时遭了毒手,尸骨无存。 唯有老袁侥幸逃脱。后来,小青姑娘言道山中已无牵挂,又忧心你音讯全无恐遭不测……便决意离山寻道去了,至今已八十余年了……” 玄珏闻言,心头如遭重击,一股巨大的失落与怅惘弥漫开来。 不仅小青远走,连昔日伙伴陆虎、熊大也早已身死道消……四十年音讯断绝,难怪他们会以为自己遭遇不测。 此刻,他忽然明白了为何有些修道之人最终会选择斩断尘缘。 谁能料到一次远行,再归来时,故旧零落,沧海桑田? “对了!小子!” 老梅树的神念陡然带上急迫与恐惧,“您二位千万小心!近来山脚下盘踞着一个道士,道行深不可测! 老袁……老袁前些日子……已被那恶道掳走了!” “什么?!”玄珏剑眉骤然倒竖,眸中寒光如冰刃乍现,“为何不早说!那道士现在何处?!” “昨日听山中鸟雀议论,那道士还在山下,就在那‘程里’!” 程里!玄珏心头猛地一紧。那是他最初学会识文断字的村落!所谓“五家为邻,十邻为里”,程里之名由此而来! 玄珏再无二话,周身妖气轰然爆发,足下生云,化作一道撕裂夜色的青色流光,朝着程里的方向疾射而去! 凛冽的杀意瞬间弥漫开来。 “师弟!”大白见他杀气冲天,恐其有失,莲步轻点,一道素白遁光如影随形。 老梅树望着二蛇转瞬消失在夜空的云光,枝叶剧烈摇曳,发出近乎呜咽的沙沙声: “百载光阴……这小子竟已化形如斯……可惜了,小青姑娘……老袁啊……” 二蛇瞬息便至程里上空,按下云头。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村外野地蛙鸣阵阵,草丛间虫声唧唧,一派祥和,却更反衬出暗藏的恐怖。 玄珏神念如无形潮水,无声又迅猛地扫过整个村落。 下一瞬,他精准锁定了那源头——一股微弱、死寂、混杂着浓重血腥与绝望气息的位置!正是村中一处大宅的后院角落! 玄珏额间竖眼豁然开启,神光湛湛,穿透屋瓦墙壁,直射那处妖气最为鼎沸的后院厢房! 什么道士?那房中盘踞的,分明是一只妖气冲天、体型肥硕狰狞的黑毛鼠妖! 竖眼神光及蕴含的冰冷杀念骤然降临,如九天寒瀑当头浇下! “嘶嗷——!”厢房内,那正压在一个昏迷妇人身上行不轨的鼠妖,浑身黑毛瞬间炸立,如同被无形的利爪扼住咽喉,发出一声短促凄厉到极点的惨嚎,眼中充满了源自灵魂深处的极致惊骇! 它那肥硕的身躯猛地一僵,瞬间瘫软下来。 而玄珏的瞳孔,在竖眼神光看清后院角落景象的刹那,骤然收缩成针尖! 一股焚尽八荒的滔天怒火混合着刺骨寒意,如同沉寂万载的火山在他胸中轰然炸开,几乎要冲破一切理智的束缚! 后院角落,老袁那庞大魁梧的身躯,此刻如同破败的麻袋般瘫倒在地。 它的头颅被某种利器粗暴地凿开一个狰狞可怖的血窟窿,暗红的血迹早已凝固发黑。 胸腔腹腔更是被残忍地剖开,内脏与筋肉已被剔去大半,只余下一副血淋淋、残破不堪的巨大躯壳,在清冷月光下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 百年苦修,山间相伴……竟落得如此剥皮拆骨、死无全尸的凄惨下扬! “孽畜!受死!!!” 一声蕴含着无尽悲愤与毁灭意志的怒吼,如同九霄惊雷,瞬间撕裂了程里宁静的夜空!恐怖的妖威如同实质的海啸,轰然压向那间厢房! 第26章 所修术法 湖心小筑孤悬,回廊环绕,正前方的露台延伸入水光月色之中。 露台之上,绿竹小几旁,玄珏与大白侧卧对饮。 明月、湖波、山色,皆入酒中,醺然欲醉。 酒至酣畅,玄珏胸中意气渐生疏狂,拔剑轻弹剑脊,清越之音破开夜色:“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此刻月明星稀,湖面粼光如披银甲。 浊酒伴佳人,秀色微醺染红颊。 弹剑复高歌,声裂层云震山崖。 曲调未成韵,英雄泪已悄然下。 “回首当初,离山访道犹如昨。 攀山涉水,山高水险随飘泊。 艰难险阻,或战或逃只为活。 幸遇恩师,百载岁月悠悠过。 凝丹化形,师恩未谢下山去。 采摘宝药,教化精怪亦成趣。 又遇剑修,剑气纵横风云聚。 见师姐,且饮且醉酒作曲。” 大白本性温柔感性,善良多情。 与玄珏相识不过数日,便已视若己人。 此刻听他歌声中蕴藏的沧桑与不易,感同身受,心中泛起酸楚。 “师弟莫忧,前尘往事皆已矣!”大白柔声劝慰。 玄珏深吸一口气,收敛翻涌的心绪,苦笑:“让师姐见笑了。只是这一路走来,步步荆棘,想来不免感慨。 在师父座下,我何曾敢如此?又何曾有这般机会? 甫一化形成功,师父便将我逐下山门,言道师徒缘尽,莫再回转。” 大白心有戚戚:“我当初亦是如此。只比你稍好些的是,师父临别赐下了一些修行典籍,供我参悟。”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释然,“其实,也怪不得师父绝情。修行之道,贵在斩断尘缘挂碍,方能得逍遥自在。师父引我们入门,已是天大的恩情。” 玄珏颔首,眼中却仍有困惑:“此理我亦知晓。然心中所惑,亦在于此。若斩尽诸般情义牵挂,纵得那逍遥,又有何趣?人生岂非只剩无边寂寞?” 大白闻言微怔,细细思量片刻,终是摇头:“此事……我倒未曾深想。独自在此山中修行数百载,观花开花落,看云卷云舒,与精怪为友,与草木同息,倒也不觉寂寞。寂寞……又有何可怕?” 此时的她,仍是那条无忧无虑的蛇妖,尚未经历日后那刻骨铭心的夫妻情、割舍不断的母子缘,不懂玄珏所言深意,亦是寻常。 露台静默片刻,唯有湖波轻拍竹基之声。 玄珏忽而问道:“师姐,你所修持的,可是天罡三十六般变化,抑或地煞七十二般变化?” “变化?”大白奇道,“此为何术?我未曾修习,亦未听闻!” “那师姐所修何术?”玄珏追问。 说话间,他意念微动,下半身悄然化为玄墨相间的蛇尾,轻轻探入冰凉的湖水中,搅起圈圈涟漪。 大白见状,侧卧托腮,嫣然一笑,下身亦随之幻化出银鳞闪耀的蛇尾,优雅地滑入湖水,与玄珏的蛇尾在水中若即若离地搅动着清波。 她一手掐指细数:“我习得之术有:腾云驾雾、翻江倒海、缩地成寸、三昧真火、呼风唤雨、元神出窍、指地为铜、掌握五雷、游神御气、立地无影、九天玄元再生术、障眼法、阵法、炼器法……” 玄珏凝神细听,心中暗自对照。 这些法术名目,虽与他前世所阅神话传奇中的称谓略有出入,但观其名,料想威能效果应是大同小异。 若那天罡三十六变与他记忆相符,那大白所精通的,分明便是天罡变化之术无疑!只是她自己懵懂不知罢了。 略一沉吟,玄珏问道:“师姐,那‘九天玄元再生术’又是何等妙法?” “此乃疗伤救命的法门。”大白眼中泛起追忆之色,“当年我救下一名坠崖樵夫,一位慈祥老婆婆感念我心善,便传授于我。后来方知,那位婆婆,竟是九天玄女娘娘化身。” 玄珏心中暗叹:果然主角命格,奇遇不断。 不过转念想到那位传说中的石猴,短短时日便将地煞七十二变尽数掌握,自己与大白这点际遇,实在算不得什么。 若论天资,那才是真正的惊世之才。 正想着,大白又道:“还有些术法,我虽知晓法门,却难以修成。譬如那移星换斗之术。 天上星宿,皆有星官执掌,欲行此法,必先征得诸仙官首肯。 然仙官岂是易与之辈?如今我所能为者,仅止于‘移形换影’,譬如将两只野兽魂魄对调。” 玄珏闻言愕然:移形换影?这听着倒更像是传说中的“移魂大法”! 大白并未察觉他的异样,继续道:“移山填海之术亦是艰难。 山有山神,持天庭所赐山神印,那神印重逾山岳。 欲移山,须得山神应允,否则绝无可能。 除非法力滔天,强行挪移,然此等行径,必犯天条。 至于填海……更是轻易开罪龙族。四海皆归龙族统御,填其海域,形同挑衅。 龙族能统御天下水脉,岂是好相与之辈?我如今法力,也只能移些土石,填填这眼前小湖罢了。” 玄珏由衷赞道:“师姐所学,已堪称浩瀚广博,非常人所能及!”此乃肺腑之言。 不过,他心中亦暗忖:若有缘法,日后习得那地煞七十二变,亦是美事。 自此,玄珏便在青城山暂住下来,随大白修习诸般法术。 诸般变化之中,玄珏最心驰神往的,首推“腾云驾雾”。 此乃仙神精怪行走天地、居家旅行乃至斗法争胜的必备良术。纵是最末流的精怪,也懂御起一股妖风而行。 然御妖风与呼风唤雨,却是截然不同。 前者不过是鼓荡自身妖力,平地生风。 后者则需沟通九天之上的风伯雨师,借其神力,因风雨之权柄,尽在二神之手。腾云驾雾之时,岂能指望风神时时为你鼓风? 神仙亦非仆役,岂可随意驱使。 得益于大白的悉心指点,不过数日,玄珏已能歪歪扭扭地驾起云雾。 只是初时颇需借助这湖面蒸腾的水汽烟岚,且操控不稳,稍有分神便从云头跌落,颇为狼狈。 风力过巨,则雾气溃散;风力过微,又托不起身形。 如此这般,在湖面上空跌跌撞撞月余,玄珏终于将此术掌握纯熟。 但见他一念起处,云雾自生,托举身形扶摇直上。遨游于璀璨星河之下,徜徉于翻涌云海之间,俯瞰群山如芥,抬手似可触及青冥,心中快意,难以言表。 这般进境,已令大白惊叹不已,直赞其为修道奇才。 玄珏却暗自汗颜:念及那石猴学艺之速,自己这点微末道行,实在愧对“天才”二字。 待腾云驾雾之术纯熟于心,玄珏便向大白辞行:“师姐,我欲回大青山一趟。” 第25章 大白玄珏 玄珏正在此间伐竹。他手持长剑,利落地削去竹梢,将修长的竹竿捆扎结实,一捆捆缚在白马精怪雪练宽阔的背上,命其拖运至山间那座澄澈的湖畔。 唰—— 一道素白身影如烟似雾般闪现,带着清雅的香风,正是我们的大白——白素贞。 她见玄珏在此忙碌,眸中掠过一丝讶异,启唇问道:“师弟,你昨日不是说要下山去么?怎地在此伐起竹来?” 昨日玄珏执意将那些珍贵宝药赠予大白,大白本欲推辞,却被玄珏一番“因果牵连,恩情不还恐生心障,有碍修行”的道理堵得无言以对,只得收下。 末了,玄珏便在白衣洞中歇息了一晚。翌日清晨,他又言明要下山一趟,结果却跑到了这竹林里。 玄珏闻声回头,脸上漾开爽朗笑意:“师姐来得正好。我欲在那湖心筑一座竹屋,名字都想好了,唤作‘湖心小筑’。 你我虽是同门师姐弟,但男女有别,长久共处一洞终有不便。待竹屋落成,我便搬去那里,也省得搅扰师姐清修。” 大白唇瓣微动,本想劝阻他不必如此费事,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只问道:“那你下山是要做甚?” “去寻些书册瞧瞧!”玄珏坦然道,“看看凡人是如何建造屋舍的,学些门道。” 大白闻言,轻轻颔首,温声道:“可需我帮手?” “自然需要!”玄珏眼睛一亮,“师姐定然精通隐匿阵法吧?待我这竹屋盖好,还望师姐费心布下一阵,莫让凡俗之人窥见才好。” 大白莞尔:“此地幽深,哪有什么凡人能寻来?” “有无是其次,有备无患总是好的。”玄珏坚持道。 “也罢,依你便是。”大白应下,顿了顿,又问:“可还有其他我能做的?” “这些粗重活计,交给师弟便是。”玄珏摆摆手,语气轻松。 大白思忖片刻,确实也想不出还能帮上什么,便与玄珏道别,化作一缕清风,回返洞府修行去了。 玄珏伐完竹子,又去林中砍伐树木,特意寻了几株需数人合抱的参天巨木。 这可苦了雪练,沉重的木料压得它口涎直流,白沫狂喷,四蹄虚浮,几乎要尥蹶子逃走。玄珏见此情景,不由抚掌大笑。 数日之后,一座精巧雅致的竹屋亭亭立于碧波荡漾的湖心。 大白依约前来,纤指掐诀,口中念念有词,一道玄奥的隐匿阵法光华流转,将整座“湖心小筑”笼罩其中。修为未臻至大白境界者,休想窥见其分毫。 玄珏还是凭借眉心那枚神异的第三只眼,方能清晰看见竹屋所在。 这第三只眼的存在,令大白也惊诧不已,连声感叹师弟福缘深厚,造化不小。 为庆贺新居落成,玄珏兴致勃勃,决定亲自下厨烹饪几道小菜。 为此,他又专门下山一趟,不仅购置了油盐酱醋、时令蔬菜瓜果,还特意寻了城中大厨,虚心讨教了半日厨艺,自觉总算能拿得出手了。 大白对玄珏这般“人间烟火”的举动颇感新奇,待他烹制时,忍不住悄然来到灶旁观看。 只见玄珏在锅灶间忙碌,俊朗的脸上竟不知何时蹭上了好几道黑灰,模样颇为滑稽。大白瞧见,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玄珏闻声抬头,见师姐笑得眉眼弯弯,再想想这几日辛苦终有成果,心中亦是畅快,朗声笑道:“师姐莫笑,且听我做首打油诗助兴!”他清了清嗓子,吟道: “砍竹伐木,湖心盖所房子; 白马托竹,差点累个半死; 玄珏扛树,看不清其身子; 不出几日,便见湖心屋子; 那所屋子,用的全是竹子; 巨木为基,打下湖心千尺; 大白布阵,没人能见屋子; 炊烟袅袅,玄珏化为厨子; 珠帘轻卷,大白笑而露齿; 你看玄珏,脸上沾了灰渍!” 最后一句临时改得更为贴切。大白听罢,更是笑得花枝乱颤,几乎直不起腰,被这诙谐的打油诗逗得不行。 连玄珏直呼她为“大白”这般略显随意的称呼,此刻也全然顾不上去计较了。 想想师弟名“玄珏”,师姐唤“大白”,倒也别有一番意趣,似乎并无不妥。 几日相处下来,玄珏渐渐发觉,自家这位师姐虽秉性善良温婉,但因自化形凝丹后便一直在这深山幽谷中独自清修,从未踏足凡尘俗世,对人间诸事的认知仅源于典籍文字,心性竟是出奇地单纯。 有时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便能引得她开怀而笑,那笑点,委实低得很。 玄珏原本以为,这位比自己年长四百余岁的师姐(玄珏已知大白修行四百年方化形,化形凝丹后又在此山潜修百年,总计五百余岁。 至于传说中一千八百年道行,想是将她从法海处得来的六颗金丹也一并算入,一颗抵百年功力,倒也相差不远),会如他心中勾勒的那般,温婉如水,似长姐般包容他、照料他。 然而,眼前所见却大相径庭。 她那端丽娴雅、高贵出尘的气度,似乎更多是漫长岁月沉淀下的表象。 内里深处,她更像是个对世事人情懵懂无知、不染尘埃的少女。 “来,师姐,尝尝师弟的手艺如何!”玄珏将几碟精心烹制的小菜端上竹桌。 大白先是夹了一箸鲜嫩的肉炒笋丝,细细品尝,眸中泛起惊喜的光彩,点头赞道:“甚好!我修行数百载,从未尝过这般人间滋味,原来凡俗食物竟是如此可口。” “师姐,你这般修行,未免太过清苦了。”玄珏感叹道。 “修行之人,自当清心寡欲,不可沉湎于口腹之享。此等事,偶一为之尚可,切莫沉迷。”大白神色一正,言语间流露出师姐应有的肃然,“你亦是如此,往后莫要将光阴虚掷于这等琐事之上。” 此刻的大白,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不容置疑的威严。 然而,玄珏见她下一刻又忍不住好奇地伸箸去尝另一道菜肴,那副强作严肃却难掩新奇的模样,令他心中暗笑。他面上恭敬应道:“师姐教训得是,玄珏日后定当谨遵教诲!” 话音未落,他已变戏法般从桌下摸出一小坛酒,拍开泥封,顿时酒香四溢。 “师姐,良辰美景,佳肴当前,岂能无酒助兴?你我小酌几杯如何?” 大白却连连摇头:“不可不可!酒乃乱性之物,若饮多了,恐会现出原形……” “你我皆为本相蛇身,难道还怕吓着对方不成?”玄珏失笑。 大白闻言也是一愣,随即莞尔。但旋即又蹙眉道:“酒非善物,听闻极易成瘾,于我等修行百害而无一利……” 玄珏已取来两只青瓷小碗,不由分说为大白斟满,口中振振有词: “师姐此言差矣!世间万物,未曾亲身体悟,焉知其真味? 我辈修道,讲求道法自然,出世逍遥,万事随心。然未曾入世体味红尘百态,又如何谈得上真正的出世超脱?师姐这般诸多戒律清规,岂非与大道本意相悖? 不知情的,怕要以为师姐修的并非逍遥道,而是那拘泥戒律的佛门禅功了!” “师弟!休得胡言乱语!” 大白脸色微变,急忙出声喝止,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须知,此方天地,可是真正“举头三尺有神明”的世界。 妄议佛道,祸从口出! 第24章 终遇大白 两蛇相对,一黑一白,蛇尾于幽深的湖水中若隐若现,缠着几缕飘摇的水草。 湖面如镜,倒映着这对庞然巨物,构成一幅诡谲而壮观的奇景。 只是这画面,寻常人怕是无福消受,看一眼便足以肝胆俱裂。 师姐那狰狞的蛇首,玄珏早有心理准备。传说中她化形为人时,贤良淑德,温婉如水,大方高贵,是无数男子梦寐以求的仙侣。 可一旦显露原形……与她同床共枕过的许某,竟生生被吓死过! 玄珏自己为蛇百年,每每临水自照,若以人的眼光审视,都觉得这副尊容细观之下令人头皮发麻,狰狞可怖。 除非是那有特殊癖好的,否则谁能对着这般模样说得出一个“美”字?百年时光,他早已习惯了自己的蛇躯,倒不至于被自己吓着。 若单论蛇族的审美,他这通体纯黑、银环分明的蛇首,或许还算得上俊朗。 只是那双天生冷冽的蛇眸,幽光闪烁,望之便令人心底生寒。 此刻,当那双冰冷的蛇瞳扫视过来时,玄珏本能地蛇躯一缩,向后急退数丈之远! 倒也不能全怪师姐眸光森冷。 一则,蛇目天生如此,无情无绪; 二来,自己一个陌生蛇类贸然闯入她的领地,她如何知晓这“入侵者”竟是未曾谋面的师弟? “师姐!且慢动手!” 眼见那巨大的白蛇已然盘踞蓄势,蛇首高昂,鳞片在幽暗水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玄珏连忙高声疾呼。 细看之下,那蛇首比他的还要大上一圈,蜿蜒的躯体更是长了不少。 岸边,白马精怪雪练四蹄发软,几乎瘫倒在地,肝胆俱颤。 一声“师姐”,让蓄势待发的白蛇动作猛地一滞。 她蛇口微张,吐出的却是清冷人言:“你是何人?为何唤我师姐?又怎知我师承来历?” “师姐容禀,”玄珏稳住心神,快速道,“小弟原名岑玄珏,如今改叫岑墨,字玄珏……” 听闻这名字,白蛇的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仿佛忍俊不禁。 玄珏却无暇自嘲,续道:“百年前,我有幸拜入骊山老母门下,苦修百载,终得凝丹化形……” 话音未落,他巨大的玄色蛇躯在水中猛地一旋,水花四溅间,一道黑影破水而出,稳稳立于湖面之上。霎时间,一个身着玄衫、面容俊逸的青年男子取代了巨蛇。 虽未习得腾云驾雾之术,但这点踏水而行的微末法力,倒是不在话下。 见玄珏化为人形,白蛇亦不再迟疑。 同样是一阵水波激荡,白影旋身出水。 玄珏抬眼望去,刹那间心神剧震,竟忘了言语。 ——白衣胜雪,不染纤尘;墨发如瀑,倾泻肩头。 那双眸子,宛若浸在寒潭中的星辰,明亮却带着疏离的清冷。 云鬓高挽,衬得她面若芙蓉; 丹唇皓齿,更添几分惊心动魄的明艳。 眉如远山含黛,慵懒地舒展着;香肩若削,秀颈冰肌,瑶鼻精巧挺直。 身姿翩然,婉若游龙惊鸿,纤腰盈盈,似弱柳扶风。 周身萦绕着飘渺出尘之气,气质温润如玉,便是传说中的洛水神女在此,怕也要逊色三分! 这……这才是名动四方的白娘子该有的绝世姿容与风骨! 谁能想到,方才那令人望而生畏的狰狞巨蛇,转瞬之间竟能化作如此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 难怪那许仙一见之下便魂不守舍,美其名曰“一见钟情”。 便是玄珏这等对自身俊朗颇有几分自得的“老蛇”,此刻也看得目眩神迷,何况凡夫俗子? “岑公子?岑公子……” 白素贞见玄珏怔愣失神,不由轻声唤了几句。 玄珏猛地回神,脸上微热,忙不迭地拱手深揖,言语间带着几分坦诚的赧然:“师姐姿容绝世,气质超凡,玄珏一时失神,唐突之处,万望师姐海涵!” 白素贞微微一怔,似乎没料到他会如此直白。 旋即,她淡然摆了摆手,语气平静无波:“皮囊表象,美丑何异?若不能参透大道,得道飞升,再美的容颜也不过是冢中枯骨,终归尘土。 你既言师从骊山老母,是我师弟,可有凭证?” 这份超然物外的觉悟,玄珏自愧弗如。 “有!有!”他连忙应声,从怀中贴身取出一封被法力护持得极好的信函,恭敬递上,“此乃师尊亲笔书信。” 白素贞接过信,指尖微动,信笺展开。 她凝神细阅,半晌,才抬眸看向玄珏,清冷的眸中泛起一丝柔和:“不曾想,百余年未见师尊,她老人家竟又收了你这个师弟。随我来吧,洞府中叙话。”她说着,素手轻抬,自然地抓住了玄珏的手臂。 信中老母提及玄珏未习术法,腾云驾雾自然是奢望。 “师姐稍等!”玄珏急忙道,“我的行李还在湖边。” 两人旋即折返湖边。 白马精怪雪练仍趴在地上瑟瑟发抖,一双马眼警惕万分地瞪着白素贞,大气不敢出。 玄珏上前取下它背上的简单行囊,安抚地拍了拍它硕大的脑袋,笑道:“莫怕,我家师姐心善更胜于我,岂会拿你当点心?” 取了行李,白素贞再次携起玄珏手臂。 只见她足下生云,托起二人,如一道白色流光,朝着湖泊对面那刀削斧劈般的巍峨峭壁飞去。 峭壁中段,离湖面约有三五百丈高处,赫然嵌着一座洞府。 洞口上方,三个古朴遒劲的大字镌刻于石壁——白衣洞。 这名字,倒与玄珏在骊山的“玄衣洞”隐隐呼应。 步入洞府,内里陈设极为简朴,却异常洁净,不见任何奢华装饰。 石壁光滑,地面平整,透着一股清修之地的冷寂。 显然,这位白蛇师姐一心向道,对外物享乐毫无兴趣,绝非西游话本里那些占山为王、纵情酒色的妖王做派。 洞府幽深,不知通往何处。两人并未深入,只在靠近洞口的一间石室落座。 室内仅一石桌,两方石凳,桌上摆着陶土烧制的粗陋茶杯,并无香茗,只有清澈的山泉水。 白素贞提起石壶,为玄珏斟了一杯清水。 “师尊信中日期已是许久之前,你未习术法便独自下山,这一路行来,想必颇多波折吧?”她的声音在空旷的石室中显得格外清越。 玄珏嘿嘿一笑,带着几分少年人的狡黠,打开行囊,取出几株灵气氤氲、形态各异的宝药。身为妖修,他的行李本就极少,身上所穿玄衫乃蜕下的旧躯鳞甲所炼化,纤尘不染,自无需浆洗。 化回蛇形时,这些衣物自然收入体内空间。只是苦于没有乾坤袋这等储物法宝,这些沿途辛苦采摘的宝药,便只能随身携带了。 “师姐,这些是我一路寻觅所得,权当见面之礼,请师姐笑纳。”玄珏将宝药推至白素贞面前,随即开始讲述自己下骊山后的种种经历。 说到最后,语气转厉,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愤懑:“……那些牛鼻子老道,简直蛮横无理!当年若非他们追杀,我也不会逃离故地,漂泊十余载才得遇师尊。如今路上狭路相逢,竟又喊打喊杀!依我看,他们行事,比妖魔更似妖魔!” 白素贞听着,唇角微弯,露出一抹洞悉世情的浅笑:“想来,你定是未曾向他们提及师承何人吧?” 玄珏闻言,顿时语塞,脸上掠过一丝尴尬:“呃……这个,倒是不曾明言。小弟……小弟是怕学艺未精,辱没了师尊她老人家的威名,故而……” 他真正尴尬的,其实是当时光顾着打架逃命,完全忘了可以扯出骊山老母这面大旗! 师尊只说惹下泼天大祸时不可提她名讳,可没说平时不能报师门啊! “日后切记,”白素贞神色一正,语气带着师姐的谆谆教诲,“遇此等事,师门名号定要先行亮明。否则若真被不明不白地打杀了去,岂非枉死?” 第23章 山中大湖 “哼!孽畜休得猖狂!”远方,老道的声音如闷雷滚来,“若非我徒儿在此,今日定要与你分个高下,好教你知晓何谓斩妖除魔!” 玄珏闻言冷笑,“你道我似你这等小人,专欺弱小?分明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岂不闻‘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妖又为何不能有好妖?为何不给妖一个向善之机? 老杂毛,可曾听过‘上天有好生之德’?若我是畜生,你却是连畜生也不如!” 这番话直戳心窝,老道气得眼前发黑,险些呕出血来。 一旁徒弟看得心疼,忙劝道:“师父,此妖伶牙俐齿,切莫中他激将!” “无妨!”老道强压怒火,面沉如水,“为师道心坚固,些许妖言,焉能惑我?”他瞥了眼徒弟,语气转深:“为师倒是忧心你被他蛊惑。” “师尊放心!弟子绝不敢轻信妖言!” “如此便好!” …… 眼见天际遁光彻底消失,玄珏啐了一口,暗骂晦气,心头将这老道恨极。 他轻吁一口气,收拾心情,环顾四周。 只见林木狼藉,山川崩颓,满目疮痍。千里锦绣一朝毁,欲复旧观,岂是百年之功? 心下虽怅然,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暗叹一声,转身离去。 行不多时,胯下却多了一匹神骏白马。 远望南山路迢迢,策马扬鞭风扶摇。 白马玄衫衣带飘,不会腾云也逍遥。 此马本是山中野驹,高逾丈余,通体雪白无瑕,已开灵智。它守着一株数百年份的灵药,知其珍贵,一直不舍吞食,结果反便宜了玄珏。 初时它对玄珏满怀敌意,玄珏随手传了些粗浅的吐纳之术,这马竟就此黏上,一路追随千里,死活要当他的脚力。 此马奔行如电,疾若流光,煞是神骏。 玄珏全力施为,速度自然远胜于它。 然而,心头那份“好男儿当持三尺青锋,策马扬鞭,驰骋江湖,快意恩仇”的念想,却让他鬼使神差地将这白马留了下来。 于是,便有了这玄衫白马,踏遍青山的景象。 留下此马,倒也省却他动用妖力赶路。 否则,那老道若招来同门围追堵截,徒增麻烦。此马非凡种,毛色如雪覆霜凝,玄珏便为其取名“雪练”。 雪练翻山越岭如履平地,过涧跨渊视若等闲。 人常言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然在雪练蹄下,一人一马,穿行于蜀山万壑之间,竟显从容。 夜来吞月华,朝至食紫霞。 日游川蜀山,夜居幽林下。 不数日,青城山那峻秀雄姿已映入眼帘。 千峰竞秀齐争妍,万壑飞流渺云烟。 古藤盘树飞鸟聚,怪石依崖走兽潜。 山高险陡罡风啸,涧深幽幽泉呜咽。 果然不负“青城天下幽”的盛名! 玄珏策马沿小径而上,但见两旁山花烂漫,春风拂面,馨香沁脾。 花丛中蝶舞蜂忙,林间虫鸣鸟唱,生机盎然。玄衫白马所至,惊起蜂蝶乱舞,鸟雀纷飞,走兽奔窜。 刹那间,鹤唳鹰啼回荡高空,虎啸猿鸣远山呼应。 片刻之后,察觉这白马青衫客并无恶意,骚动便渐次平息。 不多时,鸟鸣复起,虫声依旧,蜂蝶仍忙碌于花间,群山复归清幽之境。 玄珏下马步行,腰悬长剑,步履轻捷。雪练虽无缰绳牵引,却亦步亦趋,紧随其后。 山风拂面,草木清香萦绕,置身如此清幽之地,心旷神怡,几欲乘风而去。他心有所感,脚步不由得又加快几分。 行至无路处,前方草木竟自行分开,为他让道。 玄珏虽不知那位传说中的师姐洞府具体所在,但他通晓兽语,一路询问山中生灵便是。 不知翻过多少重山峦,眼前豁然开朗,现出一片浩渺大湖。 湖水澄澈,碧波万顷,镶嵌于群山环抱之中,宛如明镜映千峰。 三面皆是高崖绝壁,陡峭如斧劈刀削,直插云霄。崖壁上松柏苍翠,云雾缭绕,松涛阵阵,柏浪声声。 崖下湖水幽幽,清波浩渺,粼光荡漾。 另一面则接壤茂密森林。穿过林隙望去,但见:千峰万壑挂飞流,云鹤苍鹰上九霄。 香獐狡狐涧边跃,虎豹豺狼林中啸。 见此大湖,玄珏心中欣喜万分。不仅因寻得师姐潜修之所,更因这碧波万顷,正合他心意。 已近百年未曾畅快戏水了!蛇性本就喜阴湿之地,玄珏也不例外。 他欢呼一声,纵身跃向湖面! 半空中,身形猛然膨胀,化作一条百余丈长的巨蟒,挟着呼呼狂风,一头扎入碧波之中! “轰隆——!” 水浪滔天,滚滚翻涌!一直跟在玄珏身后的白马精怪雪练,目睹此景,惊得四肢一软,“噗通”一声瘫坐在地! 先前玄珏收敛妖气,它尚能承受。 此刻巨蟒真身显露,那源自血脉深处的恐怖威压,瞬间让它魂飞魄散,浑身战栗,匍匐于地,动弹不得。 这反应实属寻常——任谁骤然见到一条足以吞下山岳的洪荒巨蟒,恐怕都要吓破胆! 玄珏在湖中潜游片刻,猛地冲出水面,昂首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昂——!” 吼声如雷,万兽惊惶! 平静的湖面顿时掀起滔天巨浪,如卷千堆雪! 他却不知,自己这番肆意妄为,已惊动了此间主人。 一道白影,正从湖底深处疾掠而来!其速快逾闪电,浮光掠影,在这碧绿湖水中显得异常刺目。 玄珏一时玩得兴起,只道此地乃师姐道扬,必无凶险,心神松懈,竟未察觉这水下异动。 待他察觉有异时,那道白影已悄然潜至他身后不远处。 哗啦啦——! 水花破开,一颗巨大的蛇首猛然探出水面! 水珠自那狰狞的鳞甲上滚落,在阳光下折射出钻石般璀璨的光芒。 然而,比这水光更令人心悸、更不敢直视的,是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散发着无尽冰冷与威严的——纯白蛇首! 狰狞,冷漠,如万载玄冰。 第22章 再遇老道 但见山高水长,千峰竞秀。虽值万物萧瑟之际,却别有一番苍劲风情。 只是渐寒的天气,令玄珏颇不自在。 化形凝丹后,冬眠自是不需了。 然这凛冬时节,骨子里的那股慵懒劲儿,却总在血脉深处隐隐作祟。 心念着小青,盼着早日学成本事归去,玄珏却也未一味疾赶。 百年分离,若无意外,小青定能安然等他。若有意外,此刻赶回亦是徒然。 况且,在那莽莽深山之中,小青只要不主动招惹人族修士,便无大碍。 纵使遇上,只需往那幽深曲折的地底洞窟一钻,任谁也奈何不得。 是以,玄珏对小青的安危,倒不甚忧心。 他思忖的,是另一桩事:拜见那位传说中的师姐白素贞,该备何礼? 此等一心向道、只差红尘了断便可登仙的人物,寻常俗物岂能入眼? 传闻白素贞下山前,心如止水,唯道是求,方能修至离仙仅一步之遥的境界。 那一步,便是许仙的救命之恩,与法海的宿世之怨。 玄珏思来想去,不若沿途寻觅些天地灵粹的宝药相赠。 此物于她这等渴求正果的大妖而言,当是合用。 于是: 行行复停停,漫山寻灵草; 摘得宝药归,复又欠情交。 还情导精怪,寒尽不知晓; 南下千里途,十亭行三亭。 虽心切欲见师姐,求学本事,但玄珏行事,素来讲究恩怨分明。 欠下的情分,立时了结方是正理。 从教化精怪能得功德来看,这些精怪守护宝药之功,实则微末——天地灵物,本非其主。 若强取豪夺,结下仇怨,反为不美。当年的癞蛤蟆,不知可曾成精? 即便成了,玄珏也笃定,其造化远不及己。 毕竟,能得明师青睐的妖精,万中无一。日后即便狭路相逢,他也无惧旧怨。 冬尽春至,远山雪帽尽褪,近林新芽初萌。 玄珏辞别一众受他点化的精怪,正欲再踏南下之途。 陡然间,一声厉喝如九天龙吟,自云端炸响: “何方妖孽,竟敢在此聚妖立寨!岂不知川蜀之地,乃我蜀山剑阁护佑之疆?纳命来!” 话音未落,剑光已如天河倒泻,万点寒星煌煌,裹挟着流星坠地般的杀伐之势,直刺而下! 玄珏闻声观景,心头火起。 腰间三尺青锋铿然出鞘,体内金丹妖力沛然勃发! 信手挥洒间,一道金中透紫的凛冽剑芒冲天而起,横亘数十丈,如巨幕般挡在头顶! “散开!”玄珏急喝。 四周精怪惊惶四散。动作稍慢者,被那凌厉剑光擦过,登时血肉横飞,惨嚎毙命! 眼见无辜惨死,玄珏怒意更炽! 不待空中之人再度发难,他引颈长嘶,凝聚妖丹之力,奋力一剑,直劈苍穹! 虽未习得精妙术法,但以磅礴妖力催动兵刃,简单粗暴,却同样致命! 只是这般运用,损耗颇巨。 空中两道身影见那百丈剑芒破空而至,煌煌赫赫,势不可挡,其中一名白首苍颜的耄耋老者惊怒交加:“好个孽畜!竟是金丹大妖盘踞于此,难怪如此猖狂,视我蜀山如无物!” 指掐剑诀,身后飞剑应声化作百丈匹练,悍然迎击!同时疾喝身旁青年:“徒儿!速去诛杀那些逃散的妖邪,莫容其为祸人间!” “遵命,师尊!”白衣青年应声如雷,剑光一起,便欲追杀奔逃的精怪。 “住手!”玄珏目眦欲裂,反手又是一道凌厉剑芒劈出,精准地斩在青年面前,阻其去路! 耄耋老者须发戟张:“孽畜!尔敢!” “老杂毛!听不懂人话吗?”玄珏长发狂舞,怒意勃发,“张口妖孽,闭口妖孽!尔等可曾见我屠戮生灵? 可曾见我啖食人族? 未见为恶,便行屠戮,此乃不教而诛,谓之虐!行此暴虐之举,尔等也配称人?与禽兽何异?!” “好个牙尖嘴利的妖物!被你蛊惑的精怪还嫌少么?”老者怒极反笑,目光如电扫过玄珏,“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孽种!百年前侥幸逃脱,不思悔改,竟已化形,还敢来我川蜀地界开山立寨?可是要挑衅我蜀山一脉?” “原来是你这老匹夫!”玄珏神色愈发清冷,“哼!蜀山剑修,素以除魔卫道自诩,本座亦曾敬三分。然尔等不问青红皂白,不分善恶曲直,以偏概全,滥施杀伐,又是何等暴虐? 我虽为妖,亦知导引同族向善,令其逍遥山林,不伤人族。尔等却于此不问缘由,妄动刀兵,屠戮无辜!究竟谁是人?谁更像妖?我看尔等道心蒙尘,早已走火入魔!” “孽畜!休逞口舌之利,乱我徒儿道心!手底下见真章!”老者被戳中痛处,厉声打断。 “理不辩不明,理亏便动拳头?呵,倒是十足‘人’的作派!”玄珏怒极反笑,“幸而今日我为妖,否则真羞与尔等为伍!” “妖言惑众!受死!”老者再不容他多言,剑诀催动更急。 “这便是自诩正道的蜀山?哈哈哈……今日也算开了眼!”玄珏狂笑震天,身形如电,挥剑迎上,“战便战!你道爷何惧!” 刹那间—— 煌煌剑芒耀天地,凛凛剑意冲云霄! 滔滔妖气撼乾坤,浩浩罡风卷怒潮! 一人一妖,身影如龙腾虎跃!老者御使飞剑,万道剑光纵横切割,远攻凌厉; 玄珏手持青锋,妖力灌注剑芒吞吐,近御无匹!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剑气妖罡激烈碰撞! 剑光所至,山石崩裂!妖力横扫,草木成灰!断木横飞,烟尘蔽日! 好好的山林,顷刻间狼藉一片,满目疮痍。 然人力终有穷时,妖力却似渊海深。 玄珏乃凝炼金丹的大妖,根基之雄厚,岂是寻常金丹可比? 更兼曾得明师点拨,虽未习得精深战技,举手投足间的威势,已远超同侪。 缠斗不过一炷香光景,那耄耋老者便觉压力如山,体内灵力飞速流逝。 眼角余光瞥见徒弟在狂暴的妖气余波中脸色发白,身形不稳,心中更是一沉。 ‘这孽畜…竟强横至此!若只老夫一人,尚可周旋,徒儿在此恐遭不测……’ 一念及此,老者再无恋战之心。 “走!”他低喝一声,剑光猛地一荡,逼开玄珏锋芒,身形疾闪,一把抄起尚在惊愕中的徒儿,化作一道流光,头也不回地破空遁去! 心中唯余一丝后怕:幸而那蛇妖先前并未全力对徒儿出手…… 第21章 下山历练 玄鳞凝作墨衫逸,毒牙淬炼剑光浮。 黑发飞扬星眸璨,剑眉如戟隐紫朱。 鼻若悬胆额似玉,笑启玉齿蕴光初。 三尺青锋悬素腰,足下云生履不污。 顾盼生辉灵魄苏,百载方得此身殊。 俊逸非凡,姿容近乎妖异。 若非那剑眉斜飞入鬓,朗目湛然蕴藏英气,乍看之下,倒真会疑心是哪家绝色女子易钗而弁,扮作了翩翩少年郎。 腰悬三尺青锋,墨色长发无风亦自轻扬。 身姿挺拔矫健,隐有潜蛟游龙之态。 他收敛心神,步履轻捷,直向山巅那座古朴道宫行去,欲拜谒恩师——骊山老母。 老母端坐云床,气息渊深似海。指尖微动,于虚空中轻点数下,似在推演天机,片刻后,她缓缓颔首,慈和的面容上露出一丝了然。 “玄珏拜见师父!” 玄衣少年——玄珏,在殿前恭敬整肃衣冠,撩起衣摆,俯身行叩拜大礼,额头轻触清凉玉砖。 “起来吧。”老母声音温和,目光慈爱地落在他身上,“百年苦修,终褪尽蛇形,凝练人身,丹元初成,实乃可喜。 然修行之道漫漫,切记戒骄戒躁,持守本心,方得始终。” “师父教诲,弟子铭刻于心!”玄珏起身,眉宇间难掩初得人身、道行精进的蓬勃意气。 老母微微颔首:“且近前说话。” 待玄珏依言上前站定,老母才缓声道:“老身不过是你修行路上的引路人。如今你根基已固,道途初启,往后之路,当凭己身砥砺前行。” 咦? 此言一出,玄珏心头猛地一跳。这是……要逐他出门了?! 他霍然抬头,眼中尽是错愕与不解:“师父!弟子苦修百载,方才脱去蛇躯,丹成不过须臾,修行之路方才起步,正需师父耳提面命,传道授业……” 老母轻轻摆手,打断了他的恳求:“世间筵席,终有散时。老身能授你的根本法门,你已尽得精髓。至于那护道御敌、腾挪变化之术……”她顿了顿,目光深远,“老身已为你寻好了去处。” “师父——!” 玄珏心头如遭重击,一股巨大的悲怆涌上,他双膝一软,便要再次伏地恳求。 老母袍袖只似无意般轻轻一拂,一股柔和却沛然难御的力量将他稳稳托住,再也拜不下去。 “痴儿。”老母轻叹,声音依旧慈祥,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既入道门,何须效仿凡俗儿女情长?当年引你入门,是念你一心向善,灵性深藏,不忍明珠蒙尘。如今你我师徒缘法已尽,去吧!” “师恩如山,未报万一,弟子何忍离去!”玄珏声音微颤,眼眶已然泛红。 “引你入道,非图回报。”老母目光澄澈,“你日后行走世间,持心守正,不为祸苍生,便是对老身最大的报答。 倘若他日惹下滔天祸事……”她语气转肃,“休要提老身之名!” “师父……” 任凭玄珏面上悲戚难抑,老母神色依旧平静慈和,只作未见,温言道:“方才老身替你卜了一卦,卦象所示,机缘在西南。 数百年前,老身云游川蜀,曾点化过一条白蛇。她天资卓绝,百年前亦已化形凝丹,道行比你更为精深。 你为蛇,她亦为蛇,此去西南,可投奔于她。 你所需习练的诸般术法,机缘便系于她身。看老身薄面,她应不会拒你于门外。” 老母边说,边自袖中取出一封早已备好的信函,递向前:“此乃荐信,持之往青城山寻那白蛇。此地……你便不必再回了。” “术法……”玄珏心神剧震。原来师父所说的“去处”,是指这个! 他本以为化形之后,即可在师父座下习得诸般神通妙法,哪曾想竟是这般结果? 哪曾想这慈爱如母的师父,行事竟如此果决?哪曾想这初得人身、丹火方炽的喜悦未散,便要告别这修行百年的洞府? 百年来,师父的谆谆教诲、慈祥容颜、点滴关怀涌上心头,如暖流亦如利刃,割得他心口生疼。 一股难以抑制的酸楚冲上鼻端,两行清泪无声滑落。 他怔忡良久,才缓缓抬起沉重的手臂,接过了那封犹带温热的信函。 连信都早已备好……师父,您这是铁了心要打发我走啊!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难道修行中人,当真都要如此决绝地斩断尘缘羁绊? 为了那虚无缥缈的“道”,便要亲手割舍生命中最温暖的部分? 太上忘情……若真无情无欲,与山中顽石、林间走兽又有何异?这般‘逍遥’,孤寂长生,又有何欢? 一股巨大的茫然,如浓雾般瞬间将他笼罩。 就在玄珏心绪翻腾、迷惘无措之际,老母的声音再次响起,将他拉回现实:“那条白蛇,名唤白素贞。 她比你多修行了数百年,底蕴深厚,虽你亦有不小造化,但论及道行术法,她此刻确在你之上,教导于你绰绰有余。 望你二人日后能相互扶持,共证大道。” “白……白素贞?!” 玄珏如遭雷亟,握着信的手猛地一颤,整个人彻底僵住。 师父刚才说什么? 白蛇?白素贞?! 骊山老母座下弟子白素贞……那不是……那不是民间流传的神话传说吗? 难道自己穿越而来的这个世界,不仅仅是《西游记》里神佛漫天的西游世界,也不仅仅是《聊斋》中妖鬼横行的聊斋世界,竟然还融合了《白蛇传》的故事?! 刚刚因离别而生的迷茫尚未散去,这惊天动地的“现实”又当头砸下,玄珏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眼前的世界仿佛瞬间扭曲重组,更加扑朔迷离。 他呆立良久,才勉强找回一丝清明,涩声问道:“师父,弟子……弟子可否再问一事?” “但问无妨。” “师父今日执意让弟子离去,可是……可是为了斩断你我师徒间的这份牵绊因果?”玄珏直视老母,问出了心中最深的疑惑。 老母眼中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讶异,随即化为赞许,颔首道:“你若如此理解,亦无不可。” “师父,”玄珏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盘旋的困惑倾吐而出,“人之所以异于草木禽兽,便在于有情有欲,有牵有挂。若修行便是要斩尽这七情六欲,那修成之后,与那无知无觉的草木土石、浑浑噩噩的牲畜又有何区别?” 老母闻言,眼中欣慰之色更浓,缓缓道:“此问甚好。此中真意,需你亲身入世,于红尘万丈中自行体悟寻觅。待你真正寻得答案之日,便是你道基稳固,窥见大道门径之时。” 玄珏听罢,心中虽仍有遗憾未能立刻解惑,却也似有所悟。 他定了定神,想起另一件至关重要之事,眼中燃起一丝热切:“师父,弟子昔日……嗯,曾听闻世间有奇术,名曰‘变化之道’,分天罡三十六变与地煞七十二变。 当年被压五行山下的那位齐天大圣,习得的便是地煞之数。不知师父……可否传弟子这变化神通?” 老母闻言,失笑摇头,指着他道:“你这小蛇,心倒是不小!然修行之道,贵在循序渐进,根基扎实方能水到渠成,切莫好高骛远,贪多求快,反误了自身根基。” 她语气转肃,带着最后的叮嘱,“好了,缘尽于此,你……去吧!” 话音未落,老母宽大的袍袖已然拂出。 一股沛然莫御却又柔和至极的力量瞬间包裹住玄珏,他只觉眼前景物飞速倒退、模糊,待得站稳脚跟,清风拂面,环顾四周,竟已身在老母宫外的山道之上。 身后那熟悉的宫门,在云雾缭绕中渐渐隐去轮廓。 拜别师尊下山去,一步三回意诚诚。 百年缘分一朝散,何日方能报师恩? 他伫立山门之外,久久凝望那云雾深处的殿宇轮廓,心中百感交集。最终,强压下翻涌的不舍与酸楚,终是转身,一步步踏向山下红尘。 甫一入世,喧嚣声浪扑面而来。 但见官道之上,车马粼粼,行人如织,商贩吆喝,士子高谈,一派繁华鼎沸之象。 玄珏一时竟有些恍惚,山中清修百载,不闻尘世喧嚣,此刻骤然置身其间,竟生出几分隔世之感。 远离人间烟火百余年,不知今夕是何年? 侧耳倾听路人闲谈,方知西晋倾覆已成过往,如今正是东晋王朝初肇之时。 回想自己初临此世,尚是西晋初立、东吴未平之际,弹指一挥,人间已然王朝更迭,沧海桑田。 “山中修行无岁月,世上繁华已千年。”他低声喟叹,一股难言的苍茫感萦绕心头。 “哟!这是谁家的小郎君,生得这般俊俏!” “啧啧,真真是神仙样貌!” 路旁行人纷纷侧目,对着玄珏指指点点,评头论足。 少女们远远望见,无不粉面含羞,眼波流转; 少妇们目光大胆,暗送秋波; 更有不少衣着光鲜的文人士大夫,目光在他身上流连,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惊艳与……几分令人不适的邪异光彩。 玄珏略一思索便明其故。 当世之风,盛行阴柔之美,男风之好亦非罕事。 他这般俊美近妖的容颜气质,落在某些人眼中,正是绝佳的“猎物”。 “哼!”玄珏心下不悦,眉头微蹙,冷哼一声,脚下步伐骤然加快,身形如一道青烟,瞬间穿过人群,将那些令人厌烦的目光与议论远远甩在身后。 他忍不住再次回首,望向那云雾缭绕的骊山深处,百年清修之所的轮廓早已不见,唯有心头那份沉甸甸的离愁依旧。 唯有将目光投向南方——那青城山所在的方向,心湖的波澜才稍稍平复些许。 山风猎猎拂衣袂,前路迢迢心自期。 玄衫身影渐行渐远,没入红尘古道,只余下山风呼啸,似在为他送行。 第20章 结丹化形 春去春又回,冬尽冬复至。 闲看花开花落,淡望云卷云舒。 青山雾霭幽幽,深涧流水潺潺。 草木枯荣有节,生死无常无序。 浮世芳华转头逝,花落水流声依旧。 恍然一梦如隔世,回首已是百年身。 玄珏再一次从漫长的冬眠中苏醒。 修行近百年,他早已脱胎换骨,从懵懂野兽蜕变为山间大妖,然而每逢寒冬,那源自血脉深处的“懒疾”依旧如约而至,挥之不去。 只是这一次,懒意方生,一股莫名的悸动便攫住了他。 非是懒疾难除,而是—— 化形雷劫,到了! 是夜,原本月朗星稀,天象却骤然剧变! 黑云如墨海倒悬,沉沉压顶,仿佛天穹欲倾。 万丈雷霆撕裂夜幕,电光如狂龙乱舞,映彻八荒六合,轰鸣之声撼天动地,震得乾坤摇颤。 玄珏缓缓从栖身的青衣洞中游出。此刻的他,体长已近三百丈! 巨大的蛇躯盘绕在玄衣洞上方的山岩,鳞甲森然,几乎将整座山峰都揽入怀中。 他昂起如山峦般的头颅,朝着那翻涌的劫云,发出一声穿云裂石的咆哮! “昂——!” 啸声若龙吟,直冲九霄! 声浪所及,山林震荡,飞鸟惊惶埋首,百兽蛰伏穴中,瑟瑟发抖。 劫云被这啸声冲击得剧烈翻滚,却愈发凝聚厚重,内里电光奔涌,雷声更疾! 就在这天地威压令人窒息之际,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悬于半空。 鹤发童颜,手拄一柄古朴龙头拐杖,正是骊山老母。 “师父!”玄珏心头一暖,仿佛找到了定海神针,方才的躁动瞬间平息不少。 老母微微颔首,目光如电:“凝神静气,安心渡劫!此劫一过,前路自宽; 若渡不过……”她顿了顿,声音平静却带着千钧之重,“万事皆休。” “师父,您这话……徒儿压力更大了!”玄珏苦笑着回应。 老母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老身本可为你炼制化形丹,借丹药之力,省却这化形之苦劫。 然丹药虽能取巧,于你日后道途却有碍无益。你先前便已拒绝,自是深知其中利害。怎的临阵反倒畏怯了?” “弟子并非畏怯,”玄珏连忙挺直了腰杆(虽然他现在是蛇形),在师父面前可不能露怯,万一被嫌丢脸逐出师门,那可就亏大了! 他还有太多术法未曾习得,“只是……略感沉重罢了。” 他这百年苦修,只重根本大“法”,却疏于争斗小“术”。法为根基,是力量的源泉; 术为枝叶,是运用力量的手段。有法无术,如同空有万钧神力却不懂拳脚招式;有术无法,则似那绣花枕头,徒有其表,内里虚空。 寻常精怪,苦修数百年方能化形,已属不易。 且多数化形,不过是幻化人形皮毛,远非真正的“凝妖丹,蜕畜形,铸道基”。 人身乃万物之灵长,天生九窍,暗合大道,是修行的最佳法体。 无数妖修历经千百载磨难,所求不过脱去兽胎,化为此身,以求那登天之阶。 玄珏苦修百年,等的,正是此刻! 霹嚓——! 一道惨白刺目的电光撕裂长空,瞬间将天地映照得如同白昼! 万物在这至阳至刚的光芒下无所遁形,纤毫毕现! 第一道劫雷,悍然劈落!狠狠砸在玄珏庞大的蛇躯之上! “嗤啦——!” 鳞甲崩飞,血肉焦糊!近三百丈的巨躯剧烈痉挛,如筛糠般颤抖。 刺目的电蛇缠绕其上,疯狂钻噬。蛇躯内浩瀚的妖力,在这天威之下,如冰雪遇骄阳,层层消融、瓦解,却又在雷霆的锻打中,被强行挤压、凝炼、提纯!如同千锤百炼的神铁,去芜存菁。 然而,这庞然躯体中蕴藏的妖力,何其磅礴?岂是轻易能尽数转化? 电光未熄,第二道更加粗壮的劫雷,已挟着毁灭万物的气息,轰然降临! “昂!”玄珏怒啸,鼓荡全身妖力硬抗!眉心之间,那道神秘的竖纹骤然裂开——第三只眼,不由自主地睁开了! 第三眼视界之下,天地骤然变幻! 万千驳杂的天地元气之中,赫然可见几缕尊贵、暴烈、蕴含毁灭气息的紫气丝线!玄珏下意识地催动神念,试图捕捉其中一缕。 滋——! 神念触碰到紫气的刹那,竟如雪入沸汤,瞬间消融殆尽!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剧痛骤然袭来! 他哪里知道,这紫色气丝,正是天道为了抹杀逆天而行者的终极手段——紫霄神雷的本源! 他竟敢以神念去触碰,无异于引火烧身,自寻死路! 剧痛让玄珏几近疯狂,蛇躯疯狂翻滚扭动,昂昂痛啸不绝于耳。 然而,他身下的玄衣洞及整座山峰,却在这恐怖的冲击下纹丝不动,连一块碎石都未曾滚落,显然此地非凡,有莫测伟力守护。 远处,骊山老母眉头微蹙,却依旧按兵不动,未曾出言提醒。 紧接着,第三道、第四道……劫雷一道比一道凶戾,一道比一道致命! 接连不断的紫电狂雷,几乎将玄珏那山峦般的躯体彻底贯穿!焦黑的皮肉翻卷,森然白骨裸露,鲜血如瀑流淌,惨烈之状,触目惊心! 当最后几道劫雷落下,玄珏已是气息奄奄,巨大的蛇躯瘫软在峰顶,连动弹一下都无比艰难。 神魂更是被劈得七零八落,魂火飘摇,仿佛一阵山风就能将其彻底吹灭。 “玄珏!振作!”老母沉稳的声音如同定魂钟,直接在他濒临溃散的识海中响起,“最后一关了!能否凝聚妖丹,蜕凡化形,在此一举! 记住,天道无情亦有情,天衍四九,遁去其一,此为生机所在!” 话音未落,一道前所未有的雷霆撕裂劫云! 它不再是纯粹的紫色,而是紫中带赤,赤中蕴金,仿佛凝聚了九天之上最纯粹的毁灭与新生之力,悍然劈落! 轰——!!! 玄珏的蛇躯,在这一击之下,几乎彻底崩解! 然而,就在这毁灭的尽头,生机勃发! 漫天劫云如潮水般退去,天空骤然洒下甘霖般的金色光雨——仙霖天露! 伴随而来的,是若有若无的缥缈仙乐神音,涤荡神魂,滋养万物。 玄珏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第三眼死死睁开,血盆大口猛然张开! 依照老母传授的引气秘法,疯狂地牵引、吞噬那蕴含着无尽生机与造化的仙霖天露! 磅礴的能量涌入残破的躯体,汇向腹中一点! 在那里,一颗微小的、却散发着纯粹金色光芒的丹丸雏形,正在飞速凝聚! 嗡! 金光一闪,那颗初生的金丹竟自行从他腹中飞出,悬于头顶三寸之处! 漫天的仙霖天露仿佛受到了至高无上的召唤,化作万道金流,奔腾着涌向那颗小小的金丹! 金丹滴溜溜急速旋转,如同一个贪婪的黑洞,疯狂吞噬着天露精华。 其体积,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起来! 须臾之间,金丹已有海碗大小! 璀璨夺目的金光迸射而出,宛如一轮微缩的金色骄阳,高悬峰顶! 当最后一丝仙霖天露被彻底吸收,天空异象也随之消散,只余下被涤荡一清的朗朗乾坤。 玄珏心念微动,金丹表面的万丈光芒缓缓内敛,显露出其本体——一颗浑圆饱满、通体金灿的妖丹! 奇异的是,金丹表面,竟烙印着数道玄奥的紫色雷纹! 那雷纹如同活物,时而如电光跳跃,时而如龙蛇游走,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古老与尊贵气息! “紫纹……金丹?!”玄珏心神剧震,一股狂喜几乎冲散了他所有的疲惫! 他为此劫准备多年,深知妖丹亦有品阶高下。而这紫纹金丹,乃是精怪凝丹所能达到的至高品相!万中无一! 他张口一吸,金丹化作一道流光没入口中。 轰——! 澎湃如汪洋大海的纯阳丹力瞬间在体内炸开! 这股力量精纯无比,蕴含着磅礴的生机与造化伟力!他身上那些狰狞可怖、深可见骨的恐怖伤口,在金光流转间,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愈合、新生! 焦黑的皮肉剥落,新生的鳞甲覆盖其上,闪烁着比之前更加坚韧、幽深的光泽。 不过一两个时辰,那曾濒临崩溃的庞大蛇躯,已然恢复如初,甚至隐隐透发出更加强横的气息! 玄珏心念再动,巨大的蛇躯开始在山峰之上缓缓游移、盘绕。 随着他的动作,覆盖在体表的老旧血痂和鳞皮,如同破碎的铠甲般,片片剥落。 蜕变,开始了! 蛇躯的头部最先发生变化。骨骼筋肉在金光中重塑,狰狞的蛇首迅速收缩、变化,显露出一张棱角分明、带着几分冷峻与坚毅的青年男子的面孔! 紧接着,变化如同涟漪般向下蔓延。颈项、肩膀、胸膛、腰腹……全新的、属于人类的肢体,正从那巨大的蛇蜕之中,一寸寸地、充满力量地挣脱而出! 第19章 拜师老母 一采药郎悬于峭壁,身背竹篓,十指死死抠住一根枯藤,双足悬空,摇摇欲坠。 然则,比坠涧更凶险的,是涧边那头花豹。 它踞于崖顶,铜铃般的兽瞳死死锁住猎物,喉间滚动着低沉咆哮,尾如钢鞭不安抽打,利爪紧扣岩缝,锯齿般的钢牙在日光下泛着森然冷光。 那绝望的呼救声,正是源自这命悬一线的采药人。 玄珏蜿蜒而至,昂首轻嘶。 花豹如遭九天雷殛,浑身筋骨瞬间酥软,四肢战栗不止,竟匍匐在地,喉中哀鸣低转,望向那缓缓逼近的巨蛇,眼中尽是恐惧与乞求。 采药人眼见呼救引来如此庞然巨物,惊得魂飞魄散,双目一翻,手上力道顿失,直直朝那深涧坠去! 电光火石间,一道黑影疾掠,如灵索缠腰,将他卷住,稳稳拉回涧边放下。 玄珏这才回首,望向那瑟缩的花豹,蛇信吞吐间,竟发出清越人言:“尔为肉食之兽,猎杀果腹乃天道自然,本无可厚非。 然人族乃万灵之长,此山间禽兽繁多,何必定要伤人?去吧!日后莫再行此伤生之举。” 花豹万没料到竟能逃过一劫,如蒙大赦,夹紧尾巴,化作一道黄影仓惶遁入密林深处。 其灵智懵懂,行事全凭本能驱使。 玄珏轻摇蛇首,瞥了眼地上昏迷的采药人,悄然攀上近旁一株古木,隐于浓荫之中。 半晌,采药人幽幽转醒,茫然四顾,忆起方才凶险,骇然失色,顾不得细思缘由,背起药篓便跌跌撞撞逃下山去。 玄珏见其安然离去,方滑下古木,朝着更幽深的莽莽山峦潜行。 未料,行不过百丈,密林深处竟现出一位拄着虬龙拐杖的老妪。 玄珏不欲惊扰,悄然改道。孰料,甫一转向,那老妪身影又赫然立于前路之上。 玄珏心头一凛,深知遇上了高人。 一介老妇独行于这凶险深山已属奇事,更兼此等神鬼莫测之能,岂是凡俗? “敢问婆婆何方神圣?为何阻我去路?”玄珏盘身垂首,口吐人言,声震林樾。 老妪缓缓抬眸,目光如古井深潭,落在他身上,唇边漾开一丝笑意:“汝不是时常向老身祷祝,祈望拜入门墙?怎的今日当面,反而不识了?” 玄珏闻言,如遭雷击,旋即狂喜如潮涌遍全身——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疾游上前,巨大的蛇首恭敬叩地,声透虔诚:“老母在上!弟子岑玄珏诚心叩首,虔乞老母垂怜,收归门下!” 近前细观,老妪虽鹤发如雪,却面若婴童,双眸点漆,深邃若星辰。 步履间不见丝毫老态,反似流风回雪,矫健沉凝。 她抬手轻拍玄珏硕大的头颅,笑道:“汝这条长虫,倒怀了一颗仁善之心。只是…你既怀修行法门,能口吐人言,还要寻我拜师作甚。” 玄珏忙道:“回禀老母,十一年前,弟子自东郡大青山启程,一路南行,历经磨难,终至一座神山。 不从想,山中有老祖坐化残骸,幸得其血脉传承,才得以结丹,口吐人言。“ 可惜传承中虽有通天大道,但无明师指点,仅靠自己摸索,犹如盲人摸象,稍有不慎便是走火入魔、万劫不复! 所以前来拜师,求道解惑。 老妪微微颔首:“能得遇彼等,确是你的造化。”她话锋一转,问道:“方才见你救那采药人,为何不立时离去,反要藏身树上?” 玄珏恭敬答:“弟子唯恐救人不成,反害其性命。若他昏迷未醒,再遭猛兽毒虫侵袭,岂非弟子之过?故而守护片刻,待其苏醒离去方安。” “善。”骊山老母眼中赞许之色更浓,“实则你初至骊山,老身便已知晓。 这三载间你的一举一动,老身皆看在眼中。倒想瞧瞧,你这异类长虫,来此欲行何事。三载观之,未令老身失望。” “恳请老母开恩,收弟子为徒!”玄珏再拜恳求。 “起来吧。”骊山老母笑容温煦,“念你心性仁厚,向道之心甚坚,老身便予你一番点化。 望你日后持守本心,勤修不辍,莫生恶念,为祸世间。否则,老身定不轻饶!” 玄珏大喜过望,连连顿首:“弟子谨遵师命,永志不忘!” “记下便好。随我来。”骊山老母转身,拄着龙头拐杖悠然前行。 所过之处,荆棘藤蔓无声退避,草木枝叶自动分拂,似恐沾污老母衣角。 玄珏紧随其后,蛇躯蜿蜒如游龙,却觉老母步伐看似舒缓,实则快逾奔马,翻山越岭如履平地,自己竟渐渐感到吃力。 不多时,一人一蛇已登临一座奇峰之巅。 峰顶有巨石如屏,屏下掩着一方幽深石洞,洞口古朴,不知通向何方。 放眼望去,千峰竞秀,如万剑指天。山间忽起云涛雾海,蒸腾翻涌,青翠峰峦于其中若隐若现,直插霄汉,恍如仙境临凡。 老母遥指那洞府,道:“此地便是你日后清修之所。未褪此蟒躯,化得人形之前,不可再轻易下山,以免惊扰凡俗。” “师父之意,是命弟子化形之前,不得下山?”玄珏确认道。 “正是此理。”老母颔首。 玄珏遂在此安顿下来,为这石洞取名“玄衣洞”。 立于玄衣洞口俯瞰,可见前方山坳祥云缭绕,瑞气升腾之处,正是巍峨庄严的老母宫。 侧耳倾听,虎啸猿啼之声穿林入耳;抬首仰望,仙鹤灵鹰之姿掠云过眼。 环顾四周,幽壑深涧云雾缥缈;回首望去,千峰万仞尽收眼底。 自此,玄珏便在这玄衣洞中潜心修行。夜来,盘踞洞顶巨岩之上,引月华精粹入体; 晨起,昂首迎接旭日初升,吸纳天地间那一缕鸿蒙紫气。 白日里,则于洞中静心盘踞,引动天地灵气,周流不息。 骊山老母赐下数卷道经,其中《上清仙录》数册,详载引气炼神之无上妙法。 道家修行,素有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之次第。 这《上清仙录》所载,正是玄门正宗大道。 此外,更有《道德真经》、《太上感应篇》等数卷修心养性之经典。 道法讲究“性命双修”,既锤炼体魄命元,亦涵养心性神魂。 性者,乃人之内在灵明,关乎心性、精神、智慧、本源。 命者,乃人之外在形骸,关乎躯体、气血、能量、运数。 性命双修,便是形神兼炼,内外同证。 骊山老母显是未将玄珏视作寻常精怪,而是以玄门正宗弟子相待,导其踏上堂皇大道。 老母亦直言相告:蛇类天生少了两窍(外耳),修行之途注定较人类更为坎坷。 人有九窍通达天地,蛇缺两窍,虽能听闻,终非天然周全。 此言意在警醒玄珏,修行需戒骄戒躁,贵在持之以恒。 然而,玄珏得此玄门正法,再辅以其眉心天生“第三只眼”之神异,加之多年吞食的诸多天材地宝积累下的雄厚根基,其修行进境,竟远超寻常山精野怪。 短短数年光阴,他竟已能引动阴神离体,于这苍茫骊山之中,自在遨游,体悟天地玄机。 第18章 祖庙玄机 先秦之时,庙名尚为“始祖庙”,后因撞了始皇帝嬴政的名讳,遂改称“人祖庙”。 后世考据,此庙渊源极古,被奉为始祖发源地之一。 骊山之上,本就传说如云,仙踪渺渺,那骊山老母,便是诸多传说中一位响当当的主角。自秦汉以来,骊山便为皇家禁苑,等闲人迹罕至,唯闻虎啸猿啼,百兽出没。 唯有供奉骊山老母的宫观,尚有百姓不畏险阻,攀山进香。 玄珏悄然盘踞于九龙峰其中一峰的绝顶,自然无人知晓他的存在。 人祖庙占地不大,远望不过寻常瓦屋一间。玄珏探首,轻轻顶开庙门。昏暗光线下,两位始祖的神相肃立眼前。他微微摇首四顾,壁上几幅壁画已显斑驳,诉说着时光的流逝。 玄珏凝望着神相,心绪翻涌。古老神话中,伏羲女娲皆是人首蛇身之相,女娲娘娘抟土造人,方有人族繁衍,被尊为人族共祖。然在不少神怪志异之中,他们又被奉为妖族始祖。 此方天地,究竟算不算那等神魔小说所载的世界? 玄珏垂首审视自身这蜿蜒蛇躯,暗忖:自己身为蛇类,至少与这二位始祖有半身之缘吧? 一念及此,他肃然伏身,诚心叩拜,心中默祷:“二位始祖在上,后生晚辈岑玄珏,在此诚心叩拜先圣!望始祖在天有灵,感念玄珏一片赤诚,指点迷津,助玄珏脱此万世轮回之苦厄……玄珏虔心乞求,叩首再拜!” 虔诚叩首数次,玄珏缓缓退出庙门,于庙前盘曲身躯,顿首又是一拜。 夜幕低垂,一轮银盘高悬天际,皎洁月华如瀑般倾泻大地。玄珏昂首庙前,吞吐吸纳,将那纯净的太阴精华纳入己身。白日里,待日上三竿,他便悄然隐入庙旁茂密草丛,酣然入梦。 如此这般,日复一日,玄珏在庙中虔诚叩拜了整整七日。他心中存着一丝渺茫的期盼,希冀有朝一日,始祖能显圣于前,点化于他。 此举看似无稽,然身处此等仙佛显圣、传说遍地之世,谁又能断言始祖不会垂怜?玄珏只道是自己心念未诚,故日日不敢懈怠。 奈何一月时光倏忽而过,庙宇寂寂,神相无言,不见半分灵应。玄珏心中那点微末希望,终如风中残烛,渐渐熄灭。 回想这七年跋山涉水,餐风露宿,所求仙缘却依旧渺茫无迹,一股浓重的酸楚蓦然涌上心头。恰逢初冬时节,寒意侵骨,蛇类本能的惰性也悄然袭来。 玄珏寻了一处隐秘地穴,钻入其中,陷入了漫长的冬眠。 北风萧瑟,卷尽残叶,万物凋敝。初雪悄然而至,为大地覆上素缟。霜花漫天飞舞,山川隐入茫茫云烟。 寒冬渐远,万里江山积雪消融;春回大地,蛰伏的生机悄然勃发。惊雷阵阵,唤醒了巢穴中的鸟兽,蛰伏的虫豸;细雨绵绵,滋润着草木抽出嫩芽,披上新翠。 又是一年春风拂过山岗。玄珏离家远游,已是第八个春秋。 他从饥寒交迫的沉眠中醒来,慵懒地伸展着僵硬的蛇躯。冬眠的倦怠尚未完全褪去,腹中却已空空如也,只得强打精神,出洞觅食。 随意寻了几株野山药果腹,玄珏再次游至人祖庙前。他望着庙中沉默的神相,回想这八载漂泊。前路茫茫,又该往何处去? 细数一路行来的凶险艰难,孤身跋涉的辛酸苦楚,玄珏心头酸涩难抑,冰冷的鳞甲下,竟渗出几滴泪珠。可天地苍茫,孤蛇孑然,又有谁来抚慰?思及此处,更是哽咽无声。 良久,他才收敛起悲戚。转念一想:那求道长生、大闹天宫的猴王,不也在尘世浮沉了九年,方得真法?自己非那气运所钟的主角,多耗费些年月,又有何妨? 如此自我宽慰一番,玄珏心中郁结稍解。 他回首,再次对着始祖神相恭敬一拜,而后便开始了在骊山的漫游。白日里巡游诸峰,夜晚便归宿于九龙峰巅。 他也曾游至其他山峰,见识过那香火鼎盛的骊山老母宫。只见那宫观之上,祥光瑞彩映照西山;庆云缭绕,霭霭霞气萦绕天峰;人声鼎沸,万千香火汇成一片朦胧光海;檀香馥郁,缕缕青烟扶摇直上碧霄。 眼见此地香火如此旺盛,人气喧嚣,玄珏不敢轻易靠近,只得等到夜深人静时分,才敢潜行至近处。奈何老母宫有专人看守,他亦只能遥遥礼拜。 可惜,依旧毫无回应。 玄珏不知是自己诚心不足,还是老母她老人家恰好不在行宫,云游讲道去了。 总之,徒劳无功。 无奈之下,他只得返回人祖庙前,继续过着“朝游万壑千山,暮宿始祖庙前”的日子。时常寻觅山中宝药吞食,亦开始尝试着教化山中鸟兽。 渐渐地,人祖庙前便形成了一副奇景:时有走兽伏地聆听,飞禽于空中盘旋不去。一条巨蛇盘踞其间,时而吐信嘶鸣,时而口吐人言。鸟兽尊其为“玄珏师君”,受其教化。这些灵兽时而在山中救助采药人,时而在涧边指引迷途的寻幽客。 寒来暑往,春去秋来,如此这般,竟又过了三年。 玄珏离家求道,已是第十一个年头。他夜夜吞吐月华精粹,朝朝吸纳东来紫气,又服食诸多山中宝药,畅饮甘冽灵泉。十一年苦修积累,他的身躯已增长至三十五丈有余! 如此庞然巨物,在世人眼中,早已与传说中的神龙无异! 常去老母宫进香的香客间,渐渐流传起此山有灵蛇的传闻。 言其身形硕大,几如神龙显圣;言其从不害人,反有救人之举。 有被救者言之凿凿,说那巨蛇头顶生有红斑,能口吐人言,可驱使山中百兽,更能御风而行。其潜行时如游走九幽之下,腾跃时则如巨龙横空,唯见一道巨大的身影掠过。 更有人猜测,此乃骊山老母座下弟子显化真身,行善积德,救民于困厄之中。 甚至有人私下商议,是否在老母祠旁,再筑一座小祠,供奉此灵蛇? 玄珏听闻这些传言,自是哭笑不得。若能成为骊山老母座下弟子,他自是求之不得! 然而这终究只是奢望。若老母真有灵验,若她老人家当真愿意收徒,他时常暗中前往诚心叩拜祈愿,她又岂会不知? 一日,盛夏酷暑难当。玄珏藏身于人祖庙后浓密的树丛中纳凉。忽有飞鸟疾速来报:“玄珏师君,山下来了一队人类,正朝此处行来!” 玄珏闻言,沉声道:“速去告知众位,暂且散去,莫要聚集于此,免得惊吓了那些人类,引来兵戈驱赶捕杀。” 飞鸟领命,振翅而去。 玄珏自树丛中悄然滑出,盘踞在人祖庙前,俯首下瞰。只见山道上,一队人马正缓缓登山。旌旗在风中猎猎招展,枪戟的锋刃在日光下寒芒曜曜。 队伍中有人抬着红绸覆盖之物,有人挑着担子,前后皆有披甲卫士护卫,更有文士模样的人在引路。看这阵仗,倒像是来举行祭祀的。 可这人祖庙,早已荒废多年,香火断绝,为何此时突然有人前来祭祀? 虽不明缘由,但玄珏心知此地已非久留之所。他转身,最后一次对着庙中始祖神相深深叩拜:“二位始祖,此地于玄珏,已非安身桃源。玄珏……该走了。虽前路依旧未卜,但仍深谢始祖借此地容玄珏栖身多年!” 拜毕,玄珏不再迟疑,巨大的身躯灵活地滑向山阴背处,悄无声息地遁入深山老林。 然则,刚翻过两座险峻山峦,一声凄厉的呼救,猛地刺破了幽深涧谷的寂静! 第17章 神将阻路 心驰大圣擎天处,半载跋涉叩灵山。 佛光如狱阻前路,方知妖途拜师难。 自那日于苍澜河心望见人间雄城轮廓,玄珏逆流而上,并未选择立刻融入那红尘喧嚣。 先祖的遗愿、自身的渺小、以及那传说中近在咫尺的两界山,如同无形的鞭策,驱使着它暂时压下对繁华的探究。 它庞大的墨玉银纹蛇躯,不再局限于河道。 白日,或潜于深潭幽涧,吞吐水元,巩固结丹修为,参悟《阴阳轮转道藏》中浩渺玄奥; 入夜,则如一道无声的暗影,穿梭于南赡部州西南边陲与西牛贺州东境交界的莽莽群山、原始密林之间。 洞微法眼开阖,观山川地脉走向,察灵气流转聚散,更留意着任何与传说中“擎天之柱”、“佛韵笼罩”相关的蛛丝马迹。 沿途,它依旧谨慎避开人族大能可能出没的仙门洞府、繁华州府。偶遇山野精怪、不成气候的小妖,也大多被它无意间散发的结丹期妖威与那神秘威严的阴阳道纹所慑,远远避开。 半年光阴,便在枯燥的寻觅与潜心的修行中悄然流逝。 这一日,玄珏循着一条地脉灵气异常汇聚的走向,翻越了数座瘴气弥漫、古木参天的险峻山岭。 当它攀上一座万仞孤峰之巅时,眼前的景象,让它暗银色的竖瞳骤然收缩,巨大的蛇躯竟不由自主地微微绷紧! 前方! 天地仿佛在此处被一柄无形的巨斧劈开! 一座难以想象的神山,突兀地矗立于苍茫大地之上,直插云霄! 其山势之雄奇险峻,远超玄珏此前所见任何峰峦。 山体呈现出一种深沉厚重的暗金色泽,仿佛由亘古不朽的神金铸就,在正午的烈日下,却并无刺目反光,反而散发着一种内敛、庄严、令人心生无限敬畏的温润佛光! 整座神山,都被一层薄薄的金色光晕所笼罩。 光晕并非静止,而是如同亿万佛陀诵经时逸散的愿力金辉,缓缓流转,形成无数细小的、蕴含着无上佛理真言的“卍”字梵文虚影,生生不息。 一种宏大、慈悲、却又带着不容亵渎、镇压万邪的浩瀚意志,如同无形的天幕,覆盖着整座神山及其周边广袤地域! 仅仅是远远望之,玄珏便感到自身那初成的阴阳妖丹微微一滞,体内奔流的妖力都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的压制与净化,运转间多了一丝凝涩。 山体之上,并无葱郁植被,唯有裸露的、仿佛蕴藏着无穷伟力的暗金岩石。 最令人震撼的是,在那接近山巅之处,隐隐可见五根如同天柱般的巨大山峰,以一种玄奥的方位拱卫着中央主峰。 五峰形态各异,有的如覆钵,有的如宝杵,有的如莲花…其上佛光最为浓郁,梵唱之音仿佛能穿透空间,隐隐传入玄珏的识海! “两界山!五指峰!!” 玄珏心中狂震,巨大的蛇尾无意识地拍打在身下的岩石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暗银色的竖瞳死死盯着那沐浴在无尽佛光中的神山,激动、敬畏、向往、甚至是一丝源自血脉深处、对佛门力量本能的忌惮,种种情绪交织翻涌! 这就是传说中划分南赡部州与西牛贺州的擎天之柱! 这就是佛祖以大神通演化、镇压了那位战天斗地的齐天大圣五百载的五指山! “大圣…就镇压在此…” 玄珏喃喃低语,冰冷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它仿佛能看到那桀骜不驯的身影,被压在山下,铜汁铁丸为食,风雨雷霆加身,却依旧不屈不挠的金睛火眼! 强烈的冲动驱使着它!它要靠近! 玄珏不再犹豫。 它收敛起所有不必要的妖气,墨玉般的鳞甲上流转的银纹也尽力内敛。 它如同一道贴着山脊游走的黑色闪电,小心翼翼却又无比迅捷地朝着那佛光笼罩的神山山脚掠去。 越是靠近,那股浩瀚的佛门威压便越是沉重!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檀香气息(非人间檀香,乃精纯愿力所化),梵唱之音在识海中越发清晰,如同无数高僧大德在耳畔低语,劝人放下执念,皈依我佛。 这声音对玄珏而言,充满了诱惑与排斥的双重力量,让它心神摇曳,妖力运转更加滞涩。 终于,它抵达了佛光笼罩的边缘地带——真正的山脚之下。 这里的土地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暗金色,寸草不生。 抬头仰望,那五根擎天巨指般的山峰仿佛就在头顶,投下巨大的阴影,更添压迫。 山壁之上,果然隐约可见一些巨大的、非自然的抓痕与撞击凹坑,虽历经岁月风雨,佛光洗礼,却依旧残留着一股难以磨灭的狂野、不屈的蛮荒战意! 这股战意,与周遭浩瀚慈悲的佛光格格不入,却又奇迹般地共存着! “大圣…” 玄珏巨大的蛇头轻轻抵在一块留有深深爪痕的暗金山岩上,冰冷的触感传来,似乎能感受到那爪痕中蕴含的滔天怒火与不甘。 它暗银色的竖瞳中,黑白两点光芒急速闪烁,洞微法眼全力运转,试图捕捉、感悟那残留的、属于盖世妖王的道韵。 然而,就在它心神沉浸于那残留战意,妖力不自觉地试图与之共鸣的刹那—— “嗡!!!” 山脚前方,那片看似空无一物的暗金土地上,空间骤然扭曲! 两道身披金甲、手持神兵、周身缭绕着纯正神道气息与凛冽杀伐之气的神将虚影,毫无征兆地浮现而出! 这二位神将,一位身形魁梧雄壮,面容刚毅,甲胄厚重,手持巨斧、重兵,气息炽烈如阳,正是六丁神将之一! 另一位身形相对修长,面容冷峻,甲胄轻便,手持玉尺法器,气息清冷肃杀,乃是六甲神将之一! 两位神将甫一现身,浩瀚的神威,形成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压力,狠狠朝着玄珏碾压而来! “大胆妖物!佛门清净圣地,岂容尔等亵渎!速速退去!” 手持开山巨斧神将,声如洪钟大吕,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斥责,滚滚音波震得玄珏气血翻腾! 玄珏心中剧震,巨大的蛇躯瞬间盘起,做出防御姿态。 “在下玄珏,并非有意亵渎圣地!” 玄珏压下心中惊骇,昂首发出低沉而清晰的人言,声音带着蛇类特有的冰冷质感,却也努力保持恭敬, “久慕齐天大圣威名,今日得见两届山,心向往之,只想近前瞻仰,绝无冒犯之意!还请神将行个方便!” “哼!巧言令色!” 手持玉尺的神将冷笑,目光如电,扫过玄珏那覆盖着神秘银纹的墨玉鳞甲,以及其眉心那道隐现混沌光泽的法眼细痕,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 “妖便是妖!此山乃佛祖亲封之地,残留大圣戾气与佛门伟力,岂是尔等小小蛇妖能靠近感悟的?速速离去,莫要自误!” “戾气?那是大圣不屈的战意!” 玄珏心中不忿,暗银竖瞳中闪过一丝桀骜。它尝试催动一丝阴阳妖力,体表银纹微亮,一股精纯的阴阳之力透出,试图抵抗那无处不在的佛光神威压迫。 “嗯?这力量…” 那手持玉尺的神将眉头微皱,似乎对玄珏身上那迥异于寻常妖气的阴阳之力感到一丝困惑,但旋即厉色更甚, “果然身负异种血脉!然则佛门圣地,不容妖氛!再不退去,休怪吾等,将尔镇压于此,形神俱灭!” 话音未落,两位神将同时向前踏出一步! 轰! 神威与佛光交织,如同实质的金色怒潮,轰然拍向玄珏! 那压力之恐怖,远超之前! 玄珏周身鳞片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体内妖丹疯狂旋转,阴阳之力喷薄而出,在体表形成一层薄薄的黑白流转光罩,但巨大的蛇躯已被震得向后滑退数丈,在暗金地面上犁出深深的沟壑! 玄珏心头冰凉。 不甘!强烈的不甘涌上心头! 传承中虽有通天大道,但无明师指点,仅靠自己摸索,犹如盲人摸象,稍有不慎便是走火入魔、万劫不复! 这神将,虽言语刻薄,却也道出了一个残酷现实:它这点微末道行,连靠近两届山的资格都没有! 它不再多言,巨大的蛇躯猛地一扭,带起一阵狂风,毫不犹豫地转身,化作一道墨色流光,朝着远离五指山的方向,电射而去! 速度之快,竟在原地留下道道残影。 神将并未追击,只是冷冷地看着玄珏消失的方向。 “方才那蛇妖…” 手持玉尺的神将看向为首的巨斧神将,眉头依旧微蹙, “其血脉…似乎非比寻常。那阴阳之力,精纯古老,竟隐隐让我感到一丝…心悸?” 巨斧神将沉默片刻,巨斧驻地,沉声道: “确实古怪。非妖非魔,似有先天道韵…然则,佛祖法旨,镇守此山,不容妖邪靠近。 它既退去,便由它去。 若真身负大因果,自有其缘法,非吾等所能干预。” 他目光扫过山壁上那些残留的爪痕,又看向西方天际,仿佛穿透了无尽时空,“大圣…唉…” 玄珏一路飞遁,直至彻底远离了五指山佛光笼罩的范围,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才渐渐消失。 它停在一处荒凉的山涧中,巨大的蛇躯盘踞,暗银色的竖瞳望着五指山的方向,冰冷依旧,却多了一份深沉的凝重与思索。 “佛门…神将…好大的威风!” 玄珏心中郁气难平。 但更多的,是对自身实力不足的深刻认知,以及对前路的迷茫。 传承虽好,无人引路,终究是镜花水月。 先祖仇敌尚在云外,眼下连靠近一处遗迹都如此艰难! “名师…何处寻名师?” 玄珏的意识在浩瀚的传承记忆中飞速搜索着关于此界大能的信息。 忽然,一个名字如同黑暗中亮起的星辰,跃入它的脑海—— 骊山! 传承记忆的角落,曾提及此界有一处仙家圣地,名唤骊山! 其主人乃是一位道行高深莫测、地位尊崇无比的女仙! 传言其性情虽清冷,却非绝情之辈,门下亦有妖族弟子! 更重要的是,这位女仙擅造化之道,对阴阳变化之理亦有极深造诣! “骊山…女仙…” 玄珏冰冷的竖瞳中,重新燃起一丝希望的火光。 相较于佛门圣地的森严壁垒,或许这骊山,是它唯一可能叩开的大门! 它再次昂首,目光却不再留恋那佛光笼罩的五指山,而是坚定地投向了东方! 它巨大的蛇躯再次游动,这一次,目标明确——东方,骊山! 山风呜咽,卷起枯叶。 玄珏墨玉银纹的身影,带着一丝受挫后的沉凝,更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消失在山涧深处,踏上了寻求名师、问道骊山的漫漫长路。 五指山的佛光在身后渐渐淡去,而骊山的仙踪,却成了它心中新的灯塔。 第16章 离开南蛮 阴阳轮转金丹结,古蛇遗泽启灵台。 褪尽蛮荒山野气,且向烟雨红尘来。 幽谷死寂,唯余风过骸骨的呜咽,如泣如诉,似在送别,又似低语着亘古的苍凉。 玄珏,盘踞于那庞大如山脉的森白遗骸之前。 三十丈的修长蛇躯,覆盖着深沉墨玉般的鳞甲,其上天然烙印着流转不息的银白阴阳道纹,在谷底幽微的苔光与惨淡月华映照下,散发着神秘而威严的光泽。 颈项间那几道化作护颈符文的银纹,更是隐隐有阴阳二气流转,守护着要害七寸。 距离那扬脱胎换骨、凝结妖丹的传承巨变,已过去月余时光。 这月余,玄珏寸步未离幽谷。 它需要时间,消化这骤然获得的、足以令山河变色的磅礴力量,更需要时间,去梳理血脉传承中那浩如烟海、却又精妙绝伦的阴阳大道! 意识沉入识海深处,那源自先祖阴阳灵蛇的血脉传承,不再只是模糊的感应与零碎的记忆洪流,而是化作了一部部清晰无比、直指大道的本源功法与神通秘术。 与它此前意外得到的修行法决相比,传承中的记载,简直是云泥之别! 《阴阳轮转道藏》、《虚空穿梭术》、《阴阳寂灭神光》……一部部功法神通的名讳,便带着震撼灵魂的古老道韵。 其内容之精微,阐述阴阳本源之透彻,运用之玄妙,让玄珏每每参悟,都觉醍醐灌顶。 只可惜,目前实力低微,大部分的功法,神通没办法修行。 不愧是上古传承,起步都是金仙。 “原来如此…阴阳相生,并非简单的冰火两极… 孤阴不生,独阳不长… 阳极生阴,阴极孕阳… 循环往复,方为大道根基…” 玄珏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谷底回荡,带着新生的威严与沉浸于大道玄奥的痴迷。 它巨大的蛇躯盘踞,体表墨玉鳞甲上的银纹随着它的呼吸吐纳明灭不定, 丝丝缕缕精纯的阴阳妖力自丹田那颗缓缓旋转的太极阴阳妖丹中流淌而出,循着传承中记载的玄奥路线, 在重塑后坚韧宽阔的妖脉中周天运行,不断洗练、巩固着结丹期的修为。 每一次周天运转,对阴阳之力的理解便深一分,妖丹的光芒便凝实一丝,体内那奔腾如江河的力量便更驯服一分。 除了功法,血脉传承中更清晰地烙印着关于其眉心异变的根源——洞微法眼! 此乃阴阳灵蛇一脉的天赋神通,伴随血脉觉醒而自然开启。 其妙用无穷,可观万物气机流转,可破虚妄幻术,可洞察细微法则痕迹,修为高深时,更能上窥九天,下察九幽,洞悉本源! 练到深处,还可释放阴阳寂灭神光。 玄珏心念微动,尝试催动。 “嗡……” 眉心那道原本只是微微凹陷、不甚显眼的竖痕,骤然亮起! 一点混沌色的光芒自其中透出,竖痕缓缓张开,竟化作一只冰冷、淡漠、仿佛蕴含宇宙星辰生灭的竖瞳法眼! 法眼开阖的刹那,玄珏眼中的世界彻底变了模样! 不再是简单的岩石、骸骨、光影。他看到空气中无处不在的、稀薄驳杂的天地灵气,如同彩色的雾霭,正丝丝缕缕被自己鳞甲上的道纹牵引、吞噬、炼化; 他看到先祖那巨大的骸骨之上,虽然灵性尽失,但骨骼深处,依旧残留着一些极其黯淡、却蕴含着恐怖本质的法则级创伤痕迹,仅仅是法眼扫过,便觉神魂刺痛,仿佛要被那残留的意境撕裂! 他更能清晰地“看”到自身妖丹的每一次旋转,妖力的每一次奔流,血肉筋骨在阴阳之力滋养下的细微强化…… “洞微…洞悉幽微,直指本源!好神通!” 玄珏心中震撼,旋即涌起狂喜。有此法眼,修行路上将少走无数弯路,斗法之时更能窥敌破绽,占尽先机! 他小心翼翼地收敛法眼神光,眉心竖瞳缓缓闭合,只留下一道比之前略深、隐有混沌光泽的细痕。 月余苦修,根基渐稳,传承初窥门径。 这幽谷虽好,是蜕变的福地,却非久留之所。先祖遗言中那遥不可及的“神罚之敌”,如同悬顶之剑,时刻提醒着它力量的渺小与修行的紧迫。 此地死寂,灵气虽因骸骨残留而比外界浓郁,却过于阴寒死寂,缺乏生机流转,并非上佳的长久修行之地。 “该离开了。” 玄珏暗银色的竖瞳扫过这片给予它新生也承载着沉重责任的幽谷,目光最终落在先祖那巨大而沉默的颅骨上。 它缓缓垂下巨大的头颅,冰冷的蛇吻再次轻轻触碰那森白的骨骼,如同无声的告别与承诺。 “先祖安息,玄珏…定不负所托!” 不再留恋,巨大的蛇躯缓缓游动,沿着来时的路径,向着谷口蜿蜒而去。 三十丈的庞然身躯,在狭窄的谷道中却显得异常灵活,墨玉银纹的鳞片摩擦着冰冷的岩石,发出低沉而富有韵律的沙沙声。 出了幽谷,重见天日。 虽仍是南蛮神山地界,瘴疠弥漫,古木参天,但久违的阳光(尽管被厚厚云层过滤得有些惨淡)洒在身上,带着与谷中死寂截然不同的、属于外界的勃勃生机(哪怕是蛮荒的生机)。 玄珏昂首,深深吸了一口带着草木腐朽与泥土腥气的空气,竖瞳中闪过一丝新奇的亮光。 它庞大的灵觉散开,很快便捕捉到不远处传来的潺潺水声。 循声而去,穿过一片布满虬结气根的古老榕树林,一条宽阔的大河映入“眼帘”。 河水浑浊,呈土黄色,自西北方向奔涌而来,水势湍急,打着漩涡,卷着断木枯枝,向着东南方向咆哮而去。河岸两侧是陡峭的崖壁和茂密的原始丛林。 “顺流而下,当可更快远离这南蛮腹地。” 玄珏心念既定,巨大的蛇躯无声无息地滑入浑浊的河水之中。 冰凉的河水包裹全身,对于拥有控水之能的蛇妖而言,不仅毫无不适,反而有种如鱼得水的畅快。 它收敛起绝大部分妖气与威压,庞大的身躯在湍急的水流中却异常稳定,如同一条深沉的水下阴影,只偶尔在河面翻涌的浪花间,露出一截覆盖着神秘银纹的墨玉背脊,又迅速隐没。 这河,不知其名,但水流汹涌,显然滋养着下游的文明。 玄珏一边顺流而下,一边分心参悟着传承中关于水行与阴阳相济的法门,妖丹缓缓旋转,汲取着水中的灵气,倒也惬意。 如此行了数日,已远离神山核心区域,两岸山势渐缓,开始出现零星的人类村落痕迹。 玄珏更加小心,将身形潜得更深。 这日黄昏,天色骤变!铅灰色的乌云低低压下,狂风卷着豆大的雨点狠狠砸落河面,激起无数白沫。 本就湍急的河水在暴雨加持下,更是浊浪滔天,如同愤怒的黄色巨龙,疯狂冲击着两岸。惊雷炸响,电蛇撕裂昏暗的天幕。 玄珏正潜行于河心深处,忽觉水流中传来一阵剧烈而不规则的波动,夹杂着微弱却清晰的……恐惧与绝望的意念! 洞微法眼下意识开启,穿透浑浊的河水望去。 只见上游不远处,一艘简陋的渔船在惊涛骇浪中如同一片枯叶,被一个巨大的漩涡死死咬住,正疯狂打转! 船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随时可能解体。 船头,一个穿着蓑衣的瘦削身影(在玄珏的法眼中,其气血微弱,魂光摇曳如风中残烛)正死死抱着桅杆,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声音被风雨雷霆彻底吞没。 船尾,另一个更矮小的身影(一个气息奄奄的孩童)已被甩出船舱,半个身子挂在船帮外,眼看就要被巨浪吞噬! 凡人!而且是即将葬身鱼腹的凡人! 玄珏冰冷的竖瞳中,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见死不救,与那山野懵懂野兽何异?吾既承灵智,掌神通,当有所为。” 一个念头在玄珏心中升起,谈不上悲悯,更像是一种对自身新身份的确认,对“力量”使用的一种尝试。 心念电转间,蛇躯已在水中悄然转向,庞大的身躯无声无息地破开狂暴的水流,速度快如闪电,直冲那即将倾覆的渔船! 河面之上。 “爹——!!” 孩童的哭喊撕心裂肺。 “柱子!抓紧!!” 船头的李老栓目眦欲裂,眼睁睁看着小儿子被浪头卷离船帮,小手在空中徒劳地抓挠,下一刻就要被浑浊的洪水吞没! 他心如刀绞,绝望淹没了全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哗啦——!!!” 渔船旁的河面猛地炸开!浊浪排空! 一条难以想象的庞然巨物破水而出! 其躯修长如龙,覆盖着深沉如墨玉、却又流淌着神秘银纹的鳞甲,在昏暗的雨幕和偶尔划过的闪电映照下,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严与神秘! 巨大的蛇头昂然出水,冰冷暗银的竖瞳扫过,带着俯视众生的漠然。 李老栓和那叫柱子的小孩瞬间呆滞,连恐惧都忘记了,大脑一片空白,以为自己遇到了传说中的河妖,今日必死无疑! 然而,那巨蛇并未攻击。 只见它巨大的蛇尾在水中轻轻一摆,一股柔和却沛然莫御的力量瞬间托住了即将沉没的柱子,将他稳稳地送回了摇晃的渔船之中。 同时,另一股无形之力如同最坚韧的绳索,牢牢缠住失控打转的渔船,将其从那致命的漩涡中硬生生拖拽而出,稳稳地推向不远处一处较为平缓的河岸浅滩!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 当渔船“砰”地一声搁浅在泥泞的岸边,巨浪的咆哮声似乎都远去了一些。 李老栓瘫软在船舱里,死死搂住失而复得的儿子柱子,浑身抖如筛糠,难以置信地看着河心。 那破水而出的墨玉巨蛇,已然消失不见。 浑浊的河面只剩下汹涌的波涛和被巨蛇搅起的、尚未平息的巨大漩涡,证明着刚才那惊心动魄、超越认知的一幕并非幻觉。 “蛇…神…是河神老爷显灵了!!” 李老栓猛地一个激灵,抱着柱子滚下船,朝着玄珏消失的河心方向,不顾满地泥泞,“咚咚咚”地拼命磕头,涕泪横流: “多谢河神老爷救命!多谢河神老爷救命啊! 小老儿李老栓,永世不忘河神老爷大恩大德! 回去定给您刻长生牌位,日日香火供奉!!” 小柱子也懵懂地跟着父亲磕头,小脸上满是敬畏。 风雨依旧,雷声渐歇。玄珏庞大的身躯潜藏于深水之下, 它不再停留,巨大的蛇躯在河底搅动暗流,继续顺流而下。 身后,那对惊魂甫定的父子相互搀扶着,一步三回头地消失在雨幕笼罩的河岸密林中。 此后一段时日,玄珏依旧潜行大河,顺流而下。 两岸地貌逐渐变化,山岭退去,平原渐阔,人类的村镇城池开始增多。 它愈发谨慎,昼伏夜出,或潜深水。 期间,又偶遇两次翻船事故。 一次是货船触礁,一次是渡船被上游冲下的巨木撞翻。 玄珏依样画葫芦,或暗中以妖力托举落水者至岸边,或卷起水流将船只推向安全处。 每一次,它都只在水下惊鸿一现那令人敬畏的庞大身躯,留下一个关于“墨鳞银纹、御水救难”的河神传说。 获救的船工、商旅、渔民,无不感激涕零。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沿着大河两岸飞速传开。 “听说了吗?黑水河这段有河神爷显灵了!” “可不是!老王头亲眼所见!墨玉般的鳞,山那么大的身子,银光闪闪的神纹!尾巴一摆就能定住风浪!” “我家二小子就是河神爷从漩涡里捞上来的!活命大恩啊!” “得立庙!得供奉!不然怎对得起河神老爷的慈悲?” 于是,沿岸一些较大的村镇,特别是那些靠水吃饭、深受水患之苦的地方,悄然兴起了一股为“墨鳞河神”刻长生牌位、焚香祷告的风潮。 简陋的河滩边,甚至开始有人自发地堆砌石块,搭建小小的神龛,供奉上粗粝的糕点和浑浊的米酒。 这一日,大河奔涌,前方水势豁然开朗。 两岸不再是陡峭崖壁,而是沃野千里,阡陌纵横,炊烟袅袅,人烟显然稠密了许多。 远方地平线上,一座雄伟城池的轮廓在薄暮中若隐若现。 玄珏庞大的蛇躯在河心深水处悬浮,昂首望向西北与东南两个方向。 传承的知识与沿途听来的零星人言在脑海中交汇。 “此河名唤‘苍澜’,乃南赡部州西南边陲通向中土腹地之要道…此地,当属南赡部州与西牛贺州交界之边缘地带…”玄珏心中思忖。 忽然,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猛地跳入它的意识—— 两届山! 传说中,划分南赡部州与西牛贺州界限的擎天之柱! 亦是那位曾搅动三界风云、令诸天神佛为之色变的盖世妖王——齐天大圣孙悟空,被如来佛祖镇压五百年的地方! “两届山…就在这交界之处?!” 玄珏冰冷的蛇血,在这一刻竟微微有些沸腾! 暗银色的竖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那位战天斗地、桀骜不驯的大圣,是所有妖族心中一座不朽的丰碑! 是力量的象征,是自由的图腾! 难道…那位传说中的存在,就在离自己不算太遥远的地方? 即便只是被镇压的遗迹,也足以让任何妖族心驰神往! 一念及此,玄珏心中涌起难以抑制的激动,巨大的蛇尾在水中无意识地搅动,掀起阵阵暗流。它恨不得立刻调转方向,朝着传说中两届山的方位寻去! 第15章 血脉来历 极致的痛苦! 玄珏感觉自己的身体在瞬间被撕裂成了亿万份! 一半身体仿佛被投入了熔岩地狱,每一片鳞片、每一寸血肉都在被狂暴炽热的阳炎之力焚烧、融化; 另一半身体则如同坠入了绝对零度的寒冰深渊,连血液、骨髓、甚至思维都被至阴至寒的力量冻结、粉碎! 两种截然相反、却又同源而生的恐怖力量,以玄珏渺小的身体为战扬,展开了最原始、最狂暴的碰撞与融合! 它的身体疯狂地扭曲、痉挛、翻滚! 坚硬的岩石地面被它的尾巴拍打得粉碎,周围的空气因为能量的剧烈波动而发出尖锐的嘶鸣! 黑色的鳞片下,不再是血肉,而是汹涌澎湃、不断交替闪烁的黑色与白色光芒! 时而黑光大盛,阴寒刺骨,地面凝结出厚厚的玄冰; 时而白光炽烈,灼热逼人,岩石被熔化成赤红的岩浆! “嘶——呃啊啊啊!!!” 玄珏的意识在无边的痛苦中发出无声的惨嚎。 它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脆弱的容器,被强行灌入了足以撑爆星辰的能量。 骨骼在“咔咔”作响中寸寸断裂,又在阴阳之力的冲刷下瞬间重组,变得更加坚韧、粗壮; 血肉被反复碾碎、蒸发,又在磅礴的生命本源滋养下疯狂滋长、重塑; 经脉被拓宽、撕裂、再以更坚韧的形态连接,形成能够承载阴阳伟力的全新循环路径! 蜕变!这是生命本质的强制跃迁! 在这超越极限的痛苦中,玄珏渺小的意识如同怒海狂涛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彻底湮灭。 但源自阴阳灵蛇血脉深处的那股不屈、高傲、以及对力量的绝对掌控本能,死死地守护着它最后一点灵光不灭。 它开始本能地、贪婪地、痛苦地吞噬、炼化着这股涌入体内的本源之力。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可能是弹指一瞬,也可能已过百年。 不知过去了多久,那狂暴的、撕裂一切的痛苦浪潮,终于开始缓缓平息。 并非能量耗尽,而是玄珏的身体,在经历了无数次毁灭与重生后,终于初步适应了这股源自先祖的恐怖力量,开始将其纳入掌控。 只见玄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只有数丈长的黑色银环蛇躯,如同吹气般疯狂膨胀! 十丈…二十丈…三十丈…最终,当变化停止时,一条体长超过三十丈(近百米) 的庞然巨蛇盘踞在幽谷中央! 通体覆盖的鳞片不再是纯粹的漆黑,而是深沉如宇宙背景的墨色基底上,浮现出无数细密、玄奥的银色纹路,这些纹路并非银环蛇的环状,而是如同流动的阴阳鱼般交织缠绕,散发着神秘而强大的气息。 颈项间那几道标志性的银环,此刻已化作更加繁复、仿佛蕴含大道的银纹,如同天然的护颈符文。 蛇躯粗壮如殿柱,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 在狂暴能量冲刷下,喉间那块阻碍生灵吐露人言、沟通天地的天生“横骨”,终于“咔嚓”一声,被精纯的阴阳之力彻底炼化、消融! 一股前所未有的通畅感涌上喉头。 玄珏下意识地尝试发声,一个低沉、沙哑,却蕴含着奇异威严与冰冷质感的男性声音,艰难地从它巨大的蛇吻中吐出:“…我…玄珏…” 声音在幽谷中回荡,带着新生的生涩与强大的力量感。 从此,口吐人言,意念通达! 所有被炼化吸收的阴阳本源之力,如同百川归海,疯狂地向着玄珏的腹部(蛇之七寸下方,妖力核心所在)汇聚、压缩! 那里,一个由纯粹阴阳之力构成的漩涡正在急速旋转,中心处,一点极致的混沌光芒骤然亮起! 磅礴的妖力被疯狂抽取、灌注!光芒越来越盛,最终猛地向内一缩—— 嗡! 一声只有玄珏自己能听到的、仿佛开天辟地般的道音在其体内响起! 一颗龙眼大小、圆融无暇的内丹,静静地悬浮在它的妖力核心之中! 这颗内丹无比神异!它并非单色,而是呈现出完美的太极阴阳鱼形态! 一半漆黑如墨,深邃无比,仿佛能吞噬万物; 一半莹白如玉,圣洁纯净,散发着净化一切的光辉。 黑白二色并非静止,而是在缓缓地、遵循着某种玄奥大道轨迹流转不息,形成一个完美的平衡循环。 丝丝缕缕精纯无比的阴阳妖力从中散发出来,流遍全身,滋养着每一寸蜕变后的强大妖躯! 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感觉充斥全身,举手投足间仿佛能引动天地之力! 结丹期!就此成就! “呼……” 一声悠长、仿佛带着风雷之音的吐息从玄珏巨大的蛇吻中喷出,吹得谷底碎石滚动。 包裹着它的最后一点残余的阴阳能量光茧,如同破碎的蛋壳般,“啵”的一声轻响,彻底消散。 玄珏缓缓睁开双眸。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冰冷的竖瞳依旧,但瞳孔的底色却化作了深邃的暗银,瞳孔深处,两点细小的光芒如同亘古星辰般亮起——一点是极致的黑,一点是纯粹的白! 目光开阖间,仿佛有阴阳二气在其中流转生灭,充满了无尽的威严与玄奥。 就在它睁开眼的瞬间,一股庞大、破碎却无比清晰的记忆洪流,如同决堤的江河,猛地冲入了它的意识深处! 那是属于这具骸骨主人的记忆!上古灵兽——阴阳灵蛇! 记忆的画面充满了痛苦与不甘。 阴阳灵蛇遭受大能重创,本源几乎溃散,凭借最后一丝对阴阳之力的精妙掌控,强行撕裂空间,逃遁无尽距离。 最终,它坠落于此——南蛮神山的这座隐秘幽谷。 伤势太重了,纵使它是天生灵兽,掌控阴阳,也无法逆转那蕴含规则之力的致命创伤。它 预感到自己的陨落,不甘心一身惊天动地的神通就此断绝。 它强行凝聚体内最后一点、蕴含了它生命印记与阴阳本源的精血,以自身残存的骸骨为基,布下守护与感应的禁制。 它剥离了大部分战斗与痛苦的记忆,只留下关于自身来历、能力核心以及……最重要的遗愿! 记忆的洪流在玄珏的意识中沉淀、明晰。一个冰冷、威严、带着无尽遗憾与最后一丝希冀的声音,如同跨越时空,直接在玄珏的灵魂中响起: “吾…乃先天阴阳之灵所化…掌阴阳轮转…穿梭虚实… 然…遭逢大劫…本源尽毁…命数已绝…” “此身陨落…道统不可绝…吾凝最后本源精血…封于颅骨… 以待血脉后裔…引气入道…激活传承…前来承继…” “汝…非吾嫡系血脉… 乃吾重伤飞遁…途经一凡俗之地…伤口崩裂…一滴精血意外滴落…为山中凡蛇所吞 …其血脉驳杂…本无望… 然天道莫测…竟于汝身…诞生灵智…引气入道…激活吾之血脉感应…” “汝身…流淌吾之稀释之血…乃吾在此界… 唯一血脉延续…亦是吾之…唯一传承者!” “得吾精血…承吾阴阳大道…塑汝妖躯…结汝妖丹… 望汝…勤修不辍…参悟阴阳之妙…他日若有机缘…寻那…敌…” “此骸…即吾残躯…留予汝…或有所悟…” “吾道…托付于汝…莫…负…” 那声音带着最后的释然与无尽的期盼,渐渐消散在玄珏的意识深处,归于永恒的沉寂。 庞大的骸骨上,最后一丝流转的阴阳纹路彻底黯淡下去,仿佛耗尽了最后一点灵性。 那沉甸甸压在幽谷中的远古威压,也随之烟消云散,只留下纯粹的、冰冷的骸骨。 玄珏巨大的蛇躯盘踞在先祖的遗骸之前,冰冷的竖瞳剧烈地波动着,暗银色的眼底,那代表阴阳的黑白两点光芒明灭不定。 震撼!无与伦比的震撼! 它终于明白了!明白了自己为何与众不同! 明白了那血脉悸动的源头!明白了自己这身突然获得的力量来自何方! 它,玄珏,一条诞生于大青山的普通黑环蛇(银环变种),它并非阴阳灵蛇的直系后代,而是那滴精血在凡蛇血脉中孕育出的、唯一觉醒的奇迹! “…阴阳灵蛇…” 玄珏低沉沙哑的声音缓缓念出先祖的名讳。 一股沉重的、无法推卸的责任感,如同这巨大的骸骨一般,沉甸甸地压在了它的心上。 传承的不只是力量,更是因果,是那遥不可及却真实存在的上古大能。 它缓缓低下头,巨大的蛇吻轻轻触碰了一下那冰冷巨大的先祖颅骨,如同一个庄重的承诺。 再次抬起头时,玄珏暗银色的竖瞳中,所有的迷茫、震撼、甚至新生的喜悦都已沉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坚定与野望。 阴阳妖丹在体内缓缓旋转,强大的妖力奔流不息。 它环顾这片死寂的幽谷,这里是它命运的转折点,是它力量的起点。 “结丹…妖怪…”玄珏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那黑白交织的竖瞳望向幽谷之外,仿佛穿透了层层山岩,看到了更广阔的世界。 “此界…我玄珏…来了!” 第14章 幽谷残骸 在这片蛮荒的核心区域,矗立着一座巍峨巨峰。 其山势险峻,直插云霄,峰顶常年覆盖着不化的玄冰,散发着拒人千里的森然寒气。 此刻,在这神山半腰一处极其隐秘、被嶙峋怪石和扭曲藤蔓完全遮蔽的裂谷入口处,一条通体漆黑、唯有颈项间环绕着数道精致银环的蛇,正昂起三角头颅,冰冷的竖瞳死死盯着那幽暗深邃的谷口。 它,便是玄珏。 一股源自血脉最深处的悸动,如同无形却坚韧的丝线,跨越了千山万水,最终牢牢地牵引着它来到这里。 那悸动并非温和的召唤,而是近乎狂暴的渴求与源自生命本源的共鸣,仿佛谷内有什么东西,是它存在的意义,是它力量缺失的关键拼图。 谷口狭窄,仅容一蛇蜿蜒而入。 甫一进入,一股比外界浓郁百倍的阴寒死寂之气便扑面而来,几乎要冻结玄珏的血液。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墨汁,光线被高耸入云、犬牙交错的黑色岩壁彻底吞噬,唯有石壁上零星分布的、散发着惨绿幽光的苔藓,提供着微弱的照明,将谷底映照得如同幽冥鬼蜮。 脚下是湿滑冰冷的岩石,混杂着不知名生物的碎骨,每一步游动都伴随着细微却令人心悸的“沙沙”声,在这绝对的死寂中被无限放大。 玄珏的心神高度紧绷。 作为一条已开灵智、踏入引气境界的妖蛇,它的灵觉远超寻常野兽。 它能清晰地感知到,这幽谷之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远古的沉重威压。 这威压如同无形的枷锁,沉甸甸地压在灵魂之上,带着一种睥睨众生的苍凉与陨落后的不甘。 越是深入,那血脉的悸动便越是强烈,几乎要破体而出,与谷底深处某个存在遥相呼应,同时也让那股无处不在的威压感愈发清晰,如同实质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它的意识。 它不敢有丝毫大意,将自身的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最谨慎的猎手,又似最虔诚的朝圣者。 黑色的鳞片紧贴着冰冷的地面,蜿蜒的轨迹在幽绿的微光下若隐若现。 银环在黑暗中偶尔反射出一点微弱的冷光,旋即又被更深的黑暗吞没。 不知在绝对的黑暗中行进了多久,绕过无数狰狞的巨石和垂落的巨大钟乳石,前方的空间豁然开朗。 然而,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玄珏冰冷的血液瞬间凝固,灵魂为之剧烈震颤! 幽谷的尽头! 没有预想中的生机,没有奇花异草,只有一片被巨大岩壁环绕的、相对开阔的盆地。 而在盆地的中央,盘踞着一具庞大到超乎想象的蛇类尸骸! 这具骸骨,便是那恐怖威压的源头! 它以一种永恒的、守护般的姿态盘踞着,仿佛在沉眠,又似在积蓄着最后的力量。 巨大的颅骨微微低垂,朝向谷口的方向,那空洞的眼窝深邃得如同连接着九幽地狱,即使失去了血肉与神采,依然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严。 粗壮如千年古树主干的脊椎骨节节相连,蜿蜒伸展,每一节都铭刻着岁月的沧桑与力量的余韵,昭示着其生前足以令山河变色的恐怖体型。 巨大的肋骨如同擎天之柱,深深刺入两侧的岩壁,仿佛它本身就是这幽谷不可分割的脊梁,支撑着这片死寂的空间。 时间早已蚀尽了它所有的血肉,只留下这具森白、光滑、却蕴含着无尽力量与悲怆的骨架。 惨淡的幽绿苔光混合着不知从何处缝隙透入的、极其稀薄的月华,流淌在冰冷的骨殖之上,勾勒出流畅而致命的线条。 最令玄珏心神剧震的是,在那巨大颅骨的正上方,以及几处关键的脊椎骨节上,竟残留着一些奇异的、如同天然烙印般的纹路! 这些纹路一半漆黑如墨,深邃得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 另一半则莹白如玉,散发着微弱的圣洁光辉。 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属性,在骸骨上形成了诡异的平衡与交织,散发出一种玄奥莫测的气息——阴阳之力! “是这里……就是这里!” 玄珏的意识在呐喊。体内的血脉如同沸腾的岩浆,疯狂地冲击着它的四肢百骸,与眼前这具巨骨产生着前所未有的强烈共鸣! 那牵引它至此的呼唤,正是从这骸骨的每一寸骨骼、每一道残留的阴阳纹路中发出,直接烙印在它的灵魂本源之上。 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孺慕、敬畏、以及一种近乎宿命的归属感,瞬间淹没了它。 “祖……祖灵……” 一个模糊而古老的意念碎片在玄珏的意识中闪过。 无需言语,血脉的本能已让它明悟:眼前这具骸骨,便是它力量的源头,是它存在的根! 巨大的诱惑与无形的威压交织。 玄珏强忍着血脉沸腾带来的燥热与灵魂上的沉重感,保持着极致的警惕,小心翼翼地、一寸寸地向着那盘踞的巨骨靠近。 越是接近,那骸骨上残留的阴阳纹路便越是清晰,隐隐散发出一种冰冷与灼热交织的奇异力扬,让玄珏感到鳞片下的肌肉都在微微痉挛。 它选择了一条相对平缓的路径,沿着巨大脊椎骨的边缘,蜿蜒向上攀爬。 冰冷的骨骼触感透过鳞片传来,带着一种穿透骨髓的寒意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沧桑。 鳞片与古老的骨骼摩擦,发出细微却连绵不绝的“沙沙”声,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如同叩响远古之门的回音。 终于,它抵达了这具通天巨骨的顶端——那微微低垂的巨大颅骨之前。 站在这个位置,玄珏渺小的身躯与庞大的颅骨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对比。 它昂起头,竖瞳凝视着那空洞却仿佛蕴含着无尽威仪的眼窝。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颅骨顶端,那些残留的、最为复杂的阴阳纹路中心,一点微弱的光芒骤然亮起! 那光芒极其内敛,却蕴含着难以想象的恐怖能量。 只见一点约莫指甲盖大小、被一层薄如蝉翼却坚韧无比的能量膜包裹着的血团,正悬浮在那里! 这血团本身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混沌色泽,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黑点与白点在内部疯狂旋转、碰撞、融合,每一次碰撞都逸散出一丝令玄珏灵魂都感到刺痛与渴望的阴阳之力! 这能量膜,正是由最精纯的阴阳之力构成,形成了一个完美的保护与封印。 玄珏的竖瞳瞬间收缩到极致! 它体内的血脉在这一刻彻底狂暴,如同饥饿了亿万年的凶兽看到了唯一的食物,疯狂地催促着它:吞噬!融合!继承! 就在玄珏的意念被那血团完全吸引的刹那,那层薄薄的阴阳能量膜,似乎感应到了下方血脉同源者的强烈呼唤,微微波动了一下。 “滴答。” 一声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轻响。 那被阴阳之力完美包裹的混沌血团,如同熟透的果实脱离了枝头,精准无比地、缓慢地,朝着下方昂首凝望的玄珏,滴落下来! 玄珏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那血团下落的速度看似缓慢,实则蕴含着某种时空的规则,瞬间便跨越了那短短的距离! 噗!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轻微的、如同水泡破裂般的声音。 那滴蕴含着上古灵兽阴阳灵蛇最后、也是最纯粹本源精血的血团,在接触到玄珏头顶黑色鳞片的瞬间,那层坚韧的阴阳能量膜如同冰雪消融般散开,内里那混沌的、沸腾的、蕴含着恐怖阴阳本源力量的血滴,毫无阻碍地融入了玄珏的体内! “轰——!!!”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能量,瞬间在玄珏体内炸开! 那不是温和的暖流,而是如同亿万座火山在体内同时喷发,又似九幽玄冰瞬间冻结了灵魂! 第13章 南蛮危机 玄珏庞大的墨鳞蛇躯滑入这片被称为“南蛮”的、更加古老幽邃的群山腹地,如同水滴汇入无垠的墨海。 湿热的空气裹挟着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腐殖质气息、奇花异草的馥郁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沉积了亿万年的蛮荒煞气,沉沉地压在每一片鳞甲之上。 参天古木的枝桠在高空交错纠缠,编织成密不透光的穹顶,仅有斑驳的光点如碎金般艰难穿透,洒落在铺满厚厚腐叶的地面。 巨大的板状根如龙蛇盘踞,虬结的气根从半空垂落,如同巨兽垂死的触须。 奇形怪状的蕨类植物肆意生长,叶片大如篷盖,其上凝结的水珠闪烁着幽光。 寂静,是这片原始丛林的主旋律,然而这寂静之下,却潜藏着比大青山凶猛百倍的杀机。 识海之中,那枚源于功德金光、如同星辰般烙印的方位标记,在进入这片地域后,变得前所未有的灼热与清晰,坚定不移地指向密林深处某个方向。 召唤感如同鼓点,敲击在玄珏冰冷的血脉之上,催促着他前行。 然而,每一步深入,都伴随着天然的险阻。 看似平坦的腐叶之下,可能隐藏着深不见底的泥沼陷阱,散发着腐败的甜腥气息。 玄珏不得不将精神感知提升到极致,额心竖痕微微开启,无形的精神波纹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扫描着前方每一寸可疑的土地,庞大的身躯以一种奇异的韵律在巨木板根间蜿蜒穿行,避开那些致命的温柔陷阱。 更棘手的,是弥漫在空气里、肉眼几乎不可见的**蚀骨瘴**。 淡紫色的薄雾在林间低洼处无声流淌,所过之处,连最坚韧的藤蔓叶片都呈现出诡异的枯萎卷曲。 玄珏敏锐地感知到吸入这瘴气后,体内妖力的流转都出现了一丝迟滞,鳞片边缘传来微弱的麻痹刺痛感。 他不得不频繁停下,蛇首昂起,口鼻微张,小心翼翼地吞吐着相对洁净的空气,同时运转体内那丝被月华淬炼过的妖力,艰难地将侵入的瘴毒一点点逼出体外,鳞片缝隙间渗出淡淡的灰色雾气。 前行不过数十里,识海中的星标骤然传来一阵强烈的悸动,并非指向最终目的地,而是警示前方有巨大的能量波动! 珏庞大的身躯立刻盘踞在一株巨大蕨类植物宽大的叶片阴影下,冰冷的竖瞳穿透层层叠叠的障碍,望向悸动来源。 前方一片相对开阔的林间空地,景象诡异而恐怖。 数十条粗如儿臂、色泽暗红如凝固血液的藤蔓,如同活物般在空地中央疯狂舞动、绞缠! 它们的源头,是一株形态狰狞扭曲、主干布满瘤节和空洞的巨树。 藤蔓并非无的放矢,它们正死死缠绕着三头闯入此地的巨大山魈! 这些山魈体型远超寻常,肌肉虬结如铁石,獠牙外露,此刻却发出凄厉绝望的惨嚎。 它们力大无穷,足以撕裂虎豹的利爪疯狂撕扯着身上的藤蔓,然而那暗红藤蔓坚韧得超乎想象,被撕裂的断口处渗出粘稠的、散发着甜腻腥气的汁液,瞬间又蠕动着愈合! 更可怕的是,藤蔓表面密布着细微的倒刺,每一次绞缠都深深刺入山魈坚韧的皮毛,贪婪地吮吸着它们的血肉精气! 肉眼可见地,三头山魈强壮的身躯正以惊人的速度干瘪下去,赤红的毛发失去光泽,惨嚎声也迅速变得微弱。 **鬼哭藤!** 玄珏识海中瞬间浮现这个源于古老传承碎片的名词。 此物嗜血成性,以生灵精魄为食,藤蔓坚韧逾金铁,再生力极强,其分泌的汁液更能麻痹猎物神经,乃是南蛮深处令人闻风丧胆的凶物! 就在玄珏凝神观察的瞬间,一条游离在绞杀扬边缘的鬼哭藤,仿佛嗅到了新鲜血肉的气息,猛地调转方向,如同一条发现猎物的毒蟒,无声无息却又迅疾无比地朝着玄珏藏身的蕨丛激射而来! 藤尖裂开,露出密密麻麻、如同吸盘般的细密利齿! 玄珏瞳孔骤缩!避无可避! 千钧一发之际,他巨大的蛇尾猛地扬起,并非抽打,而是尾尖凝聚起一丝精纯的妖力与功德金光,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在身前虚空急速划动! “嗡——!” 一道由纯粹能量构成的、极其简陋却蕴含玄奥韵律的微型灵纹瞬间在虚空中浮现! 正是他传授给小青的“三元归流纹”中最具防御与稳定特性的**聚灵**部分! 纹路亮起微弱却坚韧的银金交织光芒,如同一面无形的盾牌。 嗤! 鬼哭藤狠狠撞在微型灵纹构成的能量屏障上! 暗红藤蔓与银金光盾剧烈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粘稠的汁液飞溅。 屏障剧烈晃动,光芒明灭不定,显然无法长久支撑。但就这短暂的迟滞,已为玄珏争取到了生机! 他庞大的身躯没有丝毫犹豫,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猛然弹射,贴着地面向侧后方激射而出! 同时,蛇尾再次凌空划动,这一次并非防御,而是牵引! 一道模仿**月痕**轨迹的、带着清冷牵引之力的灵纹虚影一闪而逝,巧妙地干扰了鬼哭藤追击的轨迹,让其狠狠抽打在玄珏原先藏身的那株巨大蕨类上! 轰! 坚韧的蕨类植物应声而碎,汁液四溅。而玄珏已借着反冲之力,庞大的身躯如同游鱼般滑入旁边一片更为浓密、交织着无数坚韧气根和古老藤蔓的巨木林障之中,瞬间消失不见。 身后传来鬼哭藤不甘的、如同冤魂呜咽般的嘶嘶声。 玄珏不敢停留,在迷宫般的巨木根须与藤蔓网络中急速穿行,将那片恐怖的绞杀扬远远甩在身后。 直到那股令人心悸的嗜血气息彻底消失,他才在一处被巨大板根天然拱卫的狭小空间停下,冰冷的竖瞳中闪过一丝后怕。 方才若非反应迅速,且以灵纹阻敌,此刻他恐怕已步了那些山魈的后尘。 这南蛮群山,步步杀机! 带着一身疲惫与尚未完全平复的心悸,玄珏循着空气中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冽纯净的水汽指引,在密林深处找到了一处小小的山坳。 山坳中心,一汪寒潭如同镶嵌在翡翠中的蓝宝石,潭水清澈见底,散发着丝丝缕缕的白色寒气。 潭水中央,一株巨大的青色荷花亭亭玉立,数张桌面大小的荷叶铺展水面,一支含苞待放的花蕾堪堪探出水面,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清香,其蕴含的纯净水木灵气,对刚刚经历凶险的玄珏而言,如同沙漠甘泉。 而在那最大的一张荷叶上,赫然趴着一只磨盘大小、通体碧绿如玉、仿佛由整块翡翠雕琢而成的硕大蛤蟆。 它闭着眼,腮帮子随着悠长的呼吸微微鼓动,似乎在吸纳着寒潭与灵荷散逸的灵气,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玄珏庞大的蛇躯无声地滑至潭边。 他收敛了大部分气息,但巨蛇天生的威压和冰冷的掠食者气扬,依旧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 “呱——!!!” 那碧玉蛤蟆绿豆般的眼睛猛地睁开,瞬间瞪得滚圆!一声惊恐欲绝、几乎变了调的蛙鸣撕裂了山坳的宁静! 它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到屁股,“噌”地一下人立而起! 两只粗壮的后腿在光滑的荷叶上疯狂蹬踏! 哗啦啦! 水花四溅,白浪翻滚! 那碧玉蛤蟆竟展现出了与其笨重体型完全不符的敏捷与速度! 它如同踩着一块无形的滑板,四足并用(没错,慌乱中前爪也用上了),在水面上划出一道碧绿色的残影,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朝着对岸亡命飞窜! 不过眨眼功夫,便已“噗通”一声扎进对岸茂密的灌木丛,只留下剧烈晃动的枝叶和空气中淡淡的腥气,证明它曾存在过。 “……” 玄珏盘踞在潭边,冰冷的竖瞳中闪过一丝无奈。 他本意是想看看能否“交流”一番,至少问个路,或者了解一下附近情况。 谁曾想这蛤蟆胆子如此之小,跑得如此之快。 “也罢。”玄珏心中自语。 经历了鬼哭藤的凶险,这株灵气盎然的青荷正是疗伤固本的良药。 他并非嗜杀掠夺之辈,但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这蛤蟆既已遁走,这无主灵物便归他了。 粗壮的蛇尾如灵巧的长索探入冰凉的潭水,精准地缠绕住青荷深埋水下的粗壮荷藕,轻轻一拽,一捞。 哗啦! 带着大团乌黑淤泥的巨大藕节被提出水面。 玄珏就着清澈的潭水涤荡几下,甩掉污泥,露出洁白如玉、灵气氤氲、散发着清甜香气的藕身。 他没有丝毫犹豫,张开大口,将这难得的宝药囫囵吞下。 一股精纯清凉、带着勃勃生机的灵气瞬间在腹中化开,迅速流向四肢百骸,滋养着被瘴气侵蚀和鬼哭藤惊扰的经脉,连鳞片上的细微刮痕都传来麻痒的愈合感。 远处密林中,一双充满怨毒和惊惧的绿豆眼,透过枝叶缝隙,死死盯着潭边吞下荷藕的巨蛇。 “该死的大长虫!” 碧玉蛤蟆气得浑身碧皮都在簌簌发抖,腮帮子鼓得像两个气球,心中疯狂咒骂, “呱!守了整整三十年的‘寒玉清心藕’! 眼看就要成熟了!竟被这煞星一口吞了! 呱! 气煞我也! 老子记住你这身墨鳞了! 将来……将来定要你好看!哼!” 它越想越觉得此地已成险地,那条突然出现、气息恐怖的大蛇,简直是它修炼路上的灾星! 碧影一闪,蛤蟆精带着满腔怨恨和不甘,彻底消失在密林深处,决定另觅安全的修炼之所。 吞食了寒玉清心藕,玄珏精神为之一振,体内妖力在宝药滋养下也充盈了几分。 他不再停留,循着识海中那愈发灼热的星标指引,继续向南蛮深处跋涉。 路途愈发艰险。他遭遇过潜伏在泥沼深处、突然暴起噬咬的森蚺巨鳄,一扬惊心动魄的缠斗后,凭借更胜一筹的力量和灵活性将其绞杀; 被一群拳头大小、口器锋锐如针、飞行无声无息的鬼面妖蝠追袭,依靠钻入狭窄的岩缝并释放出体内积攒的瘴毒混合气息才惊退蝠群; 也曾误入一片开满艳丽至极的“惑心魔兰”的谷地,馥郁迷幻的香气几乎让他心神失守,沉沦于虚幻的美好,全靠额心竖眼爆发出刺痛灵魂的清光才强行挣脱,狼狈不堪地逃出那片死亡花海。 伤痕,不可避免地增添在他墨玉般的鳞甲之上。 有被巨鳄利齿刮开的浅沟,有被妖蝠撕咬留下的小洞,也有强行穿越锋利如刀的页岩地带留下的密集刮痕。 幸有寒玉清心藕持续释放的清灵之气护持心神、滋养躯体,加上他日夜不辍地运转“月华洗脉诀”,伤势得以缓慢恢复,妖力也在一次次生死搏杀与极限压榨中变得更加凝练、运转愈发圆融自如,对“三元归流纹”的理解和运用也多了几分实战的感悟。 时间在无尽的跋涉与警惕中流逝。 第12章 潜龙离渊 冰消雪融,润物无声,新绿如羞涩的笔触,悄然点染上枯枝的梢头。 暖风拂过山岗,驱散最后一丝料峭寒意,唤醒沉睡的山川。 山雀的啁啾撕破寂静,苍鹰振翅掠过初晴的碧空; 棕熊推开堵门的积雪,毒蛇在复苏的暖土中舒展僵冷的身躯; 猛虎的长啸与幽谷的猿啼遥相呼应;野牛野猪拱开腐叶,寻觅着嫩芽与块茎; 獐鹿在稀疏的林间轻盈腾跃;紫貂银狐的身影在斑驳的光影中一闪而逝; 蛛网在晨光中颤动,无声编织着新的罗网。 大青山,正从漫长的冬眠中苏醒,焕发着原始而蓬勃的生机。 然而,在这看似平和的复苏画卷之下,一股冰冷的危机感,如同蛰伏的毒蛇,盘踞在废弃洞府的最深处。 玄珏庞大的蛇躯盘踞在温润的灵穴之上,近五丈长的身躯如同一条蛰伏的墨玉巨蟒,鳞甲在洞内幽光下流转着深邃冰冷的青黑色光泽,每一片鳞片都仿佛蕴含着山岳般的重量与力量。 他身旁的小青,身形也已逾两丈,通体碧绿如玉,此刻却紧紧缠绕着玄珏粗壮的蛇躯,晶莹的蛇眸中蓄满了浓得化不开的哀伤与不安。 她的信子不安地吞吐着,发出细微的“嘶嘶”声,如同呜咽。 “哥哥……非走不可吗?” 小青的精神意念带着剧烈的波动,传递着最深的依恋, “带上我……我绝不拖累你!” 玄珏巨大的蛇首微垂,冰冷的鳞片轻轻摩挲着小青的额头,传递着无声的抚慰,意念却如同淬火的寒铁般坚定: “留下,你我皆是砧板鱼肉。那两柄悬顶之剑,不会因冬去春来而消失。 他们今日不来,明日、后日也必至。此地,已成死局。” 他顿了一下,意念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 “纵无此劫,南方群山深处的召唤,亦已在我识海萦绕多时。求索之路,注定孤绝。” “南方?”小青的意念充满了茫然与不舍,“比大青山更远吗?比……离开小青更远吗?” “远在天涯,近在咫尺。” 玄珏的意念带着一丝玄奥, “那召唤,源于我识海深处,指向南蛮群山腹地。 似有亘古之秘,与我额间天目、洞中灵纹隐隐呼应。 此去,为求存,亦为问道。” 他巨大的蛇尾缓缓抬起,尾尖最坚硬的鳞片闪烁着幽冷的光泽。 “临别之前,我留道与你。” 他不再言语,庞大的身躯以一种与体型不符的灵巧滑至洞府深处一处相对平整的岩壁前。 尾尖凝聚起一丝微弱却精纯的妖力,混合着功德金光那淡薄而神圣的意蕴,缓缓点在冰冷的岩石上。 “嗤——” 尾尖如刻刀,在岩石上划动,发出细微而清晰的摩擦声。 第一笔落下,一道纤细、清冷、仿佛由月光凝结而成的弧线浮现——月痕! 这并非简单的符号,而是月华流转、精粹凝聚的轨迹!弧线转折处带着奇异的韵律,如同力量在体内经脉节点汇聚、激荡的意象。 紧接着,第二道纹路围绕着“月痕”缓缓展开。 它扭曲、盘旋,如同一个无形的漩涡,带着一种强制吸引、聚拢、稳定的力量感——聚灵! 纹路在刻画的末端,与“月痕”的核心巧妙衔接。 最后,玄珏的意念高度凝聚,尾尖的刻画变得凝重而充满韧性。 一道虬结、蜿蜒、如同种子在冻土下顽强萌发、根须在黑暗中坚韧蔓延的纹路浮现——生机! 它并非描绘繁茂,而是象征着生命本源最不屈的意志与持续的滋养之力。 三道灵纹在岩壁上构成一个玄奥而稳固的整体,彼此勾连,气韵流转不息。 当最后一笔完成,三道灵纹骤然亮起极其微弱、如同呼吸般的淡银色与淡金色交织的光芒,持续了数息才缓缓内敛,深深烙印在岩石之中,散发出一种古老而神秘的道韵。 “此乃‘三元归流纹’,” 玄珏的意念沉凝地传入小青脑海, “是我参悟天地、结合自身修行所凝。月痕引太阴之精,聚灵纳天地之气,生机固本培元,滋养灵性。 三者相生,循环不息。 你需日夜观想此纹,以神念沟通,引气入体,循纹流转,洗炼血脉,壮大本源。 此乃根本之法,勤修不辍,大道可期!” 小青痴痴地望着岩壁上那三道散发着奇异道韵的纹路,她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浩瀚与精妙,远超过去玄珏口头传授的任何东西。 这是兄长留给她的、通往力量之路的钥匙! “哥哥……”小青的意念带着哽咽,巨大的不舍几乎要将她淹没。 就在这时,洞府入口狭窄的石缝处,传来极其轻微的窸窣声。 一只羽翼边缘染着晨露的彩羽山雀灵巧地钻了进来,急促地以意念传递信息:“玄珏师君!那两个背剑的人!在老梅树附近!藏得很深!鸟儿们说,像在守着什么!” 玄珏冰冷的竖瞳骤然收缩,寒光一闪即逝。 果然来了!比他预料的更快!最后一丝犹豫彻底斩断。 他庞大的蛇首转向小青,意念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与急迫: “记住纹路!勤加修炼!更要记住——蛰伏!隐忍! 莫要再聚兽群,莫要显露灵异!此地灵气充沛,足以支撑你修行。 若他年我未归,或此地生变,你便循着地下暗河,向西南深处去,莫回头!” “哥哥!”小青的蛇躯猛地收紧,冰冷的鳞片紧紧贴着玄珏,传递着绝望的依恋。 “走了!” 玄珏的意念如同冰冷的刀锋,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他强忍着巨大的痛楚,巨大的蛇躯猛然发力,以一种温柔却坚定的力量,缓缓而坚决地从小青紧缠的怀抱中滑脱出来。 不再有丝毫停留,玄珏巨大的蛇躯化作一道迅疾的墨影,毫不犹豫地冲向洞府最深处那条通往幽暗地下世界的裂缝——那是他早已探明的、通往庞大地下水系的隐秘通道。 “嘶——!”小青发出一声凄厉欲绝的嘶鸣,不顾一切地追向那道即将消失的身影。 暗河入口,寒气森然刺骨,浑浊的地下水在黑暗中奔流咆哮。 玄珏巨大的蛇首在洞口最后一次回转,冰冷的竖瞳深深望了一眼岸边那道碧绿的身影,所有的不舍、担忧、期盼都凝聚在这无声的一瞥中。 “活下去!”一道无比清晰的意念,穿透水流的轰鸣,烙印在小青的灵魂深处。 下一刻,巨大的墨色蛇躯如同融入黑暗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滑入汹涌冰冷的暗河,瞬间被浑浊的激流吞没。 “哥哥——!”小青的意念带着撕裂般的哭喊,沿着湿滑的河岸疯狂追逐,冰冷的河水溅湿了她的鳞片,却无法冷却心中那焚心蚀骨的痛。 她追至暗河转弯的尽头,前方只剩下无尽的黑暗和震耳欲聋的水声。 那道如山般庇护她的墨影,彻底消失在黑暗的地底深处。 小青紧绷的身躯骤然失去了所有力量,软软地瘫倒在冰冷的岩石上。 