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系小师妹修炼日常》
1. 穿越
夜里,空旷的房间昏暗。
室内只点了昏黄的落地台灯,灯影晃动,木质的地板上铺着一张暗色夹杂金色花纹的地毯,上面的少女盘腿而坐。
红色流苏的宫灯和四周是暗红木质的精美花罩都映衬着顾绒,少女凝重皱眉的脸色,额头渗出了细密的薄汗,发带飞扬随着风抖动。
只见她胸前结印的手慢慢打开,抬手盘旋,指尖画出弧线,金黄色如萤火光团的能量融入身体,在经脉中游走。
随着心念一动,她感受到腥甜味,想强压下去,却骤然喷出一口血,手按了一下胸前,向前栽倒下去。
-
大三的暑假去爬山,感受了山中的植物郁郁葱葱,从山顶见识了一览众山小的美景和广阔缥缈的云海翻涌。
顾绒浑身都很累,但心中却还是很兴奋,回味着一天的美好。
躺在宿舍的柔软的床上,顾绒又梦到了山顶的美景,置身在云海中,还看到了几只仙鹤飘过,刚要转身,一脚踩空跌了下去。
顾绒惊醒了,感受到太阳光,眼睛却睁不开,感受到浑身疼痛,听到外面似乎有人敲门,惺忪地睁开眼。
手撑着地毯坐起来,看了看房间四周的陈设,顾绒头一阵刺痛,扶住头,眼前闪过画面,接收了记忆。
门外的人敲了敲门,叫了声师妹,没有听到回应,心里泛起担忧,又觉得顾绒是不是正在修炼,犹豫了一会,片刻后,又加了点力气敲门。
顾绒接受了记忆,缓了一会儿,终于又听到敲门声,爬起来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钟霁瑶原本欣喜的表情转为担忧,眼前的少女,手扶着门,似是没力气,身体倚在门上,大袖垂落。
上身着红色鎏金花纹交领上衣,下身是鹅黄带橘色的襦裙,中间红黄亮色的腰带飘在两侧,面色苍白,嘴角带着点血迹。
“师姐。”听见清冷虚弱的叫唤声,钟霁瑶连忙扶她到茶几旁坐下,拿出瓶子,倒出药丸。
顾绒吃了药,身上的疼痛不一会儿就消散了,感受到体力也恢复了不少。
“多谢师姐。”
“吓死我了,师妹,下回可不能这样,修炼可不能急功近利,容易伤身,更严重的会走火入魔。”
看到顾绒面色好转,逐渐变得红润。
钟霁瑶起身拍了拍她的肩,“侧过身来,我给你梳头,等会还要去见师尊呢。”
“师尊要见我们吗?”
要面对清晏仙尊,顾绒还是有点犯怵,毕竟和原主性格有所差异。
“是啊。”钟霁瑶宠溺一笑,面上露出向往的神色,“听说师尊这次游历回来要给我们送礼物呢。”
“还是双丫髻吧。”
“嗯。”
顾绒感受到这位师姐的善意,很让人亲近,也很可爱。
接受了原主的记忆,这个世界是以上品的五行单灵根和变异灵根为上等资质。
顾绒正是上品土灵根,十三岁时父母救助接待了太虚宗宗主清晏仙尊,后被他发现顾绒资质不凡,便想收她为徒,之后就成为了清晏仙尊的第五位亲传弟子。
如今顾绒正是十七岁位于炼气后期。钟霁瑶同样天赋很好,水灵根,十八岁便已经是筑基中期了。
顾绒想,或许原主真的太想修炼进阶,把这位师姐当做了目标,才导致心态不稳,想要早日达到并超过她,从而走火入魔的。
哦,对了。
原主似乎还崇拜大师兄萧钰,有时也会吃这位三师姐的醋,其实她们也差不了几岁。
给顾绒梳好头,钟霁瑶很满意,亲密地拉着顾绒一起去了长鹤殿,临走时还捡起地毯上的披帛,想给顾瑶披上。
出了院子,来到空地上。
钟霁瑶捏起一个手势,指尖光波流动。
忽而一把剑盘旋着飞来,悬空浮在在地上,她跳上剑,转身伸出手去拉顾绒上来。
来到这儿,顾绒还是第一次亲眼看人施法,感觉奇幻又神奇,心中生出向往。
看到钟霁瑶灿烂的笑容,伸出手的那刻,顾绒就立马拉上拉住她,跳上了剑。
“走喽!”
剑盘旋而上飞到了空中。
顾绒在后面攥着钟霁瑶的衣服,抱着她的腰。
看到下面的景色,山峦壮阔,云海浮动,层层叠叠,就像绝美的山水画卷,还有群鸟略过,真是太美了,相比登山时看到的画面,全方位立体地欣赏更是仙境。
“好美啊。”顾绒赞叹道。
“是啊,等师妹筑基了,学会了御剑飞行,就能随时看到啦!”
“以后我能来找师姐说话嘛。”
“随时恭候!”
没几句话的功夫,就来到了长鹤殿。
看了眼长鹤殿的匾额,她们一起走了进去。
进入殿内,空旷的明亮的大殿,中间白色大理石铺设,四角点了小型的香炉,飘出清淡凝神的香味,大殿上首正前方有阶梯。两旁有两列红木纹椅子。
软榻上坐着一位仙风道骨,儒雅威严的仙君,头戴白玉冠,身着象牙白长袍,上有仙鹤翩飞,与背后的屏风画相呼应,腰间挂着墨玉。
他面带笑容,亲和地正与旁边站着的身着蓝色锦袍的男子说话,那位便是太虚宗宗主清晏仙尊了。
钟霁瑶牵着顾绒的手走进,来到他们面前,两人地蹲下行礼。
“拜见师尊。”
清晏仙尊笑了笑,自然地起身,让她们起来。
“师尊,听说您游历回来有礼物送给我们呢,我都听大师兄说了。”
“大师兄。”顾绒也与旁边的男子打招呼。
“小师妹。”萧钰笑着点头回应。
眼前的男子身材高挑,深色的腰带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形和习武修炼之人笔挺的腰身,神态清俊,眉眼深邃,鼻梁高挺,浑身展现正气凛然的气质。
原来原身喜欢这一款,顾绒想,确实很正派,别有一番风资。
清晏仙尊一挥手,身前的桌案上便出现众多的物品。
她们都凑上前看,这些法器大多以小巧精美的饰品呈现,有温润的玉佩,珐琅的串珠项链,琉璃宝石的戒指手镯,翡翠绿的发簪。
也有流光溢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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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纳袋,飘逸的剑穗,小型的宫灯,铃铛,拨浪鼓,酒壶,折扇,长萧,毛笔,墨砚等等。
“师傅,二师兄闭关了,怎么师弟也不在啊。”钟霁瑶望了望四周,抬头问道。
“前几日接了任务,下界去了。”清晏仙尊摸了摸胡子,抬手道。
“你们就每人挑两件吧,这次为师你们带的玩意儿有些是法器,有些就是新奇些的珠宝古玩罢了,有没有缘分还要看你们自己。”
三人道:“多谢师尊。”
不一会儿,萧钰和钟霁瑶就选好了,
萧钰拿了温润的玉佩和带有流苏的长萧,钟霁瑶拿了精致的玉钗和一个剑穗,清晏仙尊满意的点点头,拿的都是适合他们的法器。
其实他担忧的是顾绒,挑选些不太有用的夸张配饰,虽然努力修炼,但毕竟是喜爱各种夸张饰品的年纪。
清晏仙尊指向一个暗红色的琉璃戒指,推荐道:“这是个空间很大的储物戒,又能抵御元婴期大能的五次攻击。”停了片刻,“想必这个样式能和你眼缘。”
“多谢师尊。”
“罢了,你自己随便选吧。”接着就倚靠在椅背上。
顾绒从刚才开始就注意到了一个类似现代指南针的圆盘。
土金色的底盘,透明流光的琉璃盖,四周是这个世界的方位标识,长短指针转动,牵引着金黄色的土系能量,荡起金色的能量波动,就像水波粼粼荡开。
顾瑶完全被吸引了,拿起它就感觉身上的能量稳定了下来。
之后,顾瑶拿起一眼就喜欢的金色抛光手镯,简单的款式展现大气的质感。
那是两个手镯被两个小环扣在一起成为一个,下面还有串着不会响声音的圆形小铃铛。
顾绒纤细的手上带上正合适,镯子必将宽松,但被下面的小环挤压了空间,宽松却不会掉。
“师尊,我也选好了。”
清晏仙尊看了顾绒选的,觉得惊奇,选择的物品外观比较朴素。
虽然是按自己的心意选,但是却也选了储物镯,更是挑了件不错的土系法器。看来虽然体内的灵气紊乱,但修炼的心境也有在成长。
“选的都是法器,不错。”
“既然喜欢就自己取名,了解特点和功能为己所用。”清晏仙尊语重心长。
“是。”
“退下吧。”又说到,“顾绒,你留下。把这个丹药服了,帮你整理紊乱的灵气。”
顾绒来到椅子上,盘腿坐下。
清晏仙尊将灵气转为真气,传给顾绒,不一会她就感受到体内暖融融的能量,灵力都被吸收进了经络里。
“师傅,谢谢您,感觉好多了。”
“你年纪还小,天赋也很好,但修炼不能急功近利,思绪太杂乱,更不利于修炼。”
“是,弟子知道了。”顾绒点点头。
虽然只是原身的修炼弊端,但是也是她之后修炼必须要记住的。
“回去吧。”
顾绒行礼,之后就出了白鹤殿。
钟霁瑶还等在殿外,看到顾绒出来便迎上去。
2. 修炼
“顾绒,你终于出来啦。我们回去吧。”
“好。”
钟霁瑶带着顾绒回去她们各自修炼的住所。
乘着剑从空中飞过,可以鸟瞰到太虚宗的大体布局,比较重要的是任务堂,法器阁在东面,灵植园在西面,北面有大多数弟子们的住所,中间主要是是宗门大殿和白鹤殿,西面有执法阁等等。
云山环抱,彩霞纵横。
“顾绒,你还没吃早饭吧,我也没吃,快到食膳阁了,也不知今日有什么好吃的,我们去看看吧。”
“好。”
顾绒还没有亲口吃过修仙界的食物,正好一起去看看。
“不过师姐,你也还未辟谷吗?”
钟霁瑶吐了吐舌头,俏皮地笑着,“美食谁不爱啊,这辟谷丹偶尔吃吃便足够了。”
不一会儿,就降落到一座宫室。
进入后扑面而来的就是食物的香味夹杂着灵气,确实是幸福的味道。
一个宽敞的大堂内,众多的弟子排着队,用弟子牌刷积分挑选喜欢的膳食和汤茶,积分是每个月都会下发的,进阶和执行任务获得的贡献点也可以兑换额外的积分,买完就随意地挑选位置坐下,类似于学校食堂和快餐店。
顾绒打好了饭在位子上坐下,就看到钟霁瑶打了一大碗饭和萝卜菜还有三四只鸡腿,看不出来这位师姐如此大的饭量。
“嗯,不错,今日你选的菜很有进步,可不能像之前那样只点素菜了。”
顾绒看了看自己面前的饭菜,一个红烧肉和一碗玉米汤,确实不少,主要是菜和汤的浓郁香味夹杂着灵气,似乎更开胃了。
“以前叫你你都不来吃。”
想起之前,钟霁瑶还略微有点委屈,师妹之前虽然和她要好,却总是感觉冷冷的,要是以后都能像今日就好了。
“嗯,以后跟师姐可是同好了。”
“好,那你以后要经常陪我来。”顾绒点点头。
“师妹,以后我要叫你绒绒吧,你叫我阿瑶。”钟霁瑶边吃边欢快地说。
“好,阿瑶。”顾绒甜甜地笑,宠溺地点点头。钟霁瑶很满意,又吃了几口。
-
回到房间,顾绒就开始修炼。
临筑基期只有一步之遥,争取早日突破。
她盘腿坐在地毯上,回忆起脑海中的修炼功法,真诚地感受空间中存在的土元素,双手合十,时光流转,随着心越来越沉静,逐渐感受到空气中的的能量波动。
室内出现泡沫般的土能量精华,似是由细小的水珠凝成了稍大的球体,顾绒的身旁开始也凝聚起金色,还有土黄色夹杂白色的土元素能量在她的周围飘动。
只见她双手翻转而后挽了一个手势,土元素能量便缓慢地向她身体涌去。
顾绒感受到进入体内的土元素,将它们慢慢向身体内推进,融入经脉中进行吸收,进一步转化。
随之而来的便是顾绒的身体开始颤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凝成水珠滴落,汗珠坠下,美丽稚嫩的面孔开始出现狰狞的表情。
在一瞬间,顾绒猛然推开了能量,泄气般的累倒在地毯上,不在乎形象的躺着休息。
朝着有阳光的方向,却见夕阳的光辉洒进她的眼里,将她的眼眸照成琥珀色带着红云的霞光。
喘了口气,顾绒陷入了困惑中。一整天下来,怎么会没有成功呢。
她虽然是第一次感受能量,但严格地按照记忆中的修炼功法在进行,一步一步静心在做,前几次没有感受到能量,但她并没有心急,同时还配合原身之前熟练的修炼动作,后两次更是成功的感受到土元素能量,并将它们引入体内,渗入经脉吸收能量。
顾绒修炼时吸收的土元素特别稀少,纯度也感觉不够,吸收时非常的艰难,不仅经脉难以承受,身体更是会发抖,那种呼吸困难,喘不上来的感觉,现在都记忆犹新。
顾绒感受到一阵饥饿,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爬起身,从腰间摘下储物袋,一番摸索,从里面掏出一个瓷瓶,倒出里面的辟谷丹在掌心,两颗圆润的药丸仰头塞进嘴里。
没有任何味道,入口则化,就像吞了一口空气进去,感受到体内的饥饿一下子就没了。
这个辟谷丹确实方便实用,但很无聊,虽然一下就饱了,但是吃了跟没吃一样,没有什么乐趣。
顾绒走到房间内的软塌上躺下,抽出抱枕,双手交叉将抱枕放到胸前。
她摩挲着手臂思考,摸到了戴在右手上的的空间镯,抬起双手在眼前,看了看一只抛光发亮的金色镯子,又仔细欣赏了另一只上面古朴典雅的纹路。
顾绒仰坐起来,用手在指心一划,就凝出一颗血珠滴在空间镯上,血珠顷刻间就消失了,感受到滴血认成功。
又滴了一颗在赤金盘上,赤金盘升了起来,上面的指针旋转,出现了一圈圈的土元素波动,在房间中消失,出现在顾绒的识海中,化为了一个水平旋转的双向指针,安静地躺在识海里。
顾绒感到一阵欣喜,这个赤金盘能够融入识海,应该不是寻常法器,似乎是类似寻宝法器。
她对于土元素的感知更加地强烈了,了解具体哪个方位的土元素更充足。
顾绒安静地打坐了一会儿,让心情平静下来。转了转镯子,顾绒打算一鼓作气将空间镯也摸索摸索,或许对修炼也有帮助。
心念一动,顾绒就进入了空间镯内,似乎是个较为正常的储物空间。
湛蓝的天空和草地,还有类似大理石制成的古式石桌和石凳,上面有一套茶具,从顾绒脚下到石制桌椅是鹅卵石的宽敞小径,周围确是一块长满层次不齐杂草的空地。
顾绒走到石凳坐下,拿起一个茶杯,储物空间忽然产生波动,原本的空间扩大了三倍不止。
视野也更加广阔了,出现了一条蜿蜒的小溪,其中的水通向一池充满灵气的温泉。
顾绒转身,便看到石质桌椅后鹅卵石的宽敞小径通向一座阁楼,阁楼类似于现代傣族的特色竹楼。
一楼主要由大木柱支撑,是个有很多灵植栽种的花园,有高低错落的植物摆架,以及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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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着的吊兰,别致典雅,令人心旷神怡。
顾绒通过木质阶梯上楼。
左面是正常的房间,能够休息小憩,房间周围还有灵植,古典的六边形的窗框和雕花。右面四周空旷无窗有围栏,应该是个方形的阳台,视野广阔,坐在圆形的木质矮凳上,能够一览空间内的景色。
桌子上有一个卷起来的字条,顾绒打开。
“希望有缘人帮助打理庭院,去除杂草。”接着信笺就消失了。
顾绒房间内转了转,瞧见古朴的锄头镰刀摆在墙边,看来空间原来的主人真是位热爱生活,喜欢大理院子的人。
不知把杂草除了,空间内会出现怎样一番景象。
顾绒拿起锄头镰刀就欢快地提着裙摆跑下楼,绑起袖子,来到阁楼下的一块空地,依稀能够看见之前土地块状种植的形态。
于是她搓了搓手,扳起锄头,用力锤下,土地惊起一阵尘埃,用锋利的边缘,松动土地,刨开干燥结块的土壤,将杂草搬倒,拉起它们的根部,连根拔起,堆放到一边。
刚开始土地还比较硬,顾绒走到温泉水旁,用花洒接了些水,均匀地洒在干燥的土地上,使用起锄头继续翻地,除草更加方便了。
顾绒看着打扫出的一小亩,手撑着锄头,擦着脸上的汗水,劳动的感觉真好。
转头看了看堆放在一旁的杂草已经消失了,只留下几个开着黄色花朵的植株,惊奇地打量了还是充满生机灵气的植物。
顾绒干净拿起铁锹,在地上挖了两三个坑,赶紧把它们埋回土里,又浇了些水。
顾绒到石桌的茶壶上接了口茶水,疲惫一扫而空,席地而坐,顾绒终于舒了口气,静下心,盘腿打坐修炼。
只见由顾绒开垦的土地中升起盈盈金光,土元素能量自然地飘入顾绒体内,暖融融地在经脉里运转起来。不知几个回合过去。
终于结束修炼,缓缓地睁开眼,眼底兴奋的神采流动。
她终于突破炼气期大圆满,升到了筑基中期。
顾绒看向旁边开垦过的土地,又长出了细小的嫩绿的杂草苗。
原来空间内的土地具有非常纯净的土元素能量。
顾绒回味着又弯下腰,用铁锹将杂草苗铲出来。她想到清晏仙尊在不久之前就语重心长地教导过原身。
“不能执着于增进修为,平日应该与大地土壤增加接触,才能有利于修行,土元素也会更加亲近你。”
清晏仙尊说了许多,但原身更希望提高修为,执着于早日进阶,无形中排斥了土元素,才导致修炼时难以吸收,她才会来到这里。
看来不只是空间中的土地,外界灵气充足,土能量强的地方应该也能够精进修为,吸收土元素。
顾绒又打坐了一会,心念一动,就来到了她原本练功的房间。
打开门,呼吸一口平和的空气,她想她已经接受了来到修真界,并想要好好生活下去。
看着漆黑的夜色中跳动闪烁的点点星辰,就像她的心,感受到了鲜活的力量,闪烁着她对未来的期待。
3. 初遇
清晨,和煦的阳光透过翠竹在桌案上映出光斑画影,窗棂袭来阵阵微风拂面,扬起发丝拂动。
顾绒拿着一卷古籍翻阅,是土灵根的修炼功法。脑海虽有记忆,顾绒还是亲自翻阅书籍,感受时光和文字在脑海留下的印记,真正的学过才安心了。
今天是顾绒与钟霁瑶约定练剑的日子。
前几天,钟霁瑶欢喜地通过弟子牌传消息给她,已经步入筑基期大圆满了。
看来清晏仙尊给的都很适合她们,帮助她们提升修为。听到顾绒也突破了筑基中期,钟霁瑶便主动约她练剑。
钟霁瑶见到顾绒走过来,便开心地抱住顾绒。
“哇,好棒,绒绒你也进阶啦。”
“嗯嗯,也恭喜阿瑶筑基期大圆满,下次相见,说不定已经是金丹期了。”
“借你吉言。”
两个小女孩快乐地拉着双手转圈圈。
-
乘着剑,钟霁瑶带着顾绒来到了,后山的道场。
拿起佩剑,挽了个剑花,将剑掷到地上,同时默念口诀,剑逐渐变大,飘在空中,顾绒眼睛专注,凝神静气,学着钟霁瑶的样子照做。
只见钟霁瑶跳上剑,喊了声“起”,剑逐渐升起,来到半空中,飞舞了一个盘旋。
“落”剑就缓缓向下。
顾绒默念,“乘风而起,剑行合一。”
剑上升后波动颤抖停住,随着剑逐渐平稳,顾绒跳上剑,想着剑如何能够升空飞行,剑就窜了出去,带着顾绒一个趔趄,双手打开努力保持平衡。
钟霁瑶看到顾绒飞出去,心里一惊,赶紧乘剑追了上去。
随着剑平稳飞行,顾绒感受到轻快和自在,紧张的情绪一扫而空。类似于在空中滑滑板,虽然顾绒不是很熟练,但好歹学过,感受着风和云从身边略过,开始肆意地飞起来。
听到后面剑呼啸的声音,知道是钟霁瑶,顾绒大声喊:“阿瑶,我学会啦。”
“看到啦,飞得很好哦。”钟霁瑶回应。
飞着飞着就来到了饭堂,打了饭菜来到位置坐下,顾绒便看到钟霁瑶盯着一处,眼波流转,盈盈望向门边。
顾绒转头看一袭青衣的男子,“大师兄。”
钟霁瑶笑着说到,“没想到大师兄也回来食膳堂吃饭,看来没人抵得过美食诱惑啊。”
“师兄要不要用点儿,我推荐这个蘑菇炒肉,特别香。”男子宠溺无奈地笑“师傅有请,我想你大概在这儿,特地来找的。”
“五师妹也同去吧”
“好”顾绒点头。
“你们先吃吧。”说着便也去打了个绿豆汤坐下喝。
顾绒见钟霁瑶吃着仪态也注意了不少,偶尔瞥几眼男子,在喝汤的人也抬起头对她微笑。
天哪,好甜,真下饭啊。
-
三人乘着风御剑去白鹤殿,三人并行,顾绒努力操控着平稳飞行。
钟霁瑶边飞边顾及着顾绒的情况。看顾绒和钟霁瑶过分紧张,清冷的音色开口:“几日不见,顾师妹修仙迅速,在此恭喜师妹进阶。”
“师兄说笑,顾绒一直以各位师兄师姐为榜样,不敢懈怠。
“喂,你们讲话也太无聊了吧,能不能欢快点。”说着三人都笑起来,被他们一打岔,飞行更加畅快轻松起来。
-
一转眼就到了白鹤殿。
清晏仙尊摸了摸胡子,“你没都来了,不错,都有长进。”
“多谢师尊。”
“这次叫你们其实没什么大事,听闻你们进阶了,尤其是步入金丹期,更要扎实修炼根基,去任务堂领任务去下界历练,也可以去秘境实战。”
“霁瑶,你刚步入金丹期,这次先让大师兄带着去执行任务,顺路去趟梵悟山,将这壶我特制的甘霖酒带去给慧正主持,就说是我之前答应给他的。”
“是,师尊。我一定跟着师兄好好出任务。”
“师尊,这次任务紧急,不如让顾师妹去送甘霖酒吧,听说师妹修炼进步,已经会御剑飞行了。”
“也好,这次就让顾绒去一趟,出去转转也可以散心,顾绒你还没去过梵悟山,路上飞行也要小心。”
“是,师尊。”顾绒答应道。
清晏仙尊便一挥手将装有甘霖酒的储物袋系在了顾绒身上。
几人拜别清晏仙尊,出了白鹤,顾绒便道:“师兄师姐一路顺风。”
“一路顺风”萧钰拱手道。
“绒绒,你也一路顺风。”说着三人道别,向两个方向飞去。
-
顾绒乘着风,越靠近梵悟山周围云雾缭绕,有钟声,木鱼声,沉静安宁又充满威严。
下起了小雨。
顾绒在大殿前的院落降落,随着香客和人群拜拜。刚要走,便见到站在一旁的清隽的佛子。顾绒上前递上拜帖。
来人长身鹤立,清冷出尘。双手合十行礼,点头:“道友可是太虚宗弟子。”
“正是。”
“弟子法号净无,等候多时。”
“弟子顾绒,见过净无师兄,这便是师尊给慧正主持的甘霖酒。”
顾绒点头行礼,从腰间去下储物袋交给净无。
“多谢师妹,主持交代,师妹第一次来梵悟山可以多停留些时日,待我将酒带给主持便可带师妹参观。”
“师兄自去忙吧,代我向主持问好。我随便看看,待会儿就下山了。”
“好,师妹请便。”说着就行礼,步履稳重地走了。
顾绒撑伞走出殿外,欣赏熙熙攘攘的人群,挂着的红绳愿望,香炉,雨色,苔痕石阶。
-
另一边,蒙蒙细雨,禅香缥缈。
慧正主持在殿前看外面的雨景,净无端着酒来到和慧正同一个画景里。
“师傅,清晏仙尊送来的甘霖酒到了。”
“哎呀,不枉我催促,清晏还是把甘霖酒给我捎来了,”说着便接过坛子,拔开红色盖子,闻了闻,“哈哈真是好酒。”
大口倒入,喝下犹如甘霖落下,浑身舒畅。
慧正主持常与清晏仙尊比拼炼酒。
净无又道:“景渊阁的川珩公子到了。”
“有请。”正色道。
景渊阁,修仙界数一数二的拍卖行,搜罗各种奇珍异宝,势力庞大,遍布修仙界。
初有名气时,还是下界的普通拍卖行,十年前由这位川珩公子接手后,一时名声大噪,成为了修真界与下界各国都合作的大商行,与各个门派势力和修仙者都做成了交易,无人知晓他的具体来历。
还有两年便是五年一届的特殊的盛大拍卖会。
各方势力都会送上奇珍丹药等去拍卖,特殊的法宝会进行内部暗中拍卖,只有提供拍卖物品的势力才能参加,大宗门能够通过拍卖进行物品的流动,有些小宗门也会收集各个门派的法宝,增加宗门实力。
梵悟山和景渊拍卖行合作将大师制作的法器或者是手串去拍卖。
“川珩贤侄,好久不见,快请进。”
“慧正大师。”
男子一席暖白色锦袍,脸上戴着半块金色面具,发束玉冠,长身玉立,风姿卓然,衣袍上刺着山河般的金色暗纹,腰间黄玉温润,右手戴着墨玉扳指,他自然地收起折扇,拱手行礼,嘴角浅笑不达眼底。举止优雅得体,却更生出距离感。
殿内的地上拜访着不少东西,净无将清单交给江承礼,江承礼接过,双手打开清单,上下扫了几眼,眉头微蹙。
“梵悟山的东西很好,只是单子上似乎没有之前说的砗磲手串和法铃。”
“不急不急,我特地留着给贤侄过目。”
小弟子将两个大锦盒呈上,江承礼看了一眼,“多谢。”
江承礼与慧正说了会儿话,就躬身告辞。沿着阶梯向下,一挥手衣袍变幻,来到一片平台,前面一个女生和一个男生正在嬉闹说话。
女生看到江承礼,挥手叫到:“表哥,我们在这儿。”
-
顾绒撑着伞走在一片绿色中,向下走有一初凉亭,便见一人坐在凉亭的石凳上抱着自己哭泣。
“这位道友你没事吧,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只见眼前的人墨发轻移,缓缓抬起头,眼中似是一汪深泉,将来人吸入眼底,睫毛颤动挂着晶莹的泪珠落下,面容纯净,眉眼俊逸,鼻梁很高很直。
就是让人看了一眼就直呼,想在哥哥的鼻梁上滑滑梯的美。
他薄唇轻启,声音磁性温润:“姐姐,我好疼。”
似是诉苦又或是委屈的声音,俊美的脸庞带着倔强无辜的深情令人怜惜,木然又轻声说了一句:“好疼……”便又无端增添了两抹泪痕。
顾绒面露不忍,从腰间的储物袋中拿出一个药瓶,倒出一颗丹药递给他,“这是回元丹,吃了这个,你身上如果有什么伤痛就会好转。”
见他不为所动,便将他攥着衣袍的手抬起,放了回元丹在手心。他正色道:“多谢姐姐。”
这是他第一次这点伤就吃丹药,格外珍惜。丹药珍贵,修行之人不能轻易接受他人的恩惠,必须交换点什么。他在衣襟和腰上摸了一下,竟然没有找到储物袋,一时茫然。
见他窘迫,顾绒便将一块手帕递给他,“擦擦眼泪吧。”
江承礼郑重地接过,清润纯正的音色划过:“多谢。”便将帕子按压轻拭,擦干了脸上泪迹。
“道友是怎么了。”顾绒轻声问,不想触动他其他情绪。
“无事,只是迷路罢了。”
江承礼只记得与父亲修炼,一时不知来到了何处,看着眼前的女孩子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他莫非是那种思维或记忆特殊的人吗,那他的亲人或朋友应该在附近吧。
顾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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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又道,“这里差不多是山腰的位置,我带你去附近的大殿吧,那里有许多香客祭拜,也有许多的师傅,应该可以找到你的同伴。”
说着顾绒就站起身,他叠在手中的帕子随着一阵风,消失在眼前。
这是顾绒从储物袋里特地找到的特殊手帕,用过一次变会消失,非常方便。
他修长的手微抬,似是想拉她的衣裙边,又快速收了回去,顾绒看着,又轻拉起他的衣袖带他向庙宇走去。
顾绒轻攥着看了一眼,他的手犹如修长的花卉枝叶,脉络分明,弯曲的青涩藤蔓挽着山间的竹,很美。
顾绒突然有点口干。
不行,非礼勿视啊。
没走几个弯曲的坡度,江承礼回过神来,一个穿着米黄色圆领衫外加鹅黄褙子,下身深蓝色长裙的女生正捏着他的手向下走。
江承礼眼神微眯,带着意味不明的神色审视她。
便见她侧过脸来对着他展颜一笑,笑眼弯弯,犹如月牙泉波动明亮翻着涟漪,明媚中带着安抚,微风拂过她靥边的发丝。
江承礼望向牵起衣袖的手,不着痕迹地挣开。顾绒径自向前走去,来到一处院子,衣裙轻摆,潇洒随心。
江承礼自然地跟在她身后,腰间的玉佩叮咚,声音轻脆。
百里涟见到江承礼忐忑的心平静下来,这才想起表哥的修为比他们高上许多,这才觉得白担心了一场。
“多谢这位姑娘”百里涟看着女生不似修仙之人的打扮,穿着下界的寻常服饰,挽着双垂髻,梳着两个辫子,温柔可爱没有修真者的肃杀。
顾绒除了来送清晏仙尊的酒,便是希望好好游览一番修真界的风土人情,没有穿修真者的服装,他们修为还在筑基初期和炼气期大圆满,认不出也很正常。
说话间就将一个小瓶子递到眼前。
“这里有两枚丹药可以助姑娘强身健体。”
正是之前顾绒给江承礼的回元丹,顾绒一时忍俊不禁,刚送出去的东西,一转眼就回来了。
接着心思一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顺着他们演了起来。
“太贵重了,引路小事罢了,不足挂齿。”说着便扶了扶身,行了礼,转身而去。
“这位姑娘人还挺好。”
“是,也不知是不是不知丹药珍贵,竟然也没收。”江承礼听着他们谈论,抽了抽嘴角。
“千昱,都是你让表哥喝什么忆童年的酒。”百里涟撒气指着千昱说。
“这怎么能怪我,江师兄自己喝的。”千昱反驳说,虽然他一开始确实有点顽皮心思,那也没有恶意啊。
“江师兄,对不住。”千昱拱手致歉。
“无事,不必挂心。”
方才,与慧正大师谈完回来,换了身衣服,见到百里涟和千昱围在一处。
“表哥,你看这些就听说都是慧正大师亲手调配的。”
只见矩形的木桌排成一排,摆放着许多杯酒,呈现各种颜色。
“这些酒对身体无碍,平日里也有许多修真者来喝酒体验不同的乐趣,有些酒能够治伤回元,有些能够调动人的各种情感,有些更是能够调动人的记忆。桌案上也有各种酒的标牌和功效,各位可以随意,也可以讲名字告诉我,重新为各位打酒。”
梵悟山的弟子介绍道,并示意了一下后面的酒缸可以重新斟酒。
“江师兄,这杯给你。”千昱拿了一杯酒递给江承礼,眼神期待,似乎说着快喝。
江承礼眼神上挑,看向梵悟山弟子。
“这杯是忆梦酒,喝了以后记忆和思维会回到孩童时,重新经历快乐时光。”
他?笑,眼神微暗,悠然寂寞地望向手中的酒。他竟不知童年何时是轻松的,只不过是在无尽地修炼与压迫无力地苦涩中一步一步走来。
“虽然喝了酒修为尚在,但可能不记得招式,要喝酒千万也要注意安全。”那个弟子提醒道。
也不知何时是快乐的,他仰头一饮而尽。
之后不知怎的,就走到了一片黑暗中。
一个小男孩正与中年男人对练,他出手毫不留情,招式迅猛又狠厉,男孩勉强与他对练几个回合,终于一下子被他击飞出去。磕到了脚,抱着膝盖疼。
“继续。”
男人丝毫不管男孩已经破碎不堪的衣裳,上面无数的剑痕。他又重新握紧剑向男人刺去,各个回合后,又重新跌回地上。
“今日就到此为止,你灵根修为迟缓,记得只有苦练或许才能成为个合格的剑修,不然如何能继承我创立拍卖行的基业。”
说着放下丹药,转身踱步而去。他便不争气地在那里哭,可能父亲的告诫和放下丹药的转身,是他心中的牵动。
“表哥,你们怎么遇上的啊。”江承礼不语,只是看了眼她走的方向,便回过身来。
“我们走吧。”
“好。”
4. 法器
冲出半山腰稀疏斑驳的云层,顾绒趁着剑向太虚宗的方向飞去。
景色变幻,雨渐渐停了,水雾朦胧的纸色天空,拨云见日,画出晕染的七彩霞光,呼吸着湿润又清澈的空气。
顾绒抬头,面朝着水洗般的青色天空,抬起手触摸了不远处的云团,手上轻柔地留下了点水汽。
-
顾绒回了宗门就被清宴师尊叫去了白鹤殿。进入殿内大师兄萧钰和钟霁瑶已经到了。
“绒绒你来啦。”
顾绒行礼,“师尊我已经将甘霖酒送到梵悟山了。”
“好,慧正主持已经传音给我了。”顾绒说完走到钟霁瑶身边。
“这次叫你们来是为了时间提前的宗门大比,这次的宗门大比只有筑基期修士参加,顾绒如今你如今还没有属于自己的法器,今日下午与其他内门筑基期弟子一起去武器阁寻找属于自己的武器,找到后记得认主。”
钟霁瑶去年筑基的时候就去武器阁得到了自己的本命武器,青熙剑。
“是,师尊。”
“这次的宗门大比,你们仨都参加。”
“师尊,我……”钟霁瑶一下子冲口而出,又闭上了口。
“你们将修为压制到筑基期,这几日也开始这样练功吧。”
“可是,他们其他宗门的人也有许多人了解师兄的修为在金丹期。”钟霁瑶又到。
“无碍,这次其他宗门也会这般做,他们都会真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要以筑基期的修为参赛即可。”
“是。”
…...
-
与钟霁瑶去食堂约完饭,就一起去了武器阁。阁外的院子里已经有一些人在排队,都是今年筑基的内门弟子,太虚宗的外门弟子进入筑基中期后会以内门弟子的身份修炼,直到进入金丹期成为正是的内门弟子。
顾绒与他们一起排队,过了一会儿,她身后的来人也越来越多。
进入武器阁取得武器的弟子们出来基本都很开心,向自己的好友展示,也有的似乎有点失落,听到后面的人说可能是自己欣赏的武器没有选择自己,而选择了合适他们的武器,才有点苦涩。
顾绒看着进去的人都很快地出来,发现武器阁里的时间和外面的也是不一样的。
一会儿就轮到顾绒。
顾绒打开门进入后发现里面一片黑暗,像是无尽地长廊一眼望不到头,左右的武器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武器。
顾绒走了几步,左右看了看,忽然丹田里的赤金盘飞快地转动,顾绒一阵趔趄,感受到一阵强大的拉力,武器阁突然一下子就把她吸了进去。
武器阁里还是原来的样子,一样幽静只有些微光,顾绒感觉到很强烈的土元素灵力,机不可失。
顾绒立刻就盘腿坐下,运转功法吸收土灵气。周围的土属性武器似是不满她打坐修炼而忽略他们,发出嗡嗡的争鸣声。
只见周围的土元素灵气溪流般进入她的周身,还有不少灵气是来自武器阁的武器。
经过两个周期的运转修炼,顾绒感觉浑身舒畅。站起来看架子上的兵器,有的是鞭子,有的是剑,有的是长枪,还有一些长得像乐器的法器。
顾绒看上一把长得很精美的剑,上面有花草的装饰和山峰画面的雕刻,轻盈又坚韧。
顾绒走到它前面伸手摸了摸他美丽的剑身,见他没有拒绝,就将他拿起放在手中看。
不一会儿顾绒就感觉到奇怪,怎么没有任何的共鸣。
刚刚明明还有点吸引力。
顾绒又转头看了些其他的法器,他们似乎都没有排斥他把她震开,顾绒又看上了一把长鞭骨节分明,岩石清冷的质感与皮革的醇厚相互交融。
顾绒感到兴奋,长鞭一挥,武器阁两侧的架子和墙壁就向后退开,留出让顾绒施展的场地。
又摔了两鞭子,顾绒拿在手上还挺满意,就是感觉差了点什么。满意中夹杂着疑惑,顾绒转身向外走去,忽然感觉浑身一凛。
呼啸间,带出急速地风声,顾绒转头便见一斧子向她劈来,她一惊,身体先动侧身避开了盘旋砍来的斧子,又见他劈来想用鞭子抵挡,手中却发现空无一物了。
顾绒俯身躲过,放声喊道:“如果你想跟我就安静点到我手上来,不然你攻击我,休想让我理会你。”
那把斧头安静下来似是委屈的上下移动,顾绒伸出手,那把斧就飘到了她的手上。
修炼了这么多时日,虽然看起来没过几天,但她经常进出空间去锄地修炼,还是觉得斧子挺沉。
顾绒被上面砂石砾粒的装饰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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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就渗出点血,一下子就滴血认主了。
这也太心急了吧。
团山斧。
顾绒脑海中映出这三个字,还挺中性化的,不是特别张扬的名字。
是一斧子就能把山团成团的意思嘛。顾绒拿着他的手感觉变轻了不少。
看着握住的修长圆形手柄,整体是白色山石的色彩,上面缓慢偏移着各色的岩石的纤细纹理流转,暗红色,灰色,土色,黑色不显眼的但流动着典雅沉稳的美丽。
斧头张扬锋利,金黄色似乎是在底层,不浮夸地融合着银白的容光,斧头的装饰有从手柄头部的山花点缀到溪涧翻滚和火山岩浆喷涌的寓意。真的很美,怎么收起来呢。
斧子一下子就不见了。
顾绒回去的路上传音给师尊,“师尊,我已经找好了法器了,是团山斧。”
弟子牌闪了闪,清晏仙尊回复道:“这是把灵器,随着拥有者的修为增加,它的能力也会不断的提升。”
过了一会儿,“如果要用它修炼记得去道场开结界修炼,不可乱劈乱砍。”
“是,师尊。”
清晏师尊是怕她闯祸吗。她可以到手镯里的空间中去修炼。
“师尊,团山斧有什么招式吗?”
好久后也不见师尊的回音,“你还没有学过用斧,就先去藏书阁找些练斧的书看看,先练习些寻常招式,打好基本功吧。为师帮你找找修炼斧的功法。”
“好,多谢师尊。”
顾绒还是第一次来藏书阁,跟学校的图书馆还挺像,门前两位执行任务的内门弟子站着,见了她便叫了声:“师姐。”
“请师姐将弟子牌放在上面做个登记。”
“好。”
顾绒就刷了一下弟子牌就做好了登记进入。
“关于兵器的书在几楼。”
“三楼。”
“多谢。”
里面很大进入后便感觉到进入了浩瀚的书海中,感受到他们悠扬的书香和隐隐地威压。
顾绒缓慢地上了三楼,书架的侧面有标牌,标注了专门的兵器书种类。顾绒一边走,一边翻看起一册介绍兵器种类的书。
目光掠过书册看到真的有很多练斧的功法招式书。顾绒就抱了几册书,去走廊上的桌子上翻看。
9. 交锋
顾绒与钟霁瑶走在人群后。
“绒绒,你收集了多少?”
钟霁瑶挨着顾绒拉了拉她的衣袖,悄声问道。
她神情有些低落,是不是收集得太少了。
顾绒问道,“你要多少?”
“不是,我随便问问,”钟霁瑶摇了摇头,“我找了两瓶,只要有名次已经够用了。”
她似乎有点失落,侧头望了一眼一个人走在前头的萧钰,他似乎有点寂寞。
“我有点担心萧师兄,他每次都将师尊的任务看得很重,想担负起大师兄的责任,这次他记着掌门给的任务,一心扑在找洗髓冰莲上……”
她的声线似乎带了点哽咽。“也被人抢了先机,他必然不肯与深平宗的弟子起争执的,不会在秘境中欺负小宗门,引起他人误会。”
顾绒听了顿时皱起眉头,无奈地看向钟霁瑶。
平时也不见她想这么多,她会不会补脑的太过了。也有可能是疲倦,或是受了秘境中寒气的影响。
“大师兄。”顾绒招了招手,对着前边的萧钰喊,钟霁瑶没想到她那么直接,拉了拉她的衣袖,想让她别喊。
萧钰听到声音扭过头看向声音的方向,停下脚步,双手环在胸前,在远处等她们。
“大师兄,阿瑶问你找了多少瓶丹药呢。”
“四瓶。”
萧钰看着她们,“怎么,师妹担心了。”他伸手揉了揉钟霁瑶的脑袋。
钟霁瑶把他的手拍开,傲娇地转过身,“没,谁担心了。”
顾绒从储物袋里拿了两瓶丹药塞到钟霁瑶手里,又拿了三瓶递给萧钰,“这个你们都收着,比试的排名还是很关键的。”
“你给了我们,那你咋办。”
“拿着吧,说不定我还是比你多呢。”她的头凑近钟霁瑶,挑了眉,增加了一抹痞意。
钟霁瑶面对顾绒突然暧昧的举动,一时间震惊她还有这样的一面,“阿绒,你好帅哦。”
“大师兄也收着吧。”
“我不能收。”他带着抹决绝。
“师兄,没人能质疑你的实力,向来宗门大比一举成名,这次宗门大比的第一是不是出在我们宗门这很重要。”
萧钰欲言又止,被顾绒伸手打断,顾绒摇了瑶腰间挂着的朱红拨浪鼓吊坠,“上次师兄还买了小礼物呢。”
萧钰笑了笑,知道这只是她安慰的托词,“行,那我就手下了。”
有些人回头,看到顾绒神情明媚,纤手举过头顶,声音清脆地呼唤远处的萧钰。
顾绒他们设置了隔音,他听不到到底在讲什么,只见几人谈笑凤生,交流时开心神情。
江承礼眸光微动,原本风淡云轻的脸上闪过黯然,微微调整气息,瞥见顾绒对着萧钰摇了摇腰间的吊坠。
他转过头,墨色的玉笛轻敲他冷峻的面颊,若有所思。
……
众人在秘境中的时限是五日,来到秘境出口时,传送漩涡已经打开,时间飞速的流走了。
顾绒出了秘境,就随着众人御剑飞往太虚宗的宗门大殿。
“江师兄,等会儿到空青台一叙。”
“慢着,我有个条件。”
嗯?刚才他怎么不说。
“什么条件?”
“我们也是做个交易,你给我三瓶丹药,我告诉你刚才发生了什么,给你同我比试的机会。”
江承礼嗓音如空谷灵泉温润,又缱绻低醇,带着诱哄的意味。
“我只要洗髓冰莲,其他的我不感兴趣。”
“好,成交。”
“等等,你别狮子大开口。最多给你两瓶,我也没有那么多。”
“可以。”
“你扔过来吧。”顾绒转身看到他没有御剑,直接悠闲地飞在她身后。
顾绒直接从储物袋里拿出两瓶扔给他。
江承礼挥了衣袖,那些药瓶就被他收了起来。
顾绒又看了他一眼,转头加快飞走了。
……
宗门大殿的门口有几位执法堂的弟子把守。大师兄萧钰行礼请试道:“弟子萧钰,携众道友试炼归来。”
“好。都进来吧。”
清晏仙尊坐在正殿的主位上,其他各宗门的宗主及长老,坐于下首的实木太师椅上。
执法堂的弟子端着盘排列在一边,众人都将代表自己的身份牌和秘境中获得的丹药储物袋放到上面。
为首的弟子汇报道,“秘境中一共放置三十五瓶丹药,太虚宗萧钰七瓶,明阵宗章沿一五瓶,太虚宗顾绒五瓶,太虚宗钟霁瑶四瓶,梵悟山净无三瓶,步玄宗千昱二瓶,步玄宗何景安二瓶,幻音宗黎山二瓶,合欢宗缘心二瓶,其余长玄宗,深平宗各一瓶,还有一瓶丹药未被找到。”
无语。
顾绒咬牙,眸中含怒。
竟然将她给的丹药转头就交给了他师弟,还跟她排名并列,要不是她机敏不就是要排到她前面。
她扭头看向江承礼,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愤怒,还是一抹微笑。若是江能够看到一定觉得顾绒眼神喷火。
“恭喜你们通过秘境试炼,希望通过这次锻炼能让你们在实战和协作中有所收获。”
“多谢清晏仙尊。”
之后便按照收获的丹药数量进行了统计,苍澜宗的宗主出来宣布了排名,前三名分别是太虚宗萧钰,明阵宗章沿一,太虚宗顾绒。
这时有位长老站起来说:“恭喜各位,不知你们在秘境中可有什么其他的收获。”
他目光中带着奸诈,狡猾掩饰地笑着,摸了摸胡子。这人似乎是某个宗门的长老。
“深平宗弟子齐逡与众位弟子一同找到了洗髓冰莲,献上。”
齐逡从人群中走出来,上前行礼。他将采下的那朵洗髓冰莲从储物袋里拿出来展示。
那个说出这句话的长老似是很激动地凑上前,眼神流露出渴望和急迫,坐在大殿两旁的众宗门代表一惊,站起身来围观。
参加冰莲秘境的顾绒等人也看向他。
一时间大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那朵洗髓冰莲。
不知是不是她比较敏感,感觉那朵冰莲不是原来的那朵花王。之前在秘境里,她跟江承礼说的话其实有诈他的意图。
当时在众人齐心协力对抗妖兽时,他就先人一步设下防护罩,之后便待在角落里,也无人注意他。
顾绒平时就比较细心,当时更是四处注意场面局势与妖兽的状况,他离开人群站在一边,她便也更加地注意到他。
当时她便看到江承礼凭空捏了一朵比较大的莲花,之后便不见了,应当是放到了他的储物空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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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摘下那朵洗髓的花王后,其他的莲花就已经随风而去。
眼前齐逡手中的这朵冰莲开花打开的形态上并没有一开始的那么舒展,光泽和灵气都没有第一时间她见到时的那么浓郁。
当然放在储物袋里也会压到花瓣存在流失灵气的情况。
她的目光又不知觉地流向他,还带着之前的火气,夹杂着她的好奇。
顾绒乌眸轻移,撞进他幽深的眸里,漆黑流波闪出光芒,带着奇异的专注,又觉得他眼睛微眯带着无辜与引诱。
顾绒正在分神,心中一机灵。江承礼微笑地看她,意味不明。似乎只是随意一眼。
有时她真的很容易被他的样貌诱惑。
现在她更加坚定了之前的猜测,或许是用了某种障眼法调换了洗髓冰莲。
清晏仙尊环视四周,看着殿内某些人野心勃勃,势在必得的架势,似乎想打破之前各宗门间商议的决定。
他轻咳了一声,转移众人的注意力,“你是寻仙宗弟子齐逡。”
“是。”齐逡镇定地点头。
“我这里有破境丹两枚,虽不能直接帮助你提升修为,却也能够助你突破筑基期和金丹期的瓶颈。”
“多谢仙尊。”清晏仙尊一挥袖,丹药瓶就到了齐逡手里,齐逡行礼退回了人群中。
经过与各位掌门的商议,回去后各去自己的宗门领取上品灵石五十块。”
“多谢掌门。”众人齐声应道。
“这洗髓冰莲毕竟只有一朵,在场的各位弟子也可做个见证,经过各宗门商议,由六大宗门轮流保存五十年。”
“这第一次就先交由梵悟山保管,齐逡你先交由慧正住持吧。”
“是。”齐逡道。
慧正住持从椅子上站起身,对着清晏仙尊道,“定不负索托。”
清晏仙尊颔首。
慧正住持从齐逡手中接过洗髓冰莲,同时手掌盘旋出将灵气灌入冰莲中,将它缩小放入了一个宝盒里。
“好,那今日的集会就到此为止。之后众位也可在本宗门多停留几日。”
“弟子告退。”顾绒随着众人一起消失在大殿中。
……
今日的青空台还有很多人在对练,准备自然榜的比试。
顾绒来到其中一座擂台,翻了“已使用”的牌子。
一处流水竹筒,她将旁边的利箭放入竹筒内,开启了擂台的比试结界,结界一旦形成,擂台内景色不变,空间却会变得无穷大。
擂台外的人看不清也听不清擂台内的具体比试。
一道流光滑过。
来人身着涧石蓝宽袖交领束腰长衫,外披纱织流光刺绣长袍,身前挂青玉珍珠长璎珞背云,流苏珠串轻摇。
眸光潋滟,矜贵优雅。
他是特地换了衣服吗?
顾绒手握团山斧近身而上,挥斧砍了上去,卷起周围的气流,斧刃凌厉泛着寒光。
江承礼闪身一躲,来到顾绒身后。
顾绒在空中一个后空翻又挥斧劈去,江承礼侧身回避,顾绒将斧头一个回旋砍刀他的身前。
“铮——”
江承礼用墨笛抵住了顾绒的斧刃。
顾绒语气淡淡,嘴角上扬却透出一点轻蔑。
“躲什么?”
……
11. 灵根
顾绒飞快的跑出茶楼,她的心跳加快,充满了兴奋,她甚至想激动地无声尖叫。
经过这段时间的比试锻炼,她终于要突破了!!
体里的能量涌动,逐渐向外扩散。
她闪身来到四下无人的角落,进入了空间。
顾绒双腿交叠,盘腿而坐,周身的土系能量往丹田涌,内部的能量精华不断地盘旋凝结。
白驹过隙……
土灵力从细小的一点越滚越大,逐渐成为了一颗朦胧雾面,精致小巧的鹅卵石。
她的金丹竟然不是金色的。
顾绒洗了把脸,清爽自在。
忽而瞥见地上随意扔着的冰莲,已然堆成了膝盖那么高的小山丘。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
“其实那些莲花都是洗髓冰莲……”想起他的话,顾绒半信半疑。
长袖挽了一截,她拎起一朵莲花,素手舀起灵泉,抚过每一片细嫩晶盈的花瓣,往清澈流波的灵泉水里洗了洗。
灵泉水温热又带有清凉当然灵力,随时净化循环,里面的水总是处于干净的状态。
一转眼顾绒就发现花瓣的洁净明亮,莲花的花瓣似乎都舒展不少,也不知是不是她洗的时候用力将花瓣撕开了。
为了印证猜想,顾绒就将花直直地插在水里。
她坐到一边的石椅上倒了杯茶水,指尖轻敲桌沿,思量了一会,拿了本《四洲志怪》的杂书看了起来。
这本书主要讲得是修真界以外的故事,凌实大陆。下界除位于中心的版块,还有四洲。她经常通过各种杂书来了解这个世界。
不知过了多久,顾绒看了两章后,合上书,走到泉水边。
涟涟清波,露珠轻移。
只见那朵莲花竟然完全绽放,清洁如白玉迎光,变成了小小的一朵巴掌大的莲花。
皎洁饱满,光彩夺目,近处弥漫清香阵阵。
顾绒撕了冰莲的花瓣一片一片的放入口中,嚼了嚼类似于刨冰的口感,下咽时神清气爽,自然地变成了一股冷气入喉。
随着冷气进入筋脉,游走穿梭,顾绒瑟缩了一下,似有冰晶包裹,浑身都浸润了寒气。
冷气丝丝缕缕进入丹田,顾绒一阵紧张起来,赶紧坐下来打坐,调理灵气。
雾白的冷气盘旋萦绕在金丹周围,金丹随着寒冷的灵气运转,调动着周身的土灵力。
顾绒感受到金丹的煎熬,似乎是洗衣服的塑料毛刷在摩擦手臂的粗糙和痛感。
随着冷气被金丹吸收,顾绒看了丹田内的模样。
原本恰似鹅卵石的金丹变成了通透明亮,滋润细腻的米糖白玉珠,上面还有类似陶瓷冰裂的点点纹路。
顾绒起身舀了口温热的泉水暖身,向着眼前空地向前一挥,原本纯黄色的灵力变成了白与淡黄色交织,还好灵根应该是没有发生改变。
不管怎么说她这次终于正式地进入金丹期了。
可喜可贺。
顾绒一时欢快地在空间中蹦跶,感受到浑身的轻盈,灵气运转今非昔比。
一个踉跄,竟然差点被细长的杂草绊倒了。
这才看见眼前的草地,生机勃勃,绿油油的鲜亮。这就是所谓的杂草丛生吗。
一时无语凝噎。
好多日子,也该将空间中的杂草除一除了。
好久后,顾绒又看起书来。百无聊赖间,目不斜视地看着书面,思绪却逐渐飘远了。
多灵根洗成单冰灵根吗?
多灵根即使灵根资质好修炼也非常困难,身为明阵宗亲传弟子,至多也是双灵根。
怎么回事?
也有可能是其他单灵根洗成单冰灵根,但是这种摆在明面上的洗灵根应该非常的困难,或者说是显眼。
可是之前他的确一直使用的都是阵法。
顾绒出去后重新将修为压制到筑基中期。依旧阳光好,是个观赏仙鹤的好时间。
……
今日也没有仙鹤。
沿着溪边漫步。
和煦的微风拂过,青丝随风扬起,衣袖浮动,又是宁静平和的一日。
过了好些时日,宗门大比还在继续。聚集的人太多,仙鹤都飞走了。
顾绒看见巨树下今日那块较大的鹅卵石空着,落下斑驳的树影摇曳晃动,顾绒轻轻地坐到上面。
溪水的粼粼波光映衬着树影,阳光和朦胧的霞光。
很美。
奇怪,今日吹来的风似乎也透出丝丝缕缕的冷,与平日里的暖风有所不同,溪水也流得格外的缓。
顾绒察觉了些许不对劲。
她的鞋底轻点了几下溪水,凌空飞起,探查起周围的动静。
不一会儿就找到一片气息格外冷的水面。靠近一块抛光的岩石旁,顾绒看到一个男人浸泡在水里,湿透。
米色的布料变得透明紧贴着身躯,下摆泡在溪里如莲花绽开。
宽松水珠顺着脖颈向下滑动,长如瀑布的黑发倾泻而下,湿漉漉得溺在水里,发丝卷曲紧贴在冷峻的脸庞,肤色浸水变得出奇的白皙,微微泛红。
他的上身半倚靠在岩石边,衣襟变得松垮,显出点若隐若现的肌肉轮廓。
颓废,诱惑与虚弱交织,薄唇微张,低沉喘气,眼角微微上扬,流露出平日不见的妩媚。
身体很冰凉,面庞上沾着水滴,看不清是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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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还是冷汗,发丝浸在水里。
他是不是用了洗髓冰莲,怎么反应那么大,这个状态看起来像是发烧了。身旁的水结起了一层薄冰,冰裂蜿蜒曲折,漂流着一块块细碎的冰。
“喂,江承礼你没事吧。”顾绒伸手摇了摇他的手臂。“我是顾绒。”
模糊间一个清脆熟悉的女声唤他.