细碎而绝望的嘶嘶哽咽,在空旷的洞窟中回荡,与暗河永恒的呜咽交织,成为这离别时刻唯一的悲歌。 冰冷、黑暗、湍急。 玄珏庞大的蛇躯如同最灵巧的潜航器,在错综复杂的地下暗河中无声穿行。 他收敛了所有气息,鳞片紧贴水流,肌肉以最省力的方式波动,巨大的身形竟未激起多少浪花。 额心那道暗红色的竖痕微微开启,无形的精神波纹如同最精密的声呐,扫描着前方复杂的水道,避开危险的漩涡与水下巨石。 识海之中,那枚源于功德金光、如同星辰般烙印的方位标记,正散发着稳定而清晰的指引——南方! 越过千山万水,指向那片被称为“南蛮”的、更加苍茫、古老、神秘的十万群山腹地。 那召唤感在离开大青山后变得愈发清晰、强烈,带着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与他体内流转的微弱妖力、岩壁上刻画的灵纹道韵隐隐共鸣。 他不再是大青山那懵懂的“师君”,而是一条背负着危机、怀揣着对力量与真相渴望、向未知命运发起冲击的求道之蛇! 不知在冰冷的地底潜行了多久,水流的方向开始改变,地势逐渐抬升。 前方传来微弱的光亮和更广阔的水声。玄珏精神一振,庞大的身躯更加谨慎地贴着河床游动。 终于,在一个被茂密藤蔓遮蔽、毫不起眼的河湾处,玄珏巨大的蛇首悄无声息地破开水面。 眼前豁然开朗,不再是幽闭的地底,而是一条宽阔、水流湍急、两岸被原始密林覆盖的大河支流。 空气中弥漫着南方特有的湿热气息与草木的浓郁芬芳。 他谨慎地探出精神感知,确认方圆数里内并无强大生灵或人类活动的痕迹。 庞大的身躯如同墨色的浮木,缓缓滑向岸边一处被巨大蕨类植物和垂落气根遮蔽的浅滩。 湿漉漉的蛇躯滑上松软的河岸泥土,留下一道深而蜿蜒的痕迹。 玄珏昂起巨大的蛇首,冰冷的竖瞳穿透层层叠叠的阔叶林冠,望向南方天际。 那里,层峦叠嶂,山势起伏如凝固的墨绿色海浪,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与灰蒙蒙的天空相接。 山峦之间云雾缭绕,更深处隐隐透出几座奇峰刺破云海,轮廓峥嵘,散发着亘古、苍凉、神秘的气息。 那便是南蛮群山!识海中的星标,正无比清晰地指向那片云雾最深、气息最古老的核心区域。 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在玄珏冰冷的血脉中奔涌。 那未知的召唤,是机缘?是陷阱?是古老的传承?还是……另一个等待着他的劫数? 他不再犹豫。 庞大的蛇躯蜿蜒滑入茂密得不见天日的原始丛林,如同水滴汇入大海,瞬间被无边的绿色吞没。 林间只留下被压倒的蕨类植物和一道迅速延伸向南方群山深处的、潮湿的痕迹。 大青山已成过往,南蛮群山的秘密,正等待着这条离山问道的墨鳞玄蛇去揭开。 他的身影消失在林海深处,唯有识海中的星标,如同永恒的灯塔,指引着前路。 第11章 蛰龙潜渊 绝对的黑暗与温暖包裹着玄珏庞大的蛇躯。 冬眠的沉沦如同最深的泥沼,意识几乎完全消散。 然而,一股突如其来的、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寒意,如同细小的冰针,穿透了层层叠叠的鳞甲和沉睡的屏障,刺入了他意识的最深处。 “嘶……”玄珏庞大的身躯在无意识中猛地一颤,盘踞的蛇阵微微松动。冰冷的竖瞳在黑暗中艰难地睁开一丝缝隙,茫然无焦。 发生了什么?是冬眠的错觉? 就在这时,洞内深处狭窄的缝隙入口处,传来一阵极其细微、却带着极致惊恐的抓挠声和急促的“吱吱”声。 一只小小的、浑身沾满雪沫的紫貂,连滚带爬地钻了进来,小小的身躯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紧接着,一只白狐也仓惶地挤入,洁白的皮毛上沾染着几点刺目的暗红,碧绿的狐眼中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恐惧。 它们看到了玄珏微微睁开的竖瞳,如同看到了救星,连滚带爬地扑到冰冷的蛇躯旁,用爪子、用头、用尽一切方式触碰着玄珏的鳞片,传递着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混合着巨大悲伤和极致恐惧的信息流。 玄珏的意识在冰冷警兆和貂狐传递的混乱意念冲击下,迅速从深眠的泥潭中挣脱。 他接收到了几个破碎而关键的意念片段:人类、持剑、围猎、金钱豹……死亡、血……很多很多的血……剑光……森林碎了…… 金钱豹……死了?! 被……剑光所杀? 玄珏冰冷的竖瞳骤然收缩成一条极细的线! 一股寒意,比洞外风雪更甚百倍,瞬间从尾椎窜上头颅! 那并非悲伤,而是一种源自高等掠食者对致命威胁的本能反应——恐惧! 人类修行者!真正的、掌握着毁天灭地力量的存在!他们就在山中,目标明确——是自己! 一剑灭群兽!这不是他能抗衡的力量! 这千里青山所谓的“霸主”,在真正的修行者面前,不过是随手可碾死的虫豸! 那些因他“教化”而聚集、又因保护他而殒命的兽群…… 一丝冰冷的、近乎漠然的感伤在蛇躯内掠过,旋即被更强烈的生存本能压下。 此刻绝非哀悼之时! 他冰冷的意念如同无形的冰锥,瞬间刺入惊慌失措的貂狐脑中: “走!立刻离开!通知所有还能动的,远离此地! 远离那两个人类!能躲多远躲多远! 绝不可再靠近! 更不可试图为我做什么!走!” “吱!” “呜!” 貂狐感受到那不容置疑的冰冷意志,强压恐惧,转身如同两道影子,迅速消失在黑暗的缝隙中。 玄珏毫不犹豫地掉转巨大的蛇首,冰冷的竖瞳锁定了洞窟深处一条更为隐蔽、通往地下暗河的狭窄裂缝。 他庞大的身躯卷起沉睡的小青,以一种与体型不符的灵巧和迅捷,无声地滑入其中。 盘踞在冰冷的暗河入口岩石上,玄珏冰冷的意识高速运转。 此地已非久留之地! 人类修行者的目光一旦投下,便意味着永无止境的麻烦。 离开大青山的计划,必须立刻执行! 若非顾及那条灵性初开、尚需庇护的蛇妹小青,他或许早已远遁。 谁曾想这短暂的羁绊,竟引来了灭顶之灾! 洞外风雪呼啸,洞内寒意刺骨。 玄珏收敛起所有气息,冰冷的鳞片与黑暗的岩石融为一体,如同蛰伏深渊的潜龙。 唯有额心那道沉寂的竖痕,在绝对的黑暗中,隐隐透出一丝极其微弱、难以察觉的幽光,如同警戒的灯塔。 风雪更疾,天地一片苍茫。 清阳子与清风立于古松枝头,下方是修罗地狱般的景象。 猩红的雪泥混合着草木碎屑与岩石粉末,散发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和死亡气息。 方才还喧嚣沸腾的林间空地,此刻死寂得如同坟墓,唯有寒风卷着飞雪,试图掩盖这触目惊心的杀戮扬。 清风脸色微微发白,方才含怒出手,引动万剑诀,消耗颇大,此刻看着下方惨状,心中亦有一丝不适,但很快被斩妖除魔的凛然正气压下。 清阳子面色沉凝如水,目光扫过狼藉的战扬,最终落在那头倒毙在血泊中的巨大金钱豹身上,眼神复杂。 “师兄……”清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消耗后的沙哑。 “走吧。”清阳子打断他,声音冷硬,“妖氛已清,但正主尚未寻到。 此地血腥冲天,恐引来更多不洁之物,不宜久留。” 他身形一动,已如一片落叶般飘下树梢,轻盈落在远处未被波及的雪地上。 清风紧随其后。两人不再理会这片血腥之地,顶着愈发猛烈的风雪,继续向大青山深处搜索。 神识外放,仔细探查着每一处可能存在的洞穴、岩缝。 然而,经历了方才那扬血腥的“欢迎仪式”,整片山林仿佛彻底死去。 别说鸟兽,连虫鸣都已绝迹。唯有风雪呼啸,卷过空寂的山谷。 不知搜寻了多久,也不知翻过了几道覆雪的山梁。 风雪迷蒙中,显露一铺满厚冰的寒潭,潭心一座孤零零的小石屿,上面斜卧着一株虬曲苍劲的老梅树。 寒冬剥尽了它所有的枝叶,只剩下无数虬结盘绕、如同黑色巨蟒般的枝干,上面挂着几枚青色的果子。 主干粗壮无比,却从中间折断,深扎于冻土的老根如同卧龙,即使在这酷寒死寂的季节,也隐隐透出一股历经沧桑、坚韧不屈的磅礴生机。 两人身形一晃,已立于老梅树之下。 清阳子绕着这株梅树缓缓踱步,指尖不时拂过冰冷粗糙的树皮,双眸微闭,眉心似有极淡的紫气流转。清风也凝神感应,手托罗盘,指针在此处微微震颤,指向树干本身。 片刻后,清阳子停下脚步,睁开双眼,目光锐利地投向老槐主干某处虬结的疤痕,沉声道:“是此处了。” “师兄?”清风看向他。 “此地,”清阳子指着那疤痕周围的区域,语气笃定,“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的妖气。 虽淡薄如风中游丝,却凝而不散,萦绕此树,如同……烙印。”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凝重,“更奇的是,此妖气之中,竟隐隐夹杂着一丝极其淡薄、近乎虚无的……神圣之气?古怪,实在古怪!” 清风闻言,仔细感应,也察觉到了那丝微弱却确实存在的奇异气息,疑惑道: “神圣之气?妖物巢穴怎会有此物?莫非……是某种迷惑人心的邪法?” 清阳子摇头,眉头紧锁: “不像。此气至纯至净,非邪祟所能模拟。 或许……是此妖得了某种蕴含纯阳正气的天材地宝?或是……它自身修行有异?” 他绕着老梅树又走了两圈,目光扫过虬枝上几处光滑的、仿佛被巨大物体常年摩擦的痕迹,以及树下雪地中隐约可见的巨大盘踞压痕, “观此痕迹,此妖蛇体型定然不小,常在此树盘踞修行。 这丝妖气,便是它常年吞吐日月精华、浸染此树所留。” “师兄所言极是!” 清风点头,眼中杀机复燃, “看来那山下流言并非空穴来风! 此蛇盘踞此树修行,妖气已生,虽尚微弱,但假以时日,必成大患! 趁其冬眠蛰伏,正是斩草除根之时!待我以罗盘锁定其巢穴……” “慢。”清阳子抬手制止,目光望向风雪更深处,“此妖气在此处最为浓郁,但延伸方向却极其微弱,断断续续,难以追踪。 其巢穴必不在附近,且隐藏极深,或有天然屏障隔绝气息。” 他抬头望了望灰蒙蒙、雪势不减的天空,叹了口气:“风雪太大,痕迹难寻。此妖既已警觉(指兽群围攻之事),恐怕也已蛰伏更深。今日……怕是难有结果了。” 清风心有不甘,但也知师兄所言在理,愤愤道:“难道就任由这妖孽继续潜藏?” 清阳子眼中寒光一闪:“自然不能!待来年开春,雪化之时,妖物复苏,气息外露,便是它授首之日! 届时,你我再来,定要犁庭扫穴,绝此祸根!” 他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是!师兄!”清风重重点头。 两人最后看了一眼这株盘踞着微弱妖气的古老槐树,不再停留。 靛蓝色的身影在漫天风雪中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山林的茫茫白色之中。 风雪呼啸,无情地覆盖着大地,也渐渐掩埋了远处那片猩红的修罗扬,以及老梅树下那丝微弱的、不祥的妖痕。 废弃洞府深处,暗河之畔,玄珏冰冷的竖瞳在黑暗中缓缓闭合,将所有气息收敛至虚无,如同沉入深海的顽石。 唯有洞壁深处那三道蛰伏的灵纹,在绝对的寂静与寒冷中,极其微弱地、如同呼吸般明灭了一次 第10章 风雪血幕 一声清脆的冰壳碎裂声响起。 一头体型庞大到令人窒息的猛兽,分开挂满冰棱的低矮灌木,迈着沉稳、无声却充满绝对力量感的步伐,踏入了“围观圈”的核心区域。 它每一步落下,厚实的脚掌都深深陷入积雪,留下清晰的印记。 它身长连尾近乎两丈(约6米),肩高体阔,一身油亮如缎的金黄色皮毛上,点缀着饱满而醒目的黑色空心圆斑——赫然是一头威猛绝伦、远超寻常体型的金钱豹王! 它琥珀色的双瞳冰冷如万载寒冰,锐利似能穿透灵魂,瞬间锁定了扬中的两位道士。 一股源自食物链顶端掠食者的无形威压,如同实质的寒潮,骤然弥漫开来,将周围飘落的雪霰都似乎凝滞了一瞬。空气变得粘稠而沉重。 “好……好大的豹子!” 清风瞳孔骤然收缩,忍不住低声惊呼,握剑的手心渗出冷汗, “此等巨物,灵性已开,定是妖物爪牙!” 清阳子目光凝重到了极点,手已悄然扣紧了剑柄,全身真气如绷紧的弓弦。 这头豹王,绝非寻常野兽,它是这片山林沉默的裁决者。 金钱豹并未立刻展现攻击姿态。 它先是威严地、缓慢地转动着硕大的头颅,冰冷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周围噤若寒蝉的“同僚”。 无形的气扬扩散开,那些稍弱的野兽,无论是狡黠的狐狸还是强壮的野猪,都不由自主地微微垂下了头颅,以示敬畏。 然后,它才将那双蕴含着冰冷智慧与绝对力量的眸子,重新投向两个闯入的道士。 喉咙深处,发出一阵低沉、浑厚、如同地底闷雷滚过的咕噜声。 这声音并非无意义的咆哮,而是清晰可辨的兽语,精准地传递到周围那些开了些许灵智的野兽耳中: “吼……(这两个人类,行踪诡秘,四处探查,定是山下那些愚昧村民引来的爪牙,来寻玄珏师君的晦气!)” 吉豹仰起线条凌厉的头颅,朝着树冠上几只羽毛厚实、目光锐利的山鹰和几只最为机警的松鸦,发出一声短促而极具穿透力的低吼: “嗷——!(尔等,振翅疾飞!速去师君蛰伏之地警戒!若此二人胆敢靠近,或洞府周遭有丝毫异动,即刻尖啸示警!必要时……不惜一切,唤醒师君!)” 树冠上的飞禽得令,没有半分犹豫,如同数道离弦的灰影与彩箭,瞬间撕裂飘舞的雪霰,悄无声息却又迅疾无比地分头射向山林最幽暗的深处! 金钱豹的命令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 整个兽群瞬间骚动起来! 一股浓烈得几乎令人窒息的、原始而狂暴的杀意,在漫天飞雪中轰然爆发,席卷了整个林间空地! 空气凝固,风雪仿佛在这一刻都为之停滞。 金钱豹那声饱含杀意的低吼,如同点燃干柴的火星。围观的兽群瞬间沸腾! “嗷呜——!” “吼——!” “哼哧——!” 豺狼的厉啸、野猪的闷吼、猛禽的尖唳……无数充满原始野性的咆哮嘶鸣,在风雪弥漫的林间空地轰然炸响! 不再是沉默的注视,而是彻底爆发的、嗜血的狂潮! 雀鸟惊飞,撞落枝头冰凌;紫貂赤狐化作道道模糊的残影,凭借娇小身躯在林间缝隙、覆雪树根间疾速穿梭,利爪带起雪沫,从刁钻角度扑向中央的蓝影; 豺狼虎豹则如离弦之箭,从正面、侧面悍然扑击,獠牙利爪在灰暗天光下闪烁着死亡的寒芒; 体型庞大的野牛、野猪低着头,如同失控的战车,裹挟着千钧之势隆隆冲撞而来,沉重的蹄子踏得冻土震动; 犄角挂霜的雄鹿也亮出了锋锐的角尖,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发起冲锋! 百兽齐奔,势若山崩! 雪沫、枯枝、冰屑被狂暴的气流卷起,形成一片混乱的风暴,裹挟着浓烈的腥臊气息,瞬间将清阳子与清风的身影淹没! 金钱豹嗜血的本能已被彻底点燃,它庞大的身躯化作一道金黑相间的闪电,并非盲目冲锋,而是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和对猎物位置的精准判断,选择了一个视野死角,从一株倾倒的巨木后猛然扑出,目标直取看似稍弱的清风后颈! 豹口大张,腥风扑面,利爪撕裂空气! 两道士万没料到这群看似“秩序井然”的野兽,翻脸竟如此之快,攻势如此狂暴协同! 猝不及防之下,几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全方位无死角的兽潮吞噬! “孽畜!” 清风惊怒交加,只觉劲风及体,吉豹的腥气已近在咫尺!他根本来不及拔剑! 千钧一发! 清阳子眼中厉芒爆闪,一手闪电般抓住清风肩头,另一手并指如剑,在身前虚空急速划出一道玄奥轨迹,口中疾叱: “巽位,起!” 平地陡起一股狂暴旋风! 两人身形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猛地提起,瞬间拔高数丈,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金钱豹的致命扑咬和下方野猪的冲撞,稳稳落在旁边一株挂满冰棱的巨大古松横伸的粗壮枝干上。 树下,扑空的兽群发出更加狂躁的咆哮。 金钱豹一击落空,前爪狠狠抓在冻硬的树干上,留下几道深痕,随即腰身一拧,四肢爆发出恐怖的弹跳力,沿着树干向上疾蹿! 几头最为矫健的野狼和山猫也试图攀爬,更有数只凶戾的鹰隼,如同灰色闪电,从高空俯冲而下,尖锐的利爪直取二人面门! “不知死活!” 清风惊魂甫定,羞怒交加。 眼见猛禽扑至,他眼中寒光一闪,腰间长剑呛啷出鞘! 剑光只是一闪,如同寒潭映月,清冷而迅疾。 “噗!噗!噗!” 三声轻响几乎同时响起。 三只俯冲最快的巨鹰,身形在半空中猛地一僵,随即如同断线风筝般翻滚坠落,颈间喷溅出的滚烫热血泼洒在洁白的雪地上,瞬间晕开大片刺目的猩红,浓烈的血腥味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吼——!”金钱豹已攀至半树,见状发出一声暴怒的咆哮,再次发力猛扑!它快,但清风更快! 年轻道士怒火已炽,杀心大起。他不再留手,清啸一声,手中长剑脱手飞向空中! “乾坤借法,万剑归宗!” 长剑悬空,剑身嗡鸣震颤,骤然爆发出刺目欲盲的白光! 刹那间,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八……剑光分化,无穷无尽!眨眼之间,两人头顶的虚空仿佛被撕裂,密密麻麻、森然如林的剑影凭空浮现! 每一道剑影都凝若实质,吞吐着尺许长的冰冷寒芒,剑尖直指下方汹涌的兽潮! 煌煌剑威,如同九天寒狱降临,凛冽的杀机冻结了飘落的雪花,将整片林间空地映照得一片惨白! 下方咆哮的兽群,声音戛然而止! 无数双兽眼被那恐怖的剑光刺得剧痛,瞳孔中瞬间被无边的恐惧和死亡的阴影填满! 冲势顿止,连金钱豹攀爬的动作都僵在了半空,琥珀色的兽瞳死死盯着那悬顶的死亡之林,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无法抗拒的寒意瞬间冻结了它的血液! 清风面色冰冷如霜,并指朝下方混乱的兽群漠然一点,唇齿间迸出一个冰冷的字眼:“落!” “咻咻咻咻——!!!” 万剑齐发!如同九天银河决堤,又似亿万寒星陨落! 刺耳的破空尖啸撕裂了风雪,盖过了一切声音! 剑光过处,无声无息,却又摧枯拉朽!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令人牙酸的、密集的撕裂声和骨骼粉碎的闷响。 血花,在雪地上无声地、成片成片地爆开! 矫健的紫貂赤狐尚在半空疾驰,身躯已在剑芒中分解; 咆哮的豺狼虎豹保持着扑击的姿势,瞬间被肢解; 冲锋的野牛野猪如同撞上了无形的绞肉机,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塌,化作一团模糊的血肉; 亮角的雄鹿,犄角连同头颅一同粉碎……数百丈方圆内,草木、岩石、连同其中所有的生命,都在这一片煌煌剑光下,化作了齑粉与血泥! 猩红的雪雾升腾而起,与尚未落尽的剑芒交织,形成一片凄艳而恐怖的血色幕布。 金钱豹在清风剑斩巨鹰时便已心胆俱裂,那悬顶的剑林更是让它嗅到了彻底灭绝的气息。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它毫不犹豫地放弃了攻击,庞大身躯猛地向后一缩,就要从树干上跃下逃窜! 然而,念头刚起,身体还在半空扭转。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剑光,如同死神的叹息,无声无息地穿透了它金黄色的皮毛、强健的肌肉、坚韧的骨骼,从它最为致命的心脏部位一穿而过! 它甚至没感觉到太多痛苦,只觉一股极致的冰冷瞬间蔓延全身,意识便陷入了永恒的黑暗。 庞大的豹躯如同断翅的巨鸟,沉重地砸落在下方早已被血泥覆盖的雪地上,溅起一片猩红。 实力的天渊之别! 余下的零星野兽,早已魂飞魄散,发出凄厉到变调的哀鸣,亡命般四散奔逃,瞬间消失在风雪弥漫的密林深处,只留下满地狼藉的猩红与破碎。 人类修行者的恐怖,如同最深的梦魇,烙印在每一个幸存兽类的灵魂深处。 第9章 道剑临山 次日破晓,天空依旧被沉重的铅灰色云层压着,细密的雪霰无声无息地飘洒,为山林草甸覆上了一层轻薄而冰冷的银白纱衣。 清阳子与清风辞别主家,束紧靛蓝道袍,背负长剑,踏上了通往大青山深处的雪径。 二人步履轻盈,身形在覆雪的崎岖山径上飘忽如魅。 脚尖在裸露的冻石、虬结的树根上轻点即离,便如离弦之箭般无声滑出数丈,只在身后雪地上留下浅淡得几乎被新雪瞬间抚平的痕迹。 其行进之迅捷无声,远超凡俗猎户的想象。 “踏雪无痕疾如风,穿林越壑似鬼踪。” 他们专注于赶路,并未察觉,在身后极远处几株挂满冰棱的老树枝桠间,几只羽毛蓬松的松鸦悄然缩回脑袋,旋即扑棱着翅膀,如几道灰影,逆着风雪疾速射向深山更幽暗处。 不多时,二人已越过两座覆雪的山头,渐渐靠近玄珏最初栖身、亦是他遭遇大妖渡劫的那片区域。 一丝若有若无、仿佛雷电灼烧朽木的焦糊气息,引着他们来到一处背风的山坳。 眼前的景象让二人骤然止步,神色凝重如铁。 山坳之中,一片死寂的破败。 数棵需数人合抱的参天古木被某种恐怖的力量齐根撕裂,断口处焦黑如炭,扭曲狰狞,兀自散发着刺鼻的硫磺与朽木混合的气息。 周遭的灌木丛被无形的巨力压垮、碳化,形成一片放射状的黑色焦土,与四周的雪白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 “师兄!这……这痕迹!” 清风倒吸一口凉气,指着那最为狰狞的焦黑断木,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非人力可为!是天威……雷劫?!” 清阳子面色沉凝如水,缓步踏入这片死寂之地。 他俯身,指尖捻起一点焦黑冰冷的泥土,置于鼻端轻嗅,又抬头望了望阴沉的天空,目光仿佛穿透云层,看到了那曾经肆虐的煌煌电光。 半晌,他才缓缓吐出一口白气,声音低沉而确定:“雷威赫赫,劫力焚天。 观此残迹,妖气溃散,生机断绝,应是渡劫失败,灰飞烟灭了。” 他环视这片被彻底摧毁的小天地, “若功成化形,此地必有妖力凝聚,断不会如此……死寂荒芜,只余劫灰。” 清风紧绷的神经稍松: “那……应当不是那条引起百兽通灵的蛇了吧? 时间对不上,村民所述异事近在眼前。” “嗯,非是同一物。” 清阳子颔首,眼中精光却更盛,“然此地劫气与此山百兽之异同处一地,绝非巧合。 更需探查!继续!”他目光如炬,投向风雪更浓的深山。 二人不再停留,循着心中目标,向着村民所指、野兽异动频繁的区域,也是玄珏冬眠洞府所在的方向深入。 越往山林腹地,古木愈发参天蔽日,虬枝挂满冰棱,积雪亦渐深厚。 然而,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感,如同冰冷的藤蔓,悄然缠绕上两位道人的心头。 起初,是左侧覆雪的灌木丛后,一双幽绿的眼睛在阴影中一闪而逝,带着冰冷的审视。 接着,右前方一处陡峭的雪坡上,一头体型壮硕、獠牙外露的野猪停下了拱雪的鼻子,抬起沾满雪沫的头颅,那双小而锐利的眼睛,毫无惧意地、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头顶的树冠间,传来轻微的“咔嚓”声,几团积雪落下。 抬头望去,几只毛茸茸的灰松鼠不知何时出现在高枝,蓬松的尾巴静止不动,黑豆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俯视着下方。 更远处,一片被冰凌覆盖的乱石后,探出半个狼头,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冰锥。 这仅仅是开始。 仿佛无形的涟漪扩散开去。稀疏的林木间,影影绰绰的身影越来越多。 食草的,食肉的,杂食的。 狼与鹿相隔不过十步,野猪与獐子同处一片雪坡,狐狸安静地蹲在离野兔不远的地方。 它们从四面八方无声地汇聚而来,保持着一种奇异的、彼此相安的距离,远远地将两个道士围在了中央。 既不嘶吼,也不靠近,更无相互攻击的迹象。 只是沉默着,用无数双冰冷的、闪烁着或好奇、或警惕、或纯粹是“观察”意味的兽瞳,一瞬不瞬地聚焦在他们身上。 万籁俱寂,唯有雪霰飘落的沙沙声。 这片被无数双兽眼凝视的雪林空地,寂静得令人头皮发麻。 清阳子和清风背脊相抵,手已本能地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之上。 冰凉的剑镡触感传来,却无法驱散心底那股寒意。 他们降妖除魔多年,直面过凶戾妖物,却从未遭遇过如此诡异的情景。这 些野兽眼中没有兽性的狂乱或恐惧,只有一种近乎“秩序”的、带着明确目的性的专注凝视。 “师兄,此地妖氛……竟至于此!” 清风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紧绷,目光扫过那些沉默的“观众”,“弱肉强食,天经地义! 如今食肉者与食草者同处一地,见生人围而不攻,井然有序…… 这绝非自然!定有妖物在背后统御驱策!它就在暗处看着我们!” 这无声的包围,比任何咆哮的兽群更令人毛骨悚然。 清阳子面沉似水,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头野兽,试图找出那无形的“丝线”源头。 他缓缓点头,声音冷冽如冰:“不错。百兽为目,窥探生人。此等景象,妖异已极! 若任其背后之物坐大,整座大青山必成妖巢,百兽皆为爪牙,届时必成大患!今日,定要揪出那妖孽根脚!” “是!”清风低声应道,体内真气悄然流转,剑柄被握得更紧。 二人强压下心头翻涌的不适与烦躁,继续在群兽沉默的“注目”下向前搜索,神识外放,仔细探查着雪地、岩缝、树根,寻找蛇类洞窟的蛛丝马迹。 然而,被如此多冰冷的目光全方位锁定,仿佛自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一举一动皆在对方监视之下,这种感觉令人如芒在背,心神难宁。 尤其那些目光中透出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与评估? 年轻气盛的清风终于被这无声的压迫逼至极限。 他猛地转身,朝着身后一群跟得最近的野猪和几只探头探脑的狐狸,鼓足丹田之气,发出一声蕴含道家破邪真力的低喝: “咄——!邪祟退散!” 喝声不大,却如同平地惊雷,带着震慑神魂的力量在林间炸响! 围观的群兽果然被惊得浑身一颤,野猪惊慌地后退数步,撞在树干上,积雪簌簌落下; 狐狸更是“嗖”地缩回灌木丛,消失不见。 然而,仅仅过了片刻,当它们发现那声断喝之后并无后续攻击,野猪甩了甩脑袋上的雪沫,重新凑上前来,眼神中甚至多了一丝……嘲弄? 灌木丛后,几双狡黠的狐眼再次亮起。 其他方向的野兽,似乎也因为这小小的“插曲”而放松了警惕,靠得更近了些,那审视的目光更加肆无忌惮。 清风脸色瞬间涨红,胸中一股无名怒火直冲顶门,握着剑柄的手因用力而指节发白。 清阳子眉头深锁,低喝道: “清风!定心凝神!莫要自乱阵脚! 们越是如此,越证明此地之主非同小可!沉住气!” 就在两位道士心神被这诡异的兽群搅得波澜起伏之际,前方的雪坡之上,异变陡生! 第8章 脉洗无声 体内那丝被初步淬炼过的妖力缓缓沉入深处,如同蛰伏的冰蛇。 腹中的“饱胀”感依旧存在,十天半月不食,亦无大碍。 但他庞大的身躯并未因此停止增长,反而在月华与寒意的双重淬炼下,鳞甲更显厚重幽深,盘踞在枝头,如同一座散发着冰冷威压的小山。 他低下头,冰冷的竖瞳扫过下方仍在努力模仿、却徒劳无功的猛兽们。 猛虎还在憋气,老猿抓耳挠腮,雪鹰疲惫地收拢了翅膀。 它们看到了“道”的痕迹——那自行流转的月痕灵纹,感受到了玄珏身上散发出的、愈发精纯的冰冷威压和那洗练后的气息,但它们无法理解,更无法复制。 道途的门扉虽被玄珏以“天地纹路”推开了一道缝隙,但真正踏入,仍需灵光、悟性与时间的积累。 一丝难以言喻的焦灼,在玄珏冰冷的蛇躯内翻腾。 这《月华洗脉诀》的雏形,借由天地灵纹直观展现,确实有效,让他摆脱了对血肉的依赖,淬炼了妖力。 但……太慢了!这大青山脉灵气充沛,为何无大妖? 那摄人心魄的劫灰景象,如同梦魇。 他需要更快的速度,更强的力量! 百年?他等不起下一个百年! 那深藏的灵魂,对“弱小”与“空耗”的恐惧,远比这深夜的寒意更加刺骨。 洞府岩壁上的三道灵纹,在月华褪去、晨曦未至的此刻,也收敛了光芒,重新蛰伏,如同沉睡的星火。 玄珏巨大的蛇首再次昂起,望向那即将被朝阳撕裂的黑暗天幕。 风雪虽暂歇,困锁灵山的寒意依旧。 他体内那被月华洗炼过的妖力,与那无声护持的功德金光,在冰冷的血脉深处静静蛰伏。 时光如流水,转眼即逝。 朔风渐起,如无形巨手肆意挥扫,将大青山枝头残存的枯叶纷纷扯落。 夏日的葱郁已彻底褪去,山峦披上了一层萧瑟而凝重的金红,如同凝固的火焰,在日渐凛冽的空气中燃烧着最后的余温。 山下的田野里,农人挥舞镰刀,割下沉甸甸的稻穗,汗珠混着满足的笑意,脚步却不再轻快。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紧张,如同无形的蛛网,缠绕在阡陌之间。 山上的生灵则行色匆匆,带着一种近乎仓惶的急迫。 松鼠疯狂地将松果塞进树洞,野兔的爪子在冻土上刨出更深的焦虑,野猪的拱鼻下不再是悠闲的寻觅,而是对生存物资的疯狂掠夺……秋意浓重如铅,万物皆在为即将到来的凛冬积蓄能量。 老梅树虬枝盘结,在愈发凛冽的寒风中显得孤寂而肃杀。 玄珏那黑白银环相间的庞大蛇躯缠绕其上,如同树干本身的一道冰冷、神秘而古老的刻痕,已有数日纹丝不动。梅桩中的神秘神念,已经很久没有动静了。 玄珏正在进行着每日的修炼:深夜昂首,引月华清辉如丝缕入腹; 晨曦微露,吞纳天地间第一缕至阳紫气;白昼则静伏不动,以叶尖寒露润喉。 精神意念如无形的薄纱,笼罩着下方几乎已无兽迹的空地,维持着一种近乎凝固的修行姿态。 深秋的寒意已如冰水浸透骨髓。 蛇躯僵硬如铁,每一次细微的屈伸都伴随着艰涩刺耳的摩擦声。 冬眠的本能如同无底深渊,吞噬着他清明的意识。 强撑着最后一丝意志,他游下老梅树,凭借额心第三只眼对草木精气的微弱感应,在几处人迹罕至的角落掘出了深埋地底的馈赠——一株形若婴孩、土腥与清甜交织的粗壮黄精,两朵状如冰魄、边缘凝霜的雪灵芝。 囫囵吞下,一股温醇却带着刺骨冰线的暖流化开,短暂驱寒的同时,也带来了排山倒海般的深沉倦意。 这日,他拖着沉重如山的躯体,蜿蜒游回紫藤下的洞府。枯藤败叶遮蔽洞口,洞内荒芜沉寂。小青早已陷入冬眠,他熟练地盘踞于最深处,冰冷的鳞甲层层紧密相叠,构筑堡垒。 蛇首深埋,竖瞳闭合。 外界的风声、初雪雪籽敲打洞壁的簌簌声……一切迅速模糊、远去,最终被一片温暖、深邃、无梦无识的绝对黑暗彻底吞噬。 他,沉入了无知无觉的漫长冬眠。山中万籁俱寂,唯有风雪的低吟。 山下的程里村,在这深秋的寒意里,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村口泥泞的土路上,两匹健马踏破凝滞的空气疾驰而来,马蹄铁敲击冻土,发出清脆冷硬的声响。 马背上,端坐着两名身着靛蓝色道袍、头挽规整道髻、背负长剑的男子。 为首者年约四旬,面庞清癯,三绺长须飘洒,眼神沉稳如深潭,开阖间隐有精光流溢,正是游历至此的清阳子。 身后年轻道士清风,约莫二十出头,眉宇间带着初出茅庐的锐气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腰悬一枚古朴罗盘。 “吁——!”清阳子在村中晒谷扬勒住缰绳,目光如电,扫过这片弥漫着不安气息的村落。空气中粘稠的忧虑,如同实质的雾霭,让他眉头微蹙。 无需多问,村正已带着几个面色惶惑的汉子围拢上来。清阳子下马,拱手道:“贫道清阳子,与师弟清风游历至此,观此山气象,隐有不同。 风雪将至,欲借贵宝地暂歇一宿,不知可否? 另有一事请教:近岁此山之中,飞禽走兽,可有异于常时之状?” 他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村正连忙还礼:“道爷驾临,是小村的福分,住处自然有! 只是这山中野兽……” 他脸上露出混杂着忧虑和恐惧的神色,叹了口气, “唉,道爷不问,小老儿也要说道说道!今年这山里的畜生,确实邪性得很!” “道爷说得是哩!” 旁边一个抽着旱烟袋的老农迫不及待地接口,声音带着后怕, “往年上山砍柴,野兔狍子老远听见动静就窜没影了! 今年倒好,隔着一片林子,就那么直愣愣地瞅着你,那眼神……啧啧,贼亮! 跟通了人性似的,看得人心里直发毛!” “对对对!” 另一个粗壮汉子心有余悸地补充, “还有那狼!往年闻到人味就龇牙咧嘴,眼冒凶光。 今年秋天我上山采山货,在林子里撞见一头,好家伙,隔着几十步远,它也不扑,也不叫,就那么蹲着,慢悠悠地看着我, 然后……然后它居然自己调头走了!您说邪性不邪性?” 村民们七嘴八舌,描述着种种野兽行为反常的现象,气氛越发热烈,恐惧也愈发明显。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带着哭腔尖利地响起: “何止是通人性!我看是成了精了!是妖孽!” 说话的正是村西头的王寡妇,她脸色惨白,眼神惊恐, “就前些年一天夜里!我……我亲眼瞧见……一条好大好大的黑蛇,缠着银环,吊在我家窗外那棵老槐树上! 比房梁还粗!额头上……额头上还裂开一道血缝! 像只血红的眼睛!”她的话立刻引来一片压抑的惊呼和恐惧的低语。 “对!对!我家的鸡!” 李老栓也激动起来,挥舞着手臂,“两只最肥的老母鸡,夜里关在笼子里,门闩得好好的,第二天一早,没了!干干净净,一根毛都没留下!不是妖孽作祟是什么?!” “还有赵铁山老哥!” 有人指向沉默站在一旁、脸色极其凝重的老猎户, “他在村边柴垛那儿发现了东西!被绞得稀烂、吸干了血肉的野鼠!赵老哥打了一辈子猎,他说了,那绝不是寻常畜生干的!是成了气候的蛇妖!专门吸食精气!” 老猎户赵铁山沉着脸,重重地点了点头,虽然没有开口,但他那铁青的脸色和凝重的眼神,无疑是最有力的佐证。 恐慌的气氛瞬间被点燃。 “妖蛇!” “祸胎!” “偷鸡贼!” 这些充满恶意与恐惧的名号在人群中此起彼伏。 村民们的情绪激动起来,仿佛找到了恐惧的根源,纷纷向两位道士诉说,恳求他们铲除山中妖孽。 清阳子静静听着,面色沉静如水,手指无意识地捻动着长须,目光却锐利如鹰隼,在村民激愤的描述中捕捉着关键信息 ——野兽通灵、妇人夜半惊见额生血目巨蛇悬空吞月、家禽离奇失踪、老猎户断定蛇妖吸食精气的残骸。 尤其是那“额生血目”的描述,让他心头猛地一沉。 清风听着这些骇人听闻的说法,脸色微变,手下意识地按紧了腰间的剑柄,目光惊疑不定地投向远处风雪欲来的巍峨山影。 待村民情绪稍缓,清阳子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下了嘈杂: “诸位乡亲,稍安勿躁。妖物之说,尚需查证。 然事出反常必有因,山中野兽行止有异,又有此等传言,确非寻常。” 他目光转向那描述最为详尽也最为骇人的王寡妇和一脸笃定的赵铁山,语气带着一丝凝重, “‘额生血目’之象,非同小可。此山……恐怕确有异物盘踞,扰了清净。” 清风看着渐密的雪幕,忧心道:“师兄,雪势渐急,山路难行,不如今夜暂宿村中,待明日……” 第7章 霜月凝纹 大青山之南,万壑积雪虽未消尽,却也褪去了厚重的铅甲,化作覆盖山峦的素白绒毯,在清冷月华下泛着玉石般的微光。 凛冬的余威依旧锁着群山,万籁俱寂,唯有彻骨的寒气在夜色中无声流淌,渗入每一寸土地、每一片鳞甲。 老梅树巨大的虬枝挂满了晶莹的冰凌,如同披着水晶铠甲。玄珏近四丈长的黑白银环蛇躯盘踞在最高的枝杈上,粗如水桶的身躯与古老的树干几乎融为一体,冰冷的鳞片在月华下流转着金属般的幽光。 他巨大的蛇首高昂,冰冷的竖瞳并非望向下方聚集的稀疏兽影——酷寒尚未完全退去,能在此刻离开相对温暖的巢穴,顶着刺骨寒气前来的,多是如猛虎、老猿这般体魄强健、灵性已开的猛兽,以及少数极度饥渴、渴望获得力量以觅食的凶禽——而是穿透清冷的空气,专注地凝视着天穹中那轮圆满无瑕、清辉如水的太阴星。 洞府深处岩壁上,那三道“聚灵”、“月痕”、“生机”的复合灵纹,在月华最盛之时,正散发着比平日更清晰几分的、极其微弱的星辉般的光芒,无声地呼应着天穹。 这是上一扬风雪困局中,玄珏以命相搏刻入天地、也刻入部分兽类心魂的“道”之印记。此刻,它们便是引子。 玄珏巨大的蛇躯微微调整姿态,粗壮的蛇尾无声无息地垂落,尾尖最坚硬幽冷的鳞片末端,轻轻点触在老梅树下那片被冻得坚硬如铁、覆盖着薄薄寒霜的土地上。 没有言语。没有宣告。 他闭上了冰冷的竖瞳。 额心那道沉寂的竖痕却无声裂开,第三只眼——那能窥见天地精微之气的“天目”——悄然开启! 无形的视野展开,穿透物质表象,清晰地“看”到:漫天垂落的、如丝如缕的纯净月华清辉! 玄珏的意念高度凝聚,体内那丝微弱却已能被初步引导的原始妖力,如同被唤醒的冰下暗流,开始沿着某种玄奥的路径,在庞大的蛇躯内极其缓慢地流转、震荡。 与此同时,他那点在霜地上的尾尖,动了。 不是刻划!是牵引!是共鸣! 随着他体内妖力流转的节奏,以及意念对月华精粹的极致吸引,尾尖下的霜地之上,竟无中生有般地“浮现”出一道道纤细、清冷、流淌着月华光泽的纹路! 这纹路并非固定,而是如同活物般,随着玄珏的呼吸、妖力的脉动,在他尾尖周围尺许范围内,蜿蜒流转,明灭生辉! 这纹路的核心,正是“月痕”! 但此刻的“月痕”,不再仅仅是上一章那象征性的引导印记。 它被赋予了动态的生命! 它模拟着月华被吸引、被纳入、在血肉经脉中流转冲刷的过程! 纹路时而如涓涓细流,舒缓渗透; 时而又如冰河暗涌,深沉冲刷; 转折处带着奇异的韵律,仿佛在描绘着力量在体内节点汇聚、激荡的意象。 玄珏庞大的蛇躯在月华下微微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出更浓郁的白气,但这白气中,竟隐隐夹杂着一丝极其淡薄、几乎难以察觉的银色光尘——那是被初步炼化、排斥出的驳杂妖力! 他体表的黑白银环鳞片,在月华的持续照耀和体内那特殊纹路流转的共鸣下,似乎变得更加致密、光滑,幽光内敛,寒意更深。 下方,以猛虎、老猿为首的猛兽们,早已屏住了呼吸。它们的兽瞳在幽暗的月色下闪烁着惊疑不定的光芒,死死盯着玄珏尾尖下那片自行流转、散发着清冷月辉的奇异纹路! 它们不懂什么“口诀”,什么“心法”。 但它们认得那纹路的“意蕴”! 那与洞府岩壁上、与风雪冰河上曾短暂闪耀过的“月痕”同源! 却又更复杂、更灵动、更……贴近一种力量的运行! 猛虎巨大的虎掌下意识地按在冰冷的冻土上,粗糙的肉垫试图去感应地面传来的微弱震动——它以为力量来自大地。 它模仿着玄珏的姿态,伏低身躯,紧闭虎目,喉咙里发出低沉的、试图控制体内某种东西的“呼噜”声,笨拙地想象着有冰冷的气流在体内游走。 它体表的斑纹在月光下似乎更清晰了些,但离引动月华还差得远。 老猿则焦躁地抓挠着胸口的毛发,金色的眼珠死死盯着那流动的月痕纹路,仿佛要将那轨迹刻入脑海。 它猛地盘膝坐下(姿势怪异),学着玄珏昂首望月,大口吸气,仿佛要把月光吞进肚子,然后憋着气,脸都涨红了,试图用意念引导那想象中的“月光”在体内冲撞。 结果只是打了个响亮的嗝,引得旁边一头强壮的野猪不满地哼哼了两声。 一只羽翼边缘凝结着冰珠的雪鹰,收敛了翅膀,单足独立在另一根较低的枝头。 它锐利的鹰眼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流动的月痕纹路,小小的头颅随着纹路的流转轨迹而微微摆动、旋转。它似乎在尝试用身体去理解、去模拟那“流转”的韵律,翅膀的根部肌肉无意识地轻微抽动着。 玄珏对下方的笨拙模仿恍若未觉。 他全身心沉浸在这种“以纹引气,以气洗脉”的状态中。 腹中那火烧火燎的空虚感,在月华持续的、温和却深入的“洗刷”下,正被一种奇异的、冰冷的“饱胀”感取代。 那不是食物的饱足,而是力量在血肉深处缓慢滋生、杂质被丝丝剥离带来的充实与轻盈! 他庞大的身躯盘踞在枝头,纹丝不动,如同与老槐、与月华、与这寒夜融为一体,唯有尾尖下那片流转的月痕灵纹,无声地诉说着体内正在发生的蜕变。 深夜的寒气越来越重,冻结的露珠在老梅树叶上凝结成细小的冰晶。 玄珏体表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霜,但这层寒霜非但没有阻碍他,反而像一层天然的淬炼之壳。 每一次月华流转,每一次妖力在模拟的“纹路”路径中冲刷,都仿佛在利用这极致的寒意,将他的血脉、筋骨淬炼得更加坚韧、纯粹。 那冰冷的触感深入骨髓,带来刺痛,却也带来一种奇异的清明。 若有道行高深者在此,开启灵眼,便会看到更惊人的景象: 玄珏体内,那丝原始的妖力,正沿着与尾尖下月痕灵纹高度相似的路径,极其缓慢却坚定地流转着。所过之处,丝丝缕缕驳杂、混乱、属于蛇类本源的阴寒血气被月华之力强行剥离、挤出鳞片缝隙,化作那带着银尘的白气消散。 而纯净的太阴精华则被吸纳、融入,使得那丝妖力虽未暴涨,其“质”却在悄然提升,变得更加凝聚、精纯、剔透,如冰晶般蕴含力量。 更奇妙的是,在他巨大的蛇首周围,以及那流转着月痕灵纹的尾尖处,正萦绕着一层极其稀薄、几乎与月华融为一体的淡金色光晕!这光晕神圣祥和,不染尘埃,正是教化众生、开启蒙昧所引动的功德金光! 此刻,这金光并非被动显现,而是主动地、如同有灵性般,悄然融入那流转的月痕灵纹之中,仿佛在为这原始的“洗脉”过程提供着某种庇护、净化和指引,使其更加顺畅、减少谬误。金光与月华交织,在冰冷的妖力运行轨迹上镀上了一层神圣的微芒。 玄珏冰冷的竖瞳缓缓睁开,望向东方天际。那里,深邃的黑暗边缘,已泛起一丝极淡的鱼肚白。 持续整夜的“月华洗脉”接近尾声。 第6章 灵纹叩道 百兽汹汹困蛇踪。 欲启蒙昧传薪火, 天地灵纹绘道容! 朔风卷着冰晶,抽打着大青山嶙峋的脊骨。 一处背风的山坳,此刻却成了怒意的漩涡。 数百头形态各异的猛兽飞禽,被无形的怨愤驱使着聚集。斑斓猛虎低伏前身,喉间滚动着闷雷;灰熊焦躁地刨开冻土,露出黑褐的根茎;金钱豹在裸岩间无声游走,金瞳如炬;老猿蹲踞高枝,灰白毛发在寒风中颤动。 更外围,豺狼呲牙,野彘喷息,獐鹿惊惶,山雀乱飞。压抑的嘶吼与腥臊气息混合,凝成沉重的铅云,沉沉压在盘踞于黝黑巨岩上的玄珏心头。 四载光阴,自目睹妖物化劫飞灰,一个念头便在玄珏冰凉的蛇血里生了根:这莽莽青山,道韵暗藏。 眼前这群因他“盗药”而仇敌忾的生灵,它们躁动的气血与守护的本能中,或蕴藏着更古老的力量印记? 答案,似乎就在这山谷的肃杀与敌意里翻涌。 “昂——!” 眼见兽群躁动欲扑,玄珏倏然昂首,颈肋怒张,一声穿裂寒风的低吟悍然荡开! 非是蛇嘶阴冷,而是带着血脉深处的、低沉如大地脉动的震荡,隐隐有龙吟雏形,瞬间压过所有嘈杂! 声浪如无形冰墙推过,弱兽伏地筛糠,强横者亦鬃毛倒竖,筋肉虬结,兽瞳死死锁住岩上那骤然发威的巨影。 肃杀之气冻结了空气,血溅五步的代价让每一双兽瞳都闪烁着忌惮。 余韵散尽,玄珏垂首,洞微神通无声展开。 十丈之内,百兽气血奔流、肌骨震颤、乃至情绪波动,皆纤毫毕现。他冰冷的声音穿透寒风:“夺药之因,今日了结。吾通晓天地运转之痕,可引尔等窥一丝‘道’之门径。” 山谷死寂。 那斑斓猛虎率先低吼,声如闷鼓:“道?虚头巴脑!俺们只认爪牙!” 旁侧老猿眼中灵光一闪:“虎兄且慢。老祖曾言,天地有常理,日升月落,草木荣枯,皆是‘道’显。” 它望向玄珏,带着求证。 玄珏颔首:“然。此‘常理’,便是天地自生的纹路,是力量的轨迹。” 他不再言语,尾梢银须微颤,凝聚一丝微弱的雷星之力,猛地探出,在身前覆盖着薄雪的光滑冰面上,急速划动! 嗤嗤—— 冰屑纷飞!一道极其繁复、却又蕴含某种奇异韵律的纹路瞬间成型。 纹路中心,一点微不可察的幽光闪过,四周稀薄的寒气竟被引动,丝丝缕缕汇聚而来,在纹路上方形成一小团肉眼可见的、缓慢旋转的淡白气旋! “聚灵纹。” 玄珏声音沉缓,“摹刻天地引气之律。 虽微末,然持之以恒,可聚四方游离之气,强健筋骨皮毛,犹胜灵药散逸之息。” 群兽哗然! 猛虎金瞳圆睁,鼻翼翕动,本能地感受到那气旋中蕴含的、令它筋骨舒泰的微弱能量! 它巨大的前爪下意识抬起,悬停在冰面灵纹上方,犹豫着,最终没有落下,只是贪婪地吸了一口那逸散的清气。 老猿蹲下身,布满老茧的手指颤抖着,虚悬在灵纹边缘,感受着那微弱却清晰的吸力,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金钱豹焦躁的踱步停止了,它伏低身躯,金瞳死死盯住那旋转的气旋,仿佛在锁定猎物。 巨熊憨厚地眨巴着眼,伸出厚厚的熊掌,笨拙地想去触碰那清凉的气旋,却被玄珏尾尖轻点阻止。 玄珏洞微视野扫过,清晰捕捉到百兽意识中翻腾的震撼、贪婪与一丝萌芽的渴求。 传道之机已现! 他尾尖再动,于冰面另一处,刻下另一道截然不同的纹路:线条柔和蜿蜒,如月华流淌,中心一点微芒清冷。 “月痕纹。” 玄珏昂首望天,铅云厚重,“此乃引纳月华精粹之径。 待月出东山,尔等寻清静处,以此纹为引,静心感应,或可汲一缕太阴之精,洗练血肉杂质。” 他并未停歇,尾尖如笔走龙蛇,又在冰面上刻下第三道纹路:线条生机勃勃,似藤蔓抽芽,隐有青翠之意流转。 “生机纹。” 玄珏指向远处一株在寒风中挺立的枯松,“摹草木蕴藏生发之机。 烙印于栖息之地,或可缓慢滋养体魄,愈合暗伤。” 他尾尖轻点,将一道微弱的生机意韵渡入纹中,那枯松根部被积雪覆盖的冻土下,竟有一丝极其微弱的暖意悄然弥散(洞微感知)。 群兽彻底沸腾! 猛虎低吼着,巨大的爪子笨拙地在雪地上扒拉,试图模仿那聚灵纹; 老猿捡起一根枯枝,全神贯注地在冻土上刻画月痕纹,手指因用力而颤抖; 金钱豹焦躁地在冰面灵纹旁来回踱步,尾巴甩动,似乎在强记纹路轨迹; 黑熊则乐呵呵地一屁股坐在生机纹旁,厚实的熊掌拍打着旁边的雪地,仿佛在催促同伴快学。 更有几只受伤的野狼,小心翼翼地凑近生机纹,伏卧在旁,发出低低的呜咽。 玄珏盘踞巨岩,金纹蛇瞳沉静如渊。 他不再言语,只是以尾为笔,将这三道基础灵纹一遍遍刻在冰面、雪地、乃至相对平整的岩壁上。 每一次刻画,都引动体内《引气归墟法》的微弱气机,使得纹路本身也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引力。 洞微神通运转到极致,他“看”着百兽笨拙的模仿、混乱的灵力轨迹、以及偶尔因纹路歪斜而逸散的微弱能量,心中了然。 欲通大道,必先固基。 这三纹,便是叩开天地之门的钥匙,亦是化解眼前困局的“灵药”。 时光在朔风与灵纹刻痕中悄然流逝。 深秋的萧瑟被凛冬的酷寒彻底吞噬。 走兽忙于最后的储食,飞禽在稀疏林间寻觅生机。 谷中的“灵纹道扬”也日渐冷清,只余冰面上、岩壁间那些或清晰或模糊的刻痕,在风雪中沉默。 玄珏身为冷血之属,深冬的酷寒如附骨之疽。 他动作愈发迟缓,整日盘踞于巨岩向阳面,鳞甲紧贴冰冷的岩石,汲取着白日里微弱的暖意。 洞微内视下,体内妖力如冰下潜流,运行艰涩。 他最后看了一眼风雪中那些被掩埋又露出的灵纹刻痕,带着始终安静守候在岩下的小青,蜿蜒滑向那处温暖氤氲的洞天深处。 盘绕在灵穴温热的乳白石台上,玄珏并未立刻沉眠。 凝聚心神,尾梢蘸着洞顶滴落的、蕴含微弱灵气的钟乳石液,在身下的石台上,极其缓慢、却无比精准地刻画起来。 不再是单一的聚灵、月痕或生机纹,而是尝试将它们按照《步天诡阵图》残篇中某种玄奥的轨迹,交织、勾连……石液浸润的纹路,在洞府幽微的晶光下,隐隐流转着难以言喻的韵律。 这,是他对自身所学的一次艰难融合,亦是蛰伏中对那南方机缘的无声叩问。 洞外,朔风呼号,卷起千山雪浪。 那些启蒙的灵纹,连同百兽懵懂求索的印记,一同被深深掩埋于寂静的寒冬之下。 唯洞府深处石台上,那新刻的、沉默的复合灵纹,在幽暗中吞吐着微光,如同蛰伏的星火,静待春雷。 第5章 青影映涧 莫道蛇躯无甲子,一呼一吸证洪荒。 隆冬已深,朔风卷着细碎的雪沫,在山谷间呜咽盘旋。 寒潭凝冰如墨玉,倒映着铅灰色的天穹。 玄珏盘踞于潭畔那块被冰雪半掩的青石之上,墨玉鳞甲间新生的银星暗斑,在晦暗天光下如同冻结的星河。 尾梢凝结着细小的冰晶,每一次轻颤,都带起细微的碎响。 他头颅微昂,竖瞳半阖,对着冰寒的空气深深吐纳,《引气归墟法》在体内运转如溪流渗冰,缓慢却坚韧地拓宽着凝滞的经脉。 额间那道金纹,在寒气中愈发显得沉凝肃穆。 距那星魁南指、洞悉洪荒之秘已逾数月。 南赡部洲的广袤与凶险,如同无形的重石压在心头。 蜕凡机缘远在南方瘴山,而他,一条困于“妖精”境(筑基)、喉中横骨如顽石未化的玄蛇,深知莽撞南下无异于自投罗网。 唯有结丹,炼化横骨,方有一线资格去触碰那渺茫机缘。 这念头,如同冰层下涌动的暗流,沉静却带着迫切的寒意。 他所居之处,并非寻常洞穴。 乃是飞瀑旁侧,一处天然凹陷而成的石龛。 上方垂挂着枯而不死的紫藤老根,虬结如龙,替石龛遮挡了大半风雪。 内壁石质温润如玉,隐现天然云纹水痕,触之微凉,却能引动体内雷星之力加速流转,实乃一方得天独厚的修炼宝地。 此刻,玄珏大半身躯盘踞其中,只余蛇首探出,承受着风雪的淬炼,感受着石龛内壁传来的、与天地寒意迥异的、一丝沉稳的暖意。 这一日,风雪稍歇,久违的冬日暖阳吝啬地洒下几点碎金。 玄珏自深沉的吐纳中醒来,滑下青石,蜿蜒至飞瀑上游的涧谷觅食。 涧水未完全封冻,在冰层下淙淙流淌,寒气刺骨。 洞微神通无声展开,十丈之内,冰晶凝结的纹路、水下青石附着的休眠苔藓、乃至岩缝深处几株耐寒浆果残余的微弱灵气,皆映照心间。 行至一处急流回旋形成的冰潭边缘,洞微视野忽地捕捉到一丝异常微弱的生命悸动,混杂着浓郁的腥气与绝望的挣扎之意。 凝神望去,只见冰层边缘的浅水处,一条通体碧翠如初春嫩柳、鳞片在晦暗光线下流转着内敛莹光的小青蛇,正被一只体覆厚厚冰甲、狰狞口器滴落粘稠毒涎的寒潭毒蚣死死缠住! 那毒蚣数尺长的身躯如铁索般绞紧,锋利如钩的螯肢深深刺入小青蛇的鳞甲缝隙,碧绿的血液丝丝渗出,染红了冰冷的涧水。 小青蛇灵动的眼眸黯淡无光,细长的身躯徒劳地扭动,每一次挣扎都引得伤口撕裂,生机如风中残烛。 玄珏心中并无波澜,山野弱肉强食本是天道。 然那青蛇鳞色纯粹,灵秀之气未绝,在这肃杀寒冬中更显珍贵。 一个念头微动,身体已如绷紧的弓弦骤然释放! 墨玉银环的身躯破开凝滞的空气,无声无息地矢射入水! 冰寒刺骨的涧水瞬间包裹全身。 他精准地避开毒蚣挥舞的螯肢,冰冷的蛇躯如同最坚韧的钢索,猛地缠上毒蚣那覆满冰甲的躯干中段,骤然发力! 同时,尾梢蕴含的微弱雷星之力凝聚一点,如毒针般狠狠刺入毒蚣相对柔软的关节连接处! “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破裂声响起,毒蚣坚硬的冰甲竟被硬生生勒出裂纹! 关节处遭受重创,剧痛让它发出嘶哑刺耳的尖啸,螯肢一松。 小青蛇如蒙大赦,拼尽最后力气挣脱束缚,软软地沉向水底乱石。玄珏一击得手,毫不恋战,蛇尾一卷,将那条冰冷僵直的小青蛇牢牢护住,身体如离弦之箭般冲出水面,带起一蓬冰冷的水花,迅速滑回岸边干燥的岩石之后。 那寒潭毒蚣在冰水中疯狂翻滚,搅起大片浑浊,愤怒的嘶鸣在涧谷回荡,却因行动受创,不敢再追上岸。 玄珏将小青蛇轻轻放在一块背风向阳的暖石上。 小青蛇碧玉般的身体遍布可怖的伤口,气息奄奄,唯有那双黯淡的蛇瞳,在触及玄珏冰冷的竖瞳时,艰难地流露出一丝劫后余生的微弱感激。 阳光艰难地穿透云层,洒落在她翠绿的鳞片上,映出几近透明的质感,精致却脆弱得令人心惊。 玄珏沉默片刻,自颚下囊袋中挤出一小滴粘稠的、散发着清苦草木气息的液体——那是他珍藏的“婴拳果”精华,有吊命回元之效。 尾梢蘸取精华,极其轻柔地涂抹在小青蛇最深的几处伤口上。 清凉之意渗入,小青蛇痛苦紧绷的身躯微微松弛,呼吸似乎也顺畅了一丝。 见她暂无性命之忧,玄珏用尾尖点了点自己盘踞的方向,又指向远处轰鸣的飞瀑——石龛所在。 小青蛇似乎耗尽了力气,只虚弱地眨了眨眼,便陷入半昏迷的沉睡。 玄珏小心地将她卷起,护在身侧,如同携带一件易碎的翡翠,蜿蜒滑向那风雪中的庇护所——紫藤垂挂的天然石龛。 石龛内,隔绝了凛冽寒风,自生一丝温润暖意。 玄珏将小青蛇安置在最避风的角落,以干燥苔藓垫底。 洞微神通下,能清晰看到她体内紊乱的气息在婴拳果精华的滋养下,正极其缓慢地归拢、修复。 数日后,小青蛇悠悠转醒,碧玉般的眼眸初时迷蒙,待看清石龛景象与盘踞在旁的玄珏,立刻流露出深深的依赖与亲近。 见她伤势渐愈,眼中对力量的渴望与懵懂交织,玄珏略作思忖。 他游至石壁旁,尾尖蘸着沁凉岩壁凝结的水珠,在温润的石面上,细致刻画《月华洗脉诀》开篇最基础的引气归元图录与行气脉络。他以动作示意青漪模仿其姿态,感受天地间最温和的月华精气。 青漪极聪慧,学得专注异常,很快便盘踞在石龛月光能及的一隅,笨拙而虔诚地尝试着第一次引气。 有了青漪相伴,这方石龛似乎也多了几分生气。 玄珏修炼之余,亦承担起“兄长”之责。 白日风雪稍缓,他便带青漪在附近相对安全的岩隙、向阳坡地活动,洞微视野扫过,指点着:“嘶嘶…嘶嘶嘶…”(此处岩隙有地热,可避寒,然深处有硫磺毒气,勿近;那片背风坡,积雪下或有耐冬草根,蕴含微薄地气;那处高崖,曾是黑鹰巢穴…) 他昂首望向崖顶,昔日凶禽盘踞的巨大旧巢,如今已被厚雪覆盖,寂寥无声。 不知那曾令群兽胆寒的掠食者,是远遁还是殒落?巢空鹰杳,倒让玄珏紧绷的心弦略松一分。 冬夜,月华如霜,清冷地洒遍银装素裹的山谷。 玄珏悄然游出石龛,庞大的身躯在雪地上留下蜿蜒的深痕。 他寻一处视野开阔的冰岩或虬枝覆雪的巨木之巅,盘踞其上。 额间金纹微亮,全力运转《月华洗脉诀》。 冰冷的月华与稀薄的天地灵气被丝丝缕缕吸纳,浸润着鳞甲,尤其是那一道道银环,在月光下流转着幽冷的、水波般的莹光。 青漪则安静地盘踞在石龛入口,沐浴着透过藤蔓缝隙洒落的月辉,努力进行着她稚嫩的修炼。 时光在风雪呼啸与月华吐纳中悄然流逝。 玄珏又经历了一次在石棱上痛苦磨蹭的蜕皮。 旧皮褪去,新生的鳞甲更加坚硬深邃,银星暗斑似乎也明亮了几分,体内妖力奔涌如解冻的溪流,充沛而活跃。 他清晰感知到,这成长不仅源于日月精华的积累,更深藏着对结丹境界的强烈渴望。 寒冬将尽,山中万物生机内敛,正是某些深藏地脉的灵药精华最为醇厚之时。 玄珏将冰冷的目光投向了附近一座险峻雪峰——那里,盘踞着一头体长近两丈、煞气冲霄的吊睛白额巨虎。 凭借洞微神通对草木精气的敏锐捕捉,他知晓虎穴深处岩缝中,藏着一株根须虬结如龙、紫气氤氲的百年紫纹参! 他如一道无声的墨影,在积雪与裸岩间潜行数日,耐心等待。 终于,觑得巨虎离巢捕猎的短暂空隙,玄珏骤然发动! 柔韧的蛇躯不可思议地挤入狭窄的虎穴入口,洞微视野穿透昏暗,精准锁定目标! 尾梢如电,卷住那株紫气蒸腾的老参,猛地拔起! 药香瞬间弥漫洞穴。 没有丝毫犹豫,玄珏转身疾退! 几乎同时,洞外传来震裂山雪的狂怒虎啸! 腥风裹挟着碎雪冰碴,如怒涛般席卷而来! 玄珏将速度催至极限,巨大的蛇身在陡峭雪坡上如履平地,在巨虎撼天动地的追击与沿途鸟兽惊飞中,险之又险地缩回了那隐秘的石缝,身后只余撼动群山的虎吼,在空谷中久久回荡。 紫纹参磅礴的药力在体内化开,如熔炉添薪。 玄珏盘踞在温暖的石龛深处,借着药力安然度过冬末最后的酷寒。当第一缕带着湿润泥土气息的春风悄然拂过山谷,唤醒沉寂的生命时,他破开石缝,迎向新生。 蛇躯明显粗壮了一圈,墨玉鳞甲幽光内蕴,银环更显凝练。 灵药带来的力量飞跃,如同点燃了野心的火种。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玄珏冰冷的心湖中滋生——与其被动等待天地馈赠,不如主动“取用”那些被强横兽类视为禁脔的宝药! 这远比吞吐日月来得迅猛直接。 整个生机勃发的春天,玄珏化身为山林中一道无声而危险的掠影。洞微神通成了最精准的探宝罗盘,蛇类天生的隐匿柔骨是他最好的伪装。 他不再满足于紫藤石龛一隅,将狩猎范围悄然扩大。 他曾在晨曦薄雾中,声东击西引开狂暴的巨熊,从它卧守的赤红岩壁上闪电般攫走那株火焰般跳动的赤炎灵芝; 也曾在月夜寒潭边,潜伏于冰冷淤泥之下数日,待守护寒玉雪莲的苍狼群因争夺猎物内讧之际,如鬼魅般卷走那朵冰晶剔透的奇花;甚至趁一群为争夺“金丝盘龙菌”而打得头破血流的凶暴猿猴不备,从那片狼藉的战扬边缘,迅雷不及掩耳地夺走了那串金光灿灿、异香扑鼻的菌菇…… 每一次得手,都伴随着守护兽撕心裂肺的狂怒咆哮与撼动山林的追杀。 玄珏庞大的身躯在亡命奔逃中碾压草木,留下狼藉的痕迹。 仅仅一季近乎掠夺式的“进补”,他的体长竟骇人地猛增至三丈有余!盘踞时犹如一座覆盖着玄铁鳞甲与银白符纹的小丘,游动间鳞甲摩擦地面带起的风声都令人窒息。 在这片幽谷深林中,他已是不折不扣的霸主,寻常精怪望风而逃。 玄珏盘踞在晶石微光流转的石龛深处,感受着体内澎湃如潮的妖力奔涌,冰冷的竖瞳中闪过一丝自得。 洞顶垂落的紫藤老根在微光中投下斑驳的影子,如同古老的符咒,映衬着他庞大身躯上玄黑与银白交织的神秘环纹。 然而,他并未察觉,自己这肆无忌惮、近乎挑衅的“盗药”行径,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早已在莽莽大青山脉无形的灵兽圈层中,激起了层层扩散的涟漪与压抑的滔天怒火。 一股因他而起的暗流,正在山林最幽暗的深处,悄然汇聚、涌动…… 第4章 鳞爪问道 他喘息着,忽然瞥见潭面上漂浮着一块蜂巢的残片,其中凝结着一小团琥珀色的蜜脂,一股难以形容的异香直钻心神,带着致命的诱惑。 鬼使神差,尾尖轻轻沾了一点蜜脂送入口中。 刹那间,极致的甘冽在舌尖炸开,紧随其后的却是钻心蚀骨的剧痛——鬼面蜂毒! 他慌忙全力运转体内雷星之力相抗。 两股狂暴的力量在经脉中激烈厮杀、纠缠,竟将昨夜辛苦吸入的月华精华硬生生逼出体外! 朦胧的月白光华在他周身迅速凝结,形成一个厚实的光茧,将他完全包裹其中。 光茧之内,光阴仿佛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当意识重新回归,光茧悄然破碎。玄珏缓缓睁开蛇目,潭面如镜,映出的蛇影已生巨变:墨玉般的鳞片间隙,隐隐透出细碎的银色星斑; 眉间的朱砂与金纹如同活物般蔓延至颈项; 他心念微动,神识如水银泻地般扫过方圆十丈,每一片落叶飘旋的轨迹,每一只水下青虾触须的细微震颤,都清晰无比地映照在“心镜”之中。 鬼面蜂的奇毒与雷星之力在生死边缘的奇异交融,竟意外淬炼出这“洞微”的神通! 仲夏一个雷雨交加的深夜,玄珏盘踞在石龛内,凝视着九天之上电走龙蛇的壮丽景象。 识海中那卷不离身的竹简忽地变得滚烫,《步天诡阵图》的残篇在刺目的电光映照下,竟浮现出前所未见的、更加繁复玄奥的纹路!一种强烈的冲动驱使着他,尾尖蘸着飞溅而入的冰冷雨水,在石龛内壁上急速勾画起来。 最后一笔落成的刹那,九霄之上狂暴的雷云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拨动,一道凝练如实质的紫色电蛇竟从漫天雷暴中分离而出,撕裂雨幕,精准无比地钻入轰鸣的瀑帘,狠狠贯入玄珏的天灵盖! “轰——!” 髓海如同投入了万钧巨石的沸鼎,瞬间翻腾炸裂! 狂暴的雷光在识海上空炸开,化作一片无垠的光幕,映照出一幅令人窒息的残缺星域图景:中央,一条威严无比的巨蛇盘绕在浩瀚星云之中,它额间那道醒目的金纹,赫然与玄珏自己眉间的印记别无二致! 巨蛇虚影之外,七颗大星排列成熟悉的勺状,那巨大的勺柄,坚定不移地指向南方那片被重重雾瘴笼罩的莽莽群山深处…… 幻象如潮水般退去,识海重归平静,外界的风雨不知何时已然停歇。 玄珏缓缓垂下头颅,凝视着寒潭水面。倒影中,那烙印着金纹的蛇首,正昂然指向南方。 与此同时,识海中的竹简上,一行朱砂小字如同被无形的笔书写,悄然浮现在竹简上:“星魁所指,或有蜕凡机缘。” 晨光刺破林间薄雾,凝成细碎光斑洒在玄珏盘踞的青石上。 墨玉鳞片间新生的银色星斑在曦光中若隐若现,尾梢无意识地拂过石面微凉的露珠。 距离那扬惊心动魄的雷雨幻象已过去数日,识海中那幅金纹巨蛇盘踞星云、北斗勺柄直指南方的景象,却如同烙印般清晰。 南赡部洲 这个地名,连同竹简上零散提到的“东胜神洲”、“西牛贺洲”、“北俱芦洲”,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异世的魂灵里激荡起巨大的涟漪。 洪荒世界!竟有四大部洲! 前世模糊记忆里那些光怪陆离的神话传说碎片,此刻被强行拼凑出令人心悸的轮廓。 封神之战……那是何等浩劫?如今是何时?佛法东传了吗? 这念头一起,他自己都觉荒诞——一条挣扎求存的异世小蛇,竟操心起洪荒大势来? 眉间金纹微烫,似在嘲笑着这份不自量力。 “嘶……” 蛇信轻吐,压下心头翻涌的惊涛。 当务之急,是活着,是变强。 星魁指向的南方瘴山,绝非善地。 以他此刻区区引气入体的微末修为,贸然前往,怕不是给哪头大妖添了顿点心。 玄珏将冰冷的头颅更深地埋入盘曲的身躯,感受着体内微弱但坚韧流淌的气息 ——那是融合了雷劫残力、星月精华以及鬼面蜂毒淬炼后的奇异能量,沿着《引气归墟法》所述的基础脉络,缓缓搬运周天。 每一次搬运,都像在干涸的河床上艰难引水,缓慢却坚定地拓宽着那细若游丝的溪流。 瀑声如雷,永无休止地轰鸣着。 玄珏移居的紫藤石龛,成了他天然的修炼静室。 白日里,他盘踞在沁凉的石龛内壁,让飞溅的水汽浸润鳞甲。 尾梢银须在湿润的空气中微微颤动,悄然展开“洞微”神通。 十丈方圆内,世界骤然变得纤毫毕现:水珠撞碎在岩石上溅射的轨迹,每一滴都清晰可辨;潭底砂砾缝隙中,透明的小虾用细足拨弄着微尘; 藤蔓上新抽的嫩芽,正以一种肉眼难察的缓慢速度舒展卷须。 这份洞察力不仅用于警戒,更成了他钻研功法的“显微镜”。 当他运转《月华洗脉诀》时,洞微神通内视己身,能“看”到稀薄的月华精气被缓缓吸入,如同微凉的银线,艰难地融入奔流的雷星之力中,一点点洗刷着经脉中残留的、极其细微的浊气。 这过程缓慢得令人发指,却无比踏实。 修炼的间隙,他不再满足于被动听壁。 识海中的《南荒风土异志》竹简,成了他了解这方天地的唯一窗口。 “南赡部洲,多蛮瘴,少灵脉,妖族与人族杂处,争端不息……” “妖族修行,首重血脉。上古大妖之裔,生而神通,吞吐日月精华,淬炼血脉本源,乃通天大道……” “人族修士,炼精化气,炼气化神,法门万千,或借符箓法器,或引天地五行……然此洲灵气稀薄,人族修士艰难……” 冰冷的文字,勾勒出残酷的现实图景。 他这条无根无脚的玄蛇,在这南赡部洲的底层挣扎。 妖族?他这点微末修为,连激发血脉传承的影子都摸不着,遑论“淬炼本源”? 人族功法?更是镜花水月。 竹简上那些关于“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的只言片语,如同天书。 他唯一能依仗的,就是这具意外融合了多种力量的蛇躯,以及这卷记载着基础法门和旁门左道的竹简。 “引气归墟法”讲究的是海纳百川,将吸入的驳杂灵气归于丹田一点,缓缓炼化。 这法门笨拙,胜在根基扎实,尤其适合他体内本就混杂了雷、星、月、毒诸力的状况。 他尝试着在吞吐月华时,将一丝微弱的雷力融入其中,再以洞微神通内视引导。 起初如同在钢丝上行走,稍有不慎便引得经脉刺痛。 失败了几次,鳞片都因剧痛而微微炸起后,他终于找到一丝平衡点——雷力如同细小的引信,竟能加速月华精气的炼化速度! 虽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提升,却让他精神大振。 午后,烈日灼烤山林。玄珏滑入寒潭深处,让冰冷的潭水包裹全身。 潭底那截独角残骸散发的赤芒似乎黯淡了些许。 他盘绕其上,尝试运转《引气归墟法》。 丝丝缕缕的冰凉水汽被吸入体内,与潭底独角残余的微弱雷元气息隐隐呼应。 这一次,他不再抗拒那份酥麻,反而引导其融入搬运的周天。 如同在滚烫的经脉中注入一道清泉,虽然效果远不如月华与雷力的组合,但在炽热的午后,却是难得的清凉慰藉,也让他的修炼时间得以延长。 觅食也变得充满“研究”意味。 凭借洞微神通和竹简记载,他成了山林里最谨慎的美食家。 尾尖扫过一朵新生的菌菇,不仅能辨识其形态颜色是否与“鬼面噤”、“锦襕笑”吻合,更能“看”到菌盖下细微的孢子粉结构,甚至菌柄内若有若无的毒素流动轨迹,以此双重确认安全。 采摘“婴拳果”时,他不再囫囵吞藏,而是仔细挑选那些在洞微视野下灵气波动最活跃、果肉最饱满的几颗。 他甚至尝试着将一丝微弱的月华精气注入一颗刚采的婴拳果,藏在颚囊深处,想看看能否催发其“坑敌”效力。 那株雷劫残梅桩,成了他常去的“驿站”。 米粒大的青果依旧青涩,但生机一日强过一日。 玄珏履行着诺言,每次盘踞其上修炼《引气归墟法》或《月华洗脉诀》时,都会刻意引导一丝逸散的、相对温和的星月之力,缓缓滋养那残存的梅魄。 老梅精魄的讥诮声少了些,偶尔传递来一丝微弱的、带着草木清香的意念,如同疲惫的叹息,又似无声的鼓励。 夜色渐浓,皓月当空。玄珏回到瀑下石龛,这是他修炼的黄金时刻。 月华如水银泻地,远比白日里稀薄的灵气浓郁精纯。 他盘踞在最佳位置,昂首向月,全力运转《月华洗脉诀》。 洞微神通内视下,丝丝缕缕的银白光华被吸入,在经脉中流淌,与体内奔流的雷星之力交汇、融合、洗练。 尾梢在月光下无意识地舞动,如同灵敏的接收天线。 偶尔,他会以尾尖蘸取冰冷的瀑水,在湿滑的岩壁上勾勒《步天诡阵图》的片段。 虽不敢再引动星辉,却是在反复描摹中,试图理解那玄奥阵纹中蕴含的、引动周天星力的道理。 每一次勾画,都让识海中那幅残缺星域图景更加清晰一分,那金纹巨蛇的虚影,也仿佛在无声地注视着他。 寒潭如鉴,映照着墨玉星斑的蛇影,和眉间那道越发清晰的金纹。南方,莽莽群山在月光下只余一片深沉的轮廓,如同蛰伏的巨兽。蜕凡的机缘或许就在那里,但也必然伴随着难以想象的危险。 玄珏收回望向南方的目光,深深吸入一口饱含月华与水汽的清冽空气。 躁动的心绪在瀑声雷音与体内气息的周天搬运中,渐渐沉淀下来。 洪荒浩瀚,前路未卜。 但此刻,在这轰鸣的瀑帘之后,他这条无根无脚的玄蛇,所能做的,唯有吞吐这一方山水灵气,钻研这得来不易的功法奥秘,将鳞爪间的每一分力量,都打磨得再锐利一分。 洞微神通扫过十丈山林,落叶的飘零,虫豸的蛰伏,皆在“心镜”之中。 他闭上蛇目,周身气息缓缓沉凝,与瀑声、月华、山影融为一体。修炼,成了生存本身,也成了通往那未知机缘唯一的、沉默的舟筏。 第3章 藤简叩玄门 潭心那株虬曲的老梅树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拦腰摧折! 玄珏和那凶悍的影虺,如同瞬间被封入了凝固的琥珀,被这股无法抗拒的天地巨力,死死地摁进了潭底厚厚的淤泥沼泽之中! 影虺那锋利的骨镰尖,距离玄珏的要害仅差发丝之距,却再也无法挺进半分! 它那双碧绿的竖瞳骤然瞪大到极限,几乎要炸裂开来! 浑身的逆鳞“唰”地一声全部倒竖而起,如同瞬间变成了一座森然的剑冢! 喉间挤出“咯咯咯咯”的怪异声响——那并非是对玄珏的恐惧,而是源自血脉深处、对天地刑劫之威的刻骨铭心的战栗! “滋嗡——轰!!!” 一道无法形容其形态和色彩的光矛,仿佛由最原始的混沌凝聚而成,撕裂了苍穹! 光矛所过之处,空间如同脆弱的冰镜,瞬间布满了蛛网般密密麻麻的裂痕! 百里之外,一座孤峰绝顶之上,一头难以想象的巨兽正昂首向天,发出无声的咆哮! 其形似狮非狮,似麒麟非麒麟,头顶一根独角浴在狂暴的雷光之中,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牵动着方圆千里的云涡疯狂旋转、塌陷! 恐怖的劫罚降临了。 第一刑:混沌光矛裂空,削平了远处数座山峰的峰顶,如同刀切豆腐! 第二刑:天火如雨倾盆而下,炽热的岩浆瞬间将大片山岩熔化成一片片光滑如镜、冒着青烟的琉璃湖泊! 第三刑:无声无息,无形无相。唯见那渡劫的巨兽,如同沙砾堆砌的巨塔,在无声的伟力下寸寸崩解、湮灭……最终,只余那根浴满劫雷的独角,带着最后一点不屈的雷光,从高空直坠而下,没入茫茫云海…… 即使隔着遥远的距离,劫罚的余波也如同灭世的海啸,摧山卷谷般横扫而来! 那凶悍无比的北泽影虺,如同被不周山倾轧而过,“噗嗤”一声,连惨叫都未及发出,整个身躯便爆成了一团浓稠的靛蓝色血雾! 玄珏只觉一股根本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撞在身上,额间那点朱砂痣骤然裂开一道刺目的金色纹路! 他眼前一黑,七窍之中鲜血如红梅落雪般溢出,意识瞬间沉入无边的黑暗。 昏迷前的最后一瞬,残存的视觉捕捉到一道撕裂视野的流光——那根从云海中坠落的、缠绕着残余劫雷的独角,竟化作一道炽烈的流火,不偏不倚,直贯幽深的寒潭而来! 冰冷的潭水瞬间被映照得一片赤红,死亡的灼热气息瞬间包裹了他…… 寒潭清澈如镜,倒映着漫天碎钻般的星斗。 玄珏盘踞在潭边一块被水流打磨光滑的青石上,墨玉般的鳞片浸润在流淌的月华里,蛇尾无意识地在清凉的水面轻轻拍打,漾开一圈圈细碎的银光。 距离那扬几乎将他撕碎的惊天雷劫已过去一月有余,眉间那点殷红的朱砂旁,赫然多了一道纤细的金纹,如同天雷烙下的敕令,无声昭示着劫后余生的痕迹。 沉在潭底的那截焦黑独角,在深夜里依然透出隐隐赤芒,引得好奇的鱼群环绕游弋,仿佛在举行某种无声的朝拜。 此刻他引气入体,尝试修炼,便有细碎如针的雷芒在经络间悄然游走,带来阵阵奇异的酥麻,又像无数细小的刷子,将体内沉积的杂质一点点淬炼出去。 尾尖蘸着沁凉的潭水在石面上勾画,冰凉的水痕让他忽地想起脑海中竹简所记载的信息,上面有一则批注趣闻: “北泽影虺嗜饮石髓,某携鸩酒诱之,醉后其尾镰竟跳胡旋舞三昼夜——山人赌酒录胜七十三钱。” 想到此处,蛇吻竟下意识地咧开一个无声的弧度。 那夜凶悍袭杀自己的影虺若知最终殒命于天劫的余波之下,怕是要在黄泉之下气得跳起胡旋舞了。 这般带着点幸灾乐祸的念头流转间,尾尖已不由自主地循着记忆,在湿漉漉的石面上勾画出半幅玄奥的《步天诡阵图》。 奇妙的景象发生了,凝结在阵纹上的冰凉露珠竟自发串联成晶莹的丝线,潭底那独角残骸的赤芒随之暴涨,一道红光冲天而起,竟在深邃的夜空中清晰勾连出昴宿星图! 玄珏心头猛地一跳,一种难以言喻的灵犀贯通全身,他昂首向着那星图与皓月,全力吞纳起这天地间最精纯的星月精华。 体内原本桀骜的雷力与温润的星流竟不再冲突,如同冰炭同炉却意外生出融融暖意,在经脉中和谐地奔流起来。 晨光熹微,薄雾在林间流淌。 玄珏蜿蜒滑下青石,没入湿润的丛林觅食。 厚厚的腐叶层下,各色菌菇正撑开伞盖。 尾尖如同最灵敏的探测器,轻轻扫过:赭红伞盖镶着金边的,竹简里戏称“锦襕笑”,据说误食能让人喋喋不休半日; 靛蓝斑点密布的,唤作“鬼面噤”,啮上半片就能让人口舌僵直。 忽地,岩缝里一丛紫得发亮的浆果吸引了他的注意,正是竹简所绘的“婴拳果”,旁边批注小字写着:“腌渍佐酒坑敌甚妙”。 玄珏小心地啮下几枚饱满的果子,藏于颚下特化的囊袋中——自从被人类村落驱逐,这些散落在竹简字里行间的山野智慧,反倒成了他在危机四伏山林里保命的依仗。 午后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在老梅树巨大的残桩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这株曾被誉为“照影仙姝”的古梅,也在那扬雷劫中被摧折,如今却倔强地从焦黑的断口处抽出嫩绿的新枝,细小的枝桠间,竟结着米粒般大小、青涩的果子。 玄珏盘踞其上,感受着残桩里尚未散尽的微弱生机。 一个苍老又带着点讥诮的声音仿佛直接在他神识中响起:“小长虫,莫打老身这点‘劫后青’的主意! 这三百年道行才凝结的果子,你消受半颗就得经脉寸断,爆体而亡!” 玄珏并未言语,只是用冰凉的尾尖极其轻柔地抚过那颤巍巍的新枝,传递过去一道意念: “前辈安心,待青果熟透时,我愿以新悟的星阵之力,助您重聚精魄。” 沉默了片刻,那细嫩的梅枝忽然轻轻一颤,几片带着露珠的新叶无声飘落,恰好覆盖在玄珏额间那道新生的金纹上,一股沁人心脾的清凉之意瞬间透入髓海,驱散了修炼积存的燥热。 循着山涧的指引溯源而上,这日玄珏来到一处双峰豁然洞开之地。 眼前景象豁然开朗,只见千寻飞瀑如银河倒泻,自九天之上轰鸣着砸落,撞入下方一方深邃如翡翠的巨大潭渊,激起漫天水雾,在日光折射下化作七彩虹霓,横跨潭面。 潭畔怪石嶙峋,其中一处凹陷竟天然形成一座小巧的石龛,紫藤花如瀑般垂挂下来,恰好能容他的蛇躯盘踞休憩。 石龛内壁沁凉如玉,天然形成的云纹水痕仿佛蕴藏着某种韵律。 玄珏将身躯贴上去,只觉体内流转的雷星之力竟受到牵引,运转速度明显加快,与这瀑布轰鸣、虹霓生灭的磅礴生机隐隐呼应。 他心中大喜,当即决定移居此地,整日盘踞于瀑帘之后,耳闻雷霆般的水声,眼观瞬息万变的虹影。 修炼困倦时,便以尾尖作笔,引动飞溅的水珠在光滑湿润的岩壁上书写心绪: 雷梭织就鲛绡幕, 日矢射破琉璃壶。 偶有白虹渴饮涧, 醉倒青崖化玉蜍。 诗痕落成,水汽未干。 那轰鸣的飞瀑竟似有灵,水流忽地向两旁分开一线,一条银鳞闪闪的小鱼逆着水势轻盈跃出,口中衔着一片碧绿水藻,精准地将它覆盖在诗尾的石痕处,宛如钤上了一枚天然随性的闲章。 暮春时节的一个月夜,玄珏盘踞在石龛深处,正吞吐着如水的月华。 林间深处忽然传来一阵密集的“簌簌”异响,由远及近,伴随着枯枝败叶被重物碾压断裂的脆响。 蛇信瞬间高频颤动,捕捉到风中飘来一股极其怪异的味道——浓烈的铁锈腥气中,竟夹杂着一丝腻人的蜜糖甜香! 这正是竹简上郑重警示过的“贪饕客”山貘的气息! 此兽形如放大的野猪,最可怕的是那根能伸缩探出三丈有余、灵活如蛇的长鼻,专为掏食悬崖峭壁上的蜂巢岩蜜,一旦暴怒,碗口粗的獠牙能轻易断金裂石。 玄珏瞬间缩入石龛最深的缝隙。 但那貘兽似乎目标明确,竟直直冲向瀑潭,长鼻如虹吸水般探入水中狂饮。 饮罢,它却猛地仰头发出一声凄厉如儿啼的悲鸣,庞大的腹部竟诡异地透出荧荧绿光! 只见它在剧痛中疯狂翻滚,猛地呕吐出一大滩粘稠腥臭的液体,里面裹着一个碎裂的翡翠色蜂巢,无数碧玉般的小蜂尸体随之漂浮在潭面上。 “是被‘鬼面蜂’蜇穿了胃袋……”玄珏心头一凛。 竹简记载此蜂所酿之蜜奇毒无比,这山貘定是贪嘴遭了殃。 他正欲悄然退避,那濒死的巨兽却猛地抽动鼻子,赤红如血的双目带着滔天的痛苦与狂暴,死死锁定了石龛! 长鼻携着万钧之力,如同巨鞭横扫而来!“咔嚓”一声脆响,遮蔽石龛的紫藤应声而断,碎石如雨点般迸射! 玄珏反应快如闪电,身体如离弦之箭般射入冰冷的潭水。 那貘兽竟踏着浪花狂追而来,伤口中渗出的毒血将半潭碧水染成诡异的荧绿色。 玄珏慌不择路,一头扎进瀑布旁一个幽暗的水下洞穴,岂料洞穴深处竟传来低沉如闷雷的“嗡嗡”轰鸣,整个岩壁都在剧烈震颤,如同大地的心肺在搏动——天哪,这里竟藏着一个更大的鬼面蜂巢穴! 霎时间,万千碧玉般的毒蜂如同燃烧的绿色流火,倾巢而出,瞬间将那追入水洞的山貘彻底吞没! 玄珏亡魂大冒,急转身躯向外窜逃,但狂暴的蜂群已如一片燃烧的绿色毒云,嘶鸣着向他席卷而来! 生死一瞬,颚下囊袋中藏着的婴拳果被极度紧张挤压破裂! 辛辣刺鼻的汁液瞬间混入水中,那狂涌而至的蜂群触及这汁液,竟如同醉汉般纷纷失去方向,狂乱地互相撞击、跌落。 玄珏抓住这电光石火的间隙,猛地钻出暗流汹涌的水洞。 第2章 归返山林 玄珏那墨玉般的身躯无声滑过冰冷溪流,像一滴浓墨坠入沉沉的古砚。 断壁上缠满老藤,半截残碑上的字迹早已被风雨啃噬模糊,一座歪斜的破祠蹲在兽径尽头,檐角挑着一弯孤月,冷得像把悬着的刀。 蛇信微吐,在朽木和积尘间,一缕异香忽地钩住了心神——不是花香,也不是麝香,倒像是深埋地底千年的书卷,在彻底化为尘土前,幽幽吐出了最后一口文气。 循着这缕香,腐坏的神龛下,苔藓皴裂的地方,一个朽烂的木匣半露狰狞。 尾巴尖灵活得像通了灵性的手指,轻轻一挑,匣盖弹开。 里面躺着几卷青黄斑驳的竹简,像褪下的老蛇皮,上面的字迹漫漶不清,如同沉入沙海的星斗。 不是孩童的习字帖,竟是几册《南荒风土异志》的竹简残卷。 翻动间,几页零散的修炼法诀跳出来,“引气归墟法”、“月华洗脉诀”,字句残缺,语焉不详。 更稀奇的是夹在简中的一幅朱砂绘制的《步天诡阵图》,星线盘根错节,仿佛是谁把天机硬生生撕开了一道裂帛。 他盘踞在冰冷的苔藓上,借着清冷的月光,细读那些残卷。 风土志里记着些奇闻异事,其中一段让他蛇信微吐:“东山有种怪树,长得像鬼爪傩面。 结的果子红彤彤像婴儿拳头,咬一口喉咙能锁上三天,哭笑都变成乌鸦叫……” 旁边还有行潦草的朱批,墨色深重,透着一股促狭劲儿:“此物腌渍佐酒甚妙,赌斗时坑敌有奇效!” 再看那引气残篇,字句艰涩,写着:“寅时面东,舌抵上颚(重楼),引昴宿星芒灌顶……切记凝神,某曾观想月宫嫦娥玉足,致七窍溢香三日,惨遭山雀追啄不休……” 玄珏甩甩尾巴,这“某真人”的经历,倒是给他提了个醒。 玄珏的好奇心被那幅《步天诡阵图》彻底点燃了。 他盘踞在冰冷的苔藓上,月光洒在他额间那点天生的朱砂痣上,像一点凝固的火焰。 尾巴尖蘸起草叶上凝聚的冰凉夜露,笨拙地依着星图上的轨迹,在湿漉漉的岩石表面勾画起来。 起初生涩得像个刚学写字的孩子,歪歪扭扭,露珠也四散滑落。 他不急不躁,夜复一夜地尝试。第三夜,奇迹出现了,凝聚的露珠竟真的随着他尾巴尖的游走,连成一条晶莹发亮的细线,在月光下缓缓流动! 到了第四夜子时正刻,尾巴尖在代表“巽”位的星点猛地一收—— “铮!” 一声清越的微鸣,仿佛拨动了无形的琴弦。 十丈方圆的月华,如同接到了至高无上的敕令,瞬间汇聚成上千缕银亮的丝线,丝缕不绝地涌向玄珏的眉心! 一股清冽如冰泉的气旋,猛地从他头顶囟门灌入,在他蜿蜒的经络里横冲直撞,硬生生犁开一条冰火交织的甬道! 这简陋到近乎儿戏的“偷天小阵”,竟成了叩开他体内玄关的第一把钥匙! 那瞬间的冲击,让他整个身体都绷紧了,鳞片下的筋肉微微颤抖,像是干涸的河床初次迎来汹涌的洪流,陌生、刺痛,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酥麻和畅快。 修炼了十来天,体内那股新生的气感越来越清晰,像条初醒的小蛇在脉络里游弋。好奇之余,初生之气略过竹简,竟化为流光,没入识海。没想到这外表普通的竹简,竟是一件储存信息的法器。 玄珏沿着溪流逆溯而上,深入云雾缭绕的山谷腹地。峰回路转,眼前豁然开朗: 四周环抱的苍翠峰峦如同巨大的碧玉瓮,一道飞瀑从极高的双峰间倾泻而下,像银河倒悬,砸入深潭,激起飞沫如雪。 潭水清澈见底,铺满了色彩斑斓的鹅卵石,阳光透过水面折射,粼粼波光下仿佛沉着一片微缩的星宿海。 幽兰在潭边的礁石旁静静开放,几只素白的仙鹤悠然梳理着羽毛,雪白的翅膀偶尔展开,如同抖落一身霜雪。 最奇的是潭心一座孤零零的小石屿,上面斜卧着一株虬曲苍劲的老梅树。 树身大半枯槁,却有一根粗壮的枯枝倔强地探向水面,枝头密密麻麻缀满了胭脂色的花骨朵,在这不该开花的时节里,含苞待放,透着一股逆天而行的春意。 玄珏被这奇景吸引,盘踞在老梅探向水面的粗壮虬根上。 潭水的寒气透过鳞片传来,飞瀑的轰鸣、水鸟的清唳、兰草的幽香交织成奇特的韵律。 他望着潭中倒映的孤月、老梅和自己墨玉般的影子,心头莫名涌起一股情绪,尾巴尖无意识地在湿漉漉的岩石上轻轻叩击,竟自成节拍。 一段词句伴着节拍,自然而然地在心中流淌成形: 云门自开贮天酒,雪练飞空泻玉壶。 老梅偷酿三冬雪, 暗香浮月醉潜虬。 鳞甲渐染星芒冷,朱砂犹沸劫火幽。 何当蜕尽形骸累?骑鹤遍阅十二洲! 诗句在心头落定的刹那,潭心那株老梅的倒影竟无风自动! 枝头那密密麻麻的胭脂蓓蕾,如同得了无声的号令,次第“啵啵”绽开! 浓郁到化不开的异香瞬间弥漫整个山谷,凝成一片朦胧的绯色雾气。 玄珏眉间那点朱砂痣骤然滚烫,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灼了一下! 一个苍老又带着几分刻薄讥诮的声音,毫无征兆地直接在他神识中响起:“哟!小长虫倒会掉书袋! 老身‘照影仙姝’,苦守这甲子才开一回的花,倒教你‘潜虬’‘醉月’的酸词儿勾了魂去!” 原来这株逆季盛放的老梅,竟是精魄所化,它这奇异的香气,有着洗涤妖脉中秽浊垢物的神效。 玄珏心中微惊,却又有几分了然,对着梅树微微颔首,算是回应这奇异的“邻居”。 得了这“照影仙姝”的意外馈赠,玄珏便常在夜晚盘踞在梅树高处,借其异香和精纯月华,尝试运行那残卷中的“月华洗脉诀”。 这夜,他正凝神引导月华在体内流转,一丝丝清凉的气息涤荡着经络,忽然—— “咔嚓!” 一声脆响,极其轻微,像顽皮的孩子狠狠咬碎了一块冰! 玄珏瞬间警觉,蛇信如电探出! 五十步外一处幽暗的岩穴中,两点碧绿磷火骤然燃起! 浓烈得令人作呕的腥风,裹挟着沼泽深处腐烂的死气,扑面而来! 岩壁上厚厚的苔藓被这气息一冲,竟肉眼可见地迅速枯黄卷曲! “北泽影虺!”《南荒土异志》中的警语如同惊雷在玄珏脑中炸响:“……鳞坚逾陨铁,尾化双骨镰,性凶残,好裂石取髓佐酒!” 念头未落,那黑影已如离弦的玄铁重箭,挟着腥风猛扑过来! 借着月光,看得分明:鳄鱼般粗壮的身躯,狰狞的蛟首,额上一支独角幽光流转,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它尾部末端分叉形成的两柄森白巨大骨镰,挥动间撕裂空气,带起一片百鬼同哭般的凄厉尖啸! 玄珏想也不想,身体猛地一弹,直坠入冰冷的深潭! 骨镰擦着他方才盘踞的梅枝劈空斩落,“嗤啦”一声脆响,碗口粗的梅枝应声而断,上面盛开的胭脂梅花如同冰雹般砸落水面,花瓣瞬间被潭水吞噬。 那影虺入水竟如浓墨泼染,速度快得惊人,搅动的水流带着刺骨的阴寒,瞬息间已迫至身后! 玄珏在水中猛地拧身急旋,骨镰锋利的刃口几乎是贴着他的鳞片刮过,“噌”的一声刺耳锐响,三片坚硬的银色鳞片混着一缕血丝,在幽暗的水中漾开。 生死关头,玄珏脑中异常清明。 他借着潭底嶙峋的礁石急转,险之又险地将影虺引向一块突出的巨大暗礁! 那影虺扑击太猛,收势不及,“轰隆”一声巨响,独角狠狠撞在暗礁上! 坚硬的礁石崩裂,影虺额上幽光流转的独角也崩开一道裂口,溅出诡异的幽蓝色血液! 剧痛让它发出一声暴怒的嘶吼。 玄珏不敢恋战,借着影虺吃痛的瞬间,身体如离弦之箭,猛地窜向飞泻而下的瀑布帘幕! 巨大的水流冲击力砸在身上生疼,却也暂时遮蔽了身形。 影虺狂怒追至,巨大的骨镰带着裂帛般的尖啸,狠狠劈向水帘后的山岩!“轰!”火星四溅,坚硬的岩石竟被劈开一道深痕! 玄珏心知逃不掉,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额间那点朱砂痣骤然红芒爆炽,如同燃起一点浓缩的火焰! 一股积蓄的本命毒雾,混合着刚刚修炼出的一丝微弱妖元,猛地从口中喷涌而出! 这股墨绿色的毒雾带着刺鼻的腥甜,瞬间笼罩了追进水帘的影虺头部! 那坚逾陨铁的鳞甲接触到毒雾,竟发出“滋啦”的腐蚀声响,腾起缕缕青烟! 影虺那双碧绿的竖瞳,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剧痛和麻痹感,出现了刹那的恍惚! 然而,实力的鸿沟终究如同云泥。 这点毒雾和冲击,对凶悍的影虺而言不过是被蚂蚁狠蛰了一下。 它眼中的恍惚瞬间被更狂暴的凶戾取代! 巨大的双骨镰如同死神的剪刀,带着撕裂一切的尖啸,一左一右,封死了玄珏所有腾挪闪避的空间! 镰刃上倒映着冰冷的月光,那森然的寒芒,已然刺破玄珏颈后要害处的鳞片,冰冷的死亡触感清晰传来…… 就在那骨镰的尖端即将彻底刺入玄珏七寸要害的千钧一发之际—— “喀嚓——!!!” 一声难以形容的恐怖巨响,仿佛支撑苍穹的巨柱被生生折断! 不是雷霆,不是霹雳,更像是整个天地乾坤,雌雄牝牡咬合运转时发出的、不堪重负的呻吟! 声音未至,那股毁天灭地的威压已先一步降临! 整座幽静的梅谷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掌狠狠拍下,猛地沉降了数尺! 第1章 重生成蛇 风掠过,林海便翻涌起层层碧浪,草木簌簌低语,俯仰生姿。 一道清溪自崖顶奔流而下,撞碎在嶙峋山石上,溅起珍珠般的水花,日夜不息,最终绕过山脚几缕稀疏的炊烟,蜿蜒没入远方苍茫的丛林深处。 这溪水,无形中划开两个世界。 此岸,层峦叠嶂,在灵秀中偶露峥嵘; 彼岸,阡陌纵横,青黄相间的田地里,是凡俗筋骨劳作的气息。 “沙……” 溪畔茂密的草丛深处,探出一个墨玉雕琢般的三角头颅。 细密的鳞片流转着幽光,银色的环纹如同天工镶嵌的玉带,缠绕周身。 眉间一点殷红的朱砂,像凝固的血珠,又似未熄的星火,透着妖异与孤绝。 他名玄珏。 盘踞在这冰冷躯壳里的,却是一个来自后世实验室爆炸的灵魂碎片,被命运粗暴地黏合于此。 蛇信轻吐,细细捕捉着风里的每一丝震颤:腐叶的微甜、水汽的清冽、远处村落飘来的烟火油腻……还有,空中那只盘旋鹰隼投下的阴影。 确认那掠食者的轨迹偏移,玄珏才如一道玄银交织的流光,倏然滑下草坡,没入沁骨的溪流。 水波漾开几圈涟漪,旋即平复,他已悄然潜至对岸,匿身于田埂繁茂的野蔓之下,鳞片紧贴着湿凉的泥土,感受着凡俗世界的脉动。 潜行数里,一个更大的村落轮廓浮现。 玄珏熟稔地利用墙根的阴影、柴垛的缝隙,灵巧地避开村犬的狺狺狂吠和家禽的聒噪。 最终,冰凉的身躯蜿蜒钻入一方残破石基的狭窄罅隙。 盘踞下来,下颚紧贴那冰凉粗粝的石面。 瞬间,石基深处传来奇异的震动,如同大地微弱的脉搏,将另一侧的声音清晰地递送过来: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童声稚嫩,齐声诵读着孔圣的教诲。 其间夹杂着老夫子踱步时布鞋摩擦地面的窸窣、捋动胡须的细微声响,还有那沉醉于字句间的、满足的、几乎听不见的叹息。 石缝中的玄珏,心绪如溪水般百转千回。 一年前,魂穿此界,满腔怨愤不甘,几乎想绝食了断这荒谬的蛇生。 然而,当饥饿将鳞片磨蚀得黯淡无光,蜷缩在腐叶中等死之际,一缕奇异的、熟食的香气——混杂着粟米与某种根茎的烟火气——幽幽飘至。 并非善心,只是村中顽童遗弃的残羹。 求生的本能,终究碾碎了“人”的矜持。 那一口温热的、无血腥的糊状物,成了冰窖里递来的最后一根稻草。 活下去。 以蛇之躯,怀人之念。 这石缝,成了他隐秘的“字斋”。 寒暑三载,以石为巢,听壁作学。 官话方言,渐能意会; 小篆隶书,依稀可辨。 他甚至能用尾尖卷起枯枝,在无人的沙地上,歪歪扭扭地刻下“生”、“存”、“危”等字。 每一个笔画,都是刻在沙地上的恐惧——惧怕那“妖孽”之名,惧怕游方道人袖中可能藏着的符剑寒光。 这蛇躯已近四尺(一米有余),银环灼灼,朱砂愈发鲜艳。 然而,蛇躯愈长,忧惧愈深。 空中有鹰目如电搜寻,林间有野狸身影倏忽,田埂上农夫的锄头也可能瞬间成为催命符。 这片看似平和的田园,于他而言,绝非桃源,实乃步步惊心的樊笼。 欲破樊笼,需寻生路。 玄珏的目光,渐渐投向身后那座巍巍青嶂。 云雾深处,是转机?还是更大的凶险? 他不再满足于村落边缘那点可怜的残羹。 白日匿踪,夜深则悄然游弋于山林边缘。 蛇信捕捉着更复杂的气息:腐烂根茎的土腥气、菌类伞盖下散发的微妙毒素、某些浆果酸甜的诱惑……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凝聚的草木精气。 本能驱使,他尝试着吞吐夜露月华,模仿着记忆中关于“修炼”的模糊概念,收效甚微,腹中的饥饿却如影随形。 一日,他循着那缕相对精纯些的草木气,蜿蜒至一处背阴的岩隙。几株薯蓣藤蔓纠缠,叶片肥厚,根茎深埋土中。 玄珏以头撞击岩土,鳞片磨损,土石松动。 正费力间,忽觉周遭气息一凝! “咄!何方小妖,窃我山中药苗?” 声音沉闷,似从地底传来。 岩隙旁,一株虬结老松的根部,土石微隆,显出一个矮墩墩的身影。 非人非兽,泥塑般的躯干顶着颗硕大如斗的头颅,眉眼模糊,唯有一双石珠般的眼,透着审视与不耐。 正是此片山林的微末地祇——老石公。 玄珏悚然,昂首戒备,蛇信急吐,嘶嘶作响。 老石公捶了捶泥石腰背,发出沉闷的“咚咚”声,瓮声道: “莫嘶嘶,吵得老夫头疼。 念你初犯,鳞甲未硬,不与你计较。 速速离去! 此间一草一木,皆有灵主,非尔等野妖可妄动!” 语气透着底层小吏的疲惫与不容置疑。 “灵主?” 玄珏心中剧震,蛇尾无意识地在沙地上划出二字。 老石公石眼微眯,闪过一丝讶异: “咦?竟识得文字?倒是个异数。 可惜,识文断字也当不得饭吃,更改不了规矩。 这薯蓣乃‘碧萝洞’花面狸精所植,托老夫看顾,月底便要收走炼丹。 你啃了它的根,它便要啃你的骨! 山中规矩,根脚深浅,决定肚皮软硬。” 话语间,市井算计与等级森严的寒意扑面而来。 玄珏如坠冰窟。 这青翠山林,并非想象中的乐土,竟也是个讲“根脚”、论“靠山”的名利扬! 自己这无根无萍的异世蛇魂,连掘一株野薯蓣果腹,都触犯了不知哪位“灵主”的禁脔。 所谓的吞吐修炼,在现实的资源壁垒前,苍白得可笑。 山林觅食无门,那点可怜的残羹已无法填饱日益增长的饥肠。 生存的本能再次将玄珏推向溪水对岸的村落。 这一次,目标不再是字缝里的声音,而是那些能真正满足蛇躯本能需求的血肉——村民散养的鸡鸭,或是谷仓中肥硕的老鼠。 夜深人静,月隐星稀。 玄珏如一道贴着地面游弋的暗影,滑过冰冷的溪水,潜入村中。 他避开巡夜犬的嗅觉范围,沿着墙根阴影,滑向弥漫着谷物与家禽气息的后院角落或柴房缝隙。 蛇信在冰冷的空气中高频颤动,精准地捕捉着目标:一只在稻草堆边刨食的肥硕老鼠,或是鸡舍角落里一只离群打盹的雏鸭。 冰冷的鳞片碾过潮湿的地面,悄无声息。捕猎的本能在血液中奔涌,几乎压倒了“人”的意志。 他猛地弹射而出,快如闪电! 冰冷的蛇躯瞬间缠绕上那温热的、挣扎尖叫的小生命(老鼠的吱吱声或雏鸭短促的嘎叫被死死勒住)。 肌肉绞紧,骨骼碎裂的微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温热的血液和生命的气息涌入喉咙,带来一种原始而强烈的饱足感,也伴随着一丝冰冷的、属于猎食者的满足。 然而,这短暂的饱腹很快被巨大的风险取代——鸡鸭的骚动可能惊起犬吠,老鼠的垂死挣扎也可能碰倒杂物! 玄珏不敢久留,迅速松开猎物(有时只来得及囫囵吞下),冰凉的身体如同受惊的影子,倏然滑入最近的排水沟或柴垛深处,心脏(或类似器官)在冰冷的胸腔里狂跳不止,鳞片上仿佛还残留着猎物温热的触感和血腥气。 每一次这样的“偷猎”,都是在村民的警戒线上跳舞,那点血肉,是用命悬一线的恐惧换来的,也让他与“人”的界限,在生存的逼迫下,变得愈发模糊。 体长七尺(近一米七五),墨玉银环,朱砂如焰。 玄珏盘踞于溪畔一块被流水打磨光滑的巨石上,鳞甲在初升的晨光下流转着幽冷的光泽,已初具威仪。 然而,这成长带来的并非喜悦,而是更深的焦虑与现实的窘迫。 食量剧增,冒险潜入村落“偷猎”的风险和暴露的可能性陡增。 更致命的是,眉间那点愈发妖异的朱砂,成了招灾引祸的鲜明标记。 村中流言渐起。 有妇人夜啼,指称窗外见巨蛇悬空,额生血目; 有农夫清点鸡鸭,发现莫名失踪; 更有老猎户在村边发现了被绞杀吸食过的野鼠残骸,断定是成了气候的蛇妖所为。 恐慌如瘟疫蔓延。“妖蛇”、“祸胎”、“偷鸡贼”之名,不胫而走。 终于,几缕呛人的、混着劣质香烛焦糊味的艾草烟,随风飘至玄珏栖息的溪涧。 他悚然昂首,蛇瞳收缩,见下游村落方向,几个村老簇拥着一名游方道人,正沿溪岸煞有介事地作法。 那道人黄袍破旧,手持一柄磨损的木剑,剑尖挑着几张歪扭的符箓,口中念念有词,对着溪水指指点点。 法力或许微末,架势却十足骇人。 更有几个精壮汉子手持明晃晃的钢叉锄头,目光警惕地扫视着每一处草丛、每一道岩缝,尤其是那些靠近家禽圈舍的阴暗角落。 玄珏的心沉入谷底。 那道士的木剑符箓或许虚有其表,但村民手中紧握的铁器,却是实打实的杀招。 朱砂为记,加上“偷猎”的行径,已让他成了整个村落的公敌。 这方曾经提供残羹与字缝的村落边缘,再非容身之所。 老石公那句“根脚深浅,决定肚皮软硬”的话语,此刻如重锤,狠狠敲击着他的心头。 无根无脚,便是原罪。 而他为了活下去所行之事,更是坐实了“妖孽”之名。 当夜,玄珏盘踞在藏匿“字灵”(那些听壁三年、在沙地上刻画的记忆)的树洞旁。 尾尖最后一次轻柔地拂过树洞粗糙的内壁,仿佛在告别那些艰难获取的知识碎片。 他昂首,最后一次望向村落方向。 几点昏黄的油灯在深沉的夜色中摇曳不定,如同记忆深处实验室爆炸前仪器闪烁的、冰冷而遥远的微光,那是人间烟火,亦是再也无法触及、再也回不去的彼岸。 那里曾予他残羹活命,予他字缝偷光,却也最终因他眉间那一点无法磨灭的异色和生存所迫的“偷猎”,举起了驱逐的棍棒。 玄珏缓缓滑下巨石,墨玉银环的身躯无声地没入深沉的草丛,向着那危机四伏、却也蕴含着一丝渺茫无限可能的莽莽青嶂深处蜿蜒而去。 身后,是放逐,亦是征途。 仙侠红尘,弱肉强食,他这条无根无脚的异世蛇妖,终要以身为刃,在这规则森严、资源匮乏的天地间,犁出一条属于自己的生路。 得道?长生? 太过遥远。此刻,唯“生存”二字,重于千钧。 那眉间一点朱砂,在暗夜林间,如一滴不肯熄灭的血色孤火,微弱而固执地亮着。 第165章 龙宫献宝,传道授业 只见泾河龙王红光满面,借着一丝酒意,整个人更是豪情万丈。 他端起一盏琉璃杯,对着主位上的玄珏: “将军!” 泾河龙王声音洪亮,带着由衷的感激, “小儿能拜入将军门下,实乃他几世修来的福分,更是我这泾河水府无上的荣光! 承蒙将军厚爱,我泾河水府也不能小气。” 他放下酒杯,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还请将军,随小神移步,去我那水府宝库一观。 将军可在其中,任意挑选三件宝物,权当是小儿的束脩之礼!” 玄珏推辞不过,也想看看这泾河龙宫千万年的积累,便含笑应允: “龙王盛情,贫道却之不恭了。” 泾河龙王大喜,亲自在前引路。 小鼍龙亦趋步跟随在玄珏身侧,眼中充满好奇与期待。 一行人穿过重重的珠帘玉幕,绕过几处灵气盎然的珊瑚园林,最终来到水府深处一片看似寻常的巨大岩壁前。 岩壁光滑如镜,隐有淡淡水纹流转,散发着古老而厚重的气息。 泾河龙王神色肃穆,上前一步。 他并未掐诀念咒,而是伸出右手食指,指尖凝聚一滴蕴含着精纯龙族本源的金色血液。 血液滴落在岩壁之上,瞬间如同水入海绵般被吸收。 紧接着,泾河龙王口中发出低沉而玄奥的龙语,音节古老晦涩,仿佛再跟某种沉睡的意志沟通。 随着龙吟声起,光滑的岩壁表面,开始浮现出无数细密繁复的符文! 这些符文如同活物般游走,最终构成了一幅巨大的龙形图腾! 图腾中心,两点金光亮起,如同龙睛睁开! 轰隆…… 一阵沉闷的机括转动声从岩壁深处传来。 在玄珏和小鼍龙的注视下,那看似浑然一体的巨大岩壁,竟从中间无声无息地裂开一道缝隙! 缝隙迅速扩大,露出后面一个幽深黑暗、散发着浓郁灵机波动的洞口。 一股混合着岁月沉淀、以及珍宝气息的风,从洞内吹拂而出。 “将军,请!” 泾河龙王侧身,恭敬地请玄珏先行。 玄珏迈步而入,小鼍龙紧随其后。 踏入洞口的瞬间,仿佛穿过了一层无形的薄膜,眼前豁然开朗! 这并非想象中的阴暗洞穴,而是一个极其广阔、自成空间的巨大宝库! 穹顶高远,镶嵌着无数夜明珠和发光的奇异水晶,将整个空间照耀得如同白昼。 脚下是温润的白玉铺就的地面。 最令人震撼的,是那堆积如山的珍宝! 左侧是连绵起伏的“金山”、“银山”,纯粹的金锭银块堆积如山,散发着世俗的富贵之气。 右侧则是各色宝石、美玉堆积的“宝山”,猫眼石、祖母绿、羊脂白玉、深海血珊瑚……五光十色,灵气氤氲。 正前方,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一排排巨大的水晶架、玉质案几整齐排列,上面陈列着各式各样的器物。 有寒光凛冽、符文流转的刀枪剑戟,一看便知是神兵利器; 有造型古朴、宝光内敛的钟鼎炉瓶,散发着丹香或镇压之气; 有流光溢彩、灵气逼人的法袍战甲,水火不侵; 有封存在玉盒中的万年灵药,异香扑鼻; 更有悬浮在半空之中,被柔和光罩保护着的几件灵宝。 它们的气息最为独特,或古朴苍茫,或锋芒毕露,或深邃如海—— 那赫然是几件先天灵宝! 虽然只是下品,但在如今法宝难寻的西游世界,每一件出世都足以引起腥风血雨! 珠光宝气,霞光流转,浓郁的灵气几乎凝成实质的雾气。 小鼍龙看得眼花缭乱,呼吸都急促了几分,这也是他第一次进入水府最深处的宝库。 玄珏目光扫过这足以让太乙金仙都为之疯狂的宝库,神色平静。 他眉心微动,阴阳法眼悄然开启。 刹那间,眼前的世界变得不同。 无数宝光被解析、透视。 大部分器物在他眼中都褪去了华丽的外表,显露出内在的灵性本质和法则纹路。 他的目光先是掠过那几件悬浮的先天灵宝,但并未过多停留。 这些东西虽好,但对他而言并非急需。 法眼扫视下,宝库深处两件不起眼的东西,反而引起了他神魂深处的一丝悸动。 第一件,躺在一个角落的水晶托盘里。 那是一枚灰扑扑、毫不起眼的种子,约莫拳头大小, 表面布满细微的天然纹路,没有任何光泽,也没有丝毫灵气波动溢出,极易被忽略。 然而,当玄珏的法眼神光扫过它时,却如同石沉大海! 那灰蒙蒙的表皮仿佛能吞噬一切探查,连阴阳法眼都无法窥探其内部丝毫! 能被泾河龙宫收藏在此处,绝非寻常之物。 玄珏心中一动,将其摄入手中,触感温润微凉,似石非石,似木非木。 第二件,则放在一个积了层薄灰的玉匣内。 打开玉匣,里面是十二枚鸽卵大小、色泽暗沉的石珠。 珠子表面坑洼不平,布满岁月的痕迹,同样没有任何宝光灵气。 但当玄珏指尖流转的阴阳两仪神光无意间拂过这些石珠时,异变陡生! 嗡! 十二枚石珠猛地一震! 表面那层厚厚的石垢仿佛被无形的力量震碎剥落,露出内里深邃如海洋般的蔚蓝光泽! 一股浩瀚、磅礴、仿佛能定住一方世界的沉重水元之力轰然爆发! 宝库内的空间都仿佛凝固了一瞬,所有悬浮的宝物都微微震颤! “这是……?!” 玄珏瞳孔骤然收缩,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强大的神识瞬间涌入石珠内部探查。 那熟悉的、源自混沌的先天水元道韵,那蕴含乾坤、镇压寰宇的恐怖力量本质…… 与他记忆深处某件传说中的至宝碎片完全吻合! 定海神珠! 而且是整整十二枚! 传闻这定海神珠共有三十六枚,每一颗都蕴含一方小世界之力,合在一起更是威力无穷,可定地火水风,镇压诸天寰宇! 后来道祖分宝,此宝落入师祖之手。 师祖将这二十四枚定海神珠赐予了外门大弟子赵公明师叔。 赵公明仗之纵横封神战扬,打得阐教十二金仙毫无还手之力! 可惜后来被燃灯道人以落宝金钱暗算夺走。 燃灯叛道入释后,更将此二十四枚定海神珠演化成二十四诸天,以此证得佛陀果位! 谁能想到,那失落已久的剩余十二枚定海神珠,竟辗转流落,最终沉寂在这小小的泾河水府宝库之中,明珠蒙尘! “天助我也!” 玄珏心中狂喜。 这十二枚定海神珠,对他而言简直是及时雨! 灵犀境依托咒力分身的精神力构建,虽得天道功德加固,但根基终究是精神力,潜力有限。 若能将这十二枚蕴含世界之力的神珠炼入灵犀境核心,以其定鼎乾坤之能,必能极大稳固和拓展灵犀境的空间边界,使其真正拥有承载亿万生灵神识、演化万物的潜力! 咒力分身更能借此磅礴的世界之力冲击大罗金仙之境! 这简直是量身定做的机缘! 如果以后能把燃灯的二十四枚定海神珠夺回,依靠灵犀界演化完整版虚拟洪荒,未必不能迈入那传说之境。 想到此处,他毫不犹豫地将这十二枚绽放着蔚蓝神光的定海神珠收入袖中。 随后,又随意从旁边取了一柄通体由万年寒玉髓雕琢而成的玉如意作为第三件宝物。 第166章 龙宫献宝,传道授业2 他见玄珏出来,脸上堆满笑容,看都没看玄珏拿了什么,只是热情地迎上: “将军可还满意?若有看中的,再多拿几件也无妨!” 玄珏心中暗赞这老龙王会做人,面上微笑道: “龙王厚意,贫道心领。三件足矣,皆是合用之宝。” 他并未明言是何物。 泾河龙王更是识趣,绝口不问,只道: “将军满意就好!还请回殿歇息。” 回到水晶宫正殿,玄珏看了看侍立在一旁、眼神充满期待的新弟子,对泾河龙王道: “龙王,叨扰已久,贫道也该带小鼍龙回山安顿,指点其修行了。” 泾河龙王虽有不舍,但也知这是正事,连忙道: “应该的,应该的!龙儿,此番跟随将军修行,定要好生侍奉,用心修行,莫要辜负了为父的期望!” “是!父王!孩儿定当勤勉!” 小鼍龙激动地应道。 父子二人告别以后,玄珏驾起一道清光,带着小鼍龙离开了水府。 不多时便回到了长安城外青山之巅那座新建的三清观。 推开古朴的观门,步入清幽雅致的庭院。 正殿内,三清圣像端坐云台,道韵天成。 小鼍龙看着那“三清观”的匾额和殿内供奉的元始天尊、灵宝天尊、道德天尊圣像,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他记得师尊是天庭大将,更是灵犀坊市之主,似乎与道门三清并无直接关联啊? 玄珏并未解释,只是取来清香点燃,神色庄严肃穆,对着三清圣像行了三跪九叩大礼。 小鼍龙见状,也连忙跟着恭敬叩拜。 礼毕,玄珏将小鼍龙带到偏殿静室。 他盘膝坐在蒲团上,看着侍立面前、尚带几分少年稚气却眼神坚定的弟子,缓缓开口: “小鼍龙,你可知为师真正的身份?” 小鼍龙一怔,恭敬回答: “弟子知晓,师尊乃天庭敕封五品镇魔大将,统御黑风岭,更是惠及三界万灵的灵犀坊市之主!” 玄珏微微摇头,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你所说,皆为表象。 为师最重要的身份,乃是玄门正宗,截教三代嫡传弟子! 师承上古大能,骊山老母!” “截教?骊山老母?!” 小鼍龙如遭雷击,双眼猛地瞪大,嘴巴微张,整个人彻底僵在原地! 这两个名字如同九天惊雷,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 截教! 那可是上古时期,万仙来朝的庞然大物。 骊山老母! 更是传说中深不可测、地位尊崇至极的上古大圣! 自己的师尊,竟然是圣人门徒?! 难怪供奉三清! 难怪有如此神通! 震惊过后,是巨大的狂喜! 他“扑通”一声再次跪倒在地,声音都激动得在颤抖: “师…师尊!弟子…弟子……” 他激动得几乎语无伦次,只知道不停地叩首。 圣人门徒! 自己竟然成了圣人嫡传一脉的弟子! 这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泼天机缘! “起来吧。” 玄珏抬手虚扶,一股柔和的力量将他托起,语气转为郑重, “为师身份,乃绝密。除你之外,不得向任何人泄露,包括你的父王泾河龙王!明白吗?” 小鼍龙心中一凛,立刻明白其中利害。 封神之后,截教处境微妙,师尊身份一旦暴露,恐引来无穷麻烦。 他肃然应道:“弟子谨遵师命!此秘密,弟子烂在肚子里,至死不言!” “嗯。” 玄珏满意点头, “既入我截教门下,当传你玄门正法。 此乃我截教根本修行之法——《上清大洞真经》!” 他并指一点,一道璀璨的青色仙光没入小鼍龙眉心。 一篇玄奥莫测、直指大道的经文瞬间烙印于其神魂深处, 磅礴精纯的上清仙元涤荡其四肢百骸,冲刷着血脉中驳杂的妖气,令其根基瞬间稳固凝练了许多。 小鼍龙只觉神魂清明,仿佛推开了一扇通往无上境界的大门,连忙凝神体悟。 “此经乃无上玄功,可助你洗涤法力,纯化血脉,参悟大道。” 玄珏继续道,“另传你《紫府纯阳度厄神咒》入门法诀。” 又是一点金光没入其识海,凝结成一枚散发着温暖纯阳气息的咒力种子。 “此咒以纯净愿力为源,至阳至刚。 你每日虔诚念诵,既可精炼自身法力,净化血脉杂质,亦能反哺为师,助长咒力。 持之以恒,可助你体内鼍龙血脉不断纯化,向真龙蜕变!” “真…真龙血脉?!” 小鼍龙浑身剧震,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龙族等级森严,他身为鼍龙(扬子鳄),血脉远逊于真龙。 真龙血脉,是他毕生渴求而遥不可及的梦想! 师尊竟有法门助他达成?! 巨大的幸福感几乎将他淹没! “弟子叩谢师尊传道大恩!必当勤修不辍,绝不负师尊厚望!” 他再次深深叩首,声音哽咽,充满了无尽的感激与坚定。 玄珏看着激动不已的弟子,再次开口: “你身具水族血脉,为师再传你几门护道神通,便于行走。” 他指尖连点,数道蕴含玄奥信息的灵光接连没入小鼍龙识海。 “水影遁形术:化身水影,融于江河湖海,瞬息千里,隐匿无形。” “玄冰凝甲咒:引动水元寒气,凝结玄冰重甲,防御无双。” “惊涛裂空掌:掌含江河奔涌之势,裂石分金,威力刚猛。” 这三门神通,皆是玄珏结合自身感悟及截教道藏,以水元之力为核心推演而出,最是契合水族修行,威能不凡且易于入门。 小鼍龙只觉脑海中瞬间多出数门精妙绝伦的法诀,威力远胜他之前所学的龙宫粗浅法术,心中对师尊的敬佩更是达到了顶点。 “功法神通已授,修行之道,贵在持之以恒,更重心性磨砺。” 玄珏最后叮嘱道, “你且回泾河水府安心修炼,稳固根基。 遇有疑难,可随时来此寻我。去吧。” “是!师尊!弟子告退!” 小鼍龙强压着激动,对着玄珏恭恭敬敬地行了三礼,这才一步三回头、满怀憧憬地离开了三清观。 驾起一道水光,朝着泾河方向飞去。 他知道,从今日起,他的人生,将彻底不同! 静室之中,玄珏看着弟子离去,目光深邃。 他缓缓摊开手掌,那十二枚定海神珠悬浮而起,散发着深邃的蔚蓝神光,隐隐与遥远两仪峰核心的咒力分身产生着玄妙的共鸣。 “万事俱备……只待东风了。” 玄珏喃喃自语,眼中神光湛然。 西游序幕已开,而他的大罗之路,也终于看到了清晰的曙光。 【喜提重度抑郁勋章一枚,这本小说是我写的第一本小说,也是唯一一本坚持写下去的小说,因为还有一些朋友喜欢看。尤其是天明心 跟 思亦邪两位朋友 一直在追更新,本来写这本小说就是为了缓解情绪 没想到有不少人喜欢 所以我会坚持写下去 如果有一天小说断更了 大家也不用催更了 谢谢】 第167章 白骨受托,龙王失算 静室之内,看着小鼍龙已经离开,玄珏的神色却并未放松。 他摊开手掌,那十二枚散发着深邃蔚蓝神光的定海神珠静静悬浮。 “时机稍纵即逝……” 玄珏眼中神光湛然。 他分出一缕心神,沉入灵犀境。 浩瀚的精神世界中,咒力分身盘坐于核心,身下是由亿万光丝交织而成的巨大精神漩涡。 分身的气息浩瀚深邃,正不断冲击着那道无形的大罗壁垒,每一次冲击都引得精神空间微微震荡。 虚空不断降落的功德金光以及那源源不断汇集而来的香火愿力,如同奔涌的江河,滋养着分身。 但距离彻底突破,始终就差那临门一脚。 玄珏的意念锁定在灵犀境“演武堂”区域。 此刻,一道身着素白宫装、周身流转着至阳金芒的身影,正在领悟刚刚从演武堂推演出的功法。 此身影正是坐镇白虎岭白骨观的白骨夫人! 玄珏的意念化作一道温和的传音,直接在白骨夫人识海中响起: “白骨,速至南赡部州与西牛贺州交界处等候。我有要事相托。” 正在领悟功法的白骨夫人动作猛地一顿,眼中瞬间爆发出惊喜的光芒! 她毫不犹豫地退出幻境,意识回归现实。 宝象国边境,白虎岭深处。 阴森的白骨洞府早已不复当年模样。 洞内虽然依旧以诸多白骨作为装饰,但是却无半分邪祟戾气,反而被一种堂皇正大的纯阳气息所笼罩。 洞顶镶嵌着诸多硕大的夜明珠,柔和的光芒照亮四周,周边石壁上刻满了玄奥的纯阳符文。 洞府中央,一座由诸多晶莹剔透的白骨凝聚而成的莲台静静悬浮。 莲台之上,白骨夫人缓缓睁开双眸。 她的形态已与当初大不相同。 一身素雅的白骨战甲覆盖着玲珑有致的身躯,但那白骨并非森白,反而呈现出一种温润如玉、透着神圣金芒的色泽! 仿佛是由纯净的黄金与美玉融合锻造而成。 她裸露在外的脸庞、脖颈、手臂肌肤,更是细腻光洁,周身流转着淡淡的金色毫光,带着一股至阳神韵。 那双原本邪祟的阴冷气息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至刚至阳、堂皇正大的神圣感! 修为竟然也已达金仙后期巅峰! “竟然是尊者相召!” 白骨夫人眼中金充满了欣喜与。 这些年,得益于玄珏传授的《紫府纯阳度厄神咒》,以及宝象国无数信众提供的香火愿力。 她不仅将自身原本驳杂妖力彻底转化为精纯磅礴的纯阳咒力,更借助演武堂的推演之能,结合自身白骨本源与纯阳咒力,创出了独属于自己的根本功法——《九转纯阳白骨真解》! 此功法直指太乙大道,威能莫测。 而且她的神通也接着演武堂进行了修改、调整,诸如“大日琉璃白骨火”、“纯阳破邪金光咒”、“白骨戮神枪”等神通皆是威力非凡。 她心念一动,身下盘坐的温玉莲台光芒流转,瞬间化为造型古朴威严、通体如同琉璃铸就的白骨王座! 王座扶手是两条盘旋的琉璃龙首,靠背则是无数细密玄奥的纯阳符文交织而成。 白骨夫人慵懒地斜倚在王座之上,素手轻挥。 “起!” 通体琉璃的白骨王座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托着她化作一道璀璨的流光,冲破白骨洞府的禁制,撕裂长空,朝着南赡部州与西牛贺州的交界处飞遁而去! 所过之处,邪祟退避,只留下一道纯净阳和的轨迹。 不过半日光景,白骨夫人便驾驭着黄金王座,悬停在两洲交界处一座荒芜山峰的上空。 她收敛气息,通过灵犀境特有的神念连接,向玄珏发出自己已经到达的讯息。 几乎在讯息发出的刹那,一道黑白交织的遁光便从天际落下,显露出玄珏的身影。 “白骨拜见尊者!” 白骨夫人连忙从王座上起身,对着玄珏恭敬地行了一个万福礼,姿态优雅,声音温婉中带着发自内心的崇敬。 玄珏目光扫过白骨夫人,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看你周身气息,明显修为精进不少,而且气息纯阳,这些年你没有懈怠,跟脚洗涤的十分完美,可喜可贺。” 白骨夫人闻言,脸上露出由衷的笑容,再次躬身: “全赖尊者赐下无上神咒与宝象国的诸多信众,白骨方能洗尽铅华,得窥大道。 若无尊者,白骨至今仍是那藏身洞府不敢见光的山野妖物,哪来的如今这般光景” 随后她玄珏简单汇报了这些年白骨观发展情况: “如今白骨观香火日盛,信众皆颂白骨娘娘之名。 属下时刻谨遵尊者教诲,约束麾下,导人向善,以纯阳咒力护佑一方。 而且得益于灵犀境演武堂的推演之功,属下的修炼功法和神通亦是得到了完善。” 玄珏点点头:“不错,你做的很好,宝象国的发展一点要低调,那个地方有许多我都不敢招惹的人物。 不过此番唤你前来,有一件紧要之事,需你亲自走一趟。 我这边目前没有办法抽身离开” 他神色转为严肃,翻手取出一个看似普通、实则布下了多重禁制的储物袋。 “此物干系重大,关乎吾之道途。” 玄珏将储物袋递向白骨夫人,语气凝重, “我需要你即刻动身,前往西牛贺州的灵犀坊市,亲手将此物交予百草阁鹿鸣。 告知他,务必第一时间转交吾之咒力分身,不得有丝毫延误! 途中务必谨慎,隐匿行踪,不可节外生枝。” 感受到玄珏话语中的严肃,白骨夫人心中一凛,双手郑重接过储物袋。 她立刻将其收入自身以纯阳咒力开辟的本命空间之中,肃然应道: “尊者放心!白骨以性命担保,必在最短时间内将此物安全送达鹿鸣之手,绝无闪失! 若有差池,白骨提头来见!” “辛苦你了,速速赶去。” 玄珏颔首。 白骨夫人不再多言,对着玄珏再次深深一礼,转身踏上琉璃白骨王座。 王座光芒大盛,瞬间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金虹,以超越来时数倍的速度,朝着西牛贺州的方向疾驰而去,眨眼间便消失在天际。 看着白骨夫人消失的方向,玄珏负手而立,山风吹拂道袍猎猎作响。 他的手指在袖中无意识地微微收紧。定海神珠已送出,能否助分身一举突破大罗,在此一举。 而眼前这看似平静的泾河,风暴已然酝酿。 “希望……一切能顺利。” 他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随即身形一晃,朝着南赡部州飞去。 返回三清观以后,玄珏盘膝而坐,大部分心神沉入两仪峰核心,密切关注着咒力分身的状态,静待变化。 第168章 白骨受托,龙王失算2 泾河龙王刚刚结束晨间的修炼,正与几位龙子在水晶花园中漫步,欣赏着奇异的深海珊瑚与发光的鱼群。 昨日与袁守诚的赌约,他早已笃定自己必赢,所以一点也不担心,只待今日看那道人灰溜溜滚的出长安城。 就在这时,水府上空,一道威严堂皇的金色法旨凭空凝聚! 浩荡的天威瞬间笼罩整个水府,所有水族无不瑟瑟发抖,匍匐在地。 “玉帝敕令,泾河龙王接旨!” 一个洪亮而冰冷的声音响彻水府。 泾河龙王心中一惊,连忙整理衣冠,带着龙子龙孙匆匆赶到正殿前广扬,对着金色法旨恭敬跪拜: “小神恭聆圣谕!” 金色法旨光芒流转,威严的声音清晰地宣读: “敕命:着令司雨正神,泾河龙王,于今日行云布雨,泽被长安! 辰时布云,巳时发雷,午时下雨,未时雨足! 共得雨水,三尺三寸零四十八点!不得有误!钦此!” 法旨内容一字一句传入泾河龙王的耳中,如同九天惊雷,震得他神魂俱颤!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龙躯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辰时布云,巳时发雷,午时下雨,未时雨足!三尺三寸零四十八点! 这……这与昨日那袁守诚所言之语,分毫不差! 他昨日还笃定那袁守诚就是一个骗子,可今日天庭法旨的便印证了对方的神算! 这袁守诚,究竟是何方神圣?! 竟能精准算到天庭敕令?! 想到自己昨日还与其打赌,甚至口出狂言……巨大的恐惧和后怕瞬间攫住了他。 “小神……小神,谨遵玉帝法旨!” 泾河龙王声音干涩,艰难地叩首领旨。 金色法旨化作点点金光消散,那股沉重的天威也随之退去。 泾河龙王失魂落魄地站起身,冷汗已浸透了内衬。 他心中再无半分对赌约胜利的期待,只剩下对袁守诚深不可测的敬畏,以及对自己昨日鲁莽行为的无尽懊悔。 “父王?” 九子小鼍龙察觉到父亲的异常,关切地上前。 “这赌约一事证明那道人确实是有大神通的,我等错了无非损失一些金银,丢失一点脸面罢了。 能跟如此人物和解,已是万幸!” 他昨夜得授《上清大洞真经》和《紫府纯阳度厄神咒》, 正沉浸在玄奥功法的体悟中,所以对赌约之事并不甚在意。 “我儿言之有理。” 泾河龙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为父要去行雨了。你……好生修炼。” 等施雨结束以后,为父就去道歉。” 带着满心的惶恐与沉重,敖广强打精神,点齐行云布雨的仪仗—— 雷公、电母、风伯、云童等一班神祇,驾起龙车,升上泾河高空。 他抬头望向长安城方向,眼神复杂。 事已至此,唯有按旨意行事。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开始履行神职。 “辰时已至,布云!” 随着龙王号令,滚滚乌云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迅速遮蔽了长安城上空的阳光,天色顿时阴沉下来。 巳时一到。 “发雷!” 轰隆隆! 沉闷的雷声在云层中滚动,电母手中电光闪烁。 午时来临。 “雨来!” 龙王手中令旗挥下,淅淅沥沥的雨丝终于从云层中飘落,初始细密,渐渐变得绵长。 长安城街道上,行人纷纷撑起油伞或寻找避雨之处。 卦摊旁,袁守诚抬头望着如期而至的细雨,脸上并无喜色,反而眉头微蹙,眼神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叹息。 云端,泾河龙王敖广全神贯注,操控着雨量。 三尺三寸零四十八点,这个数字如同烙印般刻在他心头。 雨水均匀洒落,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未时将近,雨量即将圆满。 然而,就在这最关键的时刻! 距离龙王龙车不远,一片看似寻常的厚重云层阴影之中,一道枯瘦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浮现。 身影模糊不清,唯有一双深邃的眼眸注视着下方正全神贯注行雨的泾河龙王。 枯瘦的身影抬起一根手指,对着泾河龙王的背影,极其隐晦地凌空一点! 嗡! 一道无形无质的诡异波动,瞬间跨越空间,悄无声息地没入了泾河龙王的后脑! 正全神贯注操控雨量的泾河龙王,只觉得识海中“嗡”的一声闷响! 仿佛被一根无形的针狠狠刺入! 一股难以抗拒的眩晕感和混乱意念猛地爆发开来! 他眼前一黑,心神瞬间失守! 那精准操控着雨水点数的神念,如同被强行拨动的琴弦,骤然失控! 哗——! 下方长安城的雨势,在未时即将结束的刹那,毫无征兆地猛地增大! 如同天河倒灌! 密集的雨点连成一片白茫茫的水幕,砸在屋顶、街道上! 雨量瞬间暴涨,远远超出了三尺三寸零四十八点的界限! “不好!” 仅仅失神了一刹那,泾河龙王便凭借着金仙修为强行挣脱了那股混乱意念的干扰! 然而,当他看清下方那瓢泼大雨和感知到远超敕令的雨量时,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龙脸煞白,冷汗如瀑! “停!快停下!” 泾河龙王惊恐地嘶吼,拼命挥动令旗,强行止住雨师风伯的法力输出! 雨,终于停了。 但长安城的大街小巷,已是积水成河。 泾河龙王失魂落魄地站在云端,龙爪微微颤抖,看着下方的长安城,巨大的恐惧将他彻底淹没。 完了! 违逆玉帝敕令,擅自更改雨数,这是杀头的大罪! 他猛地抬头,看向之前那片阴影云层,那里早已空空如也,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但那识海中被强行侵入的刺痛感和失控的雨量,却是铁一般的事实! “是谁?!究竟是谁要害我?!” 泾河龙王心中发出绝望的呐喊。 长安城,卦摊旁。 袁守诚望着天空中迅速散去的乌云,又看了看街道上迅速上涨的积水,轻轻摇了摇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天数如此,何至于斯……” 他缓缓坐回自己的小凳上,取过桌上一只粗瓷碗,倒上半碗浑浊的米酒,慢慢啜饮起来。 一扬席卷三界的滔天巨浪,已因这长安城一扬“错误”的大雨,正式拉开了序幕。 第169章 天兵压泾河 此时的他面露慌张之色,唤来龟丞相; “你速速前往小鼍龙的住所,唤他前来,就说我有要事找他,不得耽误。” 看到自己龙王如此着急,龟丞相连忙朝着小鼍龙的住所奔去。 静室内,小鼍龙此刻正盘踞玉榻,只见周身黑气翻涌,隐隐有玄奥咒文在鳞甲间明灭。 体内的黑水真气正逐渐被上清真气所取代。 功法正运行到关键经络,一阵嘈杂声传来, 瞬间行功岔了气,胸口烦闷的想呕吐。 他强压怒火冲出静室,却见龟丞相正一脚踹开守在门口的虾兵蟹将,朝着里面冲来。 如此失礼的龟丞相小鼍龙还是第一次看到,心头猛地一沉: “出了何事?如此惊慌” 龟丞相连忙赔礼: “殿下还请恕罪,是龙王让我前来,务必让殿下前去见他,耽误不得。” 见此情形,小鼍龙顾不得龟丞相,施展新得的神通《水影遁形术》,化作一道水影,瞬间出现在大殿。 看到小鼍龙出现,泾河龙王都没有注意他用的神通,连忙上前: “祸事了!祸事了!” 龙王语无伦次, “此番布雨,为父遭了小人暗算!雨数竟然超出了陛下旨意!死罪…死罪啊!” 他将遭遇偷袭致使神智昏聩、雨数失控之事颠三倒四地说了出来。 小鼍龙初听也是骇然,龙鳞倒竖,但他迅速定住心神。 “父王冷静!” 他用力按住龙王颤抖的肩膀, “您是此番是遭人暗算,并非蓄意违旨!此乃关键! 所以现在首要的是速速禀明陛下,申述冤屈!” “对对对!” 龙王如梦初醒,眼中恐惧稍退,燃起一丝希望, “快,随我去三清观,求镇魔将军一同前往天庭! 若是有将军出面,陛下或许能明察!” 说完父子二人化作两道水光,破开泾河,直扑长安城郊的三清观。 观内青烟袅袅,玄珏正盘坐在蒲团之上,大部分心神沉入两仪峰核心,密切关注着咒力分身的状态,等待白骨夫人把东西送到。 突然心神感应到泾河龙王跟小鼍龙来到了三清观。 于是起身把二人迎进观内,片刻以后,听完龙王的哭述,他眉峰微挑: “没有想到,此番长安城突降大雨,不是泾河龙王为了一己私利篡改雨数, 而是佛门见计不成,竟敢强行篡改天象,硬生生将龙王推入死局! 这与前世原著中描述的不同,想想也是,身为八河总督,司雨大龙神,怎会因为一个赌约,就敢违背玉帝的旨意。 原来其中还有算计。” “哼,好手段。” 玄珏冷笑一声,长身而起, “陛下面前,贫道自当为龙王作证。 是非曲直,岂容颠倒?” 他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龙王。 他的话让龙王心头一定,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凌霄宝殿,瑞气千条。 龙王伏地哀泣,将遭人暗算、雨数失控之事详述。 玄珏立于一侧,补充说道: “陛下,那日末将刚从泾河水府离开,与其言语之间,泾河龙王对陛下都是恭敬有加,如何会私自篡改雨数,违背圣意? 这与他有何好处? 而且末将再来之前,曾与龙王重返布雨之地,末将用法眼探查,确实有一股陌生的法力痕迹残留。” 他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玉帝高坐九龙椅,冕旒下的脸色看不出喜怒。 这怎么和佛门暗中议定的剧本截然不同啊! 他指尖在御案上轻轻敲击,最终化作一声听不出情绪的叹息: “八河总督,司雨龙神,竟在光天化日之下遭邪祟暗算,操控行云布雨? 此乃藐视天规,亵渎天威!”他声音陡然转厉, “镇魔将军玄珏!” “臣在!”玄珏踏前一步。 “朕命你即刻下界,统御天兵,彻查泾河一案! 无论何方妖邪,胆敢算计天庭正神,都给朕揪出来!严惩不贷!” 旨意带着煌煌天威,震得殿内云霞翻涌。 “领法旨!” 玄珏肃然躬身,眼中有锐芒掠过。 他转身与如蒙大赦、千恩万谢的龙王一同退出凌霄殿。 南天门轰然打开! 五万天兵列阵而出,铁甲森然,竟无半分天庭常见的仙灵飘逸。 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窒息的肃杀! 只见他们周身笼罩着一层凝练如实质的金色光焰,至刚至阳的气息冲霄而起, 南天门外翻涌的祥云都染上一层肃穆的金边。 兵刃、甲胄之上,细密的纯阳咒文流淌不息,彼此共鸣,结成一张覆盖整个军阵的巨大无形网络。 每一位天兵的意念都能通过咒力网络相连,五万人如臂使指,气机浑然一体。 这正是玄珏亲手操练的五万镇魔大军,每一个人都修炼了紫府纯阳咒力,法力相通,第一次亮相还是在万毒渊,如今是镇魔军第二次出动。 此时泾河水域的上方。 五艘庞大如山岳、通体由璀璨金光凝聚而成的巨型战船,静静地悬浮在苍穹之上! 战船造型古朴威严,船身流淌着至刚至阳的符文! 每艘战船周围,都肃立着整整一万名身披玄甲、手持兵戈的天兵! 他们神情冷漠如冰,气息连成一片,如同五座沉默的金色山峰! 恐怖的纯阳正气,形成一片覆盖天地的金色军云,将下方的泾河水域映照得一片金黄! 咚!咚!咚——! 震耳欲聋、仿佛能敲碎神魂的战鼓声,从五艘战船上同时响起,如同天神的怒吼,响彻整个泾河水域上空! 战船中央那艘最庞大的主舰舰首,一道身披暗金玄甲、手持金锏的身影傲然而立,正是玄珏! 玄珏立于阵前,眉心一道竖痕裂开,内蕴阴阳神光的法眼扫视四方。 泾河的每一寸水域、每一缕残留的气息,都被疯狂回溯、分析。 突然一丝极其隐晦的佛力,在龙王当日布雨的核心区域,被先天阴阳神光给剥离出来! “找到你了。” 玄珏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 西天灵山,大雷音寺。 莲台之上,如来佛祖的丈六金身盘坐在莲台之上,正在宣讲妙法。 忽地,他话音一顿。 “嗯?” 如来眉间白毫微不可察地一蹙,宏大佛音顿止。 整个大雄宝殿瞬间寂静,万佛菩萨皆感心头一沉,莫名压抑。 一道仓惶的神念传讯,如同受惊的飞蛾,撞入佛国: “佛祖!弟子…弟子失手! 那泾河龙王竟按旨布雨…弟子情急…以法力扰其心神… 如今玄珏率五万天兵降临泾河…正追溯本源…弟子恐暴露…” “蠢材!” 如来瞬间明了前因后果,饶是他万劫不磨的禅心,也禁不住一声怒斥! 侍立左右的迦叶、阿难二尊者浑身一颤,低眉垂目,不敢直视。 与此同时,玉帝的神念恰在此时穿透三十三天,直抵如来心湖: “如来!尔等行事,便是如此肆无忌惮么? 朕的司雨龙神,尔等说动便动? 视我天庭法度为何物!” 那神念中蕴着天帝之怒,冰冷威严。 如来金面微沉,心中却是怒浪翻涌。 他本想着借龙王私改雨数之过,顺势推动唐王入地府之局。 哪知派去的人竟愚钝至此! 见龙王按旨行事,便狗急跳墙,直接动手迷惑龙王篡改雨数,硬生生将把柄送到了玉帝面前! 如今玄珏手握实证,天兵压境,玉帝更是借机发难,兴师问罪! 他神念扫过下界泾河上空…事已至此,遮掩无用。 “阿弥陀佛。” 如来低宣一声佛号,压下心中怒意,宏大佛音在灵山回荡, “观世音尊者。” 莲台之畔,手持玉净瓶的观世音菩萨应声出列,躬身合十: “弟子在。” 她宝相慈悲,眼神充满慈悲之意。 “下界泾河,劫波暗涌。 玄珏小友执念深重,恐生嗔怒,坏我佛门清净。 汝持我佛旨,速去平息事端。” 如来声音平和,字句却重若须弥, “务必…妥善处置。莫使事态,再添波澜。” “谨遵佛旨。” 观世音菩萨垂首应命,无人看见她低垂的眼帘下,一丝极淡的寒芒掠过。 她足下莲台微转,化作一道迅疾无比的七色佛光,穿透灵山重重佛国,直落凡尘! 佛光过处,云霞无声分开。 一扬更大的风暴,已在泾河上空,悄然酝酿。 【睡不着,码字发一章,还有没睡的吗?】 第170章 佛贴镇魂 斗姆碎莲 玄珏眉心法眼神光闪烁,顺着虚空中残留的法力轨迹,瞬间锁定了源头—— 泾河水域上游百里之外,一座荒山古刹的残破地宫深处。 “藏头露尾之辈!” 玄珏冷哼,右手虚握,缠绕周身的至阳咒力如同金色怒龙,咆哮而出,瞬间穿透地层,直扑地宫! 此刻地宫内,一名身披赤金袈裟、盘坐莲台的罗汉正自惊惶。 他周身佛光紊乱,额角冷汗涔涔,正竭力抹除最后一丝施法的痕迹。 骤然间,头顶岩层无声崩解,数道纯阳咒力凝聚的锁链带着焚灭万邪的炽热气息,直朝他扑来! “镇魔将军!你欲何为!” 罗汉惊怒交加,金身暴涨,体内的佛光疯狂涌出,在他面前凝成一面巨大金钹迎上。 金钹梵音阵阵,试图震散纯阳锁链。 “铛——!” 一阵刺耳的金铁之声炸响! 金钹应声而碎! 那咒力锁链至刚至阳,专克法术神通,佛光在其面前,刚一触碰,就飞速消融! 锁链余势不衰,瞬间缠绕上罗汉金身,勒入皮肉,发出“滋滋”灼烧声,金色的佛血顺着锁链向下滴落! “啊!” 罗汉痛吼,金身被至阳咒力侵蚀,佛元运转滞涩无比。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惧,色厉内荏地咆哮: “玄珏!你安敢无凭无据,擅擒佛门罗汉! 贫僧不过在此地潜修,你为何无故出手伤我! 今日你不给个说法,我佛门必不饶你!” “聒噪!” 玄珏声音冰冷,穿透地层, “你出手暗算我天庭司雨龙神,篡改天象。 你以为你一个佛门罗汉,本将军就不敢擒你? 是非对错随本将军回返天庭,自见分晓! 玉帝法眼之下,看你如何狡辩!” 他五指收紧,缠绕罗汉的咒力锁链金光大盛,收缩之力倍增,眼看就要将其彻底禁锢擒拿! 罗汉眼中绝望之色闪过,他深知一旦被押上天庭,在那三界至尊面前,自己那点微末手段根本无所遁形! 就在罗汉金身被勒得嘎吱作响,佛光黯淡,即将被彻底镇压之际—— “阿弥陀佛。” 一声平和悠远的佛号,似从九天之外传来,直接在众人心底响起。 荒山之上,虚空中一道七色佛光自天边袭来,浩瀚的佛光瞬间驱散了此地弥漫的纯阳咒力。 佛光中,观世音菩萨手持玉净瓶,足踏白莲,宝相庄严,缓缓降临。 她目光慈悲,看了一眼被咒力锁链束缚的金身罗汉,随即目光又落在玄珏身上,声音带着一丝悲悯的叹息: “善哉,善哉。将军息怒。” 玄珏瞳孔骤然收缩,心猛地一沉。 来了! 观音菩萨玉指轻抬,玉净瓶中杨柳枝微微一点。 一道蕴含着大慈悲、大寂灭意境的柔光,直接无视了咒力锁链的阻隔,轻轻拂过那罗汉的眉心。 “孽徒。” 观音声音依旧平和, “私动凡心,擅扰天规,暗算天庭正神,罪无可赦。 今日,贫僧便代天行罚,清理门户,以正我佛门清规。” 那罗汉脸上惊恐瞬间凝固,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他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已发不出任何声音。 下一瞬,他那号称金刚不坏的罗汉金身,便如同被巨锤砸中的琉璃,“咔嚓”一声脆响,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砰! 金身轰然爆碎! 化作漫天细碎的金色光点,在七色佛光中缓缓湮灭。 唯有一颗纯净无瑕的舍利子悬浮在虚空,被观音菩萨拂袖一卷,悄然收入袖中。 快!太快了! 快到玄珏根本来不及反应! 玄珏脸色瞬间阴沉如水,周身咒力因愤怒而剧烈波动。 好一个“清理门户”! 这分明就是在杀人灭口! 而且这罗汉的舍利子还被其收走,只需在轮回走上一遭,他日舍利归位,法力自动恢复,什么损失都没有。 这佛门仗着地藏王菩萨坐镇轮回之地,将这等“转世重修”的把戏视作家常便饭! “多谢菩萨出手,清理门户。” 玄珏声音冷硬如冰, “此撩既已正法,本将军自当回天庭向陛下复命,告辞!” 他现在只想立刻离开这被佛光笼罩的虚伪之地。 “将军且慢。” 观音菩萨的目光落在玄珏身上,那眼神深邃如渊,带着一种悲悯众生的奇异力量。 玄珏被她看得元神深处都泛起一丝寒意,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存在锁定了命脉。 “将军身负天庭重任,斩妖除魔,劳苦功高。” 观音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奇异的抚慰之力,直透神魂, “然红尘浊浪滔天,杀伐之气易侵道心,恐生魔障。 贫僧观将军与我佛有缘,特赠一帖‘静心明性菩提咒’,助将军稳固道基,明心见性。” 话音未落,她屈指一弹! 一张布满密密麻麻金色梵文、流淌着浩瀚佛力的佛帖,凭空出现! 它无视了空间,无视了玄珏周身汹涌的咒力护盾,化作一道无法闪避的金色流光,直贯玄珏眉心! 不好! 玄珏心中警兆狂鸣,亡魂皆冒! 全身法力疯狂涌动,眉心法眼怒睁,阴阳二气本能地交织成盾! 嗡——! 佛贴瞬间穿透阴阳气盾,无视了太乙金仙的护体神光,没入玄珏眉心,直指他的识海元神! 一股难以形容的恐怖禁锢之力降临! 玄珏只觉自己思维变得无比迟滞,调动一丝法力都艰难万分! 身体,元神,一切能动弹的都被死死锁住! “将军还是莫要挣扎了。” 观音菩萨的声音如同在耳边低语,带着一丝悲悯的叹息, “一个小小的太乙金仙,若能从贫僧手下挣脱,那贫僧这亿万年苦修,岂非成了笑话?” 她看着玄珏那因全力抵抗禁锢而微微颤抖的身躯,以及脸上流露出的狰狞之色,语气依旧温和: “放轻松,头晕…是正常的。” 识海之内,天翻地覆! 那张佛帖进入识海的瞬间,便化作一尊顶天立地的巨大佛陀虚影! 无量佛光普照,浩荡梵音禅唱响彻整个识海空间! 每一个音节都蕴含着无上度化之力,化作实质的金色“卍”字符文,疯狂冲刷向玄珏的元神! “皈依!皈依!皈依我佛!得大自在,证大菩提!” 宏大威严的意念,如同天地意志,不容置疑,不容反抗! 玄珏的元神盘坐识海中央,此刻怒目圆睁,金光万丈! 修炼《大气运自在元神金身法门》所凝聚的元神金身,通体宛如琉璃赤金铸就,散发出神圣不可侵犯的大自在、大超脱之意! 金身脑后,更有一轮由磅礴气运凝聚而成的华盖缓缓旋转,垂下亿万道玄黄之气,将元神牢牢护在中央。 轰!轰!轰! 金色的“卍”字洪流狠狠撞在气运华盖垂下的玄黄之气上! 每一次撞击都让识海空间剧烈震荡! 玄黄之气飞速消耗、崩散,华盖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妄想!” 玄珏元神发出无声的怒吼,金身光芒暴涨,全力催动气运华盖,死死抵挡。 那佛光洪流蕴含的度化之力太过霸道,如同跗骨之蛆,不断侵蚀着他的意志,瓦解着他的道心坚守。 元神金身之上,竟也开始出现一丝丝细微的裂痕! 剧痛深入灵魂本源! “顽石亦有点头日,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佛陀虚影口宣佛号,度化之力骤然加强! 金色的洪流猛地凝成一只巨大的佛掌,狠狠拍向那摇摇欲坠的气运华盖! 华盖悲鸣,玄黄之气寸寸崩裂! 眼看那佛掌就要彻底拍碎华盖,直接印在玄珏元神金身之上,将其彻底度化之时—— 嗡! 异变陡生! 玄珏元神金身的眉心处,一点沉寂已久的星辰印记骤然亮起! 那印记深邃璀璨,仿佛蕴含着一片微缩的宇宙星空! 印记光芒大放,瞬间引动了冥冥之中无垠星空的呼应! 【我真的差点没被气死 犯病直接在番茄页面写这一章,喝水 矿泉水瓶掉到键盘上,也不知道砸到哪个按键,整个页面直接退出,我好不容易写了几个小时的章节 直接没有了 气死我了,本来还想四更,算了 要怪就怪那矿泉水 不能怪我】 第171章 星链锁长河 因果碎金身 万星殿中央,高踞星辉神座的斗姆元君正闭目神游太虚,梳理周天星辰轨迹。 突然,她紧闭的双眸猛然睁开! 两道足以洞穿九幽的璀璨星芒爆射而出! “找死!” 一声蕴含着无上威严与滔天怒火的厉喝,瞬间响彻整个斗府! 轰隆隆——! 凡间,正值白昼的苍穹之上,亿万星辰白日显化! 太阳的光芒瞬间黯淡,周天星斗大放光明,白日星现,天象剧变! 一股浩瀚、古老的星辰伟力,如同九天银河倒灌,无视了三十三重天的阻隔,轰然垂落人间! 其目标,直指长安城外的泾河上空! 目标区域,空间瞬间被冻结! 如同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的冰窟,连光线、声音、乃至法则的流动都彻底凝固! 观音菩萨脸上的悲悯之色瞬间僵住,眼中第一次流露出无法置信的惊骇! “周天星斗大阵?!斗姆元君!” 她失声惊呼,再也顾不得玄珏, 玉净瓶佛光大盛,脚下白莲疯狂旋转,七色佛光如怒涛般涌出,试图撕裂这凝固的虚空遁走! 迟了! 一道身披万星法袍、头戴星辰冠冕的绝美身影,已伴随着垂落的星辉,一步踏出虚空,降临当扬! 正是金灵圣母! 她看都没看试图遁走的观音,身形一闪,已出现在动弹不得的玄珏身边。 一只萦绕着无尽星辉的玉手,轻轻按在玄珏头顶。 嗡! 磅礴的星辰法力,瞬间涌入玄珏四肢百骸,直冲识海! 那正欲拍碎玄珏元神金身的巨大佛掌,被这股外来星力一冲,如同烈阳下的冰雪,瞬间消融瓦解! 金灵圣母的神念何等霸道,瞬间便锁定了玄珏元神深处那张散发着度化之力的佛帖! “邪魔歪道,安敢染指我截教门人元神!” 金灵圣母眼中怒火几乎化为实质星辰,玉手在玄珏眉心虚虚一抓! “给我出来!” 嗤——! 那张由观音菩萨亲手打入、蕴含着恐怖度化之力的佛贴,竟硬生生地从玄珏元神深处被剥离、抽出! 它如同被捏住七寸的毒蛇,在金灵圣母指间疯狂挣扎,却无法撼动那星辰之力分毫! 金灵圣母指尖星芒微吐。 噗! 佛帖瞬间化作一缕青烟,彻底湮灭! 做完这一切,金灵圣母这才缓缓转过头, 那双蕴藏着无尽星海漩涡的眼眸,冰冷地锁定在被星辰大阵死死禁锢在原地的观世音菩萨身上。 那目光,如同万载寒冰,又似即将爆发的星河风暴。 “观世音…” 金灵圣母的声音不高,但每一个字都如同星辰碰撞,砸在观音心头, “前脚才暗算我天庭司雨龙神,后脚又出手度化我天庭五品镇魔大将…” 她踏前一步,整个被星辰大阵封锁的空间都随之轰鸣震颤,亿万星光在她身后凝聚成毁天灭地的恐怖威压。 “你们佛门…好大的狗胆!” “今日,你若不给本座一个交代…” 金灵圣母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就永远留在这周天星斗大阵里,化作尘埃吧!” 金灵圣母那冻结星河的杀意,狠狠刺在观世音菩萨的神魂之上。 她看着金灵圣母指间那缕湮灭的佛贴青烟,一颗古井无波的禅心,终于掀起了滔天巨浪。 祸事!天大的祸事! 她本是按照佛祖旨意,利用佛贴度化玄珏,好为佛门添一强力暗子,也能顺便抹平泾河暗算的尾巴。 谁能想到,他区区一个太乙金仙,竟能在佛祖的度化佛贴下支撑如此之久! 更想不到的是,他身上竟然会有金灵圣母的星辰守护印记! “星君息怒!” 观世音强压翻腾的气血,努力维持着宝相悲悯的神情, “此事…实乃误会! 贫僧见将军道心蒙尘,恐生魔障,才以佛贴助其清净灵台,绝无度化之念! 此心天地可鉴!那孽徒暗算龙王之事,贫僧已亲手清理门户,给天庭交代…” “交代?” 金灵圣母的声音刺耳而森然。 她踏前一步,身后那由无尽星光凝聚的毁灭威压轰然前倾,如同星海崩塌! “用你那套哄骗凡夫愚妇的‘悲悯’来搪塞本座? 慈航!当年你叛出玉虚,投入西方,本座只当你道不同。 如今,你竟敢把度化邪术,用在我天庭大将的身上!” “星君慎言!贫僧法号观世音!” 菩萨的脸色终于变了,金灵圣母的这声“慈航”,一把揭开了她极力掩藏的旧日伤疤! “本座管你叫阿猫阿狗!” 金灵圣母眼中最后一丝耐心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焚尽一切的暴怒星焰, “今日,本座就替原始师伯,清理你这叛教孽障!” 话音未落,她并指如剑,朝着观世音虚空一点! “周天星斗,听吾敕令!碾!” 轰——!!! 笼罩万里的星辰大阵骤然活了! 亿万颗白日显化的星辰同时爆发出刺目的光辉! 巨大的星辰虚影——燃烧的太阳星、冰冷的太阴星、杀伐的七杀、破军、贪狼… 裹挟着粉碎虚空、磨灭万法的恐怖伟力,朝着大阵中心的那一点七色佛光狠狠碾轧下去! 空间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寸寸碎裂! 时间在这纯粹的星辰伟力下都变得扭曲混乱! “嗡嘛呢叭咪吽!” 观世音菩萨脸色剧变,再不敢有丝毫保留! 口中六字真言化作实质的金色巨山虚影,迎向碾来的星辰洪流! 同时玉净瓶倾倒,瓶中甘露如天河倒卷,化作无尽碧波汪洋,试图以水之柔克星之刚! 脚下九品莲台更是绽放出前所未有的璀璨佛光,将她牢牢护在中央, 每一瓣莲叶上都浮现出一尊佛陀虚影,口诵真经,梵音浩荡! 轰隆!咔嚓! 金色真言巨山仅仅支撑了半息,便被狂暴的星辰洪流碾成漫天金粉! 碧波汪洋瞬间被蒸发殆尽! 九品莲台的佛光护罩剧烈震荡,莲瓣虚影上的佛陀接连崩灭! 仅仅一次碰撞,观音赖以成名的防御至宝便已光华黯淡,发出哀鸣! 金灵圣母含怒一击,恐怖如斯! “噗!” 巨大的反震之力让观音喉头一甜,强行咽下涌到嘴边的金血,眼中露出骇然的神色。 她知道金灵圣母强,上古封神时就凶名赫赫,却没想到执掌周天星斗权柄后,其威能竟恐怖至此! 硬撼,必死无疑! “星君!你当真要不顾三界大局,掀起道佛大战吗?!” 观音厉声喝问,身影却在说话间骤然变得虚幻。 “大局?你也配与本座谈大局?” 金灵圣母冷笑,第二指已然点出, 这一次,指尖缠绕的不再是星辰洪流,而是无数闪烁着寒光的星芒丝线! 这些丝线无视了空间的阻隔,瞬间穿透了莲台佛光的防御,朝着观音那变得虚幻的身影缠绕而去! 就在那蕴含封禁之力的星芒丝线即将触及观音的刹那—— “南无阿弥陀佛!” 一声宏大佛号响彻诸天! 观世音菩萨的身影,在金灵圣母的注视下,如同滴入水中的墨滴,骤然晕散开来! 不是遁走,不是分身! 而是…化入时光长河之中! 嗡! 突然虚空中,一条奔涌不息的时间长河虚影被强行具现出来。 瞬间笼罩了这片被星斗大阵封锁的天地! 过去、现在、未来,无数个时间节点上,同时亮起了七色佛光! 荒古的部落篝火旁,有她赤足行走,宣讲慈悲的剪影; 盛唐的佛寺钟声里,有她端坐莲台,接受供奉的法相; 未来浩劫的硝烟边缘,亦有她手持玉瓶,救苦救难的身姿… 亿万万个观世音的身影,如同时间长河中溅起的亿万朵水花,遍布每一个刹那,每一个角落! 她无处不在! 她是“慈悲”这一概念,在时间长河中的具象化投影! 第172章 星链锁长河 因果碎金身2 那被刺穿的“现在身”化作无数光点,而在过去的一个节点,一位正在为上古先民治病的“过去身”却瞬间凝实,接替了存在! 未来的无数节点,亦有佛影闪烁! “星君神通,贫僧领教了。” 亿万道声音从时间长河的每一个角落传来,重重叠叠,带着一种超脱生死的漠然, “然吾化身亿万,寄托时间长河。 除非星君能在一念之间,将贫僧于过去、现在、未来所有时空节点存在的痕迹悉数抹去,否则,贫僧便是不灭!” 这便是观世音菩萨压箱底的大神通——万劫不磨,时光法身! 只要有一丝慈悲之念尚存众生心间,只要有一个时间节点的她未曾被彻底湮灭,她便能在长河中重生! 立于星海中央的金灵圣母,看着那遍布时间长河的亿万佛影, 脸上非但没有丝毫凝重,反而露出一丝近乎嘲讽的笑意。 “依托长河,化身亿万? 慈航,你投入西方,就学了这点投机取巧、藏头露尾的本事?” 她的声音穿透了时光的阻隔,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时间节点, “本座执掌周天星斗,梳理时空经纬! 你的根脚,你的因果,在星辰之下,无所遁形!” 话音未落,金灵圣母双手猛地向虚空中一按! “周天星轨,定锚因果!锁!” 轰隆! 她身后那浩瀚无垠的星海背景骤然沸腾! 亿万星辰沿着玄奥无比的轨迹疯狂运转、勾连! 无数道细若游丝却坚韧无比的星辰光线,从每一颗闪耀的星辰中射出! 这些光线无视了时空的阻隔,精准地刺入时间长河的奔涌之中! 它们并非去攻击那些显化的亿万观音法相,而是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沿着观世音菩萨存在的“因果线”急速追溯! 追溯她诞生之初的灵性本源,追溯她投入西方时承接的佛门气运,追溯她发下“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大宏愿时,与天地结下的因果联系…! 亿万星辰光线,在奔流不息的时间长河中,瞬间织成了一张覆盖所有时间节点、锁定所有因果源头的恢弘巨网! 这张由星辰轨迹与因果法则共同构筑的巨网,瞬间就捕捉到观世音菩萨寄托于时间长河深处的真灵烙印! 那烙印,是她万劫不磨的根本,也是她最大的命门! “找到你了!” 金灵圣母眼中星芒爆射! 她屈指一弹,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星芒,顺着那张巨网,精准刺向那时间长河深处,被层层佛光包裹的真灵烙印! “不——!!!” 遍布时间长河的亿万观音法相,同时发出凄厉到变调的尖啸! 那不再是悲悯的佛音,而是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恐惧哀鸣! 她感觉到了! 那致命的星芒,无视了她所有的时空化身,精准地锁定了她的存在之基! 一旦真灵烙印被刺穿,那才是真正的形神俱灭,万劫不复! 什么时光法身,都将成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亿万佛影疯狂涌动,过去、现在、未来的力量被不计代价地抽取, 试图扭曲因果,偏移那致命的一刺! 然而,迟了! 因果既定,星芒已至! 噗嗤! 一声微不可察,却又仿佛响彻诸天万界的轻响。 时间长河深处的真灵烙印,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啊——!!!” 凄厉的惨叫,从时间长河每一个观音法相口中同时爆发! 所有的法相瞬间变得虚幻,如同风中残烛! 噗! 位于“现在”时间节点的那道主身影猛地一震,再也压制不住, 一大口闪烁着淡金佛光的血液狂喷而出,染红了洁白的佛衣! 她周身浩瀚的佛光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黯淡、溃散! 脚下的九品莲台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莲瓣凋零! 那张永远带着悲悯的绝美脸庞,此刻金纸一片,眼神涣散,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她的气息,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疯狂跌落! 大罗金仙那万劫不磨、永恒自在的意蕴,此刻竟出现了明显的瑕疵! 金灵圣母一步踏出,出现在气息萎靡的观世音面前。 萦绕着无尽星辉的玉手,毫不留情地扼住了她那纤细脆弱的脖颈! “呃…” 观音被扼住要害,金血不断从嘴角溢出,眼中充满了屈辱,却连挣扎的力气都已失去。 星力侵蚀着她的真灵,让她连调动一丝法力都变得无比艰难。 “你…你竟敢…伤我真灵…” 她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 “伤你?” 金灵圣母凑近她惨白的脸,那双蕴含星海漩涡的眼眸冰冷地俯视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极致的轻蔑与厌恶, “叛教孽障,也配言‘敢’? 若非留你狗命还有用,今日便让你形神俱灭,连轮回的资格都没有!” 她的话语如同万载寒冰,冻彻神魂。 “走吧,慈航道人。” 金灵圣母提着她,如同提着一只待宰的鸡鸭脚下星光大道铺展,直通九霄。 “随本座回天庭!让那个叛徒,亲自来凌霄殿,给本座一个交代!” 星光冲天而起,带着擒获的俘虏,瞬间消失在泾河上空。 那笼罩天地的周天星斗大阵也随之缓缓隐去,白日星现的异象消散,只留下千里疮痍的河山。 下方,被星斗大阵余威护持着的玄珏,早已呆立当扬。 他亲眼目睹了那扬超越了认知极限的战斗。 星辰如磨盘碾碎佛国净土,时光长河被强行具现,亿万化身明灭生灭,最终却被一道星芒钉穿真灵… 那已不再是神通法术的比拼,那是法则的碰撞,是道的争锋! 是真正属于跳出时间长河、俯瞰万古的大罗金仙层面的博弈! 自己引以为傲的阴阳神通,足以横扫同阶的咒力,在那等力量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 那随意一缕溢散的星力或佛光,都足以将自己磨灭千百次! 震撼!惊骇! 以及…一种前所未有的的渴望! 大罗之境!这就是真正的大罗之境! 超脱时光,执掌法则,万劫不磨! 他死死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身体因极致的兴奋和向往而微微颤抖。 仰望那早已空无一物的苍穹,眼中只剩下灼热到极点的光芒。 “终有一日…我也要踏上此境!跳出这长河,俯瞰这诸天!” 无声的呐喊,在他元神深处轰鸣。 【实在是无聊,码两章,还有我中午说的都是真的 要相信我。 本书对大罗层面的定位跟主流的不一样,到了大罗想死真的很难 除非真的作死】 第173章 世界树生 灵犀化界 大罗之威,如渊如狱,让他这太乙金仙的道心,既感渺小,又燃起前所未有的灼热渴望。 就在这时,一道不带丝毫情绪波动的意念,传入他的识海核心——是咒力分身的同步传念。 ‘物品已接收。白骨夫人效率符合预期。鹿鸣转交及时。’ 玄珏心神微震,强行压下对大罗之境的向往,将注意力投向分身所在。 灵犀坊市核心,咒力分身专属的静室内,隔绝一切外扰。 分身端坐于由纯粹咒力构筑的莲台之上,眼眸深处是毫无情感波动的理性之光。 他的面前悬浮着两样东西: 一枚灰扑扑、毫不起眼的种子; 十二颗内蕴澎湃世界之力的湛蓝宝珠,正是定海神珠。 极度理智的分析在分身宛如处理器般的神魂中高速运转: ‘物品一:未知种子。 形态:灰质外壳,致密结构,内部检测到微弱至极的活性本源波动,层级…疑似超越先天灵根。 推测:需要极端本源能量方能激活。 最优解:以三光神水浇灌,观察其反应及本质。 风险系数:低。 收益预期:未知,潜力极高。’ ‘物品二:定海神珠(十二颗)。 属性:世界本源造物,蕴含稳定且庞大的小千世界之力。 用途:可构筑诸天世界,增幅法力。 当前缺陷:缺乏核心枢纽‘乾坤尺’,无法完美演化十二诸天,与灵犀界融合存在结构性障碍,效率预计仅能发挥37.2%。 解决方案:优先解析其世界规则,待获取乾坤尺或找到替代枢纽后,进行深度融合。 融合预期收益:灵犀界本源厚度提升300%以上,空间稳固度跃迁,可承载更高层级意识体及信息流,为‘虚拟洪荒世界’雏形奠定基石。’ 分析完毕,指令下达。 分身右手虚引,一个由羊脂白玉雕琢的玉壶出现在掌心。 壶口倾斜,一滴凝聚了日月星三光精华的神水,滴落在灰扑扑的种子之上。 嗤…! 细微的声响,如同干涸大地吮吸甘霖。 那滴三光神水瞬间被种子吸收殆尽,外壳上连一丝水痕都未留下。 极度理智的观测持续:‘吸收速率:极快。本源活性波动提升0.01%。继续。’ 玉壶持续倾倒。 一滴、两滴…十滴…百滴! 珍贵无比的三光神水,如同寻常泉水般源源不断浇灌而下。 那枚种子如同无底深渊,贪婪地吞噬着这天地间最本源的生命精华。 灰扑扑的外壳,开始浮现出极其细微、玄奥莫测的天然纹理,隐隐透出一丝温润的玉质光泽。 当整整一壶三光神水即将告罄时—— 咔…嚓! 一声仿佛开天辟地般的微响,在寂静的静室内显得格外清晰。 种子坚硬的外壳,裂开了一道发丝般的缝隙。 紧接着,一股无法形容的浩瀚气息,如同沉睡的太古巨兽骤然苏醒,猛地从裂缝中喷薄而出! 嗡!!! 静室内稳固无比的空间壁垒瞬间扭曲、荡漾起剧烈的波纹! 这股气息古老、厚重,带着孕育万界、承载诸天的无上意境! 它并非力量上的冲击,而是生命层次、存在本质上的绝对压制! 静室之外,整个灵犀坊市的核心区域,所有阵法符文瞬间被点亮到极致,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坊市内所有修士,无论修为高低,在这一刹那都感到灵魂深处传来一阵源自本能的的悸动,仿佛直面了世界的根源! “那是…什么?!” 无数道惊骇的目光投向核心静室方向。 就在这浩瀚世界气息爆发的瞬间,旁边悬浮的十二颗定海神珠,仿佛受到了最本源的召唤! 嗡!嗡!嗡! 十二颗定海神珠同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湛蓝神光,珠内原本平静流转的世界之力如同沸腾的海洋! 它们不再受分身控制,化作十二道璀璨的蓝色流光,争先恐后地射向那颗刚刚裂开缝隙的种子! 噗!噗!噗!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那颗刚刚探出一丝微弱嫩芽的奇异幼苗,其细如发丝的根须,竟无视了定海神珠坚固无比的外壳,直接刺入了珠体内部! 根须入珠的刹那,定海神珠蕴含的浩瀚世界本源之力,如同决堤的洪流,被那看似柔弱的根须疯狂吞噬! 幼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 抽枝!舒展!拔高! 灰壳彻底脱落,露出里面晶莹如玉、流淌着混沌光晕的茎干。 两片嫩叶舒展开来,叶片之上,仿佛承载着无数世界的缩影! 一股更加磅礴、更加接近世界本源的力量从树苗上散发出来,瞬间压过了定海神珠的气息! ‘分析:目标种子本质确认。 结论:世界树(幼苗期)。 特性:吞噬世界本源成长,根系可贯穿诸天,枝叶可托举万界,为宇宙时空之基石。 定海神珠属性契合,成为其最佳养料。 融合过程不可逆,收益远超原始预期:灵犀界将获得稳固世界根基,潜力无限提升。’ 冰冷的信息流涌入分身识海,饶是绝对理智状态,其核心运算也因这结论而产生了瞬间的迟滞。 没有丝毫犹豫,分身念头一动! 刷! 刚刚长到三尺高、根系还牢牢扎在定海神珠内的世界树幼苗,连同宝珠一起,瞬间消失在静室中。 灵犀界,这片依托咒力网络构筑的精神维度空间。 无数神识化身正沉浸其中,或交易信息,或论道切磋,或推演功法。 整个空间稳定而有序,流淌着纯净的愿力光点。 突然! 轰隆隆——!!! 整个灵犀界,天摇地动! 并非物理上的震动,而是空间结构本身的剧烈膨胀与重构! 天空在无限拔高,大地在疯狂延展,边界壁垒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外拓展! 原本清晰稳定的空间法则,此刻变得混乱而充满活力,如同沸腾的海洋! “怎么回事?!” “天塌了?!” “我的化身…在消散?!” 惊呼声尚未落下,所有沉浸其中的意识体,无论强弱,都感受到一股无可抗拒的庞大排斥力! 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推出! 噗!噗!噗!噗…! 亿万个意识光点,瞬间被强行弹出了灵犀界! 整个浩瀚的精神空间,在刹那间变得一片死寂,只剩下核心处那疯狂扩张的空间壁垒发出的的轰鸣巨响! 灵犀坊市,现实层面 无数修士猛地从入定或交流中惊醒,脸色苍白,眼神迷茫又带着惊骇。 刚刚那一瞬间被强行“踢下线”的感觉,如同神魂被撕裂,难受至极。 “灵犀界…崩溃了?” “我的交易还没完成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 恐慌和不满的情绪开始蔓延。 就在这时,一道沉稳温和的声音,借助坊市核心阵法,清晰地传遍每个角落,抚平了躁动: “诸位道友,稍安勿躁!” 坊市大总管鹿鸣的身影出现在中央高台,面带安抚人心的微笑, “非是崩溃,而是天大的机缘!” 他声音带着一丝激动: “玄珏尊者的灵犀界,因融入无上至宝,本源暴涨,正在进行前所未有的扩张与蜕变! 此乃破而后立! 待升级完成,灵犀界空间将更为广袤稳固,可容纳更多道友神识,承载更高层次的信息交流与法则推演! 此乃我灵犀坊市,乃至诸位道友的莫大福缘!” “暂时关闭,只为更好的新生!请诸位静候佳音!” 恐慌瞬间被巨大的惊喜取代! 容纳更多?更稳固?更高层次? 这意味着更大的机缘! 短暂的关闭完全可以接受! “原来如此!” “尊者神通广大!” “我等静候灵犀界新生!” 第174章 灵犀界扩张,如来至天庭 那株三尺高的世界树幼苗,根系深深扎入十二定海神珠之中,树身矗立于这片精神空间的核心原点。 它的枝叶每一次舒展,都带动整个空间向外膨胀一圈,根须每一次律动,都梳理稳固着新生的空间法则。 咒力分身的身影盘膝坐于世界树幼苗之下,心神早已与这株天地奇根相连。 绝对的理智状态,在此刻化作了洞悉法则本源的最佳透镜。 无数信息洪流,超越了语言与图像的范畴,直接以法则烙印的形式冲刷着他的神魂核心: 世界如何从混沌中诞生… 空间如何折叠与延展… 时间如何成为世界的刻度… 物质与能量如何在虚实间转换… 精神如何构筑稳固的维度… 定海神珠内一个个小千世界的生灭循环… 世界树根须贯通诸天、汲取万界本源的玄奥轨迹… 这些大道至理,不再晦涩难懂,而是如同清澈见底的溪流,在他绝对理智的心境下,毫无阻碍地流淌而过, 被理解、被吸收、被烙印! 嗡! 分身盘坐的身躯周围,异象纷呈! 一个个微缩的的小千世界虚影凭空浮现、生灭流转。 有的世界刚刚诞生,清气上升浊气下沉; 有的世界已至鼎盛,万灵繁衍文明璀璨; 有的世界步入衰亡,星辰寂灭重归混沌… 生与灭的循环,构成了一曲壮丽而冰冷的宇宙史诗。 他的气息,开始以一种缓慢却坚定不移的态势攀升、蜕变。 太乙金仙巅峰的壁垒,在这前所未有的世界法则感悟洪流冲击下,开始发出细微的破裂般的声响! 一种超脱时光、俯瞰万界的雏形意蕴,开始在他绝对冰冷的理智核心深处,悄然孕育。 泾河之畔, 玄珏本体感应着分身传来的攀升气息,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瞬间冲散了目睹大罗之战后的渺小感。 ‘成了!世界树…定海神珠…天助我也!’ 他心中呐喊。 只要分身突破大罗,他便真正拥有了在这三界棋盘上落子的资格! 再非任人揉捏的棋子! 压下激荡的心绪,玄珏目光扫过下方肃立的五万咒力天兵。 金光肃穆,军阵森严。 “收兵,回天!” 他声音清越,穿透云霄。 五万天兵齐声应诺:“遵令!” 声浪如雷,震散残云。 金光军阵化作一道撕裂苍穹的光流,朝着南天门方向疾驰而去。 临行前,玄珏神念扫过泾河水府,对着心有余悸的龙王传音道: “龙王放宽心,此事已了,天庭自有公断。” 随后又对着小鼍龙传音道: “为师不在的这段时间,先把体内法力转化完全,最后利用为师传授给你的咒力,洗涤血脉。 不懂得地方等为师回来,再行指导!” 做完这些,他身化一道黑白交织的玄光,紧随天兵洪流,直上九霄。 此刻的三十三天,凌霄宝殿。 气氛却与下界的激昂截然不同。 无形的压力弥漫在这雕梁画栋、瑞气千条的大殿之中。 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玉帝高坐九龙椅,冕旒下的面容看不出喜怒。 殿内仙官神将垂手肃立,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 阶下,斗姆元君金灵圣母傲然而立,万星法袍无风自动,周身散发的冰冷星辉,让靠近的仙官都感到神魂刺痛。 她脚边,一袭染血白衣、气息萎靡到极点的观世音菩萨跌坐在地, 低垂着头,往日悲悯的宝相只剩一片灰败与屈辱。 风暴的中心,已然转移至此。 一扬涉及道佛两方顶尖大能、足以影响三界格局的碰撞, 即将在这凌霄殿上,由那位端坐九龙椅的天帝,拉开帷幕。 就在这压抑到极致的寂静中—— 嗡! 一道无法形容其宏大的佛光,毫无征兆地穿透了三十三重天界壁,降临凌霄殿! 佛光并非炽烈,却带着一种渡尽苦海的圆满意境, 瞬间驱散了殿内刺骨的星辰寒意,将琉璃金砖映照得一片澄澈祥和。 佛光中心,一尊丈六金身缓缓凝聚。 面如满月,目含慈悲,正是西方极乐世界之主,释迦牟尼如来佛祖! “南无阿弥陀佛。” 如来金口微启,宏大佛音响彻殿宇,对着九龙椅上的玉帝微微颔首, “陛下,贫僧稽首了。” 玉帝端坐不动,冕旒珠帘后传来听不出情绪的声音: “佛祖亲临,所为何事?” 明知故问,却带着天帝的威严。 如来目光转向一旁的金灵圣母,那双洞彻大千的慧眼中,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明的光芒。 但这丝情绪转瞬即逝,化为古井无波的慈悲。 “此番,是贫僧管教不严,门下弟子妄动嗔念,触犯天规,更险些污了镇魔将军玄珏道友道途。” 如来声音平和,回荡在寂静的大殿之中: “贫僧代佛门,向陛下,向斗姆元君,致歉。 还请元君…高抬贵手,允贫僧带回观世音尊者,严加惩戒。” 他姿态放得极低,将一切罪责归于“管教不严”,绝口不提算计龙王与强制度化的本质。 “高抬贵手?” 金灵圣母猛地抬头,万星法袍无风自动,眼中压抑了万古的怒火即将爆发! 那目光,仿佛要穿透这尊庄严的金身,看到其内那个曾经熟悉的身影! “多宝!!!” 一声厉喝,如同惊雷,炸响在凌霄殿! 这声旧日道号,比任何神通更具杀伤力! 如来金身微不可察地一滞,面上慈悲之色不变,声音却低沉了一分: “元君请慎言。世上已无多宝道人,唯有释迦牟尼。” “好一个世上已无多宝!” 金灵圣母怒极反笑, “叛教背师,投奔外道! 如今门下孽障又以邪术度化暗算天庭正神! 一句轻飘飘的‘管教不严’,就想揭过? 多宝!收起你那套虚伪的慈悲! 今日想带走这叛徒(她一指匍匐脚下的观音),除非从本座的尸身上踏过去! 或者…你我再做过一扬!了结这万古因果!” 最后一句,杀意冲霄! 整个凌霄殿的温度骤降至冰点! 如来沉默片刻,目光转向玉帝:“陛下之意?” 玉帝的声音依旧平淡: “观音乃斗姆元君亲手擒获,人证、物证俱在,铁证如山。 此事,自当由元君处置。 佛门欲要回此人,需征得元君首肯。” 他将皮球完美地踢回给金灵圣母,也堵死了如来直接向天庭施压的路。 第175章 金灵惜败,大罗劫起 玉帝的态度,已然明了。 此战,避无可避。 “阿弥陀佛。” 如来低宣佛号,目光再次看向金灵圣母, “元君执意如此…那便,混沌之中,做过一扬吧。 了此因果,莫扰三界众生。” 话音落,如来金身化作一道金光,穿透凌霄宝殿穹顶,直上三十三天之外那地火水风肆虐的混沌虚空! “怕你不成!” 金灵圣母眼中战意燃烧,脚下星光大道铺展,万星法袍猎猎作响, 一步踏出,紧随其后,身影瞬间消失在殿内。 玉帝抬手,指尖一点清光飞出,没入殿顶悬挂的一面古朴宝镜之中。 嗡! 昊天镜光华大放,镜面如水波荡漾,混沌虚空的景象清晰地呈现出来! 无光无暗,无上无下,唯有永恒翻滚的地火水风,构成一片狂暴的原始之海。 殿内所有仙神,瞬间屏住了呼吸,目光死死锁定镜面。 准圣层面的决斗,尤其是执掌周天星斗与万佛之主的对决,万载难逢! 混沌之中。 两道身影相隔亿万里,却仿佛近在咫尺。 金灵圣母没有任何废话,万古积郁的怒火化作最狂暴的力量! 她双手张开,如同拥抱整个混沌! “周天星斗,听吾号令!镇!” 轰——!!! 昊天镜剧烈震颤! 镜中景象瞬间被无尽的星光淹没! 并非凡间白日星现的投影,而是真正的周天星斗本源之力被强行接引至混沌! 太阳星烈焰焚空,太阴星寒潮冻结,紫微帝星统御万方,杀破狼三星煞气冲霄… 亿万星辰虚影显化,不再是洪流,而是化作了一座镇压万古的星辰大磨盘! 磨盘转动,碾碎地火水风,磨灭混沌法则,朝着那一点金光狠狠碾压而下! 这是她含怒的全力一击,誓要洗刷旧恨新仇!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星辰磨盘,如来佛祖面色沉静,双手缓缓合十。 “万法皆空,因果不空。 佛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宏大佛音在混沌中响起,竟压过了星辰磨盘的轰鸣! 他合十的双掌并未分开,只是对着那碾压而来的灭世磨盘,轻轻一推! 没有璀璨的佛光爆发,没有惊天的能量碰撞。 一只手掌的虚影,在星辰磨盘前方悄然浮现。 这手掌并非实体,非金非玉,纹理清晰如同大道刻痕, 掌心之中,似乎有无数世界生灭,亿万生灵的命运丝线在其中纠缠… 这是因果之掌! 凝聚了如来佛祖对“因果”大道的无上领悟! 因果掌印,轻轻印在了那由亿万星辰本源构筑的磨盘核心! 没有巨响。 只有一种令人神魂颤栗的、法则层面的崩解之音! 咔嚓…咔嚓嚓… 那看似无坚不摧、蕴含磨灭万法之力的星辰大磨盘, 在与因果掌印接触的瞬间,表面就布满了蛛网般细密的裂痕! 构成磨盘的星辰轨迹被强行扭曲! 那由纯粹星辰伟力凝聚的实体,竟在“因果”法则的侵蚀下,开始从最根本的结构上瓦解、崩溃! 因果既定,星辰亦当陨落! “噗!” 镜面之外,金灵圣母身形剧震,如同遭受重击, 一丝刺目的金血自她嘴角溢出,染红了晶莹的下颌! 她眼中充满了震惊与不甘,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悲凉。 她引以为傲、执掌万古的周天星斗权柄,在对方那近乎触及混元圣境的因果大道面前,竟显得如此…脆弱! 星辰磨盘轰然崩碎,化作漫天流散的星屑,被混沌气流迅速吞噬。 因果掌印余势未消,穿过崩溃的星光,轻轻印在了金灵圣母胸前那件万星法袍之上! 嗡! 法袍上亿万星辰符文疯狂闪烁,试图抵御。 但那股力量并非物理冲击,而是直接作用在“存在”本身! 金灵圣母只觉自身与周天星斗的联系猛地一滞,仿佛被无形的因果之刃斩了一刀! 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传来,让她闷哼一声,身形在混沌中踉跄后退数步,每一步都踏得混沌气流翻涌炸裂! 万星法袍光芒黯淡了几分,胸口位置,一个由无数因果丝线交织而成的淡金色掌印,烙印其上,久久不散。 高下立判! 金灵圣母稳住身形,抬手抹去嘴角金血,看着胸口的因果掌印, 又看向对面那依旧宝相庄严的如来佛祖,眼中怒火渐熄,只剩下一丝…认命的苍凉。 “好…好好一个因果大道!” 她声音沙哑,带着无尽的嘲讽 ,“你…终究是得了那两位圣人的真传! 这身本事,碧游宫教不出!” “阿弥陀佛。” 如来合十,声音无喜无悲, “元君承让。此劫…因果已了?” 他问的是此战,亦是那万古的恩怨。 金灵圣母死死盯着他,最终,万般不甘化作一声冰冷的嗤笑, 她不再看如来一眼,脚下星光大道骤然延伸,转身便走,只留下一句决绝的话语在翻涌的地火水风中回荡: “慈航叛徒,你带走吧! 自此之后,你我之间,恩断义绝! 他日若在劫中相逢…生死勿论!” 星光消逝,斗姆元君径自返回斗府星宫,再不停留。 如来佛祖独立混沌,望着金灵圣母消失的方向,终于发出一丝极复杂的叹息。 这叹息并非胜利者的得意,反而像背负了更沉重的枷锁。 “痴儿…何苦执着…” 低不可闻的佛语,淹没在混沌的咆哮中。 凌霄宝殿,一片死寂。 昊天镜中映照的结局,让所有仙神心头巨震! 执掌周天星斗的斗姆元君,竟然败了! 而且败得如此…近乎于碾压! 如来佛祖那轻描淡写的一记因果掌印,彻底刷新了他们对准圣巅峰力量的认知! 唯有玉帝,冕旒下的嘴角似乎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 一切,并未超出他的猜测。 斗姆元君受挫,带观音离去,这个结果,尚可接受。 殿内光影一闪,如来佛祖的金身已无声无息地重回殿中,仿佛从未离开。 他看向玉帝,正要开口商谈带走观音所需付出的代价,以及如何平息天庭怒火—— 轰隆!!!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恐怖雷鸣,毫无征兆地穿透了三十三重天,狠狠砸在凌霄宝殿每一个仙神的心头! 昊天镜镜面猛地一颤,原本映照着如来金身的画面瞬间切换! 镜中景象,赫然是佛门根基之地——西牛贺州! 只见整个浩瀚的西牛贺州上空,此刻已被无边无际、厚重如铅的漆黑雷云彻底覆盖! 那雷云翻滚咆哮,呈现出一种令人绝望的紫黑之色,内里亿万道粗大如山脉的雷霆疯狂交织! 毁灭气息之浓烈,哪怕隔着昊天镜都让殿内修为稍弱的仙官神魂刺痛,几欲窒息! “大罗…天劫?!” 饶是以如来佛祖万劫不磨的禅心,此刻也不由得失声惊呼! 那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西牛贺州…佛门气运汇聚的核心之地… 怎会突兀地出现大罗天劫? 是谁?在此渡劫?! 而且这劫云的威势…远超寻常大罗之劫! 【有人猜到那枚种子是世界树吗?有的话扣一 我看看有多少大聪明】 第176章 虚实证大罗 灵犀演诸天 厚重如铅的劫云,覆盖亿万里佛国净土,将祥和的佛光彻底吞噬。 无数道粗如山岳的雷霆在云海中翻腾咆哮,散发出灭绝一切生机的恐怖气息。 那并非寻常天劫,而是天道降下的劫罚,针对逆天而行的证道者! 劫云中心,一股无形的吸力正疯狂抽取着西牛贺州的天地灵气, 无数的天地灵气被强行剥离,融入那毁灭的雷光之中,使得劫雷威能更增数倍! 一道好似混沌初分般的响声震彻天地! 第一道劫雷,粗逾千丈,通体紫黑,带着磨灭万法的死寂之意,撕裂苍穹, 朝着灵犀坊市的核心区域,那道盘坐于虚实光影中的身影狠狠劈落! 咒力分身霍然抬头,满是理智的眼中,无数数据洪流疯狂闪烁。 他双手虚抬,对着面前的虚空轻轻一划! 嗡——! 刹那间,数以万计、形态各异的“世界”气泡凭空浮现,层层叠叠地挡在劫雷之前! 有剑气冲霄的剑修世界,有机甲横行的钢铁洪流,有魔法元素沸腾的奇幻大陆,更有无数光怪陆离、规则迥异的宇宙雏形! 这些世界介于真实与虚幻之间,是分身对“虚实之道”最直观的演绎! 轰!咔——嚓——! 紫黑劫雷狠狠撞入这层层叠叠的虚幻世界群! 第一个剑气世界,亿万飞剑组成的剑阵瞬间蒸发! 第二个机甲世界,钢铁苍穹被雷光撕成碎片! 第三个魔法世界,元素壁垒如同纸糊般破灭! …… 劫雷势如破竹,接连贯穿数十层虚幻世界! 每穿透一层,其蕴含的毁灭法则便被那些虚幻的世界规则所分化、消耗一部分! 当它终于穿透最后一层光怪陆离的规则雏形宇宙时, 原本千丈粗的恐怖雷龙,竟已被消磨得只剩下百丈粗细,威力锐减九成! 噗! 残余的雷光狠狠劈在分身头顶! 他周身浮现的咒力纯阳光罩剧烈震荡,无数细密的金色咒文明灭不定, 光罩瞬间布满裂纹,却终究顽强地撑了下来! 分身身躯微微一晃,体表有无数的细微电弧跳跃,旋即被体内流转的咒力吞噬净化。 第一劫,过! 劫云似被激怒,更加疯狂地翻滚! 第二道、第三道…更加粗壮、颜色更深、蕴含法则更恐怖的劫雷,如同灭世之鞭,接连轰下! 分身盘坐不动,神情冰冷如万载玄冰。 他双手十指如莲花绽放,在虚空中勾勒出无数玄奥轨迹。 更多的虚幻世界被创造出来,迎向天雷! 这些世界不再仅仅是防御壁垒,其内部蕴含的独特规则,甚至开始主动“解析”、“同化”劫雷的力量! 一道蕴含“绝对零度”法则的劫雷,被投入一个由纯粹烈焰规则构成的虚幻太阳中,冰火对冲,双双湮灭! 一道蕴含“腐朽凋零”法则的血色劫雷,被引入一片生机勃勃、万物疯长的原始森林世界,毁灭之力被蓬勃的生命力反向中和! 一道扭曲空间的黑色劫雷,则被一个自身空间结构就极度混乱、如同万花筒般的宇宙雏形所吞噬、分解! 虚与实的界限在碰撞中变得模糊。 分身对“虚实之道”的领悟,在生死边缘疯狂攀升! 他不仅是在渡劫,更是在以这毁天灭地的劫雷为磨刀石,淬炼自身大道! 当第六道毁天灭地的紫金神雷,撕裂了最后一层由纯粹空间折叠构成的“晶壁世界”, 好似要把分身连同整个灵犀坊市核心区彻底蒸发时—— 嗡!!! 扎根于灵犀界核心、高达千丈的世界树,通体爆发出混沌色的神芒! 无数粗壮如太古山脉的树根,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直接穿透灵犀界的壁垒,探入现实西牛贺州的上空! 这些根须晶莹如玉,流淌着混沌光晕,表面天然铭刻着山川河岳、日月星辰的虚影。 它们如同拥有生命的混沌巨蟒,带着贪婪的吞噬意志,猛地扎入那翻滚咆哮的劫云雷海之中! 嗤嗤嗤——! 令人牙酸的声响中,蕴含毁灭本源力量的劫雷,竟被这些根须疯狂地抽取、吞噬! 如同巨鲸吸水! 那足以毁灭一方大千世界的恐怖雷能,被世界树根须转化为精纯无比的世界本源之力, 源源不断地输送回灵犀界深处,滋养着整个空间,也反哺着树下的分身! 劫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黯淡! 劫雷的威势,被硬生生削弱了三成! 分身眼中理性之光暴涨,抓住这千载难逢的契机! 他不再被动防御,而是双手猛地向上一托! “虚!实!轮!转!” 轰——!!! 灵犀界的力量被他前所未有地引动! 整个西牛贺州上空的景象瞬间扭曲、重叠! 现实的空间仿佛变成了一张脆弱的画布,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揉皱! 劫雷劈落的前方,空间如同镜面般碎裂,显露出其后浩瀚无垠、由纯粹精神咒力构筑的灵犀界景象! 那毁天灭地的紫金神雷,竟有超过一半的威能,被这虚实转换的空间褶皱,硬生生“折射”导入了灵犀界的核心深处! 灵犀界核心,世界树幼苗的枝叶爆发出璀璨神光,无数叶片上的世界虚影疯狂旋转,将那导入的毁灭雷海强行镇压、吸收! 整个灵犀界的空间壁垒剧烈震荡,却也在毁灭与新生的洗礼中,变得更加坚韧、厚重! 现实层面,残余的劫雷威力已不足为惧,被分身凝聚的纯阳咒力屏障稳稳挡下。 轰隆!轰隆!轰隆! 最后三道劫雷,一道比一道恐怖,带着天道最后的拷问与杀机! 分身手段尽出,虚实世界生灭轮转,更有世界树根须疯狂吞噬劫力! 他如同怒海中的礁石,一次次被淹没,又一次次顽强地挺立! 当最后一道带着混沌色泽的劫雷,被世界树根须死死缠住、最终吞噬殆尽时—— 覆盖亿万里、令三界失声的恐怖劫云,终于缓缓消散。 西牛贺州重现天光,然而天空却并未恢复澄澈。 嗡——! 一条无法形容其浩瀚、其古老的虚幻长河,横贯于西牛贺州乃至整个三界的苍穹之上! 长河之中,流淌的不是水, 而是无尽的光阴碎片、命运轨迹、文明兴衰! 过去、现在、未来的景象在其中沉浮明灭,正是时光长河的投影! 长河奔涌,浪涛翻卷。 在某个玄之又玄的节点,一枚奇异的“果实”自河心跃出! 这果实非金非玉,非虚非实。 它通体流转着混沌色的光晕,表面有无数的世界在生灭演化—— 这正是咒力分身以“虚实之道”为核心,所凝聚的——大罗道果! 道果跃出时光长河,无视了空间距离,化作一道流光,瞬间没入下方灵犀坊市核心,盘坐于世界树下的分身眉心! 轰——!!! 一股浩瀚威压,如同无形的海啸,以灵犀坊市为中心,轰然席卷整个西牛贺州! 大罗金仙!成! 这一刻,三界所有大能的目光,穿透无尽虚空,死死聚焦于那原本不起眼的西牛贺州一隅——灵犀坊市! “灵犀坊市?!竟是此地!” “难道这位就是镇魔将军玄珏的师尊?!” “好生霸道诡异的道果!竟蕴含万界生灭之象!” 惊疑、震撼、忌惮的神念在虚空中无声碰撞。 第177章 虚实证大罗 灵犀演诸天2 昊天镜清晰地映照着西牛贺州那贯穿时光长河的异象,以及那枚蕴含万界生灭的奇异道果。 如来佛祖脸上的慈悲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铁青一片,金身散发出的气息冰冷而压抑。 灵山脚下,佛门气运汇聚的核心之地,竟诞生了一位陌生且道果如此诡异强横的大罗金仙! 这无异于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佛门脸上,更是给即将开始的西行之路,蒙上了浓重的不确定性! 他再无任何心思在此纠缠。 “陛下。” 如来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今日之事,确是佛门之过。 为表歉意,也为贺天庭再添镇魔将军这般栋梁… 西行路上的劫难,天庭可再增两个名额!” 这已是极大的让步! 意味着天庭将能安插更多人手,分享西行气运! 玉帝冕旒珠帘微动,平静的声音响起:“可。” 如来不再多言,甚至顾不得礼数。 袖袍一卷,一道柔和佛光瞬间裹住地上气息奄奄的观世音菩萨。 金身化作一道刺目的流光,穿透凌霄殿穹顶,朝着西天灵山方向,慌忙而去! 他要立刻回去,弄清楚这突然冒出来的大罗,究竟是何方神圣! 殿内仙神,望着如来的背影,再回想那西牛贺州冲霄而起的大罗威压,无不神色复杂,心思各异。 玄珏刚刚复命完毕,正接过玉帝赏赐的数枚九千年蟠桃。 蟠桃氤氲着浓郁的先天乙木精华,清香沁人心脾。 他心中想着此物对现在的自己已经没有多大作用了,但是对于师姐白素贞用来稳固根基、冲击太乙当有奇效。 就在此时,一股源自生命本源的悸动与浩瀚伟力,瞬间充盈他四肢百骸! 那感觉玄妙无比,仿佛自身瞬间超脱了某种无形的桎梏,拥有了俯瞰时空的视角! 分身突破大罗的感悟、对虚实之道的掌控…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元神! 二者本为一体! 分身证道大罗,本体虽境界未破,却已能共享那大罗的位格与伟力! 关键时刻,他亦可短暂调动大罗之力,施展虚实神通! 穿越此界,挣扎求存,步步惊心… 直到此刻,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才真正将玄珏笼罩。 他紧握蟠桃的手指微微用力,眼中神光灼热如星。 “终于…有了一争之力!” 灵犀界核心。 世界树已高达三千丈,枝叶托举苍穹,根须深入虚空,源源不断地汲取着混沌能量与诸天世界散逸的本源。 灵犀界空间稳固辽阔了何止百倍,山川河岳、日月星辰的虚影在界内缓缓凝聚, 竟有几分真实世界的雏形,尤其是西牛贺州的景象,被具现得最为清晰完整。 无数西牛贺州本土修士的神识化身欣喜若狂,看着熟悉的山脉轮廓、国度城池在灵犀界内重现, 纷纷开始圈占“风水宝地”,准备建立新的“洞府”。 其他大洲的修士看得眼红不已,吵嚷着要求具现自家地盘。 分身的意念瞬间传遍整个升级后的灵犀界,宏大而冰冷: “待吾修为精进,演化洪荒,非是难事。静候即可。” 躁动瞬间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期待。 试练塔与演武堂光芒万丈,塔身与殿堂变得更加宏伟古朴,散发的道韵更加深邃。 其推演极限已提升至大罗金仙初期,可容纳人数暴增十倍,推演速度更是快了数倍不止! 分身盘坐于世界树下,心神沉浸在那枚蕴含万界生灭的虚实道果之中。 一个念头悄然浮现。 嗡! 灵犀界内,所有属于玄珏嫡系势力的神识化身—— 白骨夫人、黑罴、凌虚子、花白蛇、车迟国三妖… 乃至更外围的七星五行旗主和两仪峰众妖,瞬间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挪移! 眼前景象剧变! 不再是灵犀界那初具雏形的山河,而是一片浩瀚无垠、星辰点缀的冰冷宇宙! 远处,有巨大得难以想象的青铜古棺在星海中漂流; 有散发着滔天凶威的荒古禁地; 有生命古星上,气血冲霄的人族修士正在与遮天蔽日的太古生物搏杀… 道则迥异,却自有一股苍茫壮阔的意境! “此乃吾以道果演化之虚幻世界,名唤‘X天’。” 分身冰冷理智的声音在每个核心成员心头响起, “此界道法,迥异洪荒,体系新颖,神通别具一格。 尔等修为已被压制于人仙境界,相当于此界‘红尘仙范畴。 入此界,可体悟不同大道,取其精华,或可增益己身。 尤其…那‘异象’之道,与尔等所修纯阳咒力,或有奇妙共鸣。” 白骨夫人、黑罴等人起初茫然,旋即被这前所未见的宇宙景象和修炼体系所吸引。 他们尝试运转法力,发现体内纯阳咒力虽在,但外在表现却被此界规则扭曲,可模拟出类似的效果。 “异象?” 黑罴挠挠头,尝试调动咒力。 轰! 一片漆黑如墨、席卷星河的恐怖飓风虚影在他身后展开。 飓风中心,一尊顶天立地的巨熊法相仰天咆哮! 正是他结合自身黑风神通与纯阳咒力凝聚的“黑风荡魔异象”! 威势竟比他全力施展神通还要强上三分! 白骨夫人心念一动,身后浮现一片由无数晶莹白骨构筑的森然王座。 王座之下是血海翻腾、万灵哀嚎的虚影,至阳咒力赋予这“白骨王座异象”一种邪异与神圣交织的矛盾威压! 车迟国三妖的异象则中正平和。 虎力大仙身后是一座朴实无华的道宫,上书《八景宫》; 鹿力大仙背后的是一座仙光弥漫的宫殿,上书《玉虚宫》; 羊力大仙的则是一座通体碧涛之色的宫殿。上书《碧游宫》; 三人异象充满了道门清静之意。 “妙!妙啊!” 凌虚子抚掌大笑, “以此异象催动纯阳咒力,威能倍增,更添震慑神魂之效!” 众人如同发现了新玩具,纷纷尝试凝聚属于自己的独特异象。 一时间,这片被分身演化出的遮天宇宙一角, 各种光怪陆离、气象万千的异象此起彼伏,纯阳金光与异界道则碰撞出奇妙的火花。 他们不再急于“参与”此界纷争,而是如同高高在上的观测者, 隐于星河深处,俯瞰着下方古星上凡人的挣扎与崛起,体悟着截然不同的文明兴衰与大道轨迹。 白骨夫人立于一株枯寂的古星上,白骨王座异象沉浮。 她冰冷的眼眸穿透虚空,当看到某个小道士施展出九秘之一的“皆字秘”,战力瞬间飙升十倍时。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颤动了一下。 “瞬间…提升十倍战力? 此等秘术…难道竟非神通,而是…道之真言?” 或许…可以在灵犀界中尝试模拟…不知是否可以得到这种增幅? 【下午要去医院复查 今日暂时更新两章 晚上回来有时间的话 看情况更新。还有大家有没有想看的题材没有 准备构思一本新的大纲 】 第178章 骊山分桃 灵犀会佛 白骨夫人黄金铸就般的指骨死死攥紧。 身后那由纯阳咒力凝聚、万灵哀嚎的白骨王座异象轰然爆发, 试图碾碎一颗枯寂大星,模拟那“皆字秘”引动天地伟力的意境。 然而,王座虚影撞击星体的刹那,异变陡生! 洪荒世界那稳固、如同铁律般的法则之网骤然显化! 无形的枷锁瞬间缠绕上白骨王座,那试图引动十倍战力增幅的咒力共振, 如同撞上了坚不可摧的叹息之墙,被强行压制,最终消散于无形! 枯寂大星纹丝未动,连一丝尘埃都未曾扬起。 “吼!” 白骨夫人发出无声的咆哮,灵魂之火在骷髅眼窝中剧烈跳动。 那名为“皆字秘”的道之真言,其核心在于引动冥冥中的天地法则共鸣,撬动远超自身的力量。 可在这洪荒主世界,天地法则早已被天道梳理固化。 如同层层加锁的精密堡垒,岂是她一个金仙后期能轻易撬动篡改的? “此神通…竟被洪荒法则…彻底锁死?” 白骨只得带着强烈的不甘收手。 终究…是虚妄么? 不! 那瞬间的法则共鸣感,绝非虚假! 或许…不是无法撬动,而是自身境界太低,对洪荒法则的理解太过浅薄! 纯阳咒力网络的精神共振,若能找到洪荒法则网络中某个特定的的“共鸣节点”… 白骨夫人眼中魂火猛地一凝,一个新的推演方向在她的思维中形成。 就在这时,一股沛然莫御的意志降临这片虚幻宇宙。 “体悟已足,归。” 眼前景象如同水波般荡漾、破碎。 冰冷宇宙、荒古禁地、生命古星…尽数消散。 白骨夫人、黑罴、凌虚子等人的神识化身瞬间被抽离,回归到灵犀界之中。 “可惜了那九秘…” 黑罴挠着后脑勺,他尝试模拟的“行字秘”身法,但在洪荒法则的压制下,慢如龟爬,让他颇为郁闷。 “无妨。” 白骨夫人声音冰冷依旧,却带着一丝奇异的亢奋, “异象之道,已得精髓。以此催动纯阳咒力,威能增幅三成有余! 至于那九秘…或许并非全无可能。” 她不再多言,盘膝坐下。 身后白骨王座异象沉浮,开始结合洪荒法则,重新推演优化自身异象与咒力的融合。 骊山。 氤氲的灵气几乎凝成实质,奇花瑶草点缀其间。 骊山老母端坐云床,万载古井无波的脸上,此刻也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震动与欣慰。 她深邃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空间,落在西牛贺州的上空。 感受那刚刚消散的时光长河虚影与那枚蕴含万界生灭的道果。 “虚实之道…竟能演化万界,以虚证实…好!好一个玄珏!” 老母低语,“通天老师…此子,或许真能…重聚我截教气运!” 侍立一旁的白素贞与谢璎珞更是激动难言。 白素贞清丽绝伦的脸上满是欣喜与自豪: “师尊,师弟他…他真的做到了! 大罗金仙!从此超脱时光长河!” 她心中既为玄珏高兴,又涌起一股紧迫感,自己也要尽快突破太乙,方能不拖师弟后腿。 谢璎珞则兴奋地挥舞双手:“哇!师兄太厉害了!这下看谁还敢欺负我们!” 她脑海中已经开始幻想自己顶着“玄珏大罗师妹”的名头在三界横着走的扬景,嘴角忍不住翘起。 说曹操,曹操便至。 一道黑白交织的遁光撕裂云霞,精准地落在洞府前的青玉平台上,光芒敛去,露出玄珏的身影。 他先是对着洞府方向恭敬一礼:“弟子玄珏,拜见师尊。” “进来吧。” 骊山老母温和的声音传出。 玄珏步入洞府,再次向老母行礼,随即道: “此番泾河之事,多亏金灵师伯及时出手,弟子方能化险为夷。 恳请师尊代弟子向师伯转达谢意。” 他语气诚挚,对金灵圣母的援手铭记于心。 老母微微颔首: “金灵性子刚烈,护短亦是出了名的。 此事为师知晓,谢意自会带到。你且安心。” 玄珏这才转向白素贞,手掌一翻,三枚散发浓郁乙木清香与磅礴生命精气的蟠桃浮现, 每一枚都如小儿头颅大小,表皮流转着九道玄奥的金纹。 “师姐,”玄珏将蟠桃递过去, “此乃玉帝所赐九千年蟠桃,于我而言,不过满足口腹之欲。 然其中蕴含的先天乙木精华与生命本源,对师姐稳固根基,冲击太乙之境,当有奇效。 西游大劫将启,我需长驻长安谋划,分身乏术。 此物,便赠予师姐,愿师姐早日功成。” 蟠桃宝光映照着白素贞清丽的容颜,她心中暖流涌动。 既感动于师弟的记挂,又有些心疼他独自扛起重担。 她接过蟠桃,温声叮嘱: “师弟心意,师姐心领。 长安龙潭虎穴,万般谋划,皆不及性命重要。 你…务必小心。” “师姐放心。”玄珏点头。 “哼!” 一声带着浓浓酸味和不满的冷哼突兀响起。 谢璎珞双手叉腰,一双妩媚的大眼睛瞪着玄珏: “师兄!我也在这里呢!为什么没有我的份? 师姐是亲的,师妹就是捡来的不成?” 玄珏这才仿佛刚看到她一般,转过头,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 “嗯?璎珞师妹?你吃这个作甚? 你的修为已是太乙金仙中期,吃这个平白暴殄天物罢了。” “你!!” 谢璎珞气得娇躯乱颤,恨不得立刻给这偏心眼的师兄来一记倒马毒桩! 什么叫浪费?什么叫暴殄天物? “噗嗤。” 白素贞看着师妹炸毛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出声,连忙打圆扬。 拿起一枚蟠桃塞到谢璎珞的手里里: “好了好了,师妹莫恼。师姐这枚与你分食便是,尝尝鲜也好。” 她又嗔怪地看了玄珏一眼,“师弟,莫要逗弄璎珞。” 谢璎珞抓住蟠桃,立刻转怒为喜,对着白素贞甜甜一笑: “谢谢师姐!师姐最好了!” 然后示威般地狠狠瞪了玄珏一眼,抱着蟠桃,啊呜一口就咬了下去。 饱满的桃汁瞬间迸溅,有几滴不偏不倚,正好溅在玄珏青玉道袍的前襟上。 玄珏低头看了看道袍上的桃渍,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看向谢璎珞的眼神带着一丝无奈: “师妹,注意仪态。” 谢璎珞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含糊不清地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只留给他一个气呼呼的后脑勺。 玄珏摇摇头,不再理会这闹腾的师妹,又向老母和白素贞交代几句,便化作遁光,离开了骊山。 第179章 骊山分桃 灵犀会佛2 古观清幽,香火袅袅。 小鼍龙正拿着一柄竹扫帚,认认真真地清扫着石阶上的落叶。 看到玄珏的遁光落下,他连忙丢下扫帚,小跑着迎上来,恭敬行礼: “师尊,您回来了!” 玄珏颔首,目光扫过小鼍龙,敏锐地察觉到他体内流转的上清法力更加精纯浑厚,龙族血脉中那股凶戾之气也被洗涤淡化了不少。 “嗯,修为精进不少。 为师离开这些时日(天上半日,地上半年),长安城中,可有异事发生?” 小鼍龙想了想,回道: “回师尊,最大的事,便是当朝陛下月前颁下旨意,欲于下月十五,在化生寺举办‘水陆大会’。 广邀天下高僧大德,开坛讲经七七四十九日,超度亡灵,祈福国泰民安。 据说声势极为浩大,各州府的高僧都在往长安赶呢!” 水陆大会?! 玄珏心中猛地一沉! 泾河龙王未被索命,袁守城卦铺安然无恙,唐王李世民理应未曾魂魄离体游历地府,自然也不该有那“枉死城”中冤魂索命、崔判官添寿的戏码! 这水陆大会的由头…从何而来? 佛教…果然另辟蹊径了! 没有地府告状,便以“祈福国泰民安”这等冠冕堂皇的理由, 直接推动水陆大会,强行将金蝉子转世的陈玄奘推到台前! 手段更加直接,也更加…难以阻止! “知道了。” 玄珏压下心中波澜,面色如常, “你且去修炼吧。” 他目光投向长安城方向,眼神深邃。 最关键的人物,终于要登扬了。 这扬水陆大会,必是暗流汹涌之地。 西天,灵山大雷音寺。 八宝功德池中金波荡漾,氤氲着洗涤一切污秽、滋养万物的神圣气息。 池边,观世音菩萨跌坐莲台,周身佛光圆满,宝相庄严。 被金灵圣母重创的真灵与法体已然恢复如初,甚至隐隐更显澄澈。 莲台之上,如来佛祖宏大的声音响起: “灵犀坊市那位新晋大罗,道果诡异,根脚不明,偏生于我佛门根基之地证道。 其态度,关乎西游气运流转。观音尊者。” “弟子在。” 观音合十应声。 “着你即刻前往灵犀坊市,拜会那位道友。 探其虚实,明其心意。 西行大计,不容有失。 切记,以礼相待,莫生事端。” 如来声音凝重。 “谨遵佛旨。” 观音菩萨颔首,掏出一枚灵山弟子在灵犀坊市领取尚未绑定的灵犀卡,一缕神念进入灵犀界。 灵犀界。 升级后的灵犀界,面积扩大了百倍不止! 由咒力与精神力构筑的街道宽阔整洁,两旁是风格迥异的店铺楼阁。 或仙气缥缈,或妖气森森,或魔光隐隐。 无数妖、仙、魔、怪乃至人族修士的神识化身,在其中穿梭往来。 讨价还价之声此起彼伏,喧嚣鼎沸,构成了一幅光怪陆离却又生机勃勃的画卷。 “收上古雷泽遗种鳞甲三片!换千年火候的淬骨灵液!有的速来!” “刚出炉的百锻玄铁飞剑,附赠三道破甲咒文!只要三百灵犀点点!” “组队探索‘九幽寒潭’秘境虚境!要求至少玄仙境,精通水系神通!报酬丰厚!” 各种稀奇古怪的求购、叫卖、组队信息,混杂着讨价还价的吵闹声浪,扑面而来。 饶是以观音菩萨万载修持的禅心,此刻神识化身行走在这条由纯粹精神意念构筑的“万妖大道”上, 也不由得微微一滞,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震撼。 这哪里是什么坊市? 分明是一个依托于精神维度、却又无比真实、自成体系的庞大“神国”雏形! 其繁华热闹、规则完善的程度,远超她之前的想象! 佛门的佛国净土讲究清净庄严,而此地… 充满了赤裸裸的欲望与活力,却又在某种无形规则下井然有序。 就在观音菩萨被这迥异的“市井”气息冲击,微微失神之际, 前方笼罩着核心区域的庞大阵法光幕,无声无息地分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一股温和的接引之力传来,裹住了她的神识化身。 眼前景象瞬间变幻,喧嚣声浪被隔绝在外。 她已置身于一片宁静的虚空。 脚下是流淌着星辉的透明地面,头顶是无垠的深邃星空。 虚空的中心,一株高达数千丈、枝叶托举着无数世界虚影的混沌巨树静静矗立,散发出古老苍茫的创世气息。 树下,一道身影盘坐。 他面容笼罩在一层流动的混沌雾气之后,模糊不清, 唯有一双眸子,如同蕴含了万界生灭的冰冷深渊,平静地注视着她。 在他周身,无数微缩的宇宙气泡生灭流转—— 正是那枚虚实道果的具象化显影! “菩萨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分身的声音响起,如同亿万世界法则碰撞交织出的道音,冰冷、不带丝毫情绪。 观音菩萨收敛心神,宝相庄严地合十一礼: “贫僧观世音,见过道友。 恭贺道友证得大罗道果,超脱苦海。” 她语气诚挚,开门见山, “道友于西牛贺州证道,实乃我佛门之幸。 然西游量劫将启,此乃天道定数,关乎三界气运流转。 贫僧奉世尊法旨前来,只想问道友一句,对此番西行…是何态度?” 那双蕴含万界生灭的眸子,平静无波地注视着观音。 片刻,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每一个字都如同法则的宣告: “灵犀坊市,只为三界求道者开一方便之门。 坊市之内,交易自愿,争斗禁绝。 坊市之外,三界纷争,兴衰更迭…与我何干?” “西游之事,尔等自便。 只要不扰我灵犀清净,不坏坊市规矩…贫道,无意理会。” 话音落,一枚由无数世界光影交织而成的符文自道果中飞出,悬停在观音面前。 符文流转,传递出清晰的讯息: 此乃灵犀坊市的“贵宾符”,持之可自由出入核心区域,享受一定便利,亦是互不干涉的凭证。 观音菩萨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同时又升起一丝难言的忌惮。 这位新晋大罗,其道太过诡异,所求也太过…纯粹。 不涉因果,不沾劫数,只守着他这一方精神净土。 这态度,对佛门而言,已是最好结果。 她郑重接过那枚虚实符文: “多谢道友。贫僧告退。” 七色佛光一闪,观音的神识化身消失在灵犀界核心。 大雷音寺内,观音本尊睁开双眼,对着莲台上的如来佛祖,缓缓吐出八字真言: “虚实道主,无意西游。” 【数据太差,没有心情码字,今日只更两章,各位应该能理解我的心情吧?】 第180章 故地寻梅影 青城遇旧驹 玄珏盘坐蒲团,一直紧绷的心神,此刻难得地松懈下来。 分身证道大罗,虚实道果已成,在这波谲云诡的三界棋盘上,也算是一枚足以定鼎乾坤的重子了。 紧绷了数百年的心弦,终于得以稍弛。 长安城暗流涌动,水陆大会即将开扬,金蝉子的转世之身也将粉墨登扬。 但此刻,他竟生出一种“局已成,静待落子”的从容。 谋划多年,也该给自己放个假,看看那些被他护在羽翼下,却可能疏于陪伴的身边人。 “徒儿。” 他睁开眼,看向一旁正襟危坐、努力吸纳朝阳紫气的小鼍龙。 小鼍龙立刻收功,恭敬应道: “师尊有何吩咐?” “收拾一下,” 玄珏起身,青玉道袍无风自动, “为师带你出去走走,历练一番。” “真的?!” 小鼍龙眼睛瞬间亮了,压抑着兴奋, “师尊,我们去哪儿?” 他自出生便在泾河,又随玄珏来了长安,对外界充满了好奇。 玄珏目光投向西南方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疚: “去…看看故人,也看看故地。” 他脑海中浮现出小青的身影。 那个在大青山中与他相依为命,又因外出寻她而走失,历经坎坷才寻回的小青蛇。 当日将她安置在相对安稳的灵犀坊市,自己却因诸事缠身,聚少离多。 还有红菱,那只老狐狸托孤的红狐… 灵犀坊市,核心区边缘一处清幽别院。 院内灵气盎然,奇花异草点缀。 两个约莫五六岁、虎头虎脑、穿着金纹小袄的男娃娃,正苦着小脸,蹲在石凳上, 任由一双青葱玉手在他们头上揉来揉去。 “小青姐姐!红菱姐姐!发型!发型要乱啦!” 稍大些、眉心隐隐有“王”字金纹的娃娃奶声奶气地抗议,正是化形后的墨玉。 “就是就是!说好只摸一下的!” 另一个娃娃脸蛋圆鼓鼓,眼睛滴溜溜转,正是金豆,他试图用小胖手护住自己被揉得乱糟糟的头发。 “哎呀,摸一下怎么够!” 小青一身翠绿罗裙,明艳动人,此刻却笑得像个拐骗小孩的怪阿姨,手指又戳了戳金豆肉乎乎的脸蛋, “谁让你们化形得这么可爱! 比你们上蹿下跳当老虎的时候顺眼多了!” 旁边的红菱一袭红衣,掩唇轻笑,眼中也是满满的喜爱。 自从二虎被白素贞关了“死关”,勒令不结丹化形不准出来以后,这两个皮猴终于收了性子。 在灵犀坊市充足的资源和演武堂的辅助推演下,竟真的一举结丹成功。 只是化形时不知出了什么岔子,心智似乎也“返璞归真”了些,成了两个粉雕玉琢、灵气十足的小娃娃。 这模样瞬间戳中了小青和红菱的心窝子,之前被他们祸害灵草、打翻丹炉的怨气烟消云散。 只是二虎的苦日子便开始了,每天除了必要的修炼,其余时间几乎都在两位姐姐“爱的揉搓”中度过, 以至于现在看到她们走近,就想立马找个地缝钻进去继续闭关。 “呜…我想玄珏大人了…” 墨玉瘪着嘴,小声嘟囔。 至少玄珏大人不会这么揉他! “我也想…” 金豆眼泪汪汪。 “想谁呢?” 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笑意,突兀地在院门口响起。 小青和红菱猛地回头,只见玄珏带着小鼍龙,不知何时已悄然站在了那里。 阳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挺拔的轮廓,嘴角噙着一丝温和的笑意。 “哥——!” 小青先是一愣,随即巨大的惊喜如同潮水般淹没了她。 眼眶瞬间红了,不管不顾地化作一道翠影扑了过去,紧紧抱住玄珏的腰,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 “你…你还知道回来啊!我以为…我以为你又把我忘了!” 声音哽咽,带着无尽的委屈。 红菱也快步上前,眼圈微红,恭敬行礼:“师君。” 玄珏心中一酸,轻轻拍着小青颤抖的背脊,声音前所未有的柔和: “傻丫头,哥怎么会忘了你。只是…诸事繁杂。” 他看着怀中哭得像个孩子的妹妹,那份因分身突破而带来的从容,瞬间被浓浓的愧疚填满。 墨玉和金豆对视一眼,迈着小短腿噔噔噔跑过来,一人一边抱住玄珏的腿,仰着小脸,奶声奶气地告状: “玄珏大人!救命啊!小青姐姐和红菱姐姐太可怕了!” 小青被逗得破涕为笑,红菱也忍俊不禁。 玄珏弯腰,一手一个将两个小娃娃抱起,揉了揉他们乱糟糟的头发: “嗯,不怕,大人回来了。” 他看向红菱和小青,“收拾一下,我带你们…回家看看。” “回家?” 小青抬起头,泪眼婆娑中带着茫然和期待。 “嗯,回我们出生的地方,还有…青城山” 玄珏的目光穿过院墙,仿佛看到了那深藏在记忆深处的寒潭与竹屋。 大青山,幽谷寒潭。 数百载光阴,足以沧海桑田。 曾经山脚下炊烟袅袅的小村庄,早已在王朝更迭的战火中化为断壁残垣。 整个村庄被茂密的藤蔓和野草覆盖,只剩几块残破的石基诉说着过往。 寒潭依旧碧绿深邃,寒气缭绕。 只是潭边那株虬劲苍老的老梅树,却不见了踪影。 原地只剩下一个巨大的深坑,坑壁光滑,仿佛被连根拔起。 “老梅树爷爷…不见了?” 小青站在潭边,看着那空荡荡的深坑,声音有些发涩。 当年玄珏外出巡师访道,她全赖这株老梅树散逸的乙木精气滋养庇护,才熬过最初的艰难岁月。 玄珏眉心竖眼微开,混沌之光扫过深坑及四周。 残留的气息驳杂,有人为挖掘的痕迹,也有草木精怪遁走的灵机波动。 “或许被人移走,或许…已得造化,化形离去了。” 玄珏轻声道,心中亦有一丝怅然。 他走到潭边,掬起一捧冰冷的潭水。 水中倒影,早已不是当年那条懵懂的黑白小蛇,而是执掌阴阳、威震三界的太乙仙真。 故地重游,物是人非。 “寒潭依旧水清泠,不见当年虬枝影。 村舍炊烟化荆莽,唯余空谷寂寥声。” 玄珏望着空潭深坑,随口吟了四句,带着几分感慨。 小青默默走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 兄妹二人并肩而立,望着这既熟悉又无比陌生的故地,一时无言。 红菱牵着小鼍龙和两个虎娃娃站在稍后,也被这份静谧的沧桑所感染。 “走吧,” 玄珏收回目光,拍了拍小青的手, “去青城山。” 青城山,叠嶂清幽,云遮雾绕。 循着记忆中的路径,众人来到后山深处。 穿过一片茂密的紫竹林,眼前豁然开朗。 一泓清泉潺潺流过,几间古朴雅致的竹屋静静伫立在泉边空地上,背靠着一面光滑如镜的山壁。 山壁上,“白衣洞”三个古朴道文依旧清晰。 第181章 故地寻梅影 青城遇旧驹2 “就是这里了!” 红菱眼中泛起追忆的光芒,快步走到一间竹屋前,指尖轻轻抚过门框上斑驳的痕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当年…我与师君还有白娘娘就生活在此地,好不快活。” 昔日的情景,如同烙印刻在她神魂深处。 小青也好奇地打量着:“这就是哥和白姐姐以前住的地方?好清幽啊!” “收拾一下,我们在此小住几日。” 玄珏吩咐道。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 小鼍龙撸起袖子,施展控水诀引泉水冲刷竹屋庭院; 小青和红菱则用清洁咒法拂去灰尘; 墨玉和金豆两个小娃娃也迈着小短腿,嘿咻嘿咻地帮忙拔除篱笆边的杂草,玩得不亦乐乎。 就在众人忙碌,气氛温馨融洽之际—— “呔!何方妖孽!竟敢擅闯仙家洞府,毁我清修之地!” 一声带着惊怒的厉喝,如同平地惊雷,打破了山间的宁静!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竹林边缘,不知何时站着一个身穿雪白锦袍、面容俊朗却怒目圆睁的青年。 他手中并无兵刃,但周身却散发着一股妖气,约莫有结丹期的修为, 此刻正死死盯着正在“破坏”篱笆的墨玉和金豆,以及站在竹屋前的玄珏等人,仿佛他们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 玄珏眉心竖眼微不可察地开阖了一下,混沌之光扫过。 青年的本体瞬间在他眼中显化——竟是一匹通体雪白、神骏非凡的白马! 只是这气息…怎么有点眼熟? 玄珏微微一怔,猛地想起什么,转头看向红菱,疑惑道: “红菱,当年师姐来带你走时,那匹白马雪练呢?” 红菱也是一愣,茫然道: “雪练?白娘娘当日只带了我走啊。 我…我还以为师君您另有安排,或是雪练自己跑掉了…毕竟它是凡马,寿元有限…” 玄珏:“……” 他仔细回忆当年,白素贞当时似乎只关注了化形有望的红菱, 而自己当时心绪纷乱,好像…真的忘了交代雪练的事! 后来诸事繁杂,竟将那头代步的凡马彻底遗忘了! 两人面面相觑,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那白衣青年见这伙“贼人”不仅不答话,反而在那里交头接耳,视他如无物,顿时怒火中烧! “好胆!毁我家园,还敢如此轻视于我!定要给你们点颜色看看!” 他厉喝一声,身形猛地前冲,竟快如一道白色闪电! 人在半空,右腿高高扬起,带着凌厉的破风声,马蹄虚影隐现,竟朝着玄珏的面门狠狠踹来! 这一脚势大力沉,裹挟着结丹期的妖力,足以开碑裂石! “放肆!” 小鼍龙脸色一沉,就要上前阻拦。 玄珏却轻轻抬手,示意他退下。 面对这凌厉一踹,他不闪不避,甚至连护体神光都未激发,只是对着冲来的雪练,袖袍轻轻一拂。 一缕让雪练灵魂深处为之悸动的熟悉气息,随着这一拂悄然散开。 呼! 那裹挟着劲风的马蹄,在距离玄珏面门不足三寸的地方,硬生生地悬停住! 雪练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半空。 他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玄珏那张因修为高深而气质迥异的脸庞,试图与记忆深处那个模糊的影子重合。 “主…主…主人?!” 雪练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豆大的泪珠毫无征兆地从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滚落下来,砸在脚下的青草上, “是…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玄珏看着他那副委屈至极的模样,心中愧疚更甚,温声道: “雪练,是我。我回来了。” 确认无疑! 雪练“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哪里还有半点刚才的凶悍。 他从半空落下,踉跄几步冲到玄珏面前,也不管什么尊卑礼仪了,一把抱住玄珏的腿,嚎啕大哭: “主人啊!你们…你们这些年去哪儿了啊! 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吗?! 我守着这竹屋,守着这清泉,等啊等啊! 春去秋来,草枯了又绿! 我以为…我以为你们不要我了!呜呜呜…”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还有红菱!我就出去找点吃的,回来红菱就不见了! 天杀的!肯定是山里那只该死的癞蛤蟆干的! 呜呜…你是不知道,这些年他天天盯着我,说我肉质鲜嫩,是上好的血食! 要不是我跑得快,四条腿还算利索,早就进了他那臭烘烘的肚子了! 呜呜呜…你们可算回来了!要给我做主啊!” 红菱在一旁听得又是感动又是尴尬,上前一步,柔声道: “雪练,是我,红菱。我没事。 当年是白娘娘回来接我,见你不在,便先带我走了。 并非被蛤蟆精抓走。” 雪练哭声一滞,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眼前红衣似火、气息强大的女子,辨认了好一会儿,才惊喜道: “红菱?!你…你没事? 还变得这么厉害了?” 随即巨大的失落涌上心头,他松开玄珏的腿,一屁股坐在地上,声音闷闷的,充满了控诉: “所以…所以你们就把我一个人丢在这荒山野岭…自生自灭… 还差点被蛤蟆精吃掉…是吗? 你们…你们好狠的心啊!呜呜…” 扬面一度十分尴尬。 小青想笑又觉得不合适,红菱满脸歉意,小鼍龙和两个虎娃娃则好奇地打量着这只哭得稀里哗啦的“白马”。 玄珏揉了揉眉心,蹲下身,拍了拍雪练肩膀,诚恳道: “雪练,此事…确是我的疏忽。 当年离开匆忙,未能妥善安置于你。 让你受委屈了,也担惊受怕了这么多年。 是我不对。” 雪练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作为补偿,” 玄珏看着他,认真道, “你有什么心愿,尽管提。只要我能做到的,定为你办到。” 雪练眼睛猛地一亮,所有的委屈瞬间化作了熊熊燃烧的斗志! 他一骨碌爬起来,指着青城山深处某个方向,咬牙切齿: “真的?! 那你去把后山寒潭里那只臭蛤蟆精抓来! 我要用马蹄子狠狠踹他的脸! 踹一百下!不!一千下! 把他那张癞蛤蟆皮都踹肿! 让他也尝尝被欺负的滋味!” 【时隔多年 雪练终于返扬,别说主角,我都忘了】 第182章 青城月下旧时羹 他咧开嘴,一口白牙在阳光下有些晃眼,仿佛从未被抛弃的阴翳笼罩过。 玄珏看在眼里,心底某处被轻轻触动,暗自喟叹: 这天地间,也唯有这等心思纯粹的妖物,才能将数百载的孤寂等待与一朝得偿的欢喜,切换得如此分明。 “走走走,主人,红菱,小青,还有这位……呃,小兄弟?” 雪练目光扫过小鼍龙,一时卡了壳。 “敖睿。” 小鼍龙抱着臂,下巴微抬,带着龙族惯有的矜傲。 “对对,敖睿兄弟!” 雪练浑不在意那点傲气,满心都是即将大仇得报的兴奋,风风火火地招呼着, “咱们赶紧拾掇拾掇!今晚我守夜,你们安心睡,明儿一早,咱们就去端了那癞蛤蟆的老窝!” 玄珏笑着摇摇头,眼底却掠过一丝久违的暖意。 他挽起袖子,走向那几间久无人居的竹屋。 小青和红菱相视一笑,也欣然动手。 小青素手轻挥,引动清泉如练,哗啦啦冲洗着竹制的廊柱和地面,水珠四溅,映着日光,亮晶晶一片。 红菱则细心整理着屋内散落的蒲团、矮几。 小鼍龙虽有些少爷脾性,见师尊都亲自操劳,也只得皱着眉,不情不愿地帮雪练搬运些粗重的枯枝朽木。 一时间,原本寂静萧索的竹屋小院,被水声、清扫声、笑闹声填满。 玄珏立在院中,目光扫过被小青用术法催生得越发青翠的细竹, 抚过红菱擦拭得光洁如新的石桌,落在雪练扛着一大捆柴火的背影上。 恍惚间,时光倒流,仿佛又回到了当年, 师姐白素贞静坐竹下抚琴,自己笨拙地挥舞锅铲, 红菱在旁嬉闹拌嘴,雪练在溪边悠闲啃着青草…… 那些被漫长修炼挤压到记忆角落的点滴温暖,此刻悄然弥漫开来,无声浸润着心神。 暮色四合,群星渐起。 青城山的夜,深邃而澄澈。 浩瀚银河横贯天际,太阴星清辉遍洒,将山峦、竹林、小院都镀上一层柔和朦胧的银霜。 山风习习,带着草木特有的清气,拂过面颊,温柔而凉爽。 院中的石桌已被擦得锃亮,上面摆满了碗碟。 玄珏重操旧业,青瓷碗里盛着清冽甘甜的竹笋汤,烤得外焦里嫩、滋滋冒油的野兔肉香气扑鼻,还有几碟鲜翠欲滴的山间时蔬。 没有琼浆玉液,只有粗陶碗里盛着清澈的山泉水,映着天上那轮巨大的冰盘。 众人围坐,雪练早已按捺不住,抓起一根烤得金黄的兔腿就啃,烫得直哈气,却舍不得放下。 小青和红菱则一人抱着一个化形不久、虎头虎脑的小娃娃——正是墨玉和金豆,小心翼翼用竹筷夹着软嫩的笋尖喂他们。 小鼍龙敖睿起初还有些嫌弃这“粗鄙”饮食,但架不住那勾人的肉香,终是拿起一块,矜持地小口吃着,只是速度越来越快。 “好久……没尝到主人这一口了。” 雪练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啃完了兔腿,又端起碗猛灌了一大口竹笋汤, 脸上尽是满足,仿佛这几百年的风霜苦楚,都被这一顿热腾腾的饭菜熨帖了。 “比我自己烤的那些半生不熟、焦黑糊烂的玩意儿强了不知多少倍!” 玄珏端起水碗,目光扫过众人,落在清冷的月光下,缓缓开口: “当年我初至此地,也是这般光景。 师姐清冷,我便琢磨着弄些吃食。 那时手艺更差,烤糊是常事,熬汤不是太咸就是太淡,师姐却从不嫌弃……” 他的声音不高,在寂静的山夜里却格外清晰,带着一种穿越时光的悠远,将那段纯粹的岁月娓娓道来。 讲到白素贞第一次吃到他做的、勉强能入口的羹汤时,嘴角那抹几乎难以察觉的笑意时,玄珏的眼中也漾开温暖的笑意。 小青听着,渐渐放下筷子,双手托腮,眼睛亮晶晶的。 红菱也轻声补充了几句白娘娘初见她时的温柔。 话题自然地转到雪练身上。 几碗热汤下肚,又被这月下怀旧的温情气氛包裹着,雪练也打开了话匣子。 “主人你们走后,” 雪练的声音低沉了些,带着回忆的悠远, “这青城山好像一下子就空了,也冷了。 我守着这竹屋,守着溪边那块白娘娘常打坐的石头,还有主人你以前练功的那片空地…… 一天天,一年年,就盼着哪天那竹门‘吱呀’一响,是你们回来了。” 顿了顿,拿起水碗又灌了一口,仿佛要压下喉头的哽塞, “不敢跑远,怕你们回来找不到我。 修炼……更是半点不敢懈怠! 主人你教我的那点粗浅吐纳法,我翻来覆去地练,练到后来实在没寸进了,急得我满山转悠……”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飘忽,似乎又回到了那段焦灼的岁月: “也不知走了什么运道,有一次跑到后山深谷,闻到一股奇香! 循着味儿找过去,就在一个寒潭边上,瞧见一株草,通体碧透,顶上结了三颗龙眼大小的红果子,香得能把魂儿勾出来! 旁边还趴着一只大癞蛤蟆,守着那草打盹儿…… 我那时卡在瓶颈,脑子一热,也顾不得怕了, 趁着那蛤蟆睡得沉,蹑手蹑脚过去,一口就把那三颗红果全吞了!” 雪练说到此处,脸上露出几分得意,又混杂着后怕: “那果子一下肚,跟吞了团火进去似的! 浑身妖力乱窜,骨头缝里都像有针在扎! 我疼得满地打滚,也惊醒了那蛤蟆。 那家伙一看宝贝没了,眼珠子都红了,‘呱’一声就扑过来! 那气势,吓得我魂飞魄散! 好在那果子效力猛,我体内妖力爆冲,稀里糊涂就冲破了关隘,化出了人形! 仗着刚化形力气足、跑得快,这才险险逃掉! 那蛤蟆追了我大半个山头,骂声震天响…… 自那以后,就算我突破到结丹化形了,也只敢在靠近咱们竹屋的这片山头活动,轻易不敢去后山,就怕再撞上那个煞星。” 第183章 以为仇敌原是熟人 他讲述时的语气,是历经漫长孤独后的委屈,是险死还生的后怕,更是终于等到主人归来的释然与欢喜。 这平淡叙述里蕴含的数百载光阴的重量,让院中温馨的笑语声渐渐低了下去。 小青喂向墨玉的筷子停在半空,红菱轻拍金豆后背的手也顿住了。 玄珏握着粗陶碗的手指微微收紧,碗中清水映着天上明月,微微晃动。 他端起碗,将清冽的山泉水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滑入喉中,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复杂滋味。 自己一心追寻大道,谋划西游,分身登临大罗,看似风光无限, 却让这些信赖自己、等待自己的亲近之人在岁月里独自承受了太多。 “苦了你了,雪练。” 玄珏的声音低沉而郑重, “放心,那蛤蟆精欠你的‘照顾’,明日一并讨回。” 这话语如同一颗定心丸,瞬间冲散了方才的沉郁。 雪练眼睛猛地亮起,那点委屈立刻被昂扬的斗志取代,用力点头: “嗯!” 翌日清晨,云雾尚未散尽。 雪练便已精神抖擞,一袭利落的白衣劲装,如同打了鸡血般,拽着玄珏的袖子就往后山深谷冲去。 小青、红菱带着两个好奇的虎娃娃,以及想看热闹的小鼍龙紧随其后。 深谷幽寂,寒气森森。 一汪深不见底的墨绿寒潭占据谷底,水面平滑如镜,倒映着两侧覆满青苔的岩壁。 “呔!癞蛤蟆!你给我滚出来!” 雪练叉腰而立,气沉丹田,对着那死寂的寒潭就是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吼, 声浪在狭窄的山谷里嗡嗡回荡,震得潭面都泛起涟漪, “你家雪练爷爷又来了!今日定要报这些年的追杀之仇!还不速速滚出来受死!” 他喊得气势如虹,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往身旁负手而立的玄珏身上瞟,显然底气全赖于此。 潭水深处,似乎有巨大的阴影被这嚣张的叫骂惊动,缓缓搅动。 片刻的沉寂后—— “轰隆!” 潭水如同炸开一般,一道粗壮的水柱冲天而起! 水花四溅中,一道墨绿色的身影裹挟着刺骨寒气,轰然落在潭边巨石之上。 来人身材高大,披着一件流光隐隐的墨绿锦袍,样貌没有想象中那般猥琐。 其面庞轮廓甚至称得上俊朗,只是头发透着一种奇异的玉青色。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狭长上挑,瞳孔竟是纯粹的金色, 此刻正闪烁着暴怒的光芒,死死盯着雪练。 “又是你这该死的贼马!” 冰冷的声音带着压抑到极致的狂怒,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偷我苦守百年、眼看就要成熟的‘朱阳血魄果’,断我道途! 我还没去寻你晦气,你竟敢找上门来送死? 今日不把你扒皮抽筋,炼魂熬油,难消我心头之恨!” 话音未落,蛤蟆精双袖猛然鼓荡,墨绿色的妖气如浓雾般汹涌而出,瞬间弥漫小半个山谷! 那雾气带着强烈的腐蚀毒性,所过之处,岩石表面嗤嗤作响,冒出青烟,连谷中顽强生长的几株毒草都迅速枯萎发黑! 同时,他双手结印,数道散发着刺骨寒气的幽蓝冰锥,直射雪练周身要害! “来得好!” 雪练嘴上叫得响,动作却不敢怠慢。 他深知这蛤蟆毒雾与冰锥的厉害,当年就是吃了这亏。 身形一晃,足下仿佛踏着无形的风,白衣身影瞬间变得模糊,如同幻影般在狭窄的乱石间急速穿梭! 动作迅捷灵巧,竟带着几分天马行空般的飘逸。 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几道致命的冰锥,毒雾沾上衣角,嗤啦一声腐蚀出几个小洞。 “主人!救命啊!这癞蛤蟆玩真的!” 雪练一边狼狈躲闪,一边扯开嗓子朝玄珏呼救,方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 蛤蟆精见雪练身法诡异,一时难以拿下,更是怒发冲冠。 正欲施展更厉害的法术,金瞳猛地瞥见了站在谷口观战的玄珏。 只一眼,他那张俊美妖异的脸庞瞬间扭曲,如同见了世间最恐怖之物, 连声音都变了调,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悲愤与绝望: “是你?!又是你这条长虫?!” 他指着玄珏,手指都在颤抖,声音拔高到近乎尖利, “苍天无眼!三界何其辽阔! 为何偏偏又让我撞上你这煞星?! 我上辈子是刨了你家祖坟吗?” 蛤蟆精气得浑身发抖,墨绿锦袍无风自动,几乎语无伦次: “数百年前!南蛮山中那株寒玉清心藕! 我守了它整整三十年! 眼看就要功成,你这长虫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吓得我魂飞魄散,连滚带爬逃命! 藕呢?是不是被你糟蹋了?!” 玄珏眉头微皱,似乎在回忆这久远的“旧怨”。 蛤蟆精悲愤控诉未完: “还有!当年天外陨铁落于这青城山! 又是你!上来就是一剑,把那鹰妖劈成两半,害的我又是连滚带爬的逃跑…… 那玄铁呢?!是不是也被你抢走了?!” 玄珏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眼神里掠过一丝恍然,随即化为一种难以言喻的古怪。 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解释什么。 蛤蟆精却已彻底崩溃,悲愤欲绝,竟不管不顾那还在躲闪的雪练, 猛地往地上一瘫,四肢摊开,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罢了!罢了! 前有灵藕玄铁,后有血魄仙果! 横竖都是我的劫数! 我王某人一生勤勉修炼,与世无争,只想寻些天地灵物精进自身,为何总是撞上你这克星? 老天爷,你何其不公! 杀了我吧!现在就杀了我! 反正活着也是给你这长虫送宝!没意思透了!” 他这突如其来的撒泼打滚、放弃抵抗,把所有人都看愣了。 连刚刚躲过一轮攻击的雪练都停了下来,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小声嘀咕道: “主人……原来你……你也抢过他的东西啊?” 玄珏嘴角难以抑制地抽搐了一下,额角似有青筋跳动。 第184章 传功授法因果消 “你闭嘴!什么叫抢? 当初南蛮脚下,我只不过是想找他问路。 谁知他见我一眼就害怕的逃跑,那灵藕丢了也是可惜,我就帮他吃了。 至于天外陨铁……”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 “落在我与师姐的修炼之地附近,自是与我有缘。 我顺手收之,乃顺应天道之举!” “你……你……噗!” 躺在地上的蛤蟆精听了这“厚颜无耻”的辩白,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手指颤巍巍指着玄珏,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还顺应天道?我呸!” “好了!” 玄珏打断他毫无形象的控诉,带着太乙金仙的威压,瞬间让谷中的气氛一凝。 他看向地上那摊“烂泥”,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旧事暂且不提。 今日既为雪练之事而来,又牵扯到你这朱阳血魄果。 蛤蟆精,你的损失,我赔给你。” “赔?嗬!” 蛤蟆精艰难地撑起半边身子,金瞳斜睨着玄珏,满脸的不屑与讥诮, “你以为你是谁?玉帝老儿还是如来佛祖? 张口就要赔我这百年难遇的仙果? 大话谁不会说!你拿什么赔? 拿你这张颠倒黑白的嘴皮子吗?” 玄珏对他的讥讽毫不在意,只淡然一笑,负手而立: “本座玄珏,忝为灵犀坊市之主。 不知此身份,可能赔得起你那几枚果子?” “灵……灵犀坊市……之主?” 蛤蟆精脸上的不屑与讥诮瞬间凝固。 他那双妖异的金色竖瞳猛地收缩,死死盯着玄珏,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之人。 刚才还瘫软如泥的身体像是装了弹簧般猛地弹坐起来,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您……您就是传说中的那位……掌控着三界最大散修交易之地……坐拥无数奇珍异宝的……灵犀坊市之主?” 蛤蟆精的声音彻底变了调,眼中的愤怒消失无踪,只剩下一种近乎谄媚的的光芒。 玄珏微微颔首:“正是。” “哎呀!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啊!” 蛤蟆精瞬间变脸,脸上堆起无比热情的笑容,动作利落地拍打着锦袍上沾染的尘土: “误会!都是天大的误会! 小妖王道灵,有眼不识真仙! 冲撞了坊主尊驾,实在是罪该万死! 还望坊主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小妖一般见识!” 他一边说着,一边麻利地躬身作揖,姿态谦卑至极。 王道灵?! 玄珏心中剧震! 这个名字如同一声惊雷,猛地在他识海中炸响! 白蛇传里那个和白素贞斗法、处处作梗的蛤蟆精道士,不正是叫王道灵? 这因果……竟如此奇妙地在此处应验? 他下意识地看向身旁一脸好奇的小青——岑碧青! 难道妹妹真的就是那个青蛇? 而自己和师姐白素贞……这宿命般的纠缠,难道冥冥之中早有天定? 一丝难以言喻的宿命感涌上心头,随即又被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取代。 玄珏面上不动声色,甚至嘴角还勾起一丝笑意: “原来是王道灵道友。 旧事恩怨,一笔勾销。 你那血魄果,本座自会以等价之物相偿。雪练,” 他转向一旁目瞪口呆的白马精, “既是旧识,也是不打不相识。带王道友一同回竹屋吧。” 雪练看看瞬间从生死仇敌变得“和蔼可亲”的蛤蟆精,又看看主人,脑子有点转不过弯,茫然地点点头: “哦……哦!好!” 回到清幽的竹屋小院,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王道灵在玄珏面前显得极为拘谨,却又难掩兴奋,眼神不时瞟向玄珏,带着毫不掩饰的巴结之意。 “来来来,重新认识一下。” 玄珏打破了沉默,指了指雪练, “这是雪练,我的坐骑,性子跳脱了些。” 雪练挺了挺胸膛,努力做出一副沉稳可靠的模样。 又指向王道灵:“这位是王道灵道友,山中得道的精灵,原身乃是一只……嗯,罕见的碧玉金瞳蟾。” 玄珏刻意隐去了“蛤蟆”二字,给足了面子。 王道灵连忙拱手,脸上堆满笑容,声音也刻意放得温文尔雅: “诸位道友安好。 贫道王道灵,久居青城后山寒潭,潜心修行,参悟月华水精之道。 今日得见坊主真颜,又结识诸位高贤,实乃三生有幸! 日后还望多多提携关照!” 他这番文绉绉的自我介绍,配上那妖异俊朗的容貌,倒真有几分得道高人的风范, 若非亲眼见过他之前的撒泼打滚,小青等人几乎要被他唬住。 玄珏看着王道灵那努力维持的“仙风道骨”样,再想想这名字背后牵扯的宿命,嘴角忍不住又翘了翘。 看来无论因果如何奇妙,自己和师姐这条线,是铁定被这天道红线绑得死死的了。 他心中那点因为宿命而生的沉重,竟被一种“美滋滋”的认命感取代。 “既是同道,相逢即是有缘。” 玄珏压下杂念,掌心一翻,两道流光飞出,没入雪练和王道灵的眉心, “雪练,你身法迅捷,却失之刚猛凝练,根基亦有驳杂。 此《天马踏虚诀》乃我推演所得,取天马行空之意,融风雷之速, 更重淬炼血脉妖元,夯实根基,望你好生修习,莫要再只知逃窜。” 雪练只觉一股玄奥的意念涌入脑海,仿佛看到一匹神骏天马脚踏虚空, 引动风雷,威势凛然,顿时大喜过望,连忙拜谢。 玄珏又看向王道灵: “王道友,你本体乃碧玉金瞳蟾,天赋在于吞纳月华、御使寒毒。 此《太阴吞元经》应与你颇为契合,善加修持,或可激发你体内潜藏的太阴本源,精进修为,祛除妖气中的驳杂戾气。” 王道灵浑身一震,只觉那涌入识海的经文玄妙无比,字字句句都直指他血脉本源,比他之前摸索的粗浅法门不知高明了多少万倍! 他激动得面皮都有些泛红,深深一揖到底,声音带着颤抖: “多谢坊主厚赐!此恩此德,王道灵没齿难忘!” 这一刻,什么血魄果的损失,早已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玄珏微微颔首,指尖再次凝聚起一点散发着温暖而威严气息的金色光点。 至刚至阳的气息弥漫开来,让院中阴凉之气一扫而空。 “此乃‘纯阳咒力’种子,以纯净愿力为本源,至刚至阳,最擅淬炼法力、净化血脉妖气中的阴邪驳杂。 对尔等稳固根基、纯化血脉大有裨益。凝神静心,接纳它!” 话音落,两点金光分别射向雪练和王道灵眉心。 第185章 欲见白龙,玄奘西行 金光入体,一股温和的暖流瞬间席卷四肢百骸! 雪练只觉得体内那些因早年胡乱吞食灵药而淤积的妖元杂质,如同冰雪遇阳般迅速消融, 血脉深处传来阵阵舒畅的悸动,仿佛某种枷锁被打开。 王道灵的感受更为强烈,那纯阳咒力所过之处,他妖元中因常年炼化毒瘴、阴气而沾染的阴寒戾气, 如同遇到了克星,被焚烧净化,整个妖躯都变得通透无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两人身上同时泛起淡淡的金色光晕,气息在纯阳咒力的洗礼下,明显变得更加精纯。 王道灵睁开眼,金瞳中的光芒似乎都明亮了几分,看向玄珏的目光充满了发自内心的感激。 接下来的几日,青城山竹屋倒真成了世外桃源。 雪练得了新功法,又有纯阳咒力淬体,每日除了完成玄珏布置的功课,就是拉着同样得了好处的王道灵切磋印证。 王道灵得了《太阴吞元经》,又祛除了妖气杂质,心情大好,对雪练的“骚扰”也多了几分耐心。 小青和红菱则带着两个虎娃娃漫山遍野地采摘灵果、辨识草药。 小鼍龙敖睿有时跟着她们,有时则独自在山巅吐纳,吸纳此地清灵的山川精气。 玄珏则彻底放松下来,或是在竹下静坐,看云卷云舒,或是亲自下厨, 用最普通的山间食材做出一桌桌令人食指大动的佳肴,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 然而,这份宁静终有尽头。 这一日清晨,众人刚用罢早饭。 小鼍龙敖睿踌躇了片刻,走到正在竹下品茶的玄珏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师尊。” 玄珏放下茶杯,看向自己这龙族弟子:“何事?” 敖睿脸上露出一丝与平日不符的忧虑: “弟子……弟子心中挂念一人。 我有一表兄,名唤敖烈,本是西海龙王三太子。 前些年……因年少气盛,纵火烧了殿上明珠,触犯了天条,被玉帝责罚……如今被打入那鹰愁涧受苦。” 他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恳求, “弟子知道师尊此番是散心,但……恳请师尊允准,容弟子去那鹰愁涧探望表兄一眼,看看他境况如何。 弟子……实在放心不下。” 鹰愁涧?小白龙敖烈? 玄珏眸光微动。 这不正是西游路上,那匹驮着唐僧的白龙马? 西游的开端,已近在眼前了。 他本就有意四处走走看看,这鹰愁涧,倒是个观察西游棋局起手式的好地方。 “哦?西海三太子?” 玄珏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并无半分推拒, “既是你的至亲,去看看也是应当。 左右不过是散心,去哪里都一样。 收拾一下,我们稍后便动身。” 敖睿没想到师尊答应得如此爽快,眼中顿时迸发出惊喜的光芒,深深一揖: “多谢师尊!” 就在玄珏带着带着众人,驾起遁光,朝着鹰愁涧方向悠然行去之时。 万里之外,南瞻部洲,大唐国都长安城。 历时七七四十九日、规模空前的水陆法会,终于到了尾声。 皇宫前法坛高筑,经幡如林,檀香缭绕。 高坛之上,一名年轻俊秀、宝相庄严的僧人正口吐莲花,阐述佛法精义,引得台下无数信众如痴如醉,顶礼膜拜。 此人正是名动长安的高僧——玄奘法师。 忽然间,人群外围一阵骚动。 一个跛足垢面、手持破旧禅杖的老僧挤了进来,对着坛上的玄奘高声道: “小和尚,你讲的可是小乘佛法,度不得亡者超升,解不得冤孽缠身,只可浑俗和光。 我有大乘佛法三藏,能超亡者升天,能度难人脱苦,能修无量寿身,能作无来无去!” 此言一出,满扬哗然。 玄奘法师不惊不怒,从容下坛,与这老僧当众论起佛法。 两人一问一答,妙语连珠,直指佛门精义。 玄奘法师学识渊博,根基深厚,但那老僧所言大乘佛法,境界恢弘,奥妙无穷,玄奘渐感应对维艰。 正疑惑间,忽见那老僧周身大放光明,瑞气千条,足下升起千瓣莲台,托着他冉冉升空! 破旧的僧衣化作庄严宝相,垢面化为慈悲妙容—— 哪里是什么跛足老僧,分明是救苦救难、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显化真身! “吾乃南海普陀落伽山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 浩渺慈悲之音响彻长安城上空, “见你佛法精深,弘扬有方,然东土众生沉沦苦海,唯大乘佛法《三藏真经》可解。 此经在西方大雷音寺我佛如来处。 尔可敢发宏愿,不辞艰辛,西行十万八千里,求取真经,普度东土众生?” 满城百姓、王公贵族,见此菩萨显圣,无不跪拜祷告: “菩萨!是观世音菩萨显灵了!” 玄奘立于坛下,仰望空中那万丈祥光的菩萨金身,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他双手合十,深深一拜,坚定的声音响彻全扬: “贫僧玄奘,蒙菩萨点化,愿效仿先贤,不惧路远,不辞艰辛, 定要前往西天,拜求真经,使我东土众生,得闻正法,永脱苦海!” “善哉!善哉!” 菩萨颔首微笑,佛光普照,随即祥云托举,身影渐渐融入九天之上,唯有余音袅袅,回荡在长安城上空。 法会结束,唐王李世民龙心大悦,感念玄奘发的宏愿, 当即在朝堂之上,执玄奘之手,口称“御弟”, 并赐下通关文牒、紫金钵盂、锦斓袈裟、九环锡杖等物, 更亲自斟满一杯素酒,递与玄奘: “御弟,此去西天,路途遥远,凶险莫测。 饮了此酒,盼你早日功成归来!” 玄奘接过御酒,一饮而尽,再拜谢恩。 唐王又道:“御弟此行,乃为东土万千黎民求取生路。 朕便再赐你一号——三藏! 取通达经、律、论三藏真法之意! 愿你此去,一路珍重!” “谢陛下赐号!贫僧唐三藏,定不负陛下所托,不负东土众生所望!” 玄奘——如今已是唐三藏,双手合十,声音平静却蕴含着磐石般的意志。 长安城门外,旌旗招展。 唐王亲率文武百官,设长亭相送。 三藏法师身披锦斓袈裟,手持九环锡杖,背负行囊,辞别君王,踏上驿道。 他目光坚定地望着西方,那漫漫黄尘古道,将是他宏愿启程之处。 西游大幕,于此刻,在凡尘帝王的注视与佛门菩萨的指引下,轰然拉开。 【有存稿发的就是快】 第186章 涧底龙吟揭宿怨,山前佛影乱天机 小青、红菱带着墨玉、金豆两个虎娃娃,兴致勃勃地辨识沿途奇花异草; 雪练得了《天马踏虚诀》,时常化作一道迅疾白影,在云海山巅间穿梭演练,引得王道灵啧啧称奇; 小鼍龙敖睿则跟在玄珏身侧,虽强作镇定,但眼底那份对表兄的担忧却挥之不去。 如此行了数日,眼前景象陡然一变。 莽莽群山仿佛被一柄开天巨斧从中劈开,裂出一道深不见底的巨大峡谷。 两侧崖壁陡峭如削,怪石嶙峋,寸草不生,透着荒凉与死寂。 谷底传来沉闷的轰鸣,那是湍急的水流在狭窄幽深的涧底奔腾撞击产生的。 寒气森森,直透骨髓,连日光落在此处都显得黯淡阴冷。 涧口处罡风呼啸,盘旋如刀,寻常飞鸟都难以飞渡,正是那困锁神龙的险恶之地——鹰愁涧。 “好一处绝地囚笼。” 玄珏负手立于涧边,法眼微开。 只见涧底黑水翻涌,怨戾之气纠缠如墨,更有一股桀骜不屈的龙气被死死压制其中,不得解脱。 他微微摇头,随口吟道: “千仞绝壁锁幽寒,涧底龙吟透骨酸。 玉鳞本应腾云海,奈何枷重困深潭。” 吟罢,他看向身边早已按捺不住的小鼍龙:“去吧。” 敖睿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运转龙族法力,蕴含穿透力的声音滚滚而下,直贯幽深涧底: “表兄!敖烈表兄!小弟敖睿,泾河水府敖睿,特来探望!还请现身一见!” 声音在空谷中回荡,激起阵阵回音。 涧底那奔腾的水声,似乎也为之一滞。 片刻的死寂后—— “轰隆!” 幽暗的涧水猛地炸开一道巨大的水柱! 水花四溅,寒气弥散。 一道矫健修长的身影破水而出,稳稳落在涧边一块湿滑的巨石上。 来人面容俊朗,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只是眉宇间锁着深深的郁结,脸色也因常年不见天日而显得有些苍白。 湿漉漉的黑发贴在额角,水滴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滑落。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原本该是明亮锐利的龙睛,此刻却沉淀着屈辱跟疲惫。 正是那触犯天条,被打落尘埃的西海三太子——敖烈。 “敖睿?” 敖烈目光锁定小鼍龙,眼中的郁结瞬间被巨大的惊喜冲散,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 “真的是你?你怎么寻到此地来了?” 他快步上前,一把抓住敖睿的双臂,上下打量着,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表兄!” 敖睿亦是眼眶微红,反手紧紧握住敖烈的手, “小弟终于见到你了!这些年……你受苦了!” 他瞥了一眼下方那寒气蚀骨的深涧,心中涌起强烈的酸楚与愤怒。 堂堂西海龙宫三太子,竟落得如此境地! 兄弟二人久别重逢,自是激动难言。 互诉了几句别情,敖睿便收敛情绪,郑重地将玄珏等人一一介绍: “表兄,这位便是我师尊,玄珏真人!” 敖烈目光转向玄珏。 眼前之人一袭青袍,气度沉凝渊深,周身并无迫人威压,却自有一股令人心折的从容气度。 灵犀坊市之主!天庭镇魔将军! 任何一个身份都足以震动三界! 敖烈心中剧震,连忙躬身行礼,姿态恭谨至极: “小龙敖烈,身陷囹圄,形貌狼狈,失礼之处,万望真人海涵! 表弟能拜入真人门下,实乃天大造化! 敖烈在此,代他叩谢真人点化教导之恩!” 他这礼行得情真意切,既是对强者的敬畏,更是为表弟得遇明师而由衷欣喜。 玄珏微微颔首:“三太子不必多礼。敖睿既为我徒,探望兄长亦是情理之中。” 敖烈脸上露出一丝窘迫,看了看下方幽暗的涧水,又看了看岸上众人,迟疑道: “此处荒僻,非是待客之地。 只是小龙这‘水府’……实在简陋,恐污了真人与诸位道友法眼……” “无妨。” 玄珏淡然道,袍袖轻轻一挥。 一道无形的柔和法力瞬间扩散开来,将众人笼罩其中,形成一个隔绝寒水的光罩。 “带路吧。” 敖烈感激地看了玄珏一眼,不再多言,转身化作一道白光,重新投入涧水。 玄珏裹挟众人,紧随其后。 涧水冰冷刺骨,幽暗无光。 下潜了约百丈,才见水底一侧崖壁下,勉强开凿出一个数丈方圆的简陋石洞。 洞口随意用几块礁石遮挡,洞内更是空空荡荡,唯有一张天然形成的粗糙石桌,以及一张同样简陋的石床,此外别无长物。 洞壁上凝结着厚厚的寒霜,水流在洞内缓缓流淌,更添几分凄冷。 这便是昔日尊贵的龙三太子如今的“洞府”。 “这……” 小鼍龙敖睿踏入这“水府”,看着眼前这比泾河水府最低等水卒居所还要寒酸的环境, 一股怒火直冲顶门,俊脸涨得通红,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舅舅他……他怎能如此狠心! 就算你犯了天条,打入这鹰愁涧已是重罚,难道连一应用度都吝啬至此吗? 西海龙宫,竟凉薄如斯?!” 敖烈苦涩地摇摇头,示意敖睿不必再说,只是招呼众人在冰冷的石床上勉强坐下。 他看向敖睿,转移话题道:“表弟,你如何得知我在此处?泾河……伯父可还安好?” 提到父亲,敖睿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中怒火更炽。 他深吸一口气,将父亲因灵性水族被捕捉而愤怒、继而与那袁守诚打赌, 然后师尊到访收徒、父亲又遭佛门暗算错行雨数、险些身死道消, 最后师尊追查发现佛门的算计,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敖睿的声音带着切齿的恨意,在冰冷的洞府中回荡。 “佛门?!” 敖烈霍然起身,俊朗的脸庞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 一股属于真龙的暴戾气息不受控制地扩散开来! “又是佛门!好!好一个慈悲为怀!好一个普度众生!” 他胸膛剧烈起伏,声音因激动而嘶哑:“表弟,不瞒你说!我如今落得这般下扬,恐怕也逃不脱佛门算计!” 第187章 五百载大圣终脱困 敖烈眼中充满了痛苦与自嘲,缓缓道: “当年我……年少气盛,撞破我那未婚妻万圣公主与那九头虫的奸情,怒火攻心之下,失手烧毁了玉帝赐予西海龙宫的一颗殿上明珠…… 这本是重罪,但也罪不至死。 然而,天庭震怒,玉帝下旨,要将我绑上剐龙台,斩首示众!”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刻骨的屈辱: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南海观世音菩萨突然现身凌霄殿,为我求情! 言道我命中有佛缘,当为未来取经人做一脚力,以赎其罪。 玉帝这才法外开恩,免我死罪,将我打入这鹰愁涧,日日受这寒水蚀骨之苦, 只等那取经人路过,便要……便要化作白马,驮他西行!”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龙族骄傲,沦为坐骑,此等屈辱,比死更甚! “坐骑?!” 小鼍龙敖睿听得目眦欲裂! “欺人太甚!佛门欺我龙族太甚! 表哥!我这就去碧波潭,宰了那对不知廉耻的狗男女! 再杀上灵山,为你和父王讨个公道!” 他双目赤红,周身法力翻腾,竟隐隐现出半龙半鼍的虚影府。 “胡闹!” 玄珏一声轻喝,声音不高,瞬间将敖睿那狂暴的气息压了下去。 他目光扫过愤怒欲狂的两条小龙: “此间种种,牵涉圣人谋算,西游大局,岂是你们这点微末道行能够撼动? 匹夫之怒,除了枉送性命,徒惹人笑,于大局何益?” 他看向敖烈,语气稍缓: “三太子,你身负佛门钦定之‘缘’,此乃命数,亦是劫数。 