江承礼有点听不清,只是觉得又冷又热。
顾绒跳下水,来到他身旁摸了摸他的脸,拂过他的发丝。
江承礼还眯着眼,不清楚来人是谁,攥住她的手不让她碰,无力地想把她推开。
看他一副不太清醒的样子,顾绒拉住他的手把他拽出了水里,让他靠在树荫下,发丝还在落下水珠,滴滴答答地掉落。
顾绒捏了个诀将两人的衣服烘干。
从空间中拿了个瓷碗,舀了温泉水,捏开他的下巴,将水喂给他。
江承礼喉头微动,被迫饮下灵泉水,一股暖流温暖了丹田,身上的冷气渐少。他逐渐睁开眼看清了旁边扶着他的人。
是顾绒。
宽大的衣袖垂落,江承礼骨节分明的手拂过遮挡视线的发丝,修长的手臂挡住他炽热迷离的眼神。
今日她一席黄蓝色衣裙,金丝暗绣花纹。
青丝半绾双垂髻,前梳蓝紫色头绳小辫,云鬓交叠。丝缕柔顺交织,如丘陵间缥缈的祥云缭绕,侧边带着暖黄色迎春花和碎冰蓝勿忘我发饰点缀。
杏眼盈波,明眸皓齿,清透的气韵压过娇媚,细润如玉。
他逐渐心安,他后来才感觉到这种奇怪的感觉。
“我帮你护法。”
江承礼没有拒绝,顾绒转身到他身后,将自己的灵气导到他的身上,两人的灵力没有排斥,他身体里乱窜的冰灵力安稳下来。
成功了。
只一会儿功夫,并没有用她很多的灵力。
毕竟也算是个虚弱的人,顾绒将他轻轻靠在树上,见他面容和缓。
她从地上站起身。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拉住她的衣袖。
“你能陪我坐会儿吗。”江承礼低沉的音调带着沙哑,眼底执着带着期悸。
“好。”顾绒答应,也倚到树上,坐在他身侧半米处乘凉。
两人一时默契的无言。
微风吹过,舒心。
“我有冰灵根了。”
嗯?“恭喜。”
不一会儿,顾绒还是走了,下午清晏仙尊还找她们有事。
远处的白鹤殿,有弟子进来禀报,“掌门,川珩公子来了。”
“快请进来。”
“是。”
……
12. 任务
……
顾绒几人进入殿内。一个长身玉立,带着半块浅金色浮雕面具的男子正向外走,几人擦肩而过。远远一眼便见举止清贵,气度非凡。
“随着这次的比试,你们都步入了金丹期。为师很欣慰。”清晏仙尊笑着说。“仙途漫漫。宗门大比只是个开始,不可松懈。”
“是,弟子谨记。”
“比试中的排名,任务,都是为了炼心和修行。
这次排名你们也获取了相应的积分,已经计入了你们的弟子牌中。”
“步入金丹期也是时候下界历练,可以自行到任务堂领取任务,赚取积分。”
“当然去下界历练,也是时候拥有自己的府洞了。”清晏仙尊突然情绪高涨。“来来来,看看这些,你们可以挑个自己喜欢的。
山涧,峰顶,花海,原野,石洞,水下……
类似与现代那种别墅盆景微观模型,里面能看到水流涌动,飞鸟盘旋,花海浮动,峰顶依稀能看见晨曦。
钟霁瑶选了花海,顾绒选择了山涧,萧钰选择了峰顶。
“除了这些为师给予的府洞,以后你们也可以去开辟独属于自己的洞府。”清晏摸了摸胡子。
“太虚宗与其他宗门不同,修为达到金丹期以上,又超过积分上限的弟子可以离开宗门,去寻找属于自己的修行大道。”
开辟自己的府洞?
……
“好,散了吧。”对顾绒等人说道。“弟子告退。”
顾绒等人出了白鹤殿。
顾绒就拿了一个山涧府洞,滴血认主。
转身进入,就来到了一片独立于境界之外的空间园林,瀑布激流而下,汇聚成溪流,潺潺流水冲刷着各色圆润光滑的石子,叮咚婉转。
顾绒飞进了山涧,里面又是另一番天地。
别有洞天。
明亮广阔,四周有各种天然宝石和灵石镶嵌,天然矿物的星点闪光构成星河浩瀚,典雅中暗带灵力,椭圆形的暗黄色的地面光滑洁净,能在中间修炼,运功使用团山斧头。
顾绒不由地想,在这起舞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
去了任务堂,找任务。
顾绒还是第一次来任务堂,在大厅里将弟子牌交由执法堂的弟子登记。
“这位师姐,筑基期领任务二楼,金丹期领任务三楼。请由左右两侧的楼梯移步。”
“好,多谢。”原来筑基期就可以领任务了。
顾绒沿着左侧的大理石阶梯上了三楼。阳光通透的大殿敞亮,上下交汇的虚空影像,每隔一米就有一个,金黄色发光的古老字体悬于空中。
“五百积分任务……”
“探寻尤风镇迷雾的真相……”顾绒念了出来。
“这位道友是第一次来任务阁吧。”
顾绒抬起头看他,“道友,有所不知。这些虚空投射的古字生涩难懂,都是为了增加任务堂的神秘氛围。”
“哦,原来是这样。”
“这是金丹期任务集,以后您也可以在北侧的书架上拿取。”
“好,多谢你了,我确实是第一次来。”
“不如我们去那儿坐吧。”顾绒指了指南面朝阳的位置,那里有许多圆桌和藤椅。
“好。”
两人坐下。
“金丹期的任务主要由三种组成形式,宗门内部的单人任务,双人任务,多人任务。可以选择是单人参加,或者约好宗门内的道友一起组队执行任务。”
“当然,还有最近开始实施的跨宗门组队,分为双人任务和多人任务,你可以选择随机分配队友,也可以邀请其他宗门的好友一起执行任务。”
“师姐,当然我要向您推荐跨宗门组队,不仅获得的更多,也可以在探险中获得友情。”
“这么好,你还推荐给我?不是应该有很多人参加吗?”
“当然也有劣处,就是任务比较难,个人承担的风险比较大。”正说到此处,那名弟子就开始忧虑起来。
看来这次的跨宗门任务又没有人执行了。
“毕竟不同的宗门可能都不太认识,会出现执行任务时的各种矛盾,得失,分配问题其实还是小事情,也有可能……”
顾绒知道他想说什么,可能有不择手段独得功劳的情况。
“话又说回来,其实宗门内的任务,也有可能遇到其他宗门的对手一起竞争。”
初步开始实施,目前参加的人就更少了。
他还是筑基期,这次的任务简单来说,就是拉人参加跨宗门任务。
本以为既不用出门试炼,也不用秘境探险,只是呆在宗门内的任务竟然这么难以完成。
讲完了基本的情况,那名弟子起身要走。
“诶,你还没说完这个积分大概是多少呢。”刚站起来的人又坐了回去。
“宗门内部的单人任务,双人任务,多人任务,分值都是按照单人获得来算,分值的范围大概是一千分——三千五百分。”
“跨宗门组队单人获得来算,分值的范围大概是三千分——六千五百分。”
“一次是只能选两个任务吗?”
“对。”
“好,那我就选一个宗门的单人任务,一个跨宗门的任务。”
“这两本册子内有具体的任务内容,师姐,你可以看起来。选好了就去楼下登记,领取任务牌。”
“好,多谢。”
那名弟子轻快地手舞足蹈,这个任务终于完成了,下次再也不要接如此繁琐的推销工作了。
顾绒翻看了两册书,挑了个三千五百分值的宗门任务《沉龙之泪》和跨宗门随机中的《守护灵籁盏》。
然而,顾绒没有预料到的是《沉龙之泪》是金丹期宗门任务中的顶级任务,分数最高,难度却也很大。
她拿了两个任务出门,正要去下界,偶然间瞧见似乎有人在那里等她。顾绒主动喊道,“江师兄,你还没走啊。”
“去喝喝茶吗。”他温柔地笑。
和之前一样,两人来到了茶楼一个包厢里坐下,“江师兄,你寻我何事?”
“这个给你。”
这看似是一个带有底座的水晶球,浅蓝色的底座,里面的是一片草地,上层雪花摇曳纷飞,晶莹美丽。
一个戒指浮动。
顾绒看了一会儿,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看到,这个不是水晶球吗,有点浪漫。
他拿过手靠在水晶球上,将里面的勿忘我戒指吸出,修长的微曲的食指和中指,夹着戒指勾出,放到顾绒吃完糕点的空盘里,光泽的白盘带着点花纹,中间放着闪光的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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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巧别致的黄蓝色的勿忘我花的戒指,中间是圆形通透的黄色雕刻灵石,复杂的切面熠熠生辉,闪烁着暖黄色温柔又耀眼的光芒,四周是想下按能够转动的冰蓝色圆润抛光的灵石花瓣。
顾绒转动花瓣,一格两格的卡槽,顾绒转到第三格。
“这是个灵力法器,转动花瓣能够隐匿修为,第一格是凡人无修为,最多能转六格到炼虚期。轻点中间的黄色灵石能够释放威压,最高可以到炼虚期中期。”他清润的声音讲解道。
这个凌实大陆的修真等级,大概是凡人,炼气期,筑基期,金丹期,元婴期,化神期,炼虚期,合体期,大乘期。
目前的修真界无人到达合体期,至少表面上顾绒了解到的各大宗门没有,就如清晏仙尊就炼虚期巅峰。
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些宗门长老对于传闻中能够突破化神境的洗髓冰莲趋之若鹜的原因。
“就当是之前保密,以及拉我出水的报答。”他说得隐晦。
“这都是小事。”顾绒摇摇头,她还是觉得太贵重了,“江师兄,您客气了,真的不需要。”
江承礼半倚在软枕上,温润的脸逐渐显出强势。
您?
听到这个字,他眼神微眯,修长的手指端起茶盏,浅浅抿了口。他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眸上挑,闪动着光泽,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不容拒绝。
顾绒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有点心跳加快,一时被看的有点不知所措。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种花。”顾绒感觉怪怪的,她悄悄岔开话题,缓和气氛。
“你的衣裙上现在还绣着勿忘我暗纹呢。”江承礼眼底漾起几分笑意。
顾绒看了眼衣服。
今日穿了黄色印花褙子,米色圆领衫,淡紫色八破裙,褙子和披帛上刺有勿忘我暗纹,简约精致。
这个戒指确实很实用,制作工艺看似简单,里面暗藏的阵法和威压却不同寻常。毕竟法器难得,其实顾绒也不太想拒绝,这枚戒指真的很合她的心。
“多谢了。”顾绒只好爽朗一笑。下次寻个适合的法器给他,作为还礼吧。
“带上看看。”
顾绒咬破了点食指的指腹,将红色轻轻点在戒身上,血珠融入,将戒指在了自己的小拇指上,戒指的宽度收缩,带上刚刚好。
一时间又没有什么话。
两人沉默,她咬了几口点心。
这次顾绒主动搭话,“江师兄,你什么时候回去明阵宗啊”
“你盼着我赶紧回去?”江承礼挑眉看她。
“没有。”顾绒摇头否认。
“我即将下届执行任务,之后或许很难相见了。”
他笑了笑带着温柔缱绻,“以后还会有机会见到的。”
门外响起敲门声,有个清冷的男声叫他,“主人。”
“知道了。”
“下回见吧。”看见他优雅地起身,后面的头发飘逸摆动。
“下回见。”顾绒摆摆手。
他现在这样两人似乎是朋友了。真是难得的温柔。
看了一会,微风拂过她的发丝摇曳,似乎是她难以平静的摇曳的内心。
顾绒转了转戒指上的勿忘我花。
出发——
沉鳞渊。
……
13. 收集
《沉龙之泪》
地点线索:逢云山脉——栖云山——沉鳞渊
任务目标:沧鳞龙之泪
分值:三千五百
顾绒扫视了眼手中拿着的任务牌,动身飞往逢云山脉。
巍峨的群山高低错落,连绵不绝,苍翠的山峦在翻动的云海间浮动。层峦叠嶂能够,碧岫堆云。
只有远远望去那座最高的的山,巍峨壮观,山间围绕着环形飘渺的云雾。
那应该就是她要找的栖云山了。
下一步就是找到沉鳞渊。
一座正常的山。
顾绒寻找了一圈,也没有见到峡谷,或是任何湖泊,只有静谧幽深的树林。
她穿过云层在栖云山的一处山腰上落下,周围的景色没有什么区别,都长满了针叶林,阴郁迷蒙,鸟兽的低吟在林间回荡。
不知何时,路过一片朦胧的云雾,顾绒飞升到空中,山风卷袭着气流和水雾一阵阵刮来,她衣袖纷飞,抬手抵挡,耳边传来猛烈的呼啸声。
一时间云雾不断地变成云彩流入空中,如梦似幻。
顾绒落回地面,从腰间挂着的储物袋中拿出喷火符,火焰炽热,顷刻间燃烧了近处的水汽。
有点用。
顾绒又拿出一张使用,一边向前走。脚步挪动间,踢到周围的石子,听到碎石向下滚落的动静,远处依稀空洞回响,似乎是石头的落水声。
顾绒惊觉,眼前似乎是个巨型湖泊。她向下望,湖里面没有水,是不断升腾的云雾。
难道这便是沉鳞渊?
顾绒吸了口气,迈出坚定的一步,纵身一跃,向下飞入了云湖里。四周没有水,空气也很稀薄,却有笼罩的窒息感,难以呼吸,似乎是浸泡在看不见的深水里。
她继续向下游,眼前景象模糊。
一时间难以继续向下。
顾绒只好回头调转,向上游出“水面”。
她进入了一片昏暗中,与之前的景色不一样,肉眼依靠闪光能够勉强视物,莫非她游入了沉鳞渊的空间内。
这里面的景象比较昏暗,没有光透进来,只有奇怪的炫光不断地从不同的方向闪烁,白光晃眼,带着七彩的光晕。滴滴答答的水声,幽静神秘。
“哗——”
水面激起几层浪花,犹如柔韧透明的水光纱,波光粼粼应和着银辉。
庞大的黑影从水中跃出,身长几米,狰狞地张口,裸露锋利的巨齿,尾巴颀长,甩起层出不穷的水花。
沧鳞龙漆黑无波的眼球倒映出顾绒,泛出怒火与警戒。一跃而出,靠着窄小的翅膀飞跃到空中停留,张牙舞爪地咬向她。
顾绒用团山斧刃顶住巨口,奋力支撑,调动灵力,反手挥舞团山斧,使出介丘搂,两道灵力凝成的疾风呼啸而过,巨大的气流波浪掠平沧鳞龙施展的威压。
沧鳞龙受到攻击,随着气流反转被冲出好几米。
它长鸣一声,白色与灰蓝的鳞片逆转,油光发亮,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尾部散发出荧光。
沧鳞龙嘴里凝出的攻击放出白色能量,一时让顾绒看清了周围,除了枝干一样连接的小径,便是一片片潭水。
顾绒不敌躲避,用团山斧的抵挡进攻。
这时有人从远处而来,飞下一袭白衣,藏青色的法衣飘飘,在半空放出蓝色剑意,转移了攻击目标,让顾绒有了喘息的机会。
她看清了来人,正是之前在宗门大比时偶尔见过的何景安,飞快旋身闪开,沧鳞龙掉头去攻击了他。
深渊巨口凝出白色光团轰向何景安,何景安凌空挥出几道剑意,以攻代守。一人一兽好几个回合一时难以分出胜负。
沧鳞龙在空中似乎坚持不了多久,尾巴一甩,游入水里消失不见。
两人刚有片刻喘息,突然从顾绒身侧的水下跃出攻击,顾绒浑身一抖,连忙用团山斧抵御。
没想到这些潭水间相互连接,能让沧鳞龙畅游无阻。
何景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对着沧鳞龙劈了一剑,拉起顾绒胳膊一起飞到一块岩石后面躲避。
它在空中飞了两圈,坚持不住,跃入了水里,激起一片水花。
“在下顾绒,多谢道友出手相助,不甚感激。”
“顾道友客气,我是步玄宗何景安,前段时间还在冰莲秘境见过,不知道友可还记得。”
“当然,顾绒久仰大名,今日总算认识了。”两人顿时觉得相见恨晚。
“不知何道友今日为何来此,是执行任务吗?”
“本人接了宗门弟子阁的任务,来此处寻找沉龙之泪。”听到此处,顾绒不禁紧张起来,微微一笑,指甲掐了下手心。
何景安见顾绒没有接话,继续道,“顾道友,也是如此?”
“嗯。”顾绒迟疑,轻轻点头。
“那太好了,你我二人正好可以合作,取得沉龙之泪。”
他瞧见顾绒逐渐严肃的脸色,开朗地说道,“师妹不必紧张,这沧鳞龙是融形期妖兽,相当于元婴期。凭一人之力,难以成功获得沉龙之泪,我们可以合力,定能完成任务。”
顾绒见何景安说得坦荡,缓了口气,自然地道,“早听闻何道友,严以律己,高风亮节,能与师兄合作是我之幸。”
“哪里哪里。”何景安坦荡地摆手,“道友,相信在下便好。”
“自然。”顾绒话音刚落,就被扬起的水花,溅了一身水。她干净掐诀烘干了衣服,“还想偷袭,看招。”
顾绒连续两个绛岭劈砍去,两道红黄交织的能量,火光电石败劈中了沧鳞龙,它发出轰动的争鸣声,来回摆尾,嘴里放出光芒。
她突然灵光一闪,拍了几下戒指中间的黄色灵石,释放出元婴期威压,一边回头它速度变得缓慢,应该是被威压给控制住了。
早就来到另一侧的,何景安转头看向顾绒的方向,感受到周身的压制,不由担心起来。
没想到这只沧鳞龙比他推测的修为还高,竟然能散发出修士元婴中期的威压。
“决不能让顾道友一人迎敌。”
同时,何景安尽力抵抗元婴威压挥剑,放出招式,一时间意境深远,剑气纵横,压制住了正要反抗的沧鳞龙。
沧鳞龙被砍中,两人默契对视。
顾绒发现依稀有一两颗水滴落下。
这就是沉龙之泪?
顾绒飞身去接,还未靠近,它的身体爆炸开,放出白色的粉尘烟雾。
顾绒捂住口鼻赶紧后退,回过神来时,眼见着沧鳞龙身体化为一团涌动的水,落下来跌入了湖里。
这时去接已经晚了。
“何道友,你可有收集到它的泪水。”
何景安摇摇头。“沧鳞龙流下的几滴泪很快融入了烟雾中,早已找不到了。”
他一时也感到遗憾,何景安双手交叠抱于胸前,默默地低了头。
看来这个任务确实难办。
“那……可有接到它身体溶化的水球。”顾绒扯了下他的衣袖。
何景安疑惑地看向她。“不曾。”
他摇头,嗓音清润,“方才一时见来不及,我用手去接,只片刻间便化为水雾消散了。”
顾绒走出几步,喃喃自语道,“其实,泪水与身体所化的水球都是由沧鳞龙产生的。”
按照液体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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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也算是同一种。
“顾道友,你可要随我去更深处看看。”
“等等,何道友这是去哪儿?”
“如今沧鳞龙入水,这任务一时间只怕难以推进了,或许洞穴深处有其他沧鳞龙。”
“不了,何道友先去吧,有发现可以再唤我。”顾绒声音逐渐有点落下来,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地补充道。“我先缓缓,里面太黑了。”
她要安静下来,一个人好好想想,到底有哪里不对,总觉得忽略了什么。
“好,那我先进去看看,若是不敌,顾道友可要进来助我。”何景安爽朗一笑,清冷的眉梢舒展,淡若清风澄澈。
“当然。”顾绒点头答应。
何景安向洞穴深处飞去,片刻间就没了踪影。
顾绒走到身旁的一处潭水边,慢慢蹲下来,拿出夜明珠照在水边这水也太清澈了。水光潋滟,纯粹清透。
这水也太清澈了,一眼便能看见水底的砂石。
可是这潭水绝对不低。顾绒顾绒沿着边缘,又来到一处,也是如此。
忽然间顾绒起身,原来这些潭水有椭圆形状的零散分布,也有十几处星罗棋布的潭水由水流相连,发出层层的光波。从高处看,这不就是沉龙落下的泪水吗。
顾绒赶紧拿起用任务堂拿来的任务专用瓷瓶接了些潭水。
塞上瓶盖,顾绒终于安心了几分。之后又用自己的瓷瓶装了两瓶水,她也想看看这泉水有什么过人之处。
好嘞,任务完成。
何景安从深处找了一圈回来,一无所获。
远远便瞧见明亮的一团光,带着暖融融的光彩。
“何道友。”
她的声音清脆动听,空间中层层叠叠地回响,将直接人带入光里。何景安心中那点一无所获的浅淡阴霾随着她的声音拨云见日。
他原本冷漠清疏的脸扬起了一丝微笑,“顾道友。”
何景安走进,发现顾绒蹲在地上,伸手扶她起来,“顾师妹,这是在做什么。”
“刚才沧鳞龙坠落时,我便发现它变成了水团落入了这片潭水中,很显然这边的水含有沉龙之泪的浓度更高,我便装了些潭水进去。”
“浓度?”
好吧,这也是她的推测……
“何道友,赶紧把你的瓶子给我,我帮你装吧。”
“这……”
“装些潭水,总比什么都没有,直接宣告任务失败强吧。”顾绒接过何景安给的瓶子,灌了些潭水进去。
“诺,这样就好了。”
“好,顾师妹,多谢你了。”
“没事没事。”
之后,两人来到一处云雾缭绕的湖泊口,顾绒抿了抿唇。
又要面对这种失重感了。
她刚要往下飞,便被何景安牵住了手腕,对她扬眉一笑,“顾师妹”。
“嗯?”顾绒还有点懵。
“啊——”
顾绒差点没忍住尖叫出声,两人一下子跃入了云雾里。
顾绒感受到向下坠的冲击逐渐缓解,何景安便放开了她的手,感受到何景安处于好意,顾绒放下心,两人便各自安全地向上游去。
刚浮出云海面,顾绒伸手拍了下何景安,责怪道,“下次可不能这样了,吓我一跳,必须提前说明。”
顾绒虽然也不知有没有下次合作,但有些原则必须声明清楚。
“好。”何景安见顾绒说得认真,答应道。
两人分别向宗门飞去。
虽然她收集了潭水,但也不能保证是不是完成了任务,看来只有先回宗门一趟了。
……
14. 乔装
顾绒出了宗门就飞往下界。
在高空中风云从身边掠过,由上至下望去,大约可见凌实大陆南部的全貌。
凌实大陆南部星罗棋布,众多各自为政的城池相互独立,每个城都由城主全权统治,各个势力割据。
在不同的力量中达到了奇妙的平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西接火山,城池间在不断地兼并更替……
这次的任务地点就在其中一个城中。
百洲城。
城主:薛百。
风沙萧瑟,戒备森严。
城外的水铺生意兴隆,竹编桌椅众人围坐,大口瓷碗解渴。
一个女子衣着朴素,正坐在角落的矮凳子上望向城门口,端起碗喝水。
城门口有许多筑基期以上修为的守卫,手持长矛,例行检查。
眼前的的守卫突然异常地变了脸色。几个守卫严肃的脸突然警惕,大声喊,“让开。”
原本排队进城的路人快速地往两侧退开,留出条宽阔的大道。
似乎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
他们手持长矛戳刺城门前的场地,对准一个人进行攻击空无一物。忽在众守卫的长矛下,一人凭空翻了个跟头展现出身影。
“呵,即便使用了隐身符也别想逃过我们的法眼。”
“还不快滚。”
“……”那人用拇指刮了下嘴角的血丝,似是不甘一笑,闪身离去。
看来她要进城还要想个办法。
顾绒站起身,进入空间。她换了身简朴的粗布,扮成寻常普通小厮下人的模样,略微勾背,向前走去。
“诶,等等。你的打扮不像是外来的难民?哪儿来的?”
这身衣服还是与风尘仆仆的人有所差别。
太干净了。
“这位大人,我是城里卫常大人家里的下人,管家让我出来办点事,还请您通融,让我进城。”
“卫常大人?廖府里的令牌呢,拿出来看看。”
顾绒上下拍了拍身上的衣袋子。
一脸诧异。
当然什么都没有啦。
“大人,我出来的匆忙,实在是忘带了……”
“后面的人还要进城,只能等廖府里的人出来找你了。”
“让开让开。”后面的人等急了,挤了上来。
顾绒走开几米,来到了无人的角落,倚靠在墙边。
看来她只能用隐身符冒险一次了。顾绒一手拿着隐身符,看了一眼。灵力从指尖注入,一眨眼便灵力充盈着整张符箓。
素手攥住符箓,将它轻拍在肩上,顾绒转身飞跃上高墙,悄无声息地就进入了城里。
她这就进来了?
刚才的那人怎么特意从城门口入,还被人发现了?特地引人注意吗?
顾绒腹诽了一阵。
……
周围平安喜乐的生活气息充满了整条街道,叫卖声络绎不绝。
顾绒来到那座园林前,眼前的手书匾额,字迹沉稳有力,庄重大气。
廖府。
隐身符的时限有大约一个时辰,顾绒从正门悄然地进入园林中。
满地绿荫水波轻渺,奇峰耸立楼阁错落。长久留存的底蕴似是扑面而来。
路过一对侍女闲聊,顾绒便跟在她们身旁探听府里的消息。
“咋了?”
“也在府里做差事吗?”
“我堂弟,这几天想学一门手艺请几天假。”
“嗯,可是干事不肯,说最近缺人手。”
“那确实不太成啊。毕竟这几天快要设宴了……”
“你有没有认识的人,如果能找个人这几天顶个班就好了。”
“我帮你没打听打听。”说着那二人就从小门经过,去了街上采买。
顾绒还是那一身男装,在热闹的坊市中,先一步进到了冰糖铺子里。
“老板,您还招人手吗,能不能给我个活干。”
“哪儿来的,我啥时候说招人手了?”
“前几日还有告示呢。”
“瞎扯。”
“老板,我就想找个这几天的活干,过段时间就回去了。”
“诶诶诶,这位兄弟。”那个大姐手里揣着篮子走上前来,扒拉了两下顾绒。
“你是这几天想找个活干。”
“嗯,您有?”
“我是卫常大人府里的,你肯定乐意。我弟弟这几天有事,就想找个人顶呢。”
“多谢大姐,那我跟您去。”
“好。”那个大姐笑开了花。顾绒与她两个人都很满意。
“管事,这个是同乡的兄弟,帮忙来顶替几天。”一个瘦削的中年男子身着长衫,拇指轻巧拨动算珠,正端坐库房内。管事眼神犀利,“叫什么名字。”
“绒……容古?”
“小容。”管事重复了一声,在本子上记下名字。看了顾绒一眼,转身去了里间的库房,拿了套用绳子捆好的衣服递给她。
“小容,这是你的衣服。”顾绒接过,摸了摸衣料。这是套新的干净衣服。
“你主要的活就是每天清晨五六点起来打扫院落,傍晚去柴房帮忙烧水。”
“你住外头?”