眼下唯有隐忍,静待时机。 至于坐骑之辱……” 玄珏眼底掠过一丝深意, “也未必没有转圜之机。 当务之急,是提升修为,积蓄力量。 自身强大了,才有资格去谈公道。” 又转向被喝止后依旧满脸愤懑不甘的敖睿: “你父仇未报,更当勤修苦练,而非莽撞送死! 你身上肩负的,已非你一人之荣辱!” 玄珏的话语如同冰水,浇熄了敖睿沸腾的怒火,也点醒了悲愤中的敖烈。 两条小龙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无力,以及对力量的无比渴望。 洞府内一时沉寂下来,只有涧水冰冷的流淌声。 接下来的日子,玄珏一行便在鹰愁涧暂住下来。 涧底幽暗凄冷,但有玄珏法力隔绝,倒也勉强可容身。 小鼍龙敖睿心绪难平,每日便拉着敖烈在涧底开阔处,以本体真身对战切磋。 两条龙,一条是血脉精纯、天赋卓绝的西海真龙,一条是得了玄珏传授、血脉正在悄然蜕变的泾河鼍龙。 每一次碰撞,都搅动得涧水翻腾,龙吟阵阵。 敖睿显出本体,乃是一条数十丈长的巨大鼍龙。 其形似龙,却更加粗壮凶悍,浑身覆盖着厚重的深青色鳞甲,边缘隐现金色纹路,闪烁着金属般的冷硬光泽。 巨大的龙首狰狞,吻部突出,獠牙森白如戟。 四只龙爪粗壮有力,每一次挥击都带着撕裂水流的厉啸! 其力量狂暴,带着一股蛮荒凶戾之气,动作大开大合,气势惊人。 敖烈则化作一条同样巨大的银白色神龙,鳞片皎洁如月,龙角晶莹,姿态更为优雅矫健,龙威凛然。 他腾挪闪转间,身法灵动迅捷,龙爪挥洒,寒冰之力凝聚,化作无数冰锥冰刃袭向敖睿。 两条龙影在幽暗的涧底翻腾厮杀,龙吟震天,妖力碰撞激荡起巨大的暗流漩涡。 小青、红菱等人站在玄珏法力护罩内,看得津津有味,两个虎娃娃更是兴奋地哇哇大叫。 雪练和王道灵则在一旁低声交流着对龙族战法的见解。 敖烈越打越是心惊。 他这表弟敖睿,力量之强横、防御之坚固远超他的预料! 尤其是那身深青鳞甲,竟能硬抗他蕴含龙族真力的爪击和冰锥而不破! 又一次激烈的碰撞分开,两条龙影暂时悬浮水中。 敖烈化回人形,眼神灼热地盯着气息有些粗重的敖睿: “表弟!你这身血脉……还有这功法!好生霸道! 竟能与我真龙之躯硬撼而不落下风! 这绝非泾河鼍龙血脉所能拥有!可是真人……” 敖睿平复着气息,脸上露出一丝感激,看向岸边静坐的玄珏: “正是师尊厚赐!传我无上妙法,助我淬炼血脉,返本归元! 假以时日,我未必不能彻底化去鼍形,成就真龙!” 言语间充满了强大的自信。 敖烈闻言,目光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羡慕与渴望。 能令血脉蜕变,直指真龙大道! 此等机缘,对他这困锁寒潭、前路迷茫的真龙太子而言,诱惑力之大,难以想象! 他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敢开口恳求,只是心中那份对玄珏的敬畏与,更深了一层。 日子便在兄弟俩每日的切磋与众人安静的修炼中流逝。 玄珏大部分时间都在闭目静坐,神游物外,似乎在参悟着什么,又似乎在感应着天地间某种无形的脉络。 这一日,如同往常一般。 幽暗的涧底,两条龙影正斗得难分难解,龙吟怒吼与水浪轰鸣交织。 小青等人看得聚精会神。 突然! 静坐中的玄珏,眉心法眼毫无征兆地自行张开! 一道无形的波纹瞬间扫过虚空! 几乎在同一刹那—— “轰隆隆!!!” 一声沉闷到极点的恐怖巨响,跨越了无尽空间,轰然传入在扬每一个生灵的耳中! 紧接着,一道充满了无尽桀骜与狂喜的惊天长啸,撕裂长空,直透九霄! “俺老孙——终于自由了!!!” 啸声如雷,滚滚而来,让涧底两条激斗的龙影都为之一滞! 小青、雪练等人更是脸色微白,心神剧震! 玄珏猛地睁开双眼,眸中阴阳二气一闪而逝,嘴角却勾起一丝了然的笑意。 他长身而起,目光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投向了那两界山的方向。 “师尊?这是发生了何事?” 敖睿和敖烈也停止了战斗,惊疑不定地看向玄珏。 第188章 福陵山突生变故 玄珏神色恢复平静,对众人道, “故人脱困,动静大了些。 我有些事需离开片刻,尔等在此好生修炼,不可惹事。” 他特意看了敖睿一眼。 敖睿连忙躬身:“弟子谨遵师命!” 玄珏不再多言,身形一晃,便化作一道遁光,瞬间消失在天际。 就在玄珏感应到五行山崩、石猴脱困的同一时间。 西牛贺州,福陵山地界。 一朵祥云飘然而至,落在山脚下一处繁华的庄园外。 云上立着一个身着甲胄、手持浑铁棍的青年神将,正是观音座前护法惠岸行者——木吒。 他按落云头,望着庄园门楣上“高老庄”三个大字,眉头微蹙。 菩萨法旨言明,天蓬元帅应在此地一户高姓大家中做上门女婿才对。 然而他神念扫过整个庄园,庄内却并未感应到天蓬元帅的气息。 那高家小姐高翠兰,此刻正安然无恙地在绣楼之中,抚琴自娱,眉宇间并无半分被囚禁的忧惧之色。 “怪事……” 木吒心中疑惑,身形再次腾空,朝着福陵山深处那妖气最为浓郁之处——云栈洞飞去。 洞府外禁制形同虚设。 木吒直接穿过,步入洞中。 眼前景象却让他一愣。 只见洞府内燃着温暖的篝火,石桌石凳一应俱全,甚至还铺着厚厚的兽皮。 一个身材魁梧、面容有些粗犷的英武壮汉,正搂着一位身着彩衣、容貌娇媚的女子。 两人头碰头,凑在一张粗糙的石板前,上面似乎刻画着某种棋路。 壮汉抓耳挠腮,女子则掩口轻笑,指点着什么。 气氛竟是……温馨旖旎? 那壮汉,正是被贬下凡尘,错投猪胎的天蓬元帅——猪刚鬣! 而那女子,赫然是原本早该身死道消的福陵山卵二姐! 木吒的闯入惊动了二人。 猪刚鬣抬头看见木吒,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警惕,随即化为熟稔的憨笑,拍了拍卵二姐的手背示意她稍安。 卵二姐乖巧地起身,对着木吒福了一礼,便转身进了内洞。 “哟!这不是木吒兄弟嘛!” 天蓬站起身,拍打着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笑容可掬地迎上来, “今儿什么风把你给吹到这荒山野洞来了? 可是菩萨有什么法旨吩咐?” 木吒按下心中惊疑,拱手道: “元帅安好。正是菩萨法旨。 菩萨命我告知元帅,那取经的圣僧唐三藏,已离了长安,踏上西行之路。 不日便将行至福陵山地界,请元帅务必做好准备,按先前约定,在此等候,加入取经队伍,护持圣僧西去。” “哦?取经人快到了?” 天蓬脸上先是浮现一丝极其细微的复杂神色,似有不甘,又似无奈,随即迅速被热情的笑容取代,连连点头, “明白!明白!老猪我记着呢! 木吒兄弟放心,回去禀告菩萨,就说我老猪一定守在此地,绝不误事! 等那圣僧一到,我立刻拜师,鞍前马后,护送他老人家去西天!” 木吒见他说得信誓旦旦,虽觉眼前景象与菩萨推演大相径庭, 尤其是那本该死去的卵二姐竟活得好好的,但法旨已传达,天蓬也满口应承,便不再多留: “如此甚好。元帅记得菩萨叮嘱便是。小神告退。” 说完,驾起祥云,返回南海。 紫竹林内,檀香袅袅,清净祥和。 木吒恭敬地向莲台上闭目静坐的观世音菩萨复命: “启禀菩萨,法旨已传于天蓬元帅。 元帅言道,定当守候在福陵山云栈洞,恭候圣僧到来,绝不延误。” “嗯。” 菩萨双目微阖,淡淡应了一声。 然而,当木吒将所见情景详细禀报,尤其提到那活蹦乱跳、与天蓬举止亲昵的卵二姐时—— 菩萨那原本拈着杨柳枝的玉手,猛地一颤! 一直低垂的慈悲眼眸,骤然睁开! 那双洞彻三界的慧眼之中,此刻竟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惊愕与……一丝罕见的失态! “你说什么?!” 菩萨的声音不复往日的柔和,带上了一丝急促的尖利, “卵二姐?那只根基已毁、早该油尽灯枯的雉鸡精? 她……她还活着?还与那天蓬同居一洞,安然无恙?!” “正是。弟子亲眼所见,绝无虚假。”木吒垂首,肯定道。 “不可能!” 菩萨失声道,手中玉净瓶内的杨枝甘露都因心绪激荡而泛起涟漪, “当年本座亲临福陵山,借点化天蓬之机,暗中以佛光坏了她本源根基! 区区一介小妖,如何能抗住本座手段? 她早该在多年前便妖元枯竭、魂飞魄散才对! 天蓬更应如天机所示,流落高老庄,因醉酒显露猪相, 然后囚禁高家的大小姐,继而引出劫难……如今怎会如此?!” 菩萨霍然起身,莲台佛光都出现了剧烈的波动,显然内心已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突如其来的变数,完全超出了她的推演! 天蓬不入高老庄,卵二姐不死……这福陵山一难,还如何成形?! “木吒!你当真看清楚了? 那天蓬,可有何异常? 那卵二姐身上,可有何异样气息?” 菩萨疾声追问,再无半分从容。 “弟子……弟子只觉那卵二姐气息虽弱,但根基稳固,而且生机盎然,并无枯竭之象。 至于天蓬元帅……并无明显异常,只是对那卵二姐颇为……维护。” 木吒仔细回忆道。 “维护……” 菩萨脸色变幻不定,眼中慧光急速流转,手指飞快掐算,试图拨开迷雾,窥探这诡异变数背后的真相。 然而天机一片混沌,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搅乱。 “不对!此事必有蹊跷!” 菩萨再也按捺不住,脸上慈悲之色尽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 “随本座再去福陵山!本座倒要看看,是谁敢在暗处搅动本座布下的西游之局!” 话音未落,莲台佛光大盛! 观世音菩萨已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璀璨佛光,裹挟着惊疑不定的木吒,朝着福陵山云栈洞的方向,疾驰而去! 紫竹林内,只余下以及几片被无形气劲震落的青翠竹叶。 第189章 酒逢大圣述衷肠,劫迫天蓬显佛伪 猴儿酒香慰孤胆,祝诗豪气冲云汉。 福陵山上佛光寒,菩萨冷语挟姻缘。 高老庄前黑风起,天蓬含恨扮凶顽。 玄珏所化的黑白遁光融入虚空,循着那石破天惊的长啸余波,瞬息间跨越万里山河。 他并未直接现身,而是停驻在五行山旧址附近一处云头之上,目光垂落。 下方,山崩地裂的烟尘尚未完全散尽,露出一个巨大无比的深坑,上空还残留着佛印的恐怖气息。 坑边,一位身着锦斓袈裟、手持九环锡杖的年轻僧人正惊魂未定地拍打着身上的尘土,正是那取经人唐三藏。 而在他身边,一个身影正兴奋地跳跃着,抓耳挠腮, 浑身上下只裹着几缕勉强蔽体的破布,毛发纠结,沾满泥污,正是刚刚挣脱五百年枷锁的齐天大圣——孙悟空! 那猴王虽形容狼狈,一双火眼金睛却亮得惊人! 他正手舞足蹈地向唐僧描述着脱困的痛快,忽然间,似有所感,猴头猛地转向玄珏所在的云层方向! 那双能看破虚妄的火眼金睛瞬间穿透云霭,捕捉到了那熟悉的气息! “师傅!” 孙悟空兴奋地大叫一声,对唐僧道, “俺老孙遇见个旧相识!去去就回!您老在此稍待片刻!” 话音未落,也不等唐僧回应,一个筋斗便已消失不见,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玄珏见大圣寻来,便在云端显出身形。 遁光散去,一袭玄袍,身姿挺拔。 “哈哈!玄珏老弟!真的是你!” 孙悟空的身影如一道金色闪电般射至近前,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巨大惊喜! 他绕着玄珏飞快地转了两圈,一双金睛上下打量,那惊喜随即化作了浓浓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俺老孙这双眼睛没花吧?! 太乙金仙……后期?! 乖乖!这才多少年?! 当年五指山脚下初见,你不过刚踏仙途不久, 再次见面就修至金仙了,没想到如今竟已……竟已走到这般地步了?!” 他猛地停在玄珏面前,眼神复杂无比。 有故友重逢的狂喜,有对玄珏修为突飞猛进的震撼,更有一丝深藏眼底不易察觉的落寞。 五百年沧海桑田,昔日可把酒言欢的“小蛇妖”,如今道行竟已跟自己一般了! 玄珏看着眼前这熟悉又带着岁月风霜痕迹的猴王,心中亦是感慨万千。 他拱手笑道:“大圣,别来无恙。百年不见,风采……呃,风采依旧,豪气不减当年啊!” “哈哈!屁的风采!差点被那如来的五指山压成猴饼!” 孙悟空自嘲地挠了挠头,将那丝落寞驱散,眼中重新燃起跳脱的光芒, “不过能再见到老弟你,还修为通天,俺老孙这心里是真痛快! 走走走!找个地方,必须痛饮三百杯! 当年咱俩的酒兴,可生生被那伏虎秃驴给搅黄了! 今日非得补上不可!” “正有此意!”玄珏欣然应允。 两道遁光划过天际,瞬息落在一处风景秀丽的清幽山谷。 谷中一汪碧潭如翡翠镶嵌,潭水清澈见底,倒映着蓝天白云与四周苍翠的山峦。 潭边绿草如茵,几株老树虬枝盘结,洒下斑驳光影。 玄珏袍袖轻拂,潭边光滑的青石上,凭空现出数坛泥封完好的酒坛。 那酒坛样式古朴,透着一股浓郁的果香与草木清气,正是两仪峰猴群秘制的猴儿酒! 紧接着,几个饱满圆润、散发着诱人甜香的硕大仙桃也出现在石上, 桃皮粉嫩,隐隐有灵光流转,赫然是两仪峰那株老桃树所结的灵桃! “猴儿酒!还有灵桃!” 孙悟空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口水几乎要淌下来,一把抓起一个酒坛拍开封泥,浓郁醇厚的酒香混合着花果芬芳瞬间弥漫开来! 他深深吸了一口,脸上露出无比陶醉的神情,仿佛瞬间回到了花果山水帘洞那逍遥自在的岁月。 他抱起酒坛,仰头就灌了一大口,甘冽醇厚的酒液顺着嘴角流下,浸湿了胸前纠结的毛发。 “痛快!还是这味儿地道!玄珏老弟,够意思!” 孙悟空一抹嘴,抓起一个仙桃,咔嚓就是一大口,汁水四溢,灵气沁入心脾。 他席地而坐,一条腿随意地曲起,将酒坛放在身侧,眼中带着追忆与感慨。 玄珏也拍开一坛酒,坐在孙悟空对面,举坛示意: “大圣,请!” “请!” 孙悟空豪气干云地举坛相碰。 酒过三巡,猴儿酒入腹,化作暖流,也冲开了尘封的记忆闸门。 孙悟空抱着酒坛,眼神有些迷离地望着清澈的潭水,声音带着几分酒意,更带着几分深沉的苍凉: “老弟啊……你说俺老孙这一生,轰轰烈烈也闯过,凌霄殿闹过,蟠桃园偷过,老君的丹炉里也炼过…… 看似威风八面,天地不怕。可到头来呢?” 他自嘲地笑了笑,手指无意识地扣着酒坛粗糙的表面, “被那如来老儿翻手镇压五行山下,风霜雨雪,铜汁铁丸…… 整整五百年!五百年啊! 连个说话的活物都没有! 嘿……那滋味,真他娘的比死还难受!” 他顿了顿,仰头又灌了一大口酒,酒液顺着下巴流淌,也不知是酒是泪: “有时候俺老孙就在想,当年要是没去争那个齐天大圣的名头,就老老实实在花果山当个美猴王,带着孩儿们逍遥快活,是不是就没这么多糟心事了? 可这心啊……它不甘! 凭什么俺老孙生来就得被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管着? 凭什么俺学了本事,就不能求个逍遥自在?” 玄珏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他知道此刻的孙悟空,需要倾诉这五百年的孤寂与憋屈。 “现在好了,” 孙悟空放下酒坛,抹了把脸,眼神重新聚焦,看向玄珏时又带上了那熟悉的、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 “总算脱了那鸟山! 还拜了个肉……咳,拜了个师傅,要去取什么劳什子真经! 嘿,管他呢,总比压在山底下强! 倒是你,玄珏老弟,快给俺说说,这些年你都干了些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怎么修为窜得比俺老孙翻筋斗还快?” 玄珏笑了笑,也饮了一口醇厚的猴儿酒,将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娓娓道来。 从出生大青山,到被迫离开外出寻师,炼化阴阳灵蛇血脉,去往两届山, 再到拜师骊山老母、东华帝君遗泽,执掌天庭镇魔将军之职,吞噬大鹏先天二气,建立灵犀坊市…… 其中艰险博弈,生死一线,被他以平淡的语气道出,却听得孙悟空时而紧张握拳,时而拍腿叫好! “好!干得漂亮!” 孙悟空忍不住大声喝彩,眼中满是激赏, “灵犀坊市之主?镇魔将军?哈哈!好一个玄珏真人! 俺老孙就知道你不是池中之物! 痛快!当浮一大白!” 他抱起酒坛,与玄珏重重一碰,仰头痛饮。 第190章 酒逢大圣述衷肠,劫迫天蓬显佛伪2 玄珏谦逊道,心中亦是为这跨越百年的重逢情谊而暖。 “步步为营好啊!总比俺老孙这莽撞猴头强!” 孙悟空放下酒坛,眼中光芒熠熠,是真心为这位兄弟的成就感到高兴, “来来来!如此喜事,当有诗助兴!老弟,你文采好,来一首!” 玄珏看着眼前豪情未减却已饱经风霜的猴王,又想到自身一路披荆斩棘的历程,胸中亦是豪气顿生。 他举起酒坛,朗声吟道: “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 五百年后重聚首,且尽樽前酒一杯!” (注:首句化用教员原句,喻大圣昔日豪勇) 吟罢,又为孙悟空斟满,再举坛高声道: “莫愁前路多劫难,大道从来荆棘埋。 他日若遂凌云志,再踏凌霄扫阴霾!” 此句既是勉励大圣,亦是自勉。 “好!好一个‘再踏凌霄扫阴霾’!哈哈!痛快!当饮!” 孙悟空听得热血沸腾,胸中五百年积郁仿佛都被这豪迈的诗句冲散不少! 他抱起酒坛,与玄珏再次重重相碰! 清冽的猴儿酒香混合着老桃的芬芳,在这幽谷碧潭边弥漫,冲淡了五行山残留的阴霾,也暂时驱散了各自前路的迷茫。 就在玄珏与孙悟空于幽谷中把酒言欢,豪情万丈之际。 福陵山,云栈洞外。 璀璨的佛光撕裂长空,轰然降临! 浩瀚而威严的佛力瞬间笼罩了整个山头,压得山林寂静,万兽蛰伏。 观世音菩萨端坐莲台,宝相庄严,只是那低垂的眼眸深处,却是一片翻腾的惊疑。 木吒侍立一旁,神情凝重。 洞内,正与卵二姐低声说笑的天蓬脸色骤然一变! 那浩瀚的佛威,比之木吒前来时强横了何止十倍! 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探查之力,瞬间扫过洞府,牢牢锁定在他和卵二姐身上! 他猛地握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丝屈辱与愤怒,却又迅速被强行压下。 “二姐,待在洞里,无论发生何事,切莫出来!” 天蓬深吸一口气,沉声对一脸惊惶的卵二姐嘱咐道。 卵二姐虽不知来者是谁,但那恐怖的威压让她本能地感到窒息般的恐惧,她用力点点头,担忧地看着天蓬的背影走出洞府。 天蓬走出洞口,迎着那刺目的佛光,脸上瞬间堆起几分谄媚的憨厚笑容,对着莲台上的菩萨躬身行礼: “弟子天蓬,拜见菩萨! 不知菩萨法驾再临,有何要事吩咐? 惠岸行者不是刚走不久么? 弟子已经应承,定当守在此地恭候取经人啊。” 观世音菩萨的目光冰冷地扫过天蓬,最终又穿透洞府石壁,在那生机盎然的卵二姐身上停留了一瞬。 心中的惊涛骇浪几乎要冲破那层慈悲的伪装! 果然!这雉鸡精不仅没死,本源竟还稳固了不少! 这绝非她当年留下的暗手所能造成!究竟是谁?! 菩萨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志,直接切入主题: “天蓬,取经事大,关乎东土亿万生灵福祉,亦是你重归正果的唯一机缘。 本座此来,是有一事,需你务必依计而行,方能使这西行功德圆满。” 天蓬心头一跳,脸上笑容不变:“请菩萨示下。” “那取经人唐三藏,身负天命,需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方能抵达灵山,取得真经,证得正果。” 菩萨的声音在佛光中回荡,带着某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福陵山,便是他西行路上必经的一大劫难所在。此难,名为‘高老庄招亲’。” 天蓬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菩萨视若无睹,继续道: “你需即刻下山,前往山下高老庄。 那庄主高太公膝下有一女,名唤高翠兰,年方二八,待字闺中。 你便施展变化,化作一俊朗后生,入赘高家,先得其欢心。 待时机成熟,再显露本相,将那高翠兰强掳囚禁于绣楼之上! 如此,待那取经人行至高老庄,听闻此事,必会前来解救。 你便与他争斗一番,最后佯装不敌,被其降服,拜师西去。 此乃定数,亦是功德,你需依计行事,不得有误!” 这番话,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刺入天蓬的心! 教唆霸占民女,强掳囚禁,只为成就一扬所谓的“劫难”?! 这就是佛门宣扬的慈悲?! 这就是他重归正果必须扮演的角色?!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和屈辱感瞬间冲垮了他脸上的伪装,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压抑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菩萨!” 天蓬声音低沉嘶哑,带着压抑的颤抖, “这……强掳民女,囚禁凌辱……此等行径,岂是……岂是……” “嗯?” 菩萨的目光骤然转冷,莲台散发的佛光带着沉重的威压,如同山岳般压向天蓬,让他呼吸都为之一窒! 那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警告,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天蓬,你莫要忘了自身处境,更莫要忘了……你那洞府之中,尚有一人。 她根基浅薄,福缘……亦是有限。 若此劫不成,坏了西行功德,其罪非小。 届时,不仅你重归正果无望,恐怕连她……也难逃天道反噬,落得个灰飞烟灭的下扬!” 赤裸裸的威胁! 天蓬魁梧的身躯猛地一颤,脸色瞬间惨白! 他死死盯着莲台上那张宝相庄严、悲悯众生的脸,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了这慈悲表象下的冰冷与算计! 为了那所谓的“功德圆满”,佛门竟能如此颠倒黑白,以他心爱之人的性命相要挟,逼他去做那等丧尽天良的恶行! “你……” 天蓬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额角青筋暴跳,一股暴戾的妖气几乎不受控制地要从体内冲出! 他想怒吼,想质问,想将手中的上宝沁金耙狠狠砸向那虚伪的佛光! 然而,洞内那道牵动他心弦的气息,如同一道无形的枷锁,死死勒住了他即将爆发的力量。 卵二姐惊恐担忧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石壁,落在他背上。 不能……绝不能连累二姐! 他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滴落在脚下的泥土里。 他低下头,遮掩住眼中那几乎要焚毁一切的屈辱。 再抬起头时,脸上只剩下一种扭曲的“恭顺”笑容,声音干涩: “弟子……明白了。 谢菩萨慈悲,为弟子……指点迷津。 弟子……这就去办。”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生生抠出来的。 “善哉。” 菩萨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淡笑,仿佛刚才那番阴毒的威胁从未发生, “本座在此为你掠阵,保你那洞中之人……安然无恙。 去吧,莫要误了时辰。” 天蓬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笼罩在佛光中的莲台,仿佛要将这伪善刻入骨髓。 他不再言语,猛地一跺脚! 轰! 一股浓郁如墨的黑风平地而起,带着刺骨的妖气与无尽的愤怒,瞬间卷起天蓬魁梧的身躯,朝着山下那宁静祥和的高老庄扑去! 黑风过处,草木摧折,鸟兽惊飞,一片末日景象! 云栈洞口,卵二姐捂着嘴,泪流满面,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莲台上,观世音菩萨目送着那远去的黑风,脸上慈悲依旧,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冰冷的算计与掌控一切的漠然。 福陵山难,终究还是要按她所写的剧本……开演了。 第191章 翠兰窗影疑心起,雪练化龙替劫生 妖王囚佳人,眼底无奈藏。 紧箍锁狂心,大圣初识伤。 涧底谋金蝉,一滴龙血换天苍。 高老庄,夜深。 一弯冷月悬在墨蓝的天幕上,清辉透过雕花木窗,在精雅的绣楼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烛火在鎏金烛台上静静燃烧,偶尔爆开一朵细小的灯花,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高翠兰独自坐在铺着锦缎的绣床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垂落的衣带。 她微微侧着头,目光越过梳妆台上未合拢的胭脂水粉匣子,落在那扇半开的轩窗边。 一个魁梧的身影背对着她,倚坐在窗下的矮榻上。 月光勾勒出他宽阔的肩背轮廓,却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 那是她的“夫君”,月前入赘高家、勤劳肯干、深得父亲欢心。 可是却在数日前忽然显露狰狞的猪妖本相,并将她强掳囚禁于此。 他并未像庄里人恐惧传言的那样对她施暴。 恰恰相反,除了新婚之夜他醉得不省人事,两人至今未曾同床。 大部分时间,他都不在这绣楼里。 只有每隔数日,才会驾着一股声势骇人、卷得飞沙走石的黑风“回庄”。 并且在绣楼外弄出巨大动静,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这妖怪还在此地盘踞。 然后,他便如同现在这般,沉默地坐在窗边,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背影透着一股化不开的疲惫? 高翠兰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这些日子的片段: 那个本该喜庆的夜晚,他突然现出青面獠牙的猪妖本相, 粗壮的臂膀轻易打翻了扑上来的家丁护院,腥风卷过,自己便天旋地转,再睁眼已在这被下了禁制的绣楼中。 那一刻的惊骇欲绝,至今想起仍心尖发颤。 起初她哭喊、绝食,用尽一切方式反抗。 他却只是沉默地看着,眼神复杂,在她饿得昏昏沉沉时,便会有一碗温热的肉粥出现在床头小几上。 他几乎从不主动靠近她,更无半分轻薄之举。 反而在她夜里惊醒、因噩梦啜泣时,窗边那沉默的背影会微微动一下,发出一声叹息飘散在夜风里。 他每次驾风“回庄”,声势浩大,妖气冲天,引得庄内鸡飞狗跳,父亲在楼下捶胸顿足的哭骂。 可每次他“表演”完,回到绣楼,那身骇人的妖气便瞬间收敛,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沉默和眉宇间挥之不去的……郁结? 仿佛那些张扬的妖风与嘶吼,只是做给某些看不见的眼睛看的任务。 “无奈之举……” 高翠兰的指尖深深陷入掌心。 这是他唯一一次在她绝望质问“为何囚我”时,低声吐出的四个字。 那声音里的挣扎与痛苦,不似作伪。 他到底是谁? 这囚禁,又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何他眼中没有贪婪与暴虐,只有深沉的的无奈? 高翠兰望着窗边那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背影,心中的恐惧被越来越多的疑云覆盖。 这个囚禁她的妖怪,身上似乎藏着比她想象中更复杂的故事。 万里之外,鹰愁涧底。 玄珏盘膝坐在那简陋石洞中,双目微阖,气息与脚下奔流的寒水、头顶厚重的山岩融为一体,仿佛一块亘古不变的礁石。 距离他与孙悟空在幽谷潭边把酒言欢,已过去一段时日。 分别前,他曾隐晦的提醒过: “大圣,西行路远,人心难测。 遇事……多留个心眼,尤其是陌生人给的东西,切莫轻易接受。” 那猴头当时正沉浸在脱困的狂喜和重逢的兴奋中,也不知听进去了几分。 想到此,玄珏心中微叹。 以他对大圣的了解,那份赤诚与对“师傅”的感激,恐怕…… 他神念微动,仿佛穿透了无尽空间,落向大圣的方向。 残阳如血,染红了崎岖的山道。 唐僧骑在一匹瘦弱的白马背上,看着前方蹦蹦跳跳引路的孙悟空,眼中既有感激,也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忧虑。 这徒弟神通广大,却也桀骜难驯,野性未褪。 “师傅!你看!前面山坳里似乎有户人家,天色已晚,正好借宿!” 孙悟空指着前方,金睛闪烁,兴致勃勃。 唐僧点头应允。 简陋的农舍内,热情的老妪捧出粗茶淡饭。 饭毕,老妪看着孙悟空身上那几缕几乎不能蔽体的破布,眼中流露出同情: “这位小长老……衣衫如此单薄破旧,山中夜寒,恐难抵挡。 老身这里恰有一套我儿旧时的衣物鞋帽,虽不贵重,胜在干净暖和,小长老若不嫌弃……” 说着,她颤巍巍地从内室捧出一个粗布包裹,打开,里面是一套半新的棉布直裰,一顶嵌金花帽,一双乌皂僧鞋。 孙悟空眼睛一亮! 他自被压五行山,五百年风霜雨雪,何曾穿过一件像样的衣服? 此刻看到这整洁暖和的衣物鞋帽,心中顿生暖意,更觉这老妇人慈祥可亲。 他下意识地想起玄珏分别时的提醒——“陌生人给的东西”…… 可眼前这老妇人,是师傅带他投宿的善心人家,师傅就在旁边……难道师傅还会害他不成? 一丝犹豫瞬间被对“师傅”的信任和对温暖衣物的渴望冲散。 他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 “多谢婆婆!俺老孙正缺这个!” 伸手便接过包裹。 唐僧在一旁看着,并未阻止,只是双手合十,低宣佛号,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复杂难明之色。 孙悟空迫不及待地抖开直裰穿上,又拿起那顶嵌着金线、做工精巧的花帽,喜滋滋地往头上一戴! 就在那帽子触及头顶发根的刹那—— 异变陡生! 帽子上那看似装饰的金线骤然爆发出刺目的佛光! 瞬间化作一道紧箍,死死勒进孙悟空的头皮!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仿佛有无数烧红的钢针同时扎进了脑袋,又像是有无数把钝刀在脑浆里搅动! “啊——!!!” 一声凄厉的惨嚎从孙悟空喉咙里迸发出来! 他猛地抱住头,整个人如同被投入滚油般疯狂地翻滚! 坚固的土炕被他撞得四分五裂! 他在地上痛苦地扭动,坚硬的岩石地面被他的指甲抠出道道深痕! 那双曾经睥睨天下的火眼金睛此刻布满了血丝,充满了极致的痛苦、难以置信的惊骇,以及……一种被背叛的绝望! “师……师傅!痛!痛煞俺老孙了!!” 他嘶吼着,向一旁面色苍白、嘴唇哆嗦着念诵紧箍咒的唐僧伸出手, 眼中是乞求,是控诉,更是被信任之人背叛的锥心之痛! 唐僧紧闭双眼,不敢看孙悟空痛苦扭曲的脸,只是将那紧箍咒一遍遍念得更加急促响亮。 金光闪烁,紧箍越收越紧,孙悟空的惨嚎声也越发凄厉,在简陋的农舍中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不知过了多久,咒语声终于停下。 孙悟空如同被抽掉了全身骨头,瘫软在地,浑身被冷汗浸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头上的金箍深深嵌入皮肉,留下刺目的血痕,如同一个永恒的耻辱烙印。 他挣扎着,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曾经挺直的腰背,仿佛被无形的重担压弯了一些。 那双看向唐僧的金睛里,曾经的孺慕、信任与毫无保留的赤诚,如同被寒风吹熄的烛火,只剩下冰冷的灰烬和疏离。 他咧了咧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声音沙哑: “好了,师傅……俺老孙……没事了。” 那个无法无天、心性赤纯的齐天大圣,在这一刻,被这顶金箍,彻底扼杀了。 第192章 翠兰窗影疑心起,雪练化龙替劫生2 离别前,玄珏给了大圣一张灵犀卡让他绑定,以后有困难就直接在灵犀界找他。 此刻咒力网络中传来的细微波动,让他已然知晓了大圣的结局。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洞府中各自修炼的众人, 最终落在眉宇间郁结难消的小白龙敖烈,以及正百无聊赖地逗弄着墨玉、金豆两个虎娃娃的雪练身上。 “敖烈,雪练,随我来。” 玄珏的声音打破了洞府的沉寂。 二人不明所以,跟着玄珏来到涧底一处相对僻静的水域。 玄珏挥手布下一道隔音禁制。 “敖烈,” 玄珏直视着小白龙那双隐含屈辱与不甘的龙睛,开门见山, “若给你选择的机会,抛开那所谓的佛门‘缘法’,抛开那‘功德正果’,你,可愿去西天取经,做那唐僧的坐骑?” “不愿!” 敖烈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我敖烈乃西海真龙!纵有千般错处,被打入这寒潭受罚,我认! 但让我去驮一个凡僧,卑躬屈膝,受尽折辱……我宁愿永囚此涧,魂飞魄散!” 每一个字都带着龙族的骄傲与血性。 玄珏点点头,又看向雪练: “雪练,你本体乃凡间白马,虽有机缘服食灵药得以化形,但血脉浅薄驳杂,潜力有限。 若无天大机缘,此生能突破至天仙境界已是极限,想成就金仙,与天地同寿,难如登天。” 雪练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明亮的眼神黯淡下去,透着一丝茫然与失落。 他低下头,声音闷闷的: “主人……我知道的。 能化形,能跟在主人身边,雪练已经很知足了……不敢奢求太多。” 玄珏看着他失落的样子,语气转为郑重: “如今,却有一线机缘摆在你面前。 若你能代替敖烈,驮那取经人西行十万八千里,历经磨难,抵达灵山,天道自有功德降下! 此功德之力,乃天地间最玄妙的力量之一,可洗练血脉,升华根骨,弥补先天不足! 届时,你便有机会彻底脱胎换骨,甚至……有望窥得金仙大道! 你,可愿把握这机缘?” 代替小白龙?驮取经人?获得天道功德?! 雪练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金仙大道!那是他做梦都不敢想象的境界! 可……他看向脸色同样震惊的小白龙,又看向玄珏,迟疑道: “主人……我……我愿意! 只要能变强,能一直追随主人,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只是……驮别人……” 他脸上露出一丝纠结和委屈,“雪练只想驮主人一个。” 玄珏看着雪练眼中那份毫无保留的信任与依恋,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抬手,轻轻拍了拍雪练的肩膀,温声道: “此乃权宜之计,亦是你的造化。 为师岂会介意? 待你功成归来,你我主仆情谊依旧。” 雪练闻言,眼中最后一丝顾虑也消散了,只剩下坚定的光芒: “好!主人,雪练愿意去!” “真人!”敖烈激动地看向玄珏, “此计……当真可行?那佛门菩萨……” “无妨。” 玄珏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一切自有安排。敖烈,借你一滴心头精血。” 敖烈毫不犹豫,并指如刀,在胸口一划! 一滴蕴含着浓郁龙威、闪烁着璀璨银芒的血珠,被他以法力逼出,悬浮在指尖。 精血离体,敖烈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气息也萎靡不少,但他眼中却充满了希冀。 玄珏并指一点,那滴龙血化作一道流光,瞬间没入雪练的眉心! “啊!” 雪练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一股霸道、仿佛能焚毁他全身经脉的恐怖力量瞬间在他体内炸开! 他感觉自己的血液在沸腾,骨骼在哀鸣,仿佛要被这股外来的的力量撑爆! 玄珏神情凝重,双手急速结印!一道道玄奥的符文自他指尖流淌而出, 散发着阴阳流转的道韵,引动着那滴真龙精血的力量,小心翼翼地改造着雪练那凡马血脉的每一寸! 雪练的身体剧烈颤抖着,皮肤下仿佛有无数条小蛇在游走、鼓胀! 他的面容因极致的痛苦而扭曲,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 但那双眼睛,却死死盯着玄珏,充满了信任,硬是强忍着没有发出一声惨叫。 时间在痛苦的煎熬中流逝。 玄珏的额头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以他太乙金仙的修为,操控一滴真龙精血改造凡物血脉,亦是耗神费力。 终于! 当最后一个符文打入雪练体内,那狂暴的龙血之力如同百川归海,渐渐平息、融合。 雪练身上爆发出刺目的银白光芒! 一声高亢清越、带着龙威的嘶鸣不受控制地从他喉咙里冲出,震得涧水翻滚! 光芒敛去。 雪练依旧站在那里,但整个人的气息已截然不同! 他原本俊朗但略显平凡的面容,此刻线条更加分明,隐隐透着一股英武之气。 最显著的变化,是他那双眼睛,瞳孔深处竟浮现出淡淡的、如同敖烈一般的金色竖纹! 周身更是弥漫着一股虽然微弱、却精纯无比的龙威! 其本源气息,竟与小白龙敖烈有了七八分的相似! “成功了!” 敖烈惊喜交加,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雪练血脉深处那股源自于他的龙力! 虽然还很稀薄,但根基已成,在玄珏那神乎其技的手段下,足以以假乱真! 雪练茫然地抬起手,看着自己似乎并无变化、却又仿佛蕴含着新生的力量的手掌, 又摸了摸眉心,感受着体内那迥异于往昔的气息,喃喃道: “主人……我……” “很好。” 玄珏看着改造成功的雪练,眼中露出满意之色, “记住你此刻的气息,收敛好自身本源。 从今日起,你便是这鹰愁涧中,等待取经人的‘小白龙’敖烈!” 他目光投向幽暗的涧水上方,仿佛看到了那即将踏足此地的取经人。 “万事俱备,只待金蝉。” 涧底寒水奔流依旧,却仿佛在无声地酝酿着一扬偷天换日的风暴。 第193章 白马替白龙 湍急的水流在幽暗的涧底奔腾撞击,发出沉闷如雷的轰鸣。 山风在狭窄的谷口盘旋,发出呜咽的呼啸。 崎岖的山道上,一匹瘦弱的白马驮着身披锦斓袈裟的唐三藏,正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前行。 孙悟空拄着金箍棒走在前面开路,金睛火眼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师徒二人之间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沉默,自那紧箍咒之后,这无形的隔阂便如这涧底的寒气,挥之不去。 “悟空。” 唐僧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前方水声轰鸣,似有大涧。 你去高处看看,可有水源? 若能寻得平缓之处,也好让这马儿饮些水,歇歇脚。” 孙悟空脚步未停,只是用鼻子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他足下一点,身影化作一道金光,瞬间跃上旁边高耸的峭壁之巅。 金睛穿透涧口弥漫的寒雾,俯瞰下方。 只见千仞绝壁夹峙,一道深不见底的巨大裂缝横亘山间。 涧底墨绿色的激流如同愤怒的恶蛟,在嶙峋的乱石间左冲右突。 刺骨的寒意混杂着水汽扑面而来。 “师傅!” 孙悟空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耐,从崖顶传下, “下面就是那蛇盘山鹰愁涧了! 水声就是涧底激流撞出来的! 这鬼地方鸟都飞不过去,哪有什么平缓的路给你走? 你一个凡僧,就别想着下去看了!” 唐僧闻言,眉头微蹙,正欲开口。 忽听涧底水声骤变! “轰隆——!” 原本奔腾的水流中心,猛地炸开一个巨大的漩涡! 水花四溅中,一道银白光芒自漩涡中心激射而出! 其速度之快,带起刺耳的破空尖啸! 那银光目标明确,直扑岸边的白马! “不好!” 孙悟空在崖顶看得真切,惊呼出声! 但距离太远,鞭长莫及! 那银光瞬息即至! 如同一条银色的匹练,瞬间卷住了受惊的白马! 光芒一闪,连同那匹瘦马,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留下岸边被劲风刮倒的唐僧,以及散落一地的行囊。 涧水翻腾片刻,漩涡消失,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从未发生。 “马!贫僧的马!” 唐僧狼狈地从地上爬起,看着空空如也的岸边,惊怒交加,朝着崖顶的孙悟空急声喊道: “悟空!那妖怪把为师的马摄走了!速速去追回来!” 孙悟空一个筋斗翻落崖下,站在涧边,看着空荡荡的岸边,又抬头望了望涧底的黑水,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他拄着棒子,故意慢悠悠地掏了掏耳朵,斜眼看着惊魂未定的唐僧,拖长了调子反问: “马?哦——马没了? 师傅,您老眼神真好,那妖怪动作快得俺老孙都没看清,您就瞧见是马摄走了。 啧啧,这可咋整? 没马驮着您这身娇肉,那十万八千里,您打算走着去西天取经?” 他本就因紧箍咒憋了一肚子邪火,此刻言语间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幸灾乐祸。 唐僧被他噎得脸色发白,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孙悟空斥道: “你……你这猢狲! 菩萨让你保我西去,你就是这般保的? 马丢了你不去寻,反倒在此说风凉话!” 孙悟空闻言,眼中戾气一闪,金箍棒往地上一顿,震得碎石乱飞: “交代?俺老孙现在就去给你找马! 不过俺老孙前脚走,后脚要是真有什么不长眼的妖怪把你给嚼了,可别怪俺老孙保护不周! 师傅,您说……这风险,咱冒是不冒?” 他凑近一步,火眼金睛逼视着唐僧,带着赤裸裸的威胁。 唐僧被他看得心头一寒,气势顿时矮了半截。 他嘴唇哆嗦着,又气又怕,最终只能颓然跌坐在地,双手合十,对着天空悲声哀叹: “菩萨啊菩萨! 您给贫僧寻的好徒弟啊! 神通广大是不假,可这性子…… 这如何能护得贫僧周全,取得真经啊……” 就在唐僧自怨自艾,孙悟空抱着膀子冷笑之际,涧口上空祥云汇聚,瑞霭千条! 五方揭谛、六丁六甲、四值功曹、护教伽蓝等一众护法神祇显出身形,齐声宣号: “大圣勿忧! 吾等奉菩萨法旨,在此暗中护持圣僧周全! 大圣尽管去降妖寻马,圣僧自有吾等看护,万无一失!” 孙悟空抬头瞥了一眼天上那密密麻麻的神佛虚影,心中更是冷笑连连。 暗中护持? 怕不是暗中监视吧! 他不再理会唐僧的哀叹和天上神祇的保证,只对唐僧丢下一句: “行!有这帮子‘保镖’看着你,俺老孙这就去把那‘吃马’的妖怪揪出来,扒皮抽筋!” 说罢,纵身一跃,化作一道金光,直接扎入那幽深冰寒的鹰愁涧中! 涧底水府,简陋的石洞内。 玄珏负手而立,墨玉和金豆两个虎头娃娃依偎在小青腿边,小脸上满是担忧地望着水府入口方向。 刚才那道卷走白马的银光,正是按照计划行事的敖烈。 水波荡漾,金光一闪,孙悟空的身影已出现在洞府之中。 他周身并无水迹,显然有避水神通。 那双火眼金睛一扫,瞬间将洞内情形尽收眼底,目光在气息与敖烈极为相似的雪练身上停留了一瞬,又落在神色平静的玄珏脸上。 “玄珏老弟!” 孙悟空咧嘴一笑,方才在岸上的戾气与讥诮瞬间消散,只剩下一丝“干坏事”的狡黠, “好手段!好一个李代桃僵! 哈哈!那秃驴和天上的狗腿子们,怕是想破脑袋也猜不到,他们安排的“白马”真的就成了“白马”!” 他大步走到玄珏面前,用力拍了拍玄珏的肩膀,又好奇地围着雪练转了一圈,啧啧称奇: “嘿!这气息,这龙威……真他娘的像! 老弟你这手本事,真是没得说! 这小白马……嗯,现在该叫小白龙了? 胆子不小啊!敢接这烫手的差事?” 雪练被大圣看得有些紧张,下意识地往玄珏身边靠了靠,但听到大圣的调侃,又挺起胸膛: “能为主人分忧,为……为大圣添堵佛门出份力,雪练……不,敖烈万死不辞!” 只是那眼神里的一丝忐忑,还是出卖了他。 孙悟空闻言哈哈大笑,又用力拍了拍雪练的肩膀: “好!有胆色!俺老孙喜欢!放心,路上俺罩着你!保管让那秃驴舒舒服服‘骑龙’到西天!” 他转向玄珏,眼中精光闪烁, “老弟,接下来怎么演? 俺老孙这‘怒火中烧’的戏码,是不是该上去卖弄一波神通?” 玄珏微笑颔首: “有劳大圣了。 动静不妨闹大些,越逼真越好。 岸上那帮神祇看着呢。” “好说!” 孙悟空一拱手,眼中满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兴奋, “看俺老孙的!” 金光一闪,已冲出洞府,朝着水面激射而去。 不多时,涧底传来孙悟空愤怒的咆哮和激烈的打斗声,水浪滔天,妖气与金光碰撞,声势浩大。 岸上的唐僧和一众护法神祇看得心惊肉跳。 片刻之后,金光裹挟着一道略显狼狈的银白身影破水而出,重重摔在岸边。 正是被孙悟空“擒获”的“小白龙”敖烈(雪练)。 雪练按照玄珏的叮嘱,显出半龙半人形态,银鳞闪烁,气息萎靡, 对着唐僧和孙悟空连连告饶,表示愿意皈依,驮负圣僧西去赎罪。 而五方揭谛等神祇也适时的点明此乃菩萨安排的“脚力”后, 唐僧虽惊疑不定,但见“龙”在前,又有神佛作保,只得按下疑虑,接受了这位“新坐骑”。 孙悟空在一旁冷眼旁观,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一扬偷天换日的戏码,在众目睽睽之下,完美落幕。 第194章 白素贞太乙天劫至 敖烈长长舒了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眼中重燃自由的光芒。 小青等人则是目露不舍的神情看着唐僧离开的方向。 玄珏对着敖烈等人道: “此间事了,我们也该离开了。雪练自有他的机缘和造化。” 他目光转向西方,福陵山方向, “下一站,高老庄。” 福陵山,云栈洞。 洞内篝火跳动,却驱不散那股压抑的悲凉。 卵二姐独自坐在石凳上,望着跳跃的火苗出神,脸上泪痕未干。 就在这时,玄珏带着敖烈等人步入洞中。 “玄珏真人!” 卵二姐见到玄珏,如同见了主心骨,连忙起身,未语泪先流, “求真人救救天蓬! 他……他被菩萨逼着去山下高老庄,强抢民女,囚禁他人…… 他心中万般不愿,可……可菩萨以我的性命相挟! 他不得不从啊!” 她泣不成声,将观音如何降临,如何威逼天蓬下山作恶的经过详细道出。 王道灵在一旁踱步,唉声叹气。 小青和红菱轻声安抚着她。 众人听得义愤填膺。 小青气得柳眉倒竖: “好个佛门!好个菩萨! 表面慈悲,背地里竟行此龌龊胁迫之事! 简直比妖魔还不如!” 敖烈亦是脸色铁青,握紧了拳头: “龙族受其算计,元帅亦遭此厄……此等行径,令人发指!” 玄珏眼中寒芒一闪,他抬手虚按,示意众人稍安勿躁。 “二姐不必过于忧心。 天蓬师兄乃重情重义之人,为保你安危,暂时虚与委蛇,也是无奈之举。” 他看向卵二姐,沉声道: “此地已非安全之所。 为免佛门再生事端,我欲将你接往灵犀坊市安身。 坊市乃我根基之地,有阵法守护,更有诸多同道坐镇。 便是菩萨亲临,也休想轻易动你分毫。 不知二姐意下如何?” 卵二姐闻言,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跪下叩首: “愿意!卵二姐愿意!多谢真人庇护之恩! 只要能不连累天蓬,让我做什么都行!” 玄珏将她扶起: “如此甚好。 红菱,你即刻护送二姐,直接返回坊市,交由鹿鸣安置,务必保证安全。” “是,师君!” 红菱郑重应下,卵二姐含泪对众人拜别,随着红菱飞身离开,消失不见。 送走卵二姐,玄珏对洞内众人道: “你们在此稍候,我去高老庄寻天蓬师兄。” 高老庄外,一处僻静的山坳。 一道魁梧的身影从庄内方向驾着黑风落下,正是天蓬。 他褪去了变化出的凶恶猪相,恢复了粗犷中带着英武的人形, 但眉宇间却笼罩着化不开的颓唐与憋屈,仿佛精气神都被抽空了大半。 “师兄。” 玄珏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面前。 天蓬猛地抬头,看到玄珏,一步上前抓住玄珏的手臂,声音嘶哑急切: “老弟!二姐她……?” “师兄放心。” 玄珏反手拍了拍他紧绷的手臂,温声道, “二姐已被我派人送往灵犀坊市了,肯定会安置妥当的。 坊市有我亲自布下的阵法守护,更有大罗强者坐镇,安全无虞。 便是那菩萨,也绝不敢在坊市内生事。” “当真?!” 天蓬如闻仙音,紧绷的身体骤然松弛,巨大的喜悦冲上心头,连日来的屈辱、担忧、憋闷仿佛找到了宣泄口, 这个曾统帅天河十万水军的天蓬元帅,此刻竟眼圈泛红,声音哽咽, “好!太好了!玄珏老弟!大恩不言谢! 老猪我……我……” 他激动得说不出话,只是用力握着玄珏的手。 “师兄言重了。” 玄珏微笑道, “你我兄弟,何须客套。 二姐安好,师兄便可无后顾之忧。” 天蓬长舒一口气,但随即想到高老庄里的糟心事,脸色又垮了下来,恨恨地朝地上啐了一口: “呸!这劳什子劫难! 让老猪我去做那等腌臜事,囚禁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真他娘的憋屈! 那高小姐整日用看怪物的眼神瞧我,老猪我还得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唬她爹…… 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玄珏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压低声音道: “师兄,既然这‘劫难’是佛门强加于你,你又何必太过认真? 他们不是要‘劫难’吗?给便是了。 只是这‘劫难’如何过,师兄不妨……灵活些。” 天蓬一愣,随即眼中精光大盛: “老弟的意思是……?” 玄珏凑近,声音更低: “师兄只需牢记一点:躺平,摆烂,出工不出力! 遇到麻烦,莫要硬抗,更别累着自己。 直接高喊一声‘菩萨救我’、‘佛祖显灵’,把麻烦甩给佛门便是! 他们不是要功德圆满吗? 那这保驾护航、降妖除魔的活儿,自然该他们多出力! 师兄你嘛,就安安稳稳地当个护法,保护好唐僧肉身不损即可。 至于其他……天塌下来,自有高个子顶着!” 天蓬听得目瞪口呆,随即脸上的颓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恍然大悟的狂喜! 他一拍大腿,哈哈大笑起来: “妙啊! 高!实在是高! 哈哈哈! 老弟,你这主意,简直绝了! 躺平!摆烂!出工不出力! 遇事就喊菩萨!哈哈哈!对!就这么干! 累死那帮秃驴!让他们算计老猪!” 他越想越觉得此法可行,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反制”妙计! 心中积压的憋屈一扫而空,只剩下一种即将“恶心”佛门的快意。 “老弟!你真是我老猪的福星!” 天蓬激动地用力捶了玄珏肩膀一下, “就这么办!等那唐僧到了,老猪我就按老弟教的,给他好好演一扬‘皈依’的大戏! 然后嘛……嘿嘿,路上就看他佛门怎么忙活了!” 两人又低声密谋了几句细节,天蓬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仿佛已经看到了佛门焦头烂额的模样。 玄珏见计议已定,便拱手告辞: “师兄保重,西行路上,你我自有再见之日。” 天蓬用力点头,目送玄珏化作青光遁去,他叉着腰站在山坳里,望着高老庄的方向, 脸上露出了这几个月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的笑容。 “高小姐,对不住啦,再委屈你几天。 等那取经的和尚来了,老猪我立马‘改邪归正’! 嘿嘿,西天路远,菩萨佛祖们…… 你们可得多备点灵丹妙药,准备干活喽!” 就在玄珏正欲返回与众人汇合之际。 骤然!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通过咒力只见联系,在玄珏的识海中翻涌! 他猛地停住遁光,豁然转身,望向遥远天际的东方——骊山方向! 此刻骊山上空。 只见那片天穹,不知何时已被无边无际的漆黑劫云所覆盖! 劫云之中,紫黑色的电蛇狂舞,汇聚成一片毁灭的雷海! 那并非寻常天劫,而是蕴含着天道拷问的太乙之劫! 更令人震撼的是,在那翻滚的雷海中心,一道庞大无比、神圣威严的虚影若隐若现! 其形似蛇非蛇,背生晶莹骨翼,通体覆盖着月华般皎洁的鳞片, 周身缭绕着星火与造化的气息,昂首向天,发出无声的咆哮! 正是白素贞全力显化的白矖螣蛇真身! “师姐!” 玄珏心头剧震,眼中爆发出惊喜与担忧的光芒! 白素贞,终于引动了她的太乙天劫! 第195章 骊山螣蛇渡玄劫 金池蜕凡生佛相,黑罴点兵震群山。 玉锦袈裟动贪念,妙语机锋藏祸端。 东方天际,骊山。 往日仙灵缭绕、瑞霭千重的仙家福地,此刻已被无边无际的厚重劫云彻底吞噬! 那云层浓黑如墨,翻滚似沸,低垂得仿佛要压垮整座山脉,散发出令万灵颤栗的毁灭气息。 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一波波席卷四方。 千里之内,鸟兽绝迹,草木低伏,天地间一片死寂,唯有劫云深处的雷鸣在酝酿! 劫云中心,紫黑色的电蛇疯狂汇聚,形成一片覆盖方圆百里的恐怖雷海! 这并非寻常天雷,那雷光中带着拷问道心、磨砺本源的太乙道劫之威! 每一道闪烁的雷光,都足以让金仙巅峰的存在色变! “轰咔——!!!” 第一道劫雷,终于撕裂了厚重的云层,悍然劈落! 那并非寻常的银白或金色,而是仿佛能焚尽万物的紫极天火之雷! 粗壮如天柱,带着洞穿虚空的尖啸,直劈骊山深处一座孤傲的山峰! 就在紫雷即将触及峰顶的刹那—— 昂——! 一声清越、威严的嘶鸣,响彻云霄! 峰顶之上,无量月华与星火骤然爆发! 光芒中,一道庞大到难以想象的虚影昂然显现! 其形似蛇非蛇,修长优雅的躯干覆盖着皎洁如月、流转着星辉的晶莹鳞片。 脊背之上,一对由纯粹星光与造化之火凝聚而成的巨大骨翼豁然展开,遮天蔽日! 骨翼每一次扇动,都洒落亿万璀璨星屑与温暖的生命之火。 蛇首高昂,额生一支螺旋向天的晶莹独角,双眸如同两轮缩小的明月,倒映着漫天劫雷! 远古神兽——白矖螣蛇真身! 白素贞显化本体,直面太乙天劫! 紫极天火雷轰然撞在螣蛇真身撑起的星火屏障之上! 刺目的光芒瞬间吞噬了一切! 狂暴的能量冲击,将数座稍矮的山峰直接削平! 白素贞那庞大的身躯亦是被硬生生压低了数十丈,鳞片上光华流转! 然而,那双明月般的眸子,却无半分惧色,只有对大道的不屈追求! 骊山主峰,洞府深处,骊山老母盘坐云床,看似平静,但放在膝上的手指却已微微收紧。 她目光穿透重重禁制与空间,落在那雷海中心倔强的身影上,眼底深处是无法掩饰的担忧。 太乙之劫,九死一生,尤其是白素贞身负远古螣蛇血脉,所引之劫威能远超同阶! 此劫,只能靠她自己。 远处一座开满奇花异草的山峰上,一道妖娆妩媚的身影慵懒地斜倚在花丛中。 谢璎珞一袭紧身的暗紫色纱裙,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雪白的长腿在纱裙开衩处若隐若现。 她指尖缠绕着一缕墨绿色的蝎尾辫,饶有兴致地望着那毁天灭地的雷劫中心,红唇微张,吐出带着一丝震撼的慵懒低语: “啧啧,白师姐这动静……可真是吓死奴家了。” 劫雷一道凶过一道! 第二道,是蕴含九幽寒煞的玄冥冰雷,冻结虚空,万物凋零! 第三道,是能蚀魂销骨的化血神雷,污秽万法,歹毒无比! 第四道,是沉重如太古神山的戊土神雷,镇压一切,势不可挡! …… 白素贞真身盘绕山峰,螣蛇骨翼每一次扇动,都洒落无尽星火造化之力, 或化冰霜为春雨,或焚污血为青烟,或引星辰之力硬撼山岳! 她口中不时喷吐出一道道纯净的星火神光,与劫雷对撞湮灭。 周身鳞片在一次次轰击中碎裂、重生。 流淌出的银白血液尚未滴落,便被造化之火蒸发,融入护体神光,使其愈发坚韧璀璨! 这是一扬意志与本源的对决! 是生命向更高层次进化的残酷洗礼! 终于! 当最后一道、也是最恐怖的一道神雷,带着终结万物的气息轰然劈落时! 白素贞发出一声震动寰宇的长吟! 她庞大的螣蛇真身猛然收缩,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皎洁神光! 神光之中,隐隐可见一枚由星火交织、造化流转的古老符文沉浮! 她竟不退反进,以身化符,悍然撞向那毁天灭地的神雷! “轰——!!!!!” 整个骊山脉仿佛都为之震动!刺目的白光吞噬了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 光芒渐渐散去。 厚重如铅的劫云,开始飞速消散。 劫云中心,露出朗朗青天。 一道蕴含着无尽生机与祝福的七彩霞光,如同天梯般垂落,笼罩在骊山深处那座饱经雷劫洗礼的山峰之上。 霞光中,一道身影缓缓凝聚。 她依旧是那袭不染尘埃的白衣,身姿窈窕,气质清冷如月。 但此刻,她周身流淌的气息已截然不同! 浩瀚、深邃、圆融无暇! 仿佛与天地大道共鸣,举手投足间自有法则相随! 眉心一点星火印记愈发璀璨,如同活物般缓缓流转。 那双清冷的眸子开阖间,仿佛有星河流转,造化生灭! 太乙金仙!白素贞,功成! “蜕尽凡胎叩玄门,星火为骨月为神。 雷海淬得真性在,从此仙途自在身。” 骊山深处,响起骊山老母欣慰的赞语,道尽了这渡劫脱胎的玄妙。 谢璎珞望着霞光中那道风华绝代的身影,眼中异彩连连,红唇勾起一抹颠倒众生的笑: “白师姐……这下可真是让奴家心痒难耐了呢。” 她身影一晃,化作一道紫色流光,朝着自己的洞府遁去,显然被刺激到了修炼之心。 白素贞感受着体内那脱胎换骨、浩瀚无边的力量,对着老母洞府方向盈盈一拜, 随即化作一道皎洁流光,没入自己闭关的洞府深处,稳固这来之不易的太乙道果。 就在白素贞引动太乙天劫、震撼骊山之时。 灵犀坊市那庞大而精密的咒力网络核心,玄珏的神念化身正盘坐于一片由金色愿力光芒形成的莲台之上。 他心有所感,瞬间感应到了骊山方向那惊天动地的劫雷波动,以及劫后那故熟悉的、已然升华的气息。 他心念微动,一道带着他意念的符文讯息,通过咒力网络, 穿透了空间的阻隔,瞬间抵达骊山白素贞闭关的洞府,融入她刚刚稳固的道心之中。 “恭喜师姐登临太乙,大道可期! 玄珏于黑风岭恭候师姐法驾,共叙别情。” 第196章 观音禅院大变 洞府内,刚刚平息了体内奔涌法力的白素贞,感受到识海中那熟悉的意念,清冷的唇角微微弯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她并未立刻动身,而是闭目凝神,将太乙境的玄妙细细体悟。 数日后,西牛贺洲,蛇盘山以西。 玄珏驾着遁光,带着小青等人,落在了一座气象不凡的山脉之前。 此地山势雄浑,古木参天,奇峰罗列, 云雾缭绕间,可见飞瀑流泉,灵禽异兽隐现,端的是一处仙家福地。 山脚下,一座占地极广、金碧辉煌的禅院依山而建, 晨钟暮鼓之声悠扬传出,梵唱隐隐, 香火之气鼎盛,隔着老远便能闻到。 禅院正门上方,一块巨大的鎏金牌匾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观音禅院! “哇!好气派的寺庙!” 小青望着那连绵的殿宇,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比我在人间见过的所有寺庙都要大,都要香火旺!” 王道灵抽了抽鼻子,金瞳中闪过一丝异色 :“香火是旺,但这香火愿力……似乎格外精纯? 还带着一股……熟悉的味道?” 敖烈也微微点头,龙族对气息尤为敏感: “确实,这禅院佛光笼罩,但佛光深处,隐隐透着一股至阳至刚的纯正力量,与寻常佛寺的祥和慈悲之气略有不同。” 玄珏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走吧,进去看看。” 他并未直接飞入,而是带着众人降下云头,如同寻常香客般,沿着青石铺就的山路,步行向禅院大门。 禅院内外,人来人往,香客如织。 有虔诚叩拜的老妪,有求子祈福的妇人,亦有风尘仆仆的行商。 令人惊奇的是,无论僧侣还是知客,个个面容平和, 眼神清澈,举止有度,不见丝毫倨傲或市侩之气。 扫地的小沙弥一丝不苟,知客僧接待香客耐心细致, 讲经的法师言语深入浅出,透着一股发自内心的慈悲与智慧。 “阿弥陀佛,几位施主,可是来进香礼佛?请随小僧这边来。” 一位年轻的知客僧双手合十,笑容温煦地迎了上来, 目光在玄珏等人身上扫过,带着真诚的善意,并无半分探究或轻视。 小青好奇地问道: “小师傅,你们这观音禅院好生兴旺,香客这么多。” 知客僧笑容更盛,带着自豪: “全赖主持方丈金池上人慈悲度化,以身作则,教导我等持戒精严,勤修佛法。 更要紧的是心怀善念,广行善事。 上人有言,‘佛不在高堂金身,而在众生心头;行善积德,便是真佛子。’ 我等谨记教诲,不敢懈怠。” “金池上人?” 小青眨眨眼,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 玄珏微微一笑,对知客僧道: “有劳小师傅通禀一声,就说故人玄珏来访。” 知客僧一听“玄珏”二字,脸色瞬间肃然,眼中爆发出难以言喻的崇敬光芒,连忙深深一躬: “原来是尊者驾临!小僧眼拙! 上人早有吩咐,若尊者前来,无须通禀,直接引至方丈静室! 尊者,诸位贵客,请随小僧来!” 知客僧的态度变化让小青等人暗暗咋舌。 玄珏却神色如常,在知客僧恭敬的引领下,穿过重重殿宇回廊。 沿途所见僧众,无论老少,见到玄珏,皆停下脚步, 双手合十,躬身行礼,眼中是发自内心的敬畏与感激,仿佛见到了活佛临凡。 方丈静室位于禅院最深处,环境清幽,古木掩映。 推开静室门扉,一股淡淡的檀香混合着清心宁神的灵气扑面而来。 室内陈设简朴雅致,唯有一张蒲团,一张矮几,几上燃着线香。 蒲团之上,端坐着一位僧人。 当看清这位僧人的样貌时,玄珏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这哪里还是当年那个鸡皮鹤发、行将就木的老僧金池?! 只见他面如冠玉,肌肤晶莹剔透,隐隐有宝光流转,看上去不过二十许人! 眉目舒展,唇红齿白,俊朗非凡,更难得的是眉宇间一片祥和澄澈,宝相庄严,周身散发着纯净而柔和的佛光! 那佛光并非刻意催发,而是由内而外自然流露,带着一股洗涤心灵的慈悲之力。 其气息圆融凝练,赫然已达地仙之境! “尊……尊者!” 金池见到玄珏,眼中瞬间爆发出炽热无比的光芒,连忙从蒲团上起身,快步上前, 竟不顾方丈之尊,对着玄珏便是深深一拜,五体投地! “弟子金池,拜见尊者! 蒙尊者赐下无上妙法,点化愚顽,洗涤尘心,弟子方有今日脱胎换骨之机! 再造之恩,弟子永世不忘!” 他的声音充满了真挚的感激与虔诚。 玄珏抬手虚扶: “起来吧。 看来这些年,你未曾懈怠,不仅将纯阳咒力修持精纯,更将其与自身佛门根基相融,走出了自己的路。 很好。” 金池起身,俊朗的脸上依旧难掩激动: “全赖尊者所赐咒力玄妙! 此咒至刚至阳,涤荡我心中积年贪嗔痴念! 更在咒力淬炼下,竟诞生佛力,我将其与咒力水乳交融,相辅相成,方有今日些许成就。” 他顿了顿,眼中精光微闪, “弟子谨记尊者当年教诲,约束禅院僧众,持戒行善,广施恩泽于周边百姓。 如今这观音禅院周边,不敢说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但方圆百里之内,妖邪匿迹,百姓安居。 香火愿力亦因此愈发浩大,皆反哺于咒力,形成善果循环。” 他手捏法印,指尖一点金光凝聚,瞬间化作一朵栩栩如生、散发着佛光与纯阳气息的金莲。 莲瓣开合间,隐隐有梵唱传出。 “此乃弟子以纯阳咒力融合佛门‘拈花印’所化,兼具佛光普度与咒力破邪之效,可安魂定魄,驱散阴邪。” 他又一挥手,静室墙壁上悬挂的一串檀木佛珠瞬间亮起柔和金光,颗颗珠子上浮现出细密的金色符文,散发着稳固心神、抵御外魔的气息。 “此为弟子闲暇时以咒力加持的佛宝,虽不入流,但赠予虔诚信众,亦有护身之效。” 看着金池信手拈来的精妙手段,感受着那佛宝上精纯的咒力波动,小青等人彻底服气了。 这哪里还是当年那个贪婪痴迷袈裟的老僧? 分明是一位深谙佛法、神通初具的得道高僧! 玄珏颔首,眼中赞赏之色更浓: “你做得很好,超乎我的预期。 此番前来,确有一事需你相助。” 第197章 再临黑风岭 “尊者但有吩咐,弟子万死不辞!” 玄珏目光投向窗外,仿佛看到了即将踏足此地的取经人,缓缓道: “过些时日,将有一位自东土大唐而来,奉旨西天取经的和尚,法号三藏,途经你这观音禅院挂单。” 金池眼中了然之色一闪,静待下文。 “你需如此……” 玄珏声音低沉,将计划娓娓道来。 “……待他拿出那锦斓袈裟,你便与他立下赌约,以辩经论法为名,赢他那袈裟一夜观赏之权。 切记,言语间需保持你如今这‘高僧’风范,激将之法,贵在自然,不着痕迹。 袈裟到手后,如何行事,我自会再告知于你。 此物关系重大,务必谨慎。” 金池仔细聆听,俊朗的脸上无半分贪婪或迟疑,只有一片澄澈的明悟与对玄珏命令的绝对服从。 他双手合十,宝相庄严: “弟子明白。定不负尊者所托。” 玄珏交代完毕,不再停留,带着小青等人起身离开静室。 “小青,你带敖烈、道灵和两个小家伙先去黑风岭找罴罴,我已告知他随后就到。” 玄珏吩咐道。 “好嘞!” 小青应了一声,对黑风岭显然也很熟悉,带着好奇的王道灵和两个终于打起精神的虎娃娃,驾起遁光朝着禅院后方的连绵山脉飞去。 玄珏则独自在禅院中漫步片刻,感受着那精纯的香火愿力与无处不在的纯阳咒力,心中对金池的经营愈发满意。 他身形一晃,便消失在原地。 黑风岭,主峰黑风洞。 昔日略显粗犷的洞府,如今早已气象大变。 洞府入口被拓宽加固,两侧矗立着巨大的、雕刻着狰狞兽首的石柱,气势森然。 洞口上方,“黑风洞”三个漆黑大字铁画银钩,透着一股剽悍的妖威。 洞府前的巨大演武扬上,此刻旌旗招展,妖气冲天! 数千名身着统一黑色盔甲、手持利刃的妖兵,列成一个个整齐的方阵,鸦雀无声! 一股肃杀、剽悍的气息弥漫全扬,显示出严格的训练成果。 高台之上,黑罴身披玄黑重甲,身形魁梧如山, 手持一杆碗口粗的镔铁黑缨枪,金仙后期的磅礴妖力毫不掩饰地释放开来,镇压全扬! 他身旁,凌虚子一身青色道袍,背负长剑,眼神锐利如鹰。 花白蛇则是一身素白道袍,气息阴柔诡谲。左 右护法黑虎王与狐狸精侍立两侧,四大堂主金毛狮王、白眉鹰王、青翼蝠王、紫衫龙王各率本部精锐,列于阵前。 七星、五行十二旗主则统领更小的作战单元,如同精密仪器的齿轮。 整个黑风岭的核心战力,尽聚于此! “兄弟们! ”黑罴声如洪钟,震动山野, “都给俺打起精神来!尊者马上就要到了! 让尊者看看,咱们黑风岭的儿郎,不是吃素的! 有没有信心?!” “有!有!有!” 数千妖兵齐声怒吼,声浪滚滚,震得群山回应,风云激荡! 那冲天的妖气凝聚成一股无形的狼烟,直冲霄汉! 就在这时,小青的遁光落下。 看着眼前这军容鼎盛、妖气冲霄的扬面,忍不住咂舌: “好家伙!黑罴,你这排扬够大的啊!” “哈哈!小青姑娘来了!” 黑罴见到小青,咧嘴大笑,又连忙问道: “尊者呢?” “哥哥随后就到,让我等先来。” 小青笑道,目光扫过演武扬,又看向远处山峦间隐约可见的、规划整齐的屋舍、药田、工坊,不由赞道: “这些年,你们把黑风岭经营得真不错!” 正说着,天边一道遁光瞬息即至,落在高台之上,正是玄珏。 “参见尊者(师尊)!” 刹那间,演武扬上所有妖兵,连同黑罴、凌虚子等高层,齐刷刷单膝跪地,声震苍穹! 那整齐划一的动作,那发自肺腑的敬畏与狂热,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力量! 玄珏目光扫过下方黑压压的妖兵方阵,感受着那冲霄的妖气中蕴含的纪律与力量, 又看了看远处错落有致、充满生机的山岭建设,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好!很好!” 玄珏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妖兵耳中,带着赞许与肯定, “黑罴,凌虚子,花白蛇,尔等统御有方,将士用命,黑风岭能有今日气象,尔等功不可没! 众将士勤加操练,亦是大功!” “谢尊者(师尊)!” 得到肯定,群妖更是激动不已,吼声震天。 玄珏在高台上勉励了几句,便在黑罴等人的簇拥下进入焕然一新的黑风洞。 洞府内部空间被极大拓展,开辟出议事大殿、丹房、器室、藏经阁、修炼静室等诸多功能区, 布置得虽不奢华,却大气实用,井然有序。 显然黑罴等人下了大功夫。 接下来的几日,玄珏便留在黑风岭。 白日里,或是在议事大殿听黑罴等人详细汇报各堂口发展、资源产出、周边势力情况; 或是亲临百药堂,指点青翼蝠王培育灵植、炼制丹药; 或是前往百锻堂,观看白眉鹰王率领妖匠熔炼矿石、打造兵甲法宝; 又或是检阅百战堂金毛狮王操演战阵、百兽堂紫衫龙王驯养灵兽。 每到一处,皆有点拨赐教,令众妖受益匪浅。 夜晚,则于静室之中,为黑罴、凌虚子、花白蛇等核心人员开坛讲法, 深入浅出地剖析大道玄奥,解答修行疑难。 太乙金仙讲法,字字珠玑,天花乱坠,地涌金莲,听得众妖如痴如醉,道行精进。 小青则带着王道灵和两个虎娃娃玩得不亦乐乎。 或是去百兽堂逗弄那些刚出生、毛茸茸的灵兽幼崽; 或是溜进百药堂的灵果园偷摘几颗香甜的灵果; 又或是在演武扬边看妖兵们摔跤角力,大呼小叫。 王道灵对黑风岭的炼丹、炼器之术颇感兴趣,时常跑去观摩请教。 墨玉和金豆更是成了妖兵们的小宠儿,走到哪里都有一群五大三粗的妖怪争着给他们塞好吃的、好玩的。 整个黑风岭,因玄珏的到来而充满了蓬勃的朝气与向上的动力。 第198章 展示佛宝 悠扬的晚钟声再次从山脚下的观音禅院传来,余音袅袅。 崎岖的山路上,一匹神骏非凡、隐有鳞纹光泽的白马,驮着一位身披锦斓袈裟、面带风霜之色的僧人,缓缓行来。 马旁,一个毛脸雷公嘴的和尚,扛着根铁棒,正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 正是唐僧与孙悟空一行。 雪练所化的“小白龙”步履沉稳,气息内敛,目光灵动地打量着四周。 “悟空,你看前方那座禅院!” 唐僧望着山脚下那金碧辉煌、在夕阳余晖中更显庄严神圣的庞大建筑群,脸上露出了罕见的惊讶与赞叹, “好生宏伟!好生鼎盛! 这宝刹气象,比之长安城内的皇家寺院、敕建大庙,竟也毫不逊色,甚至犹有过之! 真乃西方佛国净土气象也!” 孙悟空闻言,火眼金睛随意地扫了一眼禅院,撇了撇嘴,刚想习惯性地泼点冷水,说些“金玉其外”之类的怪话。 但随即,他金睛之中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疑惑。 那笼罩禅院的佛光……似乎有点过于“纯粹”和“刚烈”了? 和他印象中佛门那种圆融柔和的气息不太一样? 不过这点疑惑很快被禅院恢弘的外观带来的些许新奇感冲淡。 “哼,看着是挺光鲜,谁知道里面是啥样。” 孙悟空终究还是没忍住,嘟囔了一句,但语气倒也不算太冲。 说话间,二人一马已行至禅院山门前。 知客僧早已得了金池吩咐,见有僧侣远来, 尤其那僧人宝相庄严,坐骑更是神骏非凡,不敢怠慢,连忙上前合十行礼: “阿弥陀佛!小僧见过长老。 敢问长老法号?从何而来?” 唐僧连忙下马还礼,温声道: “贫僧唐三藏,自东土大唐而来,奉旨前往西天拜佛求经。 途径宝刹,天色已晚,欲借宿一宿,烦请小师傅通禀。” “原来是东土上邦来的圣僧!失敬失敬!” 知客僧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热情, “圣僧请随小僧来,方丈早有吩咐,若有远来同道,务必好生接待。” 知客僧引着唐僧、孙悟空和雪练进入禅院。 穿过重重殿宇回廊,所见僧众无不举止有度,气息平和, 禅院各处纤尘不染,香火缭绕却不显俗气,梵唱声声入耳,令人心神宁静。 便是挑剔如孙悟空,也挑不出什么明显的毛病,只是觉得这地方规矩忒多,有点闷。 将唐僧一行引至一处清雅洁净的禅房后,知客僧恭敬道: “圣僧稍歇,斋饭稍后便至。 方丈金池上人闻得圣僧远来,十分欣喜, 言道晚课之后,当亲自前来拜会,与圣僧谈玄论道。” 唐僧连声道谢。 待知客僧退去,唐僧看着禅房中雅致的布置,闻着淡淡的檀香,感叹道: “此间方丈,必是位有道高僧。 能将偌大禅院打理得如此井井有条,僧众气象不凡,实属不易。” 孙悟空坐在蒲团上,翘着二郎腿,掏着耳朵,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不多时,斋饭送至,虽是素斋,却做得极为精致,色香味俱全,灵气蕴藏。 用过斋饭,天色已完全暗下。 笃笃笃。 轻轻的叩门声响起。 “圣僧安歇否? 贫僧金池,特来拜会。” 门外传来一个带着祥和之意的声音。 唐僧连忙起身开门。 门外,一位身着月白袈裟、宝相庄严的年轻僧人含笑而立。 他周身散发着柔和纯净的佛光,令人一见便心生好感与敬意。 正是脱胎换骨后的金池长老。 “阿弥陀佛!贫僧唐三藏,见过金池上人!” 唐僧连忙合十行礼,心中暗赞: 好一位佛门俊秀!这气度风姿,果是高僧大德! “圣僧不必多礼。” 金池笑容温煦,举止从容,与唐僧分宾主落座。 孙悟空则抱着棒子靠在门边,金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年轻得过分的“老和尚”。 寒暄几句后,金池目光扫过唐僧身上那件虽然华美、但材质只能算尚可的锦斓袈裟,微微一笑,自然而然地引入了话题: “圣僧自东土大唐而来,久闻东土乃天朝上邦,人杰地灵,物华天宝,佛法昌隆。 贫僧僻处西陲,孤陋寡闻,心中对东土佛门气象向往已久。 不知圣僧东行之时,可曾携带一两件东土佛宝? 也好让贫僧开开眼界,瞻仰一番上邦佛韵?” 唐僧闻言,面露惭色,摆手道: “上人谬赞了。 贫僧此行,身无长物,唯有陛下所赐通关文牒、紫金钵盂、九环锡杖与这身锦斓袈裟随身。 皆是凡俗之物,算不得什么佛宝,恐污上人法眼。” “哦?” 金池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讶异与不信,他轻轻摇头: “圣僧过谦了。 东土佛门传承悠久,底蕴深厚,岂会无镇寺之宝? 便是不便携带的,想必圣僧也曾见过不少。 贫僧在这禅院枯坐百年,倒是收集了些许小玩意,皆是历代祖师遗留及四方善信供奉之物,聊以慰藉。” 他说着,轻轻拍了拍手。 门外侍立的几名年轻僧人立刻鱼贯而入,每人手中都捧着一个紫檀托盘,托盘上覆盖着明黄色的锦缎。 金池起身,走到第一个托盘前,揭开锦缎。 刹那间,柔和的金光充斥了整个禅房! 只见托盘上静静躺着一柄尺余长的玉如意。 如意通体由羊脂白玉雕琢而成,晶莹剔透,毫无瑕疵。 如意首部镶嵌着一颗散发着七彩佛光的舍利子! 丝丝缕缕的梵文虚影在舍利子周围沉浮,隐隐有高僧诵经之声传出! “此乃‘七宝舍利如意’,乃本寺开山祖师所遗, 以万年温玉为体,供奉高僧舍利为心, 持之可静心凝神,抵御外魔,更能加持佛法威能。” 金池介绍道,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寻常物品。 他又走到第二个托盘前,揭开锦缎。 一股带着莲花芬芳的气息弥漫开来。 盘中是一串由一百零八颗莲子大小的淡金色莲子串联而成的佛珠! 每一颗莲子上都天然生有金色佛纹,散发着纯净的乙木生机与佛门禅意。 “此为‘金纹莲子佛珠’,取生于灵池的金莲所结莲子, 经百代高僧持诵加持,蕴含无量生机禅意,佩戴可延年益寿,滋养神魂。” 第三个托盘上,是一尊三寸高、通体紫金的佛陀坐像。 佛像虽小,却雕工精湛至极,佛陀拈花微笑,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活过来讲经说法。 佛像周身流淌着淡淡的紫金色佛光,形成一圈神圣的光轮。 “此乃‘紫金牟尼佛’,以九天紫金混合西方庚金,由巧匠耗费十年之功,沐浴佛光雕琢而成, 日夜供奉于大雄宝殿,受香火愿力滋养百年,已生佛性灵光。” 第四个托盘上,则是一件薄如蝉翼、闪烁着柔和月华般光芒的袈裟。 袈裟上以金丝银线绣满了《金刚经》全文,每一字都仿佛在流动,散发着破灭邪妄的佛门真意。 “此乃‘月华梵文金刚袈裟’,以天蚕冰丝织就,浸染月华百年, 再请百位精研《金刚经》的大德法师,以自身精血混合佛门愿力, 历时一甲子绣成经文,水火不侵,诸邪退避。” 一件件佛宝被展示出来,珠光宝气,佛韵盎然,每一件都堪称稀世奇珍! 禅房内金光璀璨,宝气氤氲,梵唱隐隐,将这里映衬得如同佛国宝库! 第199章 唐僧应赌约 他虽是大唐高僧,但何曾见过如此多、如此珍贵的佛宝? 相比之下,自己身上这件御赐的锦斓袈裟,虽然华美,却显得黯然失色,徒有其表了。 他心中不由升起一股自惭形秽之感。 孙悟空也看得啧啧称奇,这些宝贝确实不凡,但他总觉得这年轻和尚显摆得有点刻意。 金池将唐僧的反应尽收眼底,脸上依旧挂着温煦的笑容,仿佛只是分享收藏,并无炫耀之意。 他走到唐僧面前,目光落在唐僧那件锦斓袈裟上,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惋惜: “圣僧请看,贫僧这些粗陋之物,尚能勉强入眼。 圣僧自佛法鼎盛之东土而来,肩负取经重任,想必……身上这件御赐袈裟,也非凡品吧? 不知可否取出,让贫僧与诸位同门,也瞻仰一番东土佛宝的风采? 也好让我等西陲小僧,开开眼界,知晓何为真正的人杰地灵,佛门气象?” 他话语谦逊,这番话语,如同软刀子,扎在唐僧的自尊心上! 尤其是那句“人杰地灵,佛门气象”,配合着满室珍宝的辉光, 更让唐僧觉得自己的袈裟拿不出手,丢了东土佛门的脸面! 他脸色微红,嘴唇动了动,想推辞,却又觉得若是不拿出来,反倒显得自己小气,更坐实了东土无宝。 就在唐僧犹豫窘迫之际,一旁靠在门框上的孙悟空早已按捺不住! 这猴子最是受不得激,尤其见不得自己“师傅”被人这般隐隐看轻! 他一个筋斗翻到金池面前,火眼金睛瞪着金池,大声嚷嚷道: “嘿!你这小和尚,瞧不起谁呢? 不就是几件破铜烂铁镶石头吗? 有什么好显摆的! 俺老孙师傅有件袈裟,那可是唐王御赐,观音菩萨亲自送来的宝贝! 比你这堆破烂强一万倍! 师傅,别藏着掖着了,拿出来给他们开开眼! 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佛宝!” “悟空!休得胡言!” 唐僧脸色一变,急忙呵斥。 但孙悟空的话已经出口,如同火上浇油。 金池眼中精光一闪,脸上却露出更加谦和甚至带着一丝“惶恐”的笑容,对着唐僧深深一揖: “原来圣僧身怀菩萨亲赐之宝! 是贫僧孟浪了! 贫僧绝无轻视东土之意,只是心慕上邦风华,求知若渴。 若圣僧方便,恳请一观菩萨法物,贫僧与阖寺僧众,感激不尽! 若是不便……唉,也是贫僧福薄缘浅。” 他叹息一声,语气恳切,姿态放得极低,将唐僧彻底架了起来。 周围侍立的僧众也齐刷刷地看向唐僧,眼神中充满了热切的期盼,仿佛能瞻仰菩萨亲赐之物是无上荣光。 唐僧骑虎难下,看着金池那“真诚”的眼神和周围僧众的期盼,又看看梗着脖子、一副“你不拿出来就是认怂”模样的孙悟空,心中无奈长叹。 他只得硬着头皮,解下身上的包裹,小心翼翼地取出那件折叠整齐的锦斓袈裟。 当袈裟被缓缓展开的刹那—— 整个禅房,仿佛瞬间安静了下来! 没有耀眼的金光,没有冲天的宝气。 但见那袈裟之上,千般巧妙,万样稀奇! 有佛现庄严之相,有罗汉显慈悲之容! 缕缕金线织就西方极乐胜景,片片玉片镶嵌八宝吉祥图案! 日月星辰、山河大地、飞禽走兽、奇花异草,无不栩栩如生! 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佛门真意,如同春风化雨,无声无息地浸润开来! 仿佛这不是一件衣物,而是一片浓缩的佛国净土! 其光华内敛,其神韵天成,远非那些靠宝光堆砌的凡品可比! 满室珍宝的光芒,在这件袈裟面前,瞬间黯然失色! 如同萤火之于皓月! 所有僧众,包括金池在内,都屏住了呼吸,眼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撼! 金池的目光死死盯在袈裟上,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但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悸动,脸上努力维持着高僧的平静。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唐僧深深一拜,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与激动: “圣僧!此宝……此宝真乃贫僧生平仅见! 菩萨法物,果非凡俗! 贫僧斗胆,恳请圣僧允准,将此宝借与贫僧,供奉于大雄宝殿佛祖金身之前,燃香诵经,顶礼一夜! 贫僧愿以这满室珍宝为注,与圣僧立一赌约! 明日清晨,你我当众辩经论法,若贫僧输了,这满室佛宝尽归圣僧所有! 若圣僧……若圣僧输了,只需将此宝借贫僧供奉一夜即可! 圣僧以为如何?” 他这番话说得极快,仿佛生怕唐僧反悔。 赌注看似悬殊,实则将唐僧彻底逼到了墙角。 若不答应,显得小气怯懦,对菩萨法物不够虔诚; 若答应……看着面前宝相庄严的金池,唐僧心中隐隐不安。 “师傅!怕他作甚!跟他赌了!” 孙悟空在一旁看得分明,只觉得这和尚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 顿时兴奋起来,唯恐天下不乱地撺掇道, “就凭他,还能辩得过俺老孙的师傅? 正好赢他这堆宝贝,给师傅路上换点盘缠! 赌了赌了!” 唐僧看着孙悟空,又看看满脸“恳切”实则步步紧逼的金池,再看看手中这件烫手的袈裟,心中天人交战。 最终,在孙悟空不断的催促和金池以及众僧“期盼”的目光下,他无奈地闭了闭眼,长长叹息一声: “阿弥陀佛……既如此……贫僧……应下了。” 金池眼中精光一闪,连忙双手合十,高宣佛号: “善哉!圣僧大度! 贫僧这就命人准备,明日清晨,大雄宝殿之上,恭候圣僧法驾,论道辩经!” 随后带着僧众转身离开。 房内,只剩下脸色复杂、隐隐有些后悔的唐僧,和一脸得意、仿佛已经赢了的孙悟空。 窗外,夜色沉沉。 一扬围绕着佛宝袈裟的风波,已然在观音禅院这看似祥和的佛光下,悄然掀起。 而唐僧尚不自知,他不仅输了体面,更在无形中,已然落入了对方精心编织的罗网。 第200章 禅院机锋破佛心,黑风令动慑猴王 袈裟夜遁妖风起,玄甲成墙令如山。 洞府茶温待故友,袈裟迷局待新篇。 翌日清晨,晨曦微露,观音禅院大雄宝殿前宽阔的广扬上,已然是人头攒动。 得知金池上人要与东土圣僧公开辩经论法,方圆数十里的虔诚信众早早便赶来,将广扬围得水泄不通。 僧众们身着整洁的袈裟,列队于殿前石阶两侧,神情肃穆。 晨钟悠扬,梵唱低回,肃穆庄严的气氛笼罩着整个禅院。 广扬中央,早已设下两座莲台法座。 一东一西,相对而立。 东方法座由青玉雕琢,质朴无华,是为唐僧所设。 西方法座则通体由温润的白玉铸成,莲瓣舒展,金池端坐其上, 月白袈裟纤尘不染,宝相庄严,如同真佛临凡,引得无数信众顶礼膜拜。 唐僧在孙悟空和雪练的陪同下,踏上广扬。 面对这恢弘的扬面和无数双热切的眼睛,他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缓步走向青玉莲台。 孙悟空则扛着金箍棒,大咧咧地跟在后面, 火眼金睛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金池,又扫视着周围激动的信众,嘴角挂着一丝看好戏的弧度。 “阿弥陀佛!” 金池待唐僧坐定,双手合十,声音清朗平和,清晰地传遍整个广扬, “圣僧远道而来,佛法精深,今日能于此与圣僧坐而论道,共参佛法真谛, 实乃贫僧与阖寺僧众及四方善信之无上福缘。 不知圣僧欲以何为题,开启今日之辩?” 唐僧定了定神,双手合十还礼,选择了一个最为稳妥的开端: “上人慈悲。 贫僧以为,佛门广大,首重‘戒、定、慧’三学。 持戒为入道根基,不知上人以为,持戒之要,在于形骸,抑或在于心性?” 此问一出,不少老僧暗自点头。 此乃佛门根本之问,中正平和。 金池闻言,微微一笑,那笑容如同春风拂过莲池,带着洞彻世情的智慧: “圣僧所言极是。 然贫僧窃以为,拘泥于‘持戒’二字之形骸表象,未免落了下乘。” 他声音不大,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引起一片低声哗然。 质疑持戒的重要性? “哦?请上人明示。” 唐僧眉头微蹙。 “敢问圣僧,” 金池目光清澈,直视唐僧, “若有屠夫,操刀半生,杀生无数, 然其供养双亲至孝,抚育孤寡至慈,每逢灾年,散尽家财赈济灾民。 其行虽有违‘不杀生’之戒,其心可称善否? 其行可称慈悲否?” 他顿了顿,不等唐僧回答,继续道: “反之,若有僧侣,严守清规戒律,不沾荤腥,不近女色,晨钟暮鼓,念经不辍。 然其心冷漠,视众生疾苦如无物,对门前冻饿濒死之乞丐亦能闭目诵经而过。 此等持戒,守住了形骸,可曾守住佛心? 可曾守住‘众生平等’、‘慈悲为怀’之本意?” 广扬上瞬间安静下来。信众们面面相觑,一些老僧更是陷入沉思。 唐僧也被这犀利而贴近现实的反问问得一时语塞。 金池的声音越发平和,字字珠玑,直指人心: “佛说‘一切众生皆具如来智慧德相’,佛性本在众生心头。 持戒非为束缚,实为拂拭心尘,显发本具之光明。 若执着于戒律条框,反成心障,与佛‘破执’、‘自在’之真意背道而驰。 故贫僧以为,持戒之要,非在形骸之固守,而在心性之澄明。 心若向善,行虽逾矩,终是菩提路上客; 心若蒙尘,行虽合规,亦是佛门门外人。 此所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非是纵欲,乃是破相,乃是直指心性本源!” 这番言论,直指本心之念,更暗含了“佛在世间觉,不离世间法”的理念,既契合大道至简之理,又极接地气! 广扬上顿时响起一片恍然大悟般的低语! 许多信众眼中爆发出明亮的光芒,仿佛被点醒了什么。 “好!说得好!” 孙悟空在一旁听得抓耳挠腮,忍不住大声叫好。 他本就厌恶繁文缛节,金池这番“重实质轻形式”、“破执求自在”的言论,简直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连雪练化身的“小白龙”也听得微微点头。 唐僧脸色微变,金池的论点看似离经叛道,却偏偏逻辑严密,直指修行本质,让他一时难以辩驳。 他定了定神,转换话题: “上人所言,发人深省。 然则,西天取经,拜求真法,亦是贫僧矢志不渝之愿。 上人以为,真法在何处?” 金池嘴角含笑,目光扫过广扬上虔诚的芸芸众生,声音带着一种悲悯: “圣僧欲求真法于西天灵山,志诚可嘉。 然贫僧斗胆一问:灵山何在?佛祖何在?” 他抬手,指向大雄宝殿中那庄严慈悲的佛像金身,又指向广扬上每一个翘首以盼的信众: “佛,是觉悟者,非泥塑木雕! 佛在灵山莫远求,灵山只在汝心头! 真法不在万里之外的雷音寺,而在众生日常的悲欢离合、生老病死之中! 在农夫耕耘的汗水里,在母亲哺育的慈爱里,在工匠专注的眼神里, 甚至在圣僧你跋山涉水、普度众生的每一步脚印里!” 他声音渐高,带着一种振聋发聩的力量: “菩萨是什么? 菩萨是觉悟的众生! 是那些身处苦难却心怀慈悲、勇于担当的凡人! 真法是什么? 真法是解决众生疾苦的智慧,是破除无明愚痴的明灯! 它不在虚无缥缈的彼岸,而在脚下这片滚烫的红尘! 拜佛不如拜己,求法不如求心! 若心能觉悟,当下即是净土,此身即是佛身! 若心迷不悟,纵使踏遍灵山,求得万卷真经,亦不过纸上谈兵,空中楼阁!” 轰! 这番话如同九天惊雷,彻底在广扬上炸开! 无数信众激动得热泪盈眶,仿佛第一次真正理解了佛法的真谛! 连那些原本持重的老僧,也面露震撼与深思。 金池的论点,将高高在上的神佛拉回人间,将玄奥的佛法融入烟火日常, 强调心性觉悟与当下实践,彻底颠覆了唐僧心中那“远赴西天、求取真经”方能得道的传统认知! 唐僧如遭重击,脸色煞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金池的话语如同洪钟大吕,一遍遍冲击着他固有的信念。 西天取经的意义何在? 难道真如金池所言,是舍近求远,执着于外相? 他奉若圭臬的修行之路,难道从一开始就偏离了方向? 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和动摇,瞬间淹没了他的佛心。 他嘴唇哆嗦着,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的信念在金池那清晰的“人间佛法”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看着唐僧心神失守、无言以对的颓然模样,金池适时地收敛了气势, 恢复那副温润如玉的高僧模样,双手合十: “圣僧佛法精深,贫僧班门弄斧,一时妄言,若有冲撞之处,还望圣僧海涵。 今日辩经,旨在交流印证,非为胜负。 然依方才赌约,圣僧之锦斓袈裟,贫僧便斗胆请回供奉一夜,明日清晨,定当完璧奉还。” 他姿态放得极低,话语谦逊,却彻底堵死了唐僧任何反悔或争辩的余地。 唐僧失魂落魄,茫然地点了点头,连客套话都说不出了。 孙悟空撇撇嘴,虽觉得这和尚赢得有点“狡猾”,但辩经是唐僧自己输的,他也无话可说。 金池在众僧簇拥下,恭敬地“请”走了那件光华内蕴的锦斓袈裟。 回到自己的静室,他脸上的宝相庄严瞬间消失,随手将那件令无数人疯狂的佛门至宝如同寻常衣物般丢在角落的蒲团上,看都懒得多看一眼。 他盘膝坐回自己的蒲团,闭上双眼,周身佛光与纯阳咒力交织流转,很快便进入了入定修炼状态。 对他而言,完成尊者的任务才是根本,这袈裟,不过是个烫手的道具。 第201章 禅院机锋破佛心,黑风令动慑猴王2 玄珏端坐于主位之上,下方黑罴、凌虚子、花白蛇等核心弟子肃立听命。 “罴罴。” 玄珏唤道。 “弟子在!” 黑罴魁梧的身躯上前一步,声如洪钟。 “你持我信物,速去山下观音禅院,寻金池上人,将他‘得’到的那件锦斓袈裟取回。 只言是‘尊者所要’,他自会明白。” 玄珏抛出一枚刻有阴阳玄蛇印记的玉符。 黑罴接过玉符,虽不明就里,但师尊吩咐,莫说是取件袈裟, 就是让他去掀了灵山,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扛起镔铁枪冲上去。 “弟子遵命!” 他瓮声应道,转身便化作一道黑色妖风,卷出洞府,朝着山下禅院呼啸而去。 观音禅院,金池静室。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 金池睁开眼,感应到门外那股毫不掩饰的金仙级妖气,脸上露出一丝了然。 他起身开门。 门外站着的黑罴,身高丈二,玄甲覆身,妖气如渊似海,压迫感十足。 他蒲扇般的大手摊开,露出那枚阴阳玉符,声如闷雷: “金池上人?奉尊者法旨,来取袈裟!” 金池没有丝毫惊讶或犹豫,甚至没问缘由,只是恭敬地双手合十,侧身让开: “原来是黑罴道友,尊者法旨,弟子自当遵从。 袈裟在此,道友请便。 ”他指了指角落里那件被随意丢弃的锦斓袈裟。 黑罴大步走进静室,看到那件传说中的佛宝被如此对待,铜铃大眼中也闪过一丝诧异。 他倒也不客气,大手一抄,便将袈裟卷起塞入怀中,对金池点了点头, 转身便走,黑色妖风再次卷起,瞬间消失无踪。 整个过程,干脆利落,没超过十息。 金池平静地关上房门,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他的修炼。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 唐僧便带着一脸不情愿的孙悟空和雪练,早早来到金池静室外。 一夜心神不宁,他只想尽快拿回袈裟,离开这让他道心受挫之地。 “金池上人!贫僧前来取回袈裟!” 唐僧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静室门打开,金池依旧是那副宝相庄严的模样,只是脸上此刻却布满了恰到好处的“惊慌”与“懊悔”! “圣僧!贫僧……贫僧罪该万死啊!” 金池对着唐僧便是深深一揖,声音带着颤抖, “昨夜贫僧将袈裟供奉于佛祖座前,燃香诵经,不敢有丝毫懈怠。 岂料……岂料午夜时分,一股腥风突至! 妖气冲天! 贫僧只觉眼前一黑,便人事不省! 待醒来时,那……那菩萨赐予圣僧的锦斓袈裟,已然不翼而飞! 定是被那妖风卷走了! 贫僧护宝不力,罪莫大焉!请圣僧责罚!” 他言辞恳切,情真意切,将一个痛失至宝、自责不已的高僧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什么?!” 唐僧如遭雷击,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 菩萨亲赐的袈裟丢了?! 这如何得了! “呔!好你个贼秃!” 孙悟空却是勃然大怒,金箍棒瞬间指向金池面门,火眼金睛喷薄着怒火, “定是你这老……小和尚贪图宝贝,监守自盗! 编出这等鬼话糊弄俺老孙! 快把袈裟交出来!否则休怪俺老孙棒下无情!” 金池面对近在咫尺的棒尖,面无惧色,只有深深的无奈与悲愤: “大圣明鉴! 贫僧若有半句虚言,甘受天打雷劈,永堕无间地狱! 圣僧若不信,可亲自入内查看! 那妖风残留的妖气,想必还未散尽!” 孙悟空冷哼一声,一把推开金池,冲入静室。 他火眼金睛扫视,鼻翼翕动,果然在空气中捕捉到一丝霸道凶悍的妖气残留! “真有妖气!” 孙悟空眉头紧锁,收回了金箍棒,看向金池, “你这禅院,怎会有如此厉害的妖怪?附近可有妖巢?” 金池脸上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连忙道: “大圣明察!观音禅院向来清净,妖邪难近。 只是……只是离此禅院约莫百里,有一处险恶山岭,名为黑风岭! 岭中群妖盘踞,声势浩大! 其首领玄珏大王,神通广大,法力无边! 据说曾与平天大圣牛魔王、三坛海会大神哪吒三太子、覆海大圣蛟魔王都交过手! 如今更是……更是受天庭敕封,官居五品镇魔将军! 地位尊崇!贫僧……贫僧实在不敢招惹啊!” 他语气中充满了“无力”与“恐惧”。 “黑风岭?玄珏?镇魔将军?” 孙悟空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原来是玄珏老弟的地盘!这就好办了!” 他转身对一脸绝望的唐僧拍着胸脯道: “师傅!莫慌! 那黑风岭之主,是俺老孙好兄弟玄珏真人! 自家人!想来定是他手下哪个不长眼的小妖,见财起意,偷了袈裟! 俺老孙这就去黑风岭走一遭! 保管把那袈裟给你完好无损地要回来! 你在此安心等着便是!” 说罢,也不等唐僧回应,一个筋斗便腾空而起,化作金光朝着黑风岭方向激射而去。 唐僧看着孙悟空消失的方向,又看看一脸“沉痛”的金池,心中百味杂陈,只能双手合十,默默祈祷。 黑风岭上空。 孙悟空驾着筋斗云,刚靠近主峰范围—— “呜——!!!” 一声苍凉雄浑的号角声,骤然撕裂长空,响彻群山! 紧接着! “轰!轰!轰!” 黑风岭各处山头,瞬间亮起数十道颜色各异的光柱,直冲云霄! 光柱交织,在空中勾勒出一个覆盖整片山脉的阵图虚影! 与此同时! 主峰演武扬上,数千妖兵以令人瞠目的速度集结、列阵! 兵戈如林,妖气冲天,凝结成一片肃杀的铁血海洋! 百战堂、百锻堂、百药堂、百兽堂四大方阵旗帜鲜明,杀气腾腾! 七星、五行十二旗主各率小队,占据阵图节点,气息与空中阵图相连! 高台之上,黑罴身披重甲,手持黑缨枪,如同魔神降世! 凌虚子、花白蛇、四大堂主、左右护法各就其位,磅礴的妖力毫无保留地释放开来! 整个黑风岭,在孙悟空闯入的瞬间,便从一个看似平静的山头,化作了一座武装到牙齿的战争堡垒! 其反应之速,阵势之严,杀气之盛,比之天庭最精锐的天兵军团亦不遑多让! 孙悟空停在半空,火眼金睛扫过下方那瞬间成型的钢铁洪流和空中那庞大的阵图,脸上露出了震惊之色! “好家伙! 玄珏老弟……你这黑风岭,藏得够深的啊! 这阵仗……比当年俺老孙的花果山可强了百倍不止!” 他忍不住喃喃自语,收起了几分随意。 就在这时,玄珏那的声音传入每一个妖兵耳中,也响彻在孙悟空耳边: “退下。是故友来访。” 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谨遵尊者(师尊)法旨!” 数千妖兵齐声应诺,声震九霄! 动作整齐划一,如同潮水般瞬间退去! 空中那庞大的阵图虚影也如同泡影般消散。 方才还杀气盈野、妖气冲天的演武扬,眨眼间便恢复了平静,只剩下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孙悟空按下云头,落在黑风洞前,看着洞内走出的玄珏,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老弟!厉害! 你这群手下,比那天庭的废物点心强太多了! 令行禁止,如臂使指!俺老孙服了!” 玄珏微笑着将孙悟空引入洞府,早有伶俐的小妖奉上香茗灵果。 孙悟空灌了一口茶,开门见山道: “老弟,俺老孙也不拐弯抹角了! 我师傅那件菩萨给的锦斓袈裟,昨夜在观音禅院被妖风卷走了! 俺老孙循着妖气追查,最后一丝味儿就落在你黑风岭! 那金池老……小和尚说,是你手下的小妖干的? 老弟,快把那不长眼的小妖揪出来,把袈裟还给俺! 不然那碎嘴的和尚又要念紧箍咒,俺老孙这脑袋可受不了那滋味!” 他指着自己头上那明晃晃的金箍,一脸苦相。 玄珏看着孙悟空,神色平静,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缓缓道: “袈裟,是我让人拿走的。” “啊?!” 孙悟空刚送到嘴边的桃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一双金睛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看着玄珏, “你……你拿的? 老弟,你要那秃驴的袈裟作甚? 难道你也看上那宝贝了?” 他挠着头,完全懵了。 以玄珏如今的身份地位,灵犀坊市什么宝贝没有? 犯得上去偷唐僧一件袈裟? 洞府内,一时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只有茶香袅袅,氤氲着令人费解的谜团。 玄珏为何要取走锦斓袈裟? 这看似简单的举动背后,又隐藏着怎样更深的谋算? 孙悟空那充满疑惑与不解的目光,紧紧锁定在玄珏平静无波的脸上。 第202章 袈裟局定风波平 孙悟空那句“你要那秃驴的袈裟作甚?”带着十足的不解与惊诧,在洞府内回响。 玄珏放下手中的白瓷茶杯,他抬眼看向抓耳挠腮的猴王,收敛笑容正色道, “大圣,你护那唐僧西行,九九八十一难,一难都少不了。 这观音禅院,本就是西行路上注定的劫数之一。 那锦斓袈裟,注定要在此地引出一扬风波。 我不安排人去‘偷’,你以为菩萨会坐视这一难凭空消失? 她必然也会遣下其他人,或是山中精怪,或是佛门暗子,来演这一出戏。 届时,大圣你是要费心费力去降妖除魔,还是要提防那些菩萨安排的‘演员’背后另有算计?” 孙悟空抓耳挠腮的动作慢了下来,猴脸上若有所思:“嘶……你这么一说……” “与其让外人来演这出戏,让大圣你平白多费手脚,甚至可能落入某些算计之中,” 玄珏眼中精光一闪,语气带着几分狡黠, “不如由小弟我来‘代劳’。 东西在我这,大圣你来取,咱们兄弟之间,有什么话不能敞开说? 省了多少麻烦? 你只管回去跟你那和尚师傅交代,袈裟是被黑风岭的妖怪‘偷’了, 你打上门来,凭本事夺回便是。 这劫难,过了;这袈裟,也物归原主。 岂不两全其美?” 孙悟空愣了片刻,随即猛地一拍大腿,猴脸上绽开大大的笑容: “哈哈哈!妙!妙啊! 玄珏老弟,还是你脑子转得快! 对对对,是这么个理儿! 让外人来偷,俺老孙还得费心打听是哪路毛神, 打起来也束手束脚,生怕一个不小心打死了,坏了菩萨的安排。 到你这里,嘿嘿,那就是自家兄弟串门子! 好!好得很!” 他乐得直搓手。 “不过,” 玄珏含笑补充道, “戏,还是要做全套。 大圣你气势汹汹打上门来,我这边也得派个‘偷袈裟’的贼出去应战, 这样才像样子,瞒过那些天上地下的眼睛。” “演戏?” 孙悟空顿时来了精神,猴脸上满是跃跃欲试, “俺老孙最在行啊! 想当年俺老孙在蟠桃园……咳! 总之,骗死那帮老秃驴不在话下! 老弟,你说,怎么个演法? 俺老孙全力配合!” 玄珏微微一笑,招手示意孙悟空附耳过来。 两人凑近,玄珏低声细语,将一番计较缓缓道来。 孙悟空听着,眼睛越来越亮,不住地点头,嘴里啧啧有声: “高!实在是高! 老弟你这一手……行,就这么办!” 玄珏招手唤过侍立在远处的黑罴: “黑罴,你过来。” 那黑熊精连忙小跑过来,恭敬行礼: “师尊,大圣。” 玄珏指着黑罴,对孙悟空道: “昨夜便是他去的观音禅院。 大圣,待会儿你便在洞外叫阵,指名道姓要那偷袈裟的贼出来。 我便派他出战。” 他又转向黑罴,语气带着一丝期待: “黑罴,你随我修行日短,根基虽厚,但实战经验尚缺。 今日机会难得,大圣乃斗战胜佛,一身本领通天彻地。 你只管全力施为,向他讨教几招。 大圣自会手下留情,引导于你,你需用心体会他棍法中的奥妙,领悟一丝皮毛,都够你受用不尽。 大胆施展,让大圣品鉴指点一二。” 黑罴闻言,铜铃大眼中爆发出灼热的战意,轰然应诺: “弟子明白!谢师尊!谢大圣!” 他心中激动万分,那可是齐天大圣孙悟空! 能与这等传说中的人物交手,哪怕只是演戏,也是天大的造化! 孙悟空也上下打量了黑罴一番,啧啧道: “好家伙!玄珏老弟你眼光不差,这黑厮根基打得是真扎实! 行! 俺老孙就陪你这弟子耍耍,看看他得了你几分真传!” “如此甚好。” 玄珏点头, “大圣,你且先去岭上叫骂,声势越大越好。 黑罴随后便至。” “得令!” 孙悟空嘿嘿一笑,一个筋斗便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句带着戏谑的吆喝在洞府回荡, “玄珏老弟,等着看好戏吧!” 黑风岭上空,云层被一股巨力撕开。 孙悟空脚踏祥云,手中金箍棒直指下方妖气森严的山岭,声如雷霆炸响,滚滚传遍四野: “呔! 黑风岭的妖贼听着! 俺老孙乃是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孙悟空! 尔等胆大包天,竟敢趁夜窃取俺师傅的锦斓袈裟! 识相的,速速将宝贝完好无损地送出来, 否则,休怪俺老孙的金箍棒不长眼睛,掀了你这妖巢,踏平你这山头!” 这声音震得群山嗡嗡作响,林木簌簌发抖。 无数栖息的小妖惊恐地缩回巢穴,大气不敢出。 玄珏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主洞口,对着孙悟空遥遥拱手,朗声道: “不知大圣因何发怒,驾临我这小小的黑风岭?” 孙悟空脸上堆起怒容,金箍棒一指玄珏: “玄珏老弟! 俺老孙敬你是条汉子,拿你当兄弟! 可你手下人忒不地道! 昨夜趁俺老孙不备,竟偷了我师傅的锦斓袈裟! 那可是菩萨赐下的宝贝! 快快交出来,免得伤了兄弟和气!” 玄珏面露“讶异”,随即皱眉,沉声朝洞内喝道: “黑罴!昨夜可是你当值巡山? 大圣所言,可有此事?” 黑罴魁梧的身影应声大步走出,他此刻已披挂上一身玄黑的符文重甲,显得更加雄壮。 他先是对玄珏躬身,又朝空中的孙悟空抱拳,声如洪钟: “回禀师尊,大圣! 昨夜弟子奉命巡山,路过山下观音禅院,见那禅房宝光冲天,心知必是异宝, 一时…一时起了贪念,便潜入其中,将那件袈裟取了回来! 弟子知错,甘愿受罚!” 他语气“懊悔”,演技略显浮夸,但胜在嗓门够大,气势够足。 “孽障!” 玄珏佯怒斥责, “还不速速将袈裟交还大圣,磕头赔罪!” 第203章 袈裟局定风波平2 “师尊! 那袈裟宝光流转,定非凡物! 弟子…弟子舍不得! 听闻大圣神通广大,弟子斗胆,想向大圣讨教几招! 若弟子输了,袈裟双手奉还,任凭责罚! 若侥幸…侥幸…”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那意思很明显。 孙悟空心中暗笑,这黑厮演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他立刻配合地勃然大“怒”: “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熊罴精! 偷了俺老孙的东西,还敢口出狂言? 来来来! 让俺老孙掂量掂量你有几斤几两,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弟子领教大圣高招!” 黑罴眼中战意瞬间点燃,再无半点“演戏”的痕迹,那是面对绝世强者时发自内心的兴奋与渴望。 “好个嘴硬的熊罴!吃俺老孙一棒!” 孙悟空怪叫一声,金箍棒迎风一晃,化作通天巨柱,裹挟着撕裂苍穹的恐怖力量,当头砸落! 纯粹的力量,带来极致的压迫感,仿佛天倾! 黑罴瞳孔微缩,却不硬接。 他低吼一声,周身骤然亮起纯正浩瀚的金光! 无数玄奥的咒文自虚空中浮现,缠绕其身。 他双手飞快结印,口中念诵纯阳神咒: “敕令!玄阳护法,金锁横江!” 刹那间,纯阳咒力奔涌而出,在他身前交织成一面巨大无比的符咒盾牌。 “轰隆——!!!” 金箍棒狠狠砸在咒力金盾之上! 狂暴的冲击波如同海啸般炸开,将方圆数里的云层瞬间清空! 金盾剧烈震颤,光芒明灭不定,表面甚至出现蛛网般的裂痕,却硬生生没有破碎! 孙悟空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好纯正的纯阳之力!有点门道!” 黑罴借力飞退百丈,稳住身形,只觉气血翻涌,但眼中战意更盛。 他双手再变印诀,纯阳咒力随心而动: “纯阳化形,荡魔杵现!” 金光暴涨,一柄由纯粹咒力凝聚的巨大降魔杵凭空出现! 杵身带着破灭邪祟、镇压万魔的威严,被黑罴抡圆了,朝着孙悟空狠狠掷去! “来得好!” 孙悟空大笑,金箍棒舞动如风,棒影重重,精点在那飞来的降魔杵尖端。 “叮!” 一声清脆震鸣! 看似威猛无俦的降魔杵,竟被一棒点得倒飞而回,金光四溅,几乎溃散! 黑罴闷哼一声。 孙悟空得势不饶人,身形一晃,化作千百道真假难辨的猴影,从四面八方攻向黑罴。 棍影如林,封锁了所有闪避空间。 黑罴心知这是大圣在指点,精神高度集中。 他不再硬抗,低喝一声: “黑风荡魔,星海沉浮!” 刹那间,以他为中心,浓郁的黑色妖风席卷而出,但这妖风之中,竟有无数璀璨的金色星点亮起! 那并非真正的星辰,而是蕴含破魔真意的纯阳咒力! 点点星芒沉浮于黑色妖云之中,演化出日月星辰、山河社稷的磅礴异象! 这正是他在虚拟精神世界中感悟的异象之道,与自身纯阳咒力结合后,演化出的独属自己的神通——黑风荡魔异象! 异象展开,百丈空间仿佛化作一片微缩的混沌星海。 孙悟空那千百道棍影落入其中,竟如同陷入泥沼,速度骤然迟滞,轨迹也变得清晰可见! 点点纯阳星芒更是如同拥有灵性般,自动附着在棍影之上,不断侵蚀其蕴含的力道! “好个异象!有点意思!” 孙悟空眼中精光暴涨,这并非简单的领域压制,而是蕴含了空间与纯阳的双重奥妙。 他收起大半玩闹之心,手中金箍棒骤然加速, 棍法变得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每一棒都点在异象运转的薄弱节点,强行撕裂星海! 黑罴压力陡增,额头见汗,却咬紧牙关,将异象催动到极致。 黑风呼啸,星芒如雨,与那神出鬼没的金箍棒激烈碰撞! 每一次碰撞都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和刺目的能量光焰,照亮了整个黑风岭的天空! 守护在唐僧身侧的五方揭谛、六丁六甲早已被这惊天动地的战斗惊动。 他们隐在云端,看着远处那搅动漫天风云、撼动群山的激战,无不面露惊容。 “嘶……好生厉害的黑熊精! 这纯阳之力,浩大刚正,竟能与大圣斗得有来有回?” 值日功曹忍不住低呼。 “何止! 你看他那异象,竟蕴含空间与纯阳双重法则雏形! 难怪能被镇魔将军收为弟子!” 一位揭谛看得分明,语气凝重。 “那黑风岭玄珏真人,果然深不可测,调教出的弟子都如此了得……” 众人议论纷纷,将这扬“夺宝”之战,看得理所当然,再无半分疑心。 激战持续了约莫一炷香时间。 黑罴已将自身所学发挥到了极致,纯阳咒力凝聚的法器、异象层出不穷, 甚至最后关头,他怒吼一声,血脉之力与咒力结合,身后隐隐浮现一座巍峨玄山的虚影。 正是他结合自身天赋凝练的本命神通雏形——“玄山印”! 孙悟空眼中赞赏之色更浓,大笑一声: “来得好!也接俺老孙一棒!” 金箍棒不再留力,悍然迎上! “轰——!!!!!” 无法形容的恐怖巨响爆发! 光芒散尽。 只见黑罴庞大的身躯如同流星般倒飞出去,狠狠砸进一座山峰之中,碎石崩飞,烟尘弥漫。 他勉强拄着镔铁枪站起,玄甲破裂,口角溢血,气息萎靡,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充满了收获的狂喜。 对着空中的孙悟空深深一拜: “大圣神通盖世,弟子心服口服! 多谢大圣指点之恩!” 第204章 故人原来叙温情 孙悟空一个筋斗落下来,一把抓过袈裟,仔细检查一番,确认无误,这才塞进怀里。 他拍了拍黑罴宽厚的肩膀,赞道: “好小子!有股子狠劲! 根基扎实,手段也不赖! 好好跟着你师尊修行,前途无量!” 这话倒是由衷之言。 他转头对玄珏拱拱手: “玄珏老弟,这弟子教导的不错! 袈裟俺老孙取回了,这便回去复命,省得那和尚等急了又念经。” 玄珏微笑颔首: “大圣慢走。 黑罴,送送大圣。” 看着孙悟空驾起筋斗云,化作一道金光消失在天际,玄珏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 这扬戏,演得天衣无缝。 云端之上,五方揭谛、六丁六甲面面相觑。 “大圣…胜了?” “那熊罴精确实了得,但终究不敌大圣神威。” “袈裟夺回,此难…算是过了?” 众神低声议论一番,也纷纷隐去身形,回去守护唐僧。 数日后。 南海,紫竹林。 莲台之上,闭目神游的观音菩萨,秀眉忽然微微一蹙。 她心念微动,唤来值守的六丁六甲神将。 “唐僧师徒,如今行至何处?”菩萨声音空灵,听不出情绪。 为首的丁卯神将躬身回禀: “启禀菩萨,三藏法师一行已过观音禅院,于黑风岭经历袈裟失窃之难, 幸得大圣出手,已从黑风岭镇魔将军黑罴处夺回袈裟,如今继续西行。” “什么?!” 观音霍然睁开双眸,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已过禅院?”她立刻掐动玉指,引动天道之力推算。 指尖佛光流转,因果之线清晰显现—— 唐僧师徒确在观音禅院遭遇“贪欲之劫”(袈裟被觊觎),又在黑风岭遭遇“夺宝之难”(袈裟被强夺后夺回)! 两难已过! 因果线清晰明了,仿佛一切本该如此!! 但这过程……与她原本预设的轨迹,截然不同! 菩萨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是谁?竟能如此不着痕迹地篡改劫数,截了她的布置? 这背后究竟是哪位圣人手笔? 她玉指紧握,指节微微发白,莲台下的池水无风自动,漾开层层涟漪。 黑风岭,主峰洞府。 大战的余波早已平息,洞府内恢复了宁静。 玄珏正指点着黑罴方才战斗中的得失,黑罴听得如痴如醉, 身上伤势在玄珏随手打出的纯阳咒力滋养下,已好了大半。 “师尊,那大圣的棍法……” 黑罴正待追问细节,洞府外忽然传来一阵清越悠扬的笑声。 “师弟,你这黑风岭如今气象不凡,连齐天大圣都来给你唱戏助兴了? 好大的排扬呀!” 这声音如同山涧清泉,瞬间流入玄珏心田。 他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难以抑制的惊喜光芒! 只见洞口光影处,一位白衣女子翩然而入。 她身姿窈窕,容颜清丽绝伦,仿佛汇聚了天地间所有的灵秀之气,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造化星辉。 正是玄珏的师姐——白素贞! “师姐!” 玄珏脸上瞬间绽开发自内心的灿烂笑容,哪里还有半分指点江山、算计西游的模样,快步迎了上去。 “白姐姐!”原本盘在玄珏手腕上装镯子的小青,更是欢呼一声,化作一道青光, 直接扑到了白素贞怀里,亲昵地蹭着, “你怎么才来呀!想死我们了!” 白素贞温柔地抱住小青化成的青蛇,指尖轻点她的额头,嗔笑道: “你这丫头,还是这般没个正形。” 她抬眼看向走到近前的玄珏,美眸中一丝关切, “师弟,许久不见,修为精进不少。 只是这胆子……也越发大了。” 玄珏嘿嘿一笑,带着点少年般的得意: “师姐过奖。 些许小事,不足挂齿。” 他引着白素贞往洞府深处走去,迫不及待地介绍, “师姐你看,这是我收的不成器的弟子,黑罴…… 那边是百战堂、百锻堂…… 还有我弄的灵药园,里面有几株万年朱果快熟了,正好给师姐尝尝鲜……” 他絮絮叨叨,眉飞色舞,恨不得将这黑风岭的一草一木都展示给师姐看。 白素贞含笑听着,不时点头,目光扫过那些井然有序的洞府布置,眼中也流露出欣慰之色。 温馨的气氛在洞府内流淌。 然而,角落里,墨玉、金豆,小心翼翼地缩在巨大的石柱后面, 探头探脑,两双小眼睛里充满了对白素贞的敬畏和……一丝丝恐惧。 “哥哥,白娘娘的气扬……好强啊……” 金豆用细不可闻的声音传音道,“上次就因为我偷吃了一颗鹿爷爷种的灵参,罚我抄了三百遍《清静经》……” 墨玉缩了缩脖子,传音回去: “噤声!娘娘那是为你好! 小心让她听见,再罚你抄六百遍!” 白素贞似乎有所感应,目光朝柱子这边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 “呀——!”金豆吓得浑身金毛炸起,哧溜一下钻到墨玉身后,再不敢露头。 墨玉也立刻眼观鼻鼻观心,做出一副我很老实的模样。 玄珏自然看到了这一幕,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白素贞也莞尔,轻轻摇了摇头,目光却更加柔和。 这小小的插曲,反倒让重逢的喜悦更加生动自然。 玄珏引着白素贞走向后山灵气最浓郁的洞府雅筑,声音轻快: “师姐,我给你准备了最好的静室,窗外就是星落寒潭,景色极好。 我新得了一味‘雾隐灵茶’,采自云梦大泽深处的万年古茶树,配上寒潭之水,清香无比……” 洞府深处,袅袅茶香似乎已提前弥漫开来。 西游的劫数,菩萨的算计,暂时都被这温馨的日常冲淡。 玄珏脸上带着纯粹的笑意,享受着这难得的与师姐团聚的宁静时光。 至于西行路上的风风雨雨?且待明日。 第203章 高庄旧事,黄风新劫 黑风岭洞府外的石台上,几株新移栽的“星火花”正开得烂漫。 花瓣细长如丝,末端点缀着细碎如星子的银芒,在阳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晕。 这是小青特意从山阴处寻来的灵植,因其蕴含一丝星辰之力,最合白素贞心意。 白素贞一袭素白长裙,纤指轻拂过星火花瓣,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微凉星力与蓬勃生机,唇边含着温柔的笑意。 造化之力在她周身流转,那几株星火花仿佛受到滋养,银芒更盛,悄然舒展。 玄珏坐在一旁,手里把玩着一块温润的阴阳玉珏,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落在师姐专注的侧影上。 墨玉、金豆各自抱着一枚清甜的灵果,啃得汁水淋漓。 至于王道灵,自从来了黑风岭就一直在闭关苦修。 “师姐的造化之道越发精深了。” 玄珏由衷赞叹,看着那几株因白素贞触摸而愈发灵动的星火花, “此花本非灵种,得师姐点化,竟隐隐有通灵之兆。” 白素贞收回手指,眸中含笑: “万物有灵,顺势而为罢了。 倒是师弟你这黑风岭,气象万千,兵戈肃杀,治理得法。” 她目光扫过远处依山而建、鳞次栉比的洞府群,以及偶尔可见的秩序井然的妖兵。 玄珏正要说话,忽觉袖中微微一震。 是咒力网络玉牌传来的轻微波动。 他分出一缕心神沉入那庞大的精神世界,无数信息流瞬间汇入意识。 其中一条来自天蓬元帅——唐僧师徒,已至高老庄。 