“是的。”
“这是后门出入的令牌。”
“多谢管事。”
“管事,那我们就先下去了。”
“好,带下去多教教。”
“诶。”这个管事虽然面冷,却没有刁难人。
“小兄弟,我在府里的厨房当差,你有事也可以去那里寻我。”这位大姐看起来三十几岁,其实还很年轻,只是打扮朴素,非常有亲和力。
“好,多谢了。”顾绒拱手。
这一天就这么飞快地过去,夜色的幕帘倏尔滑过,斜晖洒下金色的余光。
“这位大哥,我是刚来报道的。”
“来你坐这儿吧。”
“就从这儿把柴火送进去。”
“会有人换水的。”那个伙房伙计就指了指一旁成筐的柴火。
“好。”
烟熏火燎,热量涌动。在柴火堆中,傍晚就这样度过了……好在有灵气护体,顾绒还算清爽。
干完这些活,顾绒就进了空间。她将细芽抽长的杂草拔出,用锄头刨开土坑,种上空间中存在的奇异灵植,浇上水。之后便泡了杯茶喝,坐下看会儿书,享受一天静谧的时刻。
白驹过隙,两三日转眼一瞬。这几日顾绒探查了廖府的主要布局。
南面三进院落可进入主客厅,东面建筑庭院为主,中间一处观锦池,西面主要是错落园林和山水风景以及个别客房。
这天清晨。
园林间景色宜人带着芳草清香,鸟雀的啼鸣唤醒初晨的睡意,飒爽的凉风拂面……
顾绒拿着扫把,扫着鹅卵石间根本不存在的砂石。
“小容,集合。”管事的叫她。
“诶。”
“这几日,适逢卫常大人五十寿辰,宾客降至。重理迎宾,前厅,后厨事宜。”
“是。”众人应声。
顾绒被安排去各个客房送替换的茶水。
……
鞭炮噼啪作响,车马来往不绝。
热情洋溢,慷慨相迎。
园林中的各个位置驻守着筑基期以上的修士,府内的小厮丫鬟井然有序地做事,一丝不苟,目不暇接。
顾绒跟着送茶水的领队一一参观了各个无人的厢房,了解了具体的位置,她排班在傍晚饭后的时间段。
门口,廖家主早早的在那里翘首以盼,一边额头冒出细汗,用衣袖浅拭。
“川珩公子驾到,寒舍蓬荜生辉啊。”“快快请进。”
“叨扰了。”玉珠滑落般磁性稳重的声音入耳。
“这几日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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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老夫寿辰,真是有失远迎,实在抱歉。”
“无事,正好在下也略奉薄礼,还望笑纳。”川珩说话客气,彬彬有礼,自然的强者气息流露其间。
“多谢多谢。”一个暗灰色竞装的男子面无表情,冷漠又恭敬地递上贺礼,将锦盒交给廖府的管事。
“请。”
顾绒正在客厅的八仙桌上换茶。
两个人从圆拱门里走来,廖卫常躬身殷勤攀谈。
由远及近,川珩一身绢纨色刻丝锦缎大袖衣,浮光跃金,明雪暖玉相扶。修竹气韵难掩,温和浅笑散发君子之姿,衣冠昭昭风华无边,带着成熟上位者与生俱来的贵气和冷漠。
廖卫常似乎要将灵籁盏交给这位。
顾绒默然低头。
“来人。”
“家主。”顾绒哑着音色应答,还是声线带着纯净动人。
廖府的主人便是这位卫常大人,听闻他是城中主管文化教育的官员,兼带辅佐性质的城内治安。城主掌握行政等全部的实权,卫常的都城守卫职责作用不大,不会私自动用权利引得城主猜忌,但也并不是个轻松的位置。
“带贵客去临川院休息。”
“是。”
川珩面带浅笑,疏离地点头与廖卫常道别。
“这边请。”顾绒作出手势,在前面引路。
来到门前,临川院的匾额。
“这里是廖大人专门安排您休息的院落,您有事也可以唤我。”
“多谢。”
那个竞装男子打开门,快步进入院落内查看。
顾绒低着头,眼前出现一只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三枚金币。
两人相对而立,距离靠得有点近,顾绒感受到隐隐流露的威压,惊愕地抬头看他,只嗅到一抹丝滑冷香萦绕。
川珩半块金色的面具带在高挺的鼻梁上,简约平整,只有边缘带着玄鸟的压印图腾,泛着冷蓝的寒光,底下琥珀色浅瞳含水正凝视着她,宽和有礼,给人一种恍惚感。
她摊开手接过,微凉的金币清脆地落入她的手心。
他便转身抬步进入了院内。
顾绒还是第一次见金币,在修真界她用的基本都是灵石和积分。她掂了掂金币,发出清脆的声音。
凌实大陆的钱币分为,一金币大约是一百银币,一银币是一百铜币。
如此说来,这位川珩公子给第一次见的引路人三枚金币,还真算是大方。
……
顾绒转身回去主院。
这几日她摸清了廖府的园林布局,却未曾打听到灵籁盏的半分下落。顾绒想,应当是他故意放出消息,说要当众展示灵籁盏。才有了现在的这个任务。
黄昏连月色,星点浅露,池水涟漪微卷,枇杷枝叶随风轻摇。
顾绒穿过回廊,经过池塘边的石子路。
“顾师妹。”
顾绒回过头,枇杷树下,一席阔袖锦衣,暗绣墨梅增益风雅之姿,身姿挺拔。何景安眉眼清峻,语气却显出轻快。
“何师兄。”
“今日怎么有缘在此相见,何师兄莫非……”
“嗯,我也接了灵籁盏的任务。”
“太好了,府里唤我小容就好。”
“师妹也唤我景安吧。”
“好。”“景安兄,多日不见风姿更胜从前啊……。”顾绒轻笑打趣。
“这般实在不方便行事,收获甚微。伪装片刻,便发觉廖家主与我却有一面之缘,只好以宾客身份执行任务。”
“一明一暗,正好两人分头行动。”
“这几日可有收获。”
何景安微微凝重,他来时就与廖家主通过气,表示守护灵籁盏是宗门任务,需要他的配合,虽然当时满口答应。这几日却对他避而不见。
“廖卫常曾提起明晚举办寿宴,那时或许会展示灵籁盏。”
……
15. 宴席
夜里,书房的屏风后,廖卫常坐在上首,两人耳语商量。
多年前,廖府入不敷出岌岌可危时,家主用家传宝物灵籁盏与景渊阁交易,换取灵石金币渡过难关,明面上有了景渊阁的照应才有在百洲城一席之地。
“这可如何是好,一定是被发觉了。”
“怎会?”廖府总管连忙安慰道,“大人先放宽心,川珩公子生意繁忙,事务众多,怎会轻易发现?”
“景渊阁确实多宝物众多,正是因为多才更容易发觉。”
“如今还未到五年一届的拍卖大会。”总管又悄声提醒道,“尚有机会。”
“可是现如今手里并没有灵籁盏将假的换回来。”
“您别难过,川珩公子应当只是顺道过来看看。”“不管如何,先好吃好喝,热情招待才是。”
“别漏了马脚。”廖卫常点点头,又愤恨地握拳,“当时是谁出的馊主意,若非如此,我也不至于如此担忧。”
又低声吩咐道,“你先下去准备着。”
如今的廖府兴兴向荣,与修真界的人有所往来和另眼相待。当真是愧对景渊阁的付出和川珩公子的帮扶,走出书房总管无奈地摇了摇头。
……
顾绒换完茶水,拎着托盘回茶水间去。
路过后院的一个小园子,前面站着一堆人整齐的排列着,又是哪个管事在发派任务。
“其他的也都交代完了,但是一点必须做到,不论如何不能得罪那位,明白吗。”
“是。”众人齐声,一起退下。
顾绒这才从走道上经过。管家远远一撇看见顾绒,“等等,之前怎么没见过你。”
“管家,小的姓容,新来不久。”
看着这位府里的大管家从园中走上台阶,顾绒没有动。他眼神在顾绒转了一圈,精致脸上映出暖色的灯光,显出顾绒面容姣好,鼻梁高挺。
他转过身,摸了摸下巴。这个小厮长相倒是标致秀气,有一双很灵动的眼睛,清丽地像个女孩子。
如今还缺些人手,不如让这个小容扮女装呢。不行,万一真被看上……发现了,还是他的失职。“小容,有个活要你去做。”
“您说。”顾绒镇定自若。
“你去库房领套衣服,就说是我让你来领的。”
“好。”
廖府总管在原地晃悠,他想到个好法子。
又来领衣服了,这件华丽的服饰不像廖府的下人装扮。
确定是这件吗?
“记得明早去正厅集合。”
“是。”顾绒略带疑惑地点了点头,拿着衣服出门便回了空间。
顾绒在水塘边看着倒映的俊秀小公子,眉目似画,长发半挽两支祥云发簪固定,黄色发带飘动,一身白藤色织锦缎圆领袍,环佩轻响。她打开衣袖欣赏了一番。
紫色确实很显贵气,别有一番风采。
……
“主人,廖府的人来了。”黑衣男子说道。
“霖,让他们进来吧。”
“是。”霖点头,走出院外开门。
大管家已然在外等候。进入院中,川珩正闲适地坐在摇椅上看书,见了来人也不理会,从茶几上拿起茶盏,掀起盖子啜饮一口。
干事恭敬殷勤,“这是家主安排给您安排的人,都是容貌出众,眉清目朗,请您挑选。”
川珩身靠椅背轻扫了一眼,似是轻蔑又轻描淡写地对管事说道,“多谢。”又抿了口茶,“把他们都带下去吧。”
“啊。”管事惊愕出声,抬头观察川珩的神色无常,又看向那个男护卫,面容冰冷,啥都没看出来。
霖看着眼前这群打扮华丽,妆容精致的人,冷硬且面不改色,“随我去后院。”
“那小人先回去交差了。”管事难以置信,只好笑着躬身告退。
“慢走。”川珩说完就转身进入屋内。
顾绒随着一群人,进入了后院的客房,每人都带去了一个房里安置。“请。”顾绒刚进入房间,就听到了锁门声。
刚进来就被关了?那这身衣服岂不是没有用武之地了。顾绒拉了拉房门,确实被关起来了。
桌子上摆放的各色瓜果,待遇倒还不错。
顾绒坐下挑选了盆果子吃,杯里是酒壶中倒出来的低度果酒,杯中物蜂蜜色泽略带甜味,又混着令人心旷神怡的清雅花香。
之后顾绒就转身进了空间修炼,现在只等晚宴了。
“主人,已将送来的人全部关押。”霖汇报完,又补充道,“这些人里眼线众多,分别来自城主府,廖府,还有城中其他安插进来的人。”
川珩翻书的手停顿,“不管什么目的,别让他们出来。”。
“是。”
……
近来一些时日她有所长进,已经能够用斧头已连续除一亩的草了。其实她也试过其他采买来的工具,只是并没有用处,只能使用空间里的工具才有用。
到了下午,顾绒回到房间内。
竟然没人来送午饭,这是诚心想让人挨饿啊。待人真是心狠。弟子牌发出声响,何景安传音道,“小容,你目前如何了。”
……今晚还有任务。
顾绒起身不甚在意地说,“哦,我被关起来了。”
“……在哪儿,可要我去救你。”“没事,我能出来,晚宴上见吧。”
本以为只要从外面开锁,就能悄无声息地溜出去,只是不知何时她发现房间被下了道浅浅的禁制,一出房门便会被探查到,只能谢绝了何景安的好意。
“怦——”
窗外天色渐晚,她稍微用了点灵力,一脚踹开了房门。空间中的禁制一下被打破,顾绒捡起地上掉落的银锁,破碎中还带有残存的灵力。
原来是银锁被下了禁制。
远处水榭弹琴,江承礼桌案前的一盏茶杯,忽然水花溅起,“去看看是哪个房间打开了。”
“是。”一道黑影闪过,漠然回禀,“公子,一个男侍的房间,管家的清单上有写名字叫做小容。”
男侍……。
“知道了,留意他的动向。”“是。”霖闪身消失。
……
夜晚丝竹管弦,觥筹交错。宾客满堂,来宾很多。
何景安在宴席的第三排,正襟危坐,偏头对顾绒道,“小容,今日城主未到。”顾绒看向宴席的第一排那个空缺的位置。
“我寻思灵籁盏的事还与薛城主有所牵扯,下了宴会,便去城主府打探一番”。
“好。”顾绒身着浅粉色的侍女服,挽了个发髻,立在他身后不远处,“之后就麻烦师妹看顾廖府。”
“师兄放心。”宴会上廖卫常正与在座的宾客客套。
“今日恰逢老夫五十大寿,各位吃好喝好。”众人起身贺寿。“多谢多谢。”
“宾客满堂,更有凌实大陆首屈一指的拍卖行景渊阁的川珩公子驾到,不胜荣幸。”
川珩起身行礼拱手,“廖大人客气。”“鄙人进川珩公子一杯。”两人对饮。
顾绒看向坐在前排的男人,外披玄色鎏金披风,头戴玉冠,半散长发。何景安与他坐在同一侧的下首,顾绒站在后面只能看到他的背影,温润有礼,淡定从容。
就是一些场面客套,这群人很奇怪又默契地没有提起灵籁盏。
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那人也一直只是浅浅喝酒。
奇怪,今日宴会怎么没人提起灵籁盏的事情。
众人起身告辞,家主也起身迎他们出殿。
走在园中,有个人喝得酩酊大醉,身形摇晃,对着廖卫常鞠了一躬,“廖大人,这灵籁盏何时借各位一观啊。”
听到这话,几人去拉扯他的手一顿,悄然放开了手,生怕被波及。
川珩酒后微醺悠闲的神情不变,眼底泛起寒光地觑了廖卫常一眼,暗含讽刺的意味。
廖卫常听到话便第一时间去看川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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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情,同时心里恼恨,不久前才将川珩稳住,这人又在跟前提起,真是可恶。
有人解围到,“如今夜色已深,多有不便,灵籁盏实在是珍宝,还是改日再观吧。”
众人似乎这才想起来附和道,“是啊是啊。”
“廖大人……。”那人的就还没醒,呢喃地要看灵籁盏。
“请您先休息。”
“夜色已深,廖大人您自便。”川珩身形挺拔,仪态矜贵,不紧不慢地离开,一点也看不出酒后。
看着川珩走远,廖家主脸色阴沉,没了笑容,“来人,这人喝醉了,将他带下去醒酒,好生安置”。说完就挥袖而去。
那帮人没有带侍女,顾绒躲在远处的园子对面听着,暗中观察。
那位客人被人架着搀扶下去。顾绒思索后跟了过去,远远听见一声闷哼,那人肚子上被重重打了几拳。
应该是府里培养的修真者,有筑基期修为。
“大人饶命。”那人喘息间求饶。“以后啥时候该说话,掂量掂量。”
顾绒回到空间的阁楼中,看起了何景安塞给她的书,里面有灵籁盏的记载。
“茶盏微光,灵籁清扬,风随灵动,历久弥新,登台寻迹……”
书中记载,这灵籁盏属于灵器,传承近千年年,近百年间落入廖姓人士之手,确实是有些年头。
廖卫常快走几步,追上川珩。
“公子,还请您再多宽限一段时间。”
川珩挑眉,面具泛起冷厉的寒光。“也可,如今有多方介入,只等他们找到人,我便要确认灵籁盏。”川珩似是点头思索“只是……”
“您说。”
“之前你非要用灵籁盏典当,交易时限已然过了。”
……难道他真的发现了,这不就是在暗示以假乱真不可饶恕吗。
如今不过是给他个脸面罢了。
“等等,这是一万上品灵石,作为交易的一部分,我早已经准备好,这点利息请您一定收下。”
“那我便再宽限些时日。”川珩潇洒离去,只留下家主看着他的背影,沉沉叹了口气。
川珩穿过拱门,瞥见枝叶晃动,在拐角处转身。
顾绒听到人走了,就从侧边走出来。
气流呼啸,顾绒倾身躲避,攥了把枝叶,向前掷出,枝叶被灵力控制,瞬间变成飞刃锋利无比,向前跨出几步逃开。
她眼见来人玉笛一摆,树叶被悄然打散顺势飘落,顾绒的肩膀被一只洁白温润的玉笛定在了墙上,难以动弹。
顾绒心里默念,万物生土。左手向前一挥,洒出一把尘土扔向川恒。
被尘土一挥,川珩眉头一凝,略带抵触地别开脸,向后退了一步。
还想跑。
川珩瞬间出手拿住她。被扣压的瞬间,顾绒扭头调整,又被川珩拉了回来。
他似乎有些洁癖,只用两指抵住下颚,顾绒被迫仰头,感受到下颚生疼,修长的细颈顺着呼吸轻微的嚅动。
他眼神逐渐深邃,双指缓缓向下,顺着细嫩柔滑的肌理触到那细小的一点,轻微地摩挲抚摸。
同样的位置的浅色小痣,那日空青台他便见过,清冷迷人间更添妩媚。
耳颈处炽热又酥麻的痒意传来,顾绒心跳不由地加速,认出人他扣住地力道逐渐放松。
她忍不住咽了口水。
“听到了什么。”他微微低头,温润沙哑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回响,温热的声浪涌入,泛起酥麻的战栗。
“什么也没听到。”
要不要直接点名自己的身份,任务只要做到灵籁盏不被破坏,而他是交易方其实并没有冲突,顾绒犹豫。
“好。”川珩松了手,抵住肩膀的笛子也放下.
顾绒不服输地瞥了眼他的面具,直接从他身旁越过。
带出的一阵清风,发丝的香气飘入川珩的鼻间,他心里一阵悸动,神色无恙地低了下头。
……
16. 启动
第二日顾绒就去找了何景安跟他交换消息。他已经找过城主表明身份,城主让他暂住府邸,需要时间好好地思量一番。
今日终于点头答应,告诉他们情况,何景安就直接喊了顾绒前来城主府。
顾绒招手,看见何景安已经在城主府门口等她。
“景安兄。”
“小绒,我们先去城主书房。”“好。”
“何仙君。”
“这位是顾师妹与我一同执行任务。”何景安对着薛百拱了拱手,对他介绍道。
“顾仙子。”
“眼前留着稀疏长髯的便是薛城主,黑褐色长袍着身,似乎面容憔悴,对着顾绒拱手,威严中带着沧桑。
“请坐。”
他们两人在下首,开始听薛城主讲述。
“时间还要追溯到几月前,小儿与我置气,独自去了庄上的院子,一时便不知所踪。”
“无人看护?”顾绒觉得有点不合理。
“自然是有,只是同去的修士和书童也不知所踪。”说着薛城主便丧气地摇摇头,“老夫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听廖卫常说,在寿宴后大肆展示后,将灵籁盏破坏是您出的主意?”何景安看着薛城主深色不对,便诈一诈他。
“何仙君,这是在质问老夫。”薛城主语气沉下来,“不可听信一面之词啊。”
“并非薛某抢占灵籁盏,是廖大人执意借我。”
“那如今这灵籁盏在何处?”顾绒疑惑。“自然是在老夫的宝库中。”
“能否让我二人确认一下。”
“这恐怕有所不便。”薛城主一脸难为,端了盏茶坐到主椅上。
顾绒看向何景安两人对视,看来这城主是不想归还灵籁盏了。
“城主,那我们及先告辞了。两日后观月台见。”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薛城主翘起腿,眼神中泛起不屑的精光。
“看来薛城主也并不坦诚。”
“不如先去寻仙楼。”顾绒深以为然,点头提议道。“好。”
两人出了城主府,上了寻仙楼的二楼,宗门联合任务的档案处。
“打扰,我们是太虚宗和步玄宗执行任务的弟子,来寻找廖府的线索,可以告诉我们具体细节吗?”
“稍等。”寻仙楼的弟子拿出一块留影石,里面记录了廖卫常申报任务的经过。
……
“仙长,在下寿辰将至正筹备宴席,却受到威胁,有人要在那几日破坏我廖府的传家之宝,拜托仙长助小可一臂之力保护灵籁盏。”
“可有什么线索?”
“这,我也不得而知,外面都在传使得在下害怕……”
“毫无根据难以申报。”寻仙楼的弟子摇摇头拒绝,这里的任务必须与修真界有关。
“这灵籁盏可是灵器啊,薛城主和景渊阁的川珩公子都想一睹为快,这可不是小事啊。”
既然是灵器,又有修仙者介入,寻仙楼的弟子拿出一本册子,“你在这上面登记吧。”
寻仙楼是修真界暗中管理下界的组织,各大宗门的管事弟子会记录各地发生的大小事,下界的人也可以来此寻求修真界帮助,需要付出相应的灵石报酬。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来寻仙楼搜寻消息,一般只向任务中的弟子提供方便。
廖卫常就是在寻仙楼中同时找了太虚宗和步玄宗设置任务,于是就形成了宗门联合任务。
“最近薛城主府可有什么异动?”
“这个我也有所耳闻,”寻仙楼的弟子说道,“少城主确实被当众劫走,至今下落不明。”
“不过,在那之前城主府也曾派出过一批人出城。目前的消息就这些。”
顾绒二人听完消息在楼中的座位上商量对策,讨论起下一步怎么做。
“薛城主明面上确实需要通过灵籁盏寻找少城主,但是也未必没有野心,独吞灵籁盏,毕竟也是件灵器。”
“为今之计还是要确认灵籁盏在哪。”
“夜探城主府?”顾绒黛眉微挑,无聊地撑着头,玉手拿起一只杯子看上面点点星子的纹路。
既然薛城主手拿灵籁盏为何不使用呢?莫非少城主被藏在某处。
好烦……
真不如直接威胁城主将灵籁盏交出来,无奈所接的任务只是保护它不被损坏。
“灵籁盏必定会被薛城主好好保管,既然城主邀请我们就暂住城主府,静观其变。”“好。”
两人正要走,顾绒突然想到了什么。
“请问寻仙楼中可有关于灵籁盏的记录?”
寻仙楼的弟子对着身后的白玉屏风施法,显出文字……
“廖卫常是旁支出身,早在上一任家主在位期间就已经将灵籁盏抵押给景渊阁,当时还有寻仙阁派出的弟子作为公证。”
“……”
他们刚走出不久,城主便在院中吃起了小菜,听着弹奏的琵琶曲,好不快活。
“薛城主真是好雅兴。”他毫无防备,突然听到清润的声音顿时一惊,“谁?”
薛城主慌乱间抬头,弹琴的人惊慌间躲闪跑出了院子。
川珩悠闲地转了玉笛,飞来的筷子在空中凝滞眨眼间变成细末落到地上。“你是什么人?”
“灵籁盏的主人。”
他紧张地站起身,这位便是川珩?
川珩只放出元婴威压,似有千金重担压制,薛城主手脚发抖扶着桌子,几乎就要跪下。
实力不济,此人不能得罪。“不知贵客前来何事?”他呢喃地说道。
川珩微微一笑,说得如此明晰,竟然还跟他装傻。他旁若无人地坐下,“其实身有至宝,却无法使用并不好受吧。”
“您怎么知道。”
“薛城主,这该询问廖常卫才是。”
多年前,上一任廖家主已经抵押了灵籁盏,就将灵籁盏的内容全盘托出,只是为了家族内部的安稳,他便同意老家主先寄放在廖宅。
“呵,还不是他提的计策,弄碎后再无灵籁盏,便算是我的了。没想到您真的来了。”
这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做不过是两人间相互推卸罢了,川珩没有太多的耐心去了解到底是谁的点子。
“恕我直言,您的修为停滞在筑基中期似乎很多年了,就算是得到了灵籁盏也没有什么助力。”
被戳中心事,薛城主内心泛虚。
确实,灵籁盏虽是灵器但对于他的修为和威望没有任何帮助。他没到灵籁盏的使用修为……
川珩微微一笑,眼里流露出势在必得。“不如这样,我助你突破金丹期。”
“真的?”
川珩还没说完便被打断,薛城主语气急切,“您有什么要求。”
钱?权?难道他还有其他所求?
薛城主心里百转千回,还是对着川珩堆起笑脸,“自然,您以后就是这白洲城的座上宾。”
川珩对他的回答还算满意,当然也会给他点甜头,他抬起手的瞬间,薛百身上的威压终于消失。
“这是进阶丹能助你突破筑基后期。”
薛城主泛起贪婪之色,修真界的丹修地位崇高,这丹药下届一粒难求,他双手捧起接过,却被川珩收起消失在手中。
他只是攥起一颗葡萄放入口中,酸甜的汁水在嘴里化开,川珩眼睫微眯。
见川珩不理会他,薛城主心领神会,转身便去了库房中,手拿一只华贵的锦盒奉上。
川珩拿起锦盒看了一眼,确实是真的灵籁盏。
“告辞。”
“您慢走。”薛城主抬起头,便见桌上放着一个檀木盒,他手哆嗦地缓慢打开,浓郁的灵气散发到空间中,迫不及待地拿起丹药放入口中。灵气入口即化,川珩没有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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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绒和何景安正去往任务地点,观月台。
顾绒理了理思绪,大概就是原本交接灵籁盏的期限快到了,但是被薛城主拿走了灵籁盏,廖卫常他害怕被川珩责怪或是惩罚,就放出消息,寿辰后要展示灵籁盏,同时在下界的宗门对接处申报了任务,似乎有人想抢夺或者破坏他的传家之宝,这才有了顾绒的任务。
虽然是传家之宝,廖家主是旁支出身早已经失传了使用功法,而且他的修为在筑基中期,没到灵籁盏的使用修为,于是宗门将任务设置为金丹期以上任务,由顾绒接了。
观月台就是任务中,廖卫常打算公开展示的场所,那里能登高望远,是百洲城中类似祭坛的场所。
今日廖卫常或许展示的是假的,但按照任务的流程,顾绒和何景安必须全程参与,他们需要用留影石记录任务的重要节点。
看见人都向城门口挤,“这是怎么了?”何景安摇摇头,他也没听说。
“修真届最大的拍卖行的川珩公子来了,听说是被城主的宝物吸引来的,真是百洲城的面子,城主特地去城门口迎接。”过路的人交头接耳。
城主早已大张旗鼓地在城门口,为了迎川珩入城,城中的大臣和百姓也跑去城门口看热闹。
“今日本城主郑重向众人宣告,这位是景渊阁的川珩公子,辅佐城中财政,乃是这百洲城的座上之宾。”
“不敢当,将来在贵城做生意,还请大家捧场。”川珩讲话颇有亲和力,气度逼人。
台下看热闹的人一阵欢呼,或许他们只是对修真者和财富的崇拜。
景渊阁已经是非常有实力了,来此处或许只是为了拓宽势力。
川珩站在高处,他简洁的面具泛光,碧海清空下显出一派飘逸出尘的仙气和高贵,手持灵籁盏气场强大,鼓动的疾风吹起衣袖飞扬。
他扫过观月台下众人,与薛城主对视,收回眼神时目光落到顾绒身上,她身体倾向一边,芊芊玉手反手捂在靥前,正与身旁的男子聊着什么。
川珩不经意地蹙眉,勾起一抹无情的笑意,声音中运用了点灵力使下面的人都能听见。这位道友可否来上前护法。
顾绒抬头看上面的人,有点奇怪。
顾绒走上高台,她一时间不知道需要做什么,便见他运起灵力启动灵籁盏。
川珩挥手间它腾空而起,灵力萦绕在灵籁盏上,绽放出柔和的白光。
忽而响起一阵阵空灵温暖的歌声,如同海妖吟唱,伴着清脆的鸟鸣和潺潺的流水声。
灵籁盏吟唱,光线指引,又像灯又像茶盏,灵籁盏使用施展时的天籁,能够与人的灵魂沟通,找到连接,起到找人的作用。
顾绒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灵籁盏,只见素雅瓷身若白玉通透,上似茶盏下似油灯。
茶盏内侧有天青釉晕染,细长锥形的杆身轻盈光泽柔和,盏盘涟漪层层的圆盘宛如声浪起伏,盏托微翘有枝叶雕刻浅染淡雅色泽,赏心悦目的灵气。
只是让她上来近距离旁观吗?
“什么声音……谁?”从远处的空中回响起一个少年干涩沙哑的声音。
原来灵籁盏是这么用的……
顾绒惊奇地看向他,川珩漠不关己地注视前方,背手而立浑然天成的贵气。
顾绒了解了叫她上来的意图,尽量温柔地安抚少年。
“是薛业吗?不要害怕,我们是帮助找你的人,能告诉我们你在哪儿吗?”
“……嗯,我们被关在一个地方。”
“时间不多。”听到温柔询问,对面的似乎没怎么搞清楚状态,灵籁盏的使用时间有限,川珩出声提醒。
“能说说周围的环境吗?有些什么呢?”
“这边很潮湿,周围似乎总有搬木头的声音。”
“好,你不要担心,我们会来救你的。”
“嗯。”
……
17. 突破
伴随着声音的逐渐消散,灵籁盏发出一闪一烁的亮光。
他执起灵籁盏,将杯盏中水在空中倾倒,光滑的石面被掉落的水珠溅起层层声浪,川珩收起灵籁盏放入了墨色扳指中。
“公子,不知小儿现在何处啊。”薛城主似乎有些站不住,有点心急地问道。
“城主不必惊慌,令郎与书童被关在一处,周围还算安全,大体在百洲城的东南方向,据令郎所说阴冷潮湿,应该在有水患的地方。”
川珩转头看薛城主,凝神望着眼前的人低声宽慰。
“这可如何适好,这不知是在遥望城还是平馥城,平馥城素来与我们百洲城交恶,向来不对付,实在不方便入城寻找啊。”
何景安在一旁记录任务的过程,收起留影石走上前来说道,“城主,我们可以帮你寻找少城主。”
顾绒点点头。
“那就多谢二位仙长了。”薛城主拱手感谢。
“在下在府邸设宴,请众位赏脸。”
“不了,找人要紧。”何景安严肃中带着坚定,“绒师妹,我们走吧。”
“好。”
顾绒刚走出几步便感觉眼睫上出现温和又迷蒙的寒意,她心中愕然,再睁开眼前便浮现出一幅画面。
两个男孩被关在柴火堆里,周围潮湿阴冷的气息,在画面外能够听到搬运的声响和吆喝。
灵籁盏旋转将画面的视角拉远,那栋茅草房就出现在一条大河的沿岸,周围有许多岩石堆放。
这便是灵籁盏只有使用者能够看到的景象?
顾绒快步跟上何景安,经过川珩身旁轻声道,“多谢。”
两人对薛城主告辞,后便朝着平馥城而去。
这会是在哪儿?顾绒找来地图,两人去了寻仙楼打听到消息。
“如今下界四处都挺好的,只有境内的平馥城附近有水患。”何景安看着桌上的凌实大陆南部城池图说道。
“这范围还是很大,景安兄,我们二人分头行动吧。”顾绒提议。
“好,有事随时联系。”
……
平馥城的平原辽阔,地势较低,北面有条大河正在修筑堤坝,施工中的百姓和士兵一起用手推车搬运木头、岩石推放到一处。
道路泥泞,木石成堆,摆满了修砌的材料,河岸的人齐心协力地将溢出的水。
湿风细纤,烟雨蒙蒙。
川珩站在一座桥上远望着辽阔的土地,高低错落的屋檐,那个少城主便被困在这片区域。
“连小姐,孤身一人要注意安全。有事可让人传消息给在下。”青衣男子林松之气,朗月清风。
“多谢大人。”女子略带羞涩地点点头。
川珩认出来人不解地看着两人互动,挥袖间换了一身朴素麻布衣衫,风姿不减。
“表哥,你等等……”百里涟扭头余光瞥见他换了装束,怕被揭穿赶紧道,“过一会儿就来找你,拜托。”
“百里涟,你何时是孤女了,”江承礼愠怒中带着冷意。
百里涟卡壳,“……”
“不是一向自诩是步玄宗的大小姐吗?”
她往日一惯知道表哥不是表面上的好说话,温润和煦,却坚持原则。
眼前的江承礼更是一改往日的大人君子之风,眉峰轻跌,语气冰冷带着讽刺,令人不寒而栗。
“表哥你怎么来了。”百里涟见到江承礼心里漏了半拍,不经意地退后几步。
“嗯?”江承礼不怒自威地挑眉,想听听她还有什么说辞。“你究竟是来做什么。”
“表哥,我自然是来执行任务。”
“什么任务?”
“……协助治理水患。”明明确实如此,百里涟还是有点心虚地移开视线。“表哥,你先别管这件事了,事情还没有一撇呢。”
“若不是期鸿仙者嘱咐,我也不必辛劳。”江承礼神色淡淡又恢复了原来的温润无情。
“你如何治理的?”
“我是金元素,其实也帮不上忙。”
“那你还接。”他略带毒舌地点破。
百里涟想狡辩也觉得这个任务接的太奇怪,但是也不是没有收获,略带点讨好的语气。
“表哥,我观察他治理水患的进展情况,或是了解点书阁里的治水知识,总能出出点子。”
“之前不是对萧钰。”江承礼展颜一笑,调侃道。
“我就是见异思迁了,他可不是普通人,名唤萧韫,是这里治水的主力,在他的指挥下才有了这几日治水的成效。”
百里涟见江承礼态度缓和,还是心里松了一口气,又急切地辩解。
又姓萧?江承礼便漫不经心地听着她的言语,勾了下唇,随意又带着点无所谓地望着江面的水景。
“表哥,他就是萧元师姐常常想念的弟弟?”
“……”那又是谁?
百里涟想起他们初遇还是觉得甜蜜。
那日她一往无前地来此地治水,遇见入城的难民熙熙攘攘也被挤入了城中,便遇见这位凡事又亲力亲为的萧大人正在施粥,即使衣着朴素,也挡不住他的芝兰玉树,松风水月。
她观察周围陌生的环境,在人群中被挤压,他就出现制止了拥挤地人群,让他们都保持距离,安抚他们不要急,每人都会收到粥的。
“你自己把握好分寸。”川珩又补充一句,“修炼才是第一要事。”
“好,表哥你慢走。”
……
经过一处倒塌破败的石木堆,顾绒听到有沙哑的呼唤声。
顾绒使用团山斧的屹流砍。
青白色与金色交织,如流动湍急的水般流动丝线,流动侵入石木堆中,深入内部穿梭,柔韧又强势地推开了周围的木石,流露出两个男孩来。
其中一个还有点力气保护着另外一个,眼神有点浑浊带着饥肠辘辘的疑惑。
顾绒赶紧往他们两个人嘴里塞了颗培元丹,见他们脸色缓和,泛青的脸色消失,开口问道,“别怕,你们中可有人叫薛业,我是城主派来寻找的人。”
“正是。”其中一个男生眉眼精致,略带疲惫地点点头。
“你们随我先去周围的客栈歇息,洗漱。过两日我就带你们回去。”
“多谢姐姐。”顾绒直接撕了个传送符,开了间客栈,让二人进去休息。
“找到人了,速来。”顾绒在自己的房间里发消息给何景安。
外面的脚步传来,何景安敲了敲门,“绒师妹。我一收到消息就赶来了。”
“薛业在隔壁休息。”
“好。那我们明日再启程。”
下午,顾绒去平馥城的店铺里,买了几张传送的符箓。
这时候在河边附近冲塌的房子,已经在紧锣密鼓的维修,顾绒听说派来的修治堤坝的萧大人还是很有作为的。
她飞跃而起,沿着街道寻觅,衣袂飘然,有时站在房檐上俯瞰,不知灵籁盏画面中的草屋在何处。
顾绒倚靠在凭栏边,水花飞溅,她向下望,远处的河流波澜汹涌,水沫急流拍岸,带动着潮湿的风波,抖动着长绸般的长发在风中甩动。
捋了捋疾风中的发丝,望着辽远的远山和烟波袅袅的屋脊。
金丹倏而自如稳定地旋转,缥缈地散发着土灵力,能量引导着赤金盘的指针转动。
这周围难道蕴含着强大的土灵力?
她调出赤金盘,鎏金的指针停在了某个方位,顾绒朝着那儿飞去,来到一处便见到被冲刷决堤的围栏。
顾绒有些惊愕,看向四周,真的是这儿?赤金盘向上放出光束,指引着顾绒体内的能量汹涌,就像是乐队演奏时自由飞舞的指挥棒带动着整个乐章和音符盘旋。
难道是在指引?
顾绒凌空托举赤金盘,周身散发出流动的金黄色和白色光芒,两指在赤金盘上空书写“土”的古汉字,运转土灵力。
她以赤金盘为媒介,将灵力施展到决堤的石碓中,金黄色的灵力挥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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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出。
如灿烂夺目的星光和金石堆积,凝固成变出坚硬的岩石墙,拔地而出修补了堤坝的空缺,周围的土石更加坚固地攒聚在一起抵挡水浪。
她作为修真者,没有接治理的任务,不能过度干涉。有时挡不如疏,听说萧韫已经在着手引水入渠,希望更加地缓解情况。
外面的街上空荡荡的,细雨中顾绒撑伞看见熟悉的两个身影。
江承礼和百里涟两人在河边聊天,本想上去打招呼,但见两人情绪有点激动。
她想了想又好像没有熟到那种程度,顾绒不想多事,她就转身回去了。
在路上想到那个画面,心里有点低落,应该是被阴雨的天气影响了。
来往的行人步履匆匆,抖去身上的雨气到小吃铺或是饭馆里躲雨,亲切的邻里烟火气充满了整条街道,冲散了细雨的湿冷。
迎面传来甜美的香味,原来是路过一家点心铺,顾绒点了些茶点,打包很多放入了空间中。
她意料之外地突破了新的土灵力技能,或许回到宗门后需要闭关一段时间。
回到客栈的大堂里,何景安和薛业坐在一张桌子上等她。
“我去外面逛了逛,买了些点心,一起吃吧。”顾绒将几包茶点上的细绳打开,拿起一块轻咬了一口。
嗯,还是热的。
男孩经过变故略有点局促地走过来,站在一旁。
他在思索,顾绒和何景安没有打扰他,坐在椅子上等着他说话,他撩起衣摆,单膝跪下。
顾绒赶快扶起他,便见他说道,“两位仙长,我不想回去了。”
“怎么了,城主对你不好吗?”他努嘴后摇摇头,不再说话。
其实他心里知道这次他的走丢都是城主预谋的,只是他被推出来做这个工具,就是说只有修炼,才能够保住少城主的地位。
将来或许有一日能够继承百洲城。
城主子嗣众多,锦衣玉食,但对每一个都没啥感情,他想求顾绒和何景安带他走。
顾绒本想拒绝,但是少年倔强脊背笔直,便觉得他内心坚定,她看向何景安,他也点点头。
顾绒将一块牌子给他,“如果你能坚持,便等两年后修仙我秘境打开,各大宗门挑选弟子时去试炼,有没有仙缘还要靠你自己。”
“多谢两位仙长。”
将少城主带回百洲城,这次灵籁盏的任务也是较为顺利地完成了。回到太虚宗后,顾绒先去了任务堂一楼兑换积分。
“祝贺道友成功完成两项金丹任务,获得七千积分。”
“多谢。”
之后就直接进入了手镯空间闭关修炼,在这几次任务中,她虽有团山斧的远程攻击加持,近战却还是有所欠缺。
顾绒起势手中便出现团山斧,它还是一如既往的稳重美丽,是她作战时坚实的后盾。
她运功挥舞团山斧,近战招式一一呈现,时而凌厉,时而缓和,顾绒腾空切劈进攻,又急速调转守后。
团山斧时长会跟她产生共鸣,愉快地修炼时光便不知不觉中度过。
稍微休息片刻,她将团山斧立在一边的石桌旁,从灵泉中舀了盆水,用湿润的帕子妥帖地擦拭斧身。
手指摸到一处凹槽,从斧身中闪出橙色的细光一明一暗。
怎么回事?
之前并没有发现这些细纹,不多,但足以让顾绒心惊。
她坐到石椅上,抱着团山斧坐下,轻轻地抚摸上面如火山,大地开裂的细纹,仔细摩挲斧身,幸好开裂地并不深。
她回想之前的战斗,只能是那次在沉鳞渊与沧鳞龙战斗的时候,她团山斧抵挡了沧鳞龙的攻击,沧鳞龙的修为在她之上……
但是团山斧不是灵器吗,会如此脆弱?
一时间一人一斧都有些低落。
还是去问问师尊吧。她必须支棱了起来,作为团山斧的主人,必须修补好它。
顾绒出了空间就朝着白鹤殿而去。
……
18. 来历
顾绒步伐匆忙地来到白鹤殿,远远见到清晏立于千年檀木香案前。
她忽然有点心虚,抿嘴喘了口气,装作一切正常地行礼,“拜见师尊。”
“今日怎么有空来师尊这儿。”
清晏眉头紧蹙,神色认真,抬头看到来人是顾绒,顿时舒展开,英俊沉稳的面庞微微一笑。
清晏感受到顾绒的反常,“怎么了?”
“没事。”
她急切地快走几步来到清晏的案牍跟前。
“您在看什么呢。”顾绒干巴巴地笑笑,如今见到师尊却突然害怕被责怪,她没有保护好自己的本命法器。
“哦,是其他宗门传来的卷轴。”
她转移话题道,“这次弟子回来做任务回来,带了些凡间的糕点和茶叶。”
“有事便直说吧。”
虽然这丫头这段时间沉稳了不少,但一激动就表现在脸上,还是与之前一样。
顾绒内心挣扎,却麻利地将团山斧抱在身前。“师尊,这怎么办?”
清晏看了一眼原来是团山斧正色道,“将团山斧给为师看看。”
清晏仙尊接过团山斧,用灵力在表面探查,确认了只有斧身到斧刃处有轻微的裂痕。
“你使用时可有其他的异样?”顾绒回想了一下,摇摇头,“似乎没有。”
正是因为一切正常,她在方才才会大吃一惊,有些慌乱。
“团山斧是你的师祖暄玉尊者千年前意外带回宗门的,当时无人能让团山斧择主,你师祖便放入了兵器阁中。”
顾绒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故事,点点头,格外认真。
原来团山斧是破土而生的。
暄玉尊者千年前还是一峰之主时,下界历练时为宗门中的修习御兽的弟子寻找适合的妖兽,却在那里偶遇一精异期初阶妖兽,相当于修真者的化神初期。
师祖原想无视它,各不相干,却被拦住去路,疯狂攻击,这是一只火土双属性妖兽实属罕见。
只能与它缠斗,用轩耀长戟与之对战,两个火属性高阶战斗一时间难分胜负,暄玉尊者便使出荡平一劈,燎火之光横批向那妖兽被它避开,却劈开了一座青黄色的高山一角。
清翠的高山如同锥形的立体容器,掀开盖子,中间的山体变成金黄色的土灵力能量破碎斑驳的金色锡箔飘散,又像是一不小心打开的星空灯放出了一片星河,闪耀又深邃。
能量凝聚成实体——团山斧。
一人一兽齐齐被团山斧吸引了注意,那妖兽朝着团山斧飞去。
团山斧放出光芒挥出一激,那妖兽便被定在原处,倏儿身体如瓷片破裂开,却没有任何液体流出,似乎只是一个影像溅起了拼图般的碎片。
暄玉尊者心中警惕,团山斧便化成灵力团消失在了眼前。那片高山便真的变成了丘陵。
直到暄玉尊者回到宗门才见团山斧如幻影般飞出,才知道它跟来了。
团山斧在宗门盘旋了一阵,似乎在寻找有缘人,就径自飞入了武器阁中。
“如今或许只有收集垚灵土才能够将它恢复如初。这并不是件易事。”
“土属性的锻造材料本就稀少。垚灵土虽然叫做土,却比玄云铁还坚硬千倍,只在传闻之中,太虚宗内也没有。”
哪里才能找到呢?
顾绒想,或许师祖历练的那片区域有垚灵土。
“下界去辟玄区寻找吧。”
“你如今也进入了金丹中期,是时候去下界自由历练了。”她在执行灵籁盏任务后,就已经步入金丹后期了,只是用拇指上的勿忘我戒指将修为调到了金丹中期。
“师尊,不知师祖当年的那座山在哪里?”
“为师也不知,只是听说在辟玄区的东北侧。”
辟玄区域位于凌实大陆的中心,被称作是修仙者的划分区域。那里聚集了众多的修仙者和修真世家,成就了那里的繁荣和竞争。
顾绒也不曾去过那里,只是听说过那里有除了大宗门外令人羡慕的资源和财富。
“多谢师父。”
清晏仙尊看着顾绒离去,他不曾说出口。
团山斧不是普通灵器,身有灵智,这或许是团山斧给她的考验。
有许久不能回宗门,顾绒去了任务堂领取接下来的任务。
……
来到任务堂二楼的宽阔露台上,顾绒在一把木编躺椅上随意又娉婷地坐下,身侧是太虚宗外的万里晴空,连接着波澜壮阔的山川。
风扬起她的秀发撩动,羊脂玉般的手捧着任务册翻看,书中还留下了攀在藤架上的花卉和小果实的光影斑驳。
顾绒翻阅任务册,有个类似家教的任务映入顾绒眼里。
《引导修炼》
任务地点:阚氏,位于辟玄区地段
任务目标:望有人能教导族中的弟子,直至筑基
要求:宗门弟子,金丹期以上修为
这个还挺合适。
顾绒选好三千六百积分的金丹期任务,就去一楼做了登记。
登记的弟子将一个玉竹筒递给她,有了这个凭证能与阚氏对接。
她撕开一张之前买的昂贵的传送符,人便消失在大厅里,直接瞬移来到了辟玄区域的东北侧的山脉。
这周围的无数的丘陵连绵起伏成一片,也有偶尔座高山错落其中。
一望无际的是缥缈地山海和流云浮动,空旷无垠,浩渺无边。
在山海图鉴里记载,这片的山林中结丹期的妖兽较多,较为危险,而且地势复杂,少有人烟。
目前出现的妖兽等级,将对于修真者大概分为:启灵期(筑基期),结丹期(金丹期),融形期(元婴期),精异期(化神期),目前似乎还没有精异期以上的妖兽记载。
高山深涧,飘渺巍峨如画。
这边的天犹如蓝宝石般澄澈,空中的水珠流离着五色的幻彩,风光无限。
顾绒逐渐向上飞,上方的对流更强,出现了强风将她向一处吹去,顾绒欣赏了景色逐渐下降。
这周围的山比较多,土灵力也更多浓郁。
周围的灵力被顾绒引导流入,灵海比作容器逐渐舒展,丹田内的金丹和赤金盘同时运转,将体内灵力与之疏导,然后融合吸收,转化为自身的土灵力。
运转几个周期后,顾绒觉得体内的能量变得更加得清透澄澈。
一时间顾绒心情极佳,畅快地遨游在山间,忽而看到一处峡谷,周围有一些清泉。
这外面的景致与顾绒上次从清晏仙尊那里得到的洞府很像,山石的崖壁透着黄橙色和蓝色的流光,幽静又雅致动人,她抬眼间就被吸引住了。
这可以算是美丽的邂逅,让她遇到了如此心仪的峡谷。
顾绒穿过一个自然形成的风蚀拱门,里面的场景很美,地上了很多星点团簇的勿忘我缀满了枝叶,煞是好看,远看犹如蓝黄的晶莹珍珠零落在绿意中。
简单,也值得精致得值得细看。
空中是悠然的香气。还有一些黄绿温柔的萤火微光,忽远忽近。
她坐在高石上看着周围的一切,让她想起了小时候花园中水泥缝隙里的一簇簇小花,回想起家的安稳。
这个崖底没有风,偶尔出现的气流便引起了顾绒的注意,她走到崖壁边,靠着走,玉手轻敲。
往里走到一处,丹田中的赤金盘飞快地转动。
顾绒退后两步,手中闪现光芒流动的团山斧,一劈斧光疾起,破开一个流着金光的山洞,噼里啪啦的声音传来,如细雪打落在窗上。
她抬头观察洞口,很薄,就像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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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了壳一样,边缘是零落的几何形。
里面没有什么动静,应该没有危险。
顾绒迈步走入,豁然开朗。
里面是一片生机勃勃的原野,空间极大,从外面看不见,里面竟然能看见蓝黄渐变的天空,土灵力也很浓郁。
若不是方才就已经吸收过土灵力,不可急功近利,她一定坐下来运功。
顾绒走出石洞,裂痕虽然还在,但崖壁又复原了。里面的灵气并没有溢出来。
她不能待在这里太久,还接了任务在身,顾绒就去了辟玄区域。那里很大有结界,不能简单地通过传送符进入。
……
门口有安排的各个宗门弟子看守。
进入之前有门派的弟子会出示自己的宗门弟子牌,有些散修会将灵力注入旁边的灵力镜,表示自己是修仙者。
“道友第一次来有事可以去寻仙楼寻找帮助。”
“多谢。”
顾绒找了一个像是当地人的询问,“请问阚府怎么走?”
“从这儿过两条街,往右走就能找到了。”
这是一个气派的宅邸,门檐宽阔华丽,院落石墙高耸,暗红的大门古朴沉重,将外面的世界与之隔绝,从外面能看到里面的参天古树,典雅庄严。
顾绒秀美修长带着双镯的手按在狮型的门环上,扣了扣大门,发出咚咚的声响。
不多时,有人把大门的叉烧打开,一个小厮探出头来,“您找谁?”
“我是太虚宗的修士。”
“好的,您稍等。”
他将一半的大门打开,对顾绒点点头,快步走入院中。
“管家,两位少主的师傅到了?”
“好好,你快去通知家主。”
“是。”小厮一溜烟就跑没了。
管家理了理衣服,出来迎接,抬手指引。“贵客里边请。”
这时,一位气宇轩昂的中年男子,大约四五十岁的容貌,显出威严,被人簇拥着出来,“阚某携族人见过仙子,里边请。”
“阚家主,您客气。”顾绒礼貌回应。
阚家主带着顾绒来到主位,顾绒拿出一个锦囊,里面有接任务的书文。
“我是太虚宗弟子顾绒,如今金丹中期。这是接任务的手稿。”
阚家主双手接过,介绍起任务的情况,“这次请您来是做家中小辈的夫子。”他捋捋胡须,“如今一个十七,一个十六,不是老夫自夸,他们已经是这一代族中的天才。”
看来他们在宗族中的地位很高,又听家主道,“只要让他们在宗门秘境前筑基即可。”
顾绒认可的微笑点头应和。“来人,让他们来见过师傅。”
一男一女两个衣着华丽的人从人群中出来,严肃而不失大气。
他们看到顾绒眼里闪过惊艳,顾绒今日衣着较为正式来表明身份,穿着太虚宗的弟子服,一身白衣飘飘精煅披风,藏蓝色腰带袖口暗纹点缀,与深色下裙呼应,更添清冷贵气。
眉宇间仙气威严,眼神清透,耳畔深蓝色小辫,后扎低垂发带及腰,腰系太虚宗玉质流苏弟子牌,举手投足间风姿绰约,朦胧灵气与外隔绝,超凡脱俗。
两人拱手行礼,“阚却,阚淇见过顾前辈。”
“两位好。”顾绒点点头,笑着回应,“不知他们如今的修为如何?”
顾绒坐在正首对着家主道,有人端了两盏茶上来。
阚家主听了点点头,递了个眼神给下面,两人分别上前一步道。
“晚辈阚却,风灵根,练气后期。”“晚辈阚淇,水灵根,练气中期。”
“不知两位还有其他课业吗?”阚家主喝了口茶,“如今您来了,一切以修炼为主。”
“好。那就从明日开始吧。”
……
19. 寻找
成为修真者的主要途径就是进入宗门成为其弟子。
修仙界的宗门每年都会挑选弟子,想要步入仙途被宗门选中的弟子都会参加启希台的灵根选拔和秘境考验,修仙界的一年约等于下界凌实大陆五年。
启希秘境的灵根选拔主要是测灵根,宗门人才济济,双灵根或者多灵根很难被选入大宗门,只可能去小宗门,除了天赋外,在启希秘境表现较好的弟子也会被关注。
顾绒目前还没想好要教他们什么。
炼气期的修炼主要是基础的引气入体,灵气修炼,练习剑术,修习功法。
如今他们已经处于炼气中期,第一个自然不需要她教学,至于修习功法他们目前不属于太虚宗弟子,深入的功法不能外传。
那便只有灵气修炼,练习剑术,就这两个吧。
……
次日清晨,煦辉拂地,霜雾凝露,凉风送爽。
两人穿过迂回折曲的廊桥,不约而同来到一处宽敞院落,不等二人回神,便见一袭蓝白衣裙,乘风而起,正是顾绒。
足尖轻点院落,衣袂翩跹,狭长的弟子剑黄白光芒游动,挥剑自如。
长剑时如云飘逸,时如山河稳然。
借剑御灵,引风胜凌。
不等顾绒召唤,二人便被剑势吸引。
见了顾绒的剑术,阚却便知向家主据理力争没有白费力气。
他们的修为早已停滞一段时间,那位族中的师傅只让他们修炼,加之宗门挑选弟子的期限逐渐临近,他担心武力值低在秘境中吃亏。
阚府除了与凌实大陆的几个皇室有亲缘关系外,还背靠两代前的一个人,也是太虚宗弟子,多年前就已经是金丹后期,只是听闻他早已闭关。
阚却其实早知这个结果,毕竟要保住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不易,这才向宗门发布了任务,希望寻得帮助。
顾绒听到一阵掌声,才停下练剑的身影。她早知阚氏兄妹来了,既然要教他们跟自己学剑,便也要使出些本事,让二人满意才是。
“二位有修习过剑术吗?”她向前走向二人,灿若繁星的杏眸比晨辉还皎亮,清冷里带着生命力的灿烂张扬,带着她对修炼的热爱。
“前辈好厉害,我们学过一些皮毛。”阚淇这才晃过神来,激动地应和。
“谦虚了,从今天起上午主要就开始剑术和灵气修炼,下午自行安排,可行?”顾绒询问他们的意见,声音清亮温柔。
“当然,听前辈的。”阚却点头。
“谁先来。”
阚却背手,从储物袋拿出一把锋利的银白剑,眼底兴奋,“请前辈赐教。”
顾绒将修为压到筑基初期与阚却练剑,一时有来有回,见两人专心舞剑,阚淇便坐在一旁的栏杆上,看得很投入。
过了一会儿,阚淇也开始渴望畅快地挥剑,“该我了。”顾绒收剑凌空闪到一边,防止被阚却尚未收回的剑划到。
阚淇握剑进攻,握剑的手势正确,出剑有力,看来是有在锻炼,但是招式混乱,应该是平常没有经常训练。
“你平日里用的是什么法器?”
阚淇没想到顾绒突然出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我平日里的法器是淅瑶琴。”
“除了使用法器,修炼的基本功也是很重要的。”
顾绒了解一个趁心的法器能让人感受到自身实力的强大,但基础也是很重要的,不然会在之后的修炼中出现问题,出声提醒道。
阚淇点点头,星星眼,“前辈,我明白。”
除了任务,顾绒心里还记挂着团山斧,跟阚府的管家打听了附近有名的法器铺,便出门去了。
阚府周围的街市人流并不多,都是些家族的宅邸。直到去了一处较远的街巷,才发现原来修真者都在这里汇集,人流如梭如织。
周围的商铺酒肆热闹非凡,大多数都身着法衣,周身的灵气一眼便能认出是修士。
除了一起出任务的弟子穿着宗门服饰成群结队外,周围的修真者很多都带着伪装,有一脸假的易容术,有带着面具,面纱等等,大概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之后的一段时日,顾绒在阚府执行任务,与兄妹二人练剑打坐修炼,他们进步很快,作为奖励顾绒会分享些太虚宗内的茶点给他们尝尝。
下午就在辟玄区域的街巷里寻找店铺打听垚灵土的消息,只是一时间并无所获。
顾绒短暂地气馁后,也理解垚灵土并不常见,之后便在周围的商铺闲逛起来。
这日,她抬眼走进了一家名叫“清器轩”的法器铺,一楼水晶柜里陈列的法器玲琅满目,二楼更是精雕细琢,熠熠生辉。
这个法器铺里的店家眼尖,看到顾绒在店内转了一圈还心不在焉,便问道,“这位道友可是在找什么特殊的法器?”
“不知这里可有垚灵土?”回到一楼的顾绒见到来人问道。
店家还真犯难,只好说道,“真是不好意思,向您打听,不知这是何种宝物,不曾听说过。”
听到店家调侃的语气,有点幽默,顾绒一时觉得好笑,“听说这是一种锻造材料,我也不久前才知道呢。”
“这种稀罕物寻常的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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器、法器商铺怎么会有呢。”
又道,“您不如去景渊楼瞧瞧,不过那里也不一定有。”
店家摇摇头,大多的店铺都是卖的现成的法器和丹药,都是有联系好的修真者来卖的。这类稀有的修铸材料连大宗门也不一定有呢。
景渊楼?这不是拍卖行吗?
她印象中的拍卖行一直是先有展示的拍卖品,才吸引着人们慕名而去参加拍卖。
“正好这凌实大陆首屈一指的拍卖行就在这辟玄区的北面。”店家抬头朝着北面的方向示意,又低下头擦拭手中的短刃。
“好,那我就去看看。”
告别了店家,顾绒豁然开朗,一时有些雀跃,转身就向着北面而去。
没想到今天还能有意外的收获,不过她之前怎么没有想到呢。
这么说来,到了拍卖行相机而动或许也能成,她打算去碰碰运气。
“清器轩”后的是一个独立的空间,醇厚宽广的院落类似于一个大型的仓库,不论是屋里屋外都堆满了锦盒包裹。
华光透过天井洒下照在院中的青铜色的水缸里,一位玉冠披发,戴着半块银色面具的清贵公子正坐在雕花圈椅上,翻着一本丝制锦书。
清点完货物,川珩从里面出来,便看见明媚的身影正离开,他的眼底漾起波澜,只觉似曾相识。
一身雾山紫的衣裙,戴着深黄色的流苏帷帽,她抬起手拉开帏幔看路的瞬间,他的目光落在纤细莹润的手指上。
那只戴着的璀璨的蓝黄色勿忘我,正是他雕刻灵石,用阵法封印能量,在阵法空间中耗时几月完成的,自然记得清楚。
自从上次灵籁盏的事情后,他跟着几人暗中去了平馥城后,有好些日子没有见她了。如今竟然在此碰见,莫不是巧合?