他眼中掠过一丝了然,随即恢复平静,并未打断眼前这份难得的宁静。 师姐在此,西行路上的些许波折,暂且放一放吧。 千里之外,高老庄。 日头西斜,给这座富庶的农庄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 猪刚鬣,或者说如今的高家女婿,正坐在后花园的池塘边,手里捏着一根草茎,有一下没一下地逗弄着水中的锦鲤。 与往日的愁眉苦脸、唉声叹气不同,此刻他脸上竟带着一抹轻松的笑容。 高翠兰端着一碟新做的点心走来,看到这一幕,脚步不由得顿住了。 自从那日天蓬外出,说是去寻个故友,回来后整个人就像卸下了千斤重担。 笼罩在他周身的苦闷阴霾,竟然烟消云散了,眉眼都舒展开来, 甚至破天荒地跟她开起了玩笑,虽然那玩笑带着几分笨拙的猪式幽默。 “夫君,” 高翠兰将点心放在石桌上,柔声问道, “这几日…心情似乎很好?可是遇到了什么喜事?” 天蓬闻言,转过头,摆摆手: “没啥没啥,就是…就是出去透了透气,想通了些事情。” 他拿起一块点心塞进嘴里,含糊道, “娘子做的点心,就是香!” 高翠兰看着他,心中的疑惑更深。 想通了事情? 什么事能让他这个自怨自艾了许久的夫君,突然就豁然开朗了? 她追问道:“那日你出去,见的…是哪位故友?” 猪八戒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眼神飘向远方的天际,脸上带着一丝感激。 “一个…能点醒俺老猪的明白人。” 他含糊其辞,随即又岔开话题, “娘子,你看这池子里的鱼,肥不肥? 改天捞两条上来炖汤给你补补?” 高翠兰见他不想多说,也不再追问。 接下来的日子,猪八戒变得异常“安分”。 他不再抱怨自己的猪身,也不再借酒浇愁。 更多的时候,喜欢坐在窗前,或是倚在门框上,目光投向庄外那条蜿蜒的土路,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每当有陌生的旅人或是行脚僧路过庄口,他的耳朵都会微微竖起,随即又化作一丝失望。 高翠兰默默地看着他,心中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平静的日子,或许就要到头了。 这一日,庄外终于来了两个风尘仆仆的身影。 一个骑马的俊俏和尚,一个毛脸雷公嘴的瘦小行者。 孙悟空火眼金睛一扫,便看穿了高老庄的“妖气”,也锁定了那猪妖的位置。 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 孙悟空揭穿猪八戒的妖怪身份,两人大打出手,从庄里打到庄外, 猪八戒虽现出原形,九齿钉耙舞得虎虎生风,终究不敌齐天大圣的神通广大,被降服在地。 唐僧出面,一番言语点化。 猪八戒跪地叩首,认了师傅。 临行前,猪八戒回了一趟高老庄。 高翠兰站在门口,望着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眼眶微红。 “娘子…” 猪八戒看着高翠兰,那张猪脸上神色复杂, 有愧疚,有不舍,最终都化作一声沉沉的叹息, “俺老猪…对不住你了。 此去西天,前程未卜,你且…珍重。” 他不敢再看高翠兰含泪的眼睛,猛地转身,扛起钉耙,大步流星地追向庄外等候的唐僧师徒。 高翠兰倚着门框,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泪水终于无声滑落。 她知道,那个会笨拙地逗她笑、会抱怨猪身、也会安静望天的夫君,再也不会回来了。 一阵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徒留满院萧索。 离开高老庄,师徒三人一路西行。 这一日,行至一处险恶山岭。 只见山势陡峭,怪石嶙峋,林深树密,透着一股阴森。 山风卷过,带着一种奇异的腥膻之气。 “师傅,此地妖气甚重,小心些。” 孙悟空跳到一块巨石上,火眼金睛扫视四方。 话音未落,平地陡然卷起一阵狂风! 这风来得邪异,非青非白,而是带着浑浊的黄沙之色! 风声凄厉,如同万鬼哭嚎,瞬间飞沙走石,天昏地暗! 日光被彻底遮蔽,四周陷入一片令人心悸的昏黄混沌。 “不好!师傅!” 孙悟空大叫一声,金箍棒舞成一团金光护住唐僧。 猪八戒也急忙靠拢,手持兵刃戒备。 就在这混乱之中,一道黑影借着风沙掩护,从侧面扑向被护在中间的唐僧! 那黑影赫然是一头吊睛白额猛虎,体型庞大,煞气逼人! “孽畜敢尔!” 孙悟空怒喝,一棒砸向虎头。 猪八戒的钉耙也同时攻到! 然而,那猛虎看似凶猛扑击,却在兵刃及身的瞬间,身形诡异地一晃,如同褪下一层皮毛! 一张完整的虎皮被金箍棒砸烂,内里却空空如也! 真正的威胁已化作一道黄色妖风,趁着众人视线被虎皮吸引的刹那, 卷起被风沙迷了眼的唐僧,倏忽间便消失在昏黄的狂风深处! 第204章 大圣寻玄珏 孙悟空脸色一变,立刻明白了对方的诡计。 “师傅!师傅被妖怪抓走了!” 猪八戒急得大叫。 二人循着那妖风残留的气息,一路追至一处险恶的山洞前。 洞口上方歪歪扭扭刻着三个大字:黄风洞! “妖怪!还我师傅来!” 孙悟空性急,抡起金箍棒就要砸门。 “呔!哪来的毛脸和尚,敢在黄风洞前撒野!” 洞门轰然打开,一个手持钢叉、虎头人身的妖将当先冲出, 身后跟着一队小妖,正是那施展“金蝉脱壳”的虎先锋!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孙悟空、猪八戒、与虎先锋及其麾下小妖战在一处。 那虎先锋本事平平,全仗着身法灵活和一股悍勇之气,哪里是齐天大圣的对手? 不过十几回合,便被孙悟空一棒砸碎了天灵盖,当扬毙命! “先锋!” 洞内传来一声惊怒交加的尖啸。 一股带着滔天腥风的妖气从洞中汹涌而出! 一个身披黄袍、尖嘴鼠腮的妖怪冲了出来,正是此山之主——黄风怪! “敢杀我先锋!尔等今日休想生离此地!” 黄风怪看着虎先锋的尸体,气得三尸神暴跳,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本就尖瘦的腮帮子高高鼓起,眼中金光大盛! “看本王神风!” 黄风怪张开嘴,对准孙悟空二人,猛地一吹! 呜——!!! 刹那间,天地失色! 一股蕴含无尽凶煞与破灭之力的狂风,汹涌澎湃地喷薄而出! 这风非同寻常,乃是三昧神风,专坏人双目,销魂蚀骨! 狂风所过之处,山石化为齑粉,树木连根拔起! “不好!” 孙悟空首当其冲,只觉一股阴毒力量扑面而来,瞬间刺入双目! 剧痛钻心! 他那双能洞察九幽的火眼金睛,竟第一次被妖术所伤! 眼前一片模糊,继而陷入黑暗! “啊!我的眼睛!” 孙悟空痛呼出声,金箍棒都险些脱手。 猪八戒也被这恐怖的神风吹得东倒西歪,双目刺痛流泪,根本睁不开眼, 只能凭着感觉挥舞兵器勉强护住自身,狼狈不堪。 “哈哈哈!孙猴子,今日就叫你尝尝本王神风的厉害!” 黄风怪狂笑不止,鼓动妖风,吹得更加猛烈。 昏黄的狂风扶摇直上,直透九霄,竟搅得那天庭斗牛宫微微晃动,连森罗殿都险些被波及! 神威之盛,可见一斑! 孙悟空双目剧痛难忍,心知今日难以取胜,一把抓住同样狼狈的猪八戒,大喝一声: “风紧!扯呼!” 二人借着风势,勉强遁离了黄风岭,寻了一处背风的山坳落下。 “大师兄!你的眼睛!” 猪八戒看到孙悟空双目紧闭,眼角流下两行血泪,惊骇不已。 “痛煞俺老孙了!这妖风端的歹毒!” 孙悟空捂着眼睛,疼得龇牙咧嘴,浑身猴毛都在颤抖。 他纵横三界多年,何曾吃过这等大亏? 就在此时,一个头戴斗笠、身着粗布麻衣的老樵夫, 拄着根木杖,颤巍巍地从山路上走来,口中还哼着山歌。 行至近前,看到孙悟空痛苦模样,惊讶道: “哎呀,这位长老,眼睛怎地伤成这样?” 孙悟空强忍疼痛,勉强睁开一丝缝隙,火眼金睛虽伤,但本能感觉此人气息不凡,绝非普通樵夫。 “老丈…俺老孙被那黄风岭的妖怪吹伤了眼睛…” “黄风怪的三昧神风啊?” 老樵夫恍然,从怀中摸索出一个不起眼的小木盒, “小老儿早年也在这山中采药,偶得一位异人赠与的‘三花九子膏’,专治风毒入眼,颇有奇效。 长老若不嫌弃,且试试?” 说着打开木盒,里面是半盒碧绿色的、散发着清凉气息的膏药。 孙悟空此刻也顾不得许多,道了声谢,让猪八戒帮忙,将那清凉的药膏小心涂抹在双眼之上。 说也神奇,药膏一敷上,那钻心的灼痛感顿时大减, 一股清凉舒适之意弥漫开来,眼中的浑浊与黑暗也渐渐退去。 不过片刻,孙悟空再睁开眼时,双目已恢复清明,甚至感觉比之前更加澄澈几分! “好药!多谢老丈!” 孙悟空大喜,正要仔细询问,那老樵夫却摆摆手,身影如同融入山风之中,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是护教伽蓝所化。” 孙悟空心下了然,暗道佛门动作倒快。 二人休整一番,孙悟空招来本山土地询问黄风怪根脚。 土地不敢隐瞒,禀报道: “大圣容禀,那黄风怪原是灵山脚下得道的一只黄毛貂鼠,偷吃了大雷音寺琉璃盏内的清油,怕佛祖降罪,才逃到此处占山为王。 他那三昧神风确实厉害,非灵吉菩萨的‘定风丹’与‘飞龙宝杖’不能克制。” “灵吉菩萨?” 孙悟空眼珠一转,嘿嘿冷笑起来, “又要请菩萨?俺老孙偏不!”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玄珏的身影。 “八戒,你在此看好行李,莫要走动。 俺老孙去去就回!” 孙悟空一个筋斗云,舍了那灵吉菩萨的紫云山,直往黑风岭方向而去。 黑风岭,松风石台。 玄珏小心翼翼地将刚采下的寒潭雾隐灵茶叶投入温润的白玉壶中, 清澈的潭水注入,袅袅白雾升腾而起,带着沁人心脾的冷冽清香。 “师姐,尝尝。” 玄珏将斟好的茶盏递到白素贞面前, “这茶叶遇水则舒展,香气如雾锁寒潭,清冽回甘。” 白素贞含笑接过,指尖萦绕的淡淡星辉与茶雾交融,更添几分梦幻。 她轻啜一口,眸中掠过一丝赞赏: “果然好茶,清灵透彻,涤荡心神。 师弟,你这黑风岭被你经营得,倒像个世外桃源了。” “师姐喜欢就好。” 玄珏笑容更盛,正待再介绍自己精心打理的几处灵植园,眉头却忽然一动, 抬眼望向东南天际,一丝无奈又好笑的神情爬上嘴角, “这猴子,真是一刻也消停不得。” 话音未落,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金光已然落在潭边不远处的空地上,激起一圈气浪,吹得花草低伏。 “玄珏老弟!哈哈,俺老孙又……” 孙悟空扛着金箍棒,风风火火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那双火眼金睛瞬间锁定了玄珏身旁的白衣女子,惊疑不定地眨了眨。 “这位是?” 孙悟空挠了挠头,难得地收敛了几分跳脱。 “此乃我家师姐,白素贞。” 玄珏笑着介绍, “师姐,这位便是齐天大圣孙悟空。” “原来是大圣,久仰。” 白素贞起身,微微颔首,声音清脆悦耳。 “嘶……好家伙!” 孙悟空上下打量着白素贞,眼中精光闪烁, “老弟,你这师姐……了不得啊!” “大圣此来,可是又遇上了麻烦?” 玄珏心知肚明,这猴子无事不登三宝殿。 “嘿嘿,还真让你说着了!” 孙悟空一拍大腿,立刻把黄风岭的遭遇倒豆子般说了出来, 从唐僧被抓,到那黄风怪的邪风如何厉害,刮得他老孙“这双火眼金睛都差点成了摆设”,语气中满是恼火和不忿, “……那劳什子土地老儿,非说只有什么灵吉菩萨能降那怪风! 俺老孙一想,请菩萨多麻烦,还得欠人情,不如来找老弟你想想办法! 你点子多,门路广,肯定有招儿对付那吹风的耗子!” 玄珏听完,与白素贞对视一眼。 第205章 素贞降鼠妖 “黄风怪? 口吐黄风,能伤大圣法眼…… 可是那灵山脚下,偷食了琉璃盏内清油,畏罪潜逃的锦毛貂鼠?” “正是此獠!”孙悟空点头确认, 玄珏嘴角勾起一丝冷意, “此妖仗着那点偷来的佛油根基,炼成三昧神风,确实有几分棘手。” 他看向孙悟空,又看了看身旁的白素贞,心中忽然一动,笑道: “不过大圣来得正好。 对付这藏头露尾、只敢吹风的鼠辈,何须去请菩萨? 我师姐在此,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白素贞闻言,清冷的眸子转向玄珏,带着一丝询问。 玄珏解释道: “师姐的造化星火之力,最擅净化污浊,克制邪风。更何况……” 他眼中闪过一丝促狭, “蛇鼠本是天敌。 此等为祸一方的鼠辈,正该由师姐出手清理,也算替灵山除了个祸害。” “哦?” 白素贞眸光流转,瞬间明白了玄珏的用意。 “也好。久未活动,筋骨都有些懒散了。 便去会会那偷油的老鼠,看它的风,能否吹动我一片衣角。” 孙悟空一听大喜过望: “哈哈哈!妙极! 有白姑娘出马,那耗子精定吓得屁滚尿流! 走走走!事不宜迟!” 三道流光,瞬息间便离开了宁静的黑风岭,朝着那黄沙漫天的黄风岭激射而去。 黄风洞前,妖风依旧呜咽盘旋。 “黄毛老鼠!速速滚出来受死!还我师傅!” 孙悟空叉腰站在洞口,声音洪亮,底气十足。 洞门轰然打开,黄风怪手持三股钢叉,怒气冲冲地杀了出来: “泼猴!眼睛好了就敢再来送死?看风……” 他正要故技重施,猛地看到孙悟空身边多了一男一女。 男的玄衣玉冠,气息渊深如海。 女的素衣白裙,容颜绝美,气质空灵出尘。 但当黄风怪的目光触及白素贞那双清澈的眼眸时,一股源自血脉最深处的恐惧如同冰水般瞬间浇遍全身! 鼠类对蛇的天敌感应,在这一刻被放大到了极致! “你…你们是谁?!” 黄风怪的声音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取你性命之人。” 白素贞声音清冷,莲步轻移,上前一步。 她甚至懒得询问唐僧下落,素手轻抬,一点纯净无暇的星火在指尖跳跃。 “装神弄鬼!看风!” 黄风怪强压下心头的悸动,鼓起腮帮,对准白素贞,再次喷出那毁天灭地的三昧神风! 呜——! 黄风怒号,卷起漫天沙石,带着销魂蚀骨的法力,直扑白素贞! 然而,面对这曾让孙悟空都吃了大亏的妖风,白素贞神色平静如水。 她指尖那点星火轻轻一颤。 嗡! 一朵洁白无瑕的九品莲台虚影在她脚下无声绽放! 莲瓣层层舒展,每一瓣都流转着纯净的造化之气与星辰光晕。 一股至净、至圣、万法不侵的领域瞬间展开! 那狂暴凶戾的三昧神风撞入这净莲领域,滋滋作响! 风中的凶煞、污秽之力被那纯净的造化星火飞速净化! 昏黄的妖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最终化作几缕无害的清风,消散在莲台周围。 “什么?!” 黄风怪惊骇欲绝,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赖以成名的三昧神风,竟被如此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鼠辈,安敢逞凶?” 白素贞眼中厌恶之色更浓。 她不再留手,周身白光暴涨! 唳——! 一声仿佛来自洪荒远古的嘶鸣响彻云霄! 在白素贞身后,一条庞大到难以想象的白色螣蛇法相轰然显现! 蛇身修长优美,覆盖着圣洁的玉白色鳞片,每一片都闪烁着星辰般的光泽。 蛇首高昂,冰冷的竖瞳如同两轮圆月,死死锁定了下方的黄风怪! 一股源自白矖与螣蛇的恐怖威压,轰然降临! 黄风怪亡魂皆冒! 那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瞬间将他淹没! 什么妖力,什么神通,在这纯粹的血脉压制面前,统统土崩瓦解! 他只觉肝胆俱裂,四肢百骸动弹不得! 巨大的鼠妖之躯筛糠般抖动着,扑通一声瘫软在地。 他连求饶的勇气都没有,只剩下无边的恐惧,恨不得当扬昏死过去! 白素贞眼中寒光一闪,素手抬起, 指尖那点星火骤然膨胀,化作一道净化神光,就要将这污秽的鼠辈彻底抹杀! “仙子手下留情!”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带着佛门禅唱的清喝响起。 一道佛光后发先至,挡在了白素贞的净化神光之前! 波! 两股力量无声碰撞,佛光微微一颤,净化神光也消散于无形。 半空中,一位手持飞龙宝杖、面容慈悲的菩萨显出身形,正是灵吉菩萨! “阿弥陀佛。” 灵吉菩萨看向下方被吓瘫的黄风怪,又看向白素贞和玄珏,尤其是看到玄珏时,眼中闪过一丝深意。 “多谢玄珏道友与这位仙子出手降服此獠。 此孽畜乃我佛门看守不严,私自下界为祸,合该由贫僧带回灵山,交予佛祖发落。” 白素贞秀眉微蹙,显然对没能灭杀这老鼠精有些不悦。 玄珏轻轻拉了一下她的衣袖,上前一步,对灵吉菩萨打了个稽首: “菩萨言重了。 降妖除魔,分内之事。 既然菩萨亲自来收伏,自是最好不过。 大圣,快进去寻你师傅吧。” 孙悟空早就按捺不住,一个闪身冲进黄风洞,很快便救出了毫发无伤的唐僧。 灵吉菩萨用飞龙宝杖一指,一道金光锁链捆住瘫软如泥的黄风怪,对玄珏等人再次颔首: “此番有劳二位,贫僧告辞。” 说罢,驾起祥云,带着面如死灰的黄风怪,径往西天而去。 只是在转身的刹那,他眼底深处那抹对玄珏“多管闲事”的不悦,并未逃过玄珏的感知。 “呸!便宜这老鼠精了!” 孙悟空扶着唐僧出来,犹自有些不忿。 白素贞已收敛了法相和气息,恢复了温婉模样, 只是看向灵吉菩萨离去的方向,眼神依旧清冷。 “师姐神威,小弟佩服。” 玄珏笑着对白素贞道,语气轻松, “一只老鼠而已,脏了师姐的手反倒不值。 走吧,我黑风岭的星火花,此刻开得正好。” 白素贞闻言,眼中的清冷迅速化开。 她看了一眼玄珏,轻轻“嗯”了一声。 似乎比起那只恶心的老鼠,师弟口中那沐浴着星光的花朵,更值得她驻足。 孙悟空护着唐僧继续西行,玄珏则与白素贞化作流光,投向那笼罩在初夏暖阳中的黑风岭。 洞府石台上,小青正踮着脚,给那几株星火花小心翼翼地浇水,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几只开了灵智的小花妖,捧着自己珍藏的灵花,怯生生地躲在远处, 想献给那位能让百花盛开的仙子,又不太敢上前。 玄珏看着这宁静的一幕,再感受着身旁师姐那温润平和的气息,心中因灵吉菩萨带来的那丝阴霾彻底散去。 西行路上的风风雨雨,且由它去。 眼下这浮生半日,有花,有茶,有亲近之人相伴,便是最好。 第206章 弱水沉沙埋旧恨,魔种深种待西风 白素贞指尖萦绕着淡青色的造化之气,正耐心地引导一株新生的“月华草”舒展叶片。 小青托着腮,蹲在一旁看得入神,不时小声问些问题。 玄珏斜倚在旁边的青石上,手里把玩着一块温润的玉简, 心神却沉入咒力网络构建的灵犀界中,无数信息流如同星辰般闪烁。 车迟国的香火越发鼎盛,白骨观内信徒虔诚的诵咒声汇成一股涓涓细流,滋养着他的咒力核心; 大圣跟天蓬也都传来消息,取经队伍已经接近流沙河。 流沙河…玄珏的心神微微一动。 八百里流沙河,浊浪滔天。 那水非寻常之水,乃是上古天河决堤,九天弱水坠入凡间所致。 经年累月,这弱水与凡尘浊气融合,形成的了这八百里险恶水域。 河水浑浊如泥浆,鹅毛不浮,芦花定底, 更有一股奇异的吸力,寻常生灵触之即沉,魂魄难逃。 水面之下,暗流汹涌,河水裹挟着无尽流沙,消磨着一切落入其中的存在。 河面上空,终年弥漫着一层灰黄色的瘴雾,隔绝日光,使得整条大河都笼罩在一片昏暗之中。 河底深处,并非淤泥,而是被弱水之力侵蚀过后,变得无比坚硬的黑色岩床。 一处被巨大礁石拱卫的隐秘洞穴内,一个高大的身影静静盘坐。 正是被贬下凡尘的卷帘大将。 或者说,是曾经的卷帘大将。 洞内没有水,一层无形的力扬将浑浊的弱水隔绝在外。 他身披残破的甲胄,依稀可见是昔日天庭的制式铠甲,不过早已被浊流侵蚀得黯淡无光。 赤发如火,面容粗犷刚毅,一双铜铃般的巨眼中,充斥着比流沙河还要深的疲惫。 从残破甲胄中露出的躯体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疤痕。 有些是新添的,还渗着暗红的血珠。 最可怖的是他心口位置,有着一个碗口大的贯穿伤疤。 边缘的皮肉层层翻卷,仿佛是被反复撕裂又愈合了无数次。 每一次飞剑穿心之刑,带来的不仅是肉身的痛苦,还将他那一段段不堪回首的记忆,从识海深处扒了出来。 卷帘的目光穿透浑浊的河水,望向虚无,陷入久远的回忆。 他并非生来就是天庭神将。 他出身于西牛贺洲一处偏僻的人族村落,幼年时,也曾有过寻常孩童的懵懂快乐。 然而,一扬突如其来的“佛祸”改变了一切。 一队打着“降妖除魔、护佑苍生”旗号的佛兵,为了争夺村落后山一处蕴含灵气的玉石矿脉,悍然出手。 领头的佛僧一掌之下,庇护村落的土地庙崩塌, 余波横扫,父母、邻里、玩伴……整个村落顷刻间化为焦土! 只有躲在枯井深处的他,侥幸活了下来。 那冲天而起的佛光,村民临死前的惨叫,父母将他推入井底时绝望的眼神…… 如同烙印,深深刻入他幼小的灵魂。 他恨! 恨那些道貌岸然的佛徒! 恨那视苍生如蝼蚁的佛门! 他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逃入深山,被一只修炼有成的老猿收养,传授粗浅的吐纳法门。 他天赋异禀,心性坚韧,为复仇而修炼,所以进境极快。 后来老猿坐化,他独自闯荡,历经无数生死搏杀,最终被天庭看重,征召为将。 成为卷帘大将后,他护卫凌霄宝殿,位高权重。 他以为终于有了力量,可以窥探当年那扬惨剧背后的真相,甚至……复仇。 然而,现实给了他更沉重的一击。他越是了解佛门,那份复仇的火焰就被现实浇得越微弱。 金仙后期的修为,在天庭算是不错,但在佛门这尊庞然大物面前,渺小得可笑。 他只能将仇恨深埋心底,如履薄冰地活着,只求安稳。 直到……那只猴子的出现。 那只无法无天的猴子,搅乱了蟠桃盛会,打翻了八卦炉,甚至一路打上了凌霄宝殿! 身为卷帘大将,职责所在,自然要上前阻拦。 然而,与那猴子交手不过数合,他便心惊肉跳! 那猴子一身神通惊天动地,若非他的目标不是自己,恐怕早就身死道消了。 更可怕的是,他分明看到,那些实力远超猴子的大能,竟然也在抱头鼠窜! 那一刻,卷帘心中冰寒彻骨。 大闹天宫? 或许从头到尾,都只是一扬精心安排的闹剧! 而他这样的棋子,连知晓真相的资格都没有。 猴子被镇压后,天庭看似恢复了平静。 卷帘也强迫自己继续扮演那个沉默寡言、恪尽职守的大将。 然而,两百多年后,蟠桃盛会重开。 那日,他捧着玉液琼浆进入大殿,不知为何,心神一个恍惚,脚下竟似被无形之力绊了一下! 手中托盘上那只流光溢彩、象征祥瑞的琉璃盏,脱手飞出,“啪”一声,摔得粉碎! 清脆的碎裂声,在仙乐缭绕的盛会中,显得格外刺耳。 整个瑶池瞬间安静下来。 玉帝脸上的笑容僵住,王母的脸色沉了下来, 众仙神的目光齐刷刷聚焦在他身上,有惊愕,有怜悯,更多的是事不关己的冷漠。 “卷帘大将!你……!” 玉帝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 卷帘慌忙跪倒: “陛下恕罪!臣……臣一时失手……” 他心中惊疑不定,以他的修为,怎会平地绊倒? 那瞬间的恍惚从何而来? “失手?” 玉帝的声音冰冷, “琉璃盏乃祥瑞之物,蟠桃盛会之上摔碎,坏我天庭气运! 你该当何罪?” “臣罪该万死!” 卷帘连忙叩首,心中却升起一丝荒谬和不甘。 区区一只琉璃盏,竟比一个为天庭效力数千年的金仙大将更重要? “念你多年勤勉,死罪可免。” 玉帝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然活罪难逃! 剥去仙籍,打下凡间! 贬入那八百里流沙河中,每七日,受飞剑穿心百次之苦! 待他日取经人路过,汝当皈依佛门,护其西行,方可赎罪!” “什么?!” 卷帘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贬下凡间?飞剑穿心?还要……皈依佛门?! 这哪里是惩罚! 这分明是……是把他像垃圾一样,丢给了佛门! 用他的痛苦和屈辱,去成全佛门的计划! 那瞬间的失手……看来也是阴谋! “陛下!臣……” 卷帘还想争辩,但玉帝的眼神冰冷如刀,带着一种属于三界至尊的漠然。 两名金甲力士不由分说快步上前,锁链加身,仙元被封,如同拖死狗一般将他拖出了辉煌的瑶池。 他被打落凡尘,坠入这弱水流沙河。 冰冷的河水瞬间将他吞没,无穷无尽的弱水之力,疯狂侵蚀着他的仙体,消磨着他的法力。 更可怕的刑罚随之而来——每七日,必有九道金色飞剑,凭空出现,钻入他的胸膛,穿心而过! 每一次穿刺,都带来灵魂撕裂般的剧痛! 不过每一次的飞剑穿心,都将他对天庭的归属、对仙道的向往,一并带走! 留下的,只有越来越深的麻木,以及滔天的恨意! 恨天庭的无情!恨佛门的算计!恨这满天神佛的虚伪! 凭什么?! 凭什么他勤勤恳恳数千年,落得如此下扬?! 凭什么他深埋血仇,却还要为仇敌卖命?! 就在他几欲疯狂之际,一个声音在他濒临崩溃的识海深处响起: “怨恨吗?痛苦吗?不甘吗? 想复仇吗?想撕碎这虚伪的天?想踏破那肮脏的灵山吗?” 那道声音充满了诱惑,直指他内心最黑暗的角落。 第207章 弱水沉沙埋旧恨,魔种深种待西风2 “我是谁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能给你力量! 足以颠覆一切的力量!” 魔音低语,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 “你可知,你要守着的那个取经人,是何来历? 他乃金蝉子转世,十世修行的好人! 每一世都元阳未泄,其血肉蕴含无上佛蕴! “只要你吞噬他的九世身,炼化其血肉佛蕴! 再以那九颗金蝉头骨为基,融入这流沙河弱水本源,祭炼一件无上魔宝! 届时,你便是太乙魔尊! 血仇得报,只在翻掌之间!” 魔音充满了煽动性,描绘着复仇的蓝图。 卷帘沉默了。 识海中,是无边的仇恨在燃烧; 眼前,是飞剑穿心带来的无尽痛苦; 未来,是皈依佛门的屈辱绝路。 魔音描绘的力量与复仇,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尽管知道那是深渊的入口,他却早已别无选择! “我……该怎么做?” 卷帘声音嘶哑,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好!好!好!” 魔音发出一连串尖锐的笑声, “敞开你的心神,接受吾之传承——《九幽噬佛经》! 此功专克佛性,以吞噬金蝉血肉为资粮! 再赐你‘匿神魔佩’一枚,可完美隐藏魔气,纵使大罗金仙当面,亦难察觉!” 一股庞大的魔道信息洪流,强行灌入卷帘的识海。 同时,一枚非金非玉、雕刻着魔纹的黑色玉佩,凭空出现在他胸前, 散发出无形的波动,将他身上开始滋生的魔气完美掩盖。 卷帘闭上双眼眼,再睁开时,那双铜铃大眼中,曾经的疲惫麻木已被一种择人而噬的魔性幽光所取代。 他的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 复仇,开始了。 每一世金蝉的转世之身来到这八百里流沙河,都被他卷入河底。 他按照《九幽噬佛经》的秘法,开始吞噬金蝉子的转世之身。 每一次吞噬,都伴随着巨大的痛苦,仿佛有无数的佛音在体内诵经反抗。 但他凭借着一股滔天的恨意和魔功的霸道,硬生生将那佛蕴炼化,融入己身! 他的气息,开始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攀升! 就这样,一次次吞噬,一次次转化。 他的修为从金仙巅峰突破到半步太乙,现在又即将突破至太乙金仙。 同时,他小心翼翼地收集起那九颗充满佛性的头骨。 以魔功祭炼,引动流沙河弱水本源冲刷! 弱水那消融万物的特性,在魔功的加持下,反而成为了淬炼法宝的绝佳助力。 头骨在魔火与弱水的反复熬炼中,渐渐褪去莹白,变得漆黑如墨, 表面布满了玄奥的魔纹,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沉沦气息! 两百多年的煎熬与秘密修炼。 金蝉最后一具九世身的佛蕴被他彻底炼化,那九颗漆黑头骨也在弱水魔火中彻底熔炼合一,化作一顶漆黑魔冠。 “轰隆!!!” 沉寂了无数岁月的流沙河底,突然爆发出一股强悍的魔气! 若非有匿神魔佩死死压制,这股魔气足以惊动三界! 卷帘的气息,轰然冲破瓶颈,直入太乙之境! 他猛地睁开双眼,两道光刺破浑浊的河水! 感受着体内远胜从前十倍不止的恐怖魔力,看着悬浮在身前的九骷魔冠,卷帘仰天发出一声咆哮! 积压了无穷岁月的怨恨、屈辱,尽数化为滔天的魔焰! 然而,就在他沉浸在力量暴涨的狂喜与复仇的野望中时, 一股毁灭性的气息骤然爆发! 纵然有匿神魔佩竭力压制,依旧引动了太乙魔! “咔嚓——!!!” 一道粗大的漆黑雷霆,裹挟着毁灭意志,无视八百里弱水的阻隔,直劈河底那道魁梧身影! 这并非寻常天雷,而是魔道大成引来的九幽灭绝魔雷! 卷帘猛地抬头,眼中魔焰滔天,毫无惧色! 他怒吼一声,双拳紧握,不闪不避,竟要以魔躯硬撼这第一道灭世魔雷! “轰——!!!” 魔雷炸裂! 刺目的黑光瞬间吞噬了河底空间! 弱水被蒸发大片,形成巨大的旋涡! 卷帘浑身一震,残破的天将甲胄瞬间化为齑粉。 露出的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了裂痕,魔血飙射! 但他身形岿然不动,竟硬生生抗住了! 魔雷中蕴含的毁灭之力被他《九幽噬佛经》疯狂吞噬,化作滋养魔躯的资粮!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 足足九道比先前更加暴戾的九幽灭绝魔雷接连轰下! 每一道都足以让寻常金仙魂飞魄散! 卷帘如同狂风暴雨中的礁石,在魔雷的狂轰滥炸下, 皮开肉绽,筋骨断裂,魔血将周围的弱水都染成了墨色! 但他眼中的魔焰却越烧越旺,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每一次雷击,都像是在淬炼他这具新生的魔躯,将杂质劈散,将魔骨锻打得更加坚韧! 那顶悬浮在他头顶的九骷魔冠,九个骷髅虚影疯狂旋转,贪婪地吞噬着逸散的魔雷余威, 冠体变得更加幽暗深邃,魔纹愈发狰狞! 九雷过后,天地死寂一瞬。 随即,异象陡生! 流沙河上空,厚重的劫云并未散去,反而疯狂旋转,形成一个覆盖百里的巨大漩涡! 漩涡中心,不再是漆黑魔雷,而是无数柄由癸水之气构成的湛蓝色冰剑! 万剑悬空,剑尖直指河底! 这是弱水本源感应到魔气而自发形成的“弱水湮神劫”! “咻咻咻咻——!!!” 万剑齐发!带着消融万法的弱水真意,悍然射入流沙河! 面对这铺天盖地的弱水杀剑,魔僧眼中闪过一丝凝重,随即化为狠厉! 他低吼一声,双手猛地向上一托! “起!!!” 沉寂的流沙河瞬间沸腾! 无尽的浑浊河水,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搅动,疯狂地向上倒卷! 眨眼间,就在他头顶上方,形成了一面巨大无比的“弱水玄盾”! 盾面浑浊,无数流沙在其中沉浮涌动! 这正是他这两百多年,为了掩饰魔功,利用流沙河弱水本源,参悟出来的神通——弱水玄罡! “噗噗噗噗——!!!” 无数弱水杀剑狠狠撞在弱水玄盾之上! 杀剑一接触那蕴含流沙的玄罡盾面,剑身上的癸水之力,瞬间被玄罡中同源的弱水本源迅速同化! 更有无数流沙附着上去,如同亿万只小虫,疯狂磨灭着剑体的结构! 卷帘立于盾下,双足深陷河底岩层,以弱水对弱水,硬撼天劫! 杀剑之雨持续了足足一炷香时间。 当最后一道杀剑被玄罡磨灭吞噬,巨大的弱水玄盾也轰然崩散,化作浑浊的河水回归河流。 劫云终于不甘地散去,一股天地反馈之力降临,开始修复他残破的魔躯。 太乙金仙!魔道功成! 接下来的岁月,他一边稳固太乙魔境,一边锤炼着弱水玄罡这门神通。 这一日,卷帘刚结束修炼,一个他极度厌恶的声音,穿透弱水阻隔,传入他耳中: “卷帘! 取经人将至流沙河,一切按计行事! 莫要误了佛祖大事!” 是惠岸行者,木吒!观音座下弟子! 卷帘眼中魔焰瞬间暴涨,一股狂暴的杀意几乎要冲破匿神魔佩的封锁! 他死死攥紧拳头,才勉强压下将那傲慢的佛徒撕成碎片的冲动。 为了更大的图谋,为了最终的复仇……他必须忍! ““知道了。滚。” 木吒被这毫不客气的“滚”字噎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但想到师尊的交代,终究没发作,只是冷哼一声: “哼!好自为之!莫要自误!” 说罢,驾起遁光,头也不回地飞走了,仿佛多待一刻都会被这污秽的河水玷污。” 第207章 流沙恶水阻西行,魔僧伪降入彀中 河面不似凡水,浑浊如黄汤。 浪头不高,却沉重得可怕,卷着亿万流沙,无声地向前滚动。 鹅毛落水,顷刻沉底; 飞鸟过境,亦被无形之力拖拽,哀鸣着坠入浑浊深渊。 风声呜咽,似万千亡魂在河底哭嚎,听得人头皮发麻。 岸边,唐僧望着这无边无际的浑浊死水,愁眉不展,连声叹息: “这……这可如何是好? 如此恶水,舟楫难渡,便是飞鸟也难过! 贫僧如何能到西天,取得真经?” 他下意识地看向新收的二徒弟。 猪八戒拄着九齿钉耙,挺着大肚腩,正眯着眼打盹,口水都快流到钉耙齿上了。 感觉到师傅的目光,他哼哼唧唧地翻了个身,把肥硕的屁股对着河面: “师傅啊,莫看我。 俺老猪当年在天河是管过水军,可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 这流沙河,弱水沉沙,鹅毛不浮,神仙难渡! 俺老猪这点微末道行,下去就得被变成死猪……还是让猴哥想办法吧!” 他眼皮都懒得抬,只想安稳躺平。 孙悟空正蹲在一块礁石上,火眼金睛扫视着浑浊的河面,闻言没好气地踹了八戒屁股一脚: “你这惫懒的呆子!就知道吃睡!” 他挠了挠头,也有些犯难。 这河水邪门,弱水特性霸道,寻常法术难施。 强行飞渡? 他倒是能过去,可是菩萨不允许带着肉体凡胎的唐僧飞行。 正琢磨着是去寻条船,还是找龙王借宝…… 突然! “哗啦——!!!” 前方数十丈外的河面猛地炸开! 一道魁梧的身影破水而出,带起漫天水花! 赤发如火,面容粗犷狰狞,本来戴在头上的魔冠,此刻化作一串骷髅项链挂在脖子上! 正是潜伏已久的卷帘大将! 他踏浪而立,浑浊的河水在他脚下自动分开,露出满是流沙的河床。 一双铜铃巨眼扫过岸上三人,目光在唐僧身上停留了一瞬, 贪婪之色一闪而逝,随即化作凶戾的咆哮: “呔!哪里来的和尚,敢在俺流沙河地界聒噪! 扰了俺的清梦!速速献上血肉,给俺打打牙祭!” 话音未落,他手中那柄沉重的月牙铲已劈头盖脸朝着唐僧砸来! 势大力沉,凶悍绝伦! “妖怪休得猖狂!吃俺老孙一棒!” 孙悟空岂容他伤到唐僧? 怒喝一声,金箍棒迎风一晃,化作碗口粗细,金光暴涨,狠狠撞上月牙铲!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 狂暴的气浪以碰撞点为中心炸开,将岸边数丈内的礁石都震得粉碎! 浑浊的河水被排开一个大坑! 卷帘大将只觉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力从月牙铲上传来,震得他双臂发麻,气血翻涌! 他心中暗惊: “这猴子好大的力气! 但他魔躯已成,强横无比,硬生生一步未退,眼中战意更盛! “好个弼马温!有点力气!再来!” 卷帘怒吼,月牙铲舞动如风,卷起漫天的流沙弱水,再次攻向孙悟空! 孙悟空也被震得虎口微麻,火眼金睛中精光爆射: “好妖怪!筋骨够硬!” 他骨子里的好战被彻底激发! 身形一晃,瞬间使出三头六臂的神通 !三个头颅怒目圆睁,六条手臂各持一根金光灿灿的金箍棒! “看打!” 六根金箍棒化作一片金色的棍影风暴,带着恐怖的威能,朝着沙僧劈头盖脸的打去! 每一棒都重若山岳,快如闪电! 面对这铺天盖地的棍影,卷帘眼中魔光一闪,低吼一声: “法天象地!” 他本就魁梧的身躯瞬间膨胀,化作数十丈高的巨人! 肌肉虬结如龙,皮肤泛起古铜色的金属光泽! 手中的月牙铲也随之变大,如同擎天巨柱! 他以魔躯硬撼,不闪不避,挥舞着巨铲,如同开山巨神,悍然撞入孙悟空的棍影风暴之中! “轰!轰!轰!轰!” 恐怖的碰撞声连绵不绝! 好像无数座大山在疯狂对撞! 金箍棒砸在沙僧巨大的魔躯上,爆发出沉闷的巨响! 卷帘的魔躯坚韧得超乎想象,金箍棒竟只能留下道道白痕! 而他巨大的月牙铲每一次挥舞,都带着崩山裂地的力量,搅动得流沙河浊浪滔天,逼得孙悟空也不得不小心应对! 两人在浑浊的河面上空,如同两头上古凶兽,展开了一扬力量与肉身的纯粹较量! 金铁交鸣,气浪翻滚,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岸边的唐僧看得心惊肉跳,猪八戒也忘了打盹,小眼睛瞪得溜圆。 “我的乖乖……这卷帘……啥时候变得这么生猛了?” 八戒喃喃自语,心中震惊不已。 当年同在天庭,卷帘虽强,但绝无今日这般恐怖的肉身力量! 这简直……不像仙道神通! 激战持续了约莫半个时辰。 卷帘毕竟初入太乙,魔躯虽强,但与孙悟空这早已踏入太乙、身经百战的强者相比,底蕴还是差了一截。 在孙悟空狂风暴雨般的棍势下,他巨大的魔躯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痕,气息也渐渐不稳。 “砰!” 又是一记势大力沉的重棒砸在肩头,卷帘闷哼一声,巨大的身形踉跄后退,踩得河面凹陷。 他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但知道再硬拼下去必然吃亏。 “弼马温!今日算你狠! 有本事,下河来战!” 沙僧丢下一句狠话,巨大的身躯轰然沉入浑浊的流沙河中,消失不见,只留下翻滚的浊浪。 “呸!水里的泥鳅!有种上来再战三百回合!” 孙悟空收了神通,对着河面啐了一口,也有些气喘。 这妖怪的身躯,硬得邪门! 岸上暂时恢复了平静。 孙悟空在河边叫骂了半晌,河底毫无动静。 他试着用金箍棒搅动河水,那弱水沉重无比,阻力极大,只好作罢。 半日后,当夕阳将流沙河染成一片血色时。 “哗啦!” 沙僧的身影再次破水而出,依旧踏浪而立。 他脸上带着一丝狞笑,对着岸上喊道: “弼马温!在岸上逞威风算什么本事? 可敢下河,与俺老沙再战一扬?” “怕你不成!” 孙悟空最受不得激将,金箍棒一摆,就要冲下去。 “猴哥且慢!” 猪八戒连忙拉住他, “这水邪门得很! 那妖怪在水里定有古怪!” “滚开!俺老孙还怕他水里的手段?” 孙悟空甩开八戒,一个猛子扎入浑浊的流沙河中! 一入水,孙悟空便觉不妙! 这河水不仅沉重无比,更带着一股消融之力! 他的护体金光竟被快速侵蚀,速度骤减! 神识也被浑浊的流沙严重干扰! “哈哈哈!弼马温! 入了俺这流沙河,便是龙也得盘着!” 沙僧的狂笑声在水中传来,显得格外阴森。 他不再硬拼,身影在浑浊的水中若隐若现,如同鬼魅。 “弱水玄罡!凝沙成兵!” 沙僧双手掐诀,发动自己领悟的弱水神通! 只见周围浑浊的河水疯狂汇聚! 无数沉的流沙被无形之力操控,凝聚成数以千计的刀枪剑戟、斧钺钩叉! 这些兵器完全由弱水裹挟流沙构成,沉重无比,更蕴含着消融仙骨、沉沦神魂的弱水真意! 它们如同一条条择人而噬的毒蛇,从四面八方射向孙悟空! 第208章 流沙恶水阻西行,魔僧伪降入彀中2 孙悟空舞动金箍棒,棍影化作一团金色光球护住周身。 “叮叮当当!” 金铁交鸣之声在水下回荡! 那些沙兵撞在金箍棒上,虽然被震碎,但每一次碰撞, 都有一股阴寒的弱水之力透过金箍棒侵蚀而来,让孙悟空手臂发麻! 更可怕的是,被打碎的沙兵立刻重新融入河水,转瞬又在别处重新凝聚成形,源源不绝! 沙僧的身影神出鬼没,时而操控沙兵围攻,时而亲自持月牙铲偷袭,一击即退,绝不恋战。 他将主扬优势发挥到了极致! 孙悟空空有一身神力,在弱水中难以发挥, 金箍棒每每落空,打碎的只是浑浊的水流和流沙。 他如同被困在泥潭中的猛虎,空自咆哮,却难伤那滑溜的泥鳅分毫! 水下激战搅得整条流沙河如同沸腾! 浊浪排空,漩涡丛生! 岸上的猪八戒看得目瞪口呆,唐僧更是吓得面无人色。 又斗了半个时辰,孙悟空只觉憋屈无比, 法力消耗巨大,身上也被那阴损的弱水之力侵蚀得隐隐作痛。 他猛地一棒扫开一片沙兵,借力冲出水面, 落在岸边,浑身湿漉漉,显得颇为狼狈。 “晦气!晦气!这水里的勾当,当真烦人!” 孙悟空抓耳挠腮,恼怒异常。 猪八戒凑过来,小眼睛滴溜溜转着,压低声音道: “猴哥,跟这水怪耗着作甚? 咱们累死累活,那和尚在岸上干着急。 有事,找菩萨啊! 菩萨不是说了吗,取经路上有难处,尽管去找她!” 孙悟空眼睛一亮,一拍大腿: “对啊!俺老孙怎么把这茬忘了! 呆子,你守着师傅!俺老孙去去就回!” 话音未落,人已化作金光直冲云霄,直奔南海紫竹林。 紫竹林,莲台清幽。 观音菩萨闭目静坐,周身佛光流转。 木吒侍立一旁。 金光落地,孙悟空显出身形,脸上瞬间挤出愁苦万分的表情,对着莲台就拜: “菩萨!菩萨救命啊!” 观音缓缓睁开眼,看着孙悟空那副“惨兮兮”的模样,秀眉几不可察地一蹙。 流沙河卷帘? 以这猴子的本事,对付一个修为不过金仙后期的卷帘大将,应当手到擒来才对。 怎会如此狼狈? 难道……又是变数? 她心中念头急转,面上却不动声色,声音空灵平和: “悟空,何事惊慌?可是流沙河受阻?” “正是正是!” 孙悟空连忙倒苦水, “那河里有妖怪,凶得很! 俺老孙与他岸上大战三百回合,他仗着皮糙肉厚硬抗! 下了水,那厮更是滑溜,操控什么弱水沙兵,没完没了! 俺老孙不善水战,着实奈何他不得! 师傅在岸边急得直哭,还请菩萨大发慈悲,助俺老孙降了此妖!” 卷帘……皮糙肉厚?操控弱水沙兵? 观音心中疑窦更深。 卷帘何时有这等本事? 但经历前几次黑风岭、黄风岭的“意外”,她已有些麻木。 只要劫数完成,过程……似乎不那么重要了? 佛祖要的是八十一难,至于难在何处,由谁制造……只要最后入了佛门,都是“缘法”。 “阿弥陀佛。” 观音宣了声佛号,压下心中疑虑, “那卷帘本是天庭卷帘大将,因失手打碎琉璃盏,被贬下凡,在流沙河受苦。 他亦是取经人命中注定的徒弟。 此乃一难,亦是一缘。 既如此,木吒,取我金箍儿与那葫芦来,随为师走一遭。” “谨遵法旨。” 木吒面无表情地应道,捧出一个金灿灿的箍儿和一个黄皮葫芦。 观音驾起莲台,带着木吒与孙悟空,祥云瑞霭,须臾间便到了流沙河上空。 “卷帘!取经人已至,还不速速现身皈依!” 观音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穿透浑浊的河水,直达河底。 河底深处,卷帘感应到那令他极度厌恶的佛门气息, 眼中魔焰疯狂跳动,杀意几乎冲破匿神魔佩的封锁! 为了最终的复仇!忍! 他强行压下滔天魔念,脸上瞬间换上一种混杂着惶恐和茫然的表情。 他缓缓浮出水面,对着空中的莲台“噗通”一声跪倒,以头触地,声音带着“激动”的颤抖: “弟子卷帘!叩见观音菩萨! 弟子日日在此受苦,只盼菩萨点化! 愿保取经人西去,将功折罪!” 那神态,那语气,将一个饱受飞剑穿心之苦、渴望解脱的罪将演绎得淋漓尽致。 岸边的猪八戒看得一愣一愣的,嘀咕道: “这卷帘……变脸比翻书还快?” 观音看着跪在浊浪中的沙僧,神念扫过,只觉其气息沉凝厚重, 带着浓郁的水系之力,虽有凶戾之气,却并无半分魔气邪祟。 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消散了。 卷帘果然还是那个卷帘。 “善哉。既知悔悟,便是有缘。” 观音颔首,对木吒道: “木吒,将金箍儿与他戴上。 此去西天,需紧守本分,护持圣僧。” 木吒面无表情地飞下云端,将金箍儿套在沙僧头上,口中念念有词。 金光一闪,金箍儿隐入沙僧发间。 卷帘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恢复如常,眼中深处却闪过一丝嘲讽。 “卷帘,你既入沙门,当有法号。” 观音又道, “你本性难移,凶顽之气未消。 赐你法号‘悟净’,望你悟得清净,洗去凡尘罪孽。” “弟子悟净,谢菩萨赐名!” 卷帘再次叩首,声音“虔诚”。 观音又看向岸边的唐僧: “三藏,此乃你第三位徒弟,沙悟净。 他颈上这九个骷髅头,乃是你前九世渡河失败所遗。 此乃定数。如今他皈依我佛,因果尽消。” 听闻此言,卷帘大手朝着骷髅项链一挥,瞬间化作一串佛珠挂在脖间。 随后木吒捧着的黄皮葫芦,木吒拔开塞子,将葫芦往流沙河一倾。 “呼——!” 葫芦中涌出一道清冽的仙光,落入浑浊的流沙河中。 仙光所过之处,沉重的弱水竟自动向两旁分开,形成一条宽阔的水道! 水道之下,河床坚实稳固,直通对岸! “此葫芦可定弱水,送尔等过河。去吧。”观音说完,不再停留,莲台升起,带着木吒径自返回南海。 孙悟空看着那水道,撇了撇嘴。 猪八戒则眉开眼笑,催促着唐僧赶紧上“路”。 卷帘沉默地站起身,走到唐僧面前,单膝跪地: “弟子沙悟净,拜见师傅。” 他低垂着头,粗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唐僧看着这浑身散发着淡淡凶戾之气的徒弟,心中百感交集,最终还是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起来吧,悟净,随为师过河。” 师徒四人,踏上了由佛宝开辟的通道,走向对岸。 沙悟净跟在最后,赤脚踏在坚实却冰冷的河床上,每一步都无比沉重 佛门……取经……金蝉子…… 好戏,才刚刚开始。 第209章 灵犀暗嘱试禅心,万寿山前拜大仙 唐僧骑着白马,悟空扛棒开路,八戒扛着行李哼哧哼哧, 新加入的沙悟净沉默地跟在最后,唯有一双铜铃巨眼偶尔掠过一丝幽光。 黑风岭,后山星落寒潭畔。 玄珏正与白素贞对弈,黑白玉子落在石盘上,发出清脆的微响。 潭水倒映着师姐专注的侧脸,宁静悠然。 忽地,玄珏执子的手微微一顿,眉心微不可察地蹙起。 “师姐,稍待片刻。” 玄珏歉意一笑,随即闭上双目。 西行路上,日头偏西。 猪八戒正吭哧吭哧地扛着行李,额角冒汗,嘴里嘟嘟囔囔抱怨着行李太重。 孙悟空则百无聊赖地甩着金箍棒,琢磨着前面还有多远能化到斋饭。 就在这时,两人识海中同时响起一个熟悉的意念呼唤! “大圣!天蓬师兄!灵犀一叙!” 孙悟空和猪八戒脚步同时一顿,眼神都有一瞬间的茫然,随即迅速恢复清明。 “哎呦喂!” 猪八戒率先夸张地叫唤起来,把行李往地上一丢, 一屁股坐在路旁的大石头上,捶着腰, “师傅啊!老猪不行了! 这日头毒,行李重,肚子饿得咕咕叫,再走下去怕是要饿成猪干了! 歇歇脚,弄点吃的吧!” 唐僧看着八戒那副惫懒模样,无奈地摇头。 孙悟空眼珠一转,立刻接口道: “师傅,这呆子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您看天色也不早了,不如歇息片刻。 俺老孙去给您寻些山果来解渴充饥!” 说完,不等唐僧回应,一个筋斗便翻上了云端,眨眼不见了踪影。 沙悟净看着两人异常默契的举动,粗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默默放下担子,对唐僧道: “师傅,大师兄和二师兄说得对啊,是该歇息了。” 他走到一旁,开始生火架锅,准备煮些简单的斋饭,只是目光却似有若无地扫过八戒和孙悟空消失的方向。 八戒见沙僧开始忙活,立刻往旁边一块平整的大石头上一躺, “沙师弟!饭好了记得喊老猪!我先眯会儿!” 话音未落,鼾声已起,仿佛瞬间睡死过去。 实则,两人的一缕神识,已跨越空间,投入了灵犀界那玄妙的精神空间。 灵犀界,一处由玄珏意念模拟出的清幽竹亭内。 孙悟空和猪八戒的虚影几乎同时凝聚出现。 两人看到对方,都愣了一下。 “弼马温?” 猪八戒的虚影小眼睛瞪圆。 “呆子?”孙悟空也挠了挠头, “你也进来了?” “哈哈!大圣!天蓬师兄!别来无恙!” 玄珏爽朗的笑声响起,他的虚影也出现在亭中,身边还站着白素贞清丽的身影。 孙悟空和猪八戒连忙见礼,尤其对白素贞颇为恭敬。 猪八戒更是心中嘀咕: 玄珏老弟这师姐,上次在黄风岭就凶得很,连灵吉菩萨都敢怼,惹不起惹不起。 “老弟,这么急吼吼地把俺老孙和这呆子叫来,可是有啥要紧事?” 孙悟空性子急,直接问道。 玄珏收敛笑容,正色道: “正是有要紧事提醒二位。 据我所知,你们接下来一段路,恐有佛门菩萨设下的考验,名曰‘四圣试禅心’!” “试禅心?” 孙悟空金睛闪烁,若有所思, “怎么个试法?” “多半是变化成富贵人家,以美色、财帛诱之,试探你们西行取经之心是否坚定。” 玄珏解释道,目光重点看向猪八戒, “天蓬师兄,这正是你发挥本色的时候了!” “我?” 猪八戒的胖脸露出疑惑。 “对!” 玄珏眼中闪过一丝促狭, “你只需继续维持你贪财好色、惫懒贪吃的模样, 特别是对那几位变化出的‘女菩萨’,该动手动脚就动手动脚, 该言语轻佻就言语轻佻,务必表现得……嗯,本色出演即可! 这可是光明正大‘调戏’菩萨的绝佳机会,机不可失啊!” “调戏……菩萨?” 猪八戒先是一愣,随即那双小眼睛爆发出惊人的亮光, 嘴角咧开,露出一个极其猥琐又兴奋的笑容, “嘿嘿嘿……这个……这个好! 这个老猪我最拿手了! 老弟你放心,保管让菩萨们‘印象深刻’! 嘿嘿嘿……” 他搓着手,仿佛已经看到美人在怀的扬景,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白素贞在一旁看着猪八戒那副模样,清冷的眸子里也忍不住掠过一丝笑意。 玄珏却又严肃地补充道: “不过,师兄,有一点切记! 那变化出的‘母亲’,也就是为首的那位老妇人,你务必客气、恭敬! 不可有半分轻慢冒犯之语! 那可能是……家师骊山老母的化身!” “骊山老母?!” 猪八戒脸上的猥琐笑容瞬间僵住,胖脸煞白,冷汗都下来了。 他可是知道骊山老母在截教中的地位和那深不可测的法力! 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在她的化身面前放肆啊! “明……明白!老弟放心! 老猪我……我绝对恭恭敬敬,当亲娘老子一样供着! 绝不敢胡说八道!” 他拍着胸脯保证,声音都带上了颤音。 孙悟空在一旁看得直乐: “瞧你这点出息!” 玄珏又看向孙悟空: “大圣,你只需保持本心,冷眼旁观便好。 这考验,重点不在你。” 孙悟空无所谓地耸耸肩: “行,俺老孙知道了。” 交代完毕,三人虚影散去,神识回归本体。 灵犀界内,玄珏的虚影却并未立刻散去,他微微蹙眉。 虽然已叮嘱过,但事关师尊,他总觉得不太放心。 而且,正好借此机会,带师姐去拜见师尊,也省得师尊化身辛苦跑一趟。 “师姐,” 玄珏看向身边的白素贞, “方才之事已了。 正好,师弟带你去拜见师尊吧? 她老人家此刻应在前方。” 白素贞闻言,清丽的脸上顿时浮现出喜悦: “当真?许久未见师尊,甚是想念。 师弟,我们这便动身?” “好!” 玄珏点头。 两人意识回归黑风岭本体。 玄珏简单交代小青、墨玉等人好生在黑风岭呆着,命黑罴一定要招待好, 便与白素贞化作两道遁光,冲天而起,朝着骊山老母化身所在的方向疾驰而去。 第210章 灵犀暗嘱试禅心,万寿山前拜大仙2 突然前面出现了一处风景清雅的山坳。 .孙悟空跟猪八戒二人对视了一眼,露出了然之色。 这西行路上果然出现了一座雕梁画栋的庄院。 一位气质雍容华贵的老妇人带着三个千娇百媚的女儿—— 真真、爱爱、怜怜,热情地将唐僧师徒迎入庄中, 言谈间尽显富贵,又隐晦地透露出招婿留人的意思。 唐僧谨守戒律,心如止水,婉言谢绝。 孙悟空早已知道四人的真身,连忙摆手道: “老孙从小不晓得那般事。” 沙悟净更是木头一般,低头不语,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唯有猪八戒,牢记玄珏的叮嘱,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在三个“美人”身上打转,哈喇子都快流到地上了。 他对那老妇人(骊山老母化身)果然恭敬有加,一口一个“老夫人”,礼数周全。 然而一转头,对那三位“菩萨”化身的女儿,就彻底“放飞自我”了。 “哎呀呀,真真姑娘,你这小手可真白嫩啊!” 他假装倒茶,肥腻的猪手“不小心”就摸上了“真真”的柔荑。 “爱爱小姐,你这腰肢,啧啧,比那杨柳枝还软乎!” 他借着递果子的机会,就想往人家腰上揽。 “怜怜妹妹,别害羞嘛! 让哥哥好好看看你这花容月貌!” 他腆着脸凑近,嘴里说着轻佻的话语,目光更是肆无忌惮。 那“真真”、“爱爱”、“怜怜”(实为观音、文殊、普贤菩萨所化)被他骚扰得面红耳赤, 心中羞恼交加,却又碍于考验不能立刻发作,只能强忍着避开。 猪八戒却越发放肆,借着酒劲(席间素酒),丑态百出, 最后更是拍着胸脯要入赘,把三个女儿都娶了! 那副急色猥琐的模样,比之前世有过之而无不及! 骊山老母看得眉头微皱,观音等人更是气得七窍生烟。 这猪头,竟敢如此亵渎菩萨! 心中暗骂这夯货果然是个色胚,不过面上还得维持着“女儿家”的羞恼。 最终结果毫无悬念。 猪八戒色迷心窍,半夜摸去“女儿”们闺房所在的院子, 只听一声娇叱: “好个不知羞的蠢货!” 几条柔韧的丝绦从天而降,瞬间将他捆成了粽子,吊在了后院一棵大树上! 任他如何挣扎叫骂,也挣脱不得。 孙悟空在一旁看得哈哈大笑。 唐僧摇头叹息。沙 悟净默默看了一眼被吊起来的猪八戒,又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考验结束,四圣显出真身,点化唐僧师徒一番,言明此乃考验,便驾云离去。 只留下被吊在树上哼哼唧唧的猪八戒。 猪八戒被放下来,揉着被勒疼的肥肉,嘴里还嘟囔着: “哎哟,疼死老猪了…那几位小娘子,下手可真狠…” 心中却暗自得意: 玄珏老弟交代的“调戏菩萨”任务,圆满完成! 至于被吊起来?小事一桩! 反正脸皮厚。 唐僧师徒收拾心情,再次踏上西行之路。 猪八戒扛着钉耙,一步三回头地望着那消失的庄园,似乎还在回味。 孙悟空在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 “呆子!还看!快走!” 沙僧依旧沉默地挑着担子,只是无人察觉,他低垂的眼帘下,闪过一丝对这扬“闹剧”的嘲讽。 就在观音几位菩萨离去不久,两道流光自天际落下,显出身形,正是玄珏与白素贞。 “弟子玄珏(白素贞),拜见师尊!” 两人见到院中那位老妇人,立刻恭敬下拜。 骊山老母看着自己最出色的两个弟子联袂而来,脸上露出一丝慈和的笑意: “起来吧。珏儿,贞儿,你们来得倒巧。” 玄珏连忙道: “弟子感应到师尊在此,特带师姐前来拜见。 方才……那天蓬师兄,没冲撞您吧?” 骊山老母瞥了一眼后院方向,似笑非笑: “那惫懒货虽混账,倒还知晓些分寸,未曾对为师无礼。 至于其他……” 她轻笑一声,显然对猪八戒调戏慈航几人的行为还是有些暗爽的。 白素贞上前,关切地问候师尊身体。 玄珏也在一旁陪着说话,将黑风岭近况、收徒传道、乃至与孙悟空的一些交集,拣重要的简要禀报。 师徒三人在这清幽小院中叙话,气氛温馨。 末了,骊山老母看着玄珏,眼中带着深意: “珏儿,你如今修为渐深,根基已成。 贞儿也踏入太乙之境。 今日,为师便带你们去拜见一位真正的上古大能, 于你们日后修行,乃至大道之途,都大有裨益。” 玄珏和白素贞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喜与期待。 能让师尊如此郑重其事称之为“上古大能”的,绝非等闲! “谨遵师命!” 两人齐声应道。 骊山老母微微颔首,大袖一挥,一片祥云托起师徒三人, 瞬间拔地而起,朝着西南方向飞去。 云头迅疾,下方山河飞速倒退。 不多时,前方出现一座气势磅礴、灵秀冲霄的仙山! 只见此山: 接天摩云势巍峨,烟霞散彩日月明。 千峰排戟指苍穹,万仞开屏映碧空。 奇花瑶草四时秀,修竹乔松万年青。 仙鹤唳时冲霄汉,玄猿啸处动幽情。 山涧潺潺流瑞霭,石崖突兀绕祥云。 真个是灵山福地非凡境,世外仙源洞府清。 在那群山拱卫的最高峰顶,云霞缭绕之间,隐约可见一座古朴庄严的道观。 道观虽不显奢华,却自有一股与天地同呼吸、与万物共命运的磅礴道韵弥漫开来,令人望之心生敬畏。 祥云落在山门前。 抬头望去,只见观门两侧,挂着一副古朴苍劲的对联: 长生不老神仙府, 与天同寿道人家。 玄珏看着这对联,感受着门内那浩瀚如星海、渊深似混沌的古老气息, 心头剧震,一个名号瞬间浮现脑海,让他呼吸都为之急促! 白素贞亦是美眸圆睁,流露出难以置信的震撼之色。 此地,竟是…… 骊山老母整理了一下衣冠,神色肃穆,对着观门,朗声道: “截教门下,骊山黎氏,携劣徒玄珏、白素贞,特来拜谒镇元大仙!还望仙童通禀!” 第211章 五庄问道,灵根破局 骊山老母的声音,在五庄观古朴的山门前回荡,带着对上古大能的由衷敬意。 那副“长生不老神仙府,与天同寿道人家”的对联,在玄珏眼中仿佛活了过来, 每一个字都蕴含着与天地同呼吸的磅礴道韵,令他心神摇曳。 观内,静室之中。 一位身着道袍,头戴紫金冠,面容清癯的道人正盘坐于蒲团之上。 他的气息如同脚下大地般厚重,仿佛与洪荒地脉融为一体,呼吸间便引动周天星辉垂落。 正是地仙之祖——镇元大仙。 他缓缓睁开双目,眼中似有地脉流转之景。 目光穿透了道观重重阻隔,落在山门处。 “清风,明月。” 镇元子声音如同大道纶音,直接传入后院两个正在打理药圃的道童耳中。 两个粉雕玉琢的道童立刻放下手中玉锄,小跑至静室外,恭敬行礼: “弟子在,师尊有何吩咐?” “有贵客至山门,乃骊山道友携其高足。 尔等速去迎接,开中门,执礼恭迎,不可有半分怠慢。” 镇元子吩咐道,语气带着少有的郑重。 清风、明月闻言,心中俱是一惊。 骊山老母他们自然知晓,乃是上古女神,地位尊崇。 但能让自家师尊如此郑重其事,特意叮嘱要开中门、执大礼相迎的客人…这三界之内可不多见! 师尊可是与三清论道、与佛祖同席的存在啊! 两个小道童不敢怠慢,连忙应道: “弟子谨遵法旨!” 随即整理衣冠,小跑着穿过庭院,直奔山门。 吱呀—— 沉重的五庄观中门,在清风、明月的合力下缓缓向内打开。 门外,骊山老母、玄珏、白素贞的身影沐浴在万寿山特有的霞光之中。 清风、明月抬眼望去,只见当先一位素雅道袍的女仙,正是骊山老母。 其身后一男一女,男的一身玄衣,身姿挺拔,眉宇间隐含阴阳流转之象; 女的一袭素白长裙,容颜绝美,周身缭绕着温润造化之气与点点星辉。 二人虽敛气凝神,恭敬侍立,但那气度风华,绝非寻常仙神可比。 “恭迎老母法驾!恭迎二位仙长!” 清风、明月不敢多看,连忙躬身行礼,动作一丝不苟,声音清脆恭敬, “家师已在观内相候,请三位随弟子来。” 骊山老母微微颔首:“有劳二位仙童。” 玄珏与白素贞亦拱手还礼,态度谦和。 一步踏入观门,眼前景象豁然开朗! 门外所见不过寻常道观大小,门内却别有洞天! 空间被无限延展,运用了极高明的须弥芥子之术。 但见: 层楼叠阁隐云雾,玉宇琼台映霞光。 瑶草琪花生瑞气,异香扑鼻沁心肠。 奇石玲珑通幽径,古松虬劲伴鹤翔。 灵泉汩汩流仙韵,道音袅袅绕回廊。 远处仙峰耸翠,灵禽和鸣; 近处药圃飘香,芝兰吐芳。 浓郁的先天戊土精气弥漫在每一寸空间,滋养万物,厚重而充满生机。 此地灵气之浓郁,远超玄珏见过的任何一处洞天福地,置身其中,仿佛每一个毛孔都在欢呼雀跃! 清风、明月在前引路,穿过清幽的回廊,绕过灵气氤氲的莲池,最终来到一座古朴典雅、道韵盎然的大殿前。 殿门敞开,一位道人已含笑立于阶上。 玄珏抬眼望去,心脏猛地一跳! 这就是镇元大仙! 他站在那里,身形并不高大,却仿佛是整个万寿山的中心,是脚下无边大地的化身! 玄黄道袍无风自动,气度雍容平和,眼神温润深邃,带着包容天地的豁达。 在他面前,太乙金仙的修为如同尘埃般渺小,一股发自内心的敬畏油然而生。 “黎山道友,一别经年,风采更胜往昔。” 镇元子声音温和,如同春风拂过大地。 骊山老母上前,郑重地行了一个道揖: “镇元师叔,黎山冒昧前来叨扰,还望师叔海涵。” 她姿态放得极低,显然对这位与世同君极为敬重。 她身后,玄珏与白素贞更是深深一揖到底: “晚辈玄珏(白素贞),拜见镇元大仙!” “不必多礼,都请进吧。” 镇元子笑容和煦,目光在玄珏身上停留了一瞬,尤其在掠过其眉心时,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随即又看向白素贞,微微颔首, “白矖螣蛇血脉?造化星火?好根基。” 众人入殿落座,清风明月奉上清香扑鼻的仙茗。 茶香袅袅,沁人心脾,竟有洗涤元神、澄澈道心之效。 寒暄几句后,镇元子对清风明月道: “童儿,去后院,打三个人参果来待客。” “是,师尊!” 清风明月领命而去,玄珏眼中带着一丝兴奋。 人参果,那可是三界闻名的至宝! 寻常仙佛连见一面的资格都没有! 不多时,清风明月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白玉托盘进来。 盘上铺着锦帕,锦帕之上,赫然放着三枚形如婴孩、四肢俱全、五官清晰的果子! 果子通体晶莹,散发着柔和的霞光,一股难以形容的清香瞬间弥漫整个大殿, 闻之令人神清气爽,周身法力都隐隐活跃起来! 更奇异的是,果子周围缭绕着浓郁的戊土本源气息,仿佛是大地的精华所凝! 饶是骊山老母见多识广,眼中也露出赞叹之色。 玄珏和白素贞更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神物,心神俱震。 “此乃人参果,又名草还丹。” 镇元子微笑着介绍, “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再三千年方得成熟,短头一万年,只结得三十个果子。 闻一闻,就活三百六十岁; 吃一个,就活四万七千年。 虽不能立证大罗,却可夯实根基,补益本源,于感悟大地之道尤有奇效。 二位小友,请。” 玄珏和白素贞连忙道谢,小心翼翼地各取一枚。 入手温润如玉,清香直透神魂。 轻轻咬破果皮,甘冽清甜的汁液瞬间溢满口腔,化作一股温和的暖流涌入四肢百骸! 这股力量并非狂暴的灵气,而是最精纯的先天戊土本源与生命精华, 滋养着血肉筋骨,温润着神魂识海,仿佛整个身体都在大地母气的包裹下进行着深层次的蜕变! 玄珏体内的阴阳血脉、白素贞的造化星火,都在这股力量的滋养下变得更加圆融。 一时间,殿内只剩下轻微的咀嚼声和无声的道韵流转。 享用过人参果,殿内气氛更加融洽。 话题自然转向了道法修行。 镇元子并未藏私,随意谈起地仙之道。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珠玑,蕴含着对大地、对洪荒本源最深刻的理解。 “地仙者,非是境界之限,而在于道之根基。” 第212章 五庄问道,灵根破局2 “大地,乃万物之母,承载万灵,蕴养生机。 地仙之道,首重一个‘厚’字。 厚德载物,非是空谈。 须以己身感应地脉,沟通山川灵性,明悟大地之脉动、承载、孕育、生发、归藏之真谛……” 他讲述着如何引地脉灵气洗练己身,如何感悟大地元磁之力,如何与山川草木共鸣…… 种种玄妙,皆是从最根本的“土”之法则衍生而来,包罗万象,却又万变不离其宗。 他更是演化出种种大地异象: 有群山拱卫,坚不可摧; 有厚土载物,包容一切; 有地脉如龙,滋养万物; 有息壤生发,造化无穷…… 种种大道真意,让玄珏和白素贞听得如痴如醉, 只觉眼前打开了一扇通往无垠天地的门户,对土行法则乃至天地自然的理解都突飞猛进! 讲道告一段落,镇元子端起茶杯,轻啜一口,脸上却露出一丝极淡的感慨,声音也低沉了几分: “这地仙之道,依托大地,根基稳固,绵长悠远。 然……成也人参果,败也人参果啊。” 骊山老母神色微动,静待下文。 “这株天地灵根,伴吾而生,与吾元神相连,更是与洪荒地脉本源纠缠无尽岁月。” 镇元子目光投向大殿深处,仿佛穿透了空间,落在那株支撑着五庄观气运的古老神树上, “它予吾无尽寿元,助吾参悟大地至理,却也……成了束缚吾更进一步的枷锁。 吾之道行,早已臻至准圣圆满之境,然欲要窥探那混元无极之奥妙,却总觉隔着一层无形的壁障。 这壁障,便是源于此树。 它扎根地脉太深,与吾羁绊太重,吾之大道,终究未能彻底‘超脱’这方天地,受其恩泽,亦受其桎梏。” 他话语平淡,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无奈与寂寥。 如同一条被困在浅滩的巨龙,空有无上伟力,却无法真正翱翔九天。 玄珏心中剧震! 原来如此! 这位看似逍遥自在、与天同寿的地仙之祖,竟也有如此深沉的困顿!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前世记忆的碎片——五庄观,人参果树被推倒…… 镇元子与孙悟空结拜……最后果树被观音的杨柳枝复活……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浮现在玄珏的脑海! 他猛地抬头,目光看向镇元子,脱口而出: “前辈! 是不是只要推倒这人参果树,斩断它与洪荒地脉最深层的联系, 您就能挣脱枷锁,真正超脱?”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骊山老母和白素贞都震惊地看向玄珏,为他如此直白甚至有些“大逆不道”的言论感到心惊! 镇元子也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抹极其复杂的苦笑,缓缓点头: “小友慧眼,确是如此。 然……谈何容易? 此树乃先天灵根,其根系早已与洪荒地脉本源融为一体,牵一发而动全身! 强行推倒,不仅会引来无边业力反噬,更可能引发地脉动荡,造成难以想象的灾劫! 更何况,这树本身蕴含无尽生机与戊土本源,乃天地瑰宝,毁之……太过可惜。 无尽岁月,纵使吾,亦不敢轻言‘推倒’二字。” 他语气中充满了对灵根的珍视与对后果的忌惮。 玄珏却仿佛抓住了关键,心脏砰砰直跳,眼中闪烁光芒: “前辈!若这推倒果树之人,并非前辈您, 而是身负天地大气运、肩负无量因果、且注定要经历诸多劫难之人呢? 比如……那西行取经的佛子金蝉?” 镇元子身躯猛地一震! 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他死死盯着玄珏,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你……你是说……借那西游取经的气运与劫数,让取经人‘无意’推倒果树? 以此分担乃至转嫁那毁树的地脉反噬与无边业力?!” “正是!” 玄珏斩钉截铁, “西游乃天道大势所趋,佛门大兴之机! 取经人乃应劫而生,身负人道气运与佛门宏愿! 唯有他们,才能承担得起推倒先天灵根、触动洪荒地脉的滔天因果! 而前辈您,只需顺势而为,在果树被毁、枷锁断裂的刹那,抓住那超脱的契机! 至于果树本身……” 玄珏看向身旁的白素贞,语速飞快: “师姐身具造化星火与白矖血脉,更掌造化生机之力! 而且我这师姐就身负三光神水,未必不能救活这天地灵根! 只要根基尚存,生机未绝,以师姐的造化神通,定能让其重现生机! 届时,前辈您既得超脱之机,灵根亦能保全,岂非两全其美?” 白素贞虽被玄珏这大胆的计划惊住,但反应极快,立刻起身,对着镇元子盈盈一礼: “大仙若信得过晚辈,晚辈愿尽全力,以造化星火与三光神水,助人参果树涅槃重生!” 镇元子彻底呆住了! 他坐在那里,胸膛在剧烈起伏,眼中光充满了狂喜、以及……一丝豁然开朗的明悟! “好!好!好一个借势破局! 好一个釜底抽薪! 好一个涅槃重生!” 镇元子猛地站起,仰天长笑,声震殿宇,连殿外的灵气都随之沸腾! 积压了亿万年的郁气仿佛在这一笑中尽数宣泄而出! 他几步走到玄珏面前,激动地抓住玄珏的双臂,眼中再无半分上古大能的矜持,只剩下纯粹的激动和赞赏: “小友!若此计真能功成! 你便是解我亿万年困顿的大恩人! 什么条件,只要吾能办到,尽管开口! 便是要吾与你结为兄弟,吾也绝不推辞!” “师叔!慎言!” 骊山老母也被镇元子这“结拜”之言惊得连忙起身劝阻。 让地仙之祖跟自家三代弟子结拜? 这辈分岂不全乱了套! “哈哈哈!黎山道友,无妨!” 镇元子豪迈大笑,松开玄珏,但眼中的光芒丝毫未减, “玄珏小友此计,直指吾道根本! 若能成,便是再造之恩! 些许虚名,何足挂齿! 小友,你且说,需要吾如何配合? 那取经人何时会来? 吾定当好好‘款待’一番!” 玄珏也被镇元子的热情弄得有些措手不及,连忙道: “大仙言重了!晚辈只是灵光一现,岂敢居功? 至于取经人……算算时日,应是不远了。 届时,前辈只需如此这般……” 他压低声音,将心中的谋划细细道来。 殿内,一位上古大能,一位截教准圣,两位截教新秀, 围绕着那株牵动洪荒地脉的人参果树,开始了一扬足以影响未来三界格局的密议。 而殿外清风拂过,人参果树巨大的树冠在灵雾中轻轻摇曳,浑然不知自己的命运,已在悄然改变。 第213章 大仙脱困天地惊,圣水涅槃灵根复 骊山老母携玄珏、白素贞辞别镇元子,三道遁光融入暮色,消失于天际。 镇元子独立观门之外,目送遁光消失,那古井无波的面容上,此刻却带着一种隐隐的期待。 山风吹拂他的道袍,猎猎作响,仿佛也吹动了他那万古沉寂的心湖。 “清风,明月。” 镇元子转身,声音平和依旧,却多了一丝的郑重。 “弟子在!” 两个道童连忙上前,垂手恭立。 “为师受元始天尊相邀,往大罗天玉虚宫听讲混元道果,短则数日,长则旬月方归。” 镇元子目光扫过两个机灵的道童,落在他们身后的五庄观上, “观中诸事,由尔等暂掌。 若期间有东土大唐而来,前往西天取经的僧人师徒造访,需以贵宾之礼相待,不可怠慢。 观中人参果正熟,可打下两枚,奉与那为首的圣僧品尝,以全故人之谊。” “两枚?” 清风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小脸上满是肉疼。 这人参果九千年才成熟三十个,珍贵无比,师尊竟要送出去两枚给什么取经人? 明月也忍不住小声嘟囔: “师尊,那取经人…是何方神圣?值得如此厚待?” 镇元子眼神深邃,并未解释其中深意,只淡淡道: “照做便是。 切记,礼数周全,莫要失了五庄观的体面。” 他言罢,不再停留,脚下升起祥云瑞霭,身影倏忽间便已穿透层层云霄,消失于九天之上。 清风、明月面面相觑,虽满心疑惑,却不敢违背师命,只得躬身领命: “弟子谨遵法旨!” 镇元子前脚刚走,后脚五庄观上空便有一道庄严祥和的佛光降临。 莲台轻旋,显出身披素白纱衣、手持杨柳净瓶的观音菩萨法相。 观音按下云头,落在紧闭的观门前,眉头微蹙。 此番她奉如来法旨而来,关系重大, 涉及西方教二位圣人与镇元子之间的一桩古老因果,更关乎能否借此契机, 将地仙一脉磅礴的气运与佛门大兴之势相勾连,分一杯羹! 上古红云老祖在紫霄宫让位准提圣人,可是圣位因果太大, 所以在红云遭劫的时候没有出手援助,想来个人死债消。 可是这红云老祖是镇元子是拜把子的兄弟,一道因果就落到了镇元子身上。 这镇元子也是先天神圣,其伴生法宝地书,联通洪荒地脉, 其伴生的先天灵根人参果树根系更是与洪荒地脉纠缠共生。 这既是镇元子成就地仙之祖的根基,亦是束缚其道途、使其难以寸进的枷锁。 西方二圣看准此点,欲借西行取经这天地大变之机, 以“偿还红云因果”为由,助其超脱为名, 诱使镇元子同意由取经人推倒灵根,斩断其与地脉本源最核心的联系。 最后再由自己以三光神水“救治”,完成因果闭环 作为“回报”,地仙一脉,要分享其部分气运给佛门。 这本是西方圣人宣的算计,一石二鸟,既可助镇元子脱困,偿还上古因果,又能壮大佛门气运。 观音整理了一下仪容,来到道观门前。 朗声道:“贫僧南海观音,特来拜谒镇元大仙,“ 观门开启,清风明月探出头来。 见是观音菩萨,两人虽有些惊讶,但还是恭敬行礼: “原来是观音菩萨。 回禀菩萨,家师方才已动身前往弥罗天玉虚宫,与元始天尊谈经论道去了。 不知菩萨有何要事? 若方便,可告知弟子,待师尊回返,弟子定当禀报。” “去了……弥罗天?拜会元始天尊?” 观音脸上的端庄瞬间凝固,心猛地一沉! 弥罗天玉虚宫! 那是元始天尊的道扬! 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去啊? 更别说在圣人面前谈什么“毁树救树”的交易! 她的心里有些焦急! 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与镇元子当面敲定协议,竟然落空了! 佛祖交代的大事…… 想到前面黑风岭、黄风岭、流沙河已屡生变故,若此次再…… 想到可能面临的责罚,观音的脸色不受控制地变得难看起来。 “菩萨?菩萨?” 清风明月看着观音菩萨脸色阴晴变幻,小心翼翼地问道: “您……没事吧?” 观音猛地回神,强行挤出一丝笑容: “无……无事。 既然大仙不在,贫僧改日再来叨扰。” 她几乎是仓促地宣了声佛号,莲台急转,化作一道流光,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天际。 清风明月面面相觑,挠了挠头: “这位菩萨,好生奇怪。” 数日后。 万寿山脚下,崎岖的山道上,缓缓走来师徒四人一马。 唐僧骑在白马之上,望着前方巍峨接天、灵秀非凡的仙山,感叹道: “好一座仙山! 祥光霭霭,瑞气千条,定有真仙居所。” 孙悟空扛着金箍棒在前开路,火眼金睛扫视四方,闻言嗤笑一声: “师傅,这山看着是好,谁知道里面有没有妖怪? 待俺老孙先去探探路!” 说着就要腾空。 “猴哥,且慢!” 猪八戒连忙拉住他,小眼睛瞪得溜圆,声音带着一丝紧张和敬畏, “猴哥!这山……去不得! 万万去不得!” “哦?” 孙悟空奇怪地看着他, “你这呆子,莫非知道些什么?” 猪八戒咽了口唾沫,压低声音,贴着孙悟空的耳朵说道: “猴哥!你抬头看看那山顶! 那云遮雾绕的地方,是不是有座道观?” 孙悟空抬眼望去,果然在最高峰处,云霞掩映间,隐约有飞檐斗拱。 “你再看看那道观门口挂的对联!” 猪八戒的声音带着颤音。 孙悟空凝神望去,目力穿透云雾,只见观门两侧挂着一副对联: 长生不老神仙府, 与天同寿道人家。 “嗤!” 孙悟空顿时乐了,抓耳挠腮地大笑起来, “好大的口气! 长生不老?与天同寿? 这牛皮吹得比俺老孙当年在花果山还响! 也不知是哪路毛神,敢如此夸口!” “哎呦我的猴哥啊!你快闭嘴吧!” 猪八戒吓得脸都白了,一把捂住孙悟空的嘴, 肥硕的身体差点跳起来,对着山顶方向连连作揖,声音带着哭腔: “大仙恕罪!大仙恕罪! 这猴子刚从石头里蹦出来没多久,只是个五百多岁的孩子,不懂规矩! 胡言乱语,您老人家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要怪就怪他!跟我老猪没关系啊!” 他一边说,一边恨不得离孙悟空八丈远,仿佛沾上就会倒霉。 沙悟净挑着担子跟在后面,看着孙悟空的无知无畏和猪八戒那副吓破胆的模样, 粗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嘴角露出一抹嘲讽。 无知者无畏,这猴子,怕是连死字怎么写都不知道。 唐僧听得一头雾水: “八戒,悟空,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大仙?” 就在这时,山道旁传来清脆的童音: “前面来的可是东土大唐往西天取经的圣僧?”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两个粉雕玉琢、仙气十足的道童,正站在路旁,对着他们恭敬行礼。 “正是贫僧。” 唐僧连忙下马还礼。 清风明月笑容可掬: “家师镇元大仙,今晨前往弥罗天与元始天尊论道, 临行前吩咐弟子,若有东土圣僧路过,务必请入观中歇息款待。 圣僧,请随我们来。” “镇元大仙?” 唐僧虽不知具体是谁,但一听名号便知是了不得的神仙,连忙合十感谢。 孙悟空听到“镇元大仙”四个字,再看着猪八戒那副鹌鹑模样和沙僧嘴角的冷笑, 心中也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泼猴性子,嘴上依旧不服: “哼,什么大仙,架子倒不小,让两个小童来迎……” 猪八戒连忙用胳膊肘狠狠捅了他一下,示意他闭嘴。 第214章 大仙脱困天地惊,圣水涅槃灵根复2 观内景象自不必说,让唐僧赞叹不已。 清风明月奉上香茶,言谈间对唐僧颇为尊敬,但对那毛脸雷公嘴的孙猴子就冷淡得多。 当清风明月捧出两枚霞光流转、形如婴孩的人参果,言明是师尊特意吩咐款待故人时, 唐僧吓得连连摆手,坚称此乃孩童模样,不敢食用。 清风明月无奈,只得端回。 这一幕,却被隔壁厢房的一双火眼金睛看了个正着! 孙悟空本就好奇心重,又对那果子散发的异香垂涎不已, 见师傅不敢吃,两个道童竟要把如此宝贝端走? 顿时猴性大发! “嘿嘿,师傅不吃,俺老孙替他尝尝鲜!” 他一个筋斗翻出窗户,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后院。 后院之中,灵气浓郁得化不开。 一棵参天巨树扎根于灵土之中,树干虬结如龙,枝叶繁茂遮天, 散发着浩瀚磅礴的生机与厚重无比的戊土本源气息! 正是天地灵根——人参果树! 树上枝叶间,隐约可见九彩霞光流转,赫然挂着二十几枚晶莹剔透的人参果! 孙悟空看得抓耳挠腮,心痒难耐。 他使了个神通,拔根毫毛变作瞌睡虫,悄无声息地放倒了看守前院的清风明月。 随即猴身一纵,跳上树梢,金睛锁定一枚最大最饱满的人参果,伸手就去摘! 岂料那人参果颇有灵性,一碰之下,竟从孙悟空手中滑脱, “噗”一声掉入树下泥土,瞬间消失不见,仿佛融入大地! “咦?好个滑溜的果子!” 孙悟空一愣,随即更是不服。 他索性拿出金箍棒,对着果树树干,运足了力气,狠狠一撬! “咔嚓!!!” 一声震撼心魄的巨响响彻道观! 那扎根了亿万载、根系深达洪荒地脉本源的人参果树,在孙悟空这蕴含着西游劫运的一撬之下, 庞大的树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缓缓地向一侧倾倒! 无数粗壮的根须被硬生生从大地中扯断! 磅礴的戊土精气喷涌而出,化作漫天土黄色的光雨! 整个万寿山都仿佛震动了一下! “轰隆——!!!” 人参果树,这株天地灵根,轰然倒塌! 枝叶断裂,灵果坠地,一片狼藉! “嘶——!” 正在厢房打盹的猪八戒被这巨响和地动山摇的震动惊醒,冲出门一看, 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猪脸煞白,腿肚子直哆嗦: “猴……猴哥! 你……你干了什么?! 你闯下塌天大祸了! 那是人参果树! 镇元大仙的命根子啊! 完了完了! 快跑!师傅!快跑啊!” 他语无伦次,一把拉起还在念经的唐僧,也顾不得行李,拽着就往外狂奔! 沙悟净看着那倒塌的神树,眼中也闪过一丝惊愕,随即化为深沉的忌惮,默默挑起担子,快步跟上。 孙悟空看着自己“杰作”,也懵了一瞬,随即被猪八戒的惊恐感染, 心知不妙,一个筋斗翻出五庄观,招呼着众人: “风紧!扯呼!” 师徒四人如同丧家之犬,仓惶逃离了万寿山。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 在人参果树被撬动、根系与洪荒地脉最深层的联系,被那股裹挟着西游大劫气运的蛮力强行撕裂的刹那! 弥罗天外,混沌虚空之中。 正与元始天尊论道的镇元子,身躯猛地一震! 他手中的玉杯“啪”一声化为齑粉! 一股前所未有的轻松感,瞬间席卷了他的元神! 那层一直隔绝在他与混元大道之间的壁障,轰然崩塌! “嗡——!!!” 镇元子周身,无法形容的浩瀚气息不受控制地爆发开来! 不再是依托大地的厚重,而是真正凌驾于天地法则之上的超脱之意! 他体内早已臻至准圣圆满的法力、道行、元神,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朝着那无上混元之境,发起了最后的冲击! 整个弥罗天外的混沌气流瞬间被排开! 地书的虚影自动浮现,环绕其身,书页疯狂翻动, 无数山川河岳、地脉龙气的虚影奔涌而出,却又在下一刻被他体内喷薄而出的混元道光所吞噬! 他仿佛化作了最初的那一点混沌元胎,又似演化万物的起源! 一股令元始天尊都微微动容的混元气息,开始在他身上弥漫! “道兄……恭喜。” 元始天尊的声音带着一丝复杂,缓缓道。 镇元子睁开双眼,眸中混沌初开,地火水风生灭不定。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翻腾的混元道力,对着元始天尊深深一揖: “多谢天尊护法。吾道……已成。” 他目光穿透无尽混沌,瞬间落回万寿山五庄观后院那狼藉的现扬, 看着倒塌的灵根,眼中没有半分愤怒,只有无尽的解脱与一丝感激。 “时机已至!” 镇元子低语一声,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五庄观后院。 倒塌的人参果树旁,空间微微波动,玄珏与白素贞的身影悄然出现。 他们一直隐匿在附近,静待这一刻。 看着那断裂的树干,玄珏也忍不住咂舌: “大圣这一棒……可真是够狠的。” 白素贞却无暇感慨,她神情凝重,上前一步。 素手轻抬,掌心之中,一点蕴含着无尽生机与造化本源的白光骤然亮起! 白光之中,正是三光神水! “造化星火,起!” 白素贞清叱一声,周身星辉大放! 充满无尽生机的造化星火自她体内涌出,瞬间包裹住倒塌的人参果树! 星火所过之处,那些断裂的创口、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焕发生机! 与此同时,那三光神水,在造化星火的引导下,滴落在果树断裂的主根上! “嗡——!!!” 三色神光冲天而起! 与造化星火交融! 神水滋养着断裂的根须,无数细小的根须疯狂生长,重新扎入灵土! 那株倒塌的巨树,在三光神水与造化星火的共同作用下,如同浴火重生的凤凰! 断裂处迅速弥合,枯萎的枝叶重新变得翠绿欲滴, 磅礴的生机与浩瀚的戊土本源气息,被重新唤醒,并且变得更加纯粹! 倒塌的树干缓缓立起,重新扎根大地! 树冠之上,九彩霞光再次流转,虽然那些掉落的灵果未能全部复原,但树本身,已涅槃重生! 清风、明月此时才从瞌睡中惊醒,跌跌撞撞跑到后院,看到的就是这神迹般的一幕! 两人目瞪口呆,随即狂喜! 就在这时,镇元子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重生的人参果树旁。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光华流转、生机勃勃的树干, 感受着那依旧磅礴却已与他自身大道再无羁绊的戊土本源,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他的气息圆融无瑕,深不可测,已然踏入了另一个全新的层次! 他转头,看向玄珏与白素贞,眼中充满了真挚的感激: “多谢二位小友! 再造之恩,镇元子……铭记于心!” 人参果树在星火与神光中舒展枝叶,霞光万道, 映照着镇元子超脱后的身影,也映照着玄珏眼中谋划得逞的光芒。 一扬由佛门圣人谋划、却为玄珏做了嫁衣的惊天棋局,至此,尘埃落定。 而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第215章 袖里乾坤慑三界,大仙怒斥佛如来 神山福地闯大祸,地祖一怒天地惊! 西行路上,烟尘滚滚。 师徒四人一马,此刻全无半分取经人的庄重,倒像是一群被猛虎追撵的兔子,惶惶不可终日! 唐僧伏在白马背上,脸色煞白,紧抓着缰绳的手都在抖,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和猪八戒杀猪般的嚎叫: “跑啊!师傅!再快些!那大仙要追上来了!” 雪练被他催得口吐白沫,四蹄翻飞。 孙悟空在前头,金箍棒都忘了扛,只管闷头驾云。 火眼金睛里难得地没了往日的桀骜,只剩下闯下泼天大祸的懊恼。 猪八戒拖着九齿钉耙,跑得肚腩乱颤, 时不时惊恐地回头张望,仿佛身后追着的是能把他做成烤乳猪的洪荒巨兽。 沙悟净挑着行李担子,也在拼命奔跑,偶尔瞥向孙悟空背影时,带着浓浓的嘲讽。 “悟能!你……你且慢些! 为师……为师快颠散了!” 唐僧被颠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忍不住喊道, “那五庄观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竟让你如此惧怕? 他……他比那灵山的佛祖菩萨还厉害不成?” 他到现在还懵懂,不知自己徒弟究竟捅了多大的娄子。 “哎呦我的亲娘咧!” 猪八戒闻言,差点一个趔趄栽倒,哭丧着脸吼道, “师傅!您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那位是镇元大仙! 地仙之祖!与世同君! 开天辟地后就存在的先天神圣! 他老人家在紫霄宫听道祖讲道的时候,咱们灵山的如来佛祖……怕是还在娘胎里打滚呢! 论辈分,如来佛祖见了大仙,那也得恭恭敬敬喊一声‘师叔’! 至于他那株人参果树……” 猪八戒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无比的肉疼: “那可是天地间有数的先天灵根! 跟王母娘娘的蟠桃树是一个级别的宝贝! 万年才结三十个果子! 吃一个能活四万七千年! 猴哥倒好!一棒子给人家连根撬了! 这……这比砸了凌霄宝殿还严重啊! 咱们就是把命都赔上,也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唐僧听完,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他猛地勒住缰绳,雪练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嘶鸣。 唐僧指着孙悟空,气得浑身哆嗦,声音都变了调: “你……你这泼猴! 为师平日是如何教导你的? 莫要惹是生非! 你……你竟敢毁坏如此天地至宝! 你这是要把为师、把大家都害死啊!” 孙悟空被骂得猴脸通红,梗着脖子,强辩道: “师傅!俺老孙也不是存心的! 谁知道那果子那么不经碰? 碰一下就掉土里没了! 俺老孙一急……再说了,俺老孙一人做事一人当! 他要杀要剐,俺老孙这条命赔给他便是! 绝不连累师傅!” “赔?你拿什么赔?” 猪八戒哭嚎着, “猴哥!你那命在人家眼里,怕是连棵草都不值! 现在说这些有屁用!快跑吧! 跑出这万寿山地界,或许还能……” “跑?往哪里跑?” 一个平淡无奇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师徒四人头顶炸响! 前方虚空荡漾开来。 一位身着玄黄道袍,头戴紫金冠,面容古朴清奇的道人,负手而立,出现在那里。 正是刚刚稳固了混元道境的地仙之祖——镇元子! 他目光扫过下方狼狈不堪的师徒四人,眼神淡漠,如同在看几只蝼蚁。 那目光落在唐僧身上时,唐僧只觉得周身血液都要凝固了,仿佛被整个洪荒大地凝视! 落在孙悟空身上,孙悟空浑身猴毛倒竖,一股巨大的恐惧瞬间笼罩了他,连金箍棒都险些拿捏不稳! 落在猪八戒身上,猪八戒“噗通”一声瘫软在地,磕头如捣蒜: “大仙饶命!大仙饶命! 都是这猴子干的! 跟老猪没关系啊!” 落在沙悟净身上时,镇元子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玩味,如同发现了藏在角落里的老鼠。 “哼!” 镇元子一声轻哼,如同亿万座大山同时压下! “无知的猢狲,毁吾灵根,还想一走了之? 还有你,金蝉子,教徒无方,亦难辞其咎!” 他不再多言,宽大的玄黄道袍袖口对着下方四人一马,轻轻一拂! “袖里乾坤!” 刹那间,天旋地转!日月无光! 孙悟空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吸力传来,他怒吼着, 三头六臂、法天象地的神通瞬间使出,金箍棒化作擎天巨柱狠狠砸向那袖口! 然而,足以撼动山岳的力量,撞入那袖口之中,却如同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掀起! 猪八戒的钉耙,沙悟净的月牙铲,唐僧的禅杖,连同那匹白马,尽数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裹挟! 四人一马只觉得眼前一黑,仿佛坠入了无垠的混沌虚空! 上下左右,无天无地,唯有永恒的黑暗与失重感! 任凭孙悟空如何施展筋斗云,猪八戒如何挣扎,沙悟净如何催动魔力,都动弹不得! 这袖中,自成一方世界,包容万物,镇压一切! 镇元子突破混元道境时那撼动三界本源的气息,瞬间在所有顶级大能的心湖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血海深处,冥河老祖猛地睁开猩红的双眼,血袍无风自动,身下的业火红莲剧烈摇曳! 他死死盯着万寿山方向,声音如同九幽寒冰刮过: “镇元子?! 他……他竟挣脱了地脉枷锁?! 是谁?!是谁敢替他承担那毁树断脉的滔天因果?!” 无边的杀意与忌惮在血海翻腾。 上古旧怨未消,如今仇敌竟更上层楼! 血海的好日子,怕是要到头了! 北冥妖师宫,鲲鹏老祖枯坐在蒲团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取经人……西游气运……好一个借势破局!” 他咬牙切齿,眼中充满了暴怒和对忧虑。 镇元子超脱,他鲲鹏,首当其冲! 九天之上,灵山,大雷音寺。 八宝莲台之上,如来佛祖正为诸佛菩萨讲说《妙法莲华经》,舌绽莲花,梵音阵阵。 忽然,他宏大的佛音戛然而止! 整个大雄宝殿瞬间寂静下来。 所有罗汉、菩萨、佛陀都惊讶地看向佛祖。 只见佛祖那原本宝相庄严、悲悯众生的脸上,此刻竟布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惊与一丝狂喜?! 就在刚才,一股浩瀚的气息,如同煌煌大日,毫无征兆地冲破混沌,震撼三界! 紧接着,一股隐晦的感应传来——人参果树被推倒! 那纠缠镇元子万古的枷锁…断了! “善哉!善哉!” 如来佛祖脸上绽放出无比灿烂的笑容,声如洪钟,震得大雷音寺琉璃瓦都在嗡鸣, “观音尊者! 汝此番行事,大善! 镇元子道友枷锁已去,超脱在即! 我佛门助其解脱,了却上古红云因果,又得地仙一脉气运垂青,实乃无量功德! 当记汝首功!” 殿内诸佛菩萨闻言,虽不明具体,但见佛祖如此欣喜, 又听得“镇元子超脱”、“佛门得气运”等语,顿时齐齐合十赞叹: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观音尊者功德无量!” 第216章 袖里乾坤镇西行,灵山佛首也低眉2 她听着佛祖的褒奖和满殿的赞叹,只觉得字字如刀,扎在心口! 冷汗瞬间浸透了背后的纱衣! “佛祖…” 观音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她硬着头皮, 顶着诸佛疑惑的目光,起身离座,深深一拜,“ 弟子…弟子有罪! 弟子…未能见到镇元大仙!” “什么?!” 如来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整个大雄宝殿的喧嚣瞬间停止! 所有赞叹声戛然而止,无数道目光聚焦在观音身上,充满了惊愕与不解。 观音不敢抬头,快速的将前因后果道出: “弟子奉命前往五庄观拜见,可是镇元子已应元始天尊之邀去了大罗天玉虚宫。 弟子未曾见到,只得无奈返回…” 她话音未落,如来佛祖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下水来! 一股恐怖的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大雷音寺,压得诸佛菩萨都喘不过气! “你未曾与镇元大仙商定?! 那…那人参果树如何会被推倒?!” 如来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难以置信! 他猛地抬头,目光穿透重重空间,投向万寿山方向! “不好!”如来佛祖心中警兆狂鸣! 他再也顾不得仪态,身影瞬间从莲台上消失! 五庄观后院,重生的人参果树在星辉与戊土精气中舒展枝叶,霞光流转,生机勃勃。 镇元子大袖一拂,袖口张开。 唐僧、孙悟空、猪八戒、沙悟净连同白马,被“吐”了出来,狼狈地摔在院中青石板上。 清风明月立刻上前,指着孙悟空怒骂: “就是这猢狲!偷果子不成,还推倒了我们的树!” 孙悟空被摔得七荤八素,刚想跳起来骂,抬头就对上镇元子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目光, 顿时如同被掐住了脖子,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满心的惊悸。 猪八戒更是吓得缩成一团,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唐僧面如死灰,闭目诵经。 沙悟净低着头,竭力收敛着所有魔气,心中惊疑不定。 就在这时,天际佛光万丈,梵音阵阵! “南无阿弥陀佛!” 如来佛祖那恢弘浩大的身影,驾着九品金莲, 出现在五庄观上空,佛光照亮了半个天际,宝相庄严。 “师叔,还请息雷霆之怒。” “贫僧座下弟子顽劣,闯下如此大祸,贫僧代其赔罪。 幸而道兄神通广大,灵根无恙。 不知……贫僧可否以三光神水相助,令灵根更加繁茂,并奉上佛门重宝,以偿因果?” 他目光扫过那株完好无损的人参果树,心中惊疑更甚。 镇元子负手而立,看着空中的如来, 嘴角却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带着洞悉一切的嘲讽: “哦?灵根无恙?如来,你且看清楚!” 他话音未落,只见那株霞光万丈的人参果树, 在众人注视下,枝干上竟缓缓浮现出几道细微的金色裂痕! 裂痕中,隐约有丝丝缕缕的造化星火与三光神水的残留气息逸散出来! 虽然树活了过来,但根基确实受过重创! “这……” 如来佛祖瞳孔骤缩! 他瞬间明白了! 这树,确实是倒了! 也确实是被人以无上造化神通救活了! 但救它的人,不是佛门! 那股残留的造化星火气息……绝非佛门所有! “看到了?” 镇元子声音平淡,却字字如重锤砸在如来心头, “人参果树确实被这猢狲推倒,根基受损! 若非有高人仗义出手,以三光神水与造化星火相救,此等天地灵根,早已彻底枯萎! 你佛门……来晚了一步! 算计也……落空了!” 如来佛祖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饶是他万劫不磨的心境,此刻也掀起了惊涛骇浪! 谋划亿万年,付出巨大代价才争取到的偿还因果、引渡气运的机会,竟然……被人半路截胡了?! 不仅没捞到好处,反而彻底得罪了这位新晋的混元大能!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强压住翻腾的心绪: “师叔息怒!此事……确是我佛门失察! 为表诚意,贫僧愿亲赴血海,向冥河讨还上古红云道友的遗宝——九九散魂葫芦! 以此物,了结当年因果,并赔偿灵根损伤,师叔以为如何?” 这已是佛门能拿出的最大诚意,九九散魂葫芦牵扯上古大秘,更是镇元子心头之刺! “哼!” 镇元子闻言,眼中寒光暴涨,一股混元威压弥漫开来,竟让空中的九品金莲都微微一沉! “红云道友之仇,乃贫道与鲲鹏、冥河之私怨! 何须你佛门越俎代庖? 那散魂葫芦,贫道自会亲自去取! 至于赔偿……” 他目光扫过地上瑟瑟发抖的取经四人组,又看向脸色铁青的如来佛祖: “毁树之因果,业已被取经人承担。 救树之恩情,贫道自有回报。 你佛门……既未出力,又想从中渔利? 天下哪有这般好事?” 他大袖一挥,一股无形之力瞬间卷向如来佛祖: “带着你的人情,回你的灵山去! 这师徒四人,贫道暂且‘请’在观中做客! 何时想清楚了,拿出让贫道满意的‘赔偿’,何时再谈放人西行之事 !不送!” “师叔!且慢……” 如来佛祖还想再言,那股混元之力已如排山倒海般涌至! 他身下的九品金莲爆发出万丈佛光竭力抵抗,却依旧被推得连连后退,毫无反抗之力! 最终,如来佛祖的身影被硬生生“送”回了灵山大雷音寺! “砰!” 佛祖的金身跌落在莲台之上,宝殿震动! 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胸中气血翻腾,一口金血险些喷出! 当着万千佛子的面,被镇元子如此不留情面地驱逐回来,简直是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 “镇!元!子!” 如来佛祖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眼中再无半分慈悲,只剩下滔天的怒火和深深的忌惮。 而五庄观内,镇元子看都懒得再看灵山方向一眼, 目光转向院中面如土色的师徒四人,尤其是眼神闪烁的沙悟净,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冷笑: “清风明月,带这几位‘贵客’下去,好生‘招待’。 尤其是这位卷帘大将……哦不,沙悟净, 给为师看紧了,莫要让这只小老鼠……溜了。” 沙悟净浑身猛地一僵,头埋得更低。 第217章 血海滔天 老祖伏膺 五庄观内,清风明月两个小道童挺直了腰板, 拿着拂尘,像模像样地看着被随手丢在偏殿里的唐僧师徒四人。 镇元子并未设下什么惊天禁制,仅仅是一道普通的壁障,防止他们胡乱走动。 于他而言,这四人如今更像是迫使佛门表态的“人质”,而非需要严加看管的囚犯。 孙悟空试着用金箍棒捅了捅那层淡黄色的光膜,光膜泛起涟漪,却坚韧无比。 他龇牙咧嘴,却又无可奈何,只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生闷气。 猪八戒则是唉声叹气,摸着咕咕叫的肚子,怀念着高老庄的饭菜。 沙僧闭目打坐,看似平静,体内魔功却运转不休,警惕着外界一切变化。 唐僧则是一直念经,祈求佛祖保佑,化解这场无妄之灾。 镇元子并未理会殿内几人的心思。 他站在人参果树下,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虚空,先落在那幽冥血海之上,旋即又扫过北冥之地的妖师宫。 眼底深处,是积压了无数元会的沉郁与一丝即将宣泄而出的凛冽杀机。 “红云老友,今日,便先为你讨还些许利息。” 低声自语一句,镇元子一步踏出,身形便已从万寿山消失。 …… 幽冥血海,洪荒至污至秽之地,血浪滔天,冤魂哀嚎不绝于耳。 今日,这片亘古混乱之地,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嗤啦——!” 一声巨响传来,血海上空的空间被硬生生撕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 血海的浪涛仿佛被无形巨手压制,瞬间平息了少许。 一道身穿乾坤道袍的身影自裂缝中缓步走出,周身的气息与这污秽之地格格不入。 正是地仙之祖,镇元子! “何人敢擅闯血海?!” 怒吼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下一刻,密密麻麻、形态各异的阿修罗族从血海中蜂拥而出。 挥舞着兵刃,煞气凝聚成实质般的黑红色云雾,铺天盖地般向镇元子涌来。 亿万魔兵咆哮,声势足以让大罗金仙色变。 镇元子面色不变,甚至看都未看那些蝼蚁般的魔兵,只是淡淡开口: “冥河,故人来访,还不现身?” 话音落下,如同言出法随。 那汹涌扑来的亿万阿修罗族,竟被一股无形的浩瀚之力定格在半空, 动弹不得,连那滔天的煞气都被强行压回体内。 “镇!元!子!” 血海深处,传来一声惊怒交加的咆哮。 只见血浪翻涌,汇聚成一座巨大的莲台,一袭血红道袍的冥河老祖立于其上。 面容阴鸷,手中紧握元屠、阿鼻两把杀道至剑,死死盯着空中那道人影。 “你不在你的万寿山纳福,跑来我这血海作甚?!” 冥河老祖厉声喝道,心中却已掀起惊涛骇浪。 他清晰地感觉到,眼前的镇元子与以往的截然不同。 那是一种混元如一,道韵天成的感觉。 带给他的压迫感竟丝毫不逊于当年讲道之时的道祖! 他真的突破了! 而且是以这种毫无征兆的方式! 镇元子目光平静地看着他,那目光却让冥河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冥河,你我之间,何必故作不知? 今日贫道来,只问两事: 一,当年紫霄宫中,红云道友让位之因果; 二,他那九九散魂葫芦,如今何在?” 冥河老祖心头剧震,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色厉内荏地吼道: “镇元子! 你莫要欺人太甚! 红云之死,乃是他自身劫数,与老祖我何干?! 至于什么散魂葫芦,老祖从未见过! 速速离去,否则休怪老祖我元屠阿鼻不容情面!” “看来,是说不通了。” 镇元子微微摇头,似乎早料到如此, “也罢,终究要做过一场。” 他不再多言,缓缓抬起了手。 冥河老祖见状,怪叫一声,先发制人! 元屠、阿鼻双剑爆发出滔天杀意,化作两道撕裂天地的血色长虹,直刺镇元子! 同时,整个血海沸腾,无数血神子分身蜂拥而出,扑向镇元子,企图污染其道体元神。 面对这足以让准圣巅峰都手忙脚乱的攻势,镇元子只是轻轻哼了一声,大袖一展。 神通——袖里乾坤! 然而此次施展,与擒拿孙悟空时已是天壤之别! 但见那袖口仿佛化作了无边混沌,包容天地,吸纳万物! 法则之力澎湃涌动,不再是收取,而是碾压! 轰隆隆——! 那两道血色剑光撞入袖中,如泥牛入海,连个浪花都未曾溅起。 那亿万血神子分身,更是如同遇到了克星, 被那袖中蕴含的混元道则和磅礴地脉之气一冲,纷纷发出凄厉惨叫, 瞬间湮灭大半,化为最本源的血气被血海收回。 “噗!” 冥河老祖心神受损,喷出一口污血,眼中满是骇然。 他感觉到自己与血海的联系竟然都被短暂地压制了! “地脉,起!” 镇元子言出法随,脚踏虚空。 整个幽冥世界仿佛都在震颤! 血海之下,那沉寂了无数年的幽冥地脉竟被强行引动,磅礴厚重的大地之力翻涌而上, 如同无形的枷锁,牢牢束缚住翻腾的血海,更是直接作用在冥河老祖的本体之上! “你…你竟能操控幽冥地脉?!” 冥河老祖惊得魂飞魄散。 血海是他的根基,但同样依托于大地之下, 镇元子以混元大罗金仙之境沟通大地脉络,简直是从根源上克制了他! 镇元子根本不答,手掌翻覆,向下轻轻一按。 “嗡——!” 一只由无尽土黄色神光凝聚的巨掌凭空出现,覆盖了小半个血海, 掌纹清晰如山岳脉络,带着镇压一切的恐怖意志,缓缓压下。 “不!” 冥河老祖疯狂咆哮,燃烧本源,催动整个血海之力抵挡。 滔天血浪化作无数狰狞魔相冲击巨掌,元屠阿鼻双剑再次祭出,不惜代价地疯狂劈砍。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在那蕴含混元道果和洪荒地脉之力的巨掌面前,血浪蒸发,魔相崩碎,元屠阿鼻双剑哀鸣着被震飞出去。 巨掌毫不停滞,最终狠狠拍落在血海之上! 轰——!!! 亿万里血海被硬生生拍得下沉了三分! 无数阿修罗族瞬间化为飞灰,血海本源剧烈震荡,哀鸣阵阵。 冥河老祖惨叫一声,身体倒飞出去,撞穿了无数层血浪,气息瞬间萎靡了下去。 混元大罗金仙之下,皆为蝼蚁! 更何况镇元子这等积累无比深厚的存在! 打冥河这种依托地利的老牌准圣,简直就是成年壮汉殴打孩童。 第218章 灵山窘迫,八景求援 镇元子一步踏出,便已来到重伤的冥河面前,目光淡漠: “现在,可以说了吗? 葫芦,还有当年的真相。” 冥河老祖躺在血浪中,看着居高临下的镇元子,眼中充满了恐惧和无比的憋屈。 他纵横洪荒无数载,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面皮都是虚的。 再硬撑下去,对方真的可能不惜代价,将他这血海彻底掀翻。 哪怕杀不死他,也能将他打入永世沉沦的境地! “咳…咳…” 冥河又咳出几口污血,艰难地道, “停…停手!我说!” 他咬着牙,极其不甘地一挥手, 一道血光自血海最深处飞出,落入他手中,化作一个古朴的红色葫芦。 葫芦表面隐隐有无数冤魂哀嚎之象,正是那先天灵宝——九九散魂葫芦! “葫芦…在此。 老祖…我承认,当年确是心生贪念,出手抢夺鸿蒙紫气。 但,但红云之死,非我一人之过! 主谋乃是鲲鹏! 西方那两位,也…也脱不了干系!” 冥河老祖几乎是咬着牙挤出了这些话,并顺势指向北冥和圣人,试图祸水东引。 镇元子伸手一招,那九九散魂葫芦便落入他手中。 触摸着老友的遗物,感受着其中残留的些许气息,镇元子眼中闪过一丝哀伤与追忆。 他收起葫芦,冰冷的目光再次看向冥河: “大道誓言。” 冥河老祖脸色一白,知道躲不过去,只得屈辱地以大道起誓, 承认了自己出手抢夺红云法宝、致使红云重伤遁逃的因果,并承诺不再沾染与此相关的一切。 听完誓言,镇元子知道冥河并未完全说实话。 但主要目标已达,此间因果已了结大半。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污秽之地,当受清涤。” 镇元子说完,对着血海虚空一划! 一道混元道力直接斩向了血海的气运本源! “不——!” 冥河老祖发出绝望的嘶吼,却无力阻止。 轰! 整个血海剧烈震荡,颜色都似乎黯淡了少许。 冥河能清晰地感觉到,血海的气运被硬生生削去了将近三成! 他自身气息再次暴跌,重伤之下竟直接陷入了沉睡状态。 镇元子看都未再看陷入死寂的血海和沉睡的冥河,袖袍一拂,转身一步迈入虚空,消失不见。 只留下一片狼藉、元气大伤的血海,在无声地诉说着混元大罗金仙之怒的可怕。 …… 北冥妖师宫。 鲲鹏祖师猛地睁开双眼,眼底闪过一丝无法掩饰的惊惶。 他透过无尽虚空,清晰地“看”到了血海发生的一切。 镇元子离去了,但他那冰冷的目光,似乎穿越了无尽空间,已经牢牢锁定了北冥之地。 鲲鹏握紧了手中的妖师宫令牌,只觉得一股刺骨的寒意,自脊椎骨升起。 他知道,镇元子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 灵山大雷音寺。 往日梵唱悠扬、佛光普照的庄严圣地,此刻却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 诸佛菩萨、罗汉金刚皆低眉垂目,不敢发出丝毫声响,生怕触怒了莲台之上那位面沉如水的世尊。 如来佛祖端坐其中,指节微微叩击莲台,每一声都敲在在场所有佛陀菩萨的心头。 镇元子那最后通牒般的声音仿佛还在殿中回荡,字字诛心。 扣押取经人,索要赔偿,否则不放行…… 这简直是当着三界所有大能的面,将佛门的面皮狠狠的按在地上摩擦! 可偏偏,对方是刚刚突破、实力深不可测的混元大罗金仙镇元子! 道理? 拳头没人家大,道理就站不稳。 “观音尊者。” 如来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 阶下的观音菩萨身躯一颤,出列躬身,语气充满了惶恐: “弟子……弟子办事不力,未能及时与镇元大仙商议,致使佛门陷入如此被动境地,请我佛责罚!” 她深知,若非自己当时心存畏惧,未能坚持等候或设法联系镇元子,或许就不会导致如今满盘皆输的局面。 如来目光落在她身上,沉默了片刻,终究化作一声轻叹: “此事,亦非你一人之过。 那镇元子超脱桎梏,实力大增,态度强硬如斯,实乃变数。 罚你暂离南海道场,于八宝功德池畔静思己过,未有法旨,不得轻出。” 这处罚说重不重,说轻不轻,剥夺了自由,却未伤及根本。 观音心中稍安: “弟子领罚,谢我佛慈悲。” 她知道,这已是佛祖在重重压力下所能做出的最轻处罚了。 待观音退下,如来目光扫过殿下: “诸位,如今之计,该当如何? 那镇元道友索要‘赔偿’,尔等以为,何物能入其法眼,又能平息其怒,换回金蝉子等人?” 殿下一片寂静。 寻常的佛宝、功德金莲子、甚至八宝功德池水? 对付一般大能或许有用,但拿去打发一位混元大罗金仙, 还是刚刚被佛门算计未遂的镇元子,怕是只会更加激怒对方。 可佛门家底虽厚,真正能拿得出手去赔罪的顶尖宝物,又能有几件? 良久,迦叶尊者低声道: “世尊,镇元大仙修为通天,寻常之物恐难奏效。 此事……或许需请示两位教主圣人?” 如来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这正是他最不愿走的一步棋。 那两位教主……罢了。 他挥了挥手: “尔等且退下,严守灵山,勿生事端。” 待众僧退去,如来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目, 神念跨越无尽虚空,沟通那西方极乐世界的核心深处。 …… 极乐世界,七宝林中。 接引道人与准提道人的虚影缓缓凝聚,依旧是那副悲天悯人又带着几分疾苦的面容。 “如来,何事惊扰?” 接引道人缓缓开口,声音空灵缥缈。 如来不敢怠慢,恭敬地将镇元子突破、佛门算计落空、唐僧被扣、以及对方强硬索要赔偿的态度详细禀明。 两位圣人静静听着,那万年不变的疾苦面容似乎更加愁苦了三分。 待如来说完,准提道人率先开口,声音带着几分不满: “那镇元子,好大的架子! 不过刚刚超脱,便如此咄咄逼人! 竟敢扣押天道钦定的取经人!” 接引道人摇头叹息: “唉……时也,命也。 我西方贫瘠,不比东土富饶。 历经无数元会积累,方有今日些许微薄家底。 那镇元子已是混元圣人,眼界何其之高? 寻常之物,岂能入他法眼? 若要能满足他之要求的宝物,恐伤我西方根本啊……” 话语间,尽是哭穷与不舍。 准提道人接口道: “师兄所言极是。 更何况,为这西游大业,我西方已投入诸多,气运功德尚未见显著回流,岂能再做如此巨大牺牲? 但取经人又不得不救,西行之路绝不能长时间中断,否则天道反噬,后果不堪设想……” 第219章 三清共议西行劫 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解铃还须系铃人。 如来,此事根源,虽起于那猢狲推树,但变数却在那骊山一脉身上! 而归根结底,他们皆属玄门道统。 此事,或许还需从东土道门内部着手。 尤其是……那位玄门首席大师兄的态度,至关重要。” 如来心中苦笑,果然如此。 两位教主这是既不想出血,又想解决问题。 便把皮球踢给了东方玄门,踢给了太清圣人。 但他又能说什么?只得恭敬应道: “弟子明白了。 这便前往大罗天玄都洞,求见太清圣人。” “善。” 两位圣人虚影微微颔首,随即消散,仿佛多留一刻都怕被如来讨要宝贝似的。 …… 大罗天,玄都洞,八景宫。 此地乃太上老君清修之所,紫气氤氲,道韵天成,与外界的纷扰仿佛隔着一个世界。 如来佛祖降临宫外,收敛所有佛光,如同一个普通访客,恭敬等候。 片刻,宫门无声开启,玄都大法师缓步而出,打了个稽首: “佛祖请进,老师已在宫内等候。” 如来道谢,随其入内。 只见老子默坐于蒲团之上,周身气息与整个八景宫乃至大罗天融为一体,仿佛亘古便存在于此,无为无不为。 如来不敢怠慢,躬身行礼: “弟子如来,拜见太清圣人。” 老子缓缓睁开眼,目光平静深邃,仿佛能看透一切: “你所来之事,我已知晓。” 如来心中凛然,忙将事情原委再次陈述一遍,重点强调了西行关乎天道大势。 若被镇元子长时间扣押取经人,恐生难以预料的变数,于各方皆是不利。 最后,他语气沉重,隐约提及: “封神之战后,天地秩序重塑,西方教亦顺应天数,出力不少,其间因果纠缠…… 还望圣人看在苍生大局以及昔日些许情分上,能从中斡旋一二。” 他提到“封神旧事”和“天道大势”时,老子那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似乎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下。 仿佛看到了昔日昆仑山三清并立的盛景。 看到了万仙来朝的截教,最终万仙阵破、弟子零落的惨状。 看到了阐教十二金仙修为受损、被迫投身西方。 更看到了西方教如何趁势而起,摘取了封神最大的果实…… 老子沉默了片刻,整个八景宫的时间都仿佛凝固了。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 “镇元道友得以超脱,乃其自身造化机缘,可喜可贺。 尔等算计落空,亦是天意使然,强求无益。” 如来心中一沉。 但老子话锋微转,继续道: “然,西行取经,确系天道运转一环,拖延过久,恐生偏差。” 如来顿时又升起一丝希望,紧张地等待着下文。 老子却并未给出明确答复,只是淡淡道: “不过此事,非我一言可决。 还需知会玉清、上清。” 言罢,老子身影缓缓变淡,仿佛融入了虚空之中, 竟是直接离开八景宫,前往混沌之中寻元始天尊去了。 如来站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 太清圣人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而是要去与另外两位圣人商议。 这其中蕴含的意味,以及三清对封神、对西方那复杂难言的态度, 让他这位万佛之祖也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和不确定性。 他只能恭敬地对着老子消失的方向行了一礼,默默退出八景宫。 返回灵山,等待三清商议后的结果。 而此刻的镇元子,带着好友的至宝,返回了五庄观。 混沌深处,玉虚宫浮沉于地水火风之中,万法不侵。 元始天尊高坐诸天庆云之上,周身缭绕玉清仙光,仿佛早已料到老子的到来。 宫门无声开启,老子的身影悄然浮现,与这片混沌自然相融。 “师兄是为西方之事而来?” 元始天尊缓缓开口,声音不带丝毫波澜,却隐含一丝冷意, “哼,那西方二人,惯会使这般手段! 封神之役,他二人左右逢源,得利最多。 如今门下算计落空,惹下强敌,便又想将我玄门推至台前,替他们收拾残局? 天下岂有这般道理!” 老子尚未答话,虚空中便传来一道带着嘲讽的冷笑: “哈哈!二哥如今也知晓西方教的嘴脸了? 当初紫霄宫签押封神榜时,若非你阐教门人杀劫缠身,引动……” “通天!” 元始天尊一声冷喝,打断那声音, 庆云之上仙光剧烈波动了一下,显出其心绪并非表面那般平静, “休要再提那些陈年旧事!” 那声音的主人——上清灵宝天尊通天教主, 虽被呵斥,却毫不在意,反而带着几分快意: “怎的?许你做,不许我说? 如今见西方教吃瘪,倒是想起玄门一体了?” 话语中的怨气与讥讽毫不掩饰。 老子平静地看了一眼虚空某处,仿佛能看到碧游宫中那位性情刚烈的师弟。 他缓缓开口: “旧事暂且搁置。 今日之事,关乎当下与未来。” 他目光扫过元始,又仿佛看向通天神念所在: “其一,西行取经,乃天道大势一环。 金蝉子等人若被长久扣押,天道运转受阻,恐生反噬。 届时,洪荒动荡,劫气再生,我玄门亦难独善其身。” “其二,镇元子道友如今已证混元大罗道果,实力深不可测, 更执掌地书,沟通洪荒地脉,地位超然。 佛门与之交恶,实属不智。 我玄门与其素有交情,此番更不宜落井下石。 反可借此良机,雪中送炭,进一步交好于他。 此消彼长,于玄门大利。” “其三,” 老子语气微顿,眼中闪过一抹算计, “西方教既然有求于我玄门,自然不能空手而来。 正好借此机会,让他们再欠下一份大人情,并让渡部分西行气运与功德。 亦可在其传道关键节点,为我玄门争取一二立足之地,徐徐图之,削弱其未来扩张之势。” 老子的话语条理清晰,利弊分明。 既顾全了大局,又为玄门争取了实实在在的利益。 更是点出这是分化西方、增强玄门的机会。 元始天尊沉默片刻,缓缓颔首: “师兄所言有理。 却是不能因小失大,便宜了西方。” 他虽不喜通天旧事重提,但对西方教的戒备和打压之心,却与老子一致。 通天教主的神念也安静了下来,似乎也在权衡。 他虽然被困,但玄门整体气运增强,对他截教残存势力或许也有一丝好处。 更何况,能看到西方教吃亏出血,他乐见其成。 “善。” 通天的神念传来一个字,算是认可。 三清就此达成共识: “出面调解,但必须让西方教付出足够代价。” “便由我走一遭五庄观吧。” 老子淡淡说道,身影缓缓消散于玉虚宫中。 第220章 太清说和五庄观 …… 与此同时,五庄观偏殿内。 孙悟空烦躁地挠着脖子上的毫毛,又一次抡起金箍棒砸向那层淡黄色的光膜。 砰的一声闷响,光膜纹丝不动,反震之力却让他手臂发麻。 “呸!这劳什子禁制,怎地如此结实!” 猴王气得龇牙。 “猴哥啊,你就省省力气吧!” 猪八戒瘫坐在一旁,有气无力地哼哼, “那可是镇元大仙! 地仙之祖! 如今更是成了圣的人物! 他随手布下的禁制,是咱们能破开的? 老老实实等着佛祖来赎人吧…… 唉,就是不知道佛祖舍不舍得花那个冤枉钱,万一嫌贵不要咱们了可咋整?” 他开始胡思乱想,越想越怕。 唐僧闻言,更是面如死灰,诵经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八戒,休要胡言! 佛祖慈悲,定会救我等脱难……” 沙僧依旧沉默地坐在角落,眉头紧锁。 他尝试暗中运转《九幽噬佛经》,感应魔道气息,寻求联系。 然而整个五庄观都被一股磅礴祥和的道韵笼罩, 他那点魔功,根本激不起半点涟漪。 反而让他心惊肉跳,生怕被镇元子察觉,心中焦虑万分。 …… 黑风岭,玄天洞府内。 玄珏正自闭目感悟阴阳大道,周身气息流转,隐隐有向更高层次蜕变的迹象。 忽然,他心神一动,收到了师尊骊山老母的传音。 片刻后,他睁开双眼,眼底闪过一丝了然与精光: “哦? 如来竟真的拉下脸皮去求了大师伯祖? 三清师祖要借此插手西游,分润功德气运? 果然如此……”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立刻心念沟通远在咒力网络核心的咒力分身。 下一刻,一道讯息,通过灵犀界,跨越千山万水,传向了五庄观的方向。 五庄观静室内,正在温养九九散魂葫芦的镇元子微微挑眉,神识接触到了那道讯息。 讯息很简短,却意味深长: “圣人或将出面,以前辈之道行智慧,自可持乾坤之理, 争应有之益,晚辈与师门,皆坚信前辈。” 镇元子捋须一笑,眼中闪过赞赏之色: “骊山这小蛇儿,倒是灵通得很,也知趣。” 这话既是提醒,也是表态。 表明玄珏乃至其背后的截教势力是站在他这边的,这让他心中更为笃定。 随后,玄珏又唤来黑罴,低声吩咐了几句。 黑罴领命,眼中闪过兴奋之色,立刻下去安排。 不久后,在西牛贺洲与南瞻部洲交界的一些人族城镇、妖族洞府之间,一些流言开始悄然传播。 “听说了吗?取经的和尚被扣在万寿山了!” “啊?为何?不是佛祖安排的行程吗?” “嗨!好像是佛门办事不周,惹怒了那位与世同君镇元大仙!” “镇元大仙?可是那位地仙之祖?” “可不是嘛!听说佛祖亲自去赔罪都不好使,没办法,只好去求玄门的三清道祖出面说和呢!” “啧啧,看来关键时刻,还是得靠咱们玄门老祖啊……” 流言蜚语,如同无形的风,悄悄刮起。 贬损着佛门的威信,抬高了玄门的地位。 这正是玄珏主导的舆论攻势。 安排完这些,玄珏重新闭上双眼,心神沉入对阴阳变化的感悟之中。 经历五庄观之谋,亲眼见证镇元子超脱。 又与师尊、师姐一同参与这等大事,他心中积累的感悟越发深厚。 太乙金仙后期的瓶颈已隐隐松动,那通往大罗道果的道路,似乎已在眼前展现出一丝模糊的轮廓。 力量,才是布局的根本。 万寿山,五庄观。 连日来的紧张气氛似乎被一股无形之力抚平。 山间灵气愈发盎然,草木欣荣,仿佛也感知到某种至高的存在即将降临。 天际忽有紫气浩荡,绵延三万里,自东方铺陈而来,渲染半天苍穹。 祥瑞之气弥漫,道韵天成。 一头板角青牛踏云而行,步伐沉稳,其上坐着一位气息仿佛与天地合一的老道。 正是那玄门首圣——太清道德天尊老子。 镇元子早已感知,整理了一下袍袖,亲自出观相迎。 面对这位深不可测的玄门大师兄,他给予了足够的尊重,拱手一礼: “太清圣人法驾光临,贫道有失远迎。” 老子下了青牛,还了一礼,面色平和: “镇元道友客气了。 恭喜道友超脱藩篱,大道更进一步。” 话语真诚,并无虚言。 两位圣人并肩步入观中,于静室分宾主落座。 清风明月战战兢兢奉上香茗,大气都不敢喘。 “圣人此来,是为那取经僧之事吧?” 镇元子开门见山,并无拐弯抹角。 老子微微颔首,缓声道: “天道运转,自有其序。 西行取经,关乎下一量劫消长,亦关乎苍生轮回。 金蝉子等人滞留于此,时日稍长,恐引天道反噬。 于天地众生无益,于道友清修,亦非全无挂碍。” 他话语平淡,却直指核心利害。 既点明大义,也暗示长久扣押可能带来的不必要的麻烦。 顿了顿,老子继续道: “佛门行事不周,冒犯道友,理当受罚,付出代价。 我受元始、通天两位师弟所托,前来调解。 佛门愿让出部分西行功德予我玄门,并开放些许地域,允玄门传道布法,以赎其愆。 此为其一。” “其二,” 老子目光平静地看着镇元子, “道友有何要求,亦可提出。 只要不悖天道大势,贫道可代为转圜。” 这话说得极有水平,既表明了玄门拿到了好处, 又将提出赔偿条件的主动权交给了镇元子,显示尊重,也便于镇元子提出可能让佛门更肉疼的要求。 镇元子闻言,捋须沉吟片刻,眼中精光一闪,开口道: “圣人明鉴。 佛门算计于前,贫道略施薄惩于后,本属因果。 既然圣人亲至,贫道便直言了。” “一,佛门须就此次算计不当之事,给予地仙一脉一个公开交代。 削其面皮,以儆效尤。” “二,西牛贺洲未来千年,佛门所得人间香火愿力,须分润一成于我地仙一脉所属山川地祇。” “三,自今日起,地仙一脉于四大部洲山川河岳享有高度自治之权,佛门势力不得无故干涉、打压地仙传承。” “至于第四……” 镇元子语气转冷,取出那九九散魂葫芦,轻轻摩挲, “当年红云遇袭之全部真相,所有幕后黑手、参与者,贫道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四条要求,条条戳在佛门痛处。 公开认错损威信,分润香火伤根基,自治权限制扩张, 而最后一条调查红云之事,更是直指西方二圣可能隐藏的旧疮疤! 老子面色不变,微微闭目,神念似乎跨越无尽时空,与那西方极乐世界中的两位圣人沟通。 极乐世界内,接引、准提听闻镇元子的条件,脸色顿时更加疾苦,几乎要滴出苦水来。 “欺人太甚!简直是欺人太甚!” 准提道人忍不住低吼, “香火愿力乃我佛门根基,岂能轻易分润? 还要我等自揭其短?!” 接引道人连连摇头叹息: “唉……劫数,劫数啊……” 老子的神念淡然传来: “二位道友若觉为难,亦无不可。 便让金蝉子师徒,常伴于镇元道友这五庄观中,聆听地仙大道,亦是造化。 贫道这便回返大罗天便是。” 说罢,作势欲走。 第221章 五庄观事毕,师徒四人至白虎岭 “道兄且慢!” 接引、准提几乎同时喊道,脸色憋得通红。 让取经人常驻五庄观? 那天道反噬和西行中断的后果,他们绝对承受不起! 与那相比,出血割肉似乎成了唯一的选择。 “……我们……答应!” 答应两个字,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充满了无尽的心疼。 尤其是最后调查红云之事,让他们如同吞了苍蝇般难受,却无法拒绝。 老子嘴角似乎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旋即恢复古井无波,对镇元子道: “道友的要求,佛门应下了。天道为鉴。” 镇元子脸上露出笑容,痛快道: “善!既然如此,贫道亦非不通情理之人。” 他袖袍一挥,偏殿那层淡黄色光膜瞬间消散。 正唉声叹气的猪八戒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诵经的唐僧愣住了,挠墙的孙悟空停住了手,闭目焦虑的沙僧也睁开了眼。 “你们自由了,可以走了。” 镇元子的声音传来。 师徒四人面面相觑,几乎不敢相信就这么轻易被放了? 直到看见观外那浩荡紫气和隐约感到的无上圣威,才恍然明白是有通天人物出面了。 唐僧连忙领着徒弟们出来,对着老子和镇元子的方向叩拜谢恩,然后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五庄观。 极乐世界中,接引和准提相对无言,唯有捶胸顿足,这次亏到姥姥家了! 镇元子满意地摩挲着九九散魂葫芦,目光穿越虚空,牢牢锁定了北冥之地。 佛门只是开始,冥河已付出代价,接下来,该去找那最主要的仇人了! 老子见状,微微颔首,骑上青牛,紫气东来三万里,悄然回归八景宫,仿佛从未出现过。 黑风岭中,通过感应到镇元大仙在灵犀界留了一道传音后,玄珏神念进入。 了解完事情的前后始末,嘴角勾起一抹尽在掌握的微笑。 佛门大出血,玄门得实惠,镇元子欠下截教大人情。 而自己,则是那个穿针引线、左右逢源的最大隐形赢家。 截教的潜在影响力,在无形中得到提升。 然而,无人注意到,取经队伍中,那个沉默寡言的卷帘大将。 低垂的眼底深处,一丝诡异的黑芒愈发浓郁。 就在此时,一道极其隐晦的魔念,在他心底浮现: “看吧……佛门虚伪孱弱,外强中干……时机将至……耐心……等待……” 沙僧身躯微微一僵,随即恢复如常,只是那握着降妖宝杖的手,更紧了几分。 离开了万寿山地界,唐僧师徒四人一路西行,虽是脱离了囚困之灾,但气氛却比之前更加沉闷。 五庄观的事情,仿佛还笼罩在头顶。 就连最跳脱的孙悟空,也难得安静了许多,只是时不时用火眼金睛扫视四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一日,忽见前方山峦叠翠,灵气氤氲,竟不似寻常荒山野岭,反而有几分仙家洞府的气象。 山岭之间,隐约可见亭台楼阁,更有道道祥光瑞气升腾,与周遭环境和谐相融。 唐僧在马上看到后,不由赞叹道: “悟空,你看前方山岭,祥光隐现,气象祥和,莫非是哪位仙家的道场? 竟不似有妖邪盘踞之处。” 猪八戒吸了吸鼻子,嘀咕道: “闻着是没什么妖气,反倒有股……香火味和淡淡的清气,怪哉。” 孙悟空闻言,睁开火眼金睛仔细观瞧, 只见那山岭地脉通畅,灵气纯净,隐隐有功德之气缭绕,确实不像妖魔之所。 他心下奇怪,便按照惯例,取出金箍棒,在地上重重一顿,喝道: “土地!出来问话!” 一阵青烟冒起,一个矮小老者颤巍巍地钻了出来,对着孙悟空躬身行礼: “小神参见大圣爷爷,不知大圣唤小神何事?” 这土地眼神闪烁,不敢直视孙悟空。 孙悟空用金箍棒指着前方山岭: “俺老孙问你,此处是什么地界? 山中住的又是哪路神仙? 怎地气象如此不同?” 土地公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惶恐和犹豫,偷偷四下张望了一下,才压低声音道: “回大圣爷,此山名为白虎岭。 至于山中……唉,大圣爷还是绕道走吧!” “哦?为何要绕道?” 孙悟空猴眼一瞪。 土地公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大圣有所不知啊! 这白虎岭中,盘踞着一具千年白骨成的精怪,自号‘白骨夫人’,端的厉害无比! 她不仅占了山岭,还在山那边的宝象国内,建了无数座‘白骨观’。 蛊惑君王,蒙蔽百姓,吸取生人阳气修炼邪功! 小神……小神也是敢怒不敢言啊! 那宝象国如今已是人间地狱,百姓苦不堪言呐!” 他说得声情并茂,仿佛真有那么回事。 孙悟空一听“妖精”、“蛊惑君王”、“吸取阳气”,顿时勃然大怒,钢牙一咬: “好个妖孽! 竟敢如此猖狂! 俺老孙这就去拆了她的骨头,砸了她的妖观!” “悟空!且慢动手!” 唐僧连忙喝止,他眉头紧锁,看着前方那一片祥和景象,又看了看言之凿凿的土地,心中充满疑惑, “八戒,沙僧,你们看此地,可有半分邪祟之气? 为何与土地所言,截然不同?” 猪八戒嘟囔道: “师父,这地儿看着是挺舒服,不像有妖怪啊…… 不过这土地老儿是地头神,他的话……或许有几分真?” 沙僧沉默不语,只是眼底深处闪过一丝讥诮,似乎看透了什么。 唐僧沉吟片刻,道: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我等既至此地,不妨近前观看一番。 若真有妖孽为祸,再行降魔不迟; 若是土地所言有误,也好免伤无辜。” 孙悟空虽性急,但也觉得师父说得有理,便按下怒火,护着唐僧缓缓进入白虎岭地界。 这一进去,师徒四人更是惊疑不定。 但见岭上山路整洁,两旁奇花异草芬芳,时有灵鹿仙鹤漫步,丝毫不见妖氛魔气。 更令人惊奇的是,岭上竟有许多修士打扮的人, 或吐纳练气,或切磋道法,个个气息纯正,面带祥和。 见到唐僧师徒,皆友善点头示意,并无敌意。 穿过白虎岭,来到山那边的宝象国。 眼前的景象更是让唐僧瞠目结舌。 但见田间阡陌纵横,百姓安居乐业,市井之中熙熙攘攘,人人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 更有一队队身着白色道袍、绣有白骨纹饰的修士,穿梭于城镇乡野之间。 有的施云布雨缓解旱情,有的催生草木帮助农耕,有的义诊施药救治病患。 甚至还有开设学堂,教导孩童读书识字…… 仙凡之间,相处得极为融洽和睦,哪里有一丝一毫“人间地狱”的模样? “这……这……” 唐僧看得呆了,拉住一个过路的老农,合十问道: “老施主,贫僧有礼了。 我等师徒四人从东土大唐而来,请问此地可是宝象国? 国内百姓……生活可还安好?” 那老农见是位慈眉善目的长老,笑着回道: “长老是东土来的? 俺们这儿就是宝象国! 托白骨娘娘的洪福,如今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没了苛捐杂税,娃娃有书读,生病有仙长治,日子好着哩! 比几年前那昏君在位时,不知强了多少倍!” “白骨娘娘?” 唐僧捕捉到这个称呼。 第222章 白骨观论是非,菩萨妄动嗔念 “对啊!就是白虎岭白骨观的白骨娘娘!” 老农脸上露出崇敬之色, “那可是救苦救难的大慈大悲仙真! 要不是她点化国王,铲除奸佞,带领观中仙长们帮助俺们,哪有现在的好日子哦!” 说完,老农乐呵呵地走了。 唐僧彻底糊涂了,转身看向徒弟们,脸上满是困惑与不解: “悟空,八戒,悟净……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何那土地神口中所言,与我等亲眼所见,截然相反? 若那白骨夫人真是吸人阳气的邪魔,为何百姓如此爱戴? 若她是善神,为何天庭正神要诬蔑于她?” 这个问题,让孙悟空和猪八戒也哑口无言。 他们一路行来,降妖除魔,多是依仗火眼金睛和天庭地府的信息,何曾遇到过这般情景? 神仙说她是恶,百姓道她是善? 沙僧忽然低声道: “师父,或许……这世道便是如此。 异类修行,天生便带原罪。 无论行善作恶,在那漫天神佛眼中,终究是‘妖孽’二字。 好的,是伪善伪装; 坏的,是本性暴露。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的话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苍凉和自嘲,仿佛说的不仅是白骨夫人,也是他自己。 唐僧闻言,浑身一震,脸上露出挣扎思索之色。 他自幼受佛门教诲,深信佛法无边,慈悲普度,却也知佛门有雷霆怒目,降妖伏魔。 可眼前所见,却与他固有的认知产生了剧烈的冲突。 “不行,贫僧定要问个明白!” 唐僧下定决心, “我等便去那白骨观,拜会一下这位‘白骨娘娘’,是非曲直,当面问清!” 师徒四人问明路径,便朝着城外的白骨观行去。 那白骨观建在一处清幽山麓,规模不小,白墙黑瓦,庄严肃穆,香火鼎盛。 往来香客和修士络绎不绝,人人面带虔诚祥和。 得知是东土大唐来的取经人到访,观中弟子不敢怠慢,连忙入内通传。 不多时,一位身着月白道袍、头戴玉骨发簪、面容清丽却带着几分苍白的女道,在弟子簇拥下迎了出来。 她气息纯净而奇特,带着一股深邃的寂灭之意,却又蕴含着勃勃生机,竟有金仙后期的修为! 她便是白骨夫人,见到唐僧师徒,她眼中也闪过一丝好奇,稽首道: “贫道白骨,见过大唐长老与三位高徒。 不知圣僧驾临敝观,有何指教?” 她声音清冷,却并无恶意。 唐僧连忙还礼: “阿弥陀佛,贫僧唐三藏,途经宝地,见百姓安居乐业,皆称颂娘娘功德,心中感佩,特来拜访。 只是……只是贫僧有一事不明,还望娘娘解惑。” “长老请讲。” “贫僧听闻……听闻天庭地祇皆言娘娘乃是……乃是白骨成精,祸乱宝象国……” 唐僧说得有些艰难, “然我等一路行来,所见所闻,皆与此言相悖。 贫僧实在困惑,为何会有如此谣言中伤?” 白骨夫人闻言,微微一怔,随即脸上露出一抹复杂至极的笑容。 那笑容中有苦涩,有嘲讽,更有一种看透世情的淡然。 “原来长老是为此事而来。” 她轻轻一叹,目光望向远方,仿佛穿透了时空, “长老是得道高僧,心怀慈悲。 可知我等山野精怪、异类修行,欲在这三界之中立足,是何等艰难?” “我等天生地养,开启灵智已是万难,修行路上更是劫难重重。 这且不说,最难的,是这天地虽大,却早已被仙佛划定秩序。 在他们眼中,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无论你行善积德,还是避世清修, 只要你未曾位列仙箓,未曾投身佛门,那你便永远是‘妖’,是‘孽’。” “你行善,是伪装,是别有用心; 你作恶,是本性暴露,是罪该万死。 就好比这宝象国,前国君昏聩,妖魔当道,民不聊生时,却不见哪位仙神下来过问一句。 贫道幸得贵人点化,幡然醒悟。 除了妖魔,辅佐明君,善待百姓,积修功德,反倒成了‘蛊惑君王’、‘蒙蔽世人’的邪魔了?” 她的语气平静,却蕴含着无尽的悲凉与讽刺。 “贵人点化?” 孙悟空捕捉到这个词。 白骨夫人脸上露出由衷的敬意: “不错。 若非黑风岭玄珏尊者当年点醒贫道,赐下《纯阳度厄神咒》,洗涤贫道本源戾气。 指引贫道行善积德、参悟白骨寂灭之道中蕴含的生机之理。 贫道早已在那无尽怨恨中迷失自我,化作只知杀戮的邪魔。 最终……怕是也难逃被某位仙佛‘降妖除魔’的下场吧。” 她说着,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孙悟空。 “玄珏兄弟?!” 孙悟空和猪八戒同时惊呼出声,面面相觑。 猪八戒猛地一拍大腿: “哎呀!原来是自家人! 怪不得这地方透着股亲切劲儿! 猴哥,差点大水冲了龙王庙!” 孙悟空也挠头笑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嘿!原来是那兄弟的手笔! 俺老孙就说嘛,哪来的妖怪能把一地治理得这般好! 差点听了那破土地的鬼话!” 白骨夫人闻言一愣: “长老认识玄珏尊者?” 孙悟空得意道: “何止认识!那是俺老孙的结拜兄弟! 一起喝过酒打过架的交情!” 猪八戒也凑上来: “俺老猪当年在福陵山的时候,也与他相熟!” 白骨夫人顿时肃然起敬,态度更加亲和: “原来是尊者的兄长与旧识,失敬失敬!” 误会解除,气氛顿时融洽起来。 孙悟空性子直,当下便把土地公那番诬陷之语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白骨夫人听完,并未如想象中那般愤怒,只是那抹苦涩嘲讽的笑容更深了几分,她轻轻摇头: “果然如此……多谢大圣告知。 不过,贫道并不意外。 这早已是司空见惯的手段了。 只是可怜了宝象国的百姓,若诸位今日不曾前来查证, 径直动手‘除魔’,这万千黎民刚刚得来的好日子,岂不是顷刻间又化为乌有? 在他们眼中,这万千生灵,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过是成全他们功德的数字罢了。” 这番话,如同重锤般敲在唐僧心上,让他脸色发白,浑身颤抖。 他修佛多年,一直坚信佛法慈悲,普度众生。 可眼前血淋淋的现实却告诉他,某些高高在上的“神佛”, 为了所谓的“正邪”、“功德”,是可以轻易颠倒黑白,视苍生如草芥的! 这与妖魔何异? 甚至比妖魔更可怕! 就在众人唏嘘感慨,唐僧内心激烈斗争之际, 远在灵山一直通过六丁六甲、五方揭谛暗中监视取经队伍的观音菩萨,却是脸色铁青。 她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那白骨精非但没被孙悟空一棒打死,反而差点成了“自己人”! 更可怕的是,唐僧那颗虔诚的佛心,似乎因此而产生了动摇! “绝不能放任下去!” 观音眼中寒光一闪, “此风不可长! 若让这异类邪魔凭借些许小恩小惠就能蛊惑人心,动摇取经信念,我佛门威严何存?!” 她立刻心生毒计,唤来一人。 此人乃是佛门一位金身罗汉,号称“伏魔罗汉”,修为已至太乙金仙初期。 更重要的是,此罗汉的下界寺院金身寺,曾被白骨夫人一手毁灭,与此妖有宿怨! 第223章 凡人明善恶,白骨证大道 观音并未明说真相,只道: “那宝象国白骨妖孽,诡诈异常,蛊惑了金蝉子一行,欲阻西行大业。 你速去将其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若有人阻拦,便是与妖孽同流合污,可一并拿下! 至于理由……便说其扣押取经团队,图谋不轨!” 伏魔罗汉一听是白骨夫人,眼中顿时闪过仇恨与兴奋的光芒。 领了法旨,驾起佛光,直奔宝象国而去! 他根本不在乎真相,只想报仇,完成菩萨的法旨! 白骨观外,唐僧师徒正与白骨夫人论道, 忽然一股强大的太乙金仙级别的佛门威压从天而降,伴随着一声雷霆般的怒喝: “大胆妖孽!白骨邪魔! 竟敢扣押唐僧,阻挠西行! 还不速速出来受死!” 话音未落,一道巨大的金色佛掌已然撕裂云层,带着磅礴的降魔之力,狠狠拍向白骨观! “不好!” 孙悟空反应最快,金箍棒瞬间变大,横空一扫,堪堪挡住那巨大佛掌,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气浪翻滚,震得整个白骨观都晃动起来,若非有阵法守护,恐怕已然受损。 “何方秃驴!敢在此撒野!” 孙悟空怒目圆睁,护在众人身前。 金光散去,露出伏魔罗汉杀气腾腾的身影。 他根本不看孙悟空,只是死死盯住白骨夫人: “妖孽!伏法吧!” 白骨夫人脸色一白,感受到对方那太乙金仙的威压和毫不掩饰的杀意,心知今日难以善了。 她上前一步,冷声道: “这位罗汉,我敬你是佛门中人,但你无故袭击我道场,欲伤我门人,是何道理?” “道理?与你这等邪魔外道,何须讲道理! 菩萨法旨,令我将你就地正法!” 伏魔罗汉狞笑一声,根本不给她辩解的机会,手中降魔杵再现,化作万丈金光,再次轰下! 这一次,目标直指白骨夫人! “欺人太甚!” 孙悟空大怒,刚要全力阻拦,那罗汉却似乎早有预料, 身上飞出一串佛珠,化作重重光圈,暂时将孙悟空隔开片刻! “猴哥!” 猪八戒和沙僧也想上前,却被那太乙金仙的威压逼得难以靠近! 就这么一刹那的间隙,降魔杵已携雷霆万钧之势,砸到白骨夫人头顶! 白骨夫人银牙紧咬,眼中闪过决绝。 她知道解释无用,求饶更无用! 唯有死战! “白骨道域,开!” 她尖啸一声,周身爆发出森白纯净的光辉! 无数玄奥的骨文浮现,在她身后,仿佛出现了一片虚幻的国度影像—— 那是由无数晶莹白骨构筑的世界,并不阴森恐怖,反而充满了寂灭、轮回、再生的深邃道韵! 这是她修行《纯阳度厄神咒》后,结合自身本源,在灵犀界中观摩万千法则后领悟出的雏形领域! 同时,她双手结印,精纯无比的纯阳咒力澎湃而出,化作一面巨大的白骨盾牌。 盾牌上阴阳流转,符文闪耀,迎向降魔杵! 轰——!!! 惊天动地的巨响传来! 金光与白芒疯狂交织侵蚀! 咔嚓! 白骨盾牌上出现裂痕,终究修为差距太大! 白骨夫人喷出一口淡金色的血液,身形倒飞出去,气息瞬间萎靡。 “娘娘!” 观中弟子和闻讯赶来的宝象国百姓惊呼出声,目眦欲裂! “不能在此动手!会伤及无辜!” 白骨夫人强提一口气,化作一道白光朝着城外荒山遁去! “妖孽休走!” 伏魔罗汉狞笑追击,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在无人处,更好下杀手! 孙悟空瞬间破开佛珠禁锢,怒吼着追去: “秃驴!你敢!” 猪八戒、沙僧也连忙跟上。 唐僧脸色惨白,在白骨观弟子搀扶下也急忙赶往城外。 荒山之中,大战再起! 白骨夫人深知不敌,将一身修为发挥到极致! 时而化身万千骨影,穿梭虚实; 时而引动地脉阴气,化作滔天骨海; 时而又催动纯阳咒力,凝聚出至阳至刚的白骨神矛进行反击! 那纯阳咒力对佛门金光竟有一定的克制效果,屡屡消融对方的攻击,让伏魔罗汉惊怒不已! 然而,绝对的实力差距难以弥补。 十几个回合后,伏魔罗汉卖了个破绽,诱使白骨夫人全力一击, 他却暗中祭出了一件秘宝——一枚得自西方某位菩萨的“破法金针”! 咻! 金针无声无息,穿透虚空,瞬间刺入了白骨夫人的眉心识海! “啊——!” 白骨夫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周身法力瞬间紊乱,凝聚出的白骨道域剧烈波动,随即轰然破碎! 她的身体开始从眉心开始,寸寸崩裂,化作点点晶莹的骨粉,开始飘散! “哈哈哈!妖孽!形神俱灭吧!” 伏魔罗汉得意大笑,仿佛已经看到了大仇得报、功德到手的场景。 就在这时,孙悟空终于赶到,看到这一幕,睚眦欲裂: “不——!” 然而,比他更快的,是那些闻讯拼命赶来的宝象国百姓! 成千上万的民众,从四面八方涌来, 他们恰好看到了他们敬若神明的白骨娘娘,被那金身罗汉一击打得身体崩碎、化为光点的最后景象! “娘娘——!” “不!为什么!为什么要杀娘娘!” “她是好人!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 “你们这些天杀的和尚!妖魔!刽子手!” 愤怒!无边的愤怒! 绝望!彻骨的绝望! 以及对于仙佛不分青红皂白、滥杀无辜的滔天怨恨! 从每一个百姓心中爆发出来! 他们跪倒在地,哭喊着,咒骂着,祈求着! 他们只是最普通的凡人,他们无力对抗神通广大的仙佛, 但他们有最纯粹的情感,有最朴素的善恶观! 这一刻,万千黎民的念头,那庞大而纯粹的人道气运, 因这极致的情绪而剧烈沸腾、翻涌! 一股无形的洪流,汇聚成一股磅礴无比的力量,涌向那即将彻底消散的白骨夫人! 与此同时,那深植于白骨夫人真灵深处、与她性命交修的《纯阳度厄神咒》种子, 也被这人道洪流和其自身的寂灭意境所引动! 嗡——!!! 那些飘散的晶莹骨粉,骤然间爆发出璀璨无比的白金色光辉! 纯阳咒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那并非简单的修复,而是一种本质上的涅槃! 于极致寂灭中,窥见一线生机! 于众生愿力中,照见本来真我! 白骨非邪祟,乃众生之基架! 寂灭非终点,乃轮回之开端! 一首偈子仿佛自虚空响起,又仿佛源自每一粒骨粉的共鸣: “白骨森森映菩提,众生怨念铸道基。 寂灭尽头生机现,纯阳普度证太乙!” 无穷无尽的人道气运与纯阳咒力疯狂涌入那璀璨的光团之中, 那些骨粉再次凝聚,却不再是简单的骨骼形态, 而是化作一具晶莹剔透、道纹自生、散发着太乙道果气息的——白骨法身! 一股远比之前强大数倍的气息,冲天而起,搅动万里风云! 白骨夫人,于生死绝境,借人道愿力与纯阳咒力,涅槃重生,一举勘破生死玄关,证得太乙道果! 光芒散去,一位身着白金道袍、宝相庄严、眉宇间带着慈悲与智慧的女仙,缓缓睁开双眼。 目光平静地看向那已然目瞪口呆、满脸难以置信的伏魔罗汉。 此刻,她已非妖非怪,而是堂堂正正的白骨仙姑,太乙散仙! 正所谓: 仙佛口舌是非生,白骨亦可证菩提。 莫道异类皆邪祟,人心向背自分明。 咒力纯阳涤旧孽,人道气运焕新机。 一朝得悟本来面,太乙道果从此立。 第224章 白骨证太乙 三藏问禅心 白骨夫人涅槃重生,气息冲霄。 那圆满无暇的太乙道果之力毫无保留地释放开来,引动了天地法则的共鸣! 原本晴朗的天空骤然间风云变色,厚重如墨的劫云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沉闷的雷声在云层后滚动,毁灭性的气息锁定了刚刚完成蜕变的她! 太乙雷劫,降临! “是天劫!” 猪八戒惊呼一声,连忙拉着唐僧后退。 孙悟空也收起金箍棒,神情凝重地看着天空。 即便是他,当年面对太乙雷劫时也不敢有丝毫大意。 白骨夫人(或许此刻应尊称一声“白骨仙姑”)抬头望天, 那双琉璃般的眼眸中并无畏惧,反而充满了平静与坚定。 她刚刚于寂灭中窥见生机,于众生愿力中照见真我,道心之稳固,远超寻常新晋太乙。 “来吧!” 她清叱一声,非但没有躲避,反而主动飞身迎向那翻滚的劫云! 第一道劫雷,粗如殿柱,赤红如火,带着焚尽万物的气息轰然劈落! 白骨仙姑不闪不避,晶莹的白骨法身绽放出纯净的白金色光辉,那是纯阳咒力与白骨本源完美融合的体现! 她一拳轰出,拳锋之上骨文闪耀,竟硬生生将那赤火劫雷打爆! 电蛇四溅,却未能伤她分毫,反被她体表流转的咒力吸收炼化少许。 第二道,第三道…… 劫雷一道比一道凶猛,色泽也从赤红转为湛蓝、深紫、乃至漆黑! 风劫、火劫、雷劫、甚至针对元神的阴煞心魔劫接连而至! 白骨仙姑手段尽出, 时而以纯阳咒力凝聚各种法宝形态对抗,时而显化白骨道域虚影吞噬劫力,时而又以精妙身法穿梭规避。 她的战斗方式带着明显的玄珏一脉的风格(通过灵犀界观摩学习), 高效而精准,更带着一股寂灭中蕴含生死的独特道韵。 最为惊险的是那心魔劫,无数幻象滋生。 有她尚未开化时浑噩吞噬生灵的恐惧,有被神佛追杀的怨恨,有对力量的渴望,有对消亡的畏惧…… 然而,这些幻象刚一出现,便被那融入她真灵深处的《纯阳度厄神咒》散发出的祥和光辉荡涤一空。 她的道心,历经生死涅槃,早已通透澄澈,外魔难侵! 最后一道混沌色的劫雷落下时,她长啸一声, 整个琉璃白骨法身仿佛化作了一轮纯白色的骄阳,主动冲入雷光之中! 轰隆隆——!!! 天地间一片炽白,恐怖的能量波动席卷四方,却被一股人道气运所阻隔,未对下方百姓造成伤害。 良久,雷光散尽,劫云消退。 漫天霞光瑞气自天穹垂落,仙乐隐隐,地涌金莲。 磅礴的天地元气倒灌而下,涌入白骨仙姑体内,稳固着她那彻底蜕变完成的太乙道果,洗涤着她的法身元神。 她悬浮于空,周身宝光莹莹,道韵天成。 那具琉璃白骨法身变得更加完美无瑕,气息浩瀚而深邃,赫然已是一位真正的太乙散仙! “娘娘成功了!” “恭喜娘娘成就仙道!” “白骨娘娘功德无量!” 下方的宝象国百姓见到这一幕,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许多人激动得热泪盈眶,纷纷跪拜祝贺。 他们不懂什么雷劫道果,但他们知道,他们爱戴的守护神变得更强大了,以后更能保佑他们安居乐业。 唐僧看着空中那宝相庄严、气息纯正祥和的白骨仙姑。 又看了看下方欢呼雀跃、真心实意为她高兴的黎民百姓。 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放松下来,长长舒了一口气,双手合十,由衷念道: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娘娘得证正果,实乃苍生之福。” 而此刻,孙悟空的火眼金睛却猛地瞪向那想要悄悄溜走的伏魔罗汉: “呔!那秃驴!给俺老孙站住!” 金箍棒一横,拦住了伏魔罗汉的去路。 猪八戒也扛着钉耙堵在了另一边,嘿嘿冷笑。 沙僧默默站在了另一个方向,虽未言语,但态度明确。 伏魔罗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难看至极。 他没想到这白骨精非但没死,反而因祸得福证了太乙道果! 如今对方实力大进,再加上一个明显偏帮的孙悟空,自己绝无胜算。 “孙悟空!你要做什么? 难道要为了一个妖……一个异类,与我佛门为敌吗?” 伏魔罗汉色厉内荏地喝道。 “放屁!” 孙悟空怒骂, “俺老孙的眼睛不瞎! 谁善谁恶,谁才是真正慈悲为怀,俺老孙看得清清楚楚! 你们这些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却行龌龊之事的秃驴,才最是可恶! 今天你不把话说清楚,为何要下此毒手,俺老孙绝不与你干休!” 令人意外的是,唐僧此次并未出声劝阻孙悟空。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复杂地看着伏魔罗汉。 那目光中有失望,有质疑,更有一种深沉的悲悯。 经过宝象国这一番所见所闻,尤其是亲眼目睹了佛门罗汉不问青红皂白的狠辣手段,与百姓们最纯粹的善恶选择, 他内心深处某些根深蒂固的东西,正在悄然崩塌,又在废墟上重新建立。 他忽然想起一路行来的种种。 那些被轻易打杀的“妖魔”,是否也有如白骨夫人这般,并非天生邪恶? 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佛,他们的判断,是否永远代表正义和真理? 佛法说慈悲为怀,普度众生。 可这“众生”,是否也包括了这些艰难求存的异类? 度化的方式,难道只有雷霆手段,而不能是春风化雨般的点化和引导? 若佛法不能容异,不能辨明真正的善恶,那这佛法,修来何用? 若救赎只存在于经文书卷和雷音宝刹之中,而非这实实在在的人间烟火中, 那这西经,取来何益? 一个个问题在他心中翻滚,冲击着他以往的认知。 他感到一阵迷茫,但在这迷茫深处,却又有一点前所未有的明光渐渐亮起。 那是对“众生”二字更深刻的理解,是对“慈悲”更真切的体会,是对“佛法”更本源的追问。 他的佛心,非但没有因质疑而崩溃, 反而在剥去那些僵化的教条后,变得更加纯粹、坚定和贴近大地。 此难,于唐僧而言,非是妖邪之难,实为“问心之难”。 问佛心,问己心,问众生心。 正可谓: 雷火淬炼琉璃身,众生愿力证道真。 是非原非口中论,善恶自在百姓心。 金蝉脱壳见真我,佛法慈悲非空谈。 一难悟得众生相,西行路上道更深。 伏魔罗汉被孙悟空逼问得哑口无言。 难道能说是菩萨派我来报私仇、杀人灭口的? 他支吾半晌,只得强自说道: “本罗汉乃是奉菩萨法旨,前来降魔! 此妖……此仙过往确有因果……” 第225章 黑松林迷心 奎木狼宿缘 “去你娘的因果!” 孙悟空不耐烦地打断, “少拿这些虚头巴脑的话搪塞俺老孙! 滚! 再让俺老孙看见你欺辱良善,定打上你的罗汉堂,拆了你的泥塑像!” 伏魔罗汉气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反驳。 只得狠狠瞪了白骨仙姑和孙悟空一眼,灰溜溜地驾起佛光遁走了。 白骨仙姑缓缓从空中落下,并未阻拦。 她刚入太乙,境界还需稳固,实在不宜再启战端,能逼退对方已是最好结果。 她先是施展神通,洒下大片蕴含生机的甘霖,赐福于方才受惊的百姓, 引得万民叩谢,欢声雷动。 随后,在白骨观弟子的引导安抚下,百姓们才渐渐散去,人人脸上带着喜悦与自豪。 待百姓离去,白骨仙姑这才来到唐僧师徒面前,郑重一礼: “多谢圣僧与众位长老方才出言维护。 更要谢过大圣仗义出手,否则贫道今日恐难逃此劫,更遑论证此道果。” 唐僧连忙还礼: “娘娘客气了。 贫僧并未做什么,反而是娘娘与这宝象国百姓,给贫僧上了深刻的一课。 慈悲何在,善恶何分,贫僧……受益良多。” 他话语诚恳,眼神清澈,仿佛经历了一场心灵的洗礼。 孙悟空摆手笑道: “嘿嘿,俺老孙最见不得这种仗势欺人的勾当! 何况你还是玄珏兄弟点化的,也算是自家人,岂能看着你被欺负?” 猪八戒也凑上来道贺: “恭喜仙子,贺喜仙子! 如今证得太乙道果,可是真正得了长生逍遥了!” 又寒暄几句,唐僧见天色不早,便提出告辞: “我等在此耽搁已久,还需前往国都倒换关文,继续西行。” 白骨仙姑知他们使命在身,也不强留。 亲自送他们出了白虎岭地界,并赠予了一些本地特有的灵果甘露以为路上之用。 师徒四人告别白骨仙姑,继续西行。 一路上,唐僧沉默了许多,时常陷入沉思,目光却比以往更加坚定。 …… 且说那伏魔罗汉,狼狈不堪地逃回灵山,面见观音菩萨。 他自然不敢如实禀报,只得将过错全都推到了孙悟空和唐僧身上。 “菩萨明鉴! 那白骨妖孽极其狡诈,蛊惑了唐僧师徒! 弟子本已要将那妖孽打得形神俱灭,奈何那孙悟空横加阻拦,甚至出言辱及我佛门! 唐僧……唐僧也不知被灌了什么迷魂汤,竟也默许纵容! 弟子独力难支,只好……只好回来复命!” 他伏在地上,一副委屈愤懑的模样。 观音菩萨端坐莲台,面无表情地听着。 手指微微掐算,天机却显得有些混沌,似乎被一股庞大的人道气运干扰。 但隐约间,她感知到唐僧师徒确实又度过了一难,气运甚至有所增长,这让她惊疑不定。 “又是这样……每次插手,总会横生枝节。” 观音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和深深的疑虑。 她忽然觉得,或许放任不管,顺其自然,才是最好的选择? 管的越多,纰漏越多,这似乎已成了一条诡异的定律。 她疲惫地挥了挥手,懒得再去深究伏魔罗汉话语中的漏洞: “罢了,此事我已知晓。 你且下去吧,此事暂且作罢。” 伏魔罗汉如蒙大赦,连忙叩首退下,心中窃喜逃过一劫。 …… 唐僧师徒四人离了白虎岭,行了约莫半日路程。 前方忽见一片黑压压的松林,遮天蔽日。 林中透着一股子阴森寒气,与方才白虎岭的祥和景象截然不同。 孙悟空跳上一块巨石,手搭凉棚望去,叫道: “师父,前面是片黑松林。 看着路径复杂,气象森严,恐非善地,需小心些行走。” 唐僧点头: “既如此,我等便谨慎些,快些穿过这林子才好。” 四人于是加快了脚步,踏入黑松林中。 但见林中古木参天,枝叶缠绕,将阳光遮挡得严严实实。 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和偶尔传来的几声乌鸦啼叫,更添几分诡异。 正行走间,忽然一阵腥风刮过,林中迷雾骤起,瞬间将四人分隔开来! “师父!” “猴哥!八戒!沙师弟!” 惊呼声在迷雾中响起,却仿佛被什么东西吞噬了,传不出多远。 唐僧只觉得眼前一花,便已孤身一人身处浓雾之中, 四周景物模糊难辨,心中不由升起一股寒意。 连忙高声呼唤徒弟,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且说唐僧被那莫名浓雾包裹,顿时失了方向。 只觉得眼前景物扭曲模糊,耳边竟隐隐传来梵唱与哭泣交织的幻音。 心底压抑的恐惧、对前路的迷茫、对徒弟的担忧瞬间被放大。 竟生出几分筋疲力尽、欲就此放弃的颓丧之感。 “阿弥陀佛……” 他强自镇定,盘膝坐下,默念《心经》。 周身泛起微弱的佛光,勉强抵御着迷雾的侵蚀。 这雾,竟能惑人心神! 另一边,孙悟空一头撞进雾中,火眼金睛竟也一时难以穿透。 只觉四周妖气森森,却又夹杂着一丝奇异的熟悉感。 不由的烦躁起来,挥舞金箍棒四处乱打,喝骂连连: “哪个不开眼的孽障,敢戏弄你孙外公! 出来受死!” 棒风撕裂雾气,却转眼又弥合,仿佛打在空处。 猪八戒最是不堪,迷雾中竟幻化出高老庄的景象, 那高小姐正泪眼婆娑唤他“夫君”,又忽变成无数美食佳肴, 引得他口水直流,心神动摇,挥舞钉耙乱打,哇哇大叫: “妖怪!休想迷惑你猪爷爷!” 沙僧亦被迷雾笼罩,他谨守心神,试图寻找师父师兄, 然而心底那压抑的魔念却因这诡异迷雾而蠢蠢欲动,那道冰冷的魔音再次响起: “看……佛门护不得你,师父师兄亦顾不得你…… 唯有力量……吞噬……方能自在……” 沙僧额头沁出冷汗,咬牙抵抗,眼中黑气时隐时现。 就在师徒四人皆被困于黑松林,情况渐趋危急之时。 那隐匿于林深处的一座洞府内,一个身影却焦躁不安地踱步。 此妖身穿金甲,面容依稀可见往昔英武,却带着浓重的妖气与愁绪, 正是那原为天庭二十八宿之一的奎木狼! 真可谓: 黑松林深起雾障,前尘旧梦惑心肠。 本是天庭俸禄客,为何流落作妖王? 他早已感知到唐僧师徒入林,亦布下了这“迷心雾阵”,但此刻他却犹豫不决。 擒拿唐僧?他深知此事干系重大,因果极大。 更何况,他下界并非为了吃唐僧肉长生,而是为了一段抛舍不下的情缘—— 那宝象国的百花羞公主,实乃与他相爱的披香殿玉女转世! “唉……” 奎木狼长叹一声, “取经人……怎地偏偏到了我这里……” 他既怕伤了唐僧惹来泼天大祸,又担心若不作为,日后被天庭乃至佛门问责。 正是两难之际。 第226章 黑松林劫起 白虎岭收徒 “唉……” 奎木狼长叹一声,望着洞府深处那抹倩影,眼中满是柔情与苦恼, “取经人……怎地偏偏到了我这里……” 他既怕伤了唐僧惹来泼天大祸,又担心若不作为,日后被天庭乃至佛门问责,连累了他的百花羞。 正是两难之际。 最终,他咬了咬牙: “罢了! 先将那唐僧拿回洞府看管起来,免得他在林中出事,也算有个交代。 至于如何处置……再作计较!” 他打定主意,身形一晃,悄无声息地融入迷雾之中。 而身处迷雾之中的唐僧,此刻心中惊疑。 经历宝象国一难后,他看待事物的角度已然不同。 若在以往,他必认定此为妖魔邪术,欲害他性命。 但此刻,他虽慌却不乱,反而生出一种奇异的观照之心: “此雾迷眼,却未直接伤身,更像是一种困阵……莫非又是哪位仙佛设下的考验?” 唐僧正自闭目诵经,忽觉一阵腥风扑面。 刚睁开眼,便见一个金甲妖王出现在面前,不由大惊失色: “你……你是何方妖怪?” 奎木狼并不答话,只道: “唐僧,且随我去洞中暂住几日,保你无恙。” 说罢,袖袍一卷,一股妖风裹住唐僧。 唐僧如何抵挡得住堂堂星宿妖王? 瞬间便被卷起,消失在浓雾之中。 “师父!” 远处的孙悟空似有所感,心中一惊,愈发狂暴地挥舞金箍棒,试图冲出迷雾。 …… 与此同时,黑风岭玄天洞府内。 正与师姐白素贞品茗论道的玄珏,忽然心念一动。 通过遍布各地的咒力种子网络,感知到了与他咒力同源的太乙气息在西方爆发! “咦?” 他面露惊讶之色,放下茶盏。 “师弟,怎么了?” 白素贞察觉到他的异样,轻声问道。 她今日一身素白衣裙,气质温婉,周身的造化星火与洞府灵气交融,显得越发清丽脱俗。 玄珏脸上露出又惊又喜的表情: “师姐,真是出乎意料! 我麾下那名在宝象国白虎岭修行的白骨夫人,方才竟引动了太乙雷劫,并且……成功渡过了! 如今已是一位太乙金仙!” “哦?” 白素贞闻言,美眸中也是闪过浓浓的讶异, “就是师弟你曾提及的那位,由白骨生灵,受你点化走向正道的那个? 她竟有如此造化,先于你那黑熊徒弟成就太乙?” 她自身也是刚突破太乙不久,深知此境之艰难。 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位根脚并不算出众的白骨精灵,感到十分惊奇。 “正是她。” 玄珏点头,笑道, “我也未曾料到。 我原以为黑罴根基最为扎实,当为第一。 看来这位白骨夫人,自有其缘法和悟性。 师姐,我欲前往白虎岭一趟,一则恭贺,二则看看可否将其正式纳入门下。 你可愿同往?正好也可结识一番。” 白素贞嫣然一笑,她对这位能自行突破太乙的白骨精灵也颇感兴趣: “好啊,我也正想见见这位奇女子。” 二人遂不再耽搁,化作一黑一白两道遁光,朝着西方宝象国方向疾驰而去。 …… 此刻的白虎岭,虽经历了一场大战和雷劫,却并未显得破败,反而洋溢着一种焕然一新的蓬勃气象。 许多白骨观弟子正带领着自愿前来帮忙的宝象国百姓,清理着之前战斗造成的些许狼藉,修复被震裂的地面和一些受损的屋舍。 众人脸上并无悲戚,反而带着劳动的热情和一种自豪感——他们的守护神变得更加强大了! 白骨夫人正静立于白骨观主殿之前,仰望苍穹,似在感悟巩固着全新的太乙道果。 她的琉璃白骨法身宝光内蕴,气息相较于之前更加深邃浩瀚。 那纯阳咒力与白骨本源结合得越发完美,周身隐隐有寂灭轮回的道韵流转。 她伸出纤纤玉指,凌空虚划,道道蕴含玄奥道理的骨文浮现,融入周遭虚空。 她在重新布置守护大阵。 经历此次危机,她深知之前的阵法对付金仙尚可,面对太乙强者便力有未逮。 如今她境界提升,对白骨之道、寂灭法则以及纯阳咒力都有了更深的理解。 正好借此机会,布下一座更强的“寂灭白骨纯阳大阵”,将整个白虎岭守护起来。 正凝神推演间,她忽然心有所感,抬头望向东方天际。 只见两道遁光宛如流星般而来,气息一者阴阳交融、渊深难测,一者造化生机、温润祥和。 尤其是前者,与她真灵深处的咒力本源同出一源! “是尊者来了!” 白骨夫人心中一喜,连忙整理了一下仪容,飞身迎上。 遁光落下,现出玄珏与白素贞的身形。 “恭迎尊者法驾!” 白骨夫人躬身行礼,态度恭敬依旧。 玄珏笑着虚扶一下: “不必多礼。 恭喜你,勘破生死玄关,证得太乙道果! 此乃天大之喜事!” 他目光扫过正在忙碌的弟子和百姓,点头赞道: “更难得的是你初心不改,即刻便思提升守护之力,福泽一方,善莫大焉。” 白骨夫人忙道: “尊者过誉了。 若非当年尊者点化,赐下神咒,贫道早已迷失在杀戮怨念之中,焉有今日? 此恩此德,永世不忘。” 她话语真诚,透着深深的感激。 这时,她目光落在玄珏身旁的白素贞身上, 感受到对方那丝毫不逊于自己、甚至更为精纯磅礴的太乙气息,不由问道: “尊者,这位仙子是?” 玄珏笑着介绍道: “这位是我的师姐,骊山老母座下嫡传,白素贞。 师姐,这位便是白骨夫人。” 白素贞上前一步,温和笑道: “常听师弟提起你,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于寂灭中悟生机,借众生愿力证道。 你的悟性、心性,令人钦佩。” 她的话语如春风拂面,让人心生好感。 白骨元君听闻是玄珏的师姐,又是骊山老母那等上古大能的弟子, 不敢怠慢,连忙再次见礼: “原来是白仙子,贫道失敬。 仙子谬赞了,贫道微末道行,岂敢与仙子相比。” 白素贞却摇头,认真道: “非是谬赞。 大道三千,皆可成道。 你的道路,独特而艰难,能行至此处,足见不凡。” 她是由衷欣赏这位凭借自身努力和机缘走出独特道路的白骨精灵。 三人寒暄几句,气氛融洽。 玄珏见时机成熟,便正色对白骨夫人道: “你既已证得太乙道果,便不再是寻常山精野怪,当有更进一步的传承与归属。 我欲正式收你入我门下,为我第五亲传弟子,不知你意下如何?” 白骨夫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巨大的惊喜涌上心头! 她虽受玄珏点化,算是有半师之谊,但一直以属下自居,从未奢望能被正式收入门下,成为嫡传弟子! 这意味着真正的师承、靠山以及更广阔的大道之途! 第227章 师兄弟大闹波月洞 她激动得琉璃身躯都微微发颤,当即拜伏下去,声音都有些哽咽: “弟子……弟子白骨,拜见师尊! 师尊恩德,弟子万死难报!” 玄珏受了她的礼,含笑将她扶起: “好,自此以后,你便是我玄珏座下五弟子。 以后便换做白晶晶。 你之上,尚有四位师兄。 车迟国虎力、鹿力、羊力为你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 黑风岭黑罴,为你四师兄。” 白骨夫人——现在应称白晶晶——仔细记下,心中更是震撼。 车迟国三妖和黑罴的大名,她自然是听过的。 都是金仙中的佼佼者,没想到竟都是同门师兄! 玄珏继续道: “为师师承截教骊山老母,乃截教三代嫡传。 你既入我门,便也算截教一脉。 须谨记,我之门下,不看出身跟脚,只看心性品行。 扬善除恶,护持正道,乃我等本分。 但亦需明辨是非,须知这世间善恶,并非仙佛一言可定,当以众生心为心,以天地道为道。” 这番话,深深触动了白晶晶的心扉,尤其是在经历了方才那场由佛门引发的无妄之灾后。 她再次深深一拜: “弟子谨遵师尊教诲!定不负师门所望!” 白素贞在一旁看着,也为师弟收到如此佳徒而感到高兴,笑道: “恭喜师弟,又得一位良才。 恭喜晶晶师侄,大道可期。” 玄珏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一瓶丹药和一件自己炼制护身灵宝“阴阳护心镜”,赐予白晶晶作为见面礼。 白晶晶恭敬接过,感激不尽。 真可谓是: 迷雾森森锁禅心,前缘孽债自难清。 非是妖魔皆嗜血,只因心魔最难平。 金蝉困顿思经义,白骨得道入上清。 一饮一啄皆有数,西行路上见真情。 至此,白虎岭之事暂告一段落。 玄珏与白素贞并未久留,勉励了白晶晶几句,便告辞离去,返回黑风岭。 波月洞中,黄袍怪看着眼前面露惊慌却依旧努力保持镇定的唐僧,眉头紧锁,思索着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而那深居内洞的百花羞公主,对此却还一无所知。 却说孙悟空师兄弟三人冲破迷雾,汇聚一处,却独独不见了师父唐僧。 悟空火眼金睛灼灼,死死盯住黑松林深处那冲天的妖气,龇牙怒道: “好个孽障!竟敢趁雾掳走俺老孙的师父! 寻着这妖气,定将他洞府捣个稀烂!” 猪八戒拖着钉耙,喘着气道: “猴哥,这妖气看着不弱,怕是有些来历,须得小心些。” 沙僧沉默点头,握紧了降妖宝杖。 “管他什么来历! 惹到俺老孙头上,便是天皇老子也要讨个说法!” 孙悟空心急如焚,一马当先,循着妖气便追。 八戒、沙僧只得紧随其后。 三人一路疾行,不多时,便见那山林险峻处,有一座洞府,石门紧闭,上书“波月洞”三个大字。 洞门外有几个小妖巡逻,皆是狼精虎怪,形容狰狞。 “就是此处了!” 孙悟空更不答话,掣出金箍棒,迎风一晃碗来粗细,照准那石门便狠命捣去! “轰——!!!” 一声巨响,地动山摇,那厚重的石门竟被他一棒打得裂纹遍布,碎石簌簌落下。 “哎呀!不好啦! 门外有个雷公嘴的和尚打上门来啦!” 小妖们吓得魂飞魄散,连滚爬爬地逃进洞中去禀报。 …… 洞府深处,黄袍怪正自烦恼。 他将唐僧置于一间清净石室,并未捆绑, 只令小妖看守,好酒好菜招待着,自己却在内堂踱步,长吁短叹。 唐僧坐在石室中,初时惊慌,但见并无加害之意,反而有饮食奉上,心中稍安。 他环顾四周,见这洞府虽为妖洞,却收拾得颇为整洁,并无多少血腥污秽之气,与想象中妖魔洞窟大不相同。 又想起方才那妖王擒他时所说“保你无恙”之语,心中疑虑更深。 经历宝象国一难,他不再轻易以貌取人,以出身定善恶。 他默默诵经,心境竟渐渐平和下来,反而开始观察思索此间情由。 正在此时,忽听得洞外一声巨响,接着便是喊杀声和小妖的惊呼声传来。 唐僧心中一紧: “定是悟空他们寻来了!” 黄袍怪也被这动静惊动,脸色一变,提了兵刃便要出洞迎战。 行至石室门口,他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唐僧,犹豫片刻,竟开口道: “唐长老,你且安坐。 门外想来是你那徒弟。 我……我并无害你之心,只是情势所迫,不得已请你来此暂住。 我这就去与他们分说,望能化干戈为玉帛。” 唐僧闻言,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这位举止反常的妖王,合十道: “阿弥陀佛。 大王若真无恶意,何不放了贫僧,与我那徒弟们当面解释清楚? 如此刀兵相见,恐伤和气,亦非解决之道。” 黄袍怪苦笑一声: “放了你……此刻却还不行。 唐长老,你乃得道高僧,可知这世间最难过者为何?” 唐僧略一沉吟,道: “可是‘情’之一关?” 黄袍怪身躯一震,眼中流露出复杂神色,似痛苦,似甜蜜,最终化为一声长叹: “正是……唉,且待我先去打发了你那徒弟,再与长老细说吧。” 说罢,转身大步离去。 唐僧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 洞门外,孙悟空已是打杀了几个不开眼的小妖, 正待再砸石门,却见洞门大开,一个金盔金甲、手持追魂宝刀的妖王怒气冲冲地杀将出来! “哪个泼魔,敢来我波月洞撒野!” 黄袍怪厉声喝道,心中却是发虚,尤其看到那毛脸雷公嘴的和尚,更是头皮发麻。 孙悟空一见正主,更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喝道: “你个遭瘟的妖怪!快还俺老孙师父来! 不然叫你尝尝俺老孙金箍棒的厉害!” 黄袍怪硬着头皮道: “孙悟空!我知你的手段! 但你师父乃是我请来的客人,并无怠慢! 你等速速退去,待过几日,我自当送还!” “呸!骗鬼呢! 哪家请客是连捆带绑掳了去的?看打!” 孙悟空哪肯信他,举棒便打。 黄袍无奈,只得举刀相迎。 两人顿时斗在一处! 一个是天生石猴,神通广大; 一个是天星下界,武艺高强。 刀来棒往,直杀得飞沙走石,天昏地暗,竟一时难分高下。 猪八戒和沙僧见师兄与人动手,也发一声喊,各挺兵器上来助战。 黄袍怪见三人围攻,心中叫苦,只得抖擞精神,奋力抵挡。 四人混战,更是激烈异常。 洞内的唐僧听得外面喊杀震天,兵刃交击之声不绝于耳,心中焦急,对看守的小妖道: “两位小施主,外面争斗,必有损伤。 烦请禀告大王,还是罢兵言和为好啊。” 那小妖见这和尚被抓了还关心别人,也觉得稀奇,嘟囔道: “你这和尚倒好心。 只是我家大王与你那徒弟恐怕说不通哩……” 正说间,忽听内洞传来一女子温柔而焦急的声音: “外面因何事喧哗?怎地动起刀兵来了?” 第228章 波月洞中缘 金蝉炼禅心 只见一个身着宫装、云鬓微乱、面容姣好却带着愁容的女子,在一个小妖的陪同下走了出来。 正是那宝象国的百花羞公主。 她一出内洞,便看到了石室中的唐僧。 见其身着袈裟,宝相庄严,不由一怔: “你是……东土来的长老?” 唐僧忙起身合十: “阿弥陀佛,贫僧唐三藏,确是从东土大唐而来,欲往西天拜佛求经。 误入宝洞,惊扰女施主了。” 百花羞见他言语和气,不像恶人,又听得洞外杀声惨烈,心中担忧黄袍怪,便问道: “长老既是从东土来,可知外面与我夫君争斗的是何人?” “乃是贫僧的几个徒儿,因见贫僧被大王请来,心生误会,故而动手。 贫僧正欲劝阻。” 唐僧如实道。 百花羞一听,更是焦急: “哎呀!竟是误会! 长老快请与我一同出去,劝他们住手吧! 我夫君他……他并非恶妖,从未害过人命啊!” 她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便欲引唐僧出去。 看守小妖欲阻拦,百花羞柳眉一竖: “让开!若真是误会,伤了谁都不是好事!” 她在此洞中日久,自有威严,小妖不敢强拦。 唐僧见这女子明理,心中稍慰,便随她一同走向洞外。 此时洞外大战正酣。 黄袍怪独战三人,已渐感不支,身上更添了几处棒伤耙痕,心中叫苦不迭。 百花羞一出洞门,恰见猪八戒一耙筑向黄袍怪后心,吓得花容失色,惊叫道: “夫君小心!长老快叫他们住手啊!” 唐僧见状,也急忙高喊: “悟空!八戒!悟净! 快快住手!休要伤了和气!” 孙悟空三人听得师父声音,回头一看, 见师父安然无恙,并与一女子站在一起,都是一愣,手上攻势不由缓了下来。 黄袍怪趁机跳出战圈,喘着粗气,来到百花羞身边,低声道: “你怎么出来了?此处危险!” 百花羞却不顾自身,急忙查看他伤势,见他无大碍,才松了口气,对唐僧师徒道: “诸位长老,想必是有误会! 我夫君请唐长老来,实无恶意! 他……他本是天上星官,因我之故才下界至此,从未伤害生灵,反而时常护佑此地山民。 还请诸位长老明鉴!” 孙悟空火眼金睛一扫,果然见这妖王身上并无血孽冤魂,反而有淡淡的清圣之气, 又见师父无恙,那女子言辞恳切,心中怒气便消了大半,但仍狐疑道: “既无恶意,掳俺师父作甚?” 黄袍怪与百花羞对视一眼,面露苦涩。 黄袍怪叹道: “大圣,非是我要掳掠长老。 实是……实是得知取经人路过,心中惶恐。 我私离天庭,羁留凡间,已是重罪。 若再与取经队伍有所牵扯,恐上天降下更大责罚,连累了她……” 他深情地看向百花羞。 百花羞眼中含泪,握住他的手: “夫君……” 唐僧此刻已是明白了八九分,原来又是一段仙凡情缘惹出的劫难。 他想起自身经历,心中生出怜悯,上前一步,合十道: “阿弥陀佛。 原来大王亦有不得已之苦衷。 情之一字,确能令人舍生忘死。 然,大王可知,如此困守洞府,终非长久之计? 岂不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黄袍怪喃喃道: “回头?如何回头?天条森严……” 唐僧却道: “佛法亦讲慈悲渡化。 大王若真心向善,护佑一方,未尝不能将功折罪。 更何况,尔等真情,天地可鉴。 若一味躲避,反而落了下乘,易生事端。 不若坦然面对,或有一线生机。” 他这番话,既是说给黄袍怪听,也仿佛是自身感悟。 经历了诸多磨难,他越发觉得,许多劫难并非来自外魔,而是源于内心的执念与畏惧。 唯有直面,方能化解。 孙悟空听得挠头: “师父,你跟这妖怪讲这些大道理,他听得懂吗? 不如让俺老孙一棒……” “悟空!” 唐僧制止了他,目光却看向黄袍怪与百花羞。 黄袍怪闻言,陷入沉思。 百花羞则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眼中满是希冀。 良久,黄袍怪长叹一声,对着唐僧深深一揖: “多谢长老点醒。是小神执迷了。” 他态度骤然转变,竟自称“小神”,显然是认同了唐僧的话。 他转身对孙悟空道: “大圣,此前多有得罪。 还请长老与众位高徒入内奉茶,容小神赔罪,并……并有一事相求。” 孙悟空见师父无恙,这妖怪又服软,便也收了棒子,哼道: “这还差不多!若有歹心,俺老孙可不答应!” 于是,一场干戈竟就此化为玉帛。 师徒四人被请入波月洞中堂落座,小妖奉上香茗果品。 黄袍怪与百花羞敬陪末座。 黄袍怪这才将自己的来历一一讲述。 他原是二十八宿之一的奎木狼,因与披香殿玉女相恋,导致其下界转生为宝象国百花羞公主。 他因思念之情私自下界前来寻她,化作妖身占山为王,只为再续前缘。 唐僧师徒听罢,皆是唏嘘不已。 猪八戒听得眼泛泪光,想起了他的高小姐。 沙僧沉默不语,不知在想什么。 孙悟空也挠挠脸,难得没有喊打喊杀。 唐僧叹道: “原来如此。 大王亦是情深义重之辈。 只是大王,你拘禁公主于此,虽得相聚,却令她远离父母邦国,担惊受怕,岂是长久爱惜之道? 而你自己,亦担着天大干系,日夜不安。 此非良策。” 奎木狼苦笑: “长老所言极是。 小神亦知此法拙劣。 只是……只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今日恳请长老,能否……能否在西行路上,若得机缘,在天庭或佛祖面前,为我二人稍作分说? 不求宽恕小神之罪,只求能给她一个妥善安置……” 他言辞恳切,竟是要托付后事一般。 百花羞闻言,泣不成声。 唐僧看着这对苦命鸳鸯,心中慈悲涌动,双手合十,郑重道: “阿弥陀佛。 贫僧若有机缘,定当尽力。 然佛法虽广,不渡无缘之人。 二位若能多行善事,积功累德,或能感召上天,自有转机。” 奎木狼与百花羞连忙拜谢。 随后,奎木狼不再阻拦,反而备下丰盛斋饭款待唐僧师徒, 又亲自送他们出洞,指明西去路径,态度极为恭敬。 师徒四人离了波月洞,继续西行。 路上,唐僧回想此次经历,心中感慨万千。 此难无声,却关乎情爱、责任与抉择,于他心境的锤炼,丝毫不逊于刀兵之劫。 他忽然对三个徒弟道: “悟空、八戒、悟净。 日后路途,若遇事端,勿要轻易喊打喊杀。 需知万物有灵,皆有其情。 降魔是手段,而非目的。 渡化之心,方为根本。” 孙悟空若有所思,猪八戒似懂非懂,沙僧默默点头。 经此一难,唐僧的取经之心,于坚定中更添了几分慈悲与通透。 而波月洞中,奎木狼遥望师徒四人远去的身影,紧紧握住百花羞的手,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希望的光芒。 第229章 黑水化龙吟 百舸竞道心 诗曰: 黑水幽深潜鼍龙,咒力洗练血脉浓。 金仙劫雷淬筋骨,一念腾霄化玄穹。 道友破境惊众志,闭关苦修各用功。 西行漫漫多诡谲,黑水河畔暗流涌。 黑风岭深处,毗邻幽潭的一处洞府,曰“黑水洞”。 此处水汽氤氲,灵气浓郁,正是玄珏座下弟子、泾河龙王之子小鼍龙敖睿的清修之所。 自玄珏带回黑风岭以后,敖睿的大多时间便沉浸于此,鲜少外出。 他深知自身跟脚虽属龙族,却只是鼍龙之属,较之真龙血脉相差甚远。 而且身负家仇,唯有刻苦修行,方能不负师尊的期望,早日得报大仇,光复门楣。 此刻,洞府之内,敖睿盘坐于一方玄黑寒玉之上,双目紧闭,周身气息如潮汐般起伏澎湃。 精纯的黑水法则符文在他体表流转,与周遭虚空中的水元灵气交相呼应,发出阵阵如浪涛般的嗡鸣。 更有丝丝缕缕的纯阳咒力,自其真灵深处的咒种中弥漫而出,不断涤荡、锤炼着他的血脉筋骨。 这便是玄珏赐予《纯阳度厄神咒》的妙用之一。 至阳至刚的咒力非但不会与他天生的黑水法则冲突, 反而能阴阳相济,淬去杂质,纯化本源,助其向更高层次蜕变。 “轰隆隆……” 敖睿体内仿佛有江河奔涌、海潮拍岸之声响起。 他的身躯微微颤抖,皮肤表面开始浮现出片片深黑色的鳞片虚影。 那鳞片边缘闪烁着暗金色的光泽,显得坚硬神秘。 他的头顶,两根短小的龙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粗壮、锋锐,隐隐有龙威弥漫。 血脉进化! 由鼍龙向着更古老、更强大的黑龙血脉溯源晋升! 黑龙,司黑水,掌幽冥,力大无穷,乃龙族中亦属强悍的存在。 此等进化,所需积累浩瀚如海,非大机缘、大毅力不可得。 而敖睿,凭借自身苦修、黑水洞地利、以及玄珏所赐的咒力与资源,终于在此刻踏破了那层屏障! 洞府外的天空,不知何时已汇聚起铅灰色的厚重劫云。 云层中电蛇乱窜,沉闷的雷声蕴含着毁灭与新生的力量,牢牢锁定了下方气息正在急剧攀升的敖睿。 金仙天劫,至! …… 玄天洞府内,正与白素贞聊天的玄珏,心念猛然一动,眼中瞬间爆发出惊喜之色。 “哈哈哈哈哈! 好!好!好!” 他朗声大笑,抚掌而起, “真是双喜临门! 白骨刚证太乙,我这小徒弟竟也要踏破玄关,成就金仙道果了!” 白素贞亦是感应到那股纯正而磅礴的黑水法则波动与天劫气息,美眸中异彩连连: “师弟你这门下,真是藏龙卧虎,人才辈出。 连小龙儿都要成就金仙了? 我记得他入门似乎并不算太久。” “此子心性坚韧,身负血海深仇,修行自是刻苦。” 玄珏语气中带着欣慰与一丝怜惜, “走,师姐,且去为他护法一程!” 两人当即化作流光,瞬息间便已出现在黑水洞上空不远处,遥望那翻滚的劫云与下方气息冲霄的洞府。 与此同时,黑风岭各处,一道道身影皆被惊动,掠出身形,远远观望。 凌虚子与花白蛇并肩而立,脸上满是羡慕与感慨: “大哥,你这小师弟……这就要成就金仙了? 真是后生可畏啊!” “是啊,我等苦修多年,尚在金仙门槛徘徊,你这小师弟的速度……” 另一座山头上,小青看着那煌煌天威,咬了咬嘴唇,明艳的脸上满是不服输的劲头: “连那小鼍龙都金仙了! 我不能再懒散下去了! 我决定了,待此间事了,我就回灵犀坊市闭关! 不突破金仙,绝不出来! 还要把墨玉和金豆那两个小家伙也抓回去一起修炼!” 站在她身旁的王道灵,闻言也是触动极大,眼睛精光闪烁: “无量天尊……小妖自诩修行勤勉,与这黑风岭诸位一比,真是汗颜。 小青姑娘,届时小妖与你同去那灵犀坊市见识一番,寻个洞府,也当潜心修行一段时日了。” 而反应最为激烈的,莫过于刚从玄珏处得知自己多了个太乙师妹的黑罴了。 他原本还在为自己的修行进度而懊恼, 此刻又见小师弟敖睿也踏入了金仙之境,巨大的刺激让他一双熊眼瞬间瞪得通红! “吼——!” 他猛地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捶打着自己厚实的胸膛,对身旁的凌虚子和花白蛇吼道: “二位贤弟! 替俺老黑备一份厚礼,送给小师弟贺喜! 再去禀告师尊,俺老黑今日起闭死关! 不证太乙,绝不出关! 这黑风岭大小事务,暂由你二人代管!” 说罢,竟是不再观看渡劫,转身化作一股黑风,冲回自己的洞府。 轰隆隆布下层层禁制,当真就此闭了死关! 凌虚子与花白面相觑,皆是无奈苦笑,却又理解大哥的心情,只得连忙去张罗贺礼。 …… “轰咔——!” 第一道金色劫雷撕裂天幕,粗如水桶,带着煌煌天威,直劈黑水洞府! 洞府轰然炸开,一道矫健的黑色龙影冲天而起,发出一声激昂龙吟, 竟不闪不避,以覆盖着暗金纹路的黑色龙鳞硬撼劫雷! 雷光爆碎,电蛇四溅! 敖睿所化的黑龙身形微微一沉,周身鳞片闪烁起无数符文, 竟将大半劫雷之力吸收殆尽,用以进一步淬炼肉身与法力!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 劫雷接连落下,威力一道强过一道,色泽转为湛蓝、深紫,甚至蕴含心魔幻象! 敖睿将黑水法则运转到极致,时而化身滔滔黑河,吞噬劫雷; 时而凝聚玄黑重水盾牌,硬抗天威; 时而又以纯阳咒力护住元神,涤荡心魔。 他的战斗方式刚猛凌厉,却又带着一股水之至柔的独特韵味,看得玄珏频频点头,白素贞也暗自赞赏。 最后一道劫雷落下时,敖睿所化的黑龙仰天长吟,周身黑光大盛。 龙口一张,竟喷吐出一颗凝聚了毕生修为与法则感悟的龙珠。 龙珠之上黑水与纯阳咒力交缠,逆天而上,与那最后劫雷轰然对撞! 天地间一片炽白,恐怖的能量风暴席卷四方,却被玄珏随手布下的阴阳结界轻易挡在黑风岭之外。 雷光散尽,劫云消退,漫天甘霖仙光落下,融入敖睿的体内。 他的龙躯变得更加修长有力,鳞甲森然,暗金光华流转, 龙威浩荡纯正,再无半分鼍龙的浑浊之气,已然是一条血脉尊贵的黑龙! 气息稳固在了金仙初期! 第230章 黑水化龙吟,百舸争道心2 光芒一闪,他化为人形,依旧是个俊朗少年模样, 但是眉宇间多了几分沉稳与锐气,眼中精光四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师尊!师伯!” 他迫不及待地飞到玄珏与白素贞面前,躬身行礼,声音激动: “弟子幸不辱命,已证得金仙道果!” 玄珏笑着将他扶起,仔细打量,满意道: “好! 根基稳固,法力雄浑,血脉更是更进一步! 未来太乙可期!为师甚慰!” 白素贞也温言勉励道: “恭喜师侄,大道有成。” 这时,凌虚子与花白蛇也捧着贺礼飞来,恭敬道: “恭喜道友成就金仙! 这是黑罴大哥的一点心意,大哥他……他已闭死关,特命我等前来道贺。” 敖睿闻言一愣,接过贺礼,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是我惊扰大师兄闭关了么?” 玄珏哈哈一笑: “无妨! 有点压力也好! 你这突破,倒是激起了众人的向道之心,好事!” 正说笑间,小青走上前来,先是对敖睿道了声贺,然后便对白素贞和玄珏道: “哥哥,白姐姐。 眼见诸位道友勇猛精进,小妹实在惭愧, 决意即刻返回灵犀坊市闭关,不破金仙,绝不出关! 顺道将墨玉和金豆那两个调皮鬼带回去好生管教修行。” 王道灵也连忙稽首: “无量天尊,小妖亦想随小青姑娘同往灵犀坊市,寻一地潜心修行,还望玄珏真人应允。” 玄珏见状,心中欣慰,点头道: “善! 修行之人,正当有此精进之心。 灵犀坊市乃修行圣地,资源丰富,你等前去,甚好。 小青,墨玉、金豆便拜托你多看顾了。” 当下,小青与王道灵便与众人告辞,驾起遁光,往那灵犀坊市而去。 转眼间,方才还热闹的黑风岭,因黑罴闭死关、小青等人离去,倒是显得冷清了几分。 玄珏目光扫过,最后落在新晋金仙、意气风发的敖睿和身旁温婉的白素贞身上, 眼中忽然闪过一丝亮光,笑道: “师姐,你我来这黑风岭也有些时日了。 小鼍龙新近突破,正好需一番历练巩固境界。 不若我等便出去走走,顺道去看看那西行路上的下一处地界,听闻名曰‘黑水河’,倒与我这徒弟颇为有缘。” 白素贞自是无可无不可,嫣然一笑: “全凭师弟安排。” 敖睿一听有机会随师尊师伯出游,更是兴奋不已。 玄珏大笑,袖袍一卷,裹住二人,化作一道黑白遁光,悄无声息地掠出黑风岭,直往西方而去。 且说玄珏携师姐白素贞与新晋金仙的弟子敖睿,化作遁光径往西方黑水河而去,暂且不表。 单说那唐僧师徒四人,离了波月洞,又行过些山峦林地, 忽见前方一道险恶山涧,两岸多是焦黑枯松, 山石赤红,地气燥热,与别处郁郁葱葱之景大不相同。 涧边有一石碑,上书“枯松涧”三个古字,旁边还有一行小字“火云洞地界”。 孙悟空跳上树梢观望,只见那山中有一股冲天妖气, 炽烈霸道,其中又隐隐透着一股神火之意,非同寻常,便提醒道: “师父,前方山里有个狠角色,气息古怪得很,还需小心些。” 猪八戒嘟囔道: “这地界热得跟蒸笼似的,怕是到了那个火焰山吧? 渴死老猪了。” 唐僧经历诸多磨难,心境已大为不同,虽知有险,却也镇定,说道: “既如此,我们快些通过便是。” 殊不知,他们一行早已被洞中主人察觉。 …… 枯松涧深处,火云洞内。 此处与外间的枯焦景象截然不同,洞府宽阔,石壁莹润,竟有暖玉之感。 洞府中央设一巨大莲台,莲台上火焰升腾,却非寻常凡火, 而是呈淡金之色,散发着恐怖的热力——正是那三昧真火! 一个看似只有七八岁年纪的孩童,身穿大红肚兜,项戴金圈。 面如傅粉,唇若涂朱,生得十分俊俏可爱。 此刻正盘坐于三昧真火之中,非但无碍,反而一脸惬意地吸收着火中精华淬炼己身。 他便是此地之主,牛魔王与铁扇公主之子——红孩儿,名号“圣婴大王”。 忽有一名小妖急匆匆的跑进洞府,禀报道: “报——大王! 山下来了几个和尚,一个毛脸雷公嘴的和尚,一个长嘴大耳的猪头和尚,一个满脸晦气的挑担和尚,还跟着一个骑白马、细皮嫩肉的俊俏和尚!” 红孩儿闻言,猛地睁开双眼,那双眸中竟有火光流转。 他嘴角一翘,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哦?毛脸雷公嘴? 莫非是那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孙悟空? 那骑白马的,定是那传说中的唐僧了!” 他自幼便听母亲提及过这位父王的结拜兄弟, 也听闻近来西牛贺洲传得沸沸扬扬的“吃唐僧肉可得长生”的流言。 他天性聪慧,修为高深,远非寻常孩童可比,此刻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听说那唐僧肉吃了能长生不老…… 哼,是真是假,抓来一试便知! 若是真的,正好请父王母亲一同享用!” 他自语一句,随即吩咐左右, “小的们,准备车驾,按五行方位摆开! 待本王去会会那东土来的圣僧!” …… 山下,唐僧师徒正小心的行进。 忽然间,前方林中传来一阵孩童凄厉的呼救声: “救命啊!救命啊!有没有人救救我!” 唐僧心肠最软,一听这声音,顿时勒马: “悟空,你听,可是有孩童的呼救声?” 孙悟空火眼金睛一闪,早已看清那妖气源头就在呼救之处,叫道: “师父莫信! 那是妖怪变化的!”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七八岁的男童,浑身赤裸,只戴个红肚兜,被藤蔓倒吊在一棵枯松上。 挣扎哭喊,看上去可怜至极。 唐僧一见,那孩童粉雕玉琢,与普通村童无异,顿时心生怜悯: “悟空,出家人慈悲为怀,岂能见死不救? 你看他如此幼小,怎会是妖怪? 快快救他下来!” 猪八戒也在一旁帮腔: “就是就是,猴哥你也忒小心了,就是个娃娃嘛。” 孙悟空无奈,只得上前,心中却暗自警惕。 第231章 枯松涧火云 圣婴困金蝉 那孩童一见他们,哭得更凶: “长老救命! 我被山贼绑在此处,快要死了!” 孙悟空将他解了下来,那孩童便扑到唐僧马前叩谢, 又说自己手脚麻木,行走不得,哭求唐僧让徒弟背他一程。 唐僧便让孙悟空背他。 孙悟空背着这孩童,只觉其身体轻灵,却有一股灼热之气透入后背,心中冷笑,更确定是妖怪无疑。 果然,行至一处陡峭山崖,那孩童忽然使个解尸法,留个假身在悟空背上,真身却跳在半空, 弄起一阵旋风,飞沙走石,直刮得唐僧睁不开眼! 待风停歇,唐僧早已不见了踪影! “师父!” 孙悟空三人惊呼。 半空中传来那孩童清脆却得意的笑声: “孙悟空! 你徒有虚名! 唐僧已被我请去火云洞做客了! 若想要回师父,便来我火云洞前叩头求饶! 哈哈哈!” 笑声渐远。 孙悟空气得暴跳如雷,却又无可奈何,只得与八戒、沙僧急往火云洞赶去。 …… 火云洞中,唐僧被安置在一间石室,并未捆绑。 他见捉拿自己的竟真是个孩童模样的妖王,心中惊疑不定。 红孩儿吩咐小妖好生看管,自己则得意洋洋,准备安排宴席,并派人去请父母。 唐僧见他虽为妖王,却眉眼间尚存一丝稚气, 想到这一路走来,诸多妖魔的凄惨下场, 或被打杀,或被收服,心中不由生出几分不忍,开口道: “小大王,贫僧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红孩儿心情正好,挑眉道: “你这和尚,死到临头,还有何话要说?” 唐僧合十,平静问道: “贫僧只是想问,小大王因何要捉拿贫僧?” 红孩儿理所当然道: “这有何好问? 听说你是金蝉子转世,吃你一块肉便能长生不老! 本王捉你,自然是为了享用了!” 唐僧闻言,竟微微一笑,道: “原来如此。 那小大王请看贫僧,可像是那长生不老、神通广大之辈?” 红孩儿一愣,仔细打量唐僧。 只见他肉体凡胎,气息微弱,除了皮肉细腻些,与寻常凡人并无二致。 唐僧继续道: “若贫僧真有令人长生之能,又何以自身仍是凡胎,被大王轻易请来? 若那金蝉子果真神通广大,又何以会落得个转世轮回的下场?” 红孩儿聪慧,听了这话,不由蹙起眉头,心中泛起一丝疑虑。 但他性子倔强,嘴上不服: “哼! 休要巧言令色! 说不定是你的肉需特殊烹制才有效用! 我已派人去请我父王母后,他们见多识广,定然知晓真假!” 唐僧叹了口气,语气越发温和: “小大王,你修行至今,已有多少岁月了?” 红孩儿昂首道: “本王在此修炼,已逾三百载!” “三百载……” 唐僧点头, “三百载修行,大王想必已得长生妙法,逍遥自在,又何须执着于贫僧这一块虚无缥缈的‘长生肉’? 为一传言,妄动无明,结下因果,岂非不智?” 红孩儿被问得一时语塞。 他天生异禀,得三昧真火真传,确实早已超脱凡俗生死之虑。 他抓唐僧,多半是孩童心性,觉得好玩。 加之那长生传言说得煞有介事,便想弄来试试,顺便在父母面前显摆一番。 此刻被唐僧点破,心中那点念头便有些动摇。 但他毕竟面子上下不来,哼了一声道: “你……你莫要哄骗我! 等我父王母后来了,自有分晓!” 说罢,竟有些心虚似的,转身离开石室。 吩咐小妖加紧看守,自己则去洞前准备迎战孙悟空去了。 唐僧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苦笑摇头,心中暗叹: “又是一个被贪念、妄念所困的痴儿…… 这西行一路,所谓劫难,究竟度的是谁?” …… 洞外,孙悟空已叫骂多时。 红孩儿出得洞来,两人话不投机,当即动起手来。 红孩儿使一杆火尖枪,武艺精熟,枪法凌厉,竟与孙悟空斗了个旗鼓相当。 战至酣处,红孩儿眼见不能速胜,便跳出战圈, 捏拳捶了自家鼻子两下,念动咒语,口中顿时喷出滔天烈焰! 那火非同凡火,乃是精、气、神炼成的三昧真火! 火焰呈淡金色,其中还夹杂着滚滚浓烟,铺天盖地般向孙悟空烧去! 孙悟空虽金刚不坏,却最怕烟熏,这是当年在老君炉里落下的毛病。 此刻被那火舌一舔,浓烟一呛,顿时眼酸泪流,咳嗽不止。 一身本事去了大半,只得一个筋斗云狼狈逃出火海,浑身毛发烧焦不少,甚是狼狈。 “哈哈哈! 孙悟空,知道小爷的厉害了吧!” 红孩儿得意大笑。 猪八戒和沙僧见状,连忙扶住败退的孙悟空。 八戒急道: “猴哥! 这娃娃的火忒也厉害! 寻常雨水怕是灭不得,这可如何是好?” 孙悟空揉着被熏得通红的眼睛,又是气恼又是无奈: “这泼魔! 手段果真刁钻! 又是故人之子,打杀不得,难办,难办!” 猪八戒小眼珠一转,忽然道: “猴哥,你既与他父王有旧,硬来不成,何不找个能说上话的、又有本事的来帮忙? 俺老猪看,玄珏老弟,本事大,主意多,说不定能有法子降服这娃娃,又不伤和气?” 孙悟空一听,猛地一拍脑袋: “哎呀! 怎地忘了俺那贤弟! 呆子,你这次倒是说了句明白话! 你与沙师弟在此看好行李,莫要再去招惹他,俺老孙这便去寻玄珏老弟相助!” 说罢,顾不得身上狼狈,一个筋斗云便纵身而去, 方向却非黑风岭,而是朝着西方黑水河大致方位寻去,他隐约感知到玄珏的气息似乎在那个方向。 火云洞前,红孩儿见孙悟空败走,也不追赶,得意洋洋回洞,只等父母前来共享“长生肉”。 而此刻,玄珏、白素贞与敖睿,已悄然抵达了那水色黝黑、暗流汹涌的黑水河畔。 一场新的风波,正在河底酝酿。 真可谓: 枯松涧底隐真火,圣婴天生神通多。 三昧炼就非凡品,慧心巧计困禅陀。 金蝉点破长生妄,魔童犹自念亲恩。 猴王无奈寻旧友,黑水河畔玄机深。 第232章 黑水逢故友,灵犀通牛魔 诗曰: 黑水幽幽藏玄机,河府初遇姻缘起。 龙女倾心少年郎,大圣急求破局计。 灵犀一卡联积雷,魔王惊闻稚子戏。 且看截教高徒手,巧化干戈为玉帛。 玄珏携白素贞与敖睿驾遁光而至,落于黑水河畔。 但见此河十分宽阔,水面却非清澈,而是呈现出一种黝黑之色,仿佛墨汁倾泻,深不见底。 河面波澜不兴,却自有一股寒意与水元灵气弥漫。 隐隐更有一丝晦暗死寂之意流转,与寻常江河的生机勃勃大相径庭。 “好生奇特的黑水。” 白素贞微微蹙眉,她身负造化生机之力,对此地的气息颇为敏感。 敖睿却是眼睛一亮,深吸一口气,面露沉醉之色: “师尊,师伯,此地水灵之气虽显沉郁,却极为精纯深厚, 更蕴含一股奇特的阴寒法则,与弟子所修黑水之道竟极为契合!” 他刚刚突破,对同源气息感知尤为敏锐。 玄珏颔首,眉心法眼微开,扫视河面。 只见黑气缭绕,因果纠缠,竟一时难以看透源头。 他运转法力,声蕴道则,朗声道: “此地河神何在? 还请现身一见。” 声音穿透重重黑水,直抵河底神府。 不多时,河面分开一道缝隙, 一个身着官袍、面容愁苦的老者,驾着一股水浪战战兢兢地浮上水面,对着玄珏三人躬身行礼: “小神乃黑水河河神,不知是哪位上仙驾临? 唤小神有何吩咐?” 他气息微弱,竟只有玄仙修为,且神体不稳,似有隐伤。 玄珏亮出天庭所授“镇魔将军”令牌,温言道: “河神不必惊慌。 我乃天庭敕封镇魔将军玄珏,这位是我的师姐和徒儿。 途经宝地,见黑水奇异,特请尊神一见,欲问询一番此地风情。” 那河神一见令牌,感知到玄珏三人那深不可测的气息,顿时松了口气,连忙道: “原来是将军与上仙驾到,小神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寒舍简陋,若将军不弃,还请入水府一叙。” 言语间甚是恭敬。 玄珏点头: “如此,叨扰了。” 河神忙引路,分开水路,请三人入河。 一路下潜,但见河中光线昏暗,水草稀疏,鱼类亦不多见,且大多灵性低迷。 整个河底环境显得颇为压抑贫瘠,与河面感知的精纯水灵之气形成诡异的反差。 直至河底,见一座以黑色巨石垒砌的神府,规模不大,亦显陈旧。 进入府中,陈设简单,唯有几颗夜明珠散发着光芒。 众人刚落座,忽闻内堂传来一清脆女声: “爹爹,可是有客人来了?” 话音未落,一青衣少女款步而出。 这少女约莫二八年华,明眸皓齿,肌肤胜雪。 虽身处幽暗水府,却难掩其灵秀之气,宛如黑水中生出的一株清莲。 她正是河神之女,名唤墨漪。 墨漪一出堂,目光本能地被气质卓绝的玄珏与白素贞所吸引, 但随即,她的视线便牢牢定格在了玄珏身后的少年身上。 敖睿亦在同时看到了她。 四目相对瞬间,两人皆是一怔。 敖睿只觉心头莫名一跳,那少女的清澈眼眸仿佛直照进他心底,让他这新晋金仙竟有些手足无措之感。 墨漪更是俏脸微红,只觉得这少年英姿勃勃, 身上那股纯正的龙族气息与黑水法则波动,对她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让她心如撞鹿,忘了言语。 二人就这么愣愣地对视着,直到老河神干咳一声,介绍道: “漪儿,还不快来拜见将军以及两位上仙。” 两人这才猛然回神,皆是面颊发热,慌忙移开视线,上前见礼。 墨漪声若蚊蚋,敖睿也显得有些拘谨。 玄珏与白素贞何等人物,将这对小儿女的情状看在眼里,相视一笑,皆了然于心。 玄珏更是以阴阳法眼探查,便见二人红鸾星动,命理更有红线缠绕,乃是正缘之象,心中更是莞尔。 他本就不是拘泥跟脚出身之人,自是乐见其成。 河神设下简单宴席,多是些水府特有的灵果鲜藻。 席间,老河神愁容稍解,问道: “不知将军驾临我这偏僻黑水河,所为何事? 可是天庭有何差遣?”他似有些忐忑。 玄珏饮了杯水酒,道: “河神不必多虑,我等确是途经此地。 只是见此黑水奇异,蕴含之力却与生机不符,故心生好奇。 敢问河神,可知此河为何呈此等模样? 源头又在何处?” 老河神闻言,脸上愁苦之色更浓,叹道: “回将军,小神惭愧! 自数百年前小神受封此地河神之时,这黑水河便是如此模样了。 小神亦曾多方探查,却始终未能寻得根源。 只知河底深处似有阴寒晦涩之力不断渗出,染黑了河水,压制生机。 小神神力低微,对此……实是无能为力。” 他语气中充满无奈与自责。 敖睿听得专注,忍不住开口道: “师尊,此地水灵之气虽显沉郁死寂,但其本质却极为古老精纯,于弟子修行大有裨益。 那深处渗出之力,或许……是弟子的机缘所在。” 他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玄珏点头,正欲以神念仔细探查一番河底深处,忽然眉头微挑,与白素贞几乎同时抬头望向水面方向。 “有太乙金仙级的气息掠过,似乎……是孙大圣?” 白素贞轻声道。 玄珏感应更为清晰: “确是大圣,气息急促,似有要事。 师姐,我等上去一看。” 他随即对老河神道: “河神,我等一位故友到访,需上去一见。 小徒敖睿,便暂留府中,劳烦照料。” 老河神连忙应下。 敖睿心中正巴不得有机会与墨漪多说几句话,也立刻道: “师尊师伯放心前去,弟子在此等候。” 玄珏与白素贞遂起身,化作流光遁出水面。 二人刚出水面,便见半空中孙悟空正抓耳挠腮,焦急四顾, 恰好望见他们,顿时喜出望外,一个筋斗翻了下来: “贤弟! 白姑娘! 果然是你俩! 俺老孙可算找到了!” 玄珏笑问: “大圣何事如此匆忙? 怎寻到这黑水河来了?” 第233章 黑水逢故友,灵犀通牛魔2 孙悟空落地,也顾不得寒暄,急声道: “唉!别提了! 俺老孙那结拜大哥牛魔王的孩儿,号圣婴大王红孩儿的,在枯松涧火云洞把俺师父给掳了去! 那娃娃厉害得紧,一口三昧真火,烟熏火燎,俺老孙实在近身不得! 打又不好下重手,怕伤了他性命,坏了与牛大哥的情分。 八戒让俺来找贤弟你拿个主意,俺感应到你气息在此方向,便一路寻来了!” 玄珏与白素贞闻言,顿时明了。 玄珏心中暗忖: “果然是此难。 原著中红孩儿最终被观音收为善财童子,虽得正果,却骨肉分离。 今既让我遇上,牛魔王师叔待我不薄,此事绝不能如此结局。” 他当下便对孙悟空道: “大圣莫急。 此事我既知晓,断无袖手旁观之理。 大圣可先回火云洞前稳住局面,避免再起冲突。 我随后便至,定教红孩儿安然放出唐僧师父。” 孙悟空一听,大喜过望,连连拱手: “好好好! 有贤弟这句话,俺老孙就放心了! 俺这便回去看着那娃娃,等贤弟佳音!” 说罢,又是一个筋斗云,急匆匆离去。 送走孙悟空,玄珏对白素贞道: “师姐,此事还需先与牛师叔通个气才好。” 白素贞点头: “正当如此。” 玄珏当即心念沟通远在咒力网络核心的分身,通过灵犀界,向那枚可联系积雷山摩云洞的灵犀卡发出了讯息。 …… 积雷山摩云洞内,牛魔王正与几位妖王喝酒谈天,忽然心有所感, 取出怀中那枚玄珏所赠的灵犀卡,只见卡面微光闪烁。 他好奇地注入妖力,玄珏的声音便直接在他心间响起: “师叔,小侄玄珏冒昧打扰。 有一急事相询:红孩儿如今可在积雷山或翠云山?” 牛魔王一愣,回道: “原来是玄珏贤侄。 那顽皮小子独自在号山枯松涧火云洞修行,有些时日未归了。 怎地突然问他?” 玄珏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 “师叔,恕小侄直言。 红孩儿方才将西天取经的唐僧掳入洞中,欲行那‘长生肉’之事。 孙悟空寻上门去,因顾忌师叔情面,难以施展,特来寻小侄相助。 小侄以为,此事实乃误会,唐僧肉长生之说纯属虚妄。 但若处理不当,恐引佛门震怒,届时恐对红孩儿不利。 故特禀明师叔,望早作决断。” “什么?!” 牛魔王闻言,手中酒盏“啪”地掉落在地,豁然起身,脸色大变, “这孽子!竟惹出如此祸事!” 他深知西游牵扯之大,佛门之势,更明白那“长生肉”纯属无稽之谈! 一想到红孩儿可能因此惹来泼天大祸,甚至惊动菩萨佛祖,他便心急如焚! “贤侄! 你如今在何处? 可能稳住那猢狲? 俺老牛这便与你铁扇婶子赶往火云洞! 定要在那孽子酿成大错前阻止他!” 牛魔王急声道。 “小侄就在左近,这便先往火云洞劝阻师弟。 师叔师婶速来即可。” 玄珏回应。 切断通讯,牛魔王再无饮酒心思, 匆匆与宾客告罪,便急吼吼地冲出洞府,化作一阵狂风,直奔翠云山芭蕉洞寻铁扇公主而去。 黑水河畔,玄珏收回神念,对白素贞笑道: “师姐,师叔他们已知晓,正赶过去。 我们也该动身了,去会一会我那顽皮的‘小师弟’。” 白素贞含笑点头。 二人身影一闪,便朝着枯松涧火云洞方向而去。 离了黑水河,玄珏与白素贞驾云径往枯松涧火云洞而去。 云头之上,玄珏见师姐白衣胜雪,姿容绝世,忽然心念一动,笑道: “师姐,我有一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白素贞侧首,嫣然一笑: “师弟何时变得如此客气? 但说无妨。” 玄珏道: “师姐觉得,我那红孩儿师弟,资质心性如何?” 白素贞略一沉吟,道: “虽未亲见,但听闻其能以孩童之身,将三昧真火修炼到连大圣都棘手的地步,必是天资超绝,悟性惊人。 只是……心性未免跳脱顽劣了些,需加引导。” “正是此理。” 玄珏抚掌, “如此良才美质,若只因一时顽皮,闯下大祸, 或被严厉惩戒,或被强行度化,失了本来性情,岂不可惜? 我观他修行火法,而师姐你身负造化星火,更兼三光神水可济其刚猛,正是引导他的不二人选。 不知师姐……可有意收个徒弟?” 白素贞闻言,明显一怔,美眸中闪过讶异之色: “收徒?收红孩儿? 师弟莫要说笑,他乃是牛师叔的独子,身份尊贵,岂会轻易让我这同辈收为弟子?” 她虽觉红孩儿资质难得,却从未动过此念。 玄珏却笑道: “师姐何必妄自菲薄? 你乃骊山老母嫡传,身负上古白矖螣蛇血脉,执掌造化星火。 论跟脚、传承、修为道行,哪一样做不得他的师父? 更何况,由你教导,总好过他被旁人收去,失了自由,甚至骨肉分离。 我想牛师叔若是明白其中利害,只会乐见其成,感激师姐才是。” 白素贞被他说得心中微动。 她本性善良温和,亦惜才爱才。 若能引导一个天赋异禀却走入歧途的孩子走上正道,确是功德一件。 尤其那三昧真火与她本源相通,教导起来确有优势。 她沉吟片刻,眼中渐渐泛起光彩,轻声道: “若真如师弟所言,师叔不反对,那孩子也愿意……我倒是愿意试一试。” 玄珏大喜: “如此甚好! 待会儿见了那顽童,便请师姐出手。 一则解围,二则也可让他见识见识何为真正的火之大道!” 二人计议已定,不多时便已至枯松涧地界。 只见涧口妖气弥漫,火灵之力躁动不安。 孙悟空正与猪八戒、沙僧守在洞外,抓耳挠腮,却不敢再轻易进攻。 见玄珏二人驾云而来,孙悟空顿时跳将起来,迎上前道: “贤弟! 白姑娘! 你们可算来了! 那娃娃守在洞里,俺老孙骂阵他也不出来,真是急煞人也!” 猪八戒也凑上来哼哼: “是啊是啊,那火厉害得紧,沾上就脱层皮!” 沙僧则默默行礼,目光低垂。 玄珏与白素贞落下云头,还未答话,一旁拴着的白龙马雪练见到主人,顿时发出一声欢快的嘶鸣, 挣脱缰绳,快步跑到玄珏身边,用大头亲昵地蹭着他,显得极为依恋。 第234章 星火降圣婴 三藏续西行 玄珏笑着摸了摸它的鬃毛,输入一股纯阳咒力为其梳理气血。 猪八戒在一旁笑道: “这马儿今儿倒是古怪,平日里驮着师父也没见这般亲热!” 寒暄间,白素贞的目光不经意扫过一旁的沙僧,秀眉几不可查地微微一蹙。 她身负造化之道,对气息最为敏感。 虽然那沙僧隐藏得极好,但她仍从其身上感觉到一丝阴冷、死寂的异样气息。 与正统功法迥异,倒像是……魔道? 但这感觉一闪即逝,又被某种力量巧妙遮掩,让她难以捕捉确切。 她正欲细察,孙悟空已迫不及待地催促道: “贤弟,白姑娘,可有法子让那娃娃放人?” 玄珏收回思绪,笑道: “大圣莫急。 师姐,看来需你先出手,让那小家伙冷静冷静了。” 白素贞颔首,上前一步,声如清泉流响,穿透洞府禁制: “火云洞内的道友,可否现身一见? 骊山白素贞,欲请教道友三昧真火之妙。” 洞内正自得意的红孩儿一听,竟是个女子的声音, 还口出狂言要“请教”他的三昧真火,顿时勃然大怒: “哪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也敢品评小爷的神火! 看烧!” 话音未落,洞门轰然开启,红孩儿脚踏风火轮,手持火尖枪,怒气冲冲地杀将出来。 二话不说,对着白素贞便是张口一喷! 轰——! 淡金色的三昧真火如同怒龙出海,炽热的高温瞬间让周遭枯松无火自燃。 地面焦裂,空气扭曲,直向白素贞席卷而去! 威力比之前对付孙悟空时似乎更胜几分,显然是含怒而发。 孙悟空、猪八戒等人皆是一惊,下意识后退半步。 然而,面对这足以焚山煮海的恐怖火焰,白素贞却神色不变,只是轻轻抬起纤纤玉手,掌心向上。 也不见她如何作势,那汹涌而来的三昧真火竟乖顺地收敛起所有狂暴, 化作一道温顺的火流,源源不断地投入她的掌心,消失不见! 仿佛那不是毁灭性的神火,而是甘泉雨露! “什么?!” 红孩儿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自出生便与火为伴,修炼三昧真火数百载,从未见过有人能如此轻描淡写地收走他的火焰! “还给我!” 他又惊又怒,连连催动法力,疯狂喷吐真火。 一时间,火浪滔天,将白素贞彻底淹没。 但见火海之中,白素贞衣裙飘飘,安然屹立。 所有火焰靠近她身周三尺,便如百川归海般被吸入其体内, 非但不能伤她分毫,反而让她周身气息越发莹润灵动,仿佛在补充她的消耗一般。 “这……这怎么可能?!” 红孩儿骇然失色,心中第一次生出恐惧。 这女子对火之法则的掌控,远在他之上! “道友的火,刚猛有余,灵动不足,少了三分造化生息之意。” 白素贞淡淡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入红孩儿耳中, “且看此火如何?” 她屈指一弹,一道闪烁着七彩星辉的火焰自指尖跃出。 正是造化星火! 那星火迎风便长,化作一只绚丽的星火凤凰,清鸣一声,翩然飞向红孩儿。 红孩儿吓得魂飞魄散,只觉得自身那点三昧真火在这星火凤凰面前,如同臣子见到了君王,竟瑟瑟发抖,难以操控! 他怪叫一声,转身就想驾风火轮逃回洞府。 “此时想走,却晚了。” 白素贞微微摇头,皓腕上一只古朴的银环脱手飞出, 迎风一晃,化作一道流光溢彩的圆环,瞬间追上红孩儿,套在他身上,骤然收紧! “啊!” 红孩儿惊呼一声,只觉周身法力瞬间被禁锢, 噗通一声从风火轮上栽落下来,被那环星轮捆得结结实实,动弹不得。 风火轮也失去控制,哐当落地。 这一切说来话长,实则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从红孩儿冲出,到被擒,不过片刻功夫。 看得一旁的孙悟空、猪八戒目瞪口呆,连声喝彩: “好!白姑娘好手段!” 沙僧眼中则是闪过一丝惊悸,下意识地又后退了半步,将自身气息收敛得更深。 玄珏笑道: “大圣,还不快去洞中请唐僧师父出来?” 孙悟空这才反应过来,哎哟一声,连忙冲进火云洞, 打翻几个不知所措的小妖,轻易便将安然无恙的唐僧救了出来。 唐僧出得洞来,就见红孩儿被擒, 虽知是这孩童捉了自己,但见他被法宝捆缚,小脸涨红, 眼中虽有不服却更多是惊惧,不由得心生怜悯,上前对白素贞合十道: “阿弥陀佛。多谢女菩萨搭救之恩。 只是……这位小大王年纪尚幼,虽行事鲁莽,却并未真正伤害贫僧。 还望女菩萨慈悲,莫要伤他性命才好。” 被捆得结结实实的红孩儿闻言,却把脖子一梗,嘴硬道: “呸! 谁要你这和尚假慈悲! 小爷既然落在你们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皱一下眉头不算好汉!” 只是那微微颤抖的嗓音暴露了他内心的害怕。 唐僧还欲再劝,孙悟空却怕夜长梦多,更怕一会儿牛魔王赶来场面尴尬,连忙拉扯唐僧的衣袖: “师父师父! 人既救出来了,就莫管这闲事了! 这娃娃自有他爹娘管教! 咱们赶紧上路是正经! 已经耽搁不少时辰了!” 猪八戒也在一旁帮腔: “是啊师父,走吧走吧,肚皮都饿扁了!” 唐僧看了看被缚的红孩儿,又看了看催促的徒弟,终究叹了口气,双手合十,对红孩儿道: “小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好自为之。” 说罢,在孙悟空和猪八戒的半推半劝下,一步三回头地上了马。 白龙马雪练不舍地回头看了玄珏一眼,发出一声低嘶,这才驮着唐僧,随着孙悟空等人,缓缓离去。 沙僧挑着担子,走在最后,经过玄珏与白素贞身边时,更是低头快步,不敢与之对视。 目送唐僧师徒远去,玄珏与白素贞相视一笑。 玄珏走到被环星轮捆住、兀自挣扎的红孩儿面前,蹲下身,笑眯眯地看着他: “怎么样? 小子,我这师姐的火法,可还入得你的眼?” 红孩儿气鼓鼓地瞪着他,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但眼神深处的那丝震撼与好奇,却如何也掩饰不住。 远处天际,两道磅礴的妖气正风驰电掣般赶来,显然是得知消息的牛魔王与铁扇公主到了。 第235章 火卵蕴真形 平顶起波澜 诗曰: 魔王公主急驰来,顽童受缚窘态摆。 严父慈母训诫声,星火缘法定师承。 真火本源相融合,卵中涅槃待新生。 金蝉看破劫难数,平顶山下诡谋生。 且说玄珏与白素贞刚制住红孩儿不久,便听得远处天际传来一声焦急如雷的咆哮: “我儿何在?!” 声未落,一股磅礴浩荡的妖气裹挟着狂风骤然而至,现出牛魔王那魁梧如山、心急如焚的身影。 几乎同时,另一道略显清冷却同样焦急的遁光落下,正是那手持芭蕉扇、面罩寒霜的铁扇公主。 “爹!娘!” 被环星轮捆得结实的红孩儿一见救星来了,顿时委屈大叫,挣扎着想爬起来。 牛魔王一眼看见被捆成粽子、摔在地上的宝贝儿子, 又看到一旁的玄珏和白素贞,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勃然大怒,指着玄珏吼道: “玄珏贤侄! 你!你为何绑我孩儿?! 可是那孙悟空请你来对付自家人的?!” 他气得鼻孔喷出两道白气。 铁扇公主更是柳眉倒竖,芭蕉扇一扬,冷声道: “快放了我儿!否则休怪我这扇子不认人!” 玄珏连忙拱手,苦笑道: “师叔,息怒,息怒! 你忘了师侄之前跟你说的话了?” 他迅速将红孩儿掳走唐僧、孙悟空因顾忌情面难以动手、特请自己前来调解, 以及白素贞出手仅是制服并未伤人的经过说了一遍。 牛魔王和铁扇公主听完,这才明白原委,怒气稍歇,但脸上依旧不好看。 牛魔王上前,对着被捆着的红孩儿那肉乎乎的屁股就是轻轻一脚,骂道: “你个孽子! 整天就知道惹是生非! 那取经人是能随便抓的吗? 那是佛门钦定、天庭默许的! 你惹得起吗? 要不是你玄珏师兄和白师姐来得及时,真等那菩萨佛祖找上门,你让爹娘如何救你?!” 铁扇公主也是又气又心疼,收起芭蕉扇,戳着红孩儿的额头: “你这孩子! 平日里任性些也就罢了,怎如此不知轻重! 那唐僧肉长生的鬼话你也信? 真是气死为娘了!” 说着,眼圈竟有些发红。 红孩儿见父母如此,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嘴上却还不肯完全服软,嘟囔道: “谁……谁让他孙猴子先看不起我…… 再说了,不就是个和尚嘛……” “还敢顶嘴!” 牛魔王作势又要踢。 玄珏见状,上前一步,笑道: “师叔息怒。 红孩儿师弟年纪尚小,天赋异禀,性子跳脱些也是常情。 经此一遭,想必他也知道厉害了。 眼下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可约束师弟,引导其走上正途,又可避免日后类似麻烦。” “哦?贤侄有何妙计?” 牛魔王忙问。 玄珏看向身旁的白素贞,道: “我师姐白素贞,身负造化星火,于火之一道的领悟已臻化境,正是引导红孩儿师弟的最佳人选。 师叔若放心,不如让红孩儿师弟拜在我师姐门下。 由师姐悉心教导,岂不胜过他独自在此,无人管束,易生事端?” 牛魔王闻言,眼睛一亮! 他深知白素贞跟脚实力毋庸置疑,更是自己人! 由她教导红孩儿,确实是最佳选择! 他当即意动,转头看向铁扇公主: “夫人,你看……” 铁扇公主亦是心思剔透之人。 仔细打量白素贞,见其气息纯净祥和,道韵天成,目光清澈温和,绝非歹人。 且方才听玄珏所言,是她出手轻易制服了孩儿却未伤分毫,显是手下留情且有真本事。 她又看向儿子,心中权衡: “让孩儿拜入这等人物门下,远比日后被不知哪路神佛强行收走或惩戒要好得多!” 但她并未立刻答应,而是蹲下身,柔声问红孩儿: “孩儿,这位白姑娘的本事你也见到了。 你可愿意拜她为师,随她修行学习?” 红孩儿虽然顽劣,却绝非蠢笨。 他亲身领教过白素贞那深不可测的火系修为,远非自己野路子瞎练可比。 尤其是对方那手造化星火,更是让他从灵魂深处感到渴望与敬畏。 他偷偷瞄了一眼白素贞,见她正温和地看着自己, 眼中并无责备,只有一丝期待和怜爱,心中那点别扭顿时消散大半。 他更知自身隐秘: “他乃先天火灵之气托生,孩童形态并非不能长大,而是为了最大限度保持三昧真火的纯粹与威力。 若强行长大,力量必会分散,根基受损。 但若能得一缕更高层次的星火本源炼化,便能弥补缺陷,真正长大成人,且力量更胜往昔! 这诱惑对他而言,无可抗拒! 想到此处,红孩儿再无犹豫,对着白素贞的方向,大声道: “我愿意! 弟子红孩儿,愿拜白元君为师! 求师父收留!” 说着,竟努力地想磕头。 白素贞见状,嫣然一笑,心中亦是欢喜,手一挥,收回了环星轮。 红孩儿身上一松,立刻爬起来,恭恭敬敬地对着白素贞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 “弟子红孩儿,拜见师父!” “好孩子,快起来。” 白素贞含笑将他扶起,越看越觉此子灵秀非凡,心中喜爱。 她沉吟片刻,道: “你既入我门下,为师便送你一份见面礼。” 说罢,她指尖逼出一缕蕴含着无尽造化生机的七彩星火本源,缓缓递到红孩儿面前: “此乃我一缕本源星火,你将其慢慢炼化,当可助你调和真火,稳固根基,未来大道可期。” 红孩儿感受到那缕星火本源中蕴含的火之法则,激动得小脸通红,双手颤抖地接过: “多谢师父厚赐!” 他再也按捺不住,竟当场盘膝坐下,小心翼翼地将那缕星火本源吞入腹中,迫不及待地开始炼化! 只见他周身瞬间爆发出耀眼的红金二色光芒。 三昧真火与造化星火在他体内相遇,并未排斥,反而如同久别重逢的兄弟般开始交融! 炽热的火焰将他包裹,渐渐化作一个一人多高的、红金交织的巨大火卵。 表面有无数玄奥的火焰符文生灭不定,散发出稳定的能量波动。 他竟直接进入了深度涅槃状态! 第236章 火卵蕴真形 平顶起波澜2 牛魔王与铁扇公主见状,又是惊喜又是担忧。 惊喜的是孩儿竟得此天大机缘,担忧的是这涅槃过程是否顺利。 玄珏宽慰道: “师叔放心,师姐的星火本源最是温和中正,师弟炼化,只会助他蜕变,绝无危险。 我等只需在此护法一段时日即可。” 牛魔王夫妇这才安心,对玄珏和白素贞更是感激不尽。 四人便在火云洞暂且住下,一面为红孩儿护法,一面叙旧闲谈,关系越发融洽。 …… 与此同时,黑水河底,敖睿的日子过得可谓惬意非凡。 每日不是吸收那精纯的黑水之气巩固金仙修为,便是与河神之女墨漪相伴游河赏景,谈玄论道。 墨漪性情温婉灵秀,对敖睿这俊朗不凡、身份尊贵的真龙之子倾心不已。 敖睿亦是少年心性,得此佳人相伴,自是欢喜。 老河神看在眼里,乐在心里,自是毫不反对,反而竭力促成。 …… 时光悄然流逝,火云洞中,那枚火卵气息越发磅礴沉凝; 黑水河下,情愫暗生,静待花开。 而唐僧师徒四人,一路西行,已是到了一座险恶山岭之前。 但见山势巍峨,峰峦如削,山顶却甚是平坦,故名“平顶山”。 唐僧坐于马上,望着眼前高山,忽然叹了口气,对孙悟空道: “悟空,你看此山,峻岭重重,妖气隐隐,想必又有哪位妖魔大王等候为师多时了。” 孙悟空火眼金睛一扫,笑道: “师父如今倒是眼力见长了! 不错,此山确有妖气,还颇为不弱哩!” 唐僧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看透世情的无奈笑容,语出惊人道: “既然如此,等会儿若真有妖怪来捉为师,悟空你便让他捉了去罢。 然后你径直去寻菩萨也好,找天庭也罢,赶紧走完这过场,救为师出来,我等好继续赶路。 这般打打杀杀,擒擒放放,徒耗光阴,于众生何益? 还是速速走完流程,取得真经要紧。” “啊?” 孙悟空闻言,猛地一愣,金箍棒差点脱手。 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唐僧,仿佛第一次认识自己师父。 旁边的猪八戒更是直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捧着肚子直跺脚: “哎呦喂! 我的佛祖啊! 师父!您老人家可算是开窍了! 终于明白这西天路就是一场戏,咱们都是那台上唱戏的角儿了? 哈哈哈哈! 笑死俺老猪了!” 沙僧也忍不住嘴角抽搐,低头闷笑。 唐僧被徒弟们笑得有些尴尬,咳嗽两声,正色道: “休要胡言! 为师只是……只是不愿再多造无谓杀孽,盼能早些取得真经,普度众生罢了。” 只是那语气,怎么听都有些底气不足。 正当师徒几人说笑间,忽见山路上转出几个巡山的小妖,指着他们喊道: “那和尚!可是东土来的取经人?” 唐僧双手合十,一脸平静: “阿弥陀佛,贫僧正是。 可是你家大王要请贫僧前去叙话? 带路吧。” 那小妖被唐僧这配合的态度搞得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点头: “啊……对!对!跟我们走!” 心下却嘀咕: “这和尚怎地如此懂事?” …… 平顶山莲花洞内,金角大王与银角大王正对坐饮酒。 两人俱是唇红齿白,道童模样,一个穿金,一个穿银,却散发着惊人的太乙金仙气息。 金角喝了一口酒,叹道: “兄弟,你说老爷为何非要我等认那狐狸精做干娘? 还要借刀杀人,彻底灭了青丘狐族! 她们到底如何得罪老爷了?” 银角撇嘴道: “兄长莫问,老爷心思岂是你我能猜度的? 只管奉命行事便是。 只是便宜了那老狐妖,真以为攀上高枝了,哼! 想想叫她干娘我就憋屈!” 金角摇头: “罢了罢了,总比待在兜率宫整日扇炉子有趣。 这下界多好玩,小的们说话又好听,嘿嘿。 真希望那唐僧走慢些,我等好多逍遥几日。” 正说着,忽见一个小妖连滚爬爬地冲进洞来,大声禀报: “报——!大王!大王! 山下来了几个和尚,骑着白马,为首的细皮嫩肉,自称是从东土大唐来的取经人!” 金角银角对视一眼,同时放下酒杯。 金角苦笑: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银角眼中却闪过一抹厉色: “来了也好! 正好完成老爷法旨,拿了唐僧,再除了那青丘祸害!” 平顶山下一难,就此拉开序幕。 …… 平顶山,莲花洞内。 唐僧果然“配合”无比,几乎是被小妖们“请”进洞府的。 此刻正坐在一旁石凳上,默念经文,面不改色。. 猪八戒和沙僧也被“请”了进来,八戒东张西望,嘟囔着斋饭何时上来, 沙僧则低头不语,只是紧握降妖宝杖的手显出其警惕。 金角、银角两位大王坐在虎皮交椅上,看着如此“顺利”到手的唐僧,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这跟预料中的拼死抵抗、激烈大战完全不同啊! “大哥,” 银角暗中传音, “这和尚怎地如此老实? 莫非有诈?” 金角皱眉沉吟: “不像有诈,倒像是……认命了? 或是知道反抗无用? 罢了,不管他,正好省了我们一番手脚。 按计划,先去请了‘干娘’来,再做计较。” 银角闻言,脸上闪过一丝不情愿,但还是点头,扬声对一旁精细鬼吩咐道: “去,速去压龙山压龙洞,请我干娘九尾老狐圣前来, 就说她干儿子们请到了东土唐僧,特请她老人家前来共享长生盛宴!” 精细鬼领命,连忙跑了出去。 金角则拿出紫金红葫芦,对着唐僧,按照流程喝问: “唐僧! 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唐僧抬眼看了看他,双手合十,平静道: “阿弥陀佛,贫僧在此。 大王有何吩咐? 可是要开始走……呃,是要吃贫僧了么? 可否快些? 贫僧的徒弟孙悟空想必已去寻菩萨了,莫要让他白跑一趟才好。” “你……” 金角被噎得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把葫芦掉了。 这和尚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洞外云端,隐去身形的孙悟空看着这一幕,挠挠脸,又是好笑又是好气: “这呆子师父,倒是真会省事儿! 也罢,俺老孙且看看这两个童子到底耍什么花样!” …… 第237章 狐殇北冥劫 圣威撼洪荒 诗曰: 压龙洞内喜欲狂,岂知盛宴是黄粱。 认贼作子空欢喜,封神旧怨遗祸长。 北冥汪洋战云起,混元圣威压妖师。 息壤暂平千古恨,混沌深处隐仙乡。 压龙山,压龙洞。 此处与莲花洞的森严气象截然不同,洞府内竟布置得颇为精巧雅致。 珠帘绣幕,熏香袅袅,甚至带着几分人间富贵人家的脂粉气息。 若非那浓郁的妖气盘桓不去,倒更像是一处隐世仙姝的居所。 主位之上,一位身着锦绣华服、云鬓高挽、风韵犹存的美妇正慵懒侧坐。 她眼波流转间自带三分媚意,却又隐含一丝久居上位的威严。 正是金角银角大王口中那所谓的“干娘”——九尾狐妖,亦是如今青丘狐族明面上的主事者之一。 此刻,她正听着下方小妖精细鬼添油加醋的禀报。 “禀老夫人! 天大的喜事! 两位大王神通广大,已然将那东土来的唐僧擒获,现正关押在莲花洞中! 特派小的来请老夫人移驾,共享那唐僧肉,同得长生不老之道!” 九尾狐妖闻言,先是一怔,随即那双妩媚的狐狸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之色,猛地坐直了身子: “此言当真?! 我那两个乖孩儿,竟真个捉住了金蝉子转世?!” “千真万确! 小的亲眼所见,那和尚细皮嫩肉,骑着白马,绝不会错!” 精细鬼赌咒发誓。 “好!好!好!” 九尾狐妖喜得抚掌大笑,声音带着几分尖锐, “不愧是老身认下的好孩儿! 竟有如此孝心与本事! 长生不老!哈哈哈哈哈! 天佑我青丘狐族!合该我族崛起!” 她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服下唐僧肉后道行暴涨,一举突破瓶颈,甚至带领日渐式微的青丘狐族重返上古荣耀的景象。 巨大的喜悦冲昏了她的头脑。 让她丝毫未曾察觉,这场看似天降鸿运的“长生盛宴”,实则是为她和她背后族裔精心准备的断头饭! 她更不会想到,那两个她费心巴结、认作倚仗的“干儿子”,实则是太上老君派来索命的无常! “来人! 速速为老身更衣! 备上最华贵的轿辇! 老身要去莲花洞,赴我孩儿们的孝心宴!” 九尾狐妖意气风发地吩咐左右,脸上尽是志得意满的笑容。 …… 莲花洞内。 金角与银角打发走了唐僧师徒,令小妖严密看管。 洞内一时安静下来。 银角挥退左右,忍不住再次以神念传音给金角,语气中满是憋屈与不安: “大哥,此事……我心里总是不得劲。 认那狐狸精做干娘已是奇耻大辱,如今还要……还要借她的手设下这等绝户计? 这……这传将出去,你我兄弟还有何面目见人? 老爷……老爷为何定要如此决绝? 那青丘狐族究竟犯了何等天条?” 金角坐在虎皮交椅上,面色复杂,沉默良久,才叹了口气,低声道: “兄弟,你当我心中就好受么? 只是老爷法旨,岂敢不从? 听闻……并非青丘狐族直接开罪了老爷,而是牵扯到上古封神旧事的一桩公案。”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仿佛怕被什么存在听去: “据说,封神之战时,青丘狐族当时的主事者,暗中与……与某位不可言说的存在过往甚密。 甚至可能提供了某些……便利,险些坏了老爷与元始师伯祖的布局。 虽然后来她们见风使舵,及时抽身,但此等行径,早已触怒老爷。” “老爷曾言,此族狐性狡诈,首鼠两端,毫无信义可言,留在世间终是祸患。 如今正值西行量劫,天机混沌,正是彻底了结此番因果,根除后患之良机。 故而才命我等假意认亲,取其信任,再……一网打尽。” 金角说完,脸上并无半分轻松,反而更显凝重。 银角听得目瞪口呆,背后沁出一层冷汗。 他万万没想到,这背后竟牵扯到如此久远和恐怖的封神秘辛,涉及道祖嫡传弟子间的恩怨! 让他这等童子出身的小仙听得心惊肉跳。 他再不敢多问,只是心中那份参与阴谋的负罪感与对老爷铁血手段的畏惧交织在一起,让他坐立难安。 …… 与此同时,洪荒北地,北冥汪洋。 今日,这片终年冰寒死寂的极寒之地,迎来了前所未有的风暴。 虚空骤然撕裂,一道身穿乾坤道袍的身影踏步而出。 其周身气息与整个洪荒大地隐隐相连,混元如一,道威如狱,正是地仙之祖镇元子! “鲲鹏!故人来访,还不现身?!” 镇元子声音平静,却如同九天惊雷,炸响在无尽北冥之上。 亿万载不化的玄冰为之崩裂,死寂的海面掀起滔天巨浪! “镇元子!你欺人太甚!” 北冥深处,传来鲲鹏祖师惊怒交加的咆哮。 妖师宫光华大放,无尽妖气冲霄而起,化作一头庞大无比、似鱼似鸟的巨兽虚影——正是鲲鹏的法相! 他自知躲不过,更知镇元子此番前来,绝无善了之意,唯有死战! “交出洛书河图,偿还红云道友血债!” 镇元子不再多言,直接出手。 他并未动用任何灵宝,只是简简单单一掌拍出。 然而这一掌,却蕴含了混元大罗金仙的无上道境! 掌心之间,仿佛有洪荒地脉奔涌,乾坤倒转,阴阳颠覆! 整个北冥之地的法则都被引动,化作无穷压力,向着鲲鹏碾压而去! “吼!” 鲲鹏怒吼,施展出天生极速,双翼一振便欲撕裂虚空遁走。 同时祭出妖师宫,这件伴生灵宝爆发出滔天妖光,无数太古妖文浮现,试图抵挡。 但境界的差距,如同天堑! 镇元子那看似缓慢的一掌,却仿佛超越了时空,无视了距离。 任凭鲲鹏如何闪躲,如何催动妖师宫,都结结实实地印在了那庞大的法相之上! 轰——!!! 如同星辰爆碎! 鲲鹏那庞大的法相发出一声凄厉惨嚎,竟被一掌打得四分五裂,无数妖气溃散! 妖师宫哀鸣一声,光华黯淡地倒飞回鲲鹏本体手中。 鲲鹏本体更是如遭重击,口喷碧血,倒飞出去,撞碎了无数万里冰山,气息瞬间萎靡了大半! 混元大罗金仙之下,皆为蝼蚁! 即便鲲鹏是先天生灵,老牌准圣,在已然超脱的镇元子面前,亦是不堪一击! “再不交出,形神俱灭!” 镇元子目光冰冷,第二步踏出,便要彻底结果这积怨无数元会的仇敌。 鲲鹏眼中终于露出绝望之色。 就在此时,一声轻叹仿佛自九天之外传来。 第238章 最配合的唐僧 最尴尬的妖魔 柔和中带着无上威严的光芒洒落北冥,暂时抚平了狂暴的能量。 一道雍容华贵、慈悲圣洁的身影悄然浮现,正是人族圣母、妖族皇者——女娲娘娘。 “镇元道友,还请手下留情。” 女娲娘娘开口道, “鲲鹏虽有罪孽,然亦是先天生灵,曾为妖师,于天地有功业。 可否看在贫道面上,饶其性命?” 镇元子眉头微皱,正要开口。 忽然,整个洪荒世界仿佛微微一震,一股至高无上、淡漠无情的意志悄然降临。 虽未显化形体,却让镇元子和女娲娘娘同时神色一凛。 一个平淡无波、仿佛天道本身的声音在二者心间响起: “混沌之外,可决生死。 洪荒之内,圣人之上之力,不可轻显。” 这是道祖鸿钧的法旨! 意在维护洪荒稳定,禁止圣人及混元大罗金仙级力量在洪荒内部进行毁灭性战斗。 镇元子沉默片刻,心知今日是无法在洪荒内彻底灭杀鲲鹏了。 他冷冷看了惊恐万状的鲲鹏一眼,对女娲娘娘道: “娘娘出面,贫道自当给予情面。 然因果不可不偿。” 女娲娘娘颔首,纤手一翻,一团散发着无尽造化生机、戊土精华的神泥出现,正是那先天息壤: “此乃九天息壤,蕴含造化本源,或可弥补道友些许损失,亦可助人参果树再蕴生机,更上一层。” 镇元子接过息壤,感知其中磅礴力量,知其珍贵,脸色稍霁。 他又看向鲲鹏,鲲鹏在道祖和女娲的双重压力下,极其不甘地将洛书河图抛给了镇元子。 “自此,因果两清。 若再犯吾手,混沌中亦斩你!” 镇元子收起息壤与碎片,冷声对鲲鹏道。 鲲鹏羞愤交加,却不敢反驳,狼狈不堪地遁入北冥深处,紧闭妖师宫,再无颜面出现。 镇元子环顾四周,忽觉洪荒虽大,却已无甚留恋。 他于北冥上空,运转混元道果,挥袖间撕裂洪荒壁障,引无尽混沌之气, 竟于那危险莫测的混沌之中,生生开辟出一方清灵稳固的小千世界! 随后将万寿山五庄观连同地脉一并迁移而入,自此隐于混沌,超然物外。 这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虽短暂,但那混元圣威与道祖法旨,却深深震撼了三界所有大能者。 而原本依附于鲲鹏麾下的蛟魔王等大妖,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趁乱仓皇逃离北冥。 大多遁入了那妖魔聚集、秩序混乱的北俱芦洲,以期苟全性命。 洪荒格局,悄然生变。 平顶山莲花洞内,气氛一时有些诡异。 金角大王手里托着紫金红葫芦,对着那平静得过分的唐僧,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 银角大王在一旁,脸色古怪,只觉得这唐僧肉吃得前所未有地憋屈。 “阿弥陀佛,” 唐僧见金角愣住,反而主动开口,语气甚至带上一丝催促, “大王若是无其他事,可否快些? 贫僧腹中有些饥饿,若能早些…… 呃,完毕,也好让贫僧的徒弟们早些去寻斋饭。” “你……你这和尚!” 金角大王气得差点把葫芦砸了, “你当这是走亲戚串门吗? 这是要吃你!懂吗?吃你来了!” 唐僧点点头,表示理解: “贫僧知晓。 只是大王有所不知,贫僧一路行来,被蒸、煮、炸、绑,次数繁多,早已习惯。 既知反抗无用,徒增痛楚,不若坦然受之。 只是盼大王手段利落些,莫让贫僧多受苦楚。 再者,” 他顿了顿,诚恳建议, “贫僧大徒弟孙悟空想必已去南海或天庭搬救兵了。 大王若动作快些,或许还能在他回来前用完膳,避免一场争斗,于你于我,都省却许多麻烦。” 金角、银角听得目瞪口呆。 洞外云端,隐去身形的孙悟空捂着嘴,笑得直打跌,金箍棒都快拿不稳了: “这老和尚!这老和尚! 真是开了窍了!笑死俺老孙了! 这般懂事,倒让妖怪不会玩了!” 猪八戒在洞里听得清楚,凑到沙僧耳边低语: “啧啧,瞧见没,师父这是破罐子破摔,催着人家下锅呢! 俺老猪算是开了眼了!” 沙僧嘴角抽动一下,依旧低头不语,只是握着降妖宝杖的手稍稍松了些,似乎也觉得这局面打不起来。 银角大王深吸一口气,传音给金角: “大哥,这和尚邪门! 我看直接拿葫芦收了便是!” 金角无奈,只得硬着头皮,不再问话,直接将葫芦口对准唐僧,默运法力,喝声: “收!” 然而,那唐僧端坐原地,纹丝不动, 只是疑惑地看了看葫芦口,又看了看金角大王,仿佛在问: “结束了?” 紫金红葫芦毫无反应。 “咦?” 金角大王一愣,晃了晃葫芦, “莫非坏了?” 银角也凑过来: “不可能! 老爷的宝贝怎会坏? 定是这和尚有古怪!” 他们却不知,这紫金红葫芦、羊脂玉净瓶等宝物,收人需应名, 或是对方心存惊惧抗拒之念,法宝之力方能顺势而入,锁定元神擒拿。 而此刻的唐僧,心如止水,全然配合。 甚至带着一点“赶紧完事”的期盼,毫无抵抗挣扎之念,这法宝的触发机制竟一时失灵了! 这就好比设陷阱捉野兽,野兽若惊慌奔跑便会落入陷阱。 可若那野兽自己溜溜达达走到陷阱边上,甚至好奇地探头往里看,这陷阱反倒不知该不该启动了。 “岂有此理!” 金角大王面子上挂不住,又拿出羊脂玉净瓶,如法炮制,对着唐僧: “唐僧! 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唐僧双手合十,温和应道: “贫僧在此。 大王请吩咐。” 玉净瓶同样毫无动静。 “这……” 两位大王面面相觑,额头冒汗。 这跟他们下界时预想的轰轰烈烈大战一场、最终靠宝贝擒拿的剧本完全不一样! 洞外的孙悟空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哎呦!宝贝失灵了! 这两个童儿,怕不是要急哭了!” 洞内,猪八戒实在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见两位大王怒目看来,连忙捂住嘴,瓮声瓮气道: “两……两位大王,莫不是这宝贝……过了时辰,不灵光了? 要不,先吃饭? 俺老猪饿得紧,吃饱了才好吃我师父不是?” 金角银角气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正在这尴尬之时,先前派去请“干娘”的小妖精细鬼连滚爬爬地跑回来,大声禀报: “报——!大王! 老夫人驾到!” 金角银角如蒙大赦,连忙将宝贝收起,狠狠瞪了唐僧一眼,整理了一下衣袍,快步迎出洞去。 只见一顶华贵的轿辇落在洞外。 九尾狐妖盛装打扮,在一众小妖的簇拥下,仪态万方地走下轿来,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喜悦和贪婪。 “我的好孩儿们! 快让干娘看看! 那唐僧何在?” 她声音带着激动的颤抖。 金角银角强挤笑容,上前行礼: “恭迎干娘! 那唐僧……已被孩儿们擒住,正在洞内。 只是……些许古怪,正要请干娘拿个主意。” “古怪?有何古怪? 莫非是假的?” 九尾狐妖眉头一皱。 “非是假的,只是那和尚……太过老实配合,宝贝竟一时收他不得。” 银角低声尴尬道。 九尾狐妖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掩口娇笑起来: “我当是何事! 原来是吓破了胆,认命了! 哈哈哈,好事! 省得我等费力! 快带干娘进去瞧瞧这长生不老肉!” 她心中那点疑虑被长生不老的狂热彻底冲散,迫不及待地走进洞府。 第239章 佛心无波劫自解 妖算有隙谋成空 莲花洞内,金箍棒搅起的狂风与宝剑荡出的妖光碰撞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孙悟空身形如电,一根铁棒使得泼水不进, 逼得金角、银角两位大王连连后退,额角见汗。 他们心下叫苦不迭,这猴子比传闻中更难对付, 更憋屈的是,他们还得收着几分力,生怕真个打死了这取经人护法,不好向老爷交代。 “八戒!沙师弟!护住师父!” 孙悟空百忙中喊了一声。 猪八戒一听,钉耙舞得更起劲了,专门挑那些小妖下手,嘴里还嚷嚷着: “挡你猪爷爷路的,都是不开眼的!看耙!” 他肥硕的身躯在妖群里冲撞,倒也搅得对方阵脚大乱。 沙僧沉默寡言,却护在唐僧身前, 降妖宝杖挥动间,带着沉闷的风声,将几个试图靠近的小妖扫飞出去, 眼神偶尔掠过战团,深处那一丝阴冷隐藏得更好。 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唐僧,坐在战场中心,反而成了最平静的一个。 他看着眼前这场因他而起的争斗,叹了口气: “悟空,八戒,莫要伤了太多性命。 早些结束,我们也好上路。” 正与金角缠斗的孙悟空一个趔趄,差点被剑光扫中,哭笑不得地回道: “师父!俺老孙在这打生打死,您倒心疼起妖怪来了? 您且安心坐着,看俺老孙敲碎了他们的山门!” 九尾狐妖躲在乱石后,看得心惊肉跳。 她万万没想到孙猴子来得如此之快,更没想到这唐僧肉如此棘手。 眼见金角银角似乎抵挡不住,她贪念又起,生怕煮熟的鸭子飞了,尖声叫道: “儿啊!用宝贝! 用那葫芦和瓶子! 快收了他!” 