见到川珩从内院出来,店家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迎接,“楼主,您要回去了?”
“嗯,库内的物件完全,做的不错。”
“这是当然,小人办事您放心。”
辟玄区内大多数的法器铺和丹药铺都在景渊阁的麾下,这众多的店主里,他的眼力可是百里挑一的。
“方才在聊什么?”
“哦,那位刚走的客人要找名叫垚灵土的修铸材料,我便与她说,这周围的法器铺都是成货,没有这些特殊的,便引她去景渊楼了。”
说完店家便一脸期待地默默胡子,看向川珩似乎在说,要是这单生意成交了可要算上他的功劳。
川珩轻笑一声,便抬步离开了店内。
“您慢走。”
……
20. 心事
“霖,去查查阁中有没有垚灵土。”
风微动,一个黑色的身影掠过往景渊阁去。
……
顾绒心里急切,长久地寻找终于有了点收获,便直奔景渊楼而去。
飞檐斗拱,雕梁画栋,颇有烟火气息。
这是一座矗立在街巷中的三层楼阁,尖顶,高耸,巍峨挺拔。
位于街道交汇处的圆形广场上,正中间的位置放置着一个日冕,材质如玉般细腻皎洁,流畅安宁,辟玄区的很多街道交汇处都成圆形,宛如随时产生的擂台。
景渊阁的拍卖遍布凌实大陆,这座辟玄区的景渊楼是最主要的拍卖楼,位于这个广场的北侧,商铺林立。
旁边月台外摆放着一个大的透明圆镜,雕刻玄鸟弧形底座,羽翅飞展精细高贵,栩栩如生。
荧光的能量幻化出凌实大陆的文字——丹器拍卖会两日后巳时举行。
宝塔形的廓形与大理石砌成的两层平整宽阔月台呼应,月台上盆景葱茏,花团锦簇,红黄相应,一种包容世俗与华贵的稳重,有入世之感。
今日的景渊楼似乎没有人光顾,顾绒进入后,便见空旷的大殿有两三层高,几座红木圆柱支撑着楼阁,水纹祥云方砖铺地,玄鸟蓝黄红多色真丝地毯,桌椅陈设质朴。
大厅里摆着整齐的大漆高脚雕花镂空圆桌,都配了两把木竹节圆椅,茶具齐全空旷倒处都是阵法。
位于正前方的阶梯高台上有方桌拍卖展台和拍卖锤,背后摆着绢丝玄鸟竹子的意境大横幅屏风,错落有致,左右是能上去二三楼的楼梯,二楼是座位,三楼是能开窗的雅间。
楼梯左右各色灵石珠帘轻盈灵动,闪烁生波,琉璃瓦玉璧华灯,华贵气派又有清新出尘之气。
远处一身紫衣华袍的背影远远地坐在一把椅子上,乌发如墨,似是在看书册。
景渊阁中的管事拿着账本从二楼下来,抬头变瞧见一个带着面纱的女修士随性地倚靠在椅背上,头戴帏幔,轻纱浮动,出尘脱俗,“这位仙者请坐。”
“请问……今日景渊阁不营业?”她的声线略有晦涩,直接询问有没有什么物品,似乎不合礼数。
顾绒坐下,管事给顾绒沏茶,递来一本册子正是下次拍卖的宝物集,自说自话地介绍道,“这几日正不时地有顾客想要了解拍品,更是有人直接前来观摩两日后的丹药和法器。”
她白玉柔荑粗略地翻了翻册子,书上拍卖物的画工精美,活灵活现,其中拍卖品的名称,来历,介绍等等更是一应俱全。
她无瑕的眼神中带着期盼的光芒,主动询问道,“不知这里可有垚灵土?”
听了她的话,心中了然,这位也应当是为了某件宝物慕名而来的,管事到了一处书柜拿来一本册子,递给顾绒。
江承礼察觉有人上门,转身看来。
“不知这里除了拍卖,能不能购买?”顾绒试探地开口询问。
管事一时顿住,稍一思忖,余光瞥向远处的紫衣男子,“这是私下交易?您是想交易拍卖册上的物件还是其他的?”
如果是拍卖册上的拍品已经对外宣布,更有展示中的物品,很多都是想拍卖的人已经提前了解过的展品,竞争者众多,还真不好办。
“您多虑了,在下只想打听一件稀有的修铸材料的下落,其他别的店铺也都基本去了解了,确实没有,早就听说景源阁的奇珍众多,无所不有,这才冒昧来访。”
原本她说的诚恳真切,忽而听到此处的花言巧语,江承礼微微眯眼,眼角带着愉悦笑意。
他的目光饶有兴致地停留在她身上,生长出想要将她带入自己的世界中的想法,又移开目光,微微低头折扇的风拂过英俊的面庞散开温柔。
“如果这东西珍贵特殊,不易寻找,就必须上雅阁才能进一步了解。”
管事说完便笑而不语地往上看。“这位道友过两日会有正式的拍卖,到时候还请您光顾。”
“好,那我过两日再来看看。”
见到管事故弄玄虚,又不留痕迹地推销,顾绒并不气馁,至少有了转机的可能。
周围被染香的阴影笼罩,眼前出现一角黑紫色的华服衣摆。
顾绒翻看宝物集的手微顿,她一向不自来熟,更何况在这修真界,即使对方似乎没有恶意,她抬起头来,神采清亮带着防备的目光。
这是谁?
……江承礼。
顾绒抬头,她似是惊艳地瞪大了杏眸,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换了身风格的衣服,气质竟大不相同。
一袭风流韵质的紫衣墨袍,折扇轻摇,眉宇间俊美,风雅随性。
之前她还以为他作为明阵宗的师兄是那种有点高冷,墨守成规的类型,忽而变了样貌,有一种妖异神秘的气息。
掌柜在跟女生说话时,语调正经柔婉,音色却很清亮,他听音色便认出是顾绒。
看到她吃惊的眉眼,拂过鬓角才发觉他一时不察,没有遮面便走了过来。
索性今日点着让人忘掉长相的香炉。
他手中执扇,真是活色生香。“江师兄,真是许久未见。”
两人干巴地寒暄,“正是,还是第一次在拍卖行遇见,在聊什么呢。”
顾绒一时沉迷于美色,亮晶晶地注视,眉眼弯弯笑着说,“正说着如何才能参加拍卖会和上雅阁呢。”
见她没有直接挑明需求,知道顾绒不想麻烦他,便也不多问,江承礼给掌柜一个眼色,“李掌柜,这儿不是有给拍卖者的玉牌吗?”
李掌柜心领神会,说道,“原来您问这个,这一会儿没有转过弯来,我这就去拿来。”
说着他就走到后面打开了拍卖台下的暗门,拿了一块精致的玉牌交给顾绒。
看着江承礼和掌柜的互动,他似乎是这里的老主顾。
这玉牌平日里只有在景渊阁下的店铺,比如法器铺,丹药铺,花销了大量的灵石,才有顾客获得掌柜发放的玉牌,有了参加拍卖行的拍卖的资格。
想到此处管事奇怪楼主对这位师妹的热络摇摇头,这其一也是保证了参加竞拍的人有能力支付拍卖的灵石,不会赊账啊。
这个玉牌上的玄鸟和莲花的图案雕刻,是景渊阁的图腾。
顾绒接过多谢掌柜,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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柜眨眨眼,道了一句,“不敢当。”之后,他就走到了一边整理桌椅,
顾绒回神看向江承礼,“江师兄,你最近也要参加拍卖会嘛。”
“为什么在这里坐着。”江承礼眼梢微挑,深邃的眼眸眼波流转,倒影出她带着疑问的娇美脸庞,看着顾绒说。
“在等一个人。”
顾绒看得朦胧,眼神聚焦他眉眼的瞬间,跌进了他秋水盈波的琥珀潭中,她突然心跳忐忑般得跳动很快,脸颊爬上一种温热的烧灼感。
顾绒迈过门槛,挥手别过二人,走开几步,顾绒咽喉滚动,抿了抿唇。
他今日怎么这么撩,吓死人了。
掌柜探究地看川珩,“公子,这位是您的师妹,不知下次这位小姐来要不要特殊招待。”
“嗯。”男主温柔一笑,“顺其自然就好。”
如今顾绒一心在修炼上,他不想太打扰她的生活,还想再等等。
江承礼发丝浮动,一阵风吹来,却不曾吹开他眼底沁出的温柔笑意。
话虽如此,掌柜琢磨着,还是记在了心里。
……
“前辈,您回来啦。”
到了阚府,便见阚淇已然等在院中,活泼的音色带着焦急,上前来到顾绒身边。
“怎么了?”阚淇看了看顾绒的神色,小心地道,“家主派我来喊您去书房,待会儿您可别生气。”
“跟你们的修为有关?”
“嗯嗯。”
“走吧。”
来到书房后,阚家主空前的热情,暗示顾绒用丹药给他们拉修为,尽快筑基。
“顾仙者,来到阚府也有些时日了,阚某有些事就直说了。”
“请讲。”
“这阚淇,阚却二人的修为似乎没有变动,这是何故啊。”
看着阚家主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阚淇撇了撇嘴。
“二人这几日勤于修炼,不仅剑术精进,灵力也有很大的提升,您不用太心急,这般修炼对
他们绝对是有好处的。”
顾绒疑惑虽然属实临近却还有小半年时间,对于凌实大陆的人来说,便是还有大约一两年的时日,并不短啊。
这边她刚想完,就听到阚家主这般说,“只是这秘境时日临近,您是太虚宗弟子,不知可有奇方使二人修为精进。”
顾绒沉默。
“比如丹药之类,您放心阚府定然不会让您吃亏,这价钱只要您说个数,便及时交付。”
记住不知说到哪句话开始,周围的时空开始变得抽离,眼前的景象和人物变成了模糊晃动的马赛克般。
顾绒的眼前闪过为了修炼也有过一段依靠丹药推升修为的阶段,恍若亲身经历,痛苦,空洞,修为在犹如在海上漂浮堆砌,一时间泡沫般的,从筑基回到了原来的炼气期后期。
索性自从有了空间镯后,一直用空间灵泉滋养修复,她也踏实修炼,再没有用过提升修为的丹药。
之后又吃了洗髓冰莲,如今身体的体质脱胎换骨,已经与之前截然不同。
放心,以后不会如此。
……
21. 竞价
刹那间,顾绒清醒过来,蓦然站起身来。
“您放心,他们的修炼资质很好,过不了几日就能筑基了。”
那个家主愣了下,“那就多谢仙子了。”
离开了书房,顾绒一时疑惑,这几日是怎么回事,有时心态不稳,莫非是团山斧的裂痕对于修炼的心境产生了影响。
顾绒暗自决定,一定要尽快修补团山斧,早日突破心境。
“前辈,如今我已筑基,还要压制修为修炼吗?”
“既然阚家主那般说,你便在这几日筑基吧。”
“嗯嗯。”阚淇点头答应,看着顾绒虚无的表情,似乎在考虑其他事,想了想还是问出许久的疑惑,“怎么阚却近日如此缓慢还没筑基?”
其实阚却在她来到阚府前阚却就已经是筑基初期了,如今是筑基中期,阚淇自然摸不清他的修为。
“想必他也与你一样。”
他们作为阚府少主一直在竞争,顾绒作为二人的修炼辅助自然不能点破,摇了摇头,只道,“最近修炼时有什么感觉?”
阚淇挽着她的手不变,思索一番,想到修为进步,“更轻松了。”
两人相视一笑,就出了阚府的主院。
转眼便过了两日,巳时有宾客逐渐入场,顾绒来的较早随着人流,坐到了中间靠近阶梯的位置。
有个穿着暗紫色锦袍的男子,眼部带着黑色的面具坐到了她身侧的椅子上,绅士地点点头跟她拼桌,有一种魅惑的气质,手里拿着一把黑金色折扇。
顾绒:?
她非礼勿视地瞥了一眼,不甚在意地点头回礼,继续看向前方正开始的拍卖会。
看到这个反应,便知她不记得那日的见面,燃香的药效并没有解,需要解香才行。
铜锣敲响,呯嘭声鼓动人心,一个看起来就是精明生意人的掌柜大叔,走上讲台主持拍卖。
“今日的第一件拍卖品是初级筑基丹,这丹药能帮助炼气期的修士突破,进入筑基期,好现在开始展示……”
首先呈上来的是五瓶初级筑基丹,这位丹药师未曾提供姓名,不过这丹药是极好的。
说完随着他的随手一扬,丹药浓郁的灵气散开,令人心旷神怡,弥漫在整片大厅中。
“确实不错。”
“……”众人议论纷纷,交头接耳地点评丹药的品质优劣。
“起拍价:五百中品灵石。”大叔声音很洪亮。
“五百中品灵石。”
“六百灵石。”
“我出八百灵石。”
“一千灵石。”
女声传出,“一千五。”
“好,三号桌的客人出一千五百中品灵石,还有加价的吗?”
众人在此起彼伏的喧哗竞价中一时间都噤了声,这毕竟才第一件拍品。
“好,一千五百灵石一次,一千五百灵石两次,一千五百灵石三次。”
“成交,恭喜三号桌的客人,稍后会有人将拍品送来。”
“下一件拍品……”
顾绒翻阅手中的拍品册,今日拍卖的重点内容是丹药和稀有小型法器,上半场人气最高的是一瓶五颗的高级易容焕颜丹和高级的丹药师研制的两颗高级洗髓丹分两次拍卖。
研制丹药的是步玄宗的药闻峰主和胜丹宗的副宗主,其中胜丹宗也是修真界颇有名望,得人尊敬的宗门,以丹药极品和门派弟子稀少闻名,招收弟子非常严格。
有时拍了哪件物品,也是对参拍者的支持。
上半场的拍卖结束,拍卖师去了内间确认下一场拍卖的物品,有拍卖行的小厮上来跟换茶水。
陆续有拍成功的人从楼梯被请上二楼,顾绒不由思索,看来需要先了解一下拍卖行中的规则。
看来或许拍了物件,也能上雅阁。
这时下半场拍卖早在思绪百转间开始了。
这下半场的第二件拍品是稀有三角石制作的法器——“玲胧掷”。
“有制造幻境的功能,起拍价三百上品灵石。”
这个法器像是一块矿石摆件。
拍卖师说完,他身后的绢丝屏风就从一幅静态的画泛起涟漪。
棱锥型的黑色幻彩三角石悬空飘浮,绽放出雨滴般的点状五彩光芒后又落回座台上。
画面中法器的演示者就从水榭来到了一家生意兴隆的包子铺,当然这都是“玲胧掷”所呈现出来的幻境。
三角石是凌实大陆中迷觉幻境特有的稀缺矿物,与幻师通过灵力制造的幻境不同,它制造的天然幻境,能够长期稳定的存在于空间中。
“这可是件值得收藏的法器,没想到在今日遇见。”
“是啊。”这件法器虽然不是最有分量的拍卖物,可是却贵在稀有与实用,更有可能在幻境中调转攻守之势。
“三百上品灵石。”
“三百五。”
“四百灵石。”
“四百三十块上品灵石。”
……
在座的竞拍者在画面结束后,纷纷竞价,少顷就将价格加到了五百上品灵石。
终于看到一个心动的法器,顾绒不容错过,她按按捏紧手指,多次按下了座位上的铜铃叫价,“六百二十”,之后便成功拍得了法器“玲胧掷”。
对于小型法器已经炒的很高了,他们大多数人都为了之后的压轴而来,逐渐有人熄了拿下的心思。
之后便有拍得的人陆续上了二楼,终于到了顾绒,看来参与到拍卖中也有机会上雅阁。
“这位仙者,这是您拍得的法器,请确认。”
一个华丽陈设的房间,顾绒在桌前坐下,观察房间里的环境除了阵法并没有什么奇特的。
一个锦盒被陈放在托盘上被一个伙计送到桌上,顾绒打开正是三角石,将六百二十上品灵石的储物袋递给管事,管事将里面的灵石倒入了一个特殊的古铜色托盘中,将储物袋还给顾绒就出去了。
顾绒也不打断那个伙计,点头听着他的夸耀。“我希望景渊阁能帮我找一件特殊的宝物。”
来景渊阁求宝的人不在少数,有些是强人所难的,就是宝物的价值和寻找的难易程度不同,有些是定做丹药,有些是寻找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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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物,有些是寻找材料,但基本上都非常困难,需要与阁主亲自协商。
有些生意需要去寻找材料,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且成本高,有些耗时也非常长,但是也都需要比较强的价值交换,比如你是个丹药师傅,需要某种炼丹法器,除了灵石购买,也须给景渊阁提供多少的丹药。
“这只有阁主能够做主。”
顾绒浅叹了口气,早知需要来川珩,上回执行任务时就应该舔着脸,去结交下。
“那我向您打听些下次拍卖的事。”
这次他的筑基期任务是入市锻炼,不仅需要能够对修炼有帮助,还要符合入市的条件,比如,人多且繁华的地方,于是他就请教了经常在凌实大陆执行任务的江师兄,就有了他来景渊阁工作。
江师兄说他与此处的掌柜认识,只要不喊他的名讳便可在此执行任务,他当然要作出一番事迹,努力完成修炼任务。
之后,他瞧着这位道友是第一次来景渊阁,又成功竞拍,以后有成为大客户潜质,便有分寸地将他了解的告诉了顾绒。
一时间滔滔不绝,包括景渊阁的历史,位于凌实大陆的各个位置,拍卖会大概多久举行一次,如何成为委托人等都告诉给了顾绒。
听到一阵温润低沉的嗤笑声,顾绒莫名其妙,抬头便见江承礼略带散漫地半倚靠在门柱边。
他眉眼微翘,折叠的墨扇抵唇,他们二人讲话不知听了多少。
竟也没有带遮面的物件,参加拍卖会中的人都带了面具之类的,掩饰自己的身份。
顾绒奇怪,他是受了啥刺激,性子莫名地变化。
江承礼眉目带笑地望向她,与之前的印象不一样,增添了许多旖丽风情的趣味,“原来就是为了知道这些,不如来问我。”
“浅时。”
那个叫浅时的伙计转头看见江承礼微微点头,轻声叫了师兄便走开了。
即使想起前几日才在这里见过,顾绒也没有什么好脸色,撇了一眼,因为他的偷听,略有不快,“那你说喽,我洗耳恭听。”
“能说的也就这些吧。”
她喝了口水,似是不耐烦地想走,“江师兄,那我可走了。”
“等等,”他扇子抵门,嘴角牵动,“我是这儿的东家之一,这儿的阁主是我的朋友。你既然想见川珩,我可以告诉你他在哪儿。”
江承礼这个身份不方便出入景渊阁,难以直接告诉她与拍卖阁相关的事。
顾绒挑眉,明眸善睐,双手环抱于身前,似乎不太相信地看向江承礼。
“从这儿向北去,有一处漾舟湖,川珩平日偶尔会在那里,你可以去碰碰运气。”
他也没必要骗她,姑且去看看。
顾绒跨过门槛,一手抚在门框上,轻盈转身回过头来,听到答案后她语气好转了很多,“江师兄,那我先走了,近日有些忙,下次请你吃饭哦。”
他先前早已让霖去各处景渊阁中搜寻垚灵土,目前还没有收到消息,只好让她再等上一等。只求她若是知道了这两个是同一人,不要恼火地不理会他。
……
22. 漾舟
漾舟湖。
凉风沙瑟,深邃的湖面轻波荡漾,风撒金碎。
漾舟湖无舟,只有湖边拴着的一艘乌篷船。茅柴盖顶,疏朽木柱渗水波,潮湿轻凭随风晃动。
顾绒围着岸边转了一圈,看见着四下无人,在一处长凳上独坐。
瞭望着平静的湖面,心里也格外安宁,一种不知名的心绪涌上心头,执着细绢的手帕擦过团扇斧的斧身,轻轻摸索着细小的碎痕。
一片叶子摇曳中落到船头。
别处的观赏湖画舫漫行,游人络绎不绝,漾舟湖一望无尽处微波卷卷,凉风悠悠云端来,浅蓝色晕染远山,没道理不利用起来。
这里虽然离辟玄区的中心与景渊阁较远,也并不冷清,是一处闲雅的处所,周围干净清洁,不乏有过路行人。怎会在湖中栓着一煞风景的古董船,莫不是属于这儿的主人?
收起团山斧,盈气而起,轻纱飞舞翩跹,周身的灵气将她带入山水长卷中,跃上船头,顾绒猫着腰往里探了一眼。
什么都没有,只是空空如也的一艘小船。
这儿真的没人吗?
顾绒蹙眉,显出点点不解,念念有词。
就这样平白地被江承礼耍了!!
真是被气笑了,抿了下嘴,嘴角勾起一丝的弧度。
她生着闷气,用力往那儿一坐,船只摇晃位移,湖面生出圈圈圆圆的波痕。
坐在船里到凉快不少。
传出隆隆的闷雷声,她抬头往外张望,并不见变天的迹象,扭头朝另一个方向看去,似乎是从这另一侧传出来的。
顾绒挪了两步,就朝船尾去。这另一侧竟是另一处湖……
不,是另一个季节。
纷飞的细小鹅绒中夹杂着闷雷声,迷蒙的天空是秋冬的雪色,湖很静更加得幽深,仿佛一面浸在水里的亮洁明镜。
那一处站在船上,这一处竟是在岸边,不见什么船只。
顾绒向前走去,穿过曲折的栈桥,前面正有人在亭中,米黄色的锦缎绣着金色的莲纹和玄鸟,与系在劲腰上的黄玉莲纹玉佩相得益彰,出尘之表,气宇非凡。
他还是浅金色的面具斜斜地遮住半张脸,让人一眼就注意到笔挺的鼻梁,面具后琥珀色幽深的双眸正专注地看着棋盘。
墨色扳指的美手正执着白子在玄色棋盘上自弈。
这不是顾绒第一次见川珩,只是这白皑皑一片的水墨雪景中,这金色暖光的一身格外亮眼,确有华贵的气度加身。
顾绒在亭外看他在专心地下棋,是一种忘我的意境。
黑白棋子错综复杂,似有虬龙卧盘咄咄逼人,两色间你来我往,虽然她没学过下棋,也觉得棋面称得上精彩。
亭子上铺设深色雷击木地板,还有侧边摆放着茶几上,一套茶具和几本书。
见他不理会自己,顾绒并不生气,修士多少高高在上的姿态或有古怪的脾气,川珩并不注意她,却也让她进来了没赶她走,应该是之前执行任务时对她还有映象。
顾绒自然地蹲坐到亭下的台阶上看雪,俨然是一副敌不动我不动的状态,天色变幻,有时还会出现一阵闪电。
她心里想着怎么组织语言,方才凭借着一腔热血就来到了这里,并没有什么准备,一定要沉住气。
江承礼下棋有时会抬头看她,就见她蹲坐在石阶上,露出毛茸茸的扎着发髻的脑袋,似乎有些委屈。
时间有时变得很漫长,又似乎很快,一下子他的棋就败下镇来。
指尖将刚触及到棋盘的黑子收回,骨节分明的手掌包裹着圆润的棋子,似乎叹了口气,还是忍不住道,“何事?”
清冷磁性的嗓音带着水滴冰块的清润和低沉,顾绒直起身,“川珩前辈,顾绒想求景渊阁帮忙找一件宝物,才来拜见。”
他略微停顿,又执起一枚棋子放入棋盘中。
“顾绒在景渊阁中拍卖后,遇到明阵宗的江师兄,他说您是他好友。”
带着面具看不清他的反应,顾绒心中不免有点焦急,口齿伶俐,朱唇张合间,从口中蹦出一连串的语句。
“川珩前辈,顾绒苦寻垚灵土多日,苦闷不已,听闻景渊阁纵横四海,罗致奇珍,特来拜见。”
许多人借着赞叹楼中的东西多来夸耀他的权势,他之前一向不在意他人的奉承,置之度外,如今却很受用。川珩不禁失笑,并不是他不肯答应,她所求之物并不好寻。
顾绒话音刚落,一道亮光划过灰色的云间,在云间穿梭落到远处的水面,亭子外就响起轰鸣作响的雷声,劈过几道闪电。
她的心思正全在垚灵土上,一时不察听到大声的轰鸣的惊雷,叉鼓隆隆。
瑟缩了一下,心紧张地跳动,手微微颤抖地扶住额头,低下头尽量不让自己看到闪电。
如今是修士,但顾绒还是有点怕雷,听说金丹期后的每一次进阶都有雷劫,顾绒不免有点忐忑。
她微微抬眉扫见桌案旁的几本书,最上面的书名是《风过凌实·一》。
这是第一册,这本书她的空间里也正好有,讲述的是凌实大陆自有修士以来流传于世的奇闻逸事。
其中的主人公第一册主要讲述修真界各个时代的传奇,包括飞升修士,各界大能,妖兽,第二册讲述凌实大陆的辟玄区,各城池来历和演变以及有成就的凡人,第三册讲述各界的奇珍异宝。
这本书放在身侧像是刚看过,他也爱看这些杂书?这个发现似乎对她是个趣事。
他不论是爱看,还是有目的的翻阅,都能稍微拉近点距离。
如今的灵根是后天炼成,在这样的环境下修炼,有助于他对外化灵力的控制。
看到顾绒瑟缩抱头的瞬间,川珩倒茶的手微抬,将修炼中的雷灵力无声地收回,天际的雷雪逐渐消停,只留下了点还未下完的雪。
顾绒主动搭话,“川珩前辈,你也爱看这些书?”
一时跟不上少女跳跃的思维,何时这话头转移到了这些书上,川珩听到前辈二字不由地嘴角抽动。
“我看您旁边放着这些书,故有此一问。”
稍一思索,便知这可能是她搭腔的借口,只是想了解他的喜好,略显拙劣,但也不禁说出那些的想法,“平日里会翻看。”
顾绒向身前的人推销道,“前辈,正好我这里也有几本孤本,是我从太虚宗的藏书阁楼里拿来的,还有一本是上次去出任务的时候买来的,正好集齐了一整册。”
说着,顾绒从空间镯中拿出三本装订齐全的书放到亭子的木板上,这些还是她专门制作的副本。
用引书符将内容引到空白的书册上拓印,可花了她不少灵石,如今她除了太虚宗的积分,空间中的灵石并不多了。
“你是要找垚灵土。”
(^-^)V,投其所好成功。
“是。”她答应了一声。
顾绒笑得灿烂,自如地挤入了湖心亭的空间里,端正地在垫子上屈膝坐下。
她就这样乖巧地盯着他的面具瞧,明媚的眼睛弯成盛水的新月,眼尾洋溢出狡黠与星光。
轻轻将她带来的书背挪动,推动间压在他原有的书面上逐渐吞没,直至将那几个字完全覆盖住。
川珩看了一眼她明媚的笑容,一瞬间的轻松和动人吸引人沉醉其中,似是被感染了,在看不见的地方,他浅浅勾唇一笑。
这个不是那么好找的,他并不确定景渊阁里有没有,或许需要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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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长时间去找,这个他说的都是真话。他确实不确定。
“请您一定要帮忙,如果连您也找不到,那大概率在凌实大陆是没有了。”说到没有二字,像是遗憾地低下头。
“先不论这些,找景渊阁做交易,你可有听说规则。”
顾绒有所耳闻,但他要是乐意说,她也能详细地了解一番。“愿闻其详。”
这便是还不知道,就一股脑地来找他了。川珩又放下一枚棋子,棋局又活过来。
“除了本身这个物品的价值外,还需要付出一些代价,就比如炼丹师需要给景渊阁提供长期高质量的丹药。”
这个她听浅时说了,只是还没想到要交易什么。
顾绒思考,沉默,一时间漫长的寂寞与安静,只有川珩拿起一旁的书,翻过纸页的沙沙声。
眼前只有飘落的白雪,她原本激动的心也越来越冷却。
审视一翻后,顾绒发现除了修为外,她并没有什么能够交换的技能,比如符箓,丹药,阵法。
嗯……还有一些法器,也是与她正匹配和相称的,难以割舍。
见顾绒沉默不语,蹙眉,面色凝重。
他主动地打破了凝结的空气,“既然你想不出交易的条件,不然就来景渊阁帮工,直到……”
他略微停顿,“直到突破元婴雷劫。”
川珩观察顾绒一瞬间的动容,他特地算的这个时间长度,不会让她有太大的压力。
“直到突破元婴雷劫。”这句话似乎是一种肯定。
第一时间听到她还是疑惑了,毕竟他那里其实人不少。
顾绒思量,指尖圈圈圆圆地拨弄着腰间挂着的花穗珠串。
但是又想到江承礼的师弟也来帮忙,可能确实需要人,一般的打杂,或者做会计那种工作,顾绒相信自己都能够胜任,一时间豁然开朗。
现在是金丹中期,之后是金丹后期和巅峰,嗯……还要度过雷劫,这个时限不短,也谈不上特别长。
似乎正是她能够接受的程度,看来他早已经打算好了,正等着她“上勾”。
“多谢前辈。”她爽快答应。“过两日就去景渊阁报道。”
顾绒走后,不一会儿一个黑衣男子出现在川珩身后。
“主人,搜寻了各地的景渊阁确实没有,不过打听到焚域山的火土两种灵力浓郁,各种火属性的材料都有,也有很大可能遇见土属性。”
只是那里火属性妖兽活跃,与主人的灵根属性相克,又是魔界入口附近,霖不由地担忧起来。
“嗯。”川珩应了一声,眼中闪过决绝的光采,矜贵从容拿地起一边的一本书,随手翻了翻。
讲完这些,霖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道,“您方才没有与顾仙者定下契约。”
“这不是还没找到吗。”似乎不在意霖有没有听清,川珩只是自言自语地说道。
之前,做这种生意,交易的双方都会留下字据,具有法则的约束力。
除了交易物品和对应的灵石外,不论景渊阁有没有达成对方的目的,对方都必须履行契约中的内容。
川珩看着桌上的三本书,有一本书似乎不太一样,有折痕微翘,他就把那本书抽出来看。
熨帖地拂过书的封面,翻开痕迹明显的那页,里面用彩色水墨画过的各种心得,还有可爱的笑脸表情包。
川珩一看就知道是她看过的那本,心里微妙地愉悦,露出宠溺的笑容。
之后,直到顾绒又拿起那些书翻阅的时候,才发现有一本新书被拉下,想到里面心血来潮画下的各种涂鸦。
顾绒脸颊微微涨红,羞耻地想再去开垦一亩空间里的土地,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
23. 拍卖?