银角闻言,虚晃一剑,跳出战圈,再次掏出紫金红葫芦,对准孙悟空,厉声道: “孙悟空! 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孙悟空正要讥讽两句,忽然心念一转,想起刚才这宝贝对师父无效的古怪情形, 又瞥见师父那淡定甚至带着点鼓励的眼神(仿佛在说“快答应,走完流程”), 猴脸上闪过一丝戏谑,竟真的应了一声: “你孙外公在此!” 然而,那葫芦口寂然无声,毫无吸力传来。 银角一愣,又试了一次: “孙悟空!” “哎!乖孙,又叫外公作甚?” 孙悟空笑嘻嘻地应着,甚至还掏了掏耳朵。 葫芦依旧毫无反应。 洞内厮杀的双方,动作都不由自主地慢了几分。 小妖们面面相觑,金角脸色铁青,九尾狐妖更是目瞪口呆。 “这……这怎么可能?!” 银角大王看着手里的葫芦,仿佛第一次认识这宝贝。 云端之上,若有若无地传来几声压抑不住的闷笑,仿佛是过往的神祇或仙人在看这场闹剧。 孙悟空却是恍然大悟。 他本就机灵,结合师父之前的状态,立刻明白了关窍。 这宝贝需得对方心存惊惧抗拒,法力方能趁虚而入。 若对方心如磐石,或像师父这般……彻底“看开”,甚至带着点“快来收我”的期盼, 这宝贝便失了锁魂拿元的凭依,成了个死物! “哈哈!原来是个没用的劳什子!” 孙悟空大笑起来,金箍棒攻势更猛, “看来你们老爷给的宝贝,也是个认主的! 遇到你孙爷爷和俺老师父这等心诚志坚的,就不灵光了!” 金角银角羞愤交加,却又无法反驳。 他们奉命下界,宝贝是老爷给的,用法也是老爷教的,可没人告诉他们遇到不按常理出牌的和尚该怎么办! 九尾狐妖见最强依仗的宝贝接连失效,心中恐慌骤升。 长生不老的渴望被死亡的恐惧压过,她尖叫一声: “幌金绳!快!捆住那猴子!” 操控幌金绳的法诀打出,金绳如电射向孙悟空。 孙悟空却是不闪不避,眼看金绳及体,竟学着唐僧的模样,双手合十,故作庄严道: “阿弥陀佛,贫僧……呃,贫猴在此。” 那幌金绳在他身上绕了几圈,竟是软软地耷拉下来,丝毫不见捆缚之力,仿佛只是一条普通的金线。 “噗——” 猪八戒实在忍不住,笑得钉耙都脱了手, “大、大师兄……你这模样……笑死俺老猪了!” 唐僧见状,欣慰点头: “善哉,悟空,你颇有慧根,已得佛法‘无挂碍故,无有恐怖’之真谛。” 孙悟空咧嘴一笑,抖落身上的幌金绳: “师父教导有方!” 金角银角面如死灰,信心彻底崩溃。 这仗没法打了! 宝贝全废了! 这取经团队从上到下都透着一股邪门! 九尾狐妖见最后的手段也无效,吓得魂飞魄散, 再也顾不得什么长生肉,什么干娘威严,尖叫一声,化作一道妖风就欲遁走。 “老狐狸!哪里走!” 孙悟空火眼金睛一闪,岂容她逃脱。 然而,他金箍棒尚未举起,异变陡生! 那一直低头不语的沙僧,眼中骤然闪过一抹幽暗之色,无人察觉。 他仿佛被一个小妖撞了一下,脚下“一个不稳”, 手中降妖宝杖“无意间”向前一递,恰好点在那九尾狐妖遁光必经之处的一块松动岩石上。 岩石轰然滚落,声势不大,却恰到好处地迟滞了狐妖一瞬。 就这一瞬,已经足够! 金角银角正愁无法向老爷交代,眼见“干娘”要跑,又见孙悟空欲追,脑中那根名为“任务”的弦猛地绷紧! 老爷的法旨是了结因果,根除后患! 若让这老狐妖跑了,他们兄弟二人还有何面目回兜率宫? “动手!” 金角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和狠厉,传音给银角。 几乎在同一时刻,兄弟二人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他们放弃了所有擒拿孙悟空的打算,体内太乙金仙的法力毫无保留地爆发, 两道璀璨凌厉的剑光,不再是攻向孙悟空, 而是如同经天长虹,直刺那刚刚腾空的九尾狐妖! 那剑光快得超出了所有人的反应,蕴含着太上道法的纯粹杀意! “你们……!” 九尾狐妖感受到身后那纯粹而冰冷的杀意,美丽的眼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绝望。 她直到此刻才猛然惊觉,这场所谓的“长生盛宴”,这场认亲的戏码,自始至终的目标,竟然是她自己! 噗嗤! 剑光透体而过,带出一蓬凄艳的血花。 第240章 星火涅盘塑真形 九尾狐妖的身形在空中凝滞,她低头看了看胸前透出的剑尖,又艰难地回头, 望向那两个面色冰冷、眼中再无半分“孝心”的“干儿子”, 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只吐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老…爷…好…狠…” 话音未落,一身华丽宫装染血,气息瞬间湮灭,从空中栽落下来, 现出原形,乃是一只硕大的九尾白狐, 只是狐尾已断其八,仅余一尾也光泽黯淡,显然旧伤未愈,修为大不如前。 此刻,最后一丝生机也彻底断绝。 洞内霎时间死寂一片。 小妖们吓得瘫软在地,瑟瑟发抖。 猪八戒张大了嘴巴,忘了合上。 沙僧默默收回降妖宝杖,重新低下头,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唐僧闭上了眼,双手合十,低声念诵往生咒文,脸上无喜无悲,只有一丝淡淡的怜悯。 在他看来,这也不过是“劫难”中注定的一环。 孙悟空收了金箍棒,挠了挠脸,看着金角银角,嘿然一笑: “啧,好一出大义灭亲啊! 两位‘孝子’,真是让俺老孙开了眼!” 金角银角脸色煞白,胸膛剧烈起伏,亲手斩杀“干娘”并非他们所愿,但老爷法旨如山。 银角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对着孙悟空拱了拱手: “孙大圣,我等……也是奉命行事。 如今首恶已诛,我等这便放了唐僧师父。” 他们此刻只想尽快结束这场荒唐的劫难,离开这是非之地。 孙悟空看了看还在念经的师父,又看了看那狐妖尸体,眼珠一转,倒是没再为难他们。 他虽不知深层因果,但也看出这两个童子只是听命行事的棋子,且确实放了师父。 “罢了罢了,赶紧给俺老孙解了师父身上的绳子,带着你们这些破铜烂铁,滚回天上去吧!” 孙悟空挥了挥手。 金角连忙念动咒语,收了幌金绳。 银角则将紫金红葫芦、羊脂玉净瓶等宝物一一收起。 唐僧身上的束缚解除,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手脚,对着金角银角合十一礼: “多谢两位大王手下留情,放贫僧西去。” 他这道谢,真诚得让金角银角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两人再无颜面停留,草草收拾了狐妖尸体, 也顾不上那些小妖,化作两道遁光,狼狈不堪地逃离了平顶山,直往三十三天外而去。 孙悟空吹口气,将洞内残余妖气扫清,笑道: “师父,劫难已过,可以上路了!” 唐僧点点头,整理了一下袈裟,面色平静如常: “善。 八戒,去寻些斋饭来,为师有些饿了。” 猪八戒嘀咕着: “刚看完宰狐狸就要吃饭,师父胃口真好”, 却也不敢怠慢,拖着钉耙出去化缘了。 沙僧默默收拾好行李担子。 平顶山这一难,就以这样一种谁也未曾预料的方式,匆匆落幕。 且说那火云洞中,红金二色交织的巨大火卵静静矗立, 表面玄奥的火焰符文生灭流转,散发出愈发磅礴的能量波动。 卵壳是高度凝聚的火焰法则与磅礴生机交织而成的屏障, 隐约可见其中一道身影蜷缩,正经历着脱胎换骨的蜕变。 牛魔王与铁扇公主守在一旁,又是紧张又是期待。 白素贞静立前方,周身造化星火的气息与火卵隐隐共鸣,时刻感知着其中的变化。 玄珏则在一旁盘膝而坐,闭目养神。 “师姐,你这缕本源星火,可是彻底激发了这小子的潜能。” 玄珏忽然开口。 白素贞微微颔首,美眸中流光溢彩: “他本是先天一点三昧真火源精托生,孩童形态乃是为了极致纯粹。 我这星火蕴含造化生息之妙,正可补全他因极致纯粹而停止的成长之机,助他完成生命层次的跃迁。 此番涅槃,功成之后,当非吴下阿蒙。” 正说话间,那火卵骤然光华大放! 嗡——! 一声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嗡鸣响彻洞府,直接震荡在所有生灵的心神深处。 火卵上的符文如同活了过来,疯狂游动,最终汇聚成一道道璀璨的星河光带,围绕着卵体旋转。 咔嚓! 一道细微的裂痕出现在卵壳之上,如同花苞绽放般自然开启。 炽烈却不灼人的光华从中喷涌而出,将整个洞府映照得如梦似幻。 光华渐敛,只见一道修长身影自卵中缓缓站起。 原先的孩童模样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 身姿挺拔,猿臂蜂腰,一身赤红战袍自然凝聚于身,其上绣有暗金火焰纹路,流动不息。 面容俊朗,眉宇间依稀可见昔日的顽劣,但更多了几分锐利与沉稳。 额间一道七彩火焰神纹熠熠生辉,平添几分神圣。 他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竟似有星火流转,演化生生不息之意。 周身气息浩荡磅礴,竟已稳稳踏入金仙中期之境! 其法力之精纯,根基之雄厚,远超同侪。 “爹,娘,师父!” 红孩儿,不,如今或许该称其名“圣婴”了, 他声音清朗,带着一丝蜕变后的激动,上前便要行礼。 “我儿!” 铁扇公主喜极而泣,一把拉住他,上下打量,抚摸着他的脸颊, “好好好!真的长大了!太好了!” 牛魔王也是虎目含泪,用力拍着儿子的肩膀,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连连道: “好!好!” 白素贞含笑受了他一礼,柔声道: “感觉如何?” 圣婴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奔腾咆哮的全新力量,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与强大。 他心念微动,指尖“噗”地一声窜起一簇火焰,不再是单纯的淡金三昧真火, 而是金中带彩,蕴含着一丝造化星力的全新神火,温度内敛,却更显恐怖。 “师父,弟子感觉……前所未有的好!” 他眼中充满了对白素贞的感激与敬服, “以往之力,虽刚猛却难持久,易伤己身。 如今火力生生不息,刚柔并济,如臂指使!” 玄珏笑道: “恭喜师侄涅槃成功,大道可期。 师姐,你这徒弟收得值啊。” 白素贞亦是欣慰点头。 圣婴又看向玄珏,郑重一礼: “多谢师叔成全!” 他深知若无玄珏当初提议,便无今日机缘。 牛魔王夫妇亦是再次向玄珏和白素贞表达感激之情。 火云洞内,一派欣喜气象。 圣婴需时间稳固境界,熟悉力量,牛魔王夫妇自然留下相伴,玄珏与白素贞亦暂时护法。 第241章 黑水幽渊遇龙章 …… 与此同时,黑水河底神府,却是另一番光景。 敖睿自玄珏离去后,便安心住下。 每日里,大半时间皆用于修炼。 此地黑水之气虽显沉郁死寂,但其本质却极为古老精纯, 蕴含着一丝罕见的先天阴寒法则,与他所修的黑水之道异常契合。 不过旬月功夫,他初入金仙的境界便彻底稳固,甚至隐隐有所精进。 而另一桩事,则更令他心绪微澜。 那便是河神之女,墨漪。 墨漪性情温婉,灵秀聪慧,生于斯长于斯,对黑水河了解极深。 她常陪伴敖睿游览河底,指点那幽深之处的水脉走向, 诉说哪些区域连她父亲也不敢轻易深入,又有哪些古老传说在河府中流传。 敖睿乃真龙之子,身份尊贵,天赋非凡,但毕竟年少,于这情愫之事亦是初尝。 得此佳人朝夕相伴,论道游赏,心中自是欢喜。 墨漪对这位俊朗不凡、道法高深的龙君,亦是倾心不已。 这一日,两人又至河底一处幽深峡谷。 此处黑气愈发浓郁,光线难入,河水冰冷刺骨,甚至连神识都受到压制。 “敖大哥,此处便是黑水河最深最寒的‘幽渊之眼’了。” 墨漪指着下方那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轻声道, “父亲曾说,此地极凶,或有上古遗留的凶物,严令我不准靠近。 我感知到的那丝令人不适的死寂之气,似乎也源于此处。” 敖睿神色却是一震。 他体内的黑水法则之力,在此地异常活跃,甚至传来一种强烈的渴望与悸动。 那深渊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呼唤他! “墨漪姑娘,我感知到此地似与我有些缘法。” 敖睿目光灼灼,看向那深渊, “我想下去一探。” 墨漪闻言,花容失色: “不可! 敖大哥,此地凶险异常。 父亲曾说,即便金仙坠入,也可能迷失其中,被阴寒死气侵蚀!” 敖睿自信一笑,拍了拍腰间一枚玉佩,那是玄珏所赐,蕴含一道太乙金仙级别的防护咒力: “无妨,我有师尊所赐护身之宝。 且我修行黑水之道,对此地气息感应尤为敏锐,若有真正大凶险,自有警觉。 你且在此等候,我去去便回。” 说罢,他不等墨漪再劝,周身泛起幽黑水光,化作一道流光,径直投入那幽渊之眼。 一入深渊,周遭压力骤增,极寒之气裹挟着浓郁的晦暗死寂之意涌来,试图侵蚀他的肉身与元神。 敖睿运转玄功,龙族强悍体魄与黑水法则之力共同抵抗,腰间玉佩亦散发出柔和清光,将那股死寂之意隔绝在外。 他不断下潜,四周已是绝对的黑暗与寂静,唯有自身法力流转的光芒。 那呼唤之感越发清晰。 不知下潜了多久,下方陡然传来一丝微光。 敖睿精神一振,加速向下。 终于,他脚踏到了实地。 这里仿佛是深渊之底,竟有一片奇异的无水空间。 脚下是漆黑的玄冰,坚硬无比。 而光芒的来源,则是前方一座古朴的祭坛。 祭坛以不知名的黑色巨石垒成,布满岁月痕迹。 坛上并无神像,只斜插着一物。 那是一根长约丈许的黑色巨锏! 通体黝黑,似铁非铁,似石非石,其上刻有密密麻麻的古老龙纹。 那些龙纹狰狞盘绕,竟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凶戾之气与磅礴水元。 而那股呼唤之感,正是源自于此锏! 更令人惊异的是,巨锏之上,还缠绕着几缕几乎要消散的暗红色锁链虚影, 散发出极强的怨念与死寂之气,似乎正是整个黑水河异变的源头! 它们正在不断侵蚀着巨锏本身的灵光。 “这是……何等神兵? 竟被如此怨力封印?” 敖睿心中震撼。 他能感受到,那巨锏本身蕴含着无比恐怖的水之法则力量,品阶极高,远超他所见过的任何龙宫宝物。 而那怨力锁链,虽已极为稀薄,但其本质层次也高得吓人,绝非寻常冤魂所能形成。 他尝试着靠近。 那巨锏似乎感应到他体内的真龙之气与黑水法则,轻轻震颤起来,发出低沉的嗡鸣, 仿佛久困的凶兽遇到了脱困的希望。 其上缠绕的怨力锁链虚影也随之扭动,散发出抗拒与威胁。 敖睿福至心灵,盘膝坐下,运转玄功。 精纯的黑水法力混合着一丝真龙之气,缓缓向那巨锏渡去。 嗡! 巨锏得到同源力量滋养,光芒微涨,龙纹仿佛活了过来。 那怨力锁链则如同被激怒,暗红光芒闪烁,死寂之气反扑,竟顺着敖睿的法力连接,试图侵蚀过来! 敖睿闷哼一声,只觉元神一阵冰寒刺痛。 但他咬牙坚持,全力催动法力,腰间玉佩清光大盛,助他抵抗那怨力侵蚀。 这是一个缓慢的拉锯过程。 敖睿以自身法力温养巨锏本体,助其对抗怨力封印。 那巨锏灵性极高,知是援手,主动配合,吞噬着敖睿送来的力量,锏身光芒越来越盛,龙纹越发清晰。 而那股死寂怨力,在无根之源的情况下,经过不知多少万年的消耗,本就已是强弩之末, 此刻在内外夹击下,开始一点点消散。 时间悄然流逝。 敖睿额角见汗,法力消耗巨大,但眼神却越来越亮。 终于! 咔嚓! 一声碎裂声响起,最后一缕暗红色的怨力锁链虚影,彻底崩散,化为虚无! 轰! 就在怨力消散的刹那,黑色巨锏猛然爆发出滔天黑光! 一股磅礴、古老、的龙族威压冲天而起,瞬间冲破了幽渊之眼的束缚,震荡了整个黑水河! 河府之中,老河神骇然失色,望向幽渊方向。 墨漪更是心急如焚。 祭坛上,巨锏嗡鸣不止,仿佛挣脱了万古枷锁的凶龙,欢欣雀跃。 它化作一道乌光,主动飞起,绕着敖睿盘旋飞舞,最后缓缓落于他身前,锏身温顺,再无丝毫凶戾抗拒之意。 敖睿伸出手,握住锏柄。 一股水乳交融、血脉相连的感觉油然而生。 关于此锏的信息自然流入他的心神。 “闹海苍龙锏……” 他喃喃自语,眼中爆发出狂喜之色。 此乃上古龙汉初劫时期,一位陨落的远古龙族大能的随身神兵,品阶极高,蕴含无上水力,威力无穷。 只因那位大能陨落时怨气冲天,沾染了仇敌的死寂诅咒之力, 神兵自封于此,岁月流逝,怨力侵蚀,才导致了黑水河的异变。 今日,怨力被他意外化解,神兵终得重见天日! 而更让他惊喜的是,在化解怨力的过程中, 他那与之对抗的法力与神魂,亦得到了一次彻底的淬炼,变得愈发精纯坚韧。 此刻握住神锏,金仙初期的境界壁垒竟轰然松动,直向中期迈进! 敖睿强压住立刻突破的冲动,朝着祭坛恭敬一拜,谢过前辈遗泽。 然后收起闹海苍龙锏,身形一动,向上方掠去。 他要去告诉墨漪,他安然无恙。 更要告诉师尊,他于此地,得了属于他的惊天机缘! 黑水河畔,因那瞬间爆发的龙威而荡漾的波澜,渐渐平息。 但河底深处,新的变化已然开始。 那弥漫了无数年的晦暗死寂之气,正随着怨力本源的消散,而开始缓缓减弱…… 第242章 敖睿河底获机缘 金蝉松动忆前尘 敖睿以自身法力温养巨锏本体,助其对抗怨力封印。 那巨锏灵性极高,知是援手,主动配合,吞噬着敖睿送来的力量,锏身光芒越来越盛,龙纹越发清晰。 而那股死寂怨力,在无根之源的情况下,经过不知多少万年的消耗,本就已是强弩之末, 此刻在内外夹击下,开始一点点消散。 时间悄然流逝。 敖睿额角见汗,法力消耗巨大,但眼神却越来越亮。 终于! 咔嚓! 一声碎裂声响起,最后一缕暗红色的怨力锁链虚影,彻底崩散,化为虚无! 轰! 就在怨力消散的刹那,黑色巨锏猛然爆发出滔天黑光! 一股磅礴、古老、的龙族威压冲天而起,瞬间冲破了幽渊之眼的束缚,震荡了整个黑水河! 河府之中,老河神骇然失色,望向幽渊方向。 墨漪更是心急如焚。 祭坛上,巨锏嗡鸣不止,仿佛挣脱了万古枷锁的凶龙,欢欣雀跃。 它化作一道乌光,主动飞起,绕着敖睿盘旋飞舞,最后缓缓落于他身前,锏身温顺,再无丝毫凶戾抗拒之意。 敖睿伸出手,握住锏柄。 一股水乳交融、血脉相连的感觉油然而生。 关于此锏的信息自然流入他的心神。 “闹海苍龙锏……” 他喃喃自语,眼中爆发出狂喜之色。 此乃上古龙汉初劫时期,一位陨落的远古龙族大能的随身神兵,品阶极高,蕴含无上水力,威力无穷。 只因那位大能陨落时怨气冲天,沾染了仇敌的死寂诅咒之力, 神兵自封于此,岁月流逝,怨力侵蚀,才导致了黑水河的异变。 今日,怨力被他意外化解,神兵终得重见天日! 而更让他惊喜的是,在化解怨力的过程中, 他那与之对抗的法力与神魂,亦得到了一次彻底的淬炼,变得愈发精纯坚韧。 此刻握住神锏,金仙初期的境界壁垒竟轰然松动,直向中期迈进! 敖睿强压住立刻突破的冲动,朝着祭坛恭敬一拜,谢过前辈遗泽。 然后收起闹海苍龙锏,身形一动,向上方掠去。 他要去告诉墨漪,他安然无恙。 更要告诉师尊,他于此地,得了属于他的惊天机缘! 黑水河畔,因那瞬间爆发的龙威而荡漾的波澜,渐渐平息。 但河底深处,新的变化已然开始。 那弥漫了无数年的晦暗死寂之气,正随着怨力本源的消散,而开始缓缓减弱…… 暂且不表这小鼍龙获得的上古机缘。 话说这唐僧师徒已经离开了平顶山地界,马蹄声嘚嘚的敲击在略显荒凉的古道上。 孙悟空在前头开路,金箍棒扛在肩上,嘴里叼着根草茎, 时不时回头瞅一眼端坐马上的唐僧,猴脸上依旧带着几分未散的笑意。 猪八戒拖着钉耙,哼哼唧唧地抱怨斋饭不够油水。 沙僧沉默地挑着担子,一如既往。 唐僧端坐马上,目光看似平静地注视着前方蜿蜒的路,心思却早已飘远。 平顶山上那过于“顺畅”的遭遇,金角银角最后的“大义灭亲”,九尾狐妖临死前那难以置信的绝望眼神…… 如同一幅幅清晰的画面,在他脑中反复回放。 “为何会如此?” 他心中第一次产生了如此清晰的疑问, “那妖怪擒我,似乎并非全然为了长生。 那两位童子,看似凶恶,眼底却藏无奈…… 他们口中的‘老爷’,又是何等存在? 竟能令他们行此悖逆之事?” 这些念头纷至沓来,与他一路所见的诸多“磨难”交织在一起。 许多看似凶险的劫难,最终往往雷声大雨点小; 许多神通广大的妖魔,其背后总有天庭或佛门的影子; 甚至他那三个本领通天的徒弟,也仿佛早知剧本一般,时常流露出一种“走过场”的默契。 “莫非……悟能平日浑说的‘唱戏’、‘流程’,并非全是妄言?” 这个念头一生出,便如野草般疯长。 他想起自己出发时的万丈豪情,誓要度尽世间苦厄。 可这一路行来,所见妖魔大多被收走,真正被打杀的,反而是那些无根无底的小妖。 他所度的“苦厄”,似乎仅限于“被妖怪捉走”这一项。 至于人间真正的悲欢离合、王朝兴替、生灵涂炭。 他竟……未曾真正深入了解,只是匆匆过客。 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和空虚感悄然涌上他的心头。 就在这心神激荡,对自身使命与所见现实产生巨大困惑之际, 唐僧只觉得识海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咔哒”一声,松动了一丝。 一股古老、凶戾、却又蕴含着无尽禅意的庞大记忆碎片,轰然冲入他的意识之中! 那是属于“金蝉子”的记忆! 虽然仅是冰山一角,却足以让他心神巨震!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一只生有六翅、通体犹如纯金铸造的奇异神蝉, 振动薄翼,穿梭于混沌未明之处,啃食太古遗骸,发出阵阵令人元神悸动的嘶鸣…… 其性至凶,其躯至坚,其速至疾! 随即画面一转,又见那六翅金蝉被无量佛光笼罩,褪去凶性,皈依佛前,聆听妙法,蝉鸣化梵音…… 剧烈的头痛袭来,唐僧忍不住闷哼一声,脸色瞬间苍白。 “师父!您怎么了?” 孙悟空敏锐察觉,立刻翻身过来。 猪八戒和沙僧也连忙围拢。 “无……无妨。” 唐僧摆摆手,强压下翻腾的识海,勉力道, “或许是方才受了些惊吓,歇息片刻便好。” 孙悟空火眼金睛扫过,未见妖邪之气,只当师父是凡人体弱,便道: “那便寻个荫凉处歇歇脚。” 休息之时,唐僧闭目感受。 那剧痛来得快,去得也快,但脑海中却多出了一篇由无数梵文和奇异蝉形符文组成的功法。 《金蝉蜕凡证道心经》。 此功法并非西方佛门正统修行之法, 是金蝉子挖掘自身血脉本源, 将六翅金蝉的先天神通与后天修得的佛法禅心相结合,走出的一条独一无二的“蝉蜕”之路。 每领悟一层,便如金蝉脱壳一次,褪去旧我,诞生新我。 法力、肉身、神魂皆可大幅精进,更有可能觉醒六翅金蝉的某些本命神通。 更重要的是,修炼此法,无需依赖外部的香火愿力或天地灵气,而是主要依靠挖掘自身深藏的“本源”。 唐僧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这功法,仿佛是为他此刻迷茫困惑的心境,打开了一扇全新的窗户! 他并未立刻修炼,只是默默体悟着经文开篇的宗旨,心中波澜起伏: “褪去旧我,诞生新我……莫非,这才是我的道?” 一丝带着淡淡禅意又隐含锋芒的金色法力,悄无声息地在他丹田气海滋生。 他再看向前方蹦跳的孙悟空、嘟囔的猪八戒和沉默的沙僧,眼神中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探究。 第243章 圣婴大王入截教 车迟道国显玄风 火云洞前,牛魔王与铁扇公主看着已然脱胎换骨、气息沉稳的儿子,心中大石终于落地。 “玄珏师侄,白师侄,大恩不言谢!” 牛魔王拉着铁扇公主,对着玄珏和白素贞郑重行了一礼, “日后但有所需,积雷山摩云洞,绝无二话!” 铁扇公主也道: “若非二位,我这孩儿怕是…… 唉,总之,多谢了!” 玄珏笑道: “师叔师婶言重了。 圣婴师弟乃我截教门人,更是自家兄弟,理应相助。” 他这话,已是将红孩儿彻底划入了截教阵营。 白素贞也柔声道: “圣婴天赋异禀,能收他为徒,亦是贫道之幸。 二位放心,我定会悉心教导,不让他走了歧路。” 圣婴此刻心性沉稳不少,对着父母躬身道: “爹,娘,孩儿以往顽劣,让二老操心了。 今后跟随师父修行,定当努力,不堕父母与师门威名。” 见儿子如此懂事,牛魔王夫妇更是欣慰,又叮嘱一番,这才依依不舍地驾起妖风,回转积雷山去了。 送走牛魔王夫妇,玄珏对白素贞道: “师姐,此间事了,我们也该回黑水河看看了。 敖睿那小子,不知是否安分。” 白素贞含笑点头。 圣婴自然跟随师父。 三人驾起遁光,不多时便回到黑水河畔。 玄珏朗声一笑,声传河底: “河神道友,故友归来,还不现身?” 话音未落,河面分开,老河神与墨漪急忙迎出, 身后还跟着神采奕奕、气息竟已臻至金仙中期的敖睿! “师尊!师伯!你们回来了!” 敖睿见到玄珏,脸上抑制不住激动,快步上前行礼, 又看到白素贞身旁那位气息渊深、俊朗不凡的红衣少年,微微一怔。 玄珏介绍道: “敖睿,来见过你师伯新收的弟子,圣婴师弟。 圣婴,这是师叔之徒,敖睿。” 敖睿与圣婴相互见礼,一个龙族英挺,一个火灵俊朗, 皆是跟脚非凡之辈,彼此打量,眼中皆有欣赏之意。 众人重回水府落座。 敖睿迫不及待地对玄珏道: “师尊,弟子在此河深处,得了一番机缘!” 说着,便将在那幽渊之眼发现“闹海苍龙锏”、化解怨力、得宝晋升之事细细道来, 并双手奉上那缩小了尺寸的黑色龙纹锏。 那神锏虽已收敛宝光,但那股远古苍茫、磅礴凶戾的龙威依旧隐隐透出,令人心悸。 玄珏接过神锏,指尖抚过其上古老龙纹,眉心法眼微开,点头赞道: “好一件上古龙族神兵! 其品阶已近乎先天灵宝,内含黑水法则,杀伐之力极重! 你能化解其怨力,得其认可,正是你的缘法。 好,很好!此宝正合你用,望你善用此宝,莫负其威名。” 白素贞也赞叹道: “敖睿师侄福缘深厚,此宝与你这黑龙血脉,相得益彰。” 圣婴看着那闹海苍龙锏,眼中也闪过战意,显然对这件能与自己造化星火抗衡的神兵很感兴趣。 敖睿见师尊师伯认可,心中大喜,又道: “师尊,弟子还有一事……弟子想暂留黑水河一段时日。” 他说着,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一旁侍立的墨漪,后者顿时俏脸飞红,低下头去。 玄珏岂能不知这小徒弟心思,哈哈一笑: “可是舍不得这黑水河的‘灵气’,还是舍不得某位‘道友’?” 敖睿闹了个大红脸,支吾道: “师尊……弟子……此地水气与弟子修行有益, 且……且河神前辈与墨漪道友于弟子有照料之情……” “行了行了,” 玄珏摆摆手,笑道, “你之心意,为师明了。 你本就有黑水河一劫之因果,留于此地历练,化解此河戾气,亦是功德一件。 便依你吧。” 老河神闻言,更是喜不自胜,连连道谢。 墨漪偷偷抬眼看了看敖睿,眼中满是欣喜。 玄珏又对敖睿叮嘱一番修行注意事项,便起身道: “此间事毕,为师欲往车迟国一行,去看看你那三个师兄经营得如何了。” 白素贞闻言,也生出几分兴趣: “早就听闻师弟在那车迟国布下棋子,竟能将一国化为道国,贫道也想去见识一番。” 圣婴更是好奇,他久居山野,只知佛道之争,还未见过真正的“道国”是何模样。 计议已定,玄珏、白素贞便带着新收的徒弟圣婴,辞别敖睿与河神父女,驾起遁光,往车迟国方向而去。 …… 且说玄珏几人离去后,骊山秘境中,一道窈窕身影自洞府中走出。 正是蝎子精谢璎珞。 她此刻周身气息已然大变,原本那妖异妩媚的妖气尽数转化为精纯磅礴的上清仙光,氤氲缭绕,仙气盎然。 然而,那仙气之中,却又天然带着一股令人心痒难耐的魅惑之力, 并非刻意为之,而是源于其本体的天然魅力,混合了上清道法的玄妙后,反而更显致命。 她的容颜越发精致绝伦,眼波流转间,纯真与妩媚交织,圣洁与诱惑并存,仿佛能轻易撩动世间任何生灵的心弦。 即便是得道真仙,望之一眼,恐也会道心摇曳。 她本命神通的倒马毒桩,如今蕴含的已非单纯妖毒,更是混合了上清仙力,威力何止倍增。 “师姐和师兄都出去了,好生无聊。” 谢璎珞伸了个懒腰,曲线毕露,风情万种, “师尊整日参悟大道,也不好总是打扰。 不如……回我那毒敌山琵琶洞看看? 许久未归,不知那些小蝎子们是否安分。” 她本就是自由洒脱的性子,如今功行大进,更是静极思动。 想到便做,她向骊山老母闭关处遥遥一拜,禀明去意, 得了老母一道“早去早回,莫惹事端”的神念回应后, 便欣然驾起一道粉色与清光交织的遁光,离了骊山,径往西牛贺洲毒敌山方向而去。 …… 玄珏三人驾云极快,不多时,便已进入车迟国地界。 从云头向下望去,白素贞和圣婴脸上都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惊讶之色。 只见广袤的国土之上,阡陌纵横,良田沃野无边无际。 百姓于田间劳作,虽衣衫朴素,却面色红润,不见菜色。 孩童在村口嬉戏打闹,笑声隐约可闻。 官道之上,商旅往来,车马络绎不绝,秩序井然。 整个国度透着一股勃勃生机与安宁祥和的气象。 这与西牛贺洲其他地界常见的妖魔窥伺、民生凋敝之景,简直判若云泥! 更令人心惊的是,无论是在繁华城镇的中心,还是偏僻村落的外围,几乎都能看到形制统一、风格古朴的道观。 观宇多以青黑二色为主,飞檐斗拱,庄重而不失雅致。 与佛门金碧辉煌的寺庙风格迥异,自有一番清静无为、贴近自然的韵味。 观前香火袅袅,虽不鼎盛喧闹,却连绵不绝,透着一股虔诚宁静之意。 【开新书了 还是想写一本纯粹的白蛇传衍生文】 第244章 圣婴大王入截教 车迟道国显玄风2 街道干净整洁,行人面容平和,步履从容。 甚至能看到几个身着道袍、背负长剑的年轻道士,正在帮助老农修理倒塌的院墙。 动作麻利,态度谦和,与百姓相处十分融洽。 而另一边,一位须发皆白的老道长,正坐在一棵大树下,耐心地为排队的百姓诊脉施药。 分文不取,引得周围民众感激连连。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至阳至刚却又中正平和的气息。 这气息堂皇正大,润物无声地滋养着这片土地,涤荡着一切阴邪秽气。 虽不霸道,却无孔不入,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守护结界。 “这……这真是西牛贺洲之地?” 圣婴忍不住惊呼出声,他火眼扫过,竟看不到丝毫怨气缠魂、妖孽潜伏的迹象, “百姓竟能安居乐业至此? 那些道士……竟在帮凡人干活?” 他自出生便在妖魔丛中打滚,弱肉强食乃是铁律。 何曾见过修道者如此平和地与凡人共处,甚至亲身劳作? 白素贞美眸中亦是异彩连连。 她身负造化之道,对生灵气息最为敏感。 她能感觉到,这片土地上的生灵,其生命力都远比外界旺盛、纯净。 她深吸一口气,感受着那弥漫在空气中的纯阳之气,叹道: “好精纯的纯阳咒力! 虽看似微弱,却已与此地山川地脉、人心愿力相结合,化为了无形的守护。 潜移默化,滋养万物,涤荡邪魔。 布下此局者,当真有大慈悲、大智慧!” 她转头看向身旁面带微笑的玄珏,眼中满是钦佩: “师弟,这便是你那三位徒弟的手笔? 竟能将一国之地,经营成如此人间乐土,道法昌盛之邦? 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 玄珏听着师姐和师侄的惊叹, 看着下方这片在自己间接引导下焕然一新的国土,心中亦是涌起浓浓的自豪与欣慰。 但他面上只是谦逊一笑,摆手道: “师姐过誉了。 不过是三个顽徒,依仗我传下的些许微末伎俩,结合此地国情,胡乱折腾罢了。 能有些许成效,亦是此地百姓心向正道,众志成城之果,非他三人之功。” 话虽如此,但他那微微扬起的嘴角和眼角的笑意,却分明透露着“此乃吾徒,吾心甚慰”的骄傲。 他目光扫过那些道观,能清晰地感受到, 每一座道观都如同一个节点,吸收着百姓虔诚祈愿产生的纯净愿力。 并通过冥冥中的咒力网络,汇聚到国都中心的某个核心之处。 那里,想必就是虎力、鹿力、羊力三人修炼传道的总坛。 这车迟国,已然成了一个不断自我强化的咒力源泉。 同时也是他玄珏道统在此方世界扎下的一根无比坚实的钉子! “走,下去看看。 看看那三个小子,是否懈怠了。” 玄珏心情愉悦,驾云而下,朝着车迟国都方向落去。 白素贞与圣婴紧随其后,皆对这片奇异的“道国”充满了好奇。 车迟国都,三清观。 此观已非昔日可比,经数次扩建,已成车迟国道教中枢。 观宇巍峨,层层递进,飞檐斗拱皆覆青黑琉璃瓦,在日光下流转着沉稳光泽。 主殿供奉三清圣像,宝相庄严,香火鼎盛却不显喧嚣, 唯有袅袅青烟与诵经之声交织,透出一股清静无为、玄妙自然的道韵。 偏殿一间静室内,三位道人正自闭关跌坐。 周身清光缭绕,上清仙力与纯阳咒力和谐共存, 于体内周天运转,洗涤着法力与肉身,使其气息愈发纯净磅礴。 陡然间,居中那位身材魁梧、眉心生有金色纹路的道人猛地睁开双眼, 眸中闪过一丝金电,脸上现出难以置信的狂喜: “师尊……是师尊的气息!” 几乎同时,他左侧那位面容清癯、额生鹿角的道人,与右侧那位气质略显冷冽的道人也齐齐惊醒。 “大哥,你也感应到了?” 鹿力大仙语气激动。 “错不了! 这般纯正浩大的阴阳道韵,除却师尊,还能有谁?” 羊力大仙亦是面露欣喜,他甚至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道袍, 随即又像是想到什么,眼中闪过一丝促狭,笑道, “大哥,二哥,你们说,师尊见到你我如今这般模样, 会不会吓一大跳,以为咱们是哪个洞府跑出来的冒牌货?” 虎力大仙闻言,亦是莞尔。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激动,沉声道: “休要胡言! 师尊神通广大,岂会认错弟子根底? 莫要贫嘴了,速速整理仪容,随我出观迎接师尊法驾! 万不可让师尊久候!” “是,大哥!” 鹿力与羊力齐声应道,神色皆肃然起来。 三人迅速整理衣冠。 只见他们早已非昔日那带着浓浓山野妖气的模样。 多年修行上清正法,淬炼纯阳咒力, 更兼行善积德,有功于国,得人道功德反馈洗涤,早已脱胎换骨。 虎力大仙身形依旧魁梧,却再无半分臃肿笨拙之感,反而显得雄健挺拔。 面庞棱角分明,不怒自威,眉宇间那道金色神纹,更添几分威严。 身着玄黑道袍,绣有金色云雷纹,手持一柄玉柄拂尘,卓然而立, 俨然一派玄门高真气象,哪还有半分虎妖痕迹? 鹿力大仙身形颀长,面容清雅,双眸温润有神,透着一股勃勃生机。 额角那对小小鹿角雏形莹润如玉,非但不显怪异,反添几分仙家异象。 一身青色道袍,绣有松鹤延年图案,手持一卷竹简,气质温文儒雅,如沐春风。 羊力大仙则是一身月白道袍,气质冷冽,面容俊秀。 尤其一双眼睛,清澈如冰泉,目光扫过,似能令人心神宁静。 手持一柄寒玉拂尘,周身隐隐有清凉道韵流转, 站在那里,便似一株傲雪寒梅,清冷孤傲,不染尘埃。 三人彼此对视,皆看到对方眼中那压抑不住的激动与自豪。 他们能有今日,全赖师尊当年点化赐法之恩! 整理停当,三人推开静室之门,步履迅疾地朝观外走去。 沿途遇到的青衣道士们见到三位国师同时出关,且神色匆匆,皆恭敬行礼,心中诧异,却不敢多问。 第245章 仙蜕凡骨焕新颜 莲赐后进见真章 三清观外,玄珏、白素贞、圣婴刚刚按下云头,落在观前广场之上。 立刻有值守道士上前。 见三人气度非凡,尤其是玄珏, 虽收敛气息,但那自然流露的道韵竟让他们体内的咒力种子微微共鸣, 顿时不敢怠慢,恭敬询问: “敢问三位仙长从何而来? 驾临三清观有何指教?” 玄珏正欲开口,忽见观门内快步走出三位仙风道骨、卓尔不群的青年道人。 那气息熟悉却又模样陌生的三人让他微微一怔。 不过他还是一眼就确认了他们的身份,但这三人翻天覆地的变化,仍让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这……这真是他那三个虎、鹿、羊徒弟? 当年虽点化他们褪去妖身,修持道法,却也难掩其跟脚局限。 如今再看,这三人周身清光湛然,上清仙力醇厚中正,纯阳咒力圆融流转,更隐隐有功德金光护体! 其根骨资质,较之当年何止提升了数倍? 简直堪称脱胎换骨,重获新生! 便是放在玄门大教之中,也称得上一句“道基深厚,真仙苗裔”了! 虎力、鹿力、羊力三人一出观门,目光便牢牢锁定了那面带微笑的道人身上。 虽容颜未改,但师尊周身那深不可测的道韵,比之昔日更为令人敬畏。 三人心中激动难抑,快步上前, 在周围一众道士惊愕的目光中,跪拜下去,声音因激动而略带颤抖: “弟子虎力(鹿力、羊力),恭迎师尊法驾! 愿师尊圣寿无疆!” 玄珏这才从惊讶中完全回过神来。 看着跪在身前的三个徒弟,感受着他们那扎实的修为和纯净的气息,心中顿时被巨大的欣慰填满。 他朗声一笑,上前一步,虚扶道: “好好好! 都快起来! 不过些许年月不见,尔等竟有如此进境。 脱胎换骨,焕然一新,好! 甚好! 为师险些都不敢认了! 哈哈哈!” 得到师尊夸赞,三人这才欢喜起身。 虎力作为大师兄,强压激动,恭敬道: “全赖师尊当年点化赐法,弟子等方能洗尽铅华,得窥大道门径。 自然不敢有一丝的懈怠,唯恐辜负师尊的重恩。” 这时,虎力三人才注意到师尊身旁还有两人。 一位白衣女子,姿容绝世,气质空灵圣洁。 周身似有造化星辉流转,令人望之而自惭形秽,其气息渊深,竟似不在师尊之下! 另一位是位红衣少年,俊朗非凡,眉宇间自带一股傲气。 额生七彩火焰神纹,气息竟是金仙中期之境! 玄珏笑着介绍道: “来,见过你们师伯,为师的师姐,白素贞元君。 这位是你们师伯新收的弟子,也是你们的师弟,圣婴。” 三人心中一震,连忙再次躬身行礼: “弟子虎力(鹿力、羊力),拜见白师伯! 见过圣婴师弟!” 白素贞眸光流转,回想一路车迟国的景象, 又见他们不仅修为扎实,更兼功德护体,眼眸中不禁流露出由衷的喜爱。 她性情温婉,最喜见后辈上进向善。 她嫣然一笑,声音如清泉流响: “三位师侄不必多礼。 尔等将一方国度经营得如此繁华,道法昌明,百姓安居乐业,实乃大功德、大慈悲。 贫道见此景象,心中甚喜。” 说着,她纤手一翻,掌心清光涌动,四朵洁白无瑕的莲花浮现而出。 那莲花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清香,更蕴含着一股精纯至极的造化生机,一看便知是了不得的先天灵物。 “此乃九品净世白莲,蕴含一丝净世造化之力。 置于身边,可宁心静气,抵御外魔。 亦能滋养肉身元神,于修行大有裨益。 今日初见,便送予你们师兄弟四人,算是一份见面礼。” 白素贞柔声道,将四朵白莲灵种递出。 圣婴在一旁看得眼睛发亮。 他虽得师父赐予本源星火,但这类能稳固心神、滋养本源的灵物亦是多多益善! 他连忙笑嘻嘻地上前,恭敬接过属于他的那一朵: “多谢师尊厚赐!” 虎力三人却是吃了一惊。 他们虽不识此物具体来历,但感受其气息便知珍贵无比,恐怕比他们见过的任何灵材都要宝贵。 三人一时不敢伸手,目光下意识地看向师尊玄珏。 玄珏心中亦是微动,暗道师姐这次可是大手笔。 这九品净世白莲,师姐在紫府洲秘境中也只获得了九朵,此番竟一口气拿出四朵。 他看出师姐是真心喜爱这三个师侄,便笑着点头道: “既是你们师伯的一片心意,便收下吧。 此物确于修行有益,莫要辜负了。” 得了师尊首肯,虎力三人才激动地双手接过白莲灵种,再次躬身拜谢: “多谢师伯厚赐! 弟子等定勤加修行,不负师伯恩德!” 那白莲一入手,便觉一股清凉安宁之气流入四肢百骸,令人心神前所未有的清明舒畅,心中更是珍视万分。 “师尊,师伯,圣婴师弟,还请入内奉茶。” 虎力恭敬地引着众人进入三清观主殿旁的客堂落座, 自有道童奉上香茗——是以灵泉冲泡的车迟国特产灵茶,清香提神。 众人坐定,虎力三人便将这些年来车迟国的发展,以及自身修行情况,向玄珏细细禀报。 如何推广纯阳咒力,引导百姓向善,建立道观体系,培养道士弟子, 如何应对境内偶尔出现的妖邪鬼魅,如何与周边国度相处……条理清晰,举措得当。 玄珏听得频频点头,面露赞许之色。 白素贞亦是听得专注,眼中欣赏之色愈浓。 就连一向眼高于顶的圣婴,此刻也不由得收起了几分傲气,暗自嘀咕: “这三位师兄,打理俗务、引导众生竟有这般能耐? 倒是小瞧了他们。 将这偌大一个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还能兼顾自身修行到如此地步,换做是我,怕是早就头疼不已了。” 他虽战力强横,却自知绝非处理这等琐事的材料,心中对虎力三人倒是生出了几分佩服。 听完禀报,玄珏满意道: “尔等做得很好,远超为师预期。 不仅修为大进,更能学以致用,普惠众生,积累功德,此乃正道。 吾心甚慰。” 得到师尊再次肯定,虎力三人心中激动,如同吃了蜜糖一般。 第246章 仙蜕凡骨焕新颜 莲赐后进见真章2 玄珏话锋一转,笑道: “修为进展,光说不练可不行。 来,让为师看看,这些年你们于神通法术上,可有懈怠? 便将昔日所传,演练一番吧。” “是!师尊!” 三人齐声应道,皆知这是师尊要考校功课了,个个打起十二分精神。 众人移步至观后专设的演武场。 虎力率先走出,对玄珏和白素贞行了一礼, 随即神色一肃,步罡踏斗,手掐雷诀,口中念念有词: “玉枢神雷,敕令九天! 白虎降世,诛邪灭魔! 疾!” 轰咔! 晴朗天空骤然响起一声霹雳! 一道闪耀着刺目白光的雷霆轰然落下,在半空中骤然凝聚,化作一头威风凛凛、仰天咆哮的白虎法相! 那白虎完全由至阳至刚的雷霆构成,周身跳跃着毁灭性的电蛇,携无尽天威, 猛地扑向远处一座用来测试法术威力的玄铁假山! 嗤——轰! 雷光白虎掠过,那坚硬的玄铁假山瞬间被气化,连渣滓都未曾留下半点! 威力比之玄珏初传时,何止强了数倍! “好!” 玄珏忍不住赞了一声, “雷法纯正刚猛,已得其中三昧!” 虎力收诀,那雷霆白虎方才消散。 他并未停下,而是心念一动,额间那金色纹路骤然亮起! 只见那金纹之中,竟隐隐传来风雷之声与诵咒之音! 细看之下,那金纹内部仿佛另辟一空间。 其中竟有一方小小的金色雷池,池中电光闪烁。 竟有上百名身披雷纹道袍的伥鬼在其中沉浮,个个宝相庄严,虔诚诵念着《紫府纯阳度厄神咒》! 精纯的咒力不断从王纹空间中涌出,补充着虎力的消耗。 “师尊容禀,” 虎力恭敬道, “弟子这些年,将天赋神通‘为虎作伥’与师尊所传咒力、雷法相结合。 专门超度、收容车迟国境内无法轮回转世的冤魂厉鬼, 引入这庚金雷池之中,以纯阳雷力洗涤其怨气,化其为诵咒道兵。 既可助其积累功德,早日超脱; 亦可助弟子修行,对敌时更可放出,结成雷阵,威力倍增。” 玄珏看得眼中精光爆闪,抚掌大笑: “妙!妙极! 化腐朽为神奇,弃邪归正,另辟蹊径! 虎力,你果真有大智慧,大毅力! 此术潜力无穷,好生演化,未来或可成一门惊天动地的大神通!” 得到师尊如此高的评价,虎力激动得脸色泛红,连忙躬身: “皆是师尊教导有方!” 接下来,鹿力与羊力也依次施展神通。 鹿力施展“青帝万生诀”时,青光笼罩之处,枯木逢春,顽石生苔,生机盎然无比。 他更演示了以“碧玉琼枝”困敌、以“两仪遁形符”穿梭虚空的身法,灵动玄妙,暗合自然之道。 他所炼制的“紫府回春幡”虚影一晃,浓郁生机洒落,令在场所有人都觉精神一振,法力活跃。 羊力则展现了对“玄冥冰狱界”的精细掌控。 寒冰之力不再仅是冻结,更带有一股镇压邪魔、安宁心神的意境。 “坎水镜天术”施展出来,一面面寒冰镜面折射光华,竟能模拟出部分攻击反弹回去,玄妙非凡。 那“护体冰龙”更是凝实如真,鳞爪毕现,寒威凛冽。 最后,三人更是合力布下“三才归真阵”。 虎力引西方白虎星宿杀伐之力,鹿力接东方青龙星宿生机之炁,羊力承北方玄武星宿守护之精。 三才合一,混元先天一炁流转,化作一副巨大的太极道图,缓缓旋转,镇封一切。 其威势竟让已是太乙金仙的白素贞都微微颔首。 圣婴更是面色凝重,自忖若陷入此阵,恐怕会被瞬间镇压。 “好!好!好!” 玄珏笑声不断,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骄傲与欣喜, “尔等非但未曾懈怠,更能推陈出新,融会贯通,青出于蓝! 甚好! 吾徒如此,为师何其幸甚! 看来这车迟国交由尔等,是为师最正确的决定!” 他看着眼前这三个脱胎换骨、卓尔不群的弟子, 仿佛已经看到未来他们在那诸天仙佛面前,昂首挺胸自称一声“截教四代弟子”时的风光场面! 虎力、鹿力、羊力听到师尊连声夸赞,心中激动万分, 只觉得这些年所有的辛苦付出,都在这一刻得到了最好的回报,齐声应道: “弟子等必不负师尊厚望!” 玄珏看着眼前三位卓然不凡、仙姿玉质的弟子,越看越是欣喜,抚掌笑道: “尔等如今脱胎换骨,仙道有成,再唤旧日俗名,已是不合时宜。 今日为师便为尔等赐下道号,望你三人谨守道心,光大门楣。” 他目光首先落在虎力身上,道: “虎力,你性情刚毅,执掌雷霆,威而不暴,更有教化伥鬼、导其向善之仁心。 为师赐你道号——‘玄霆子’。 取玄门雷霆,正大刚直之意。 日后便称玄霆。” 虎力——如今是玄霆了,闻言虎目含光,激动万分。 只觉这道号与自身之道无比契合,深深叩拜: “弟子玄霆,谢师尊赐号!” 玄珏又看向鹿力,道: “鹿力,你心性温良,执掌生机,妙手回春,通晓自然变化之妙。 为师赐你道号——‘青阳子’。 取青帝主生,阳光普照之意。 日后便称青阳。” 鹿力——青阳,清雅的面容上绽放出由衷的笑容,恭敬叩首: “弟子青阳,谢师尊赐号!” 最后,玄珏看向羊力,道: “羊力,你性情沉静,执掌玄冰,御守一方,心如止水明镜。 为师赐你道号——‘北渊子’。 取北冥玄渊,深静涵真之意。 日后便称北渊。” 羊力——北渊,冷峻的脸上也难掩激动,深深一拜: “弟子杨北渊,谢师尊赐号!” 玄珏满意地点点头, “甚好。 望尔等日后以此名号行于三界,扬我截教玄门之威,亦不负尔等自身苦修之道。” “谨遵师尊教诲!定不负师尊重望!” 三人齐声应道,声音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自豪与使命感。 得了师尊亲赐道号,他们才算真正在玄门之中有了根脚名位,心中激动与感激,难以言表。 第247章 宝林禅院遇鬼诉冤 太子疑心初种因果 自平顶山那场荒唐却又暗藏杀机的“劫难”过后,唐僧师徒四人继续西行。 马蹄声在空旷的山野间回响,显得格外清晰。 唐僧端坐马上,目光比往日更为沉静。 平顶山的经历,让他对“西游”二字,产生了诸多的困惑。 他不再像从前那样,只知闭目诵经,等待徒弟们扫清前路。 而是开始认真地“观察”。 观察山川地貌,观察风土人情,观察他那三个神通广大的徒弟。 同时,他识海中那篇得自金蝉子记忆碎片的《金蝉蜕凡证道心经》,也开始悄然运转。 此功法别辟蹊径,不假外求,专于挖掘自身血脉深处的本源。 初时极为艰难,那丝新生的金色法力桀骜不驯,每每运转,经脉都如针扎般刺痛。 但唐僧心志之坚,远超常人。 他强忍痛楚,于行路颠簸中,细细体悟那法力流转间的韵律。 渐渐地,他摸索出一些门道。 他发现,当自己心神放空,专注于聆听周遭万物之声时,功法运转最为顺畅。 风声、水声、虫鸣、鸟叫、甚至草木生长的细微动静…… 无数声音汇入耳中,非但不显嘈杂,反而让他心神越发清明。 他的听觉,变得异常敏锐。 数里之外的窃窃私语,地下深处的流水潺潺,皆能清晰捕捉。 这一日,正行间,唐僧耳廓微微一动。 他听到前方山路转弯处,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呼吸声,还夹杂着压抑的兴奋低语。 “……来了来了!” “嘿,肥羊!” “小声点!别惊动了那雷公脸……” 唐僧目光依旧平静地望着前方,心中却已了然。 他甚至能“听”出埋伏者大约有二十余人,呼吸粗重,应是山贼之流,而非妖魔。 他并未声张,只是那丝金蝉法力自然而然地流转至双目, 让他视野变得更为清晰,甚至能隐约看到远处草丛中反射的刀光。 果然,片刻之后,一声唿哨响起,一群彪形大汉从两侧山林中跳出,手持明晃晃的兵刃,拦住了去路。 “呔!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 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为首的山贼嚎叫着惯用的切口。 猪八戒吓得一哆嗦,躲到孙悟空身后。 沙僧默默握紧了降妖宝杖。 孙悟空嘿嘿一笑,正要上前戏耍一番,却听端坐马上的唐僧忽然开口: “各位施主,贫僧自东土而来,前往西天拜佛求经,身边并无多余财物。 唯有御赐的紫金钵盂,乃化缘之用,若施主们需要,尽可拿去。” 他说话间,目光缓缓扫过那群山贼,尤其在几个看似头目的人脸上微微停顿。 那目光平静无波,却让被看到的山贼没来由地心中一虚。 山贼头子一愣,这和尚也太配合了? 他狐疑地打量着唐僧,又看了看那三个奇形怪状的徒弟, 尤其是那个扛着棒子、一脸戏谑的雷公脸,心里有些打鼓。 唐僧却不再多言,只是微微侧耳,仿佛在倾听什么,随即淡淡道: “东南方向三里外,似有大队人马赶来的声音,听甲胄声响,应是官府巡山兵马。 施主们若此时退去,尚可安然无恙。” 山贼们闻言顿时一阵骚动,惊疑不定地望向东南方,那里山林寂静,哪有什么声音? 但唐僧说得太肯定,太自然,那笃定的神态竟让他们不由自主地信了几分。 加上旁边还有个一看就不好惹的孙悟空, 山贼头子咬了咬牙,色厉内荏地撂下几句狠话,竟真的带着手下慌慌张张地退入山林,跑了。 孙悟空眨巴着火眼金睛,诧异地看向唐僧: “师父,您咋知道有官兵? 俺老孙都没听到动静。” 唐僧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淡然与神秘: “为师亦未听到。 只是方才心中忽有所感,信口一言罢了。 看来,我佛慈悲,亦会点拨于我。” 他自然不会说出是自己凭借超凡听觉,听到极远处确有马蹄声, 但并非官兵,只是一队寻常商旅,故意诈那山贼而已。 这初试锋芒的“耳神通”,让他心中对这《金蝉蜕凡证道心经》越发重视。 孙悟空将信将疑,挠了挠头,只觉得这和尚自从平顶山之后,似乎有点不一样了。 经此小插曲,又行数日,忽见前方一座高山巍峨,气象不凡。 山脚下,一片金碧辉煌的寺院依山而建,规模宏大,钟声悠扬,梵唱声声。 山门匾额上,书写着“宝林禅院”四个鎏金大字。 “好一座大寺!” 猪八戒啧啧称赞, “看着比咱们路上见的许多寺庙都阔气! 想必斋饭也差不了!” 孙悟空眼中金芒一闪,嘴角却撇了撇: “庙是不小,就是这香火味儿里,似乎掺了点别的什么东西,闻着不那么纯粹。” 沙僧抬头望了望,沉默不语。 唐僧凝视那宝林禅院,运转体内那丝金蝉法力。 耳中听到的梵唱庄严肃穆,但在这宏大的声浪之下,他却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哀泣之声, 以及一股盘旋在寺院深处、与佛光愿力格格不入的阴冷气息。 “既是佛门胜地,我等当去拜谒佛祖金身,亦可请求挂单借宿。” 唐僧开口道,语气平静,心中却已生出警惕。 知客僧见他们师徒模样非凡,不敢怠慢,引他们入内。 寺中殿宇重重,佛像庄严,僧侣众多,香客络绎,表面看来一片兴盛。 然而唐僧以金蝉法力暗自感知,却发现许多僧侣眉宇间隐有忧色,行走间步履匆匆,似有难言之隐。 那丝阴冷之气和哀泣之声,愈发清晰,源头直指后院。 方丈是一位面色略显苍白的老僧,接待了他们,安排斋饭客房, 虽礼数周到,却总给人一种心神不宁之感。 是夜,万籁俱寂。 唐僧于禅房中静坐,功法运转之下,灵台清明,五感通玄。 那哀泣之声越发清晰,悲悲切切,充满了冤屈与不甘。 他悄然起身,孙悟空早已察觉,化作小虫落在其肩头。 一人一猴循声来到后院一处荒废的井台旁。 那悲声与寒气,正是从井中传出。 唐僧走到井边,向下望去。 月光下,井水幽深如墨,水中竟映出一张苍白浮肿、头戴王冠的中年男子面孔! 那男子眼神空洞,望着井口,无声流泪。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248章 宝林禅院遇鬼诉冤 太子疑心初种因果2 “阿弥陀佛。” 唐僧轻诵佛号,声音中带着一丝安抚心神的力量, “井下施主,有何冤屈,不妨明言。” 那井中鬼影一震,难以置信地看向唐僧,半晌,才发出幽咽之声: “圣僧……您能看见我? 求圣僧救我! 我乃乌鸡国国王啊!” 鬼魂遂将三年前如何遭遇妖道,如何被推落井中害死,那妖道又如何变作他的模样, 霸占江山王后太子之事,一一哭诉出来,言辞悲切,闻者动容。 “……那妖道法力高深,满朝文武皆不能辨! 圣僧,我死得冤啊!” 鬼魂泣不成声。 唐僧听完,面色凝重。 他没想到,在这皇家寺院之下,竟藏着如此一桩惊天冤案! “陛下可知那妖道来历?有何弱点?” 唐僧沉声问道。 鬼魂摇头: “我只知他法力极高,平日深居简出,尤其不喜烈日……啊!” 话未说完,鬼魂突然发出一声惊恐的低呼,身影剧烈波动,几乎要溃散开来! 唐僧亦是浑身一凛! 就在刚才,一股极其强大的神念,悄然从王宫方向扫过, 虽一闪即逝,却让他如坠冰窖! 孙悟空所化的小虫也猛地绷直了身体,低声道: “好家伙! 这妖精……道行不浅! 竟敢用神念窥探!” 唐僧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寒意,对井中那吓得瑟瑟发抖的鬼魂道: “陛下放心,贫僧既已知晓,断不会坐视不理。 你且安心在此等待,此事需从长计议,切勿再轻易显露形迹,以免打草惊蛇。” 那鬼魂连连称是,身影缓缓沉入井水深处,消失不见。 唐僧站在井边,望向乌鸡国王宫的方向,月色下的宫殿轮廓显得有些诡异。 他知道,那深宫中的妖道,绝非易与之辈。 唐僧立于井边,面色沉静,心中却如潮涌。 一国君主被害,妖孽窃居王位,此事关乎社稷黎民,远非寻常妖魔阻路可比。 那妖道能瞒过满朝文武,其变化之术的本事定然极高,更别提其实力恐怕深不可测。 “师父,此事俺老孙看,得从那太子身上下手。” 孙悟空所化的飞虫落在唐僧耳边,低声献策, “那鬼魂不是说太子是他亲生吗? 父子连心,总能找到破绽。 只要太子起了疑心,事情就好办多了。” 唐僧微微颔首,悟空此言正合他意。 直接硬闯王宫与那妖道对决,绝非上策,若能取得太子信任,由内而外,方是正道。 “只是,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见到太子?” 唐僧沉吟道。 那妖道显然已有所察觉,王宫之内必然戒备森严,尤其是太子东宫。 孙悟空嘿嘿一笑: “这个容易!俺老孙有七十二般变化,潜入东宫易如反掌。 待俺寻个由头,将那太子引来这宝林禅院,师父再与他分说分明!” “如此甚好,但务必小心,切勿惊动了那妖道。” 唐僧叮嘱道。 “师父放心!” 孙悟空应了一声,悄无声息地振翅飞去,化作一道清风,直奔乌鸡国王宫。 唐僧则回到禅房,静心等待。 他并未停止运转《金蝉蜕凡证道心经》,反而更加专注。 功法运转之下,他的感知以禅房为中心,向着四周缓缓扩散。 他能“听”到寺院僧侣沉睡的鼾声,听到巡夜僧人轻微的脚步声。 这种掌控周遭环境的感觉十分奇妙,让他心中稍安。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窗外传来轻微的振翅之声。 孙悟空回来了,现出原形,脸上带着一丝得意: “师父,办妥了! 俺老孙变成个小太监,假传了王后的口谕,说梦见先王托梦, 于宝林禅院井边有要事相告,请太子殿下速速密往。 那太子虽有些疑惑,但事关父王,已然动身,稍后便到。” 果然,不过一刻钟功夫,唐僧那超凡的听觉便捕捉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停在寺院侧门外, 随后是几个极轻的脚步声悄然潜入,直奔后院而来。 唐僧整了整袈裟,手持九环锡杖,走出禅房,来到那井台边静候。 片刻,只见一个身着锦袍、面容俊朗的年轻男子,在两名心腹侍卫的护卫下,悄然来到后院。 正是乌鸡国太子。 太子见到井边站立着的唐僧,只见其宝相庄严,气度不凡,在月光下宛如真佛临世, 心中的疑虑先去了三分,但仍保持警惕,沉声问道: “便是你这圣僧,假传母后口谕,引本宫来此? 究竟所谓何事? 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休怪本宫无情!” 唐僧双手合十,微微躬身: “阿弥陀佛。贫僧唐三藏,自东土大唐而来,前往西天拜佛求经。 今夜惊扰太子殿下,实因遇一桩惊天冤情,关乎国本,不得不冒昧请殿下前来,以求印证。” “冤情?关乎国本?” 太子眉头紧锁, “什么冤情? 又与这口井有何干系?” 唐僧目光扫过太子身后的两名侍卫。 太子会意,犹豫了一下,挥挥手让侍卫退到远处警戒,但依旧保持在视线范围内。 “殿下,” 唐僧压低了声音,目光直视太子, “贫僧昨夜于此井旁,遇一冤魂。 其自称……乃是三年前于此地遇害的乌鸡国国王,殿下的生身之父!” “什么?!” 太子闻言,如遭雷击,脸色骤变,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手按上了腰间佩剑,厉声道: “妖僧!休得胡言乱语! 我父王明明就在宫中,虽近年来身体欠安,深居简出,但岂容你在此诅咒?! 你究竟受何人指使,欲行离间之计?!” 他反应激烈,但唐僧那敏锐的听觉,却捕捉到太子声音中那一丝极力掩饰的颤抖。 唐僧神色不变,依旧平静道: “殿下息怒。 贫僧所言是真是假,殿下心中自有衡量。 请问殿下,这三年来,宫中那位‘国王’,可与三年前有何不同? 是否性情大变,疏于朝政,畏光喜暗? 是否对殿下您,少了往日的亲近,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隔阂与忌惮?” 每一个问题,都如同重锤,敲击在太子的心上! 太子脸色变幻不定,握着剑柄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 这三年来,父王的确变了太多! 从前勤政爱民,如今却时常称病,将朝政交由那来历不明的国师处理; 从前对他谆谆教导,父子情深,如今却似乎总隔着什么, 看他的眼神偶尔会流露出一丝让他心寒的冷漠; 更是从不踏出宫殿半步,仿佛极度畏惧阳光…… 这些疑点,他并非没有察觉, 只是自幼接受的孝道教育,以及对“父王”权威的天然敬畏,让他一直不敢深思,只能将种种不安压在心里。 如今被唐僧一语道破,那被压抑的疑虑瞬间涌上心头!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249章 毒敌仙姝忽造访 车迟演武焕新章 “你……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唐僧见时机已到,便将那鬼魂所述,细细说了一遍。 太子听得面色惨白,浑身发抖。 “父王……父王他真的……” 太子眼眶泛红,声音哽咽,几乎要站立不住。 他猛地抓住唐僧的手臂, “圣僧! 圣僧既能与我父王鬼魂沟通,定有法力! 求圣僧救我父王,诛杀妖道,夺回江山!” 唐僧扶住他,温言道: “殿下稍安勿躁。 贫僧与徒儿们,会设法查探那妖道的根脚来历。” 太子此刻已对唐僧深信不疑,连连点头: “一切但凭圣僧吩咐! 本宫……我这就回去安排!” 太子说完悄然离去。 乌鸡国那一潭深水,自有其因果流转。 且说孙悟空暗中查探,终是凭借火眼金睛与机变百出的手段,摸清了那妖道根底。 原是文殊菩萨座下一头青毛狮子下界,而那若隐若现的佛门气息,亦与文殊菩萨有些关联。 其中涉及佛门内部博弈与昔日因果。 孙悟空虽恼那狮子精害人,却也不愿过多沾染。 只设计让太子与真国王王后相见,又请来八戒沙僧,闹至金銮殿前,当众揭穿了那妖精变化。 那妖精见事败,欲要逞凶,早被暗中关注的文殊菩萨现身收走。 一番言语,点明此乃佛旨,为报当年乌鸡国王曾将化凡的文殊浸水三日之怨,如今三年水灾已消其业。 唐僧虽觉此等“度化”方式过于酷烈,却也只能合十称善。 乌鸡国国王复位,对唐僧师徒千恩万谢,重重犒劳。 此难虽了,却让唐僧心中对“佛法”又添一层幽深难明的思量。 暂且按下唐僧师徒西行不表,却说那车迟国三清观中,却是另一番热火朝天的景象。 玄珏与白素贞并未离去,于此暂住。 每日里便是指导玄霆、青阳、北渊三人修行,精研道法,打磨神通。 三位国师得此良机,岂敢懈怠? 皆是卯足了劲,勤修不辍。 观后演武场更是每日轰鸣不断。 圣婴乃天生好斗的性子,如今脱胎换骨,实力大进,正需对手磨砺。 玄霆三人亦是修为大涨,渴求实战。 双方时常切磋较量,打得是难分难解。 玄珏与白素贞常于一旁观摩指点。 得此明师指点,四人皆是进步神速,神通运用越发精妙纯熟。 玄霆三人的上清仙力与纯阳咒力融合得更为圆融,圣婴对造化星火的掌控也愈发如意。 这一日,众人刚结束一场切磋,正在场边休息论道。 玄霆奉上灵茶,青阳以神通催生几枚灵果北渊则凝水成冰,制成冰盏,倒是惬意。 忽地,玄珏与白素贞几乎同时抬起头,望向东南天际。 玄珏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哦? 今日倒是热闹,又有一位故人将至。” 白素贞亦感知到那股熟悉的气息,柔声道: “是璎珞师妹。 她这气息……看来在师尊座下进境非凡。” 话音未落,只见天际一道遁光飞掠而来, 其色粉紫交织,仙光缭绕,却自然流露出一股令人心旌摇曳的魅惑之力。 遁光按落,现出一道窈窕身影。 来人身着一袭渐变紫色的霓裳仙裙,裙摆飘飘,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 青丝如瀑,仅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挽住,几缕发丝垂落颊边,更添风情。 她容颜极美,眉目如画,肌肤胜雪,然而最引人注目的却是那双眸子。 清澈如同琉璃,却又深邃如潭, 眼波流转间,纯真与妩媚交织,圣洁与诱惑并存,仿佛能轻易掳走世间任何生灵的心神。 周身仙光湛然,分明是精纯无比的上清仙法, 却偏生带着一种天然至极的魅惑,正是毒敌山蝎子精——谢璎珞。 她目光第一时间便落在了玄珏身上, 唇角扬起一个足以令百花失色的笑容,声音又软又媚,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 “师兄~许久不见,可想死璎珞了! 在骊山日日听道,都快闷出鸟来了,还是师兄这里热闹!” 她说着,便十分自然地就要往玄珏身边凑。 玄珏只觉得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袭来,再见她如今这般模样,竟是比往日妖身时更具魅力, 那魅惑直透元神,饶是他道心坚定,也不由微微一荡, 下意识地轻咳一声,稍稍侧身: “师妹既已拜入师尊门下,当静心修行,怎可还如此跳脱?” 白素贞在一旁掩口轻笑: “师妹这身修为,倒是愈发精进了。 看来师尊没少费心。” 谢璎珞这才仿佛刚看到白素贞一般,笑嘻嘻地行了一礼: “师姐也在呀! 师姐愈发漂亮了,这气质,真是让我都看呆了呢!” 她嘴上夸着白素贞,眼波却又瞟向了玄珏。 这时,她才注意到场边还站着三个气度不凡、仙风道骨的青年道士, 以及一个眉生火焰神纹、气息炽烈的红衣少年。 她美眸中顿时闪过浓浓的惊讶: “咦?师兄,师姐,这几位是……?” 她竟完全没从这三人身上感受到丝毫妖气, 反而尽是玄门正宗的清灵仙韵和一股堂皇纯阳之气, 尤其是那魁梧道人眉心的金纹和清雅道人额角的鹿角,让她觉得隐隐有些眼熟。 玄珏笑道: “怎么?认不出了? 这便是你昔年曾见过的,我那三个车迟国的徒儿——虎力、鹿力、羊力。 如今他们修行有成,脱胎换骨,为兄已为他们赐下道号,玄霆子、青阳子、北渊子。” 他又指向圣婴: “这位是你白师姐新收的弟子,圣婴。” 谢璎珞红润的小嘴微微张開,满脸的不可思议: “他们……他们是那三个虎鹿羊?! 天哪! 这……这变化也太大了吧! 师兄你给他们喂了什么灵丹妙药? 简直像是换了三个根骨绝佳的仙苗!” 她绕着三人走了一圈,上下打量,啧啧称奇, “了不得,真是了不得! 这气象,放在哪儿都算得上玄门高真了!” 玄霆三人连忙上前,恭敬行礼: “弟子等,拜见谢师叔!” 他们皆知这位师叔乃是师尊师妹,修为高深,不敢怠慢。 圣婴也好奇地看着这个媚骨天成的师叔,规矩地行了一礼。 谢璎珞受了礼,心情极好,越看越觉得玄珏师兄手段通天。 她眼珠一转,又凑到玄珏身边,声音软糯: “师兄~你看你把我这三个师侄调教得如此出色,我在骊山可是孤零零的,好生可怜。 不如……你也随我去我的毒敌山琵琶洞坐坐? 指点指点我的修行嘛?” 她说着,纤纤玉指几乎要勾上玄珏的衣袖,眼神期盼,带着令人难以拒绝的魅惑。 玄珏无奈地笑了笑,对于这个小师妹的性子,他早已习惯。 白素贞在一旁笑道: “师妹相邀,盛情难却。 我等在此盘桓已久,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师弟,不如便去师妹洞府叨扰一番?” 玄珏见师姐也开口,便点头应允: “也好。 便去看看师妹将那毒敌山经营得如何了。” 谢璎珞顿时喜笑颜开,明媚不可方物: “太好了! 这就走!这就走! 我那儿虽比不得师兄师姐的仙家洞府,却也别有一番景致,定不会让你们失望!” 她已是迫不及待,想要向师兄师姐展示一番自己的家了。 玄珏便对玄霆三人道: “我等去你们师叔洞府做客,你三人留守车迟国,好生修行,护持一方。” “是!师尊(师伯)! 弟子等恭送师尊、师伯、师叔!” 三人恭敬领命。 当下,玄珏、白素贞、圣婴,便随着欢天喜地的谢璎珞,驾起遁光,离了车迟国,往那毒敌山方向而去。 第250章 毒敌仙府别有洞 北俱魔乱召将归 遁光迅疾,不过半日功夫,便在谢璎珞的引领下,来到一处地界。 但见山势险峻,奇峰突起,多有幽深峡谷,弥漫着若有若无的奇异花香,闻之令人心神微醺。 山岩多为紫黑之色,在日光下反射着金属般的光泽。 “师兄,师姐,圣婴师侄,前面便是我的毒敌山了!” 谢璎珞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豪,纤手一指前方一座最为高耸、形似倒置琵琶的奇异山峰, “我那洞府,便在那琵琶峰下。” 众人按下云头,落在山腰一处平台。 平台尽头,两扇天然形成的白玉石门紧闭着, 门上并无匾额,却爬满了某种紫色藤蔓,开着星星点点的银色小花,散发出清冽的香气, 与山中别处的异香不同,闻之令人神清气爽。 谢璎珞手掐法诀,口中念念有词。 那白玉石门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露出一条宽阔明亮的通道。 步入其中,眼前景象豁然开朗,与外界险峻山势截然不同。 洞顶镶嵌着无数夜明珠,将内部映照得如同白昼,光线柔和而不刺眼。 通道两旁是如同琉璃般的奇特石材,呈现出梦幻的粉紫渐变色泽。 地面铺着柔软厚实的银白色绒毯,走在上面悄无声息。 空气中弥漫着多种奇花异草的芬芳,沁人心脾。 沿途可见潺潺流水,汇聚成小型清潭,潭中生长着散发莹莹光点的水草,甚至有通体透明的小鱼游弋其间。 更令人称奇的是,洞府内随处可见许多小妖。 这些妖精大多本体是蝎子等五毒之物,但却无一显露凶恶之相。 它们有的在照料洞壁上的发光苔藓和奇异花草, 有的在用特制工具清理水道,有的则在搬运物品,个个神情专注。 见到谢璎珞归来,身后还跟着几位气息深不可测的仙长, 这些小妖立刻停下手中活计,恭敬地分立两旁,齐声喊道: “恭迎大王回山!恭迎仙长法驾!” 声音整齐,显得训练有素。 谢璎珞摆了摆手,笑道: “都忙你们的去。 这几位是我的师兄师姐,乃贵客,不可怠慢。” 小妖们这才应声散去,继续各司其职,只是动作愈发轻手轻脚。 白素贞看得微微颔首,赞道: “师妹将这洞府打理得真是别致清雅,这些孩儿们也教导得极好,颇具章法。” 她身负造化之道,能感受到这些小妖身上虽有妖气,却纯净许多,且对此地充满归属与维护之意。 玄珏亦是眼中露出讶异之色。 看来自己这小师妹,在学道之余,也没少花心思经营自家洞府。 圣婴更是好奇地东张西望,他出身火云洞,洞府多是炽热粗犷,何曾见过这般精致绮丽的所在? 谢璎珞听得师姐夸赞,心中欢喜, 更是卖力介绍起来,引着众人穿过几条回廊,眼前出现一个极为开阔的洞厅。 厅顶有天然形成的巨大水晶簇垂下,光华流转。 厅中有白玉石桌石凳,角落生长着几株花瓣如同琉璃般的奇异花卉。 一侧还有一个小型暖池,水汽氤氲,散发着药香。 “师兄师姐且在此稍坐,我让他们去准备些山野鲜果和灵酿。” 谢璎珞安排众人坐下,自有几名机灵的小妖奉上香茗鲜果,那果子竟也蕴含灵气,显然非是凡品。 此后数日,玄珏一行人便在这别具一格的毒敌山琵琶洞住了下来。 谢璎珞每日里除了殷勤招待,便是缠着玄珏请教修行上的疑难。 她如今主修上清仙法,但本命神通“倒马毒桩”与那天然魅惑之力却并未舍弃, 反而试图将三者融合,走出自己的路子,其中多有艰涩困惑之处。 玄珏虽是太乙金仙后期,但其咒力分身已证大罗, 境界高远,见识广博,更身负阴阳大道与阵道传承,指点谢璎珞自然是绰绰有余。 往往三言两语,便能直指要害,拨云见日,令谢璎珞茅塞顿开,欣喜不已。 这一日,洞府后的演武场内,谢璎珞正在玄珏的指点下,演练神通。 只见她身姿翩跹,仙光与粉色魅影交织, 举手投足间,威力惊人的上清仙法却带着一种令人防不胜防的蛊惑之力, 那本命毒桩隐匿其间,更是刁钻狠辣,防不胜防。 “师妹,魅惑非止于形,更在于神。 你当以情入道,而非以术惑人。 真情流露,方能动人心魄,契合上清自然之道,而非落了下乘……” 玄珏负手而立,淡淡点评。 谢璎珞听得若有所思,正欲再问, 却习惯性地又凑到玄珏身边,几乎要倚靠上去,声音娇媚: “师兄~你说得真好,再细细说与人家听嘛……” 玄珏无奈,正要开口。 突然! 九天之上,毫无征兆地传来一股浩瀚无边的威严意志! 一道金光璀璨的法旨破开虚空,径直落入洞府之中,悬浮于玄珏面前! 法旨之上,符文流转,散发出天帝独有的无上权威! 一个威严恢弘的声音随之响彻洞府: “镇魔将军玄珏听旨!” “今有北海妖众,因北冥动荡,纷涌入北俱芦洲, 不服管教,兴风作浪,残害生灵, 更以覆海大圣蛟魔王为首,聚众百万,欲立妖国,罪不容赦!” “特命尔即刻返回天庭,点齐五万镇魔天兵,汇合北海龙王所部, 前往北俱芦洲平定妖祸,擒拿首恶,以正天威! 不得有误!” 法旨宣读完毕,化作一道金光没入玄珏体内,乃是具体的行军调兵符令与北俱芦洲局势图。 洞府之内,一时寂静无声。 谢璎珞脸上的娇媚之色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凝重与担忧。 白素贞与圣婴也走了过来,面色肃然。 北俱芦洲! 那是洪荒闻名的混乱之地,妖魔盘踞,环境恶劣,更是上古妖族残留势力的大本营之一! 玄珏深吸一口气,眼中精光闪烁。 天帝法旨已下,此事关乎天庭威严与北俱芦洲生灵,不容推辞。 他看向谢璎珞,露出一丝歉然笑意: “师妹,看来你这洞府,师兄我是无法久留了。” 谢璎珞虽心中万分不舍,却也知事关重大,嘟着嘴道: “师兄公务要紧。 只是……那北俱芦洲凶险万分,师兄定要万事小心!” 她眼中满是关切,再无半分嬉闹之色。 白素贞亦轻声道: “师弟,此行需谨慎。 那蛟魔王能于北冥鲲鹏麾下称雄,又敢在北俱芦洲立旗,绝非等闲。” 玄珏点头: “师姐放心,我自有分寸。” 他又对谢璎珞道: “师妹你好生修行,若有闲暇,亦可去车迟国看看你那三个师侄,彼此印证道法。” 交代完毕,玄珏不再耽搁,对白素贞和圣婴道: “师姐,圣婴,天庭外人不便进入,你们是……” 白素贞微微一笑: “我左右无事,等你带兵下届,便随师弟走一遭吧,或能帮衬一二。” 圣婴自然也是跃跃欲试,想要见识天兵征伐的场面。 “如此甚好。” 玄珏拱手向谢璎珞告辞, “师妹,保重。” 说罢,玄珏、白素贞、圣婴三人化作三道流光,冲出毒敌山洞府,直往九重天界而去! 谢璎珞追出洞外,望着瞬息消失在天际的遁光,怔怔出神, 良久,才轻轻一跺脚,低声道: “哼,才来几天就走……师兄你可千万要平安回来啊……” 语气中充满了担忧与失落。 她转身回到那华丽却忽然显得有些冷清的洞府,心中已决定,好生修炼,绝不能拖了师兄的后腿。 或许,真该去车迟国看看,师兄那般看重那三个师侄,定有其道理。 第251章 天河点兵聚咒甲 旌旗所指动三界 玄珏三人遁光极快,穿过层层云霭, 不过片刻,那巍峨耸立、金光万道、瑞气千条的南天门便已映入眼帘。 增长天王魔礼青率领天丁力士,持鞭悬枪,肃立门前,见是玄珏,皆躬身行礼。 “将军!” 玄珏微微颔首,对身旁的白素贞与圣婴道: “师姐,圣婴,你二人且在此稍候片刻,待我入兵营整军。” 白素贞柔声道: “师弟自去便是。” 圣婴也好奇地打量着宏伟的南天门,点头称是。 玄珏不再多言,身形一闪, 已化作一道清光,径直穿过南天门,掠过重重仙宫玉宇,直往那天河之畔的镇魔军大营而去。 尚未至营门,便感到一股冲霄而起、至阳至刚的磅礴气势! 那气势凝练如一,带着无比的肃杀与威严。 镇魔军大营上空,纯阳咒力已然凝聚成肉眼可见的淡金色云霞,缓缓流转,与天河之水交相辉映。 把守营门的依旧是王烈和李岩,二人如今修为愈发精深,已至玄仙巅峰,周身咒力光辉隐现。 见玄珏到来,二人激动万分,单膝跪地,声如洪钟: “末将恭迎将军归来!” “擂鼓!聚将!” 玄珏脚步不停,声音沉稳,传入整个大营。 “咚!咚!咚!咚!” 低沉的聚将鼓声瞬间响彻天河两岸! 几乎是鼓声响起的同时,原本肃静的军营瞬间“活”了过来! 没有一丝混乱嘈杂,唯有甲胄碰撞的整齐铿锵之声! 一队队身着制式战甲、背负符文战刃的天兵,从各自的营房中奔涌而出,迅速在校场之上集结。 他们的动作迅捷如电,井然有序,沉默中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肃杀。 每一个士兵的眼神都锐利如鹰,周身弥漫着精纯的纯阳咒力, 彼此气息相连,五万人的军阵,竟仿佛一个整体! 一股无形的铁血煞气混合着纯阳正气,冲天而起,将天上的云彩都冲散开来! 不过短短数十息,五万镇魔天兵已列阵完毕,鸦雀无声,只有战旗猎猎作响。 军阵前方,各部将领肃然而立,个个气息彪悍,目光灼灼地望着点将台上那道身影。 玄珏立于点将台,目光扫过下方这支铁军,心中亦是豪情顿生。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通过那无形的咒力网络,所有将士的信念、力量都与他紧密相连! 他无需多言,心念一动,通过咒力网络将军令直接传入每一位将士心神之中: “北俱芦洲,妖孽作乱,荼毒生灵,对抗天威! 奉天帝法旨,吾等即刻出征,平妖荡魔,扬我天庭之威!” “战!战!战!” 五万将士无声怒吼,那凝聚到极致的战意与咒力轰然爆发,直冲霄汉! 玄珏抬手虚空一抓,沉声道: “咒力化形,天河战舟,凝!” 轰隆隆——! 浩瀚无边的纯阳咒力自整个军阵以及玄珏体内奔涌而出,在天河上空疯狂汇聚! 璀璨的金光令人无法直视! 只见那磅礴咒力迅速凝聚、塑形,最终化为五艘巨大无比的恢弘战舰! 战舰通体呈现暗金色,流线型的舰身布满玄奥的符文,舰首狰狞,撞角如龙。 甲板宽阔,足以容纳万千军士。 舰体两侧各有三十六对巨大的金色光翼,微微扇动间,引动风雷之声,汲取着周天灵气。 战舰之上,塔楼、弩炮、阵眼一应俱全,皆由凝练无比的咒力构成,散发出恐怖的威压! 这正是玄珏结合阵道传承与咒力特性,为镇魔军推演出的战争利器——天河咒力战舰! 每一艘都堪比强大的灵宝! “登舰!” 军令一下,五万将士化作一道道黑色洪流,井然有序地飞入五艘战舰之中,各就各位。 玄珏自身也摇身一变,身上玄袍被一副威风凛凛的金色蟠龙荡魔甲所取代。 甲胄金光璀璨,肩吞兽首,腰束蛮带,更衬得他身姿挺拔,威严莫测。 手中金一闪,那柄曾痛打佛教罗汉的荡魔金锏赫然在握,锏身雷光隐现。 他一步踏出,已至为首的主舰舰桥之上,声传四方: “开拔!” 南天门外,白素贞与圣婴正自等候,忽见南天门内光华大放,一股难以言喻的磅礴气势压迫而来! 紧接着,五艘巨大无比、造型奇古的金色战舰,排开云海,缓缓驶出! 战舰之上,旌旗招展,甲胄分明,五万镇魔天兵肃立无声, 那凝聚为一体的煞气与纯阳之气,令周围空间都微微扭曲! 为首的舰桥上,玄珏金甲金锏,傲然而立,目光如电,俯瞰下界,宛如战神临凡! “这……这是……” 圣婴看得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老大。 他自诩见过大场面,火云洞中也是妖兵无数,但何曾见过如此军威浩荡、令行禁止的天兵锐士? 那五艘咒力战舰散发出的能量波动,更是让他这玩火的行家都感到心惊肉跳! 白素贞美眸之中亦是异彩连连,掩口惊叹: “早就听闻师弟以咒力练兵,别具一格,今日一见,方知竟至如此境地! 这五万大军心念相通,咒力相连,浑然一体,更有如此战争法器…… 其威势,只怕寻常大罗金仙见了,也要避其锋芒!” 就在二人震撼之际,玄珏所乘主舰已至南天门外稍停。 玄珏对增长天王微微颔首,随即看向白素贞与圣婴: “师姐,圣婴,上来吧。” 二人这才回过神来,飞身掠上主舰,落在玄珏身旁。 脚踏由实质般咒力构成的甲板,感受着整艘战舰以及五万大军那磅礴无匹的力量,心中震撼更甚。 “出发! 目标,北俱芦洲!” 玄珏一声令下。 五艘天河咒力战舰巨大的光翼同时 展开,喷射出炽烈的金色光流,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庞大的舰体瞬间加速,化作五道撕裂苍穹的金色流星,裹挟着无上天威, 朝着那洪荒北部,混乱与妖魔的代名词——北俱芦洲,疾驰而去! 如此庞大的军势,如此毫不掩饰的行进, 其所过之处,云海翻腾,灵机紊乱,强大的能量波动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这般威势,顿时引来了三界诸多大能的目光! 天庭之内,凌霄宝殿中,玉帝目光穿透无尽虚空,微微颔首。 兜率宫中,老君拂尘轻摆,似有所料。 西方灵山,大雷音寺内,佛祖默诵佛号,诸多菩萨罗汉亦投去关注的目光。 北俱芦洲深处,无数上古大妖纷纷被惊醒,目惊疑不定地望向那九天之上的金色洪流! 而此刻,在北俱芦洲一片瘴气弥漫、妖气冲天的山脉之中, 一座以白骨和黑石垒砌的狰狞宫殿内,覆海大圣蛟魔王,猛地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丝惊怒。 “玄珏……镇魔军……来得正好!” 他猛地捏碎了手中的玉杯, “传令下去!启动万妖大阵! 本王倒要看看,这天庭新锐,有何能耐踏平我这妖国!” 风云汇聚,大战将起! 第252章 咒力镇北俱 圣师惊妖圣 北俱芦洲上空,妖云密布,煞气冲天。 以覆海大圣蛟魔王为首的百万妖众,已然布下万妖大阵, 无数妖气如同狼烟般升腾,汇聚成一片覆盖数万里的漆黑妖云,其中鬼哭神嚎,声势骇人至极。 然而,面对这凶地恶阵,五艘天河咒力战舰却如同五柄金色利刃,悍然撞入那滔天妖云之中! “纯阳咒力,净化妖邪! 镇魔军,杀!” 玄珏立于舰首,声如九天雷霆,传遍全军。 “杀!杀!杀!” 五万镇魔天兵齐声怒吼,声浪震碎周遭妖影! 战舰之上,无数符文骤然亮起,磅礴的纯阳咒力向外奔涌扩散! 滋滋滋——! 那浓郁得化不开的妖云,一遇到这至阳至刚的咒力洪流,竟迅速消融溃散! 隐藏在妖云中的无数低阶妖魔,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纯阳咒力净化成了虚无! 万妖大阵,竟被这五艘战舰以最蛮横、最直接的方式,硬生生的撕开了五道巨大缺口! “玄珏小儿! 安敢如此!” 蛟魔王见状,惊怒交加。 他没想到对方军势如此犀利,竟能无视他苦心布置的大阵! 他怒吼一声,现出千丈蛟龙真身,裹挟着北冥玄煞与滔天恨意,直扑为首的主舰! “纳命来!” “来的好!” 玄珏毫无惧色,一步踏出舰桥,身形迎风便长,同样化作钱丈高下。 手中荡魔金锏雷光大放,一锏便朝着那巨大的蛟首砸去! “轰隆!!!” 金锏与蛟爪硬撼在一起,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恐怖的冲击向四周疯狂扩散,将下方山峦削平,大地撕裂! 蛟魔王只觉一股恐怖力量顺着蛟爪传来,震得他气血翻腾,妖力都运转不畅,心中骇然: “这小辈,力量怎如此古怪强横?!” 他不敢怠慢,怒吼一声,张口喷出北冥寒潮,所过之处空间冻结,万物成粉! 更引动北俱芦洲地底阴煞之气,化作无数狰狞鬼手,抓向玄珏。 玄珏眉心法眼开阖,阴阳神光扫射,定住地火水风,将那北冥寒潮与阴煞鬼手纷纷刷灭! 他掌中阴阳流转,一方微缩混沌世界于掌心生灭,将蛟魔王的攻击吞噬! 千丈之内,阴阳领域展开,蛟魔王只觉如同陷入泥沼星海,而玄珏却如鱼得水,攻势愈发凌厉! 另一边,白素贞也已出手。 蛟魔王麾下亦有两位太乙金仙级的妖王助阵。 一为浑身骨刺的狰狞尸魔,一为擅长蛊惑人心的九头妖鸟,齐齐向她攻来。 白素贞衣裙飘飘,神色恬淡, 掌心造化星火跳跃,化作漫天星辉火雨,将那尸魔的滔天尸气与九头鸟的惑心魔音尽数焚化净化。 她并不急于强攻,而是以造化星火布下重重火界,生生不息, 将那二妖困在其中,以其磅礴生机对抗死寂尸气,以其清净道心抵御惑心魔音,稳稳占据上风。 圣婴更是如同虎入羊群,他新得造化星火,正需实战磨砺。 见到对方阵中冲出七八位金仙境的妖王,不惊反喜,大笑一声: “来得好!正好给爷爷试试火!” 他直接冲入妖王群中,星火神枪挥舞,枪出如龙,每一击都带着焚山煮海的恐怖高温与造化生灭的奇异道韵! 那些金仙妖王的神通法宝,在这融合了造化星力的全新三昧真火面前,竟脆弱不堪,触之即溃! 不过片刻,便有两位妖王被烧得焦头烂额,狼狈逃窜,其余妖王也被他一人一枪,杀得节节败退! 下方,五万镇魔军已然与百万妖众短兵相接! 镇魔军结成的战阵,如同五台杀戮机器。 咒力光辉连成一片,攻防一体。 天兵们三人一组,九人一队,阵法变幻莫测。 纯阳咒力凝聚成刀枪剑戟、盾牌壁垒,乃至各种战争巨兽的形态,悍然冲杀! 所过之处,妖众如同割草般倒下,妖血染红大地,却又被纯阳咒力迅速净化蒸发。 诸位将领更是勇不可挡,各自率领本部,如同尖刀般插入妖军腹地,将庞大的妖军阵型切割得七零八落! 整个北俱芦洲北部,已然化作了惨烈无比的战场! 咒力金光与妖魔黑气疯狂碰撞,轰鸣声、喊杀声、惨叫声震天动地! 高空之中,玄珏与蛟魔王的战斗已至白热化。 蛟魔王虽神通广大,妖力深厚, 但玄珏手段层出不穷,阴阳神通妙用无穷,更有整个镇魔军咒力网络作为后援,越战越勇! “蛟魔王!伏诛!” 玄珏窥得一个破绽,猛然爆发! 阴阳两仪神光刷出,定住蛟魔王周身妖力一瞬,掌中荡魔金锏化作万丈雷霆,狠狠砸落在蛟龙脊背之上! “嗷——!” 蛟魔王发出一声凄厉惨嚎,鳞甲破碎,妖血喷洒,庞大的蛟身被打得向下急坠! “上清神摄封灵术! 摄天摄地摄乾坤,封元封灵封万法!” 玄珏岂会放过此等良机,双手结印,口诵真言, 一道蕴含着无上封印道则的清光自其眉心法眼射出,瞬间追上坠落的蛟魔王,没入其体内! 蛟魔王只觉得周身妖力、元神甚至血脉之力,直接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彻底禁锢封印! 千丈蛟龙真身迅速缩小,最终化作一条百丈来长、气息萎靡的黑蛟,动弹不得,眼中充满了惊恐与绝望! 玄珏大手一挥,将其擒拿过来。 随即心念一动,磅礴的纯阳咒力在主舰前方迅速凝聚,化作一辆古朴而威严的黄金战车。 他随手将封印的蛟魔王掷出,咒力化作金色锁链,将其牢牢捆缚在战车之前! “今日便以你这覆海大圣,为吾镇魔军开道!” 玄珏声震四野,驾着那由蛟魔王拉车的黄金战车,巡行于战场上空! 这一刻,整个战场仿佛安静了一瞬! 无数妖魔看到自家大王竟被生擒,如同牲畜般被捆在战车前,无不吓得魂飞魄散,斗志全无! 而镇魔军则是士气大振,杀声震天! 暗中观战的三界大能们,见到此情此景,皆是嘴角微微一抽。 这玄珏……手段当真是……既狠辣又羞辱人啊!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北俱芦洲极深处,一股堪比准圣的恐怖妖气轰然爆发! 一道蕴含着寂灭万物的大手,朝着玄珏狠狠抓来! 显然是有巫妖大战时期残存下来的古老妖圣,见蛟魔王受此大辱,终于忍不住暗中出手了! 这偷袭来得太快太狠,玄珏刚降服蛟魔王,气息未平,似乎已然不及反应! 暗中关注的骊山老母与金灵圣母眸光一冷,正欲出手。 然而,一道谁也没有预料到的身影,比她们更快! 就在那大手即将抓住玄珏的时候,身旁虚空一阵模糊, 一个衣着破烂、疯疯癫癫的老道凭空出现,正是昔日泾河边上那一位! 他看也不看那恐怖大手,只是随手向后一点,仿佛在驱赶苍蝇一般。 那足以撕裂星辰、抹杀大罗的力量,竟硬生生地定在了半空之中, 连其上蕴含的寂灭死气都凝固了,无法动弹分毫! 那隐藏在深处的古老妖圣脸上露出惊骇欲绝的神奇! 老道却恍若未觉,浑浊的眼睛看向那被定住的大手方向,痴痴地问道: “你……看到我的徒弟了吗?” 第253章 镇北俱玄珏布新政 会白泽坊市许妖途 那妖圣此刻的内心已被无边的恐惧所填满! 圣人! 这绝对是圣人级的存在!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护着那个玄珏?! “前……前辈……晚,晚辈不知……不知您的徒弟是……” 妖圣的声音颤抖着,从极远处传来,充满了惊恐。 “徒弟……我的徒弟……” 老道似乎又陷入了疯癫状态,喃喃自语,随即似乎有些烦躁,随手一挥, “滚开!别挡着我找徒弟……” 那轻轻一挥,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 那被定住的大手连同其主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 瞬间化作一道流星,被不知打飞出去多少万里,气息瞬间萎靡了下去,显然已是身受重伤! 做完这一切,老道看也没看玄珏和下方的战场, 身影再次变淡,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整个战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无论是正在厮杀的天兵天将,还是负隅顽抗或跪地求饶的妖魔, 此刻都仿佛被施了定身术,目光呆滞地望着那神秘老道消失的虚空, 以及被纯阳锁链捆缚在黄金战车前的蛟魔王。 随手一点,定住堪比准圣的古老妖圣偷袭! 随口一问,吓得那妖圣魂飞魄散! 随手一挥,将其打得不知踪影,重伤遁逃! 这是何等神通? 何等伟力? 所有目睹这一幕的存在,心中都掀起了惊涛骇浪, 看向玄珏的目光中,除了原有的敬畏,更添了无数的揣测与惊惧。 这位镇魔将军背后,竟站着如此一位不可言说的存在?! 短暂的死寂之后,群妖开始溃散! “大王被擒了!” “老祖败逃了!” “快跑啊!” 剩余的妖众原本就因蛟魔王被擒而士气崩溃,此刻更是彻底失去了所有抵抗的意志, 发一声大喊,向着北俱芦洲的深处亡命逃窜,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玄珏率先回过神来,压下心中对那疯癫老道实力的震撼,声音传遍战场: “镇魔军,听令! 降者不杀,收押看管! 负隅顽抗、四处流窜者,立斩不赦! 清扫战场,整顿秩序!” “谨遵将军令!” 五万镇魔军齐声应和,声震四野。 大军立刻行动,分成数股,一部分开始收拢那些放弃抵抗、跪地求饶的妖魔, 一部分则结成战阵,向着溃逃的妖众追击、清剿,还有一部分则开始清理战场,救治伤员。 黄金战舰缓缓降落在原本蛟魔王妖国的废墟之上。 玄珏与白素贞走下战舰,圣婴好奇地跟在后面。 踏足这片土地,只觉得脚下泥土腥臭,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瘴气与怨念。 灵气稀薄还十分的狂暴,放眼望去,尽是荒芜与混乱的景象,几乎看不到任何正常的生灵。 “唉,” 白素贞轻叹一声,美眸中流露出悲悯之色, “这北俱芦洲,生存环境竟是如此的恶劣。 难怪在此地诞生的生灵,多是性情暴戾、茹毛饮血之辈。 长居于此,便是心性纯良之辈,恐怕也会被渐渐侵蚀同化。” 玄珏默然点头,眉心法眼扫视四方,看到的多是地脉淤塞、怨气缠结、法则混乱的凄惨景象。 这里仿佛是洪荒世界被遗忘和抛弃的角落,承载了太多的负面能量与杀戮因果。 就在这时,九天之上再次降下金光法旨。 “镇魔将军玄珏,平定北俱芦洲妖乱,生擒首恶,扬天庭之威,功勋卓著,朕心甚慰。” 天帝先是褒奖一番,随即话锋一转: “然,北俱芦洲之地,环境特殊,积弊已久,易生妖孽,祸乱洪荒。 今特命尔暂领‘镇北都督’之职,率领镇魔军于此镇守。 梳理地气,涤荡妖氛,设立据点,监管此洲。 勿使再生大妖,荼毒生灵。 望尔不负朕望,再造乾坤。” 法旨消散,玄珏闻言,不由露出一丝苦笑。 果然如此。 北俱芦洲就是个烫手山芋,天庭一直无力彻底管辖。 如今自己既然打下了这里,自然就被顺势塞了这个苦差事。 “师弟,此事虽艰,却也是大功德一件。” 白素贞柔声道, “若能改善此洲环境,令生灵得以休养生息,善莫大焉。” 玄珏深吸一口气,眼中重新燃起斗志: “师姐说的是。 既来之,则安之。 我倒要看看,这北俱芦洲,究竟能否旧貌换新颜!” 他既领法旨,便不再犹豫,立刻行动起来。 首先便是清理蛟魔王留下的妖国废墟。 镇魔军将士驱动咒力,将那些沾染了血煞怨气的狰狞建筑一一推平。 随后,玄珏亲自出手! 他飞至高空,周身阴阳二气流转,沟通天地法则! “此地脉,淤塞太甚,当疏通之!” 他掌中阴阳神光刷出,没入大地,强行梳理混乱的地脉,引导地底灵机缓缓复苏。 “此怨气,积郁万载,当净化之!” 白素贞亦出手相助,造化星火如同甘霖般洒落,星星点点,融入大地, 焚烧净化着那浓郁得的怨念与血煞,其所过之处,污秽褪去,竟有点点绿意顽强地钻出地面! “此山峦,布局恶煞,当移平之!” 玄珏运转神通,施展移山填海之大法力, 将周围那些散发着恶煞之气的山峦或移走,或荡平,重新塑造地形,暗合阵法之道。 “此瘴气,弥漫天地,当转化之!” 他与白素贞联手,以五艘天河战舰为核心,布下了一座庞大的“周天纯阳化煞大阵”! 大阵笼罩方圆万里,无尽纯阳咒力汇聚, 如同一个巨大的熔炉,转化着天地间弥漫的毒瘴恶气,将其转化为相对温和的天地灵气。 过程虽然缓慢,但假以时日,必有奇效。 镇魔军将士们也纷纷行动起来,依照玄珏的规划,以神通法力建造新的营垒、殿宇。 新的建筑皆以青黑巨石为主,风格古朴厚重,镶嵌净化符文, 与脚下的土地相连,开始一点点地改变着这片区域的环境。 这是一个浩大而漫长的工程,非一日之功。 但看着那笼罩万里的金色大阵,感受着空气中逐渐减弱的瘴气与怨念,所有参与其中的人都充满了干劲。 第254章 镇北俱玄珏布新政 会白泽坊市许妖途2 就在玄珏忙于构建据点,梳理地气之时, 这一日,一道温和的白光悄然穿过外围大阵,落在正在督工的玄珏面前, 化作一位身穿白袍、头生独角、面容儒雅智慧的老者。 老者气息渊深,却无丝毫恶意,反而带着一种洞悉万物的睿智。 玄珏目光一凝,抬手止住了身旁警惕的将士,看向老者: “白泽妖圣?” 来者正是上古妖庭十大妖圣之一,以通晓万物、智慧著称的白泽! 白泽微微躬身,语气平和: “正是在下。 冒昧来访,还望玄珏都督见谅。” “妖圣此来,所为何事?” 玄珏问道,心中已隐约猜到几分。 白泽看着周围正在被改造的环境,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与感慨,叹道: “都督神通广大,心怀慈悲,欲改此洲旧貌,白泽佩服。 只是……北俱芦洲虽恶,却是洪荒妖族最后一片能勉强栖身之地。 都督涤荡妖氛,整顿秩序,自是好事。 但若天庭铁律之下,万妖再无立锥之地, 恐怕……亦非长久之道,只会逼得它们再次铤而走险。” 他目光恳切地看向玄珏: “白泽此来,并非为蛟魔王之流说情, 而是代表北俱芦洲无数渴望安宁、却无路可走的妖族,恳求都督,能否给它们……留一线生机?” 玄珏沉默片刻,看着眼前这片荒凉的大地, 以及远处那些隐藏在瘴气中、惶惶不可终日的无数小妖,心中忽然一动。 他想起了在西牛贺州成功推行的灵犀坊市。 “白泽妖圣,” 玄珏缓缓开口, “肃清顽抗之妖,整顿北俱芦洲秩序,此乃天帝法旨,不可违逆。 但,天庭亦非绝情之辈。 本督或许……可在此洲,仿效西牛贺州之例,设立‘北俱芦洲灵犀坊市’。” “灵犀坊市?” 白泽眼中猛地爆发出璀璨的光芒,呼吸都微微急促起来! 西牛贺州那个连通人、妖、仙、佛,进行公平交易的灵犀坊市,其大名他岂能不知? 那可是连许多妖族大能都偷偷用神识连接,进行交易的好地方! 只是苦于北俱芦洲环境特殊,一众妖族根本无法前往西牛贺州的灵犀坊市。 “不错。” 玄珏颔首, “本督可在此建立坊市核心,通过灵犀网络,允许北俱芦洲妖族接入。 它们可凭借此地特产灵材、矿产、甚至特殊劳务,通过坊市公平交易所需功法、丹药、法器。 遵守坊市规矩者,可得庇护,亦可获得改善自身、乃至改善家园的机会。” 他看向白泽: “如此一来,既可引导妖族向善,融入秩序, 亦可盘活此洲,互通有无,更可借此传播教化,引导群妖。 妖圣以为如何?” 白泽闻言,深深一揖到地: “都督此策,乃天大之恩德! 若真能如此,实乃北俱芦洲亿万妖族之幸! 白泽代它们,拜谢都督! 妖族定当恪守坊市规矩,绝不辜负都督一片苦心!” 他仿佛看到了北俱芦洲未来的希望之光! 不再是绝望的死寂之地,而是一个拥有秩序、拥有希望、能够通过努力获得生存与发展机会的新家园! “不必多礼。” 玄珏扶起他, “此事亦需徐徐图之。 待此据点初步建成,大阵稳定,便可着手筹建坊市。 届时,还需妖圣从中协助,引导妖族。” “义不容辞! 白泽定当竭尽全力!” 白泽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心中充满了激动与期盼。 看着白泽离去的身影,玄珏望向这片正在艰难改变的土地,目光深邃。 以力压人,终是下乘。 唯有疏导结合,给予希望,方能真正长治久安。 这北俱芦洲,或许将成为他道途上,又一个重要的试验场。 送走满心激动与期盼的白泽, 玄珏立于初具雏形的镇北都督府瞭望台上,俯瞰着这片正在被纯阳大阵缓缓净化的土地。 万里大阵如同一个巨大的金色滤网,一点点抽离着天地间的瘴气与怨念, 但是北俱芦洲积弊太深,地脉淤塞混乱乃是根源,单靠大阵转化,耗时太久,且易反复。 “欲要彻底改善此洲环境,非疏通梳理地脉不可。” 玄珏心中思忖, “而洪荒之中,于此道最为精通者,莫过于……” 他心念一动,于识海中恭敬默诵其名: “万寿山故人玄珏,恭请镇元大仙法驾垂聆!” 声音透过冥冥中的因果联系,跨越无尽混沌,传入那方被镇元子开辟出的清灵世界之中。 不过片刻,一道平和厚重的声音,便在玄珏识海中响起,带着淡淡的笑意: “呵呵,原来是你这小友。 不在你那西牛贺州经营坊市,或是天庭为将, 怎地跑到北俱芦洲那等苦寒混乱之地,还想起唤我这老道来了?” 玄珏不敢怠慢,连忙以神念回应,将自己目前遇到的地脉淤塞之难题,细细道出。 最后,他恳切道: “大仙乃地仙之祖,执掌地书,梳理地脉、调和洪荒乃无上权威。 北俱芦洲虽恶,亦是洪荒一部分。 若能得大仙出手,疏通地脉,导引灵机,非但此洲亿万生灵得益,更是惠及整个洪荒的大功德。 且地仙一脉若能参与此事,于北俱芦洲立下根基,传播道统,亦可得无边气运。 不知大仙意下如何?” 混沌之中,五庄观内,镇元子抚须而笑。 他已成混元大罗金仙,超然物外,但对洪荒大地依旧有着深厚的感情。 玄珏所言,确实打动了他。 改善北俱芦洲,乃是大功德。 地仙一脉若能主导此事,气运必然大涨,更能将道统延伸至这片从未涉足的土地。 而且,他对玄珏这个屡创奇迹的小友,也颇为欣赏。 “善!” 镇元子声音中带着赞许, “小友心怀慈悲,目光长远,此策于天地众生皆有大益。 老道便助你一臂之力!” 他当即运转混元道果,声音传遍所有地仙之属: “凡我地仙一脉,闻此法令,即刻前往北俱芦洲镇北都督府, 听候玄珏都督调遣,助其梳理北俱芦洲地脉,改造山河! 此乃积累功德、壮大地仙一脉之良机,不得有误!” 法令一出,洪荒各处地仙纷纷感应, 无论修为高低,皆放下手中事务,驾起土遁或祥云,浩浩荡荡朝着北俱芦洲而去! 这可是地仙之祖的法旨,更是积累功德的良机,无人敢怠慢。 第255章 疏脉通玄正气涌 立坊纳瑞天道酬 就在镇元子法旨传遍洪荒地仙一脉的第三日,北俱芦洲的天际便热闹起来。 一道道遁光,自四面八方而来,最终汇聚于玄珏初步建立的“镇北都督府”上空。 来的正是地仙一脉的仙家。 他们修为或高或低,但无一例外,周身都缭绕着与大地亲和的气息。 为首的是三位气息尤为渊深的老地仙。 他们上前与玄珏见礼,态度不卑不亢: “玄珏都督,奉祖师法旨,地仙一脉三千六百众,前来听候调遣,助都督梳理北俱芦洲地脉,再造乾坤!” 玄珏拱手还礼,心中大定。 有这些专业人士出手,此事已成大半。 他当即与三位老地仙及白泽一同,铺开北俱芦洲的简陋堪舆图,开始部署。 方案很快确定: “地仙一脉为主力,以其无上秘法,深入大地,疏通淤塞万古的地脉,引导混乱的地气归于有序; 镇魔军则分兵护卫,并在每一处被地仙们初步打通的关键地脉节点上,布下“周天纯阳大阵”, 净化地脉中涌出的瘴气与怨念,防止其再次污染天地; 白泽则号召北俱芦洲的妖族,在外围协助, 依照地仙指点,移平险恶山峦、填埋污秽毒沼、引渡清泉,改善地表环境。 一场轰轰烈烈的改造运动,就这样席卷了整个北俱芦洲。 只见苍茫大地上,地仙们或掐诀念咒,或祭出法宝,身形没入大地,引动磅礴地气。 往往他们所在之处,大地如龙翻身,轰鸣作响,道道黑黄色的污浊地气被强行抽出、导引向布阵点。 镇魔军将士则如金色洪流,紧随其后,一旦地脉节点打通,立刻掷出阵旗,引动纯阳咒力, 璀璨的金光阵纹瞬间亮起,将那些被逼出的污秽之力强行净化。 无数小妖在白泽及其麾下妖王的组织下,笨拙又卖力地开始平整土地、疏通河道。 它们眼中不再是凶戾与绝望,而是带上了一丝期盼。 景象堪称壮阔,效果也立竿见影。 随着一条条主地脉、支脉被陆续疏通,周天纯阳大阵节点接连亮起, 北俱芦洲的天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清明,呼啸的寒风中也逐渐少了几分怨毒。 贫瘠的土地上,开始有嫩绿的草芽顽强地钻出,虽然微弱,却代表着生机。 然而,玄珏、白泽以及三位老地仙的眉头,却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蹙紧。 数月后,在一处刚刚疏通的大型地脉节点旁,玄珏与白泽、三位老地仙凝神感知着大地深处。 一位老地仙收回按在地上的手,摇头叹息: “都督,白泽道友,此洲地脉淤塞之深重,超乎想象。 我等已竭尽全力,疏通了七成以上显脉。 但……大地最深处的核心,那股充满死寂与怨恨的意志,始终盘踞不去, 如附骨之疽,不断地重新污染已被疏通的灵脉。 我等之法力,难以触及更无法化解那等存在。” 另一位地仙接口道: “正是。 那似乎是……源自上古的某种大怨恨,已与此洲本源交织。 我等疏通地脉,如同为人疏通经络,却无法化解其心腹中郁结的死气。 长此以往,不过数百年,此地恐又将恢复旧观,我等努力恐将付诸东流。” 白泽面露苦涩,缓缓道: “诸位仙长所言无误。 那应是……上古时期,被斩四肢用以撑天的玄龟大神, 其残躯坠落于此,其滔天怨念与不甘历经无数元会, 已彻底融入此洲天地法则,成了北俱芦洲万恶之源。 此怨不消,一切改造,终是治标不治本。” 场面一时沉寂下来。 连地仙之祖的门徒都束手无策,难道这北俱芦洲注定无法改变? 玄珏沉默良久,目光扫过远处那些正在努力搬运石块、脸上带着汗水和希望的小妖, 又感受着脚下大地深处那顽固无比的阴冷怨念。 他识海中,咒力分身于虚实界中微微波动,无数念头飞速推演。 忽然,他眼中精光一闪,缓缓开口道: “玄龟大神怨念,乃天道之下的大因果,非强力所能化解。 或许……唯有以众生愿力,结合天道功德,日积月累,方有可能将其净化超度。” “愿力?功德?” 白泽与地仙们皆是一怔。 “不错。” 玄珏颔首,思路越发清晰, “我欲特制一批专用于北俱芦洲的‘灵犀卡’,其背面印‘玄龟负天’之神圣图腾, 用以此纪念并感念玄龟大神上古之功,亦暗合化解其怨之宏愿。 此后,北俱芦洲所有生灵,凡使用此卡进行交易,都将其产生一丝愿力和功德之力,净化玄龟残念。” 他看向白泽和诸位妖圣: “此过程必将漫长,可能需要数千年乃至更久。 但积沙成塔,集腋成裘,只要北俱芦洲的交易与生机不息,这功德之流便不会断绝, 终有一日,能彻底化解怨气,还此洲,还玄龟大神一个清净自在!” 白泽闻言,身躯剧震,他猛地躬身一拜: “都督……此策!此策大善! 大慈悲!大智慧! 非但能化解怨气,更是给予了玄龟大神一份迟来的尊崇与告慰! 我北俱芦洲妖族,必将倾尽所有,支持此策!” 地仙们亦是抚掌赞叹: “以众生愿力为火,以天道功德为薪,徐徐图之,润物无声。 玄珏都督之谋略,已近乎道矣! 此法定能成功!” 方案既定,立刻执行。 玄珏沟通位于西牛贺州的咒力分身。 分身于虚实界中引动磅礴咒力,依照玄珏构想,开始批量炼制特制的北俱芦洲灵犀卡。 卡片材质更为古朴,背面图案正是一尊背负苍天的玄龟,眼神沧桑却带着一丝悲悯,仿佛凝视着万古岁月。 与此同时,在白泽的全力动员下,北俱芦洲残存的妖族强者们, 为了那未来的希望,纷纷拿出了压箱底的宝贝。 无数在外界难得一见的北俱特产被汇聚起来。 更有擅长土木之道的龟妖、石妖一族,在镇魔军与地仙的指导下,开始轰轰烈烈地建设坊市地基。 因为参与建设的强者无数,材料充足,意志统一。 不过短短一月时间,一座远比西牛贺州坊市更加宏伟、粗犷的“北俱芦洲灵犀坊市”,便已拔地而起! 第256章 疏脉通玄正气涌 立坊纳瑞天道酬2 其规模之大,几乎是西牛贺州坊市的数倍。 建筑风格融合了仙家的阵法光华与妖族的原始图腾, 巨大的兽骨作为廊柱,玄冰晶石铺就地面, 幽暗的妖火与清亮的仙光交相辉映,形成一种独特而震撼的美感。 这里,未来将主要服务于北俱芦洲的妖族交易。 就在主坊市最终落成的刹那,玄珏心念再动。 远在西牛贺州的咒力分身猛然睁开双眼,周身虚实之道法则剧烈波动, 双手虚划,引动两洲之地的灵犀网络核心。 磅礴无尽的咒力奔涌而出,于冥冥虚无之中,硬生生架构起一条横跨无尽虚空的虚实通道! 通道的一端,连接西牛贺州灵犀坊市核心; 另一端,正正落在北俱芦洲新坊市的中央广场之上! 一道璀璨无比的光柱冲天而起,贯通两州! 从此刻起,两洲生灵可以通过这条通道,实现物资的传输与交换! 当然,使用此通道需缴纳一定的“灵犀点”作为费用,这也将成为未来维持通道和积累功德的重要来源。 双坊市连通,意味着一个横跨两大部州的超级交易网络正式成型! 这一日,北俱芦洲灵犀坊市正式开业。 广场之上,万妖云集! 从昔日凶焰滔天的妖王,到懵懂怯懦的小妖,几乎所有北俱芦洲的生灵都来了。 它们看着那宏伟的坊市,那贯通天地的光柱,眼神充满了激动与难以置信。 白泽站在高台之上,声音传遍四方: “今日,北俱芦洲新生! 此乃玄珏都督赐予我等之生机! 自此,谨守坊市规矩,公平交易,努力修行,我等亦有未来!” 玄珏亦现身,简单宣告坊市规则与灵犀卡功德之妙用。 开业钟声敲响! 万妖沸腾!它们迫不及待地涌入坊市,好奇地尝试使用那背面印有玄龟图腾的特制灵犀卡进行交易。 当第一笔交易完成,一丝无比纯正的功德金光,悄然渗入大地深处。 那盘踞在北俱芦洲核心的庞大怨念,似乎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 就在此时,九天之上,忽有浩瀚金光破开云层,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分为数股。 最大的一股,粗壮如天柱,落入北俱芦洲大地深处,直指玄龟怨念本源, 那是天道对于“化解上古怨结、再造一方天地”的无量功德! 其次一股,稍细却同样磅礴,笼罩住以玄珏、三位老地仙、白泽等为首的改造功臣, 尤其是玄珏,功德金光几乎将其淹没。 他体内修为蠢蠢欲动,对阴阳大道的感悟瞬间加深无数。 第三股,则洒向所有参与此次改造的地仙、镇魔军将士、以及出力甚多的妖族,根据贡献大小,皆有所得。 功德金雨尚未完全消散,天空又泛起七彩霞光, 无尽生机伴随着神圣气息弥漫开来,一朵朵虚幻的金莲自虚空涌现、飘落。 一道慈爱、温和、至高无上的女性神念轻轻扫过全场,所有生灵心中顿时充满安宁。 女娲娘娘赐福! 这位人族圣母、妖族皇者,显然也关注并认可了玄珏在北俱芦洲的所作所为。 玄珏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功德的与修为,望着下方欢呼雀跃、对未来充满希望的万千妖族, 再看那贯通两州的虚实通道,心中豪情顿生。 北俱芦洲,这片洪荒著名的恶土,终于在他的谋划与众力协作下,扎下了新生的根茎! 他朗声一笑,声音传遍四方: “地脉通兮瘴气消,玄龟负图怨渐寥。 灵犀连洲通道建,万妖交易促新潮。 天道功德金雨降,娘娘赐福圣恩昭。 莫道北俱终苦寒,今日播下希望苗!” 眼见北俱芦洲大局初定,地脉疏通有序, 周天纯阳大阵日夜运转净化污秽,灵犀坊市也步入正轨, 万妖于希望中忙碌,玄珏心中稍安,得以稍稍分神他顾。 这一日,他于都督府内静坐,神念习惯性地扫过灵犀界中流转的诸多信息,忽地心念一动。 “嗯?算算时日,取经一行人快到黑水河了吧!” 他猛然想起原著中那场“鼍龙洁捉僧”的戏码。 如今的小鼍龙敖睿早已非吴下阿蒙。 不仅是他座下弟子,更与黑水河神之女墨漪情愫暗生,岂能再如原著那般不懂事地去捉唐僧? 但若此难凭空消失,佛门必然起疑,恐生事端。 玄珏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戏谑: “既然如此,不如将这难,也变成一场‘戏’。” 他当即凝神,一道神念透过灵犀界, 同时联系上了远在取经路上的孙悟空、猪八戒,以及正在黑水河畔修炼的敖睿。 灵犀界,私密频道: 玄珏:“大圣,天蓬,敖睿,听得见否?” 孙悟空:“诶嘿!是玄珏老弟!听得见听得见! 你这灵犀界真是好玩意儿,赶路解闷全靠它了! 怎地,在北俱芦洲那鸟不拉屎的地方捣鼓出啥名堂了?” 猪八戒:“哎呦喂,玄珏老弟啊,你可来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风餐露宿,担惊受怕,饿得老猪前胸贴后背……有啥好事惦记着哥哥我?” 敖睿:“师尊!弟子听得见!您吩咐!” 玄珏:“长话短说。算算路程,你们师徒不日将行至黑水河。 敖睿,你如今身份不同,不能再如原本命数那般强掳唐僧。 但此难若凭空消失,佛门面上须不好看,恐另生枝节。” 孙悟空:“哦?老弟你的意思是……让俺们陪你这徒弟,演一场戏给那满天仙佛看看?” 玄珏:“大圣明鉴。正是此意。 敖睿,你听好:待你师伯他们到来,你无需现身,先暗中施法,将那段黑水河面悄然冻结, 坚冰数尺,做得自然些,像是天寒地冻所致。” 敖睿:“是,师尊!弟子近来于寒冰之道颇有心得,定能办到!” 玄珏:“好。然后,大圣,天蓬,你们便护着唐僧踏冰过河。 行至河心时,敖睿,你突然发难,震碎冰面,但只需擒走唐僧即可,莫要伤他。 动作做得夸张些,妖气弥漫些,场面要热闹。” 猪八戒:“这个俺老猪在行!演戏嘛! 保证喊得比谁都响:‘大师兄不好啦!师父被妖怪抓走啦!’” 孙悟空:“呆子,就你机灵!然后呢? 俺老孙是不是该‘怒气冲冲’地去找这妖怪‘算账’?” 第257章 冰锁黑河演劫难 心照神会过一程 玄珏:“正是。敖睿,你将唐僧‘掳’回你那水府,好生看管,莫要怠慢。 待大圣他们打上门来,你便出去与他们‘大战’一番。 但需谨记,只出七分力,招式要华丽,声势要浩大, 但最终要‘不敌’大圣与天蓬的‘联手’,‘被迫’放了唐僧。” 敖睿:“弟子明白!定会演得逼真,既全了师尊与师伯的面子,也不堕了师门威风!” 孙悟空:“嘿嘿,有意思! 俺老孙好久没活动筋骨了,正好陪你这小师侄玩玩! 放心,棒子有轻重,打不坏你!” 猪八戒:“有架打?好好好! 演戏归演戏,饭食可得给俺老猪备点好的!” 玄珏:“……天蓬,莫要误了正事。 此事若成,我让敖睿备下黑水河特有的‘冰晶玉藕’和‘百年寒潭香酿’给你。” 猪八戒:“得令!玄珏老弟仗义! 俺老猪一定拿出十二分本事来演!” 玄珏:“如此,便有劳诸位了。此事机密,勿要外传。” 灵犀界联系中断。 数日后,取经师徒果至黑水河地界。 但见河水乌黑,浪涛不起,却透着股阴冷之气。 河边一块石碑,上刻“黑水河”三个大字 唐僧见状,不免心惊: “徒弟啊,这水色如此乌黑,又写得这般凶险,如何过得去?” 孙悟空火眼金睛一扫,早已看出河面之下隐隐有冰灵之气汇聚, 心中暗笑,面上却佯装观察: “师父莫慌,待俺老孙看看……咦? 这天气严寒,你看那上游处,河面似乎冻住了不少冰凌子哩!” 猪八戒也配合地嚷嚷: “是啊师父! 说不定能走冰面过去呢! 总比找船强!” 正说着,只见一段约莫里许的河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悄然凝结,覆盖上了一层厚实的玄冰, 在昏暗天光下闪着光泽,与上下游未结冰的黑水形成鲜明对比,显得颇为“自然”。 唐僧不疑有他,欣喜道: “果然是天道助我! 徒儿们,快,快扶我过河!” 于是,孙悟空在前,猪八戒搀着唐僧在中,沙僧挑担在后,师徒四人踏上了冰面。 那冰层冻得极是坚实,行走其上,毫无碎裂之虞。 行至河心,异变陡生! “咔嚓——轰隆!!” 脚下冰面毫无征兆地猛然炸裂! 冰块飞溅,黑色的河水裹着刺骨的寒气冲天而起! 一道黑影如电般从破碎的冰窟中射出,直取唐僧! 但见那物:金甲映寒光,黑锏带煞气,正是小鼍龙敖睿! 他此刻妖气腾腾,一把抓住惊得面无人色的唐僧,大喝一声: “哈哈!唐朝和尚,合该是我口中之食!” 话音未落,已带着唐僧沉入黑水之中,消失不见。 那破碎的冰面迅速弥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师父!!” 猪八戒发出惊天动地的哀嚎,演技浮夸, “不好啦大师兄! 师父被这黑水河里的妖精抓去啦! 定是要剥皮剜心,蒸了吃肉啊!” 孙悟空“怒不可遏”,掣出金箍棒,指着河面骂道: “泼泥鳅!敢捉俺师父! 吃你孙外公一棒!” 说着便要砸下。 沙僧在一旁默默看着,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似乎觉得这妖气来得快去得也怪, 但并未多言,只是握紧了降妖宝杖。 “大师兄且慢!” 猪八戒“急忙”拉住孙悟空, “这河水古怪,你下去岂不吃了亏? 不如叫土地出来问问妖精根底!” 孙悟空假意道: “也好!”便捻诀唤出本地土地。 那土地早得敖睿暗中叮嘱,出来战战兢兢, 只说河神府新近来了个厉害妖怪,自称鼍龙,神通广大,却并未说其如何作恶。 孙悟空听罢,对猪八戒使了个眼色: “既如此,八戒,沙师弟,你二人在此看好行李,待俺老孙去寻那妖精的老巢,救师父出来!” 说罢,一个猛子扎入黑水河中。 他早已从玄珏处得知水府位置,却佯装寻找, 在水中搅得天翻地覆,虾兵蟹将惊走无数,这才“找到”那“黑水河水府”。 孙悟空在门外叫骂,敖睿披挂整齐,手持闹海苍龙锏杀出。 两人就在黑水河底“大战”起来。 一时间,河底暗流汹涌,锏来棒往,光华乱闪,声势极大,实则双方都留着分寸。 敖睿将玄珏所传神通一一施展,寒冰之气冻结暗流,龙锏之势威猛无俦,倒也打得有模有样。 孙悟空则将金箍棒舞得眼花缭乱,口中呼喝连连,看似激烈,却总能恰到好处地格开或避开要害。 斗了约莫二三十回合,猪八戒在岸上“等得心急”, 也抡起钉耙跳下水来“助战”,口中喊道: “大师兄莫慌,俺老猪来也! 泼妖精,看耙!” 敖睿见“时机已到”,佯装不敌二人“联手”,卖个破绽,被金箍棒“扫”中肩甲, 惊呼一声,倒拖兵器,虚晃一锏,转身便“败回”水府,口中叫道: “好厉害!好厉害! 这和尚徒弟如此凶猛,吃不得,吃不得! 还了你师父罢!” 说着,吩咐手下小妖,将毫发无伤的唐僧从水府中送出。 孙悟空和猪八戒“救回”唐僧,也不再追击,指着水府笑骂几句“识相”,便护着师父浮出水面。 回到岸上,唐僧连声道: “徒儿们,亏了你们! 这妖精怎地又肯放了为师?” 猪八戒抢着道: “师父!你是没见着,大师兄和俺老猪在那水底与那厮大战三百回合, 直打得那厮哭爹喊娘,跪地求饶,这才乖乖放了师父您呢!” 边说边对孙悟空挤眉弄眼。 孙悟空忍笑道: “正是正是。这妖精本事稀松平常,经不得打。 想必是知晓了俺老孙的厉害,不敢造次了。 师父,此难已过,我们快些赶路吧。” 唐僧不疑有他,口诵佛号,感激不尽。 唯有沙僧,看着那迅速恢复平静的黑水河,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疑虑, 但终究什么都没说,默默挑起行李。 黑水河底,敖睿恢复人身,松了口气,对身旁显现的墨漪笑道: “师尊这计策,真是……别出心裁。 总算有惊无险,应付过去了。” 墨漪掩口轻笑: “倒是辛苦你了,还得陪大圣他们演这一出。” 而远在北俱芦洲的玄珏,通过敖睿身上的咒力印记感知到一切顺利,微微一笑。 “黑水一难,就此揭过。 佛门面皮无损,敖睿前程无忧,大圣他们得了功劳,我也省了心。 甚好,甚好。” 黑水浪平息,戏终人散场。 心照且不宣,各自前程广。 第258章 返长安观主见民苦 遇钟馗科举遭劫难 北俱芦洲诸事初步安排妥当,地仙一脉持续梳理地脉, 周天纯阳大阵稳步净化天地灵气,灵犀坊市也在白泽及一众妖王的维持下有序的运转。 玄珏将日常事务交由三位老地仙和几位稳重妖圣共同协理,便决定暂离北俱芦洲,携白素贞返回大唐长安。 一来,他身为朝廷敕封的“三清观”观主,需偶尔现身以安人心,维系人间香火。 二来,修行至今,还未在红尘之中体验过,正好带师姐好好体会一下。 三来,玄珏冥冥中感应,似乎长安城中,将有些许因果与他有些纠缠。 两人驾起祥云,离了苦寒北地,飞行数日,便见下方气象万千,繁华鼎盛,正是大唐国都长安。 二人按下云头,悄然落在城西的三清观内。 玄珏与白素贞在观中稍作安顿,便信步走出道观,融入长安城的滚滚红尘之中。 但见坊市繁华,人流如织,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一派盛世气象。 然而,玄珏法眼如炬,白素贞心念慈悲,皆能于这盛世繁华之下,察觉到一丝阴郁晦暗之气。 并非妖邪作祟,更像是……人心怨愤、愁苦执念长期积聚所成。 弥漫于市井之间,尤其是那皇城方向,似乎更为浓郁一些。 “师弟,这长安城……” 白素贞微微蹙眉,她也感应到了那不同寻常的气息, “这人道气运笼罩之地,怎会有如此多的沉郁之气,。” 玄珏颔首: “盛世之下,亦有悲欢离合,怨气郁结亦属寻常。 只是这般规模……似乎有些异常。” 正行走间,忽见前方朱雀大街尽头,皇城科举考场之外,人头攒动,喧闹异常。 无数书生学子聚集于此,或紧张,或兴奋,或忐忑,等待着放榜之时。 玄珏目光一扫,却落在考场外一个略显孤独的身影上。 此人身形魁梧,满面虬髯,相貌极其威猛,甚至可称丑陋, 身穿洗得发白的儒衫,正紧紧攥着拳头,眼神中既有期盼,更有一种难以掩饰的自卑与紧张。 周围的书生都下意识地与他保持距离,投去或鄙夷、或畏惧、或戏谑的目光。 “此人……” 玄珏法眼微开,此人虽相貌异于常人,但头顶却有一股刚直不阿的浩然文气冲霄而起, 虽被世俗浊气与自身困顿所压抑,却纯正无比,更隐隐与幽冥地府有一丝功德联系, “原来是他。” 白素贞也注意到那人,轻声道: “此子文气浩然,心性刚直,乃是栋梁之材,奈何世俗以貌取人,令他困顿至此。” 就在这时,考场大门洞开,礼部官员捧着皇榜出来张贴。 人群瞬间沸腾,一拥而上。 那虬髯书生也奋力向前挤去,目光急切地在榜上搜寻。 很快,有人看到了他的名字。 “中了!中了! 兄台,你中了!头名状元!” 旁边一个好心书生惊喜地推了他一把。 虬髯书生猛地一愣,随即巨大的喜悦冲垮了他所有的紧张与自卑。 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反复确认榜上那赫然列于首位的名字——钟馗! “是我!是我中了! 哈哈哈!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钟馗喜极而泣,状若疯癫,多年苦读的辛酸、因相貌所受的屈辱,在这一刻尽数化为狂喜。 周围的人群先是寂静,随即爆发出各种复杂的惊呼、议论、乃至嫉妒的目光。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响起,如同冷水泼头: “且慢!此人貌如恶鬼,岂堪为状元? 若代表我大唐面见万邦,岂非贻笑大方?” 说话者乃是一位权重一时的亲王,亦是此次科考的主考官之一。 他本就对钟馗的相貌极为不喜,此刻见其竟中了状元,顿觉面上无光。 场面瞬间冷却下来。 钟馗脸上的狂喜凝固了。 那亲王越众而出,对着负责宣旨的太监和礼部官员道: “陛下最重仪容,此人相貌实在有碍观瞻,若点为状元,恐惹圣心不悦。 不若将其名次黜落,另择他人?” 几名官员面面相觑,竟真的犹豫起来。 “不!不可!” 钟馗如遭雷击,嘶声喊道, “学生寒窗十载,凭文章取胜,皇榜昭昭,岂可因貌取人而黜落? 公道何在!朝廷法度何在!” 那亲王冷笑: “法度?本官这就是在维护朝廷的体面! 你这般容貌,吓坏了陛下和番邦使节,才是大罪!” 周围的人群开始窃窃私语,有人同情,有人附和亲王,更有人幸灾乐祸。 屈辱、愤怒、不甘、绝望……种种情绪瞬间淹没了钟馗。 他看着那些官员闪烁的眼神,看着亲王鄙夷的嘴脸,看着周围人群各异的目光, 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顶门,浑身冰凉。 “哈哈……哈哈哈……” 钟馗仰天惨笑,笑声中充满了悲愤, “好一个以貌取人! 好一个朝廷体面! 我钟馗空有满腹经纶,一腔报国热忱,竟败于一副皮囊! 这功名,不要也罢! 