顾绒两日后及时去报道,有掌柜的和浅时出来接应。
“又见面了,顾仙者。”李掌柜身着驼褐色丝绒衣袍,风度翩翩,热情洋溢地迎上来。
“是啊,李掌柜,之后还请您关照。”顾绒拱了拱手。
“顾道友。”浅时在一旁笑着招招手,露出虎牙,令人倍感亲切。
顾绒眸中扬起笑意,也抬起手俏皮地招手回应,他为人热情,正好能在景渊阁有个伴。
顾绒问,“楼主呢。”
“真是不巧了,这几日楼主事务繁忙,不在阁里。”
“以后咱都是景渊阁的人了,”李掌柜真诚又耐心地讲到,“楼主早已嘱咐过了,我先带您参观。”
“好。”
“这前殿做拍卖之用,从楼梯上去的二三楼您也看过是贵宾的雅阁,大殿的前方是拍卖台,拍卖台后的院落放着当日的拍卖物。”
说完就引着顾绒从右侧的门帘到了后院,整齐地堆放着拍卖物。
“这里只有这些东西吗?”虽然有点冒昧,顾绒还是好奇地问出了口。
虽然拜访的东西也不少,但诺大的景渊阁不可能只有这些。
李掌柜捋了捋身前的一小撮胡子,笑着说,“这些都是临时从其他仓库抽调过来的,只有当天的拍卖品会放在此处,平日里这座景渊楼都是空的。”
“顾道友,你也是江师兄介绍来做任务的吗?”
之前便看顾绒与江承礼熟络,两人都是大宗门弟子,似乎比较亲近,好奇八卦与江承礼的关系。
顾绒摇摇头,笑着说,“不是。”指个路也不算是介绍吧。
浅时为自己说错话道歉,一时觉得自己问多了,躬身看顾绒的神色,“顾道友别介意。”
“没事,去前面看看吧。”
掌柜听到二人的对话,打圆场般眯着眼说,“顾仙者是其他掌柜介绍来的。”
掌柜介绍景渊阁的阁楼和内院,带着顾绒和浅时在楼里转了一圈,给她介绍了些楼内的陈设,比如哪里休息吃饭,还有一些不能触碰的隐藏阵法。
有一面深色的墙上刻着古法的文字,顾绒多看了几眼。
“这面墙上都是这景渊阁里人员的称呼,这个阵法显示他们是否安全。”
“看那儿,”顾绒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是两个字,浅时自得地说,“是单字一个时哦,虽然我也是临时来这帮忙,李掌柜也帮我刻上去了。”
“也不必替我刻上去,平时大家都唤小戎吧。”上回出任务也用这个字,顾绒觉得不错。
“李掌柜,您安排做什么工作呀。”顾绒可以在厅里先观看学习几日,感受氛围,他也不知道,“过几日川珩公子回来,他另有安排。”
“顾仙者,可以在楼里先观看学习几日,感受感受,几日后就会专门教怎么做。”
“好。”
……
另一边,焚域山。
热浪滔天,烟雾顺着热源喷薄而出,夹杂着跳跃的火星。
升腾的焰火从张裂狰狞的岩缝里汹涌,蠢蠢欲动,山峦炭火般乌黑放出红光,绮丽的色彩流淌蜿蜒。
热风卷浪,掀起衣袂噼啪作响。
高处的崖壁上,指节修长的手抓攀着尖利的峭岩,一个玄袍男子望着着低处,赤火燎原的岩浆流动着蓬勃的火灵力,一时难以接近。
川珩望着远处那片凝结的金黄色,薄薄的一层轻轻地盖在烈焰泥浆上,那便是他要找的垚灵土。
如今身为雷灵根的他还能看见飓风卷缩般流动的火灵力,索性目前还没碰见妖兽。
这是一片带着火灵力攻击的土地。只要接近的人都会感受到难以忍受的威胁。
通常来说,其他灵根的人难以直接看见除了本灵根以外的灵力,只能感受到充满灵力的物体中出现的灵性或威胁,从修仙者或法器的招式中一观赏各种灵力的风采,那些灵力都是被炼化过的。
川珩看着眼前肆虐的火灵力,正是他身上的还留有火元素的证明。
只是他并不畏惧,别忘了他之前就有火灵根,如今要接触火灵力只不过是麻烦点罢了,雷与火同宗,更别提他曾经共有过。
他从高处一跃而下,俯冲的热浪卷起烧灼的痛感,浅色法衣绣出灿金的黑红色飞花。没想到在这遇见传说中的上等灵火绮旋火,能燃烧这身特质法衣到如此。
川珩双臂抖动衣袂,顷刻间灵力凝结成冰莲熄灭了火焰,幸亏这是能用灵力扑灭的火。
一旦靠近喷薄的烈焰便烧得更旺,川珩压下四处窜动的灵力,只好停滞于半空。
他没有靠得很近,手中托着琉璃多色瓶,翻手灵力施展,漏斗开花的瓶口涌出气流将垚灵土吸入其中。
调息时,回忆在此之前接触火灵力的情景,虽有波动并无大碍,看来是焚域山的火灵力太过于凝聚和凶猛。
空中的他身形不稳,下坠了一寸,绷紧的嘴角溢出点血丝。闪过堪比洗灵根时的痛苦,川珩察觉不对。
展臂挥手间,袖中飞出一张符箓,颤抖的指尖射出冷色灵力,瞬息间符箓破裂。
身影消失在焚域山间。
……
这日傍晚阳光正好,笛音悠扬回荡,泠泠传音。
寂寥,不经意间似窒溺于深洌的潭水,清风潺潺和着情思拨动心中的摆锤不经意地偏向他。
又似有俯视一切,卓然独立的气骨胸襟缠绵着曲意传入顾绒耳畔。
一阵笛声余音绕梁,惊动了坐在二楼雅阁里的翻阅书册的顾绒。
这声音是……
顾绒踏着笛音,啪啪哒哒地上了复古深褐回旋楼梯,仰头间,夕阳下的橙红光影映照在身上的栗质襦裙,她沿着楼梯跑上了三楼。
乐声越来越近。
一人独坐凭栏,金色玄鸟莲花簪半挽,几千青丝碎披在身后,身着玄色织紫外袍。
一曲完毕,他利落地收起箫。
不知是曲子的意境,还是什么,顾绒看他似乎轻减消瘦不少。
“楼主,您回来了。”
川珩转头看她,“如何?”
诶?
“好听。”这是第二次,第……
好像之前见过好几次了,但也算是第二次正式交流,顾绒还是拣起点好听的来说。
背光中,顾绒眯起眼,半块浅金色面具下的薄唇轻勾,“这几日如何?”
“跟着李掌柜和浅时学了楼中的事物,有了大概的了解。”顾绒想了想又道,“方才正在翻阅拍卖的书册,听到了乐声便上来。”
“走吧,下去一楼看看。”这是要指派任务了,一楼这个时辰不正在举行拍卖吗?顾绒心里嘀咕着,还是跟了上去。
“从今日起就学习拍卖事宜吧。”
他侧身倚在楼梯的扶手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大厅里热火朝天的拍卖,手腕微转,用笛子向下慵懒地轻点一指。
顾绒的目光顺着玉笛看向大厅中的那个人,慷慨激昂,声音洪亮,正是在大厅中主持拍卖的分店掌柜。
“楼主可是在说笑?”直接上难度啊。
不是在刁难人吧。顾绒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抬头问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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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戏言。”他的深邃的眼眸流光,好整以暇地看着顾绒退缩的神色,勾唇却又温润认真地道了一句。
“若是不成,在下也可以亲自指点。”清润磁性的声线滑着蛊惑的圈,暧昧地钻进顾绒的耳里。
这是让她知难而退?
顾绒呼吸一滞,心跳地很快,忐忑,挣扎的情绪漫延。
拍卖师这种需要能说会道,反应迅速到掌控全局的角色,并不是小题大做,顾绒还真没有接触过,这比在众人面前发言还难,这是个巨大的挑战。
原来与景渊阁做交易真的折磨人心,之前就听过除了灵石交易外条件苛刻,在不经意间就掐住对方的弱点。
“一千五百灵石一次。”
“出两千上品灵石。”
“好,这位道友出两千上品灵石,还有吗?”
“两千五……”
下面的拍卖仍在继续,被堵在楼梯上顾绒一时骑虎难下,脸颊不自觉地发烫,却压制住想转身就走的念头。
“好吧,楼主给我机会,我会努力的。”
背手按下发烫的脸颊,秋水眼眸又亮起无畏的光,暗自喘了口气。
她勉强扯出笑容,内心腹诽,都是看在垚灵土的面子上哦。
李掌柜眨眨眼,黑紫色的身影他早已察觉到,在今日宾客都衣着华丽的拍卖场景中并不扎眼,他还是一眼认出来这不就是楼主。
只是这转过身长臂扶着楼梯,自上而下,势在必得地倾身靠前,从这个角度就像是将顾绒圈在怀里,顾绒脸颊绯红,眼里有水润的光芒。
虽然在今日宾客都衣着华丽的拍卖场景中并不扎眼,他还是一眼认出来这不就是楼主,二人转身下楼去了后院。
“六日后,拍卖的是符箓和灵草。”
白玉笛一转,萦绕着光芒的灵草和符箓出现在院落里黑木圆桌上。
又递给顾绒一本拍卖册子,她接过翻看,起拍价都是五百上品灵石。
纤溪草,长玄宗梦慈仙师亲自培育,在战斗时复原枯涸的灵力。
原灵果,稳定心境,帮助修士忽略修炼时间,适合给刚修炼的晚辈实使用。
玔辉草,植于水中,吸引环境周围的灵气,适合瓶劲期难以突破的修士。
金鸣花,金属性修士增强金系术法强度和威力,激发潜能。
顾绒的目光被一棵吸引。
如卷云,如灵芝,泛金白色灵光,长一尺。
长芝,来自长雾泽的灵草,两个时辰内大幅提升修士的攻击力,在半个月内修为降至练气期。
形态并不寻常,但似乎在哪里见过。
川珩立于顾绒身后,负手而立,手中的玉笛微转,将灵气注入,符箓绕着院落飞旋。
“拍卖时可以如此展示,符箓表面便可显现符师特意留下的印迹,辨认真伪。”
二人靠的较近,低头看她,眸中倒影出少女后梳的发髻,纤细后垂的细麻花辫躲在顺滑的青丝里。
似乎被无视了。
目光似无形的笔细细描摹辫子的轮廓,莫名想揪她的发辫,让她注意自己。
这不符合君子克己复礼的品德,他虽自诩傲岸凉薄,如今更是不用掩饰锋芒,但深入骨髓的教养不曾忘却。
川珩微微蹙眉,冷静的睫羽盖住眼底的燥意,把玩着手中的温润的白玉笛,去了前院。
“好。”顾绒自然看清了川珩演示,潇洒,自觉下回主持拍卖时也要如此自如,不漏怯。
一时顾不得回应,微微出神,便发现人已经不在身旁了。
……
24. 上阵
宾客逐渐落座,声浪哗然如潮水涌动。
喧哗和交流声终于在一人走上台时逐渐消散。
佳人仙姿佚貌,璞玉浑金。
女子不疾不徐娉婷款步上前,举手投足间从容不迫,玉质天成。
浅色轻纱遮面,飞鸟栖于花岩间,挟缃黄土灵石点缀,步摇轻动,莹光粼粼垂落,深蓝色披帛随风飘渺,姿色天然。
一袭交波流水连钱纹长裙,裙摆摇曳,丝雨织银般梦幻的波光闪烁,卷出涟漪层层。
转睫间,行云流水。
在此处站定,清晰地感受到,周围的一切都放得很大。
大殿玄鸟团花金蓝多色藻井,珐琅彩绘绢纱宫灯,身前质朴内敛的紫檀方桌,以及台下紧密落座的人群。
炫目,缤纷,充斥在眼前。
压下心绪,娓娓道来。
清纱下亮眸一览,眼波流盼,“各位好我是今天的拍卖师,戎掌柜。”
“今日是期待已久的符箓、灵草专场,让我们来看今日的第一件拍卖品。”顾绒面带笑容,嗓音清亮,灵力传声于整个大殿中。
表面上镇静,一看台下坐满的人,嘴唇有点紧张兴奋地发抖。
抿了抿发干的唇,看着浅时将拍卖品的托盘送上来,带着鼓励发光的眼神。
顾绒眨眼,微微一笑。
“三张下品隐匿符。”
顾绒将符箓飘至于身前旋转,进行多角度展示,左手引出灵力于背后的屏风。
抬手间显现出隐匿符的画面,屏风将符箓的放大的影像投影到空中。
“顾名思义隐匿人或物品,时效三天。”
“咚!咚!!”
清脆的锤子声响敲醒了沉浸在思绪和符箓中的人们,“起拍价五百上品灵石。”
“五百上品灵石。”
“二号桌五百。”
“五百五。”
“哦,这位客人五百五。”语气上扬,右手向前方喊价的顾客示意。
“六百上品灵石。”
“好的,一号座报价六百。”
“八百上品灵石。”一个带面具的男子得意地昂扬起头,似乎很有底气,势在必得地看向台上的顾绒。
顾绒认同点头,“二号桌的客人出价八百上品灵石,还有更高的吗?”
两三息无声。
“八百上品灵石一次。”顾绒试探开口,停顿两息。
“八百上品灵石两次。”
看来确实没有其他出价的人了。
“八百上品灵石三次。”顾绒爽快地落锤,棒棒两声,笑容。“恭喜二号桌的客人拍得三张下品隐匿符,拍卖结束后会有人带您领取。”
那人笑着起来拱手,“承让承让。”
“范儿不错。”透过彩色夺目的珠帘,川珩摩挲着手中的扳指,偏头对李掌柜讲道。
小绒确实不错,适应能力也很强,李掌柜心里暗暗想道。
他抬头看川珩,虽然对着他说话,却还是略带炽热地注视着台上的人,嘴角的笑意藏不住,“正是,莫非您早就发现她是可造之材。”
听出他的话外音,川珩轻笑,没有接话。
未开始前,还有一种被赶鸭子上架的不安,甚至担忧台下看到今日是个戴面具的女拍卖师,会有什么反应,结果没有任何的波动。
顾绒转念一想,参加拍卖的人注意力都在拍卖品上,根本不必介怀。
内心跳动着拍卖的兴奋和喜悦,逐渐冲散了忐忑,她的手眼灵活起来,语气也更加坚定。
“第二件拍卖品:上品爆云符。火属性攻击符,有元婴期修士全力一击的威力。”
顾绒有了第一件拍卖品的经验,语气逐渐放松很多,“爆炸时产生成片的云烟,也很适合逃遁哦。”
“起拍价:五百上品灵石。”
“五百上品灵石。”
“……”
“六百二十。”
“……”
有的人举牌子,有的人持续加价就会按下桌前的铃。
一个珐琅铜色的铃铛,只要按下木条,便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顾绒第一次瞧见它,便有不断按下的冲动,是个很精致的玩意。
“五号座七百上品灵石。”
突然有声响来自上方,顾绒一惊。
迅速抬头,找出铃亮起的位置,说道,“感谢五号雅阁客人的支持,八百上品灵石,还有吗?”
讲完这句话,顾绒右侧的脖颈抽痛,绷得很直,方才上场时太紧张,她的精神力都集中于大厅。
嘶,抽筋了……
顾绒一时间的哽住,用手指轻点了下锁骨上方的脖颈,运转灵力冲破阻碍,连贯的说出竞价,马上又将注意力放到拍卖场上。
“八百五上品灵石。”
“三座八百五。”
“……”一时间,四面八方的举牌和敲铃涌出,目不暇接。
“一千二百上品灵石。”又一个女声从五号雅阁传出,强势又掷地有声。
“五号雅阁的客人一千二百,还有竞价的吗?”
“一千二百上品灵石一次。”顾绒停顿。
“一千二百上品灵石两次。”
“一千二百上品灵石三次。”顾绒这三声语气逐渐高涨。“祝贺五号雅阁的客人拍得上品爆云符,请在阁楼等待交易。”
随着拍卖会的热烈举行,顾绒敲响拍卖锤的动作逐渐肆意,拍卖锤敲击的声音更加得坚定清脆,响亮。
“冰剑符,变异冰灵力化成无数长剑,任何灵根的人都可使用哦。”
……
“中品净化符,保持人的清醒,也可净化空间内的毒素或邪气。”
“聚灵符,在一定的空间内聚集灵气修炼,符箓时效半个月。”
“上品凝形符,一种能够让灵植,妖兽,剑灵等短期化形的符箓,和他们交流,甚至与你并肩作战。”
……
“玔辉草,植于水中,吸引环境周围的灵气,适合瓶劲期难以突破的修士。”
“金鸣花,金属性修士增强金系术法强度和威力,激发潜能。”
结束后,顾绒沿着拍卖台进入大厅外的走道,一种突破自我的成就感,转为了一种自信的底气。
远远望见二人站于珠帘旁,方才莫不是看完了全程?
李掌柜面容带笑,赞赏之意甚是明显,还未走近就鼓起掌来,顾绒思忖,想必二人都还满意这次的拍卖。
其实珠帘是隐匿的法器,大厅里坐的人看不见珠帘后的两侧的走道。
顾绒走到他们面前想要汇报,表示自己完成的不错的时候,倏然冷汗虚脱,激动地一个趔趄。
第一时间,在他还未察觉前,他的手早已强势托起她衣袖下她纤细的手臂。
她主持拍卖时,一直用灵力支撑,掌控局势,直到人群离去,从未有过如此场面,灵力早已透支。
同是琥珀色的轻纱衣袖交叠缠绵。
清凉温润的灵力顺着她的手腕,手臂,再到发软的膝盖,脚踝,潺潺灵力柔和地化开她的不适发麻。
顾绒一惊,觉得不必如此,贝齿浅咬软嫩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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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礼貌的点头道了声谢,后退守礼又强硬地抚开。
一时间她如鼓般跳动的心脏怦然,一直没有缓和,周身似乎还有他的某种香料萦绕,两人沉浸在一种暧昧中,都没有说话。
今日顾绒的衣着是李掌柜带给顾绒的,说是拍卖会当天景渊阁内的人身上都需带有玄鸟阁徽。
这是个巧合?
不,李掌柜等人今日也穿着同色调的衣服,只是与川珩衣袖的暗纹花色更为相似,让人误会是同一匹布。
川珩透过衣袖的细纱托起她的手,感受到纤细和柔软的很好捏。
手上还有她微凉的温度,挥之不去,嗅到她发间的柔腻香气,原来她也用胭脂水粉。
见到她抚开手,川珩这才发觉失礼之处,。
只是略带青涩地握拳,背到自己腰间,碾转摩挲,手里还有的那种滑腻的触感,心绪杂然,跳动。
微妙的氛围还在发酵,掌柜很有眼力见的没有出声打破这个氛围。
“顾绒!恭喜!”浅时大声开朗地走过来,“这拍卖终于结束了,今日我真佩服你。”
似是煞风景的拍了拍顾绒的肩,“今日你可得好好庆祝一番。”
李掌柜在一边挤眉弄眼,真觉得他没眼力见。浅时疑惑,摸不着头脑。
“好,那我们去附近的肴仙居吧。”
浅时见顾绒如此爽快,抱拳,“那就这么说定了,即可就去。”
“浅时。”川珩冷淡沙哑的音色传来,浅时触及他眼底幽深的寒光,打了个寒战,低声正色,“楼主。”
“今日辛苦了,将各自的工作收尾,辰时,换身衣服去肴仙居赴宴。”
顾绒眼神躲避,目光触及他挂在腰间的玄鸟环佩,“顾绒,你便去休息吧。”
“好,多谢楼主。”见他说完离开,顾绒若有所思地看向他的方向,总觉得他很熟悉。
她,川珩,还有浅时,也叫上了李掌柜,虽然他推辞,还是被浅时拉上了。
其实她也想邀请江承礼,有他指路,才顺利进入景渊阁来,答应了要请他吃饭。
思及此,顾绒突然发现联系不到他。
有点遗憾,这回是个一起庆祝的好机会,看来只能以后再找机会了。
“几位要些什么?”小二见众人落座,在门外挂上标牌,又问道。
“就上些常见的菜色吧。”
“好嘞。”
之后便如水龙般,一连将菜上齐全了,什么“年年有余”,“大吉大利”,“前程似锦”,“好运连连”……,满桌全是吉祥话。
“怎么样?我挑的店不错吧。”浅时得意,给自己斟上了美酒,又给其他人也满上。
“上回跟几个同门来出任务,这才发现了这处。”
“这几日,怎么不见江师兄?”顾绒浅尝了一口,问浅时道。
川珩听到顾绒提起自己,心间百转千回,目光暗暗瞥来。
“我也多日不见他了,许是回宗门了吧。”
“怎么,你想见他了?”
“有点。”
川珩仰头喝酒,听到这句话,紧张地喉头滚动,又听顾绒说,上回也答应了请他吃饭,不知觉中有点失落。
“楼主,我敬您一杯,这几日多谢您的指点,请您也多打探垚灵土的下落。”顾绒举杯望向川珩,眼神真挚。
二人破冰,点头。
两杯酒相碰,杯中佳酿激起圈圈涟漪。
之后,一旁的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顾绒和浅时有一搭没一搭地讲宗门里的事情。
……
25. 半步
“诶,狭域似乎有异动,你听说了吗。”浅时扒了两口饭道。
“怎么了,那里有什么吗?”顾绒疑惑。
“那里可是关押着不少凶兽。”
“凶兽,这不是很多地方都有吗?”
“这你就有所不知。其他地方的妖兽,灵兽多少都有灵智,能够甚至已经有修为了。那里的凶兽基本都横冲直撞,要是跑出来只会为人驱使,形成祸患。”
“不过大概每百年,都会有那些大宗门的掌门长老前去加固。确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说完浅时畅快的地喝了口酒。
轩然霞举,怀珠韫玉。
暖光暧昧,映照在高挺的鼻梁,光斑驳地穿过完美的发丝,在半块金属光滑的面具上闪光、跳跃。
川珩吃的清淡,只喝了些茶汤蛋羹,有时也在听二人说话。
似乎有些闷热,侧身朝外推开窗棱,外面淡然凉风透进来。
那块面具应该是个法器,即使看清楚了面容,也难以在脑海勾画轮廓,只留下清贵温雅的印象。
顾绒总觉得川珩的做派、身型跟某人像又不像,不过她无心点破,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下次再约他吃饭罢了。
川珩的视线定格在一盘雅致清口的糕点,看向顾绒,正是被她推至眼前的。
复而,又执起筷子,配合地夹起一块送入口中。
染了其他花色,色泽、样式不同,却也只是清火的绿豆糕。
沙沙的口感,细润紧实,并不太甜腻。
在太虚宗时,她曾经也让他尝过。只见她眼神微眯狡黠,笑意正浓。
不多时,李掌柜就就拉上浅时回了景渊阁,顾绒也同时去结账离开。
回去的路上,前面熙熙攘攘的人围成一团,还有争吵和尖锐的声响。
“诶,让让,让让,怎么回事?”顾绒挤上前去,一个修士正在一个兵器摊位前闹事。
只听周围的过路人道,“这个师傅在卖兵器,有人买嘛,逼迫他便宜一点,老头坚持不卖便宜,不卖了。”
“已经看上了,想不卖了就不卖吗?”
那人手紧握精致的匕首不放下,纯粹戏弄人,“刘老,你这又不是神兵,看上是他的福气。”
“若不是之前的匕首扔了,也看不上这把。”
“老夫不与你们计较,快放开。”
把东西别在腰间,一把拎起老师傅的领子,“你连炼器师也敢动?”
老人挣开,与对方的男子打斗起来,“嘿,没想到你还是筑基期的修士。”
火、土灵力直面对峙。
倏尔,窜过来一个小童念念有词,刘老瞥了一眼将他拽回人群中,“知道了。”
“呵呵,可惜遇到我这个金丹期。”
两人过了几招,刘老就被打倒摔在地上,抢来的匕首直指面门,让旁观的人都不寒而栗。
顾绒眼见要掀了摊子,挥袖间弟子剑飞出,一个倒挂飞旋,“咻!”穿过二人中间,有神似的绕着那人的剑飞旋。
剑气的威压肆虐袭来,带着赤裸的警告。
那人大吃一惊,腿脚打结似的凌乱后退几步,怒火中烧地猛然扭头,看向剑来的方向。
一女子轻纱遮面,一身水蓝色法衣轻妙飘然,看不清真实面目,慢条斯理。
玉手优雅地接过飞回来的剑,青丝浮动,吐气如兰,轻轻吹过剑锋。
抬眸间,眼神凌厉,满是不屑。
那人奋力一甩,匕首带着杀气激出,锋利擦身而过,“吖~”气愤挥出拳头。奇怪,看不清这人的修为,莫非在我之上。
那人的拳头震动出浑厚的气,扎实厚重。
呵,没成想今日还能遇到这样的同灵根修者。
顾绒乘其不备迅速出招,反手扭曲掰折小臂,右手重击。
转瞬间,顾绒单手控制那人出拳的手,压在脑后,顾绒又用了些灵力。
刘老装作不甚在意地收拾,却不由地欣赏这个女修洒脱,爽快的招式。
“啊啊啊,疼~疼!。”面目狰狞,张嘴嗷叫。
看着抵在脖颈前,只有一丝距离,似乎喘口气息,就要划出血/痕来的冷厉兵刃,尖叫起来。
“拿,拿开!”
主持拍卖后,她就感受到即将突破了。
即使灵力用竭,丹田内的金丹与赤金盘一齐运转,转换着周围的灵力,从用饭起,便有源源不断地灵力团聚凝结,一直以来压抑的心绪冲散。
如今,她也算是半步元婴,要打倒她还差的远呢。
“你还买不买?”