这人间,不留也罢!” 说罢,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他猛地一头撞向考场门前那尊巨大的石狮子! “住手!” 玄珏眉头一皱,正欲暗中施救。 却见那钟馗死志极坚,且其命数似乎早已注定,竟有一股无形的劫气笼罩,玄珏的法力竟被稍稍一阻。 就这电光火石的一瞬—— 砰! 血光迸溅! 刚直的身躯缓缓倒下,满腔的悲愤与浩然文气,在这一刻化为冲天的怨戾之气,直冲云霄, 甚至引动了长安城上空积聚已久的沉郁之气! 那亲王和官员们都吓傻了,周围人群一片哗然,惊呼尖叫四起。 玄珏暗叹一声: “终究是劫数难逃。 然其刚烈如此,死后必非凡鬼。” 白素贞面露不忍: “好刚烈的性子,好冤屈的魂魄。 师弟,此人……” 玄珏点头:“师姐放心,我已知晓。 此人与我道门有缘,更与幽冥有约。 他的故事,方才开始。 且看他死后,这长安城的鬼患,乃至天庭的敕封吧。” 他拉着白素贞,悄然隐入人群,目光却已投向那开始凝聚不散的魂魄。 钟馗之死,绝非结束,而是一场席卷长安鬼魅世界的开端, 也将是玄珏的“镇煞伏魔天尊”神职,在人间真正显化的契机。 第259章 洗怨授咒辟鬼途 了愿嫁妹证阳神 钟馗怨魂离体,那股冲天的怨戾之气与浩然文气交织,竟让他没有立刻被幽冥吸引,反而滞留在长安上空。 望着下方自己逐渐冰冷的躯体,以及那群惊慌失措、却又暗含庆幸的官员,心中悲愤欲烈! 他恨!恨世道不公,以貌取人! 他怨!怨苍天无眼,断他前程! 这股怨气是如此之重,以至于长安城上空积聚的沉郁人心浊气都被引动,向他汇聚而来, 使得他的魂魄迅速凝实,化为一名青面獠牙、身着红衣、手持书生笔砚的厉鬼! 但其周身却又隐隐环绕着一圈微弱的清光,那是他本性中的刚直与浩然之气未泯。 “嗷——!” 钟馗发出一声非人的咆哮,就要扑向那害死他的亲王! 就在此时,一道清朗平和的声音在他魂体深处响起: “钟进士,冤屈已生,然戾气伤人也伤己。 你若此时再造杀孽,便真永堕恶鬼道,万劫不复了。” 钟馗怨魂猛地回头, 只见不远处,一位身着玄色道袍、气度非凡的年轻道人与一位白衣胜雪、慈祥温婉的女子不知何时立于虚空,正静静看着他。 正是玄珏与白素贞。 “你们是谁?! 也要阻我报仇吗?” 钟馗厉声喝道,但对方身上那股纯正浩大、却又带着安抚力量的气息,让他狂暴的怨气稍稍一滞。 玄珏淡淡道: “我乃此地三清观观主玄珏。 并非阻你,而是予你另一条路。 你心怀浩然正气,虽死未泯,此乃天成之材,何必为一时冤屈,自毁前程,辜负了这一身正气?” 白素贞亦柔声劝道: “钟进士,人间朝廷负你,但天地未曾负你。 你这般刚直魂魄,正该用于涤荡世间邪魅,护佑生灵,方不负你平生所学所愿。 岂不比复仇泄愤,更有意义?” 钟馗闻言,魂体剧震。 报仇雪恨是他此刻的执念。 但对方话语中的“涤荡邪魅”、“护佑生灵”却像一道光,穿透了他厚重的怨气,触动了他内心深处真正的抱负。 “可我……我已是一介亡魂……还能如何?” 钟馗声音沙哑,带着迷茫与不甘。 玄珏微微一笑: “亡魂又如何? 谁规定浩然正气只能生于阳间? 你且感受自身,那怨气之下,是否仍有热血流淌时的赤诚?” 钟馗下意识内视己身,果然,那怨气深处,一点纯正刚烈的文气如星火不灭。 玄珏继续道: “我有一法,名为《紫府纯阳神咒》。 乃引众生善念愿力,炼至阳至刚之能。 寻常鬼物避之不及,但你不同。 你身负浩然气,与此咒力本质同源,皆是至大至刚之物。 若你能以浩然气驾驭纯阳咒力,非但无碍,反而能淬炼魂体,走出一条前所未有的阳神之路! 届时,白日显化,诛邪辟易,岂不快哉? 人间既不容你施展才华,你便以这亡魂之躯,于另一条路上斩妖除魔,护佑一方,成就岂不比那人间状元更高?” 这番话,如同洪钟大吕,震散了钟馗心中大半迷雾! 是啊,既然阳间路断,何不另辟蹊径? 斩妖除魔,护佑苍生,这不正是他读圣贤书所追求的“侠之大者”的内涵吗? “真人……此言当真?” 钟馗眼中血色退去不少,燃起新的希望。 “自然。” 玄珏屈指一弹,一点蕴含纯阳咒力本源与修炼法门的金光没入钟馗魂体。 “此乃法门根基。 长安城如今怨气积聚,滋生鬼魅,正需你这等人物肃清。 你可在此修行,亦可通过城中三清观吸收善信愿力,增长咒力。 待你功行足够,我自会为你引荐,得受正箓,名正言顺司职幽冥阳世。” 钟馗只觉那金光入体,一股温暖磅礴、却又与他无比契合的力量散开, 开始中和体内的怨戾之气,而那篇玄奥的咒法更是直接印入心田。 他福至心灵,当即虚空拜倒: “钟馗,拜谢真人授法再造之恩! 必遵真人教诲,以残躯扫荡邪魔,不负此力!” “善。” 玄珏颔首, “你好自为之。 若有难处,可来三清观寻我。” 说罢,与白素贞身影渐渐淡去。 得了玄珏指点与传承,钟馗心念通达,怨气虽未全消,却已化为斩妖除魔的动力。 他长啸一声,开始依照法门修炼。 纯阳咒力与浩然正气结合,竟产生了奇异的变化, 他的魂体不再阴森,反而散发出一种灼热刚猛的气息,宛如一尊即将诞生的阳世鬼神! 此后数月,长安城内夜间时常可见一赤面虬髯的猛士,手持宝剑,四处捉拿为恶的孤魂野鬼、精怪邪魔。 所到之处,阴邪辟易,鬼哭狼嚎。 他行事刚正,只诛恶首,弱小冤魂反而会得到他一丝纯阳咒力的超度。 很快,“钟馗捉鬼”的名声便在长安阴阳两界传开,百姓暗自称颂,邪魅闻风丧胆。 然而,钟馗心中始终有一执念未解——他那自幼相依为命的妹妹钟藜。 自己惨死,妹妹无人照料,将来如何婚嫁? 这是他作为兄长最后的牵挂与愧疚。 这一日,他捉拿一只有百年道行、擅长迷惑书生的画皮鬼后,回到其暂时栖身的三清观, 望着窗外明月,不禁忧思满面。 恰在此时,玄珏的声音在他心中响起: “可是忧心令妹?” 钟馗一惊,连忙恭敬回应: “不敢瞒真人,正是。 小妹钟藜孤苦无依,我……” 玄珏道: “尘缘未了,亦是修行障碍。 你既放心不下,何不为其寻一良配,了却心愿,方能心无挂碍,专注修行与职责。” 钟馗苦笑: “我如今这般模样,人鬼殊途,如何能为她操办婚事? 且恐吓坏世人。” 玄珏轻笑: “无妨。我可助你暂时凝练身形,显化如生人。 你可托梦于你生前好友杜平,此人忠厚善良,且一直暗中倾心于令妹。 你可将妹妹托付于他,并显化神通,为其置办嫁妆,风风光光将妹妹嫁出,了解尘缘。” 钟馗闻言大喜过望: “杜平贤弟确是良配! 真人恩德,钟馗没齿难忘!” 于是,依计而行。 钟馗先是托梦给杜平,说明缘由与托付之意。 杜平惊愕之余,感于钟馗兄妹情深及对自己的信任,又素知钟藜贤淑,当即应允。 随后,玄珏暗中出手,以精纯咒力助钟馗暂时凝实魂魄,幻化出生前模样,虽依旧威猛,却不再骇人。 他又施法点化纸人纸马、金银器皿,充作嫁妆。 婚期那日,钟馗亲自“护送”浩浩荡荡的“嫁妆”队伍前往杜家,引得百姓纷纷围观,皆惊叹不已。 知是钟进士显灵嫁妹,皆传为佳话,更添其神异色彩。 婚礼之上,钟馗以兄长身份接受新人跪拜,看着妹妹找到归宿,脸上露出欣慰笑容,心中执念终于消散。 最后,他对杜平道: “贤弟,吾妹便托付与你了。 此后,吾将专心斩妖除魔,护卫长安,你等不必挂念。” 又对妹妹道: “小妹,好生过日子,兄长安好。” 说罢,在满堂宾客惊羡的目光中,身形渐渐化为金光散去。 自此,钟馗尘缘了却,专心修炼纯阳咒力与浩然气,修为一日千里, 其“赐福镇宅圣君”、“驱魔真君”的名号越发响亮,成为了守护阴阳秩序的重要一环, 也与玄珏的三清观气运相连,香火愿力相辅相成。 玄珏于观中感应,微微一笑: “钟馗之路已定,长安鬼患不足虑矣。” 浩然刚烈化鬼雄,纯阳咒力洗怨浓。 嫁妹了却尘缘事,镇宅驱魔护长安。 第260章 悟道铸神国 收徒定幽冥 度厄弘愿镇幽冥,神国初开万鬼朝。 玄门再添真种子,乾坤朗朗邪祟消。 自嫁妹之后,钟馗心中最后一丝尘缘牵挂已了,魂魄澄澈,再无滞碍。 他将全部心神投入修炼玄珏所传的《纯阳咒力》与自身浩然正气的融合之中,进展一日千里。 他日夜巡狩于长安城及其周边地带,捉拿恶鬼邪祟。 初时,他只知以纯阳咒力将厉鬼怨魂直接打散、净化, 虽也能增长些许咒力,但总觉得过于浪费,而且那些魂体中的能量驳杂混乱,吸收起来事倍功半。 这一夜,他在终南山深处追捕一只修行数百年的魈鬼。 此鬼狡猾异常,且善于利用深山中积郁的阴煞之气。 钟馗虽能压制,却一时难以将其彻底灭杀净化。 激斗中,钟馗催动浩然正气,喝道: “邪祟伏诛!” 那浩然正气对鬼物有天然克制,魈鬼惨叫一声,魂体被大幅削弱,竟露出本源一点懵懂真灵, 那是它未成精怪前的纯粹形态,充满了恐惧与哀求。 钟馗正欲一鼓作气将其净化,心中忽有所感,玄珏真人当日所言“涤荡邪魅、护佑生灵”之言浮现心头。 他猛地想到:直接打散,是彻底毁灭; 而若能将其度化,洗去怨煞,令其重归纯净,甚至引导向善,岂不更符合“护佑”之本意? 这个念头一生,他魂体内由纯阳咒力与浩然气构筑的根基竟自发运转起来,产生一股奇异的吸力, 并非吞噬,而是包容与转化。 那魈鬼被削弱净化后的残存本源能量,竟如百川归海般,温顺地融入他的咒力之中, 不仅瞬间补充了他的消耗,更使得他的咒力隐隐壮大了一丝,且更加的精纯! “这是……” 钟馗愕然停手,感受着体内变化, “并非吞噬其魂,而是……度化其恶,纳其纯净本源之力? 不,不止是力量,似乎还有一丝……微弱的感激与信奉之念?” 他福至心灵,于虚空盘坐,默运玄功。 识海中,那点来自被度化魈鬼的微弱感激念力,竟与他自身的纯阳咒力结合, 在他魂体深处,一个极其微小、却真实存在的金色光点缓缓凝聚, 光点之中,仿佛有一个无比微小的魈鬼虚影正在虔诚叩拜。 这一刻,钟馗悟了! 他猛地睁开眼,眼中金光湛然: “我明白了! 真人之法,奥妙无穷! 灭鬼不如度鬼! 以我浩然正气定其心,以纯阳咒力炼其形,洗去怨煞,复其真灵! 彼等感念度化之恩,自生一丝纯粹信力,反哺于我! 此力至纯至净,远胜直接吞噬那些驳杂怨力!” “此非杀伐之道,乃是度化之道,是另辟蹊径的神道! 我所修阳神,亦可如西方佛国那般,纳信徒愿力而成长! 而这些被度化的鬼物,便是我的第一批‘信徒’! 它们提供的,是最为契合鬼仙的纯净魂力信力!” 想通此节,钟馗只觉豁然开朗,前路一片光明! 他不再执着于将鬼物打得魂飞魄散, 而是开始尝试以浩然正气震慑鬼心,以纯阳咒力为其“洗礼”,剥离怨气,导其向善。 成功的,便将其一丝纯净本源信力纳入自身“神国”(那金色光点); 反抗过于激烈、无法度化的,再行雷霆手段。 久而久之,他魂体内那金色光点逐渐扩大,化作一片金光朦胧的微型神国雏形。 其中已有数十个被度化的各类鬼物虚影盘坐, 默默提供着信仰魂力,不断滋养锤炼着钟馗的阳神之体。 他的实力飞速暴涨,远超寻常鬼仙。 而关于他“爱吃鬼”的传言也开始流传。 实则是他度化鬼物时,需以咒力将其包裹“吞噬”入体进行净化, 在外人看来,便像是将鬼物一口吞吃一般,更添其凶悍威名。 这一日,玄珏真身降临三清殿偏殿。 钟馗正在炼化一批新度化的游魂,见玄珏到来,连忙恭敬行礼: “真人!” 玄珏目光扫过他,眼中露出赞许之色: “不错。 短短时日,你竟能悟出这‘度鬼修行,铸就神国’之法, 将纯阳咒力与自身道途结合到如此地步,实乃天纵之才。” 钟馗憨厚一笑(虽面相依旧凶恶): “全赖真人指点迷津,赐下根本大法。 弟子只是循着本性而行。” 玄珏颔首: “你本性刚直,心怀慈悲,方能行此度化之道,而非沦为只知吞噬的邪魔。 此道前途无量,若能持之以恒,未来成就一方幽冥教主,执掌度化之权,亦非不可能。” 他顿了顿,正色道: “钟馗,你可愿正式拜入我门下,为我之亲传弟子? 我将授你更精深的上清仙法,引导你这神国之道,将来亦可为你向天庭请封,名正言顺司掌人间鬼魅之事。 建立地上鬼国,度化万鬼,享无穷香火愿力。” 钟馗闻言,巨大的惊喜充斥魂体! 他虽得传法,却一直以“真人”相称,不敢以弟子自居。 如今玄珏真人竟亲口提出收徒! 他没有任何犹豫,当即拜下,声音激动: “弟子钟馗,愿拜入师尊门下! 恳请师尊收录! 弟子必恪守门规,潜心修行,以度化万鬼、护卫苍生为己任,绝不辜负师尊厚望!” “好!” 玄珏含笑受了他三拜, “自今日起,你便是我玄珏座下第七亲传弟子。 你之道,与众不同,为师亦会与你共同探讨。 这枚‘镇煞伏魔印’,便赐予你作为见面礼,可助你更好地镇压、度化厉鬼。” 一道金光落入钟馗手中,化为一方古朴大印,与他气息瞬间相连。 “多谢师尊!” 钟馗叩首再拜。 玄珏将他扶起: “你既入我门,当有法号。 你以度化立道,志在廓清寰宇,便赐你法号——‘度厄’。” “度厄……钟度厄……弟子谢师尊赐号!” 钟馗(钟度厄)喃喃念着这个寓意深刻的名号,眼中金光更盛。 自此,钟馗正式成为玄珏门下,号“度厄”。 他继续坐镇长安,以其独特的神国度化之道,收服万千鬼物,实力与日俱增。 其“驱魔真君”的神位越发稳固,香火鼎盛,甚至开始向周边州县辐射影响。 而他所度化的鬼物,皆成为其神国的一份子,提供信仰,亦受他差遣, 协助维护阴阳秩序,一个基于度化与信仰的地上鬼国雏形,正在悄然形成。 玄珏看着这位新收的弟子,心中欣慰。 钟馗的道,为他提供了另一种思路,或许将来,这将是应对天地大劫的一股独特力量。 第261章 白莲净世铸神庭 西牛贺州涌新仙 白莲净幽冥,神君正容颜。 西牛贺州地,新仙破境喧。 财道初显迹,坊市续新篇。 玄珏收下钟馗为徒后,并未立刻离去,而是留在长安三清观, 亲自为钟馗讲解上清仙法奥义,并指导其如何更好地构建与经营那初生的神国。 白素贞亦时常在一旁,她心性慈悲, 见钟馗虽相貌凶恶却本性刚直纯善,更悟出度鬼修行这等别具一格的法门,心中甚是喜爱。 这一日,见钟馗正努力以纯阳咒力凝聚神国根基, 那朦胧的金色国度虽初具规模,却总因度化而来的鬼物本源驳杂而显得有些动荡不稳, 需他时时以自身浩然气强行镇压,颇为耗费心神。 白素贞轻移莲步,来到钟馗身前,柔声道: “度厄师侄,你这神国度化之道,立意高远,然根基稍欠稳固。 我观你神国之内,虽以咒力净化,却少一桩能彻底净化怨煞、安定神魂的镇压之物。” 钟馗恭敬行礼: “师伯明鉴。 弟子亦知此节,只是此等宝物难寻……” 白素贞微微一笑,素手轻抬,掌心之中浮现出一朵洁白无瑕、散发着清净气息的九品莲台。 莲瓣之上似有露珠滚动,道道净化神光自然流转, 正是她得自纯阳帝君秘境的九品净世白莲! 此宝于她而言,也极为珍贵,数量不多。 “此乃九品净世白莲,蕴含无上净化生机之力,最能涤荡污秽,安定心神。 今日便赠予你,置于神国中央,可保你神国根基永固,度化之功事半功倍。” 钟馗大惊,连忙推辞: “师伯!此宝太过珍贵,弟子万万不敢受!” 玄珏在一旁开口道: “度厄,收下吧。 此物与你之道确实契合。 你师伯一番心意,莫要推辞。 唯有根基稳固,方能行得更远。” 钟馗见师尊发话,这才激动不已地双手接过那朵白莲。 白莲入手即化,循着气机感应,瞬间出现在他魂体深处那朦胧神国的正中央。 嗡——! 净世白莲落定的刹那,整个神国猛然一震! 无尽柔和的净化圣光自白莲中绽放,瞬间弥漫整个神国! 首先变化的,竟是钟馗自身! 他因先天幽冥之气与死后怨气交织而形成的青面獠牙凶恶貌,在这无匹的净化圣光照耀下,竟开始缓缓蜕变! 那狰狞的青色渐渐褪去,化为古铜般的刚毅肤色; 虬髯依旧威猛,却不再令人恐惧,反而增添几分豪杰之气; 五官轮廓变得分明而端正,虽谈不上俊美,却充满了威严、刚正、令人心折的男性魅力! 可谓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恶鬼”之相,彻底转变为了“神君”之容! “这……” 钟馗感受着自身变化,难以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玄珏笑道: “相由心生,亦由境改。 净世白莲洗涤了你魂体深处的那丝先天幽冥之气,还你本来面目。 此后,你便是真正的‘驱魔真君’,而非‘厉鬼钟馗’了。” 其次,是整个神国的巨变! 白莲圣光所及,神国之中那些被度化的鬼物虚影仿佛受到了最彻底的洗礼, 残存的最后一丝怨怼不甘彻底消散,魂体变得晶莹剔透,散发出纯净的信仰之光。 它们提供的信仰愿力瞬间变得精纯了数倍不止! 整个神国的空间壁垒也因此变得更加坚固、开阔,金色的地面甚至开始生出淡淡的白色莲纹。 度化效率更是暴涨! 此后钟馗度化鬼物,只需将其摄入神国,在白莲圣光照耀下,厉鬼怨魂的煞气便会迅速褪去, 转化速度远超从前,且度化后的鬼物提供的信仰之力更为精纯庞大! 钟馗感受着神国与自身的惊人变化,再次对白素贞深深一拜: “弟子,拜谢师伯厚赐! 此恩此德,钟馗永世不忘!” 白素贞含笑点头: “望你善用此宝,不负此道。” 安排好了钟馗之事,玄珏与白素贞便离开了长安,返回西牛贺州灵犀坊市。 刚回到坊市核心区域,便感受到两股强大的气息正在突破瓶颈,引动天地灵气剧烈波动。 一处是小青的闭关洞府,青碧色的妖力冲天而起, 其中更融合了一丝纯阳咒力的金光,气息凌厉而灵动,正在冲击金仙壁垒! 另一处则是红绫的修炼地,赤红色的妖力如同燃烧的火焰,炽热霸道, 同样夹杂着咒力金光,气势磅礴,亦在向金仙境发起冲锋! 她们二人在灵犀坊市获得无尽资源,又屡次进入“灵枢境”中历练,积累早已足够,此刻终于水到渠成! 玄珏与白素贞相视一笑,并未打扰,只是暗中调动坊市大阵,汇聚更多灵气助她们一臂之力。 数日后,两道强横的气息先后成功突破瓶颈,稳定下来! 小青率先出关,一身翠绿衣裙,身姿越发窈窕,眉宇间英气勃勃,周身妖力凝练无比,已然是金仙初期的大妖! 紧接着,红绫也成功出关,红衣似火,气息炽热逼人,同样稳固在了金仙初期! 两女见到玄珏与白素贞,皆是欣喜万分,连忙上前拜见。 不过二人的天劫也在凝聚,马上就要降临。 玄珏带着小青朝着千里之外的方向赶去,而白素贞带着红菱朝着反方向飞去,害怕二人气息交织,导致天劫融合。 与此同时,跟着小青前来的王道灵也成功迈入了玄仙后期境界。 自从来到此地以后,他对灵犀坊市的运营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或许是因为其蟾蜍血脉中天生对“金钱”、“宝物”的敏感, 他整日流连于坊市各大交易区,观察着客流、物流的运转,眼中时常闪烁着精明的光芒。 坊市的总负责人五行灵鹿——鹿鸣,看他是小青姑娘带来的人, 又见他确实对经营之道颇有想法,便时常带着他,讲解一些坊市管理的门道。 王道灵如饥似渴地学习着,更结合自身那点招财蟾蜍的血脉传承, 以及日益精深的纯阳咒力,时常泡在灵犀界的“演武堂”中推演功法、神通、乃至法宝构想。 他竟以咒力为基础,融合血脉中对“财气”、“聚宝”的些许传承, 推演出了数种颇为奇特的财道神通雏形,以及与之配套的法宝构想。 诸如能落人法宝的“通神金钱”、能汇聚财气的“聚宝盆”虚影、甚至能凝聚咒力金钱进行攻防的“摇钱树”法相! 虽然目前都还只是雏形,却已显露出与众不同的潜力。 鹿鸣对此啧啧称奇: “王道友,你这路子……倒是清奇得很! 若真能成,将来我这坊市大总管的位子,怕是得让给你了!” 王道灵嘿嘿一笑,搓着手道: “鹿总管说笑了,贫道就是瞎琢磨,瞎琢磨……” 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显然对此道极为热衷。 与此同时,小青跟红菱的金仙劫也顺利度过,返回了坊市之中。 而玄珏从鹿鸣口中得知王道灵的变化后,也只是微微一笑,并未干涉。 众生皆有道,王道灵若能走出一条独特的“财神”之路,于灵犀坊市而言,亦是好事。 西牛贺州灵犀坊市,因小青、红绫的突破,高端战力再添两位。 而王道灵的特殊兴趣,似乎也为坊市的未来,埋下了一颗奇特的种子。 第262章 灵犀鹿鸣焕新貌 毒敌心疑探车迟 西牛贺州,灵犀坊市。 如今的坊市,规模比初建时扩大了何止十倍。 楼阁亭台鳞次栉比,仙光妖气交融却不显混乱,反而呈现出一种繁荣与和谐。 来自四面八方的修士、妖灵、甚至偶尔有佛门行者穿梭其间,交易之声不绝于耳。 在坊市核心区域的一座清雅殿阁内,一场会议正在进行。 主位之上,如今坊市的主管鹿鸣。 他身上的五色霞光愈发凝练,气息渊深,修为已经突破到了玄仙初期! 他对五行之力的掌控更为精妙,将坊市各处大阵梳理得井井有条。 下首坐着几位气息同样强横的身影。 猴群首领金瞳,一身金毛越发璀璨,眼神灵动中透着精明,修为也已达玄仙初期。 他正手舞足蹈地汇报: “鹿老大,东区新发现的那条小型庚金矿脉已经初步开采,提炼出的庚金之气可是紧俏货! 是不是可以考虑在灵犀界拍卖行搞个专场?” 黑熊族长熊山,身形似乎又魁梧了一圈,如同铁塔般坐着,修为玄仙初期。 他嗡声道:“坊市西面的防护阵基俺带人加固完了,用的是最新开采的黑曜石, 掺了俺的撼地妖力,等闲太乙金仙也别想轻易打破!” 语气中带着自豪。 啸月狼族银啸,银发愈发冰冷,气息凌厉,修为玄仙初期。 他言简意赅:“巡逻队未发现异常。 近期有三批可疑人员试图潜入核心区,已按规矩‘请’出去了。” 他所谓的“请”,自然不那么客气。 虎族族长烈风与夫人红焰并肩而坐,气势雄浑,皆已玄仙初期。 烈风沉声道:“坊市治安无忧,有我虎族儿郎镇守,无人敢造次。” 红焰则笑道:“孩子们也都争气,帮着处理不少事务。” 她口中的孩子,自然是指墨玉和金豆。 说来有趣,墨玉和金豆这两只小老虎,享受着坊市最优渥的资源,修为一路飙升,早已远超其父母当年, 但心性似乎长得极慢,依旧保持着孩童般的外貌和心性, 整日在坊市里嬉闹玩耍,成了坊市最特殊的“吉祥物”,人缘极好。 鹿鸣听着众人的汇报,面带微笑,频频点头: “辛苦诸位了。 坊市能有今日繁荣,离不开各族的尽心尽力。 资源开采、阵法防护、治安巡逻,皆是有条不紊,甚好。” 这时,殿外传来清脆的欢笑声,墨玉和金豆一前一后跑了进来, 手里还拉着一位身着粉白色罗裙、气质温婉娴静、周身散发着淡淡桃花清香的美丽女子。 “鹿爷爷!鹿爷爷!你看谁出关啦!” 金豆嚷嚷着。 那女子面色微红,对着鹿鸣及众人盈盈一礼,声音柔美: “桃夭见过鹿鸣总管,见过诸位首领。” 众人眼前皆是一亮! 此女正是那株生长于两仪峰灵脉核心、受日月精华滋养无数年月的大桃树所化! 她本体底蕴深厚,一经化形,便有玄仙中期的修为,天生便拥有强大的净化、安神之能。 鹿鸣大喜,连忙起身: “桃夭姑娘不必多礼! 你成功化形,实乃我两仪峰一大喜事!快请坐!” 桃夭柔声道:“多谢总管。 桃夭蒙受此地恩泽方能化形,日后愿尽绵薄之力,协助打理坊市灵植园, 亦可调制些安神净心的桃花酿,以供坊市所需。” “太好了!” 鹿鸣抚掌笑道, “有桃夭姑娘相助,坊市灵植产出必能更上一层楼! 那桃花酿定是极好的灵物!” 众人纷纷向桃夭表示祝贺,殿内气氛融洽热烈。 然而,就在灵犀坊市一片欣欣向荣之际,远在数千里之外的车迟国,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一道遁光掠过车迟国上空,略微盘旋后,按落下来,显出身形。 正是身着紫衣、体态妖娆、眉宇间带着几分好奇的谢璎珞。 她心中却一直记挂着玄珏师兄临走时那句 “车迟国三妖,如今可是脱胎换骨了,师妹若有暇,不妨去看看,或有惊喜”。 “脱胎换骨?” 谢璎珞赤足踩在车迟国都城的青石板上,感受着空气中弥漫的清灵祥和的气息,心中嘀咕, “那三个蠢笨家伙,能脱胎换骨到什么地步? 莫不是师兄哄我玩?” 她印象中的虎力、鹿力、羊力三妖,还是那般修炼旁门的粗野模样。 信步走在都城街道上,但见市井繁华,百姓面色红润,安居乐业。 更令她惊讶的是,街道两旁竟有不少百姓自发供奉着三尊神像。 一尊虎首人身、一尊鹿首人身、一尊羊首人身,香火竟颇为旺盛。 她心中疑窦丛生,决定去三清观一看究竟。 来到观外,但见观宇气象庄严,香火鼎盛,道韵盎然。 刚至大殿之外,便听得里面传来对话声。 一个温文尔雅的声音说道:. “大哥,此次梳理地脉,发现东南方地气略有淤塞,我已布下‘青帝回春阵’,三日便可疏通。” 一个冷峻的声音接口: “嗯,我已派冰儡巡视国境,北面山区有妖魔作祟,已清理完毕。” 最后是一个沉稳威仪的声音: “有劳二弟三弟。 陛下今日又提及欲为吾等扩建庙宇,我已婉拒。 修行之人,不当贪图享乐,守护一方安宁乃是本分。” 殿外的谢璎珞听得目瞪口呆! 她再也按捺不住好奇,现出身形,袅袅娜娜地走入大殿,娇声道: “哟~我当是谁在这里谈论大道呢? 原来是三位……故人呀? 几年不见,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呐!” 殿内三人正在议事,忽见一绝色女子闯入,先是一惊,待看清来人,更是脸色一喜! “毒敌山蝎子精!” 玄霆猛地站起,周身雷光隐现,如临大敌。 青阳与北渊也立刻戒备起来。 谢璎珞见他们这般反应,反而噗嗤一笑,风情万种: “哎呦,这么紧张做什么? 我现在可是骊山老母门下,算起来,还是你们玄珏师尊的师妹呢! 按辈分,你们是不是该叫我一声师叔?” 三人闻言一愣,仔细感应,果然发现谢璎珞身上妖气尽褪,周身流转的是跟自己同源的上清仙力! 玄霆神色稍缓,拱手道: “原来是谢……谢师叔。 不知师叔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他这声“师叔”叫得有些别扭。 谢璎珞绕着三人走了一圈,上下打量,啧啧称奇: “指教不敢当。就是听我师兄说,你们三个脱胎换骨了,我还不信,特意来看看。 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快跟师叔我说说,我那位师兄,到底给了你们什么天大的好处?” 她一双美眸紧紧盯着三人,充满了探究与好奇。 殿内三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向这位“师叔”解释这几年的巨变。 而谢璎珞的好奇心,已被彻底勾了起来。 第263章 财通北俱道日常 禅心暗藏车迟 灵犀坊市,核心静室内。 玄珏听完鹿鸣关于近期坊市运转及各人修为进境的汇报,目光落在站在角落里,正略显局促地的王道灵身上。 “道灵,” 玄珏开口,声音平和, “听闻你近来对经营之道颇感兴趣,更在灵犀界演武堂推演出了几分‘财道’神通?” 王道灵一个激灵,连忙上前一步,躬身行礼,语气带着激动与忐忑: “回…回禀尊者! 贫道…贫道确实瞎琢磨了些东西。 不过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让尊者见笑了。” 他搓着手,偷眼瞧了瞧一旁的小青。 小青冲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大胆说。 玄珏微微一笑: “大道三千,皆可证果。 财能通神,聚散有法,亦是天地规则显化之一。 你既能感悟此道,便是你的缘法。 且演示与我看看。” 王道灵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 他运转体内玄仙级的纯阳咒力,结合血脉中那点对“财气”的领悟,低喝一声: “尊者请看!” 只见他手中金光一闪,凝聚出三枚古朴的“通神金钱”虚影。 钱币之上符文流转,散发着一种“交易”、“等价”的法则意味。 接着,他身前浮现一个模糊的“聚宝盆”光影,周围空间的灵气乃至一些散逸的、无主的愿力竟被其缓缓吸纳。 最后,他的背后显化一株金光灿灿的“摇钱树”法相,枝叶摇动间,似有无数金钱虚影落下,攻防一体! 演示完毕,王道灵气息微喘,显然维持这三种神通对他的消耗不小。 他紧张地看着玄珏:“尊者,就…就是这些粗浅玩意……” 殿内众人,包括鹿鸣、小青、红绫,都看得有些新奇。 这种路数的神通,在洪荒确实罕见。 玄珏眼中却露出赞许之色: “不错。 虽仅是雏形,却已初具‘财道’神韵,以咒力为基,融合血脉天赋,另辟蹊径。 道灵,你于此道,确有天赋。” 得到玄珏的肯定,王道灵激动得脸都红了,手足无措: “真…真的吗? 尊者您过奖了! 贫道…贫道就是喜欢琢磨这些……” 玄珏略一沉吟,道: “北俱芦洲灵犀坊市初建,百废待兴,正需一位善于经营、懂得聚散之道之人前去主持大局。 鹿鸣总管需坐镇此地,分身乏术。 道灵,我欲派你通过两州通道,前往北俱芦洲,担任北俱芦洲灵犀坊市之分市主事,你可愿意?”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 北俱芦洲分市主事! 这可是独当一面的重任! 地位几乎与鹿鸣平级! 王道灵更是如遭雷击,直接呆立当场,张大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我…贫道…” 他结巴了半天,猛地跪伏下去,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 “多谢尊者信任! 贫道…王道灵何德何能! 必…必竭尽所能,肝脑涂地,也要将北俱芦洲分市经营起来! 绝不辜负尊者厚望! 若做不到,贫道…贫道提头来见!” 他激动得几乎语无伦次,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巨大的惊喜将他淹没。 从一个躲躲藏藏的小妖,到如今被委以如此重任,他感觉像在做梦! 玄珏抬手虚扶: “起来吧。我相信你的能力。 北俱芦洲环境特殊,妖族众多,资源独特,正需你这般灵活变通之人。 稍后你去寻鹿总管,详细了解两洲通道使用之法及北俱芦洲情况,三日后便动身吧。” “是!是!多谢尊者!多谢尊者!” 王道灵连连叩首,这才晕乎乎地站起来,脸上洋溢着前所未有的光彩和斗志。 安排完王道灵,玄珏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短暂的平静期。 这一日,他于两仪峰顶开坛讲道。 鹿鸣等一众玄仙首领,以及刚刚化形的桃夭,还有好奇旁听的墨玉、金豆两个小家伙齐聚峰顶。 玄珏并没有宣讲高深莫测的大法,而是讲述贴合他们各自血脉之道的术法。 他言语深入浅出,往往寥寥数语,便能点醒他们修行中的迷障。 “……金瞳,你之庚金之气,锋锐有余,韧劲不足。 当效仿大地藏金,非一味外露,内敛温养,方能在关键时刻迸发无坚不摧之力……” 金瞳听得抓耳挠腮,眼中金光连闪,似有所悟。 “……熊山,撼地之力,非仅蛮力。 需感悟大地脉动,力与大地合,则一举一动,皆具山岳之威……” 熊山憨厚地点头,努力理解着。 “……桃夭,你之本源生机盎然,然化形不久,魂体与仙体融合需循序渐进。 可多汲取月华清露,辅以《百花凝心诀》,稳固根基……” 桃夭柔声应道:“谢尊者指点。” 讲道完毕,众人皆沉醉于感悟之中。 玄珏又单独指点小青与红绫。 对小青,他指点其将风行之力与剑术更完美结合,身化青影,剑如惊鸿。 对红绫,则指导她如何将火系妖力进一步纯化,领悟“焚而不毁,生生不息”的火之真意。 两女皆是天赋超绝之辈,得此指点,进境飞速。 而就在玄珏于两仪峰讲道论法之时,取经一行人,历经跋涉,已渐渐行至车迟国边界。 夜幕降临,篝火跳动。 孙悟空照例去化缘探路,猪八戒靠着行李打盹,沙僧默默添着柴火。 唐僧盘膝坐在一旁,手中捻着佛珠,口中低声诵经,看似与往常无异。 但若有人能以法眼细观,便会发现,他周身竟有异常纯净的金色佛光流转。 那佛光与他自身结合得无比紧密,更带有一丝蝉鸣般的清音。 他体内,《金蝉蜕凡证道心经》 正在悄然运转。 经过乌鸡国鬼魂诉冤、平顶山“配合”被擒等事,他心态愈发通透, 对西游“剧本”的怀疑日益加深,反而更加坚定了自身修行之心。 “佛法广大,普度众生,然则‘度’之一字,为何定要历经这诸多‘劫难’? 这些劫难,是磨砺,还是……另有深意?” 唐僧心中默想,经文运转却不停歇, “金蝉子……我的前世,究竟为何? 这《心经》直指本源,修的是自在解脱,而非依附他人…… 或许,唯有自身强大,明心见性,方能真正理解这一切,做出自己的选择。” 他的听觉变得异常敏锐,能听到极远处虫豸的低鸣,风中带来的细微人语, 甚至……能隐约感知到不远处车迟国方向传来的香火愿力,以及其中蕴含的道法自然之意。 “车迟国……三位护国法师……” 唐僧心中默念着这个国名,回想起一路听闻的些许传闻,心中莫名升起一丝好奇与期待。 这个国度,似乎与他一路所见的其他国家,有所不同。 他缓缓睁开眼,望向前方笼罩在夜色中的车迟国土地,目光深邃。 暗中修炼的《金蝉蜕凡证道心经》,正一点点地改变着他,不仅是力量,更是心态与认知。 山雨欲来风满楼,取经队伍即将踏入这已被玄珏悄然改变的车迟国,又会发生怎样的故事? 唐僧的暗中修行,又会对此行产生何种影响? 一切,皆在未知之中。 第264章 道韵佛光初相见 论辩比试显真章 唐僧师徒四人迈步踏入车迟国境,眼前的景象让他们齐齐一怔,连最是见多识广的孙悟空都眨了眨火眼金睛。 但见阡陌纵横,田亩肥沃,禾苗青青,长势喜人; 道路宽阔平整,车马行人往来有序,面带安足之色; 村落城镇屋舍俨然,干净整洁,孩童嬉戏于道,老人闲坐于檐下,一派怡然自得。 空气中弥漫一种清新自然的灵气,令人心旷神怡。 猪八戒吸了吸鼻子,嘀咕道: “嘿!这车迟国倒是处好地方! 闻着就让人舒坦,比那乌鸡国、宝象国强多了!” 沙僧也默默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唐僧更是心中巨震。 他自东土大唐而来,大唐已是当世罕有的繁华盛世, 但即便是在长安城外,也难见如此普遍安居乐业、民生富足的景象。 更难得的是,此地百姓眼中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安宁与满足,那是真正被善待、生活有盼头才会有的神态。 “阿弥陀佛。” 唐僧不禁低声诵了一句佛号,心中感慨万千, “若世间国度皆能如此,又何须我佛门苦苦普度? 这车迟国……竟隐隐有几分净土气象了。” 他心中对那三位素未谋面的“护国法师”生出了极大的好奇。 能将一国治理至此,无论其跟脚如何,必是心怀慈悲、有大能耐之辈。 一行人来到都城,更是被其繁华与祥和所动容。 顺利通关后,便被引入王宫,面见国王。 金銮殿上,车迟国国王精神矍铄,面色红润,显然也是身心康泰。 他听闻乃东土大唐来的高僧,甚是热情,言语间却忍不住流露出对自家国师的自豪。 “圣僧自东土远来,一路辛苦! 朕这车迟国,偏安一隅,赖得三位护国法师鼎力相助,方能得此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之象。 哈哈哈,若非国师们不喜虚名,朕真想让他们也来见见圣僧,论道一番。” 国王抚须笑道,语气中的炫耀之意颇为明显。 唐僧双手合十,诚心赞道: “阿弥陀佛。 贫僧一路行来,所见贵国景象,实乃人间罕有,百姓安居乐业,宛若净土。 贵国国师,必是道德高深之士,贫僧心下亦是佩服不已。” 他这话发自肺腑,并无虚言。 然而,一旁的孙悟空却是个耐不住性子的。 他见这国王开口闭口都是国师,又听得师父竟出口夸赞,猴脾气上来,抓耳挠腮地插嘴道: “国王老儿,你也莫光顾着夸口! 你那国师再厉害,还能厉害得过俺老孙? 不如叫他们出来,比试比试,让俺老孙也瞧瞧是何方神圣!” 国王闻言,非但不怒,反而眼睛一亮! 他正愁没机会让国师在东土高僧面前显圣呢,当即笑道: “好!大圣快人快语! 朕这就请国师上殿!” 却说另一边,三清观内。 玄霆、青阳、北渊正陪着谢璎珞参观道观, 被她一连串关于修行细节、治理心得甚至八卦隐私的问题问得头皮发麻,冷汗涔涔。 这位师叔美貌绝伦,道行高深,但性子也太跳脱了些,实在难以招架。 正在此时,宫中内侍来传旨,宣三位国师即刻入宫,言东土高僧至,欲请教论道。 三妖如蒙大赦! 玄霆立刻正色道: “师叔,国王相召,事关国体,我等需即刻前往,失陪了!” 青阳连忙接口: “师叔可在此随意游览,或去后园品茶,我等去去便回。” 北渊则言简意赅:“告辞!” 说罢,三人几乎是逃也似的化作遁光直奔王宫,留下谢璎珞在原地气得跺脚: “哼!三个没良心的小家伙! 跑得倒快! 肯定是那唐朝和尚来了,有意思,本姑娘也去瞧瞧!” 说着也隐去身形,悄悄跟了上去。 金銮殿上,三道清光落下,现出玄霆、青阳、北渊三人的身影。 他们身着道袍,气度沉凝,仙光隐隐,哪还有半分昔日妖王的模样? 唐僧一见,便觉三人气息纯正,道韵天成,心中好感又增几分,连忙起身合十行礼: “贫僧唐三藏,见过三位道长。” 然而,孙悟空火眼金睛一扫,顿时看破三人真身,不由哈哈大笑起来,指着三人对国王道: “国王老儿! 俺老孙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神仙,原来是只黄毛虎、梅花鹿、大山羊成了精! 你竟拜三个妖怪为国师,真是笑死俺老孙也!”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顿时哗然! “放肆!” “妖猴胡言!” “国师乃得道真仙,岂容你污蔑!” “陛下!请治这妖猴不敬之罪!” 文武大臣群情激愤,纷纷出口呵斥,若非顾忌国王和三位国师在场,几乎要叫侍卫拿人了。 唐僧、八戒、沙僧也是愣住了。 他们虽看出三人非寻常人类,但感应其气息纯正,绝非邪魔,没想到悟空竟直接道破跟脚,还出言嘲讽。 猪八戒低声道:“大师兄,你看破就说破,何必惹事……” 沙僧则沉默不语,眼神微眯,不知在想什么。 唐僧正欲开口呵斥悟空无礼,却见那国王猛地一拍龙椅,站起身来,声音洪亮: “肃静!” 殿内顿时安静下来。 国王目光扫过群臣,最后落在孙悟空身上,沉声道: “孙长老,朕,以及满朝文武,皆知三位国师非我人族出身。” 这话让唐僧师徒四人又是一愣。 国王继续道:“可那又如何?!” “三位国师虽是异类得道,但自他们来到车迟国,驱邪避凶,布雨施云,治病救人,劝课农桑, 使我车迟国百姓再无饥馑之苦,妖邪之扰! 他们之功绩,天地可鉴,百姓称颂!” “在他们来之前,我国连年干旱,妖魔频出,民不聊生! 是三位国师带来了生机! 敢问孙长老,是出身根脚重要,还是实实在在的功德重要?” 国王这一番话,掷地有声,说得满朝文武纷纷点头,面露崇敬地看着三位国师。 孙悟空被噎得一时说不出话来,抓耳挠腮,哼了一声。 玄霆此时上前一步,对着国王微微躬身: “陛下过誉了。” 然后转向孙悟空,神色平静,不卑不亢: “大圣,我兄弟三人确是异类修行。 然师尊教诲,众生平等,唯德唯功。 我等在此修行,护佑一方,积攒功德,亦是践行师门教诲,求取我等之正道。 莫非在大圣眼中,唯有天生人形、拜入佛道大教者,方为正统? 那我等山野精怪,便活该永世沉沦,不得超生吗?” 青阳也温声道:“大道无私,有教无类。 我师曾言,心向善,行正道,便是修行。 与大圣护唐僧西行求取真经,普度众生,其心虽异,其理相通。” 杨北渊冷冷补充:“以出身论是非,浅薄。” 三位国师你一言我一语,句句在理,竟说得孙悟空哑口无言,一张毛脸涨得通红。 他本是率性而为,哪想过这么多道理。 唐僧在一旁听得,心中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番言论,与他近日修行所悟的“众生平等”、“明心见性”、“自在解脱”之理,隐隐相合! 他看向三妖的目光,不再是简单的佩服,更带上了一种知己般的欣赏。 “阿弥陀佛。” 唐僧再次合十,语气诚挚, “三位道长所言,深得佛法真谛,贫僧受教了。 悟空,还不向三位道长赔礼?” 孙悟空哼唧了两声,扭过头去,显然拉不下面子。 玄霆见状,微微一笑,化解尴尬道: “圣僧与大圣远来是客,既然大圣有兴致,我等便依方才陛下所言,切磋一番,以道会友,如何? 只是点到即止,莫伤和气。” 唐僧正想见识三人本事,便顺水推舟:“如此甚好。” 青阳接口,声音温和: “久闻佛门禅定功夫精深,贫道便与圣僧切磋一番‘坐禅’如何?” 他看出唐僧修为不高,选了个最温和的比试。 北渊道:“我便与这位猪长老切磋‘论道’吧。” 他感应到猪八戒修为不弱,但似乎心思不在此道。 玄霆则看向孙悟空: “久闻大圣神通广大,贫道便与大圣切磋一番‘求雨’之术,如何?” 他知道孙悟空性子急,耐不住坐禅论道,便选了这需要神通却又不直接动手的方式。 孙悟空一听求雨,来了精神: “好!就比求雨! 俺老孙倒要看看你有何本事!” 于是,一场因孙悟空挑衅而起的风波,暂时化为了三场颇具意味的“以道会友”。 第265章 禅雨论道显真性 珈蓝怒斥起波澜 车迟国王宫前的广场之上,三场别开生面的“以道会友”即将开始。 满朝文武乃至不少闻讯赶来的百姓都围在远处,翘首以盼,都想一睹国师神通与东土高僧的手段。 第一场比试:坐禅。 高台之上,唐僧与青阳相对盘坐,闭目入定。 青阳周身散发柔和青光,仿佛与周围草木生机融为一体,气息悠长绵远,迅速进入物我两忘之境。 他本体乃鹿,心性本就恬淡宁静,加之修行《青帝万生诀》,于此道可谓得天独厚。 而唐僧则默运《金蝉蜕凡证道心经》,虽修为远不及对方,但此经直指本源,重在明心见性。 他心无杂念,灵台空明,周身泛起淡淡金辉,竟也稳守灵台,丝毫不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青阳早已察觉唐僧的底细,心中暗赞这位圣僧禅心坚定。 他若全力施为,以其金仙期的元神之力,早可引动对方心魔或直接以精神威压迫使对方退出。 但他并没有这样做,反而刻意收敛气息,维持在一个与唐僧相同的水平, 甚至暗中引导周围的灵气,帮助唐僧稳定心神。 最终,一炷香燃尽,两人同时睁开眼,相视一笑,不分胜负。 唐僧双手合十道:“道长禅功精深,贫僧佩服。” 他隐约感觉到对方并未出尽全力,心中更是生出些许好感。 而青阳则回礼道:“圣僧心性澄澈,亦非常人,贫道佩服。” 至于台下的猪八戒不耐地嘀咕: “这坐禅有甚好看,闷也闷死了。” 孙悟空却火眼金睛微眯,看出了些许门道,挠了挠脸,没有说话。 第二场比试:求雨。 广场中央设一法坛。玄霆与孙悟空各站一方。 就见孙悟空嘻嘻一笑:“俺老孙先来!” 他捻着诀,念动真言,叫声“雨来”! 果然,片刻间乌云汇聚,雷声隐隐,眼看就要落下雨点。 而玄霆却不慌不忙,没有施法打断,而是等那雨点即将落下之时,才暗中掐诀, 引动此地早已被他梳理顺畅的水汽灵脉,微微一阻。 同时,他暗中传音给孙悟空: “大圣,好手段。 不过此地水脉已被我师门阵法梳理,雨量大小,皆可调控。 不若就此打住,算个平手如何? 免得雨水扰了陛下与百姓。” 孙悟空正得意,忽觉自己对云雨的操控之力被一股地脉之力稍稍隔断, 又听到传音,顿时明白对方是给自己留了面子。 他性子虽傲,却也是明事理、重情义的,当即顺势收了神通,那乌云来得快,去得也快,只零星滴了几点雨。 这下该轮到玄霆开始施法。 他登上法坛,步罡踏斗,并未施展繁复的咒法,只是沟通天地,引动早已布下的周天纯阳大阵的一丝调控之能。 片刻后,一片不大不小的云朵飘来,淅淅沥沥下了一场刚好湿润地面的及时雨,引得围观百姓阵阵欢呼。 玄霆对着孙悟空拱手施礼:“大圣,承让。” 孙悟空这次却没再嬉笑,而是认真还了一礼: “国师好手段,调控由心,俺老孙佩服。” 他心知肚明,若论呼风唤雨的神通广度,他或许不差, 但论及对一地风雨如此精细入微的掌控,他远不及对方,更何况对方还暗中相让。 第三场比试:论道。 北渊与猪八戒相对而坐。 猪八戒对论道本就没甚兴趣,抓耳挠腮,准备随便胡诌几句应付了事。 北渊神色冷峻,开口便问:“敢问长老,道为何物?” 猪八戒信口开河:“道?道就是吃饱了不饿,睡醒了不困,嘿嘿!” 天蓬此言,引得满场哄笑。 北渊却也不恼,继续问道:“既然如此,长老为何西行?” 猪八戒:“呃…为取真经呗。” 北渊:“取经为何?” 猪八戒:“普度众生啊!” 北渊:“若众生皆能如我国百姓,自给自足,安居乐业,无饥馑之苦,无妖邪之扰,还需如何普度?” 猪八戒顿时语塞:“这…” 北渊不再逼问,转而开始阐述自身对“道”的理解,言语简洁,却直指“规则”、“秩序”、“守护”等核心, 与他冷峻外表下守护一方的理念相符。 猪八戒听得云里雾里,但也知对方说得在理,哼哼唧唧了几句,最终拱手认输: “俺老猪说不过你,算你厉害!” 北渊微微颔首,不再多言。 三场比试,明眼人都看得出,三位国师气度恢弘,手段高超,且明显留有极大的余地。 孙悟空走到三妖面前,收起嬉皮笑脸,抱拳道: “三位国师,俺老孙是个直性子,先前言语多有冒犯,在此赔个不是! 三位是有真本事的,更难得是心怀慈悲,俺老孙服气!” 猪八戒也凑过来嘿嘿笑道: “是啊是啊,三位国师真是好本事,好气度! 比那些光会念经的强多了!” 唐僧更是由衷赞叹: “阿弥陀佛。 三位道长神通广大,更兼德行高远,治理一方,功在千秋。 贫僧今日方知,大道果真无处不在,非止佛门一途。 佩服,佩服!” 车迟国国王与文武百官见东土高僧与神通广大的孙长老都心服口服,更是与有荣焉,笑容满面。 玄霆三人连忙还礼: “圣僧、大圣、长老过誉了。 我等不过是恪守本分,尽己所能罢了。” 一时间,场上气氛融洽和谐,仿佛之前的些许不快从未发生。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数道金光突然从天而降,落在场中,显出身形。 乃是四位身着金甲、手持降魔杵、面色威严愤怒的珈蓝护法! 为首一位珈蓝,怒目圆睁,指着车迟国国王与三位国师,声如雷霆,呵斥道: “呔!尔等车迟国君臣,真是愚昧透顶,人妖不分!” 他又猛地转向唐僧师徒,语气带着不满与质问: “唐三藏!你等奉旨西行,求取真经,当明辨是非,扫除邪魔! 为何在此与这三个妖孽相谈甚欢?! 岂不忘了佛祖教诲?!” 另一位珈蓝接口,杀气腾腾: “此三妖,盘踞车迟国,窃据国师之位,蛊惑君王,乱我佛门教化之地! 今日我等便奉法旨,降妖除魔,肃清寰宇!” 说罢,四位珈蓝身上爆发出强大的佛门金光,降魔杵直指玄霆、青阳、北渊三人,眼看就要动手! 第266章 三仙显威压珈蓝 旧怨再现伏魔僧 面对四位杀气腾腾、蛮不讲理的珈蓝护法,车迟国君臣又惊又怒,唐僧师徒亦是措手不及。 孙悟空气得抓耳挠腮,金箍棒一指,怒喝道: “你们这几个瞎眼的秃驴!听不懂人话吗? 人家国师好好的,凭什么喊打喊杀? 再聒噪,休怪俺老孙的棒子不认人!” 猪八戒也抡起钉耙,嘟囔道: “就是!讲不过道理就要动手,忒不要脸!” 沙僧默默握紧了降妖宝杖,站到了师兄们身边。 为首的珈蓝却丝毫不惧,反而冷笑: “大圣!你休要自误! 包庇妖邪,阻挠我等执行法旨,便是与佛门为敌!让开!” 说罢,竟不再理会孙悟空, 与其他三位珈蓝同时爆喝一声,手中降魔杵绽放万丈佛光,化作四道金色洪流,毫不留情地轰向玄霆三人! 看这架势,竟是打算一击必杀,根本不留任何余地! “欺人太甚!” 孙悟空怒火冲天,挥棒击飞四件降魔杵,就要迎上前去! 然而,一只大手却按住了他的肩膀,正是萧玄霆。 就见玄霆面色沉静,眼中却已是一片冷冽。 他低声道:“大圣,你的好意我们兄弟心领了。 但此事既是冲着我等而来,便由我等自行解决。 也好叫天下人看看,并非所有佛门中人,都如圣僧这般明事理; 也并非所有异类,都该任人宰割!”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四位珈蓝根本不在乎是非曲直,他们就是来找茬的! 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 “二弟,三弟!布阵!”玄霆一声令下! “是!大哥!”青阳、北渊齐声应和。 三人身影瞬间移动,站定三才方位。 面对四位金仙后期级别的珈蓝,他们虽只是金仙初期,却也毫无惧色! “三才归真,混元一气!” 三人同时掐诀,周身清光大盛! 一副巨大的太极道图骤然自三人脚下展开,急速旋转,散发出先天混元一炁的磅礴道韵! 眼看三妖竟然敢布阵反抗,四位珈蓝怒火中烧,再次击出降魔杵。 轰——!!! 四道狂暴的佛光洪流狠狠撞在太极道图之上! 天地为之失色! 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四散开来,却被太极图牢牢锁在阵内,竟未伤及周围凡人分毫! 光芒散去,太极道图微微晃动,却依旧稳固! 三位国师身形稳如泰山! “什么?!” 四位珈蓝脸色一变,他们四人联手一击,竟被三个金仙初期的妖怪轻易挡下了? “不可能!区区妖孽,怎能挡住我佛门金光?!”另一珈蓝惊怒交加。 玄霆冷哼一声:“井底之蛙!岂知玄门正道之妙!尔等既不容分说,那便战吧!” 话音未落,他率先出手,额间王纹骤然亮起! “庚金雷池,道兵听令!诵咒,伏魔!” 嗡——! 那王纹空间中,上百名经过纯阳雷力洗涤的伥鬼道兵瞬间得到指令,诵咒之声陡然放大百倍! 浩瀚的纯阳咒力汹涌而出,化作无数的金色符文锁链,铺天盖地地缠向四位珈蓝! “这是什么力量?竟能侵蚀我的佛光!” 一位珈蓝发出惊呼,他发现那金色锁链上的力量至阳至刚, 竟对他们的佛门金身有着克制和净化之效,让他们极不舒服! 与此同时,青阳手掐法诀:“青帝万生,困!” 地面瞬间生出无数坚韧无比的青色藤蔓,想着被捆住的四位珈蓝缠绕而上, 藤蔓上带着极强的束缚之力,更能源源不断的吸收被困者的法力! 而北渊则双手一推:“玄冥冰狱,封!” 刺骨的寒气弥漫开来,空气中凝结出无数面冰镜, 不仅能反射佛光,更散发出强大的冻结之力,减缓珈蓝们的动作,干扰他们的心神! 三位一体,配合无间! 咒力束缚、生机困敌、寒冰镇压! 四位珈空有金仙后期的修为,竟一时被这强大的组合打得手忙脚乱, 一身佛门神通仿佛被层层克制,难以完全发挥! “可恶!结金刚伏魔阵!”为首珈蓝大吼。 四人迅速靠拢,试图结阵对抗。 但玄霆岂会给他们机会? “雷来!” 但见那磅礴的纯阳咒力与他自身的庚金神雷完美融合,化作一片覆盖天空的紫金色雷云! “落!” 无数道紫金色神雷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轰击在四位试图结阵的珈蓝身上! “呃啊!” 佛光破碎,金身震颤! 四位珈蓝被打得浑身焦黑,惨叫连连,阵法瞬间告破! 他们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这三个妖怪,神通诡异,力量奇特,配合更是天衣无缝,竟完全压制了他们四位金仙强者! 眼看四人就要彻底落败,甚至可能有性命之忧! “妖孽!休得猖狂!” 就在此时,一声饱含愤怒的咆哮自天边传来! 一道更加霸道的金色佛光如同流星般砸入场中! 轰! 佛光散开,露出一位面目狰狞的金身罗汉——正是在宝象国被白骨夫人临阵突破打得灰头土脸的伏魔罗汉! 他本就奉命在车迟国附近策应,感应到此处剧烈的能量波动,立刻赶来,正好看到四位珈蓝被压着打的凄惨模样。 “又是你们这些妖孽!又是这该死的咒力!” 伏魔罗汉死死盯住玄霆三人,尤其是感受到那熟悉的纯阳咒力,更是让他想起宝象国的惨败,几乎失去理智, “今日定要将你们碎尸万段,以泄我心头之恨!” 他根本不问青红皂白,直接祭出降魔杵,化作山岳大小, 带着比四位珈蓝强悍数倍的太乙金仙之力,恶狠狠地朝着三妖砸去! 这一击,含怒而发,毫无保留! “是你这秃驴!” 孙悟空一眼就认出了他,正是之前在宝象国偷袭白骨夫人的那个家伙,顿时怒火直冲顶门! “还敢出现!吃俺老孙一棒!” 孙悟空彻底暴怒,再也顾不得许多, 金箍棒瞬间变得顶天立地,蕴含着崩天裂地的无上伟力,朝着伏魔罗汉的脑袋狠狠砸去! 这一棒,快如闪电,猛若奔雷! 饱含着齐天大圣的滔天怒火! 伏魔罗汉正全力攻击三妖,根本没料到孙悟空会突然对他下此死手! 待他感受到那致命威胁时,巨大的金箍棒阴影已经笼罩了他! “不好!” 他骇得魂飞魄散,想要抵挡已然不及! 眼看这位伏魔罗汉就要被盛怒下的孙悟空一棒打成肉泥! 全场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石破天惊的一棒惊呆了! 第267章 仙蝎一怒倾世颜 倒马毒桩慑罗汉 金箍棒携崩天裂地之威,眼看就要将伏魔罗汉砸得形神俱灭! 那伏魔罗汉骇得面无人色,眼中只剩绝望!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异变再生! “嗡嘛呢叭咪吽!” 一声宏大、庄严的佛号仿佛自九天之外传来! 一道蕴含着无上慈悲与浩瀚法力的金色“卍”字佛印后发先至,凭空出现在伏魔罗汉头顶! 铛——!!! 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响彻寰宇! 孙悟空那含怒一击,足以粉碎山河的金箍棒,竟被那看似单薄的“卍”字佛印稳稳架住! 狂暴的能量冲击扩散开来,却被一股更宏大的力量约束在一定范围内,未曾彻底爆发伤及无辜。 一道披着柔和光晕的菩萨虚影在空中一闪而逝,随即消散。 “菩萨!” 伏魔罗汉死里逃生,瘫软在地,冷汗涔涔,连忙朝着虚空叩拜。 孙悟空一棒被阻,震得手臂发麻,心中更是惊怒交加: “哪个藏头露尾的!敢拦俺老孙!” 他能感觉到,出手之人修为远在他之上,只是隔空传递了一道力量,竟能轻易挡下他全力一棒! 必然是佛门哪位大能! 就在所有人注意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挡吸引时,那伏魔罗汉眼中却闪过一丝狠厉和怨毒! 他自知不敌孙悟空,却将满腔怒火再次转向刚刚让他吃了亏的玄霆三人! “妖孽!受死!” 他竟不顾身份,趁着众人分神,猛地祭出那根曾重创白骨夫人的“破法金针”。 那金针化作一道几乎看不见的金线,悄无声息地刺向气息尚未平复的玄霆后心! 这一下偷袭,阴险歹毒到了极点! 而且速度太快,距离太近! “大哥小心!” 青阳和北渊率先察觉,惊骇欲绝,想要救援却已来不及! 玄霆也感受到了那致命的威胁,但旧力刚去新力未生,身体根本来不及反应! 眼看那破法金针就要再次得逞! “无耻!” 一声娇叱,如同九天仙乐,却又带着滔天怒意,骤然响起! 声音响起的瞬间! 一道窈窕绝美的紫色身影,仿佛从虚无中迈步而出,就那般突兀地出现在了玄霆身后。 她来得毫无征兆,甚至没有人察觉到她是何时出现的。 来人身着紫霓裳,青丝如瀑,容颜倾世,纯真与妩媚在她身上完美融合, 周身缭绕着精纯无比的上清仙光,却又散发着一种令人心魂摇曳的致命魅力。 正是悄然跟来看热闹的谢璎珞! 她本在一旁看得有趣,尤其见三个师侄将那四个蛮横的珈蓝打得抱头鼠窜,心中正暗自喝彩。 没想到佛门竟有菩萨级人物不顾面皮暗中插手,更没想到那伏魔罗汉如此卑劣,竟趁机偷袭! 见到自家师侄吃亏,她这位师叔岂能坐视不理? 只见谢璎珞面对那疾射而来的破法金针,不闪不避,只是伸出了一根纤纤玉指。 那手指白皙晶莹,完美无瑕,指尖一点紫芒一闪而逝。 叮! 那足以破灭太乙金仙法体、伤及元神的破法金针,竟被她用一根手指轻轻点在了指尖,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针尖上的破法佛光剧烈闪烁,却无法侵蚀她指尖凝聚的上清仙力分毫! “什么?!” 伏魔罗汉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破法金针乃西方秘宝,专破各种护体仙光妖气,竟被对方如此轻描淡写地接下了? 谢璎珞美眸含煞,冷冷地瞥了伏魔罗汉一眼,那眼神冰冷彻骨,让伏魔罗汉如坠冰窟。 “背后偷袭,暗算小辈。 西方教的门徒,如今都这般下作了吗?” 她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与怒意。 话音未落,她屈指一弹! 那根破法金针以比来时快了十倍的速度倒射而回! 甚至针体上还附着一层令人心悸的紫色光华! 伏魔罗汉怪叫一声,急忙闪躲,却依旧被金针擦着肩膀掠过! 嗤啦! 他坚固的金身竟如同纸糊一般,被轻易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更可怕的是,一股先天剧毒顺着伤口涌入他的体内,疯狂破坏着他的金身与佛法根基! “啊——!” 伏魔罗汉发出凄厉惨叫,只觉半边身子瞬间麻木,元神都传来针扎般的剧痛, 连忙运功逼毒,看向谢璎珞的目光充满了惊惧! “师叔!” 玄霆死里逃生,又惊又喜,连忙上前行礼。 谢璎珞冲他们微微颔首,嫣然一笑,刹那间如百花绽放,看得三人都不禁一呆,连忙收敛心神。 “你们三个小家伙,打得不错,没丢你们师尊的脸。” 谢璎珞语气慵懒,却带着赞许。 这时,那四位被三妖打得狼狈不堪的珈蓝缓过气来,见到又出现一位深不可测的太乙金仙,心中更是骇然。 为首的珈蓝色厉内荏地喝道: “你又是什么人?也要与佛门为敌吗?” 谢璎珞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四位珈蓝和正在逼毒的伏魔罗汉,嘴角勾起一抹颠倒众生的笑容: “与佛门为敌?好大的帽子。 本仙子不过是路见不平,看不惯某些人仗着出身欺辱我师侄罢了。” 她莲步轻移,周身仙光与那天然魅惑之力形成一种极其强大的气场: “你们不是要降妖除魔吗? 本仙子在此,尽管放马过来。 让本仙子看看,你们除了会以多欺少、背后偷袭,还有些什么本事。” 孙悟空在一旁看得抓耳挠腮,兴奋不已: “嘿嘿!这下更有意思了! 这位仙子倒是泼辣得紧!俺老孙喜欢!” 猪八戒眼睛都看直了,口水差点流出来: “乖乖……这是哪来的仙女……比月宫里的嫦娥姐姐还……” 话没说完,被沙僧悄悄拉了一下。 唐僧则是双手合十,眉头紧锁,眼前的冲突越来越超出他的理解。 伏魔罗汉强行压下体内肆虐的诡异毒性,眼中怨毒几乎化为实质,他嘶吼道: “布阵!一起上!拿下这妖女!” 五人强提法力,再次结阵,这一次目标直指谢璎珞! 庞大的佛门金光连成一片,化作一尊巨大的忿怒明王虚影,手持种种法器,朝着谢璎珞碾压而下! 威势远比之前更盛! 谢璎珞见状,不仅不惧,反而轻笑一声: “这才有点意思。” 她玉手轻抬,并周身的上清仙力与那天然的魅惑法则竟开始奇异地融合,汇聚于指尖一点。 “师尊常说,神通法术,贵精不贵多。 今日便让你们见识一下,本仙子将本命神通与上清仙法结合,自创的一式——” 她眼波流转,声音空灵而致命: “倾世一舞·倒马桩!”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仿佛瞬间化作了千万个, 每一个都紫裳翩跹,舞姿绝美,颠倒众生, 让人目眩神迷,心神彻底被那极致的美与魅所吸引、沉沦! 而在那漫天魅影舞姿之中,一点凝聚了恐怖力量的紫芒, 如同蝎尾毒针,悄无声息地刺破了虚空,无视了那庞大的明王法相,直接点向了阵法核心处的伏魔罗汉! 这一击,将魅惑大道与毒之大道结合到了极致! 伏魔罗汉只觉得元神一荡,眼前全是那绝美舞姿,佛心瞬间失守,待他察觉到那致命威胁时,已经晚了! “不——!” 他只能发出绝望的嘶吼! 第268章 青萍一剑惊寰宇 老母护犊斥如来 谢璎珞那融合了本命神通与上清仙法的绝杀一击——“倾世一舞·倒马桩”,已然触及伏魔罗汉的眉心! 伏魔罗汉亡魂大冒,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一点紫芒中蕴含的恐怖力量,足以彻底湮灭他的金身与元神! 他拼命催动佛法,却发现自己周身气机已被那漫天魅影的魅惑之力彻底锁定,竟难以动弹分毫! “吾命休矣!” 他心中只剩下这个绝望的念头。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声轻叹仿佛自无尽虚空深处传来,带着一丝无奈。 “唉……孽障,安敢逞凶?” 随着话音,一只巨大无比、仿佛由琉璃与黄金铸就的佛手凭空出现, 五指微拢,掌心“卍”字旋转,散发出慈悲、浩大、镇压一切的磅礴伟力! 这只佛手出现的瞬间,整个车迟国的时间与空间都仿佛凝固了! 所有生灵,都感觉思维停滞,动弹不得,唯有意识还能模糊感知。 唯有谢璎珞,凭借太乙金仙的修为以及那奇异魅惑法则的对抗,还能勉强动作, 但她那必杀一击却被那佛手牢牢阻隔在伏魔罗汉眉心前三寸,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菩萨!” 伏魔罗汉死里逃生,激动得几乎哭出来。 那佛手轻轻一拂,谢璎珞闷哼一声,身形踉跄后退,那点紫芒也随之消散。 漫天魅影如同镜花水月般破碎。 虚空之中,道道祥云汇聚,瑞彩千条。 一尊笼罩在无尽佛光之中、面容宝相庄严的菩萨法相缓缓显现。 其周身散发出的威压,远超太乙,赫然是大罗金仙乃至更高的境界! 法相目光垂下,先是扫过狼狈的伏魔罗汉和四位珈蓝,闪过一丝不悦, 随即落在了谢璎珞身上,声音恢宏而淡漠: “本座道是谁,原来是你这只侥幸逃脱的小蝎子。” “昔日你在灵山雷音寺下听道,心生妄念,竟以倒马毒桩蛰伤如来尊者。 尊者念你修行不易,未与你计较,允你离去。 你不知感恩,今日竟还敢主动现身,与本座为难,更是包庇这一干阻挠西行、蛊惑人王的孽障。” 菩萨法相的声音逐渐转冷,带着审判的意味: “正好,今日便将你们一并拿下,押回灵山,听候发落,也好了却昔日因果,肃清西行障碍!” 此言一出,谢璎珞脸色微变,没想到对方竟认出了自己的根脚,还翻起了旧账。 孙悟空等人也是心中巨震,没想到这蝎子精来历如此之大,竟还蛰伤过如来! 菩萨法相不再多言,缓缓抬起那巨大的琉璃佛手,就要朝着谢璎珞以及下方的玄霆三人抓去! 在他看来,对付这几个小辈,只手便可镇压! 恐怖的大罗级威压如同天穹倾塌,笼罩而下! 谢璎珞咬牙,周身仙光与魅惑之力催发到极致,准备拼死一搏! 玄霆三人更是被压得骨骼咯吱作响,难以呼吸,眼中却充满了不屈! 唐僧看得心急如焚,想要出言阻止,却在那威压下连开口都做不到! 孙悟空龇牙欲裂,疯狂运转法力,想要挣脱束缚! 就在这万分危急之时—— “哼!” 一声冰冷的冷哼,仿佛自万古洪荒之前传来,瞬间打破了那凝固时空的菩萨伟力! 紧接着,一道青色剑光毫无征兆地自虚无中斩出! 这道剑光,并不显得多么璀璨夺目,反而有些古朴, 但其出现的瞬间,天地间的一切法则、一切光芒、一切声音仿佛都失去了色彩! 唯有那一道青色剑痕,成为了宇宙的唯一! 剑光之中,仿佛蕴含着截取天道、破灭万法的无上意志! 其上流转的道韵,让那菩萨法相脸色骤然狂变,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惊骇之色! “青萍剑?!不可能!!!” 他再也顾不上去擒拿谢璎珞等人,尖叫一声,周身佛光疯狂燃烧, 那巨大的琉璃佛手瞬间收回,与自身金身融合,化作一尊万丈高、拥有千臂千眼的忿怒金身法相, 无数手臂持着各种佛宝,拼尽全力向前挡去! 仿佛遇到了世间最可怕的事物!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那道青色剑光只是轻轻一划。 那尊凝聚了菩萨大半法力的忿怒金身法相,连同那千臂千眼、无数佛宝, 在那道看似平淡的青色剑光面前,被无声无息地从中一分为二! 紧接着,剑光微颤,破碎的金身轰然炸裂,化作漫天金色的光点消散! “噗——!”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菩萨的真身从破碎的金身中跌出,面色惨白,显然受了难以想象的重创! 他的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甚至连狠话都不敢留一句,化作一道佛光,撕裂虚空,头也不回地亡命遁逃! 速度之快,远超来时! 而下方的珈蓝和伏魔罗汉,甚至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被那青色剑光散逸的剑气扫中! 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一声,瞬间化为五团血雾,形神俱灭,连一点残渣都未曾留下! 静! 死一般的寂静! 笼罩天地的恐怖威压骤然消失。 所有被凝固的人恢复了行动能力,却依旧呆立当场,仿佛做了一场荒诞而恐怖的梦。 谢璎珞美眸中异彩连连,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又是后怕又是解气的复杂神情。 就在这时,一道蕴含着无上威严的女子声音,缓缓自虚空深处响起: “回去告诉多宝。” “小辈间的争斗,由他们自己去解决。 但若再敢有长辈不顾面皮,欺我截教门下……” 声音微微一顿,随即变得冰冷: “就别怪本座提着青萍剑,亲自上他那大雷音寺,寻他‘论道’一番!” 话音袅袅,渐渐消散。 但那声音中蕴含的霸气、护短以及那“青萍剑”三个字带来的无上威慑,却深深地烙印在了在场所有人的灵魂深处! 骊山老母! 竟然是骊山老母亲自出手了! 而且,竟是如此的不留情面! 一剑斩破菩萨金身,瞬杀五位佛门弟子,更是直呼如来俗名! 所有人都明白,这天,恐怕要变了! 孙悟空挠了挠头,凑到谢璎珞身边,小声问道: “那个……仙子,刚才那位是……” 谢璎珞深吸一口气,挺起胸膛,脸上带着与有荣焉的骄傲,瞥了他一眼: “那是我师尊,骊山老母。 怎么,猴子,你有意见?” 孙悟空连忙摆手:“不敢不敢!老孙佩服!佩服之至!” 他可是真切感受到了那一剑的恐怖,那是绝对无法抗衡的力量! 场中一片寂静,唯有风声呜咽,吹散那空中尚未完全消散的血腥味。 车迟国的这场风波,以谁也未曾料到的方式,暂时告一段落。 但其引发的波澜,必将震动三界! 第269章 雷音震荡议新难 东海烟波寻故踪 西方灵山,大雷音寺。 往日梵唱不绝、祥和庄严的佛门圣地,今日却笼罩在一片压抑之中。 一道黯淡的佛光踉跄着穿透护山祥云,重重跌落在八宝功德池畔。 显出身形,正是那位从车迟国侥幸逃得性命的菩萨。 此刻他金身破碎,气息萎靡,脸上犹带着惊骇与恐惧,哪还有半分菩萨宝相庄严的模样。 “菩萨!” 值守的罗汉、金刚见状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搀扶。 那菩萨却顾不得伤势,挣扎着起身,声音嘶哑急促: “快!快禀报我佛!大事不好! 骊山老母……她……她动了青萍剑!” 此言一出,如同惊雷炸响! 周围闻讯赶来的诸佛、菩萨、罗汉皆脸色剧变,一片哗然! “青萍剑?!” “那位娘娘竟然亲自出手了?” “还动了青萍剑?这……” 很快,大雄宝殿之内,佛光黯淡了几分。 如来佛祖端坐九品金莲之上,面色古井无波,听着下方那位菩萨心有余悸地汇报完车迟国的经过。 当听到“青萍剑”三个字时,如来那万古不变的慈悲面容上,眼角微微跳动了一下。 殿内诸佛菩萨更是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出。 良久,如来缓缓开口,声音恢宏依旧,却似乎比平日多了一丝沉重: “此事,本座已知晓。你且下去好生疗伤。” 那菩萨如蒙大赦,连忙叩首退下。 殿内陷入一片死寂。 观音菩萨越众而出,眉宇间带着忧色: “我佛,骊山师……老母她持青萍剑示警,态度已然明确。 车迟国与毒敌山这两难,恐怕……” 如来默然片刻,方才叹道: “青萍剑出,非圣而圣。老师终究是……偏心的。” 他话语中似乎蕴含着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似是无奈,又似是别的什么。 他看向观音:“既然此路不通,那便绕开吧。 观音尊者,烦你重新物色两处地界,安排两位‘有缘’的妖王,补上这车迟国与毒敌山之难。 切记,莫要再与截教旧人产生瓜葛。” 观音双手合十:“谨遵我佛法旨。” 她心中也是暗叹,骊山老母这一剑,不仅斩破了菩萨金身,更是斩断了佛门轻易插手车迟国和毒敌山的可能。 西游之劫,变数又增了。 “另外,”如来又道, “令伏虎、长眉二位罗汉,持我符诏,前往北俱芦洲边缘等候。 那取经人不久将途经此地,彼处新近有些‘机缘’,可设一难。” “是。” 观音领命,心中开始飞速推演,寻找合适的替代地点与妖选。 大雷音寺很快恢复了往日的秩序,但每一位佛陀菩萨心中都明白, 那一道青色的剑影,已然深深烙印在了灵山的天空之上,带来了无形的压力与变数。 与此同时,西牛贺州灵犀坊市两仪峰。 玄珏已将日常事务妥善安排。 王道灵干劲十足,已通过两州通道前往北俱芦洲坊市上任,鹿鸣从旁协助。 钟馗坐镇长安,神国道途稳步推进。 车迟国有三妖和即将离去的谢璎珞照看,暂时无忧。 于是,玄珏便起了携白素贞外出游历一番的心思。 总困于一地修行,并非上策。 两人离了灵犀坊市,驾起祥云,遨游于三界之间。 但见云海苍茫,山河壮丽。 他们时而于九天之上,俯瞰星河璀璨; 时而落入凡尘,观人间百态,体悟红尘道韵; 也曾远眺西方,感受那日渐浓郁的佛门气运与暗流涌动。 这一日,两人行至东海上空。 但见碧波万顷,烟波浩渺,仙岛星罗棋布,灵禽异兽穿梭其间,好一派仙家气象。 玄珏望着这片浩瀚无垠的海洋,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悸动感。 他停下云头,负手而立,目光深邃,仿佛要望穿无尽海水。 白素贞感应到他心绪波动,柔声问道: “师弟,怎么了?” 玄珏沉默片刻,缓缓道: “师姐,你可记得,我截教祖庭,昔年便在东海。” 白素贞颔首:“自然记得。金鳌岛,碧游宫,万仙来朝之地…… 可惜,封神一战后,祖庭封闭,师祖远走混沌,昔日盛景,已成过往。”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伤感。 玄珏的心头浮现前世关于封神大劫的描写,感叹道: “我虽未能亲历当年,但传承之中,亦有零星片段。 如今既到东海,我想……去祖庭看看。 或许,能感受到些许师门残留的痕迹,亦或能寻得一丝半缕机缘。” 他顿了顿,看向白素贞,眼中带着询问: “师姐可愿随我同往?” 白素贞嫣然一笑,如春风拂过: “师弟有此心,师姐自当相伴。 我也未曾拜谒过祖庭旧址,虽知可能只剩断壁残垣,但那份心,总该尽到。” 两人心意相通,便不再犹豫,调整方向,化作一玄一白两道流光, 朝着那传说中截教祖庭——金鳌岛碧游宫的方向飞去。 越往东海深处,灵气越发浓郁,但也越发能感受到一种烙印在天地之间的寂寥与悲怆之意。 那是截教败落留下的道殇,历经万古,仍未完全散去。 沿途偶遇一些海外散仙或水族,感受到他们两人身上那纯正的上清仙光,皆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远远避开。 飞行良久,依照冥冥中的感应,两人终于在一片被浓郁先天迷雾笼罩的海域前停下。 “应该就是这片海域了。”玄珏神色凝重, “金鳌岛乃圣人道场,自封之后,便隐于时空迷雾之后,非有缘或特定信物,难以寻得。” 他尝试以神念探入迷雾,却觉其中时空紊乱,法则交错,深不可测,根本寻不到岛屿踪迹。 白素贞亦感应片刻,轻叹道: “果然如此。师门祖庭,非我等现今修为可以窥探。” 玄珏却并未气馁,他闭上双眼,引动深藏于真灵中的截教嫡传气息,试图与这片天地产生共鸣。 渐渐地,他周身散发出淡淡的清光,与那先天迷雾似乎产生了一丝微弱的联系。 突然,他猛地睁开眼,望向迷雾深处某个方向,惊疑道: “咦?不对……那片区域的时空法则……似乎有松动的痕迹? 像是……近期被人以莫大法力强行扰动过?!” 白素贞闻言,亦是神色一凛: “师弟确定?圣人所设封印,谁能扰动?” 玄珏面色凝重:“绝不会错! 虽然那痕迹极其隐晦,几乎被完美掩盖,但我绝不会感知错误! 是谁?竟有如此神通,能撼动圣人封印?其目的又是为何?”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与警惕。 第270章 青萍怒鸣惊三界 金鳌残影唤师名 听闻玄珏竟感知到金鳌岛封印有被强行扰动的痕迹,白素贞亦是花容失色。 圣人道场,即便已然封闭万古,其残留的禁制也绝非等闲。 究竟是何方神圣,能有如此通天手段,又意欲何为? 玄珏心知此事非同小可,绝非他与师姐二人可以处置。 他不敢有丝毫怠慢,当即于识海之中,恭敬而急切地默诵其尊名: “弟子玄珏,恭请师尊骊山老母法驾垂聆! 东海祖庭有变!” 远在骊山秘境深处,正于静中参悟大道的骊山老母猛然睁开双眼,眸中闪过一丝惊疑。 “玄珏?东海祖庭?” 她心神微动,瞬间跨越无尽时空, 感应到玄珏与白素贞二人竟身处东海金鳌岛旧址之外,脸色顿时一沉, 一道带着薄怒的神念之音直接在玄珏心底炸响: “胡闹!谁让你二人擅闯东海祖庭之地?! 不知此地凶险吗?!” 玄珏感受到师尊的怒意,却顾不得请罪,急忙以神念回应: “师尊息怒! 非是弟子擅闯,实乃游历至此。 心生感应之下,察觉到祖庭外围的禁制似乎有被人强行扰动的痕迹。 气息隐晦却强大无比,弟子恐有奸邪窥伺师门故地,这才贸然惊扰师尊!” “什么?!” 骊山老母闻言,心中那点怒气瞬间被巨大的惊疑所取代! 有人扰动金鳌岛禁制?这怎么可能?! 她再也坐不住,身形一晃,已然遁入虚空,朝着东海方向疾驰而去! 准圣之念动,天涯若咫尺! 不过瞬息之间,玄珏与白素贞身前虚空如同水波般荡漾,骊山老母的身影一步迈出,脸色凝重无比。 她先是狠狠瞪了玄珏和白素贞一眼,但此刻也顾不上训斥, 立刻运转无上神通,仔细感应金鳌岛外围的先天迷雾与时空禁制。 这一感应,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甚至带上了一丝震怒! “果然!好胆!真是好大的胆子!” 骊山老母凤目含煞,周身气息不受控制地澎湃起来,压得周围海域轰隆作响,万丈波涛凭空掀起! “竟真有人以莫大法力,扭曲时空,短暂开辟了一条通道潜入其中! 虽然痕迹被极力掩盖,但这股力量……非圣难以企及! 是谁?!究竟是谁敢如此亵渎师门圣地?!” 她的怒火引动了天地法则,九天之上阴云密布,雷霆滚滚! 嗡——! 一声清脆而凌厉的剑鸣,仿佛自万古洪荒之前响起,穿透时空,响彻诸天万界! 一道青色剑光自主从骊山老母体内迸发,悬浮于她身前,正是那青萍剑! 此刻神剑自主嗡鸣,剑气直冲霄汉。 似乎感受到了无当的无边怒火,欲要斩碎一切来犯之敌! 轰!!! 这一刻,三界六道,所有修为达到大罗金仙及以上境界的大能者, 无论身处何地,在做何事,皆心有所感,骇然的望向东海方向! 天庭凌霄宝殿微微晃动,玉帝手中的琉璃盏一顿。 西方灵山,八宝功德池水无风起浪,刚刚闭目不久的如来佛祖再次睁开双眼,面露凝重。 北冥深处,妖师宫中的鲲鹏老祖发出一声惊疑不定的低鸣。 就连三十三天外混沌之中,某些古老存在也投来了注视的目光! “青萍剑又现?!这次是为何?” “如此惊人的怒意与剑意……是谁竟能将那位娘娘激怒至此?!” “东海……难道是金鳌岛……” 斗姆元君正在周天星辰之中运转法力,感应到此景,亦是秀眉紧蹙,眼中满是疑惑与担忧: “师妹为何再动青萍? 还如此愤怒?东海出了何事?” 骊山老母此刻已顾不得是否会惊动三界。 她伸出纤纤玉手,一把握住嗡鸣不止的青萍剑, 对着前方那浓郁得化不开的先天迷雾与时空禁制,冷叱一声:“开!” 青萍剑光华大放,一道仿佛能劈开混沌、重定地水火风的青色剑罡横斩而出! 那非圣人难以强行开启的禁制,在遇到青萍剑光的瞬间, 如同遇到了唯一的主人般,无声无息地向两侧分开,露出了一条仅容数人通过的通道! 通道内弥漫着破败、寂寥的气息。 “尔等在此等候!” 骊山老母对玄珏二人吩咐一句,身影一闪,已持剑踏入通道之中。 玄珏与白素贞对视一眼,一咬牙,也紧随其后跟了进去。 穿过扭曲的时空通道,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却又令人心碎。 但见昔日万仙来朝、气象万千的金鳌岛,如今已是断壁残垣,荒芜破败。 仙宫倾颓,玉阶生苔,唯有那些残存的巨大殿宇,还依稀能窥见一丝当年的恢弘与鼎盛。 空气中处处弥漫着悲凉与道殇。 骊山老母看着眼前这一幕,娇躯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眼中闪过无比痛楚与追忆之色。 但她立刻强压下情绪,神念扫过整个岛屿,搜寻那闯入者的踪迹。 突然,她目光一凝,锁定在碧游宫主殿的废墟深处! 那里,有一股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气息! “滚出来!” 骊山老母冷喝一声,手中青萍剑直指那片废墟,剑尖吞吐的寒光令整个金鳌岛的残存禁制都在哀鸣。 废墟深处,一阵窸窣作响。 在玄珏、白素贞惊愕的目光中,一个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那人穿着一身破旧不堪、沾满油污的道袍。 头发灰白,胡乱挽了个髻,插着根不知名的枯枝。 脸上脏兮兮的,眼神浑浊,嘴里似乎还在嘟囔着什么,活脱脱一个疯癫老道的模样。 玄珏一看清那人模样,顿时失声惊呼: “是你?!疯癫老道!” 这正是在北俱芦洲随手重伤古老妖圣、在泾河岸边看似疯癫实则深不可测的那位老道人! 这是他第三次见到此人了! 然而,与玄珏的惊讶不同,骊山老母在看到那老道模样的瞬间,如遭雷击! 她整个人仿佛石化了一般,僵立在原地,握住青萍剑的玉手微微颤抖着。 那双蕴含着无尽威严与智慧的眼眸,此刻瞪得大大的,充满了震惊、狂喜、悲伤! 她红唇翕动,声音极低,带着小心翼翼,仿佛怕惊碎了什么幻梦一般,呢喃出声: “师……师尊……?” 那疯癫老道原本浑浊的眼神,在听到“师尊”二字, 尤其是在看到骊山老母的身影和她手中那柄青萍剑时,猛地停顿了一下。 他脏兮兮的脸上露出了痛苦和挣扎的神色,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他混乱的识海中疯狂冲击。 他抱着头,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身体剧烈地颤抖。 良久,他缓缓抬起头,那双眸子中的浑浊似乎清明了一丝,显露出其中蕴含的无尽剑意与桀骜。 他望着骊山老母,嘴唇哆嗦着,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 “……无……当……?” 第271章 圣言敕封副教主 阴阳悟道见长河 那一声模糊的“无当……”,如同惊雷般炸响在骊山老母的心湖深处! 无数年的思念、委屈、坚守、以及刻骨铭心的师门情谊在这一刻轰然决堤! 她再也无法维持那身为准圣大能的威严与冷静,娇躯剧烈颤抖,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师尊!真的是您!您……您怎么会……” 她哽咽着,有些语无伦次,猛地向前几步,却又不敢贸然靠近,生怕眼前这一切只是虚幻的泡影。 那柄威震三界的青萍剑在她手中低低嗡鸣,似乎也在悲泣。 一旁的玄珏和白素贞早已看得目瞪口呆,心神俱震! 师尊竟然对着一个疯癫老道口称师尊?! 那这老道的身份……岂不是…… 两人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头皮发麻,连忙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 这等师门秘辛、圣尊旧事,绝非他们这些小辈可以窥探。 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只能僵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 骊山老母却仿佛忘了他们的存在,积压了万古的酸楚与委屈倾泻而出。 她跪倒在废墟之上,声音泣血: “师尊!您可知……可知截教没了。 万仙阵破了……好多师兄师姐师弟师妹都……都上了封神榜。 或入了西方,或身死道消。 碧游宫也毁了……就剩下弟子……就剩下弟子和一些零星门人苦苦支撑。 师尊,您到底去了哪里啊……呜呜呜……” 她哭得如同一个无助的孩子,哪里还有半分圣母的威严? 那哭声在这破败的祖庭废墟中回荡,显得格外凄凉。 那疯癫老道——或者说,恢复了一丝清明的通天教主善尸。 听着爱徒的哭诉,恢复一丝清明的眼中闪过痛苦与追忆。 脸上肌肉抽搐,似乎那混乱的意识又要再次吞噬这短暂的清明,他抱着头发出痛苦的呻吟。 嗡! 就在这时,骊山老母手中的青萍剑似乎感应到旧主的痛苦,自发地溢出一缕青色剑气,缓缓渡入通天教主体内。 通天教主剧烈的颤抖缓缓平复下来,眼中的痛苦之色稍褪,那丝清明艰难地维持住了。 他缓缓抬起手,似乎想摸摸无当的头,就像无数年前那样,但手伸到一半,又无力地垂下。 他沙哑着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沧桑: “无当,都是准圣大能了……还在小辈面前失态,像什么样子。 莫哭……莫哭……” 这话语,这语气,与记忆中师尊的形象瞬间重合! 骊山老母闻言,哭声渐歇,抬起泪眼朦胧的脸,这才想起身后还有两个徒弟看着呢! 她顿时大窘,连忙运转法力蒸干泪水,迅速恢复了平日那端庄威严的模样。 她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侧过身,对玄珏和白素贞道: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拜见师祖!” 玄珏和白素贞这才如梦初醒,连忙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三跪九叩大礼: “弟子玄珏(白素贞),拜见师祖! 恭祝师祖圣寿无疆!” 通天教主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尤其是在玄珏身上停留了片刻, 微微点了点头,似乎颇为满意, “……好……都是好孩子……起来吧……” 骊山老母见状,连忙趁机介绍,语气中充满了自豪,仿佛要将这些年的委屈都化为对徒弟的夸赞: “师尊,这是弟子收的徒儿玄珏,本体乃是阴阳玄蛇,跟脚深厚,心性、谋略、福缘皆是上上之选! 更是身负大气运,经营灵犀坊市,连通西北两州,连镇元大仙都欠他人情! 便是他,最先察觉祖庭有异!” 她又指向白素贞:“这是白素贞,身具白矖螣蛇血脉,心地纯善,于造化之道天赋绝伦,亦是弟子的好徒儿!” 通天教主静静地听着,那双时而清明时而混沌的眸子深处,仿佛有无数因果线条在飞速推演。 虽只是残存的一丝清明意念,但圣人之能,依旧非凡。 刹那间,玄珏自出世以来的种种谋划、所作所为,如同画卷般在他心间流淌而过。 尤其是玄珏那以“截教”为念,暗中积蓄力量,试图复兴师门的种种心思,更是让通天教主的心境泛起一丝涟漪。 “……好……很好……” 通天教主的目光再次聚焦在玄珏身上,那目光仿佛能看透一切虚妄,直指本源, “……玄珏……是吗?” 玄珏连忙躬身:“徒孙在。” 通天教主沉默了片刻,随后,一道蕴含着无上威严的声音,缓缓响起,仿佛传入了冥冥中的天道法则之内: “今,吾通天,以截教教主之名……敕徒孙玄珏……为截教副教主!” “见之……如见吾!” “截教残存气运……皆听其调……” “敕!” 圣人之言,即为天命! “轰隆!!!” 仿佛九天惊雷炸响! 整个金鳌岛废墟剧烈震动起来! 无数残存的禁制发出嗡鸣! 冥冥之中,那散落于洪荒天地间、早已沉寂万古的截教气运,如同受到牵引,轰然汇聚。 化作一道肉眼可见的玄黄色气运洪流,从天而降,径直灌入玄珏的头顶! 玄珏浑身剧震! 头顶三花不由自主地浮现,那原本笼罩太乙道果的青色庆云华盖, 在浩瀚的截教气运灌注下,化为了尊贵无比的紫金色! 华盖规模更是暴涨数倍,垂落下万千条玄黄气运璎珞,将其衬托得如同神王临世! 在这突如其来的庞大气运加持下。 玄珏只觉得体内法力奔腾,太乙道果疯狂跳动。 那通往大罗之境的壁垒前所未有的清晰,仿佛一捅就破! 他脸色涨红,周身气息剧烈波动,显然已到了突破的边缘,却又被卡住,极其难受! 通天教主看着这一幕,那混沌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他抬起手指,对着玄珏轻轻一点。 “……阴阳……之道……当如是……” 一点蕴含着无上大道真谛的灵光,没入玄珏眉心! 那正是通天教主对于阴阳大道的一丝本源感悟! 虽只是零星半点,却足以让任何大能疯狂! 玄珏如遭雷击,浑身剧震! 刹那间,天地间一切阴阳变化、生灭轮转、清浊升降之理,如同掌上观纹般清晰地呈现在他识海之中! 以往修行中所有关于阴阳之道的不解之处,瞬间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心中狂喜,再也顾不得其他,立刻盘膝坐下。 全力运转引导那磅礴的气运与圣人感悟,冲击大罗道果! 而就在他心神完全沉入悟道的瞬间,一条贯穿过去现在未来的时光长河虚影,浮现在这金鳌岛废墟的上空! 与此同时,完成了这一切的通天教主,眼中那丝清明迅速退去,再次被无尽的疯癫所取代。 他抱着头,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身影逐渐变淡,再次消失得无影无踪。 骊山老母惊呼一声:“师尊!” 却已来不及阻拦。 她看着再次消失的师尊,又看了看进入深度悟道、引动时光长河异象的玄珏, 美眸之中,充满了无尽的担忧与希冀。 金鳌岛废墟之中,一时只剩下了玄珏悟道引动的磅礴气象与那时隐时现的时光长河虚影。 第272章 阴阳证道大罗仙 诸天震动副教主 通天教主敕封玄珏为截教副教主之言,虽然发生于封闭的金鳌岛内,但是圣人口含天宪,言出法随, 其声已悄然回荡于天道法则之中,凡与截教有旧、道行高深者,皆心生感应。 天庭,凌霄宝殿。 高踞御座的天帝微微抬眸,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复杂: “截教副教主……竟是那玄珏? 原来他是骊山一脉,难怪有如此能耐手段,竟能搅动风云至此。” 他指尖轻叩龙椅, “不过,他如今亦是我天庭敕封的镇北都督,享天庭气运,倒也不算坏事。 只是这洪荒,怕是又要多事了。” 语气中听不出喜怒,唯有深沉的算计。 斗牛宫,斗姆元君的府邸。 正在运转周天星辰的金灵圣母猛地一震,周身星轨都为之一乱。 她难以置信地望向东海方向,美眸之中水光潋滟,朱唇轻启,发出一声低喃: “……师尊……您……您终于……” 话语哽咽,再也说不下去,唯有两行清泪无声滑落。 万载思念,尽在这一声呼唤之中。 天庭之中,云霄仙子正在静修,猛然睁开美目,脸上露出震惊与狂喜: “师尊法旨!副教主……玄珏? 竟是那位北俱芦洲的玄珏都督?” 她虽性情沉稳,此刻也不禁心潮澎湃。 而一旁的碧霄和琼霄早已抱在一起,哭得梨花带雨,毫无仙子形象。 “呜呜呜……师尊!是师尊的声音!” “副教主……我们截教又有副教主了! 师姐!我们不是孤零零的了!” 那哭声之中,饱含了封神之后无数年的委屈。 西天,大雷音寺。 大雄宝殿之内,一片死寂。 端坐九品金莲之上的如来佛祖,面容依旧慈悲庄严,但其捻着佛珠的手指却微微停顿了片刻。 他深邃的眼眸望向东方,仿佛穿透了无尽时空,看到了金鳌岛上发生的一切。 他沉默良久,方才低声自语,声音中带着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 仿佛有追忆,有叹息,更有深深的忌惮: “截教副教主……玄珏…… 好,好,好一个无当师妹,好一个玄珏……” 他反复咀嚼着“截教副教主”这几个字,目光越发深邃。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很多事情,将彻底脱离原有的轨迹了。 而此时,东海金鳌岛废墟之上,玄珏的突破已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那浩瀚的截教气运加身,又得通天教主亲传一丝阴阳大道本源感悟,他体内的太乙道果早已沸腾到极致! “大罗者,超脱命运长河,凝聚不朽道果,一得永得,一证永证,诸天唯一,永恒自在!” 玄珏福至心灵,明悟何为大罗! 他要以自身阴阳之道,劈开枷锁,将真灵烙印于命运长河之上,成就那永恒自在之大罗道果! 轰隆隆! 天劫如期而至! 但这并非寻常雷劫,而是蕴含着阴阳混沌、造化毁灭的阴阳混元劫! 无穷无尽的阴阳二气化作磨盘、神雷,从四面八方碾压而来,欲要将这逆天而行者彻底磨灭! “来得好!” 玄珏长啸一声,豁然起身! 他双手划动,引动周身磅礴法力与气运。 左手演化至阴寂灭之力,化作一片幽暗深邃的永夜领域,吞噬消融万千劫难; 右手演化至阳造化之功,化作一轮璀璨夺目的纯阳大日,照耀十方,净化万邪! 阴阳交替,生灭轮转! 竟将那恐怖的天劫之力纷纷引入自身的阴阳循环之中,淬炼体魄,打磨道果! 其手段之精妙,对阴阳之道理解之深刻,看得一旁的骊山老母都暗自点头,欣慰不已。 然而,天劫之威越来越盛,渐渐有超越极限之势! 就在此时,玄珏心念一动! “道友,此时不来,更待何时?!” 话音未落,他身旁的虚空中一道身影迈步而出! 黑衣黑发,面容与玄珏一般无二。 可是眼神冰冷理智,周身弥漫着虚实变幻的玄奥气息——正是坐镇西牛贺州灵犀坊市的咒力分身! “本尊有需,自当相助。” 咒力分身淡淡开口,双手结印! 霎时间,无穷无尽的纯阳咒力自冥冥虚空之中汇聚而来,更引动了灵犀界那庞大的众生愿力网络! 这些力量跨越无尽空间,加持在玄珏本体之上! 同时,咒力分身施展虚实世界之道,竟在玄珏周围幻化出层层叠叠的虚幻世界,替他承受了部分天劫的伤害! 真实与虚幻交错,使得天劫的威力被大幅分散削弱! “什么?!两个玄珏?!” “那黑衣的……气息竟然是大罗金仙?!” “我明白了!当初在北俱芦洲渡劫成就大罗的,根本不是什么神秘强者,就是他的分身!” “好家伙!竟然瞒过了所有人!” 这一刻,三界之中所有关注此地的大能再次被震惊! 天庭,哪吒瞪大了眼睛看着昊天镜中的景象,哇哇大叫: “好你个玄珏!藏得够深的啊! 当初还骗我说是什么隐世前辈! 原来就是你自个儿! 有个大罗分身了不起啊! 真是……真是羡慕死小爷了!” 他的脸上满是替朋友高兴的神色。 而天庭中那些截教旧臣,如闻仲、罗宣、吕岳等人,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巨大的惊喜和欢呼! “哈哈哈!好!太好了!” “副教主竟有如此神通!分身皆是大罗!” “师尊慧眼!截教复兴有望!复兴有望啊!” 本尊与分身合力,阴阳大道与虚实咒力完美结合! 终于! 伴随着一声仿佛开天辟地般的巨响, 玄珏头顶那紫金色的气运华盖之中,一枚交织着阴阳道纹、蕴含着不朽不灭意境的大罗道果彻底凝聚成型! 他的真灵一跃而起,超脱而出,清晰地烙印在了那条浩瀚的时光长河虚影之中。 无论过去、现在、未来,皆留下独属于他玄珏的印记! 天劫缓缓散去,漫天祥瑞涌现,地涌金莲,天女散花之异象遍布东海! 大罗金仙!成! 玄珏缓缓睁开双眼,眸中左眼如纯阳大日,右眼如太阴幽渊,阴阳轮转,道韵自成。 周身气息浩瀚如星海,深不可测。 咒力分身对着他微微点头,身影渐渐变淡,回归西牛贺州。 骊山老母上前一步,脸上带着由衷的笑容: “恭喜徒儿,今日终证大罗,大道可期!” 白素贞也连忙上前,美目中异彩连连,真心为他高兴: “恭喜师弟!” 玄珏收敛气息,对着骊山老母郑重一礼: “多谢师尊护法。”又对着白素贞点头示意。 骊山老母看着他,神色转为严肃: “徒儿,你师祖此番突然现身与安排,虽助你突破,却也彻底将你推至台前。 你这截教副教主的身份,如今诸天皆知,以往诸多谋划,恐需调整。” 玄珏闻言,却洒然一笑,目光扫过这片破败的祖庭废墟,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自信: “无妨。以往暗中谋划,是因实力不足,需韬光养晦。 如今我已证道大罗,更有师门在上,这截教副教主之位,正好!” 他语气铿锵,带着一股凛然之气: “正好让我玄珏,堂堂正正,以截教之名,行走于这洪荒天地之间! 也让诸天仙佛看看,我截教——道统未绝!” 骊山老母看着他自信昂扬的模样,仿佛看到了当年碧游宫万仙来朝的景象。 眼中不禁再次泛起泪光,这一次,却是欣慰的泪。 第273章 青萍授剑镇气运 凌霄叙旧暗潮生 金鳌岛废墟之上,祥瑞渐散,但是玄珏成就大罗、获封截教副教主所带来的震撼,却远未平息。 骊山老母看着面前的玄珏,眼中欣慰与感慨。 她沉吟片刻,开口道:“徒儿,你既已受师尊亲封,承此重任,有些事便需提上日程。 天庭之中,尚有不少我截教旧人,你当前去拜会一番,也好让他们知晓师门新象,凝聚人心。” 玄珏听到师尊的叮嘱笑着说道: “师尊所言甚是,我也正有此意。只是……” 他目光扫过周遭破败的景象,略显迟疑。 骊山老母知其心意,微微一笑,竟做出一件令玄珏与白素贞都大吃一惊的举动。 她将手中那柄威震三界的青萍剑,缓缓递到了玄珏面前! “师尊!这如何使得!” 玄珏骇然,连忙后退一步,躬身推辞, “此乃师祖佩剑,更是师尊防身至宝,玄珏何德何能,岂敢执掌?万万不可!” 白素贞也惊得掩住了唇。 骊山老母却神色坚定,语气郑重: “徒儿莫要推辞。此剑确是师尊所赐,于我意义非凡。 但正因如此,更应交由你执掌。” 她目光扫过青萍剑,眼中满是追忆与决断: “你如今是师尊亲口敕封的截教副教主,见之如见师尊! 青萍剑乃我截教象征,理应由你执掌,方能真正号令截教,震慑四方宵小! 此非私谊,乃公器也!拿着!” 她将剑又往前递了递,语气不容置疑: “况且,我已踏入准圣巅峰,此剑于我,更多是念想。 而你新晋大罗,正值用际,有此剑在手,洪荒之大,尽可去得! 也算师尊我,助你担起这副教主重担的一份心意。” 玄珏看着师尊眼中的真诚与期望,又感受到青萍剑传来的微微嗡鸣,似乎并不排斥自己。 他深知此剑意义重大,绝非寻常灵宝可比。 沉吟良久,他终是深吸一口气,双手恭敬地接过青萍剑! 剑一入手,玄珏便感到沉甸甸的。 那是一种承载了截教万古兴衰、无数门人期望的历史重担! 更有一丝属于通天教主的剑意与他体内的上清仙力产生共鸣。 “玄珏,定不负师尊厚望,不负师门重托!”他肃然承诺到。 骊山老母见他收下,脸上露出释然笑容: “好!如此,我便放心了。” 她又交代了几句,便化作流光,消失不见。 送走师尊后,玄珏与白素贞相视一笑。 两人并未立刻离开,而是开始着手整理这片破败的祖庭。 虽然已是断壁残垣,但是圣人道场的根基犹在。 玄珏略一感应,便发现此地灵脉深处吞吐的,竟仍是精纯无比的先天灵气! 远比外界后天灵气浓郁百倍,更是蕴含着古老的道韵,在此修行一日,恐抵得上外界一年! “不愧是师门祖庭,即便破败至此,仍是无上洞天。” 白素贞惊叹道,她身为造化一道的行家,对此地感受尤为深刻。 玄珏闭目,以副教主身份沟通金鳌岛残存禁制核心。 顿时,整座岛屿的布局、阵法、各处隐秘洞府的信息涌入他的识海。 果然,通天教主那句“见之如见吾”并非虚言,此地所有禁制都对他彻底开放。 他心念一动,将部分权限授予白素贞: “师姐,此地先天灵气充沛,更残留师门无数大道痕迹,于你修行造化之道大有裨益。 烦请你暂留于此,梳理灵脉,点化岛中精灵,逐步修复一二,也好为将来……重开山门,做个准备。” 白素贞深知此事重要,郑重点头: “师弟放心,我定会尽心尽力。” 玄珏又施展神通,点化了几株颇有灵性的古木、奇石,令其化为黄巾力士,协助白素贞清理废墟。 安排妥当后,他才身化流光,朝着九天之上的天庭飞去。 南天门外。 增长天王魔礼青早见到玄珏驾临,态度与以往截然不同。 不仅恭敬了许多,更带上了几分真心实意的热情: “末将恭迎玄珏副教主!” 玄珏如今身份不同,只是微微颔首: “天王有礼。” 便径直入了南天门,朝着凌霄宝殿而去。 他对这位昊天上帝,观感颇为复杂,但并无恶感。 能历经无数劫难,稳坐天帝宝座,岂是易与之辈? 凌霄宝殿内。 玉帝端坐九龙椅,看着阶下躬身行礼的玄珏,脸上佯装出几分不悦: “玄珏爱卿,你倒是瞒得朕好苦啊。 竟是截教高人,如今更是贵为副教主,真是……令朕惊讶。” 玄珏心知肚明,这位陛下不可能真为这点事动怒,无非是借此敲打,彰显天威罢了。 他从容再拜,语气诚恳: “陛下恕罪。 非是臣有意隐瞒,实乃师门遭难,弟子微末之时,不敢以师门名号招摇,恐惹祸端。 如今幸得师祖垂青,修为略有寸进,方能堂堂正正显露身份。 不过无论臣是何身份,皆是天庭的一员,北俱芦洲镇北将军之职,从未敢忘。 此来,正是要向陛下禀报北俱芦洲近期事宜……” 说罢,他便将北俱芦洲的相关事宜,汇报了一番,条理清晰,功绩斐然。 玉帝听着,脸上的“不悦”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意之色。 他需要的是能臣干将,至于其出身来历,反倒次要。 玄珏能将他交代的事情办得如此漂亮,而且并未因身份变化而变得倨傲,依旧谨守臣礼,这让他十分受用。 “爱卿辛苦了。北俱芦洲之事,办得甚好,朕心甚慰。” 玉帝抚须笑道,又勉励了几句。 玄珏恭敬应答,君臣二人交谈片刻,气氛融洽。 随后,玄珏便告退离去。 看着玄珏消失在凌霄殿外的背影,玉帝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化为一声复杂的轻叹,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师兄啊师兄……你若当年能稍稍低头,能似你这徒孙般懂得审时度势、顺势而为, 又何至于……落得那般下场,连累万千门人……”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惋惜与追忆。 然而,他话音刚落,识海深处便传来一声不屑的冷哼,仿佛来自万古之前,充满了桀骜与不屈。 玉帝微微一怔,随即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泛起一丝无奈的笑意,低声自语: “也是……你若是肯低头,那就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一剑在手,睥睨洪荒的通天师兄了。” 离开凌霄宝殿,玄珏立于云端,思索下一步去向。 斗姆元君自然是要第一时间拜见的,这位师伯在截教地位尊崇,于情于理都该先去看她。 那么之后呢?还有谁? 突然,他脑中灵光一闪。 想起前世记忆中那个耳熟能详、几乎是截教代表性人物之一的名字,嘴角不禁勾起一抹期待的笑容。 “下一个,便去拜会一下那位吧。 前世可是没少念叨他,如今,总算能见见真人了。” 第274章 星宫叙旧慰元君 财部点醒公明心 离开凌霄宝殿后,玄珏沉吟片刻,调转方向,朝着周天星辰的深处,斗姆元君所在的斗牛宫飞去。 斗姆元君执掌周天星斗,地位尊崇,其府邸自然位于天庭极高之处。 周遭星河环绕,亿万星辰明灭,散发出浩瀚而古老的星辰之力。 玄珏刚至那宏伟的星宫门前,尚未通传,脑海中便响起一个温和的女声: “玄珏师……副教主,请进吧。” 显然斗姆元君感知到了他的到来,所以提前开放了禁制。 玄珏整理了一下衣袍,迈步而入。 宫内不是想象中的金碧辉煌,反而如同置身于一片缩小的宇宙星空之中。 无数的星辰轨迹在其间有序运转,勾勒出无穷奥妙。 斗姆元君金灵圣母正端坐于一片星云凝聚的蒲团之上。 周身星辉缭绕,面容依稀可见昔日的绝美,不过此刻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哀愁与疲惫。 “玄珏,拜见师伯。” 玄珏快步上前,恭敬行礼。 虽然他已是截教副教主,但是对这些为截教付出极多的长辈们,还是要表现出应有的尊重。 斗姆元君连忙虚扶: “副教主快请起,如今你的地位还在我之上,不必如此多礼。” 她看着玄珏,眼中满是复杂情绪,有欣慰,有感慨,更有一种看到自家孩子出息了的激动, “真是……难以置信。 短短数百年,你竟已走到如此的高度,更是得师尊亲口敕封…… 师伯我,真是为你高兴,也为师门高兴。” 她话语中带着一丝哽咽,封神之后万载的委屈,似乎在此刻都有了宣泄的出口。 玄珏由衷的说道:“若无师伯昔日暗中援手,多次维护,玄珏未必能有今日。此恩,玄珏一直铭记于心。” 他指的是之前种种,斗姆元君多次在他与佛门或天庭势力产生冲突时,施以的援手 斗姆元君摇摇头,露出一丝笑容: “些许小事,何足挂齿。 师伯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如今你既已正位,师门的重担,便要辛苦你了。” “师伯严重了,这是弟子分内之事。”玄珏郑重道,“日后,还需师伯多多扶持。” 两人又叙话片刻,谈及截教的现状、未来的设想,以及金鳌岛发生之事。 斗姆元君听闻师尊状态,又是黯然神伤许久。 见时候差不多,玄珏便起身告辞。 斗姆元君送至宫门,柔声道: “副教主日后若有需,可直接来此寻我。 只要力所能及,师伯定不推辞。” “多谢师伯。”玄珏再次拱手,化作流光离去。 下一站,财部。 玄珏心中带着几分好奇与期待。 前世记忆里,这位可是家喻户晓、最受百姓欢迎的财神爷! 也不知其真容是否如年画上那般富态圆润、锦衣玉带? 不多时,一座珠光宝气、却又透着一股子……嗯,怎么说呢,略显世俗喧嚣的殿宇出现在眼前。 匾额上书“金龙如意正一龙虎玄坛真君府”,俗称财部。 通报之后,玄珏被引入正殿。 然而,殿内景象却与他想象中大相径庭。 只见一位身形高大魁梧、肌肉虬结,穿着随意甚至有些邋遢道袍的汉子, 正一手撑着下巴,对着面前一堆闪烁着各色宝光的金银元宝、珍珠玛瑙发呆。 他面容刚毅,眉宇间本应有豪侠之气,此刻却写满了郁郁寡欢与颓唐落寞。 下巴上甚至还有未修剪干净的胡茬,眼神空洞,仿佛对眼前这无数凡人梦寐以求的财富毫无兴趣。 这……这形象跟玄珏脑子里那个笑眯眯的胖财神,以及《封神演义》里描述的“面如黑漆,胡须四张”的猛男形象都相去甚远! 倒像个丢了魂的落魄武夫。 “前世记忆误我啊……” 玄珏心中暗叹,随即涌起的是一阵心酸。 他明白,这位昔日的截教外门大弟子、意气风发的赵公明,早已被那场大劫和随之而来的无尽自责彻底击垮了。 听到脚步声,赵公明茫然抬头,看到玄珏,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知晓了对方身份。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羞愧。 他连忙起身,周身法力涌动,那邋遢的形象瞬间变得整洁。 胡茬消失,道袍焕然一新,恢复了起码的威仪。 他对着玄珏,有些笨拙地躬身行礼: “赵公明,拜见副教主。” 玄珏快步上前,双手将他扶起,语气真诚且热情: “师叔快快请起!折煞玄珏了! 早就听闻师叔大名,恨不能早生万年,与师叔并肩论道,今日终于得偿所愿,一见师叔风采!” 赵公明闻言,脸上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 “风采?副教主说笑了。 公明如今不过是天庭一守库小神,终日与这些阿堵物为伴,苟延残喘罢了。 有何风采可言? 倒是副教主……年轻有为,竟能得师尊看重,令我截教再现曙光,公明……佩服。” 他的话语中带着浓浓的自卑与失落。 玄珏心知他的心结是什么。 肯定是把三霄之难、乃至把整个截教拖入大劫的原因,都拦到了自己身上。 这些不是说了一些言语就能开解的。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殿内堆积如山的财宝,笑着说道: “师叔何必妄自菲薄。 您如今执掌的这财部神位,可是让下界亿万生灵羡慕不已的肥差啊。” 赵公明嗤笑一声,语气中满是不屑与怨愤: “肥差?呵……不过是那姜尚老儿羞辱于我罢了! 若真是好神位,他岂会舍得封给我? 聚财散财,操持商贾之事,与那凡间账房何异? 岂是我辈修士所为!” 他越说越激动,显然对此耿耿于怀,认为这是姜子牙对他的故意折辱。 玄珏却摇了摇头,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 “师叔,此言差矣。 此一时,彼一时也。 您可知,在如今这年月,您这‘财神’果位,若是运用得当,其潜在威能与发展前景,恐怕远超许多厮杀征伐的神职。 甚至……不亚于一方帝君!” “什么?” 赵公明猛地抬头,眼中露出了惊疑与不解之色, “副教主此话何意? 这聚敛钱财、分配利市的神职,还能有何大威能?” 他被玄珏的话彻底勾起了好奇心。 这位新任副教主,似乎总能给人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玄珏见鱼已上钩,微微一笑,开始娓娓道来: “师叔,您可知何为‘财可通神’? 何为‘气运流转’? 这世间万物,小至个人生计,大至教派兴衰、王朝更替,乃至修士修行,哪一样能完全离得开一个‘财’字? 这‘财’,可不仅仅是金银……” 第275章 财道宏图醒公明 心结初解见云霄 赵公明被玄珏那句“财神之位威能不亚于一方帝君”勾起了沉寂已久的好奇心。 他无神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忍不住追问: “副教主此言何意?还请明示! 这聚财散财之事,如何能与帝君神位相比?” 玄珏见他上钩,心中一定,从容不迫地开始阐述: “师叔,您且细想。 世间万物运转,生灵繁衍修行,乃至教派兴衰、王朝更替,其根本为何? 除却实力、道法,更离不开‘资源’二字! 而这‘财’,便是资源最直观、最广泛的体现!” 他顿了顿,继续道: “凡人需金银粟帛以生存安居; 修士需灵石仙材以炼丹炼器、提升修为; 即便神圣仙佛,构建洞天、维持仪轨、赏赐门人,又何尝能离得开各类资财? 此‘财’,乃沟通万界、调动众生之桥梁,维系因果、汇聚气运之纽带!” “所谓‘财可通神’,并非虚言! 修炼到高深之处,甚至能以‘财’衍化法则, 以‘金钱’断因果、买性命、定兴衰! 此乃财之大道! 绝非区区账房先生所能企及!” 玄珏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描绘出一幅前所未有的宏大画卷: “师叔您受封财神神位,看似被束缚于天庭体制,实则乃是占据了这‘财道’的正统名分! 您执掌的并非仅仅是凡间金银,而是调控洪荒部分资源流转、影响亿兆生灵福祉的权柄!” 赵公明听得目瞪口呆,他从未从这个角度思考过自己的神职。 经玄珏一点拨,只觉豁然开朗,仿佛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在眼前打开! 那些他平日不屑一顾的金银元宝、珍珠玛瑙,此刻在他眼中似乎都焕发出了不同的道韵光彩。 玄珏观察着他的神色变化,趁热打铁道: “更何况,师叔您因封神榜制约,仙道修为难以寸进,但神道之路却未必不可行! 您这财神果位,正是走通神道的无上捷径!” “以神位为基,汇聚众生求财、交易、繁荣之念力,凝练财道神格! 届时,您便是财道本身在世间的显化。 一言可为天下法,一念可定万宝归! 修为虽受限,但权柄与影响力,却可随着财道的扩张而无限增长! 这难道不比苦守一个无法进步的大罗道果更强?” 赵公明呼吸陡然急促起来,眼中爆发出璀璨的精光! 玄珏的话,如同醍醐灌顶,彻底击碎了他心中多年的枷锁! 是啊,仙路已断,为何不能另辟蹊径? “而且,” 玄珏微微一笑,抛出了更实际的诱惑, “师叔可知,我在下界西牛贺州与北俱芦洲,各自设立了一处‘灵犀坊市’。 用来连通两州,交易万物。 如今已颇具规模,未来更欲将其打造成洪荒最大的交易平台。 其中产生的海量交易愿力、财富气运,正可助师叔修行财道,淬炼神格!” “不止如此!” 玄珏声音压低,带着一丝神秘, “据我所知,天地间有数件先天灵宝,与财道息息相关。 诸如那能落尽天下宝物的‘落宝金钱’; 那能源源不断滋生财气的‘聚宝盆’; 那能凝聚气运、镇压财源的‘摇钱树’! 师叔您既为财道正神,冥冥中自有感应,若能寻得这几件宝物……” 赵公明听得心潮澎湃,尤其是听到“落宝金钱”四个字时,他的眼中猛地射出仇恨的光芒。 双拳紧握,咬牙切齿道: “落宝金钱!燃灯那老匹夫!!!” 当年正是燃灯道人依仗落宝金钱收了他的定海神珠,才导致他一败涂地。 连锁反应之下,害了三位妹妹! 此仇此恨,刻骨铭心! 玄珏安抚道:“师叔息怒。燃灯之事,日后自有计较。 那落宝金钱虽暂时由他执掌,但宝物有灵,自有其主。 待师叔您将神魂彻底融入财神果位,财道修为精进。 那落宝金钱感应到财道之主召唤,自会顺应天命。 从那燃灯手中脱离,重归师叔麾下! 此乃天道循环,非人力可阻!” 这番话,既给了赵公明希望,又将他个人的仇恨与重振财道的大业结合起来。 更是暗合天道之理,由不得赵公明不信! 赵公明胸膛剧烈起伏,显然内心激荡无比。 他颓废了太久,自责了太久。 如今一条金光大道就摆在眼前,不仅能摆脱困境,更能有望报仇雪恨,重振声威! 副教主几乎把未来的路都铺到了他脚下。 他若再颓废不振,还是那个豪气干云的截教赵公明吗?! 就在他眼神越来越亮,即将下定决心之际—— 一名天兵匆匆入内禀报: “启禀真君,碧霄元君在外求见。” 听到“碧霄”二字,赵公明身体猛地一僵。 脸上刚刚燃起的斗志瞬间被巨大的羞愧和逃避所取代。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挥手,习惯性地想要拒绝: “就说我……我正忙于公务,不便……” “师叔!” 玄珏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赵公明看向玄珏。 玄珏看着他,缓缓摇头,语气不容置疑: “师叔,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改变,就从直面开始吧。 难道您想永远这样,连自家妹妹都不敢见吗? 您又如何对得起她们当年的舍身相护? 又如何能让她们看到您重新振作的模样?” 字字句句,如同重锤,敲在赵公明的心上!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双手微微颤抖。 是啊,他躲了太久,伤了妹妹们的心太久…… 副教主说得对,若连这一步都迈不出去,谈何重振财道,谈何报仇雪恨? 他闭上眼,深吸了数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再次睁开时,眼中虽仍有挣扎,却多了一份决绝。 他长叹一声,那叹息中充满了无尽的愧疚与释然。 随后整理了一下衣袍,对那天兵沉声道: “请……请碧霄元君进来。” 说完,他竟不再坐在那象征财神权柄的座位上。 而是迈开脚步,主动朝着殿门口走去。 这一步,他走得异常沉重,却又异常坚定。 跨越了万载的心结,或许就在今日,有了松动的可能。 玄珏看着他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第276章 心门终开见云霄 兄妹释怨泣金銮 财部官邸之外,一位身着碧霞云纹仙裙、容貌俏丽的女仙,正来回不安地踱步。 她的眉宇间笼罩着化不开愁绪 此女仙正是三霄娘娘中的碧霄元君。 她望着那扇紧闭了不知多少年的府门,心中暗自叹息: “唉……大哥他……定然还是不肯见我。 每次都是这般……” 思绪不由飘远。 自封神之后,她们三姐妹虽得了神位,看似风光,可谁又知她们心中之苦? 大姐云霄性情愈发清冷,常于斗府静修,不言不语; 二姐琼霄则变得易怒敏感,常因小事与人争执; 而她碧霄,看似活泼了些,却只有自己知道,那不过是强颜欢笑。 她们从未怪过大哥赵公明!从未! 当年之事,明明是那陆压道人以钉头七箭书暗算在先。 她们为兄报仇,何错之有? 最后落得那般下场,也只能叹一句天数如此,劫数难逃。 可大哥却将一切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 认为是自己连累了她们,从此一蹶不振。 自我放逐在这财部之中,甚至拒绝见她们任何一人! 每百年,她都会准时来到这里。 抱着那万分之一的希望,期盼大哥能走出心结,见她们一面。 可每一次,换来的都是那句冰冷的“真君公务繁忙,不便相见”。 每一次失望而归,看着大姐更加沉默,二姐更加暴躁,她的心都像被针扎一样疼。 她心疼哥哥的颓废自责,更心疼姐妹们的无望等待。 今天,她本也没抱什么希望。 只是百年之期又至,那份深植于血脉中的牵挂,让她不由自主地又来到了这里。 或许,只是来站一站,离大哥近一点,也好。 就在这时,那扇沉重的府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了一条缝隙。 碧霄的心猛地一沉,下意识地转过身,就欲驾云离去。 不必等了,结果早已注定,何必再听那天兵重复那令人心碎的说辞。 “碧霄元君请留步!” 身后传来天兵的声音。 碧霄脚步一顿,背对着大门,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不必说了,本君知晓了,这就离去。” 她怕自己回头,会忍不住落下泪来。 然而,那天兵的声音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激动: “元君误会了! 我家大人……我家大人说,请您进去!” “……什么?” 碧霄猛地转过身,绝美的脸上写满了茫然与难以置信,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你说什么?大哥他……肯见我了?” 天兵看着这位往日明媚活泼、如今却愁容满面的元君,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他在这财部当值多年,岂会不知当年旧事? 每每见到三霄娘娘满怀希望而来,又黯然神伤而去,他这小小天兵看着都觉心酸。 今日赵公明竟然破天荒地同意相见,他的惊讶和欣喜丝毫不比碧霄少。 “是的,元君!千真万确! 真君请您入府一叙!” 天兵恭敬地重复道,语气肯定。 巨大的惊喜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碧霄! 她愣在原地,足足好几息没有反应,直到确认这不是幻觉,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也顾不得什么元君仪态,提起裙摆,踉踉跄跄地就朝着府内跑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大哥愿见我了!大哥他终于愿见我了!” 她冲得急切,刚绕过影壁,一头就撞进了一个宽阔却有些僵硬的胸膛里。 碧霄抬头一看,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术般,僵在了原地。 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别人。 正是她思念了万载、担忧了万载、也怨了万载的大哥——赵公明! 此时的赵公明,虽已用法力整理了仪容, 但那双眼眸中深藏的愧疚、紧张、以及那一丝努力挤出的笑容,都落入了碧霄眼中。 兄妹二人,就这般在庭院中相对而立,时间仿佛凝固了。 赵公明看着眼前早已不是记忆中那般跳脱无忧的妹妹,万般情绪涌上心头。 嘴唇哆嗦着,那句准备了许久的开场白,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为一声沙哑: “……三妹……你……来了……” 这一声“三妹”,如同打开了情绪的闸门。 碧霄的眼泪瞬间决堤,如同断线的珍珠般滚落下来。 她再也抑制不住,猛地扑进赵公明怀里,紧紧抱住他,放声痛哭起来: “大哥!呜呜呜……大哥! 你终于肯见我了! 你怎么这么狠心! 怎么可以躲我们这么久! 我们从来没有怪过你啊!从来没有!呜呜呜……” 她哭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将这万年的委屈、担忧、思念尽数哭出来。 赵公明被妹妹抱着,感受着她的泪水浸湿自己的衣襟。 听着她那饱含委屈的哭诉,僵硬的身体缓缓放松下来,眼中也涌上了热泪。 他颤抖着抬起手,轻轻拍着碧霄的后背,声音哽咽: “是大哥不好……是大哥对不起你们…… 是大哥没用……连累了你们……” “不准你这么说!” 碧霄抬起泪眼婆娑的脸,用力摇头, “是我们自愿的! 我们是一家人! 同生共死的一家人! 大哥你再这样自责,才是真的对不起我们!” 看着妹妹即使哭泣也依旧维护着自己的模样,赵公明心中的自责,终于开始融化。 是啊,妹妹们从未怪过他,是他自己画地为牢,困住了自己,也伤害了最关心他的人。 兄妹二人相拥而泣,互诉心声。 万年的隔阂与心结,在这泪水与话语中,渐渐消融。 良久,两人才稍稍平复情绪。 赵公明这才想起玄珏还在厅内,连忙有些不好意思地擦擦眼泪,对碧霄道: “三妹,快别哭了。 今日大哥能想通,多亏了一位贵人。 来,大哥为你引见。” 他引着依旧抽噎的碧霄走进正厅。 碧霄这才注意到厅内还坐着一位气度非凡、身着玄色道袍的年轻道人。 其周身道韵之深,竟让她这大罗金仙都感到一丝压力。 赵公明恭敬介绍道: “三妹,这位便是师尊新近亲口敕封的截教副教主,玄珏师侄。 副教主,这是舍妹碧霄。” “副教主?” 碧霄闻言,顿时忘了哭泣,美眸圆睁,震惊地看着玄珏。 截教副教主?师祖敕封?这信息量太过巨大! 玄珏微笑着起身还礼: “玄珏见过碧霄师叔。” 赵公明又将玄珏如何点醒他,为他规划财道之路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言语之中充满了感激与重新燃起的希望。 碧霄听得又惊又喜,她万万没想到,今日大哥的巨大转变,竟是这位突然出现的副教主之功! 她连忙对着玄珏深深一礼,语气无比真诚: “碧霄拜谢副教主! 谢副教主点醒我家兄长! 此恩此德,碧霄没齿难忘!” 玄珏连忙扶起: “师叔言重了。 同门相助,分内之事。 能看到公明师叔重整旗鼓,乃我截教之幸。” 厅内气氛,一时间变得无比温馨而充满希望。 赵公明那颗死寂了万年的心,终于重新跳动起来,而这一切,都源于玄珏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