“不,”那人说话的气息发抖,“不买了。”
顾绒放开手,推开这人。
这伪金丹修士被击飞出去,堪堪站稳,趔趄几步挤开人群跑走了。
那个老头,看起来像是没事人一样,匆忙地将东西一件一件放入储物袋中,却让人难以忽视他脸上被划伤的痕迹。
顾绒取出一瓶祛伤膏,递给摊主,“这个能够止伤,您擦擦吧。”
他眼神动容,看了顾绒几眼,还是接过顾绒的好意。
他竟看不清顾绒的修为,莫不是早已超过他了?刘老暗暗摇摇头,可能是她隐藏了修为,又多看了顾绒几眼。
“多谢仙者,老朽在这儿这么多年都习惯了,”停下手中的动作,问道,“你也要买兵器吗。”
“不是,我目前有使用的兵器。这些都是您自己做的吗?”
“这是当然了,如假包换的手艺。”
顾绒仔细看着这些摊位上的兵器,虽然都是常见的兵器形制,却铁制精密,做工不凡,可见虽然这个师傅修为不高,但铸器的手法却很精妙。
看到这些,顾绒福至心灵,若是之后从川珩楼主那里得到了垚灵土,要如何修补呢?
这么说来还要去寻一位厉害的炼器师,不过宗门秀铸峰的同门都是炼器师,他们或许能帮帮忙。
刘老会捋了捋胡须,眼睛闪烁得转了转,“你对铸件感兴趣?”
不知其意,顾绒点点头。
“看在你帮老夫的份上,跟我来吧。”
那个年轻男孩面容稚嫩,似是他的徒弟,搀扶着他走在前面。顾绒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后面。
“只是寻常小院,你明日就来此处吧。”说完就迈过门槛,两人进入了院舍关上了门。
“好。”好歹将他们安全地送回了家,有点莫名其妙地转身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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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师尊,我和刘师兄在一处,在辟玄区见到小师妹了。”一转眼小弟子和老铁匠就消失了,说话的正是钟霁瑶。
“她如何?”
“看着心情不错,还帮了我们,只是她今日用的是之前的弟子剑。”
“好,之后就交给你们了。”
“师尊,掌门放心。”
“刘师兄,那就提前谢过你授技之德了。”
“只是些皮毛,不敢当。”
这个与钟霁瑶站在一处英武端正的男子,名叫刘勒,金丹中期,决定下界历练后,他就来到了凌实大陆辟玄区做一名大隐隐于市的炼器师。
“刘老”正是他在此的称谓,这次由清晏师尊传讯相托,同门相助,乐哉。
不过,依他之见,二位师妹都非等闲之辈啊。
清晏与二人联络完,在白鹤殿踱步思量,看来顾绒的状态还不错,若是碰上什么机缘更好。
原本担心顾绒孤身在外执行任务,加之,本命灵器有损伤,尤其会打击修炼之人的心境,有些人甚至会陷入迷局,修为停滞不前。
他就派了进入任务阁的钟霁瑶去往辟玄区寻找刘勒,若是遇上顾绒需要帮助,正好开解她,不要陷入牛角尖,又传讯刘勒传授二人一点基础的锻造知识,开阔眼界。
如今有了什么转机,他也不必过多担心了。
……
次日辰时。
“咚咚咚。”
那个年轻的铁匠小弟子来开了门。“打搅了。”
正巧师傅拿着烧红的铁夹从屋子里出来,手中火红飞舞的灵力还未收回,顾绒遥遥一望便觉得这火灵力纯粹、深不可测。
“你是什么灵根?”
“土灵根。”
“既然两位都没有火灵根,那我便讲些基础的锻造。”
“多谢,刘老。”
“老夫手中这个是寻常的铁夹,夹烧红的铁坯正好。”
刘老一一介绍了屋内外传统打铁工具,燃烧中火星四窜的铁匠炉,打铁的砧子,大小铁锤若干,展示手艺。
看着二位师妹也有兴趣,不觉得枯燥,他也欣喜,几人在炼器上还是有话聊的。
刘老让顾绒试试。
掂量着手中分量不轻的铁夹,它早已是个老江湖。
黑涩、稳妥,火炉边热浪含糊地卷袭,层层叠叠,瓷白的手心沾染黑沫,条形的原铁被迫烧得通红。
时间差不多了。
放到铁墩砧子上,锻打。
刘老掌主锤,顾绒拿小锤,叮叮铛铛的打铁敲击声轮番起落,清脆、漫长,宛如质朴的歌谣……
千锤百炼。
翻动锻造中的铁,将其打造成表面起伏轻微的薄片,成形,淬火。
晶莹的汗水打湿了发鬓,微微泛红的面靥宛如出水的莲。
抛光,将打磨后的铁芯嵌于雕刻完整的木质把手上,一把粗制的开刃小刀才初具雏形。
若不是修真者的强健体魄,加之灵气保护,难以想象是何等的辛劳。
一个净尘诀,几人衣袂漂然,休整仪容。
顾绒还凝神望着不甚出色的刀面,透过锋利非常的刀刃,回想起与她并肩作战的团山斧。
……
26. 书憩
李掌柜正盘算着楼里的帐务,抬眼间,就见顾绒从外面风风火火走到眼前。
“楼主呢。”
“是小绒啊,楼主在书房处理事务呢。”
顾绒蹙眉,神情微敛,还是问道,“在哪?”
这要求使他为难,楼主一向界限分明,底下的人不敢越界,在书房时众人从不敢打扰。
忽而闪过灵光,这几日在筹划的应当就是垚灵土的事,顾绒进去打探也无不可,正好试探楼主的反应。
“罢了,带你去吧。”发觉李掌柜踌躇,顾绒思索她应当没提啥过分的要求。
李掌柜领着顾绒还是去了后院,也就是平日里暂存拍卖品的院子。
只不过在竹面月洞门景墙前,李掌柜突然停下站定,向着月洞门旁的司南摆件放出灵力。
司南平稳运转,朝北的方向停下,也就是指向了月洞门内的后院,院落里的景象变幻,变成了青蓝朦胧、水光纱织的帘幕,里面低沉悦耳的音色传来。
“何事?”
李掌柜敛声,恭敬回话,“楼主,绒掌柜找您。”沉默了一瞬,川珩的声音再次响起,“进来吧。”
李掌柜摆手示意顾绒进入,后退两步走了。
这是一个雅致、渺远空广的书房。
布局雅致,乌木锃亮的地板,飘垂的阵法帘幕浮动,松莲清香漫漫。眼前人坐在上首的主位上,身后是星象和莲池一体的屏风,神秘梦幻。
虽不是夜晚,头顶亦是无垠星海,暮色浮华,星光迢迢杳杳,流光溢彩,闪烁间若隐若现。
细嗅浅香,莲池摇曳,书风滚动。
川珩凝神翻阅,未曾说话。
书案上一眼就是井然有序的陈设,桌案和身旁都摆放着书册,应当是翻阅过的。
顾绒在下首的座椅上坐下,身后的书架上盛满了书册。
顾绒找了一处位置坐下,这处方形小桌上,有其他桌案没有的茶和未动的点心,玉葱般的手指轻碰杯沿。
热茶。
她微微勾起唇。
这不是知道她要进来,匆忙放的吧。
顾绒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不动声色地打量。
星象灯的溢彩洒在他身上,清冷柔光映在俊朗的面庞,两鬓的墨发如丝绸般垂落,骨节分明的长指执笔。
书写从容,凭添一抹清冷的书香气,翩翩公子伸手可及,吸引人靠近。
与对外的华贵,冷漠大相径庭。
对面的男人并不搭理自己,顾绒放下茶,攥了一块糕点放入口中。细腻丝滑,又不太甜,正是她喜欢的。
既然他不抬头,顾绒就一直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看。
淅淅索索的咀嚼声,加上赤裸裸的目光,男人握笔的手微顿,只觉让她进来并不是个好主意。
两人的目光碰撞间擦过,顾绒嫣然一笑,滟光的清瞳如新月般夺目。
他眉睫微动,捧起杯灌入一口微苦的甜。
两人又默契地没有说话。
顾绒有些无聊,起身在两侧的书架边,踱步。
书架上都是兵器,转来转去,她忽然被一本精装的典籍吸引,约摸有两三寸那么厚,书周围似乎浅黄的光辉游走。
顾绒抬手掰动书,书脊显出三字——游草诀。
目光穿过层层叠叠的书,落在正埋头撰写的男人。
嗯……就当是默许了哦。若是不喜,再轻声也该察觉书房内的动静。
女子双手捧书还是特地绕路走过他身前,朝着桌案前瞥一眼,满是密密麻麻的符画文字,未曾遮挡。
顾绒回到座位上,将书放到身侧的高脚桌上,侧身翻阅。
一本是符箓书,以介绍为主,上面只讲述符箓的来历,用法,特点。虽未学过,这些介绍也让顾绒增长了不少关于符箓的学识。
之后的很久很久,顾绒看得入迷。一下午岁月静好,各得其所,互不打扰。
游草诀,这是一本收录世间奇植异草的珍贵典集,自凌实大陆有史以来的奇花异草,也有传奇,神话中基本绝迹于世的罕世草木。
这本书,纸张细腻皎洁,薄如蝉翼,书上的百草画也栩栩如生,可见其珍贵。
……直到看到一朵神似百合的浅紫色花朵,赫然就是她在空间的土地里见过的。
并梦花,流光莹紫,传神索影,拼接梦境。
顾绒逐渐红温了,上次刨杂草后,见植物长得好看,又将它种了回去。
偶尔抬眼,她拧腰侧身低头看书,入迷。他的视线的扫过身后衣裙的轮廓,光映照在她柔和的面颊。
即使安静地看书,也生动鲜活。
川珩垂眸瞥见指间的蓝色小花,不经意地勾唇,之前不都没见她戴。
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如今终于有结果了。顾绒将符箓书放回书架原位。
等他抬起头,顾绒慢慢挪挪到他书案前,在还有一两尺的地方停下,不知觉地抱紧灵草集,眼神灼灼。
似乎知道她要向他讨要的书册,他眼睫微眯,带着一种洞若观火,了如指掌的笃定,睇着眼前人抱书的手,道,“何事?”
明知故问!!
并不完全聚焦的迷蒙音色,宠溺又上扬语气,让顾绒不好开口,可毕竟她也是景渊阁的员工,“楼主,这本游草诀能借我看几天吗?”
川珩放下笔,饶有兴致地搁在黑石墨砚台,“这可是世间罕有的古植典籍。”
说完这句男人就一言不发地等着她回音。
不就是交换嘛,这套路她也了然于心了,“您想让我做什么?”
见她如此直接,川珩一时也噎住了,无奈道,“……先拿去看吧,等想好了告诉你。”
“多谢楼主。”
顾绒趁势而上,迫切,期待地问道,“楼主,有垚灵土的音讯吗”
“已有些眉目,距齐全还需要些时日。”
顾绒点点头,找东西这个事情,确实也不能急。
还未走到前厅,刺眼明媚的红色从彩色珠帘里透进来,折射出华贵的光彩,顾绒素手拨开珠帘。
李掌柜身侧,一位貌美的大姐姐转过身来,红宝石发冠下墨色长发及腰披散,绫罗绸缎,锦绣衣裙,红黑张扬配色,华光熠熠。
红唇,柔夷,修长的手指上朱红蔻丹添色。
哇哇哇,这是个富婆姐姐嘛。
“小绒,快来,”李掌柜似是遇到老朋友般亲切,招手叫她过去,为顾绒介绍道,“这位是……”
却被雍容地抬手打断,“这位就是戎掌柜吧。”亦步亦趋走进,有一阵迷人的香味袭来,醉人。
很多人都有特殊的熏香,如此怪异的醉人、魅惑,却又让人不想靠近,似是吸引,其实是排斥。
后退一步,便被她亲昵地虚抱住,怪异的感觉攀升,顾绒的脸不由地发烫。
“我是尤矜,想看看绚箜,你为我介绍一下吧。”看到顾绒眼中的惊艳之色,尤矜暗中得意。
“好,尤矜仙者,这边请。”看到尤矜又调戏人,掌柜无奈地又摇头。
“这就是绚箜,”二人走到展台前,传闻数十年前由幻音宗梁玄仙者所制,这是一对红玉箜篌耳坠,是音修的法器。”
尤矜嗤笑一声,嘲弄地拨弄耳畔的发丝。
“似乎很适合我,帮我带上吧。”语气缱绻温柔,就婀娜地撩开头发,露出细腻的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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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
咦~
顾绒皱眉,看向她身后的李掌柜。李掌柜看到顾绒求助的眼神,着急忙慌地摇摇头。
尤矜又靠近两步,拿起绚箜就要递给顾绒,让她帮忙戴上。
李掌柜还在后面摇头晃脑。
“不如我帮你戴。”不耐中带着低气压的声音传来,几人看去,正是川珩。
尤矜花容失色,木然地摆了摆手,顿时收敛,“多谢,不必了。”
在几人复杂的眼神中,有的挑衅、有的舒坦、有的疑惑,出手凌厉地夺过尤矜手中的绚箜,一个清尘诀,放回展台中。
清怡的静水沉香随着擦过的风拂过面靥,极近。
将顾绒从方才刺激性的香料中解放出来,终于呼出一口气。川珩饱含深意地瞥了她一眼,眼底幽光闪过,顾绒不知何故。
“景渊阁从来没有适用的习惯,莫非你不知。”
寒潭清幽,琥珀的浅瞳带着野性的警告,似是被猛兽保护地盘的眼神盯上,尤矜一时寒蝉若惊。
川珩轻合眼眸,“东西带了吗?”
“这是自然,答应你的事,就没有出错的。”似乎松了口气,说完就把一个储物袋递给川珩。
顾绒站在一边看二人,你来我往,一时有点被隔绝在外地苦涩。
“解药给她。”
啊?还有她的事……
“这么自信?你不怕她爱上我?”尤矜一脸无辜中透出自信。
无语,都能从面具中跑出来。
???什么东西?
说着尤矜拿出一个药瓶来,递给顾绒,“吃一颗就行了,这药稀罕,别多吃。”
顾绒看向川珩,只见他点点头。
只觉得被蒙在鼓里,她微微一笑,撇头、不屑道,“不必了,我亦没有乱吃丹药的习惯。”
刚才就不知道二人在搞什么飞机,这人更是个自恋狂。顾绒抬步就要走。
“喂,”拽人的手还没碰到就被玉笛打落,擦过顾绒的衣袖。
“本公子可是个风度翩翩的绝色美男,你真不打算见见……”
川珩蹙眉、忍无可忍,手中玉笛一挥,只留下余音回旋,尤矜就已经消失无踪。
轻声道,“他犯病了,不必理会。”又看向李掌柜,“都去忙吧。”
顾绒这就拉上李掌柜二人溜之大吉,同去了二楼。
“方才那位怎么回事?”
“经常抽风罢了。”
“这位便是辟西长风城的二公子风褚矜。”这个名头顾绒也略有耳闻。
听闻是幻音宗的亲传弟子之一,凌实大陆难得一遇的美男。出身显赫,瑰意绮行,男生女相。修炼上天赋极高,有逸群之才。
“不过听闻历练后,并未继承家业,销声匿迹了。”
“很多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传闻尤矜修习的是幻音宗秘法,这个功法需要纯阳之体修炼,尤矜期前,不可……,奈何长得太过俊美,肆意不羁,乃是闺中女子的梦中情人,于是在外就只以女子装扮示人。”
李掌柜停顿片刻,“不过这其中还有没有什么隐情,就不得而知了。”
不知怎的,玩上瘾了,爱看人入了迷,又失望的样子。
“尤矜如今也是景渊阁远地的掌柜,平日会主持拍卖。那丹药吃了就能解开幻象,看到他真面目了。”
既然要低调,还打扮得如此张扬风流?
听完李掌柜的这番讲述,顾绒只记得似是听完了半部说书。
这么夸张?
“这不是说书人讲的吧。”
“当然是从尤矜公子口中传出的版本,他人也不敢乱传。”
……
27. 环顾
锄头的锋刃不断落下,撬动冻结的土块,在一片一丈高的杂草前。
顾绒抄起锄头就是干,在土地与杂草间冲锋。
激起一片尘土,草叶和土块弥漫在空气中,沙砾飞扬,在光中犹如金箔般闪烁的鳞片。从土里击打出纯粹的土灵力。
一阵洋洋洒洒的锤炼后,杂乱绿野消散,还原出沃土本色。
她将抛出来的灵植,塞回土里,终于安心地修整完一片土地。
顾绒掰开茶壶盖,对着瓶口大碗喝水。
大快人心。
她翻着游草诀,一一比对是什么品种。志得意满,修炼地累了,少女在哈欠中,不知不觉就躺在土地上睡着了。
空间中的金黄色土灵力不断凝结成灵力球,不断膨胀,耕种出来的土灵力溢满空间将少女包围,顾绒就这样躺在土灵力的摇篮中酣睡。
次日,顾绒惺忪醒来时,是被传音弟子牌中清脆的叫喊声吵醒的。
少女躺在灵土中酣眠,朦胧中取下腰间的玉牌,放在耳畔,“谁啊。”
原本玉牌中清脆的叫声,在听到顾绒回应后变得娇俏,温柔。
似是察觉顾绒还在睡梦中,低声道,“前辈,是阚淇。实在是,寝卧间心肠澎湃不能自已……”
她正在院中修炼,明月照人。
“明日就是灵根选拔了。”
“啊,”顾绒迷糊中终于回神,“日子过得真快。”
她揉了揉额前的碎发,笑道,“这是已经度过‘叩玄’第一阶段了,恭喜你通过初选。”
“嗯嗯。”阚淇点头如捣蒜。
“此时打搅,正是为了前辈顺利完成任务。”对了,她还尚未记录阚淇修为晋级到筑基期。
这个“叩玄”分为心性秘境,测灵根,爬天梯三步组成。
其一,测心性的秘境——启希秘境是为初选。
启希秘境和天梯都通过的人,资质好,即使没有灵根也可以作为体修,剑修等等。
启希秘境在凌实大陆各地都有入口,而秘境最终目的地就是测灵根的明镜台,明镜台为辟玄区独有。其三是为爬天梯,也就是通过了基本的时空压缩,正式入门了。
通过的人表明有修真的天赋,有资格挑选心仪的宗门,也会增加修炼者底气踏上仙途。表现优异的人也会被宗门挑中发出邀请,成为其内门或亲传弟子。
灵根测试会开放多日,能去测灵根的人,初选的心性秘境都是通过的,这时阚淇来邀请他,表明已经通过了第一关。
测灵根时,众人需自报姓名,并祈求在天地间获得灵根。这其实在凌实大陆是一个重要的修炼活动。
其中测灵根众多的普通人都能去围观,到时候热闹非凡。
……
辟玄区近郊。
远处的环形山野苍离,云片稀疏。
一处圆形广场,中心处,衔接着一座简练高洁,雅致神秘的明镜台。
灵明的光辉笼罩,如圣洁的山峰压迫感十足。从南边拾级而上,测灵,自北而下。
虚览一数,两层高台,共约莫六十级台阶。众弟子自发上前,上一层后叩阁,自报姓名。
于此两点,其一,表明心迹,立志修行,其二,公布来历,扬名修心。
人群围聚高台之下,人群攒动,熙熙攘攘,明镜台下四处皆有显象的玉面檀木屏风,实时展现台上的情况,各处都有各门派弟子把守。
来得人很多,盛况空前。
第二日一早,顾绒到那里的时候,已经有大量的人围在中心的明镜台。
众人在明镜台下围观,陆续有弟子上台。与阚淇、阚却打了招呼,并不打扰二人。
与清晨略带焦虑的她不同,阚淇早已恢复了世家弟子的从容。她表现得泰然自若,丝毫不乱,可能是早上都在她这里发泄完了。
似是将要上战场的严肃阵势,阚淇冷意犯上眉梢,面容冷峻,与阚却平日里无二。阚却仍旧不苟言笑,拒人千里。
听到名字后,阚淇眼神瞥向顾绒所在的远处,又端庄地向族人及近处众人告别,踏上云阶。
一派从容,气度不凡。
不知何时,金黄色灵力流淌于符箓间,顾绒奋力一抛,一颗被贴了隐蔽符的记忆球浮于空中,旋转间,刻下测灵台上的情形。
台下人群惊呼,人声鼎沸,一时间看着显像屏风的人也纷纷被吸引了注意,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人,不断有人抬头张望。
只见有人向台上一指。
原来,就在阚淇走上明镜台的第二层时,展现异像,蓝光涌现。
一道水光灵气萦绕盘旋,由内而外的水灵力呼啸卷袭,少女发辫和衣袖飞扬,曼妙流走。
水灵力中带有蓬勃的生机,如水涡舞动,一时间惊为天人。
只听清脆笃定的声线传来,正是台上少女。
“辟南阚氏,阚淇在此求灵。”
众人惊愕,议论纷纷,“十几岁的年纪就已步入筑基期。着实不凡。”
都道这个少女有修仙的天资,竟然在测灵根的同时修为晋级,还表现出灵力涌动的奇观。
“这是又出了一位天骄呢。”理所当然的修仙者,在之前是绝无仅有的。
众人环伺,在此时这般张扬,被人当靶子。
蠢货。
在明镜台下的阚却看穿把戏,哂笑一声,面露不屑。
阚淇自然知道今日出挑的风险,不过那又如何,各大宗门每年都会收取众多的单灵根弟子,这其中更有如阚却那样的变异灵根,她自然要拼一把。
如今博得关注,自然有护她之人。
台上检测的和远处的各个宗门不就注意到了她吗。
阚淇于第二层的明镜门测灵根,水光冲天,资质很好。
一时间周围的宗门弟子为之惊叹,有测灵修士道,“阚淇单水灵根,上品天赋。”
一个仙气飘飘的长须道人笑着玉签递给阚淇,“恭喜阚师妹通过。”
“多谢仙者。”这就是阚淇通过了测灵根,“本人代表步玄宗将内门玉签交给阚修士。”
原来这不是普通的测灵玉签,而是与邀,代表宗门的内门玉签,这将代表阚淇进入步玄宗宗,再差也是内门弟子。
当然也可能不止于此。
周围从旁协助的众人,上前打断,“季层,你耍诈。现在怎么是与邀的时候。”
“尔等无怪,职责所在罢了。”说完捋捋胡须回到远处旁观。
步玄宗宗属于凌实大陆几大宗门之一。阚淇双手接过,行礼后就将地方腾给下一个上台的弟子。
之前她还在阚府的时候就已经记录了阚却得筑基期晋级,如今顾绒终于算是顺利地完成了任务,她也很高兴。
今日一场测试下来,灵根优异者纷纷涌现,包括阚却、阚淇在内的数十位单灵根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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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绒收起记忆球,转身离开时,见不远处站着一个熟悉的抱剑男子。
清隽俊秀,他似一把未出鞘的宝剑蒙尘,风尘仆仆。
英俊的眉眼带着憔悴,一身步玄宗的深色弟子服,与他人格格不入,披着雾色的白昂,这是有身份的步玄宗弟子装束。
风过处,带出寡淡凉意。
听到旁边清脆的叫唤声,何景安看到人群里的明媚身影,才有了一丝笑意,两人隔空眼神交汇。
“小绒又见面了。”二人远离人群,边上无人的角落叙旧。
“景安兄,今日这是……不像是执行任务啊。”
他内敛地点点头,“峰主派我作为步玄宗代表之一来此看守测灵台,顾师妹呢?”
“我就在这附近执行任务,看到这边的阵仗如此之大,特来凑个热闹。”
顾绒疑惑,今日兴致不高?“怎么多日不见,清减至此。”
“景安兄若是有事只管告诉我,一定竭尽全力分忧。”
二人也算是老搭档了。
何景安听到这话,心里一暖,他动摇地摇摇头,“今日难得见你……罢了,正好诉说些心事。”
原来如今凌实大陆间城池摩擦不断,甚至有魔修现世,各宗门都加强了戒备,向凌实大陆派出了弟子守卫。
何景安的师尊如墨峰主更是惨遭魔修毒手,情况危急,虽然被医术高明的医修止住,配药时却还缺一味难得的药材。
如墨峰主原本看守明镜台的任务就落到了他身上,让他接替。
“现在如何?”何景安摇摇头,就是说还没好。
二人说起在寻找的解药,“来这一趟还有一个任务,应宗门内的长老要求,去景渊阁求药。”
说着叹了口气,似是受处理峰中事务所累,倏然间,年长了几岁。
“就是听说,这景渊楼没有受到阁内掌柜邀请是静止入内的。小绒,你对这开辟玄区更为熟悉,可有听说过这回事?”
顾绒浅笑,“这可真是凑巧,正巧在这景渊楼做伙计,正好可以引导你参加拍卖。”
何景安当即谢过,顾绒又道,“这其中或许困难,你可要做好准备。”
“师妹放心,自然是有备而来。”
顾绒只道出其中规则,先去景渊阁下面的铺子购买,拿到掌柜发放的玉牌即可,就能参加拍卖了。
“景渊阁两日后就有一场拍卖,正好趁这两日得到玉牌。”
“请受何景安一拜。”
其实宗门中的各位前辈,师尊自然是与景渊阁有渊源的,只是如今这差事落到他头上,也正是宗门对他给予厚望,让他多与修真界的各方势力接触,这次的任务不容有失。
只见他深色动容,倏然一拜。
“正事要紧,不必如此。”
两日后。
景渊阁一楼,众人有序落座,低声交谈。
顾绒和何景安随着蜂拥的人流进入拍卖大厅,相应成趣。
砰!砰!砰!
“欢迎各位参与今日的拍卖,由我冯掌柜担任各位的拍卖师。”
掌声雷动。
“今日的主题是丹药……”
“绒师妹,此地真是非比寻常。”顾绒张望了大殿内的陈设,笑着点点头。
“首先,我们来看第一件拍卖品,来自……”
一时间众人的声音渐歇,都看向台上的拍卖师。
……
28. 灼热
雨是未时开始下的。
斜风细雨,竹帘摇曳。
阴雨的天空是浸润的宣纸,晕染朦胧,细密的雨丝跃动,鸟雀咕啾。
无数针线的雨丝团成莹润的水珠,噼噼啪啪地落下,在野绿与赤瓦间滚动。
台阶还是雾面的,向两旁的细渠汇成潺潺的泠声,环佩叮当。
他撑伞而入,一眼就瞧见了前殿中并肩而坐又谈笑的二人。
眸光微动。
正是上午的第一场拍卖结束,中场休息,等待第二场。
正巧何景安拍到了一件丹药,实用又足够价值作为入场券。
一个阴影从后面遮住了二人的光。
顾绒转身时,何景安早已转身,目光锐利,警惕地看着顾绒身后的男人。
藏蓝色的对襟广袖锦袍,金色星子印纹,绣着紫莲神秘深邃,与金色的华贵交织。墨玉环佩垂腰,与扳指相得益彰。
顾绒看向身后,眼神微眯,他站在背光里,是江承礼?
顾绒对江说活,“江师兄怎么得空来啊。”
江承礼深邃的琥珀眼眸泛着笑,点点头。
“今日很奇特遇见两位好友,”她接着介绍,“景安兄,这位就是明阵宗的江承礼,二人也应该见过才是。”
看到何景安没有反应过来,蹙眉思索,她又道,“就是清莲秘境的时候,还有太虚宗大殿里。”
何景安这才反应过来,与江承礼客套,“原来是江道友,幸会幸会。”
“这位江师兄也是景渊阁的常客。”
他道,“两位都熟悉景渊阁,实在是在下的好运,二位可一定要帮我啊。”
这句话音落下,一时竟无人接话、沉默。
江承礼眼眸无波,微微勾唇带出疏离寒意,不禁意地扬头看了眼楼梯,霎时间和煦又漫不经心,“在下还有其他要事,二位请便。”
何景安微微一愣,君子有礼又矜贵疏离。
子温而厉,可见一斑。
君子得体中的漠然,却更加让他难过,不知道他愿不愿意相帮。
顾绒拉了拉他的衣摆,提醒道,“快要开始下半场了。”
一座有趣的药酒盏上台。
二楼江承礼倚靠的高桌上,低头注视着楼下的拍卖,眼里泛滥着阴暗的寒光,望向一旁的渊月笛。
台下,比肩而坐,少女攸地转身,立牌遮面灿然一笑,一旁的年轻男子倾身意会地侧目头。
澎湃,又平息。
轻灵的笛声飘渺而出,缠绵缭绕,深情中随时涌出一个急流。
竞拍中的少女耳间忽闻笛音,抬头见并未惊动他人。
一时,竟心领神会。
“景安兄,我离开一下。”
“好。”何景安扭头,看着顾绒走上二楼。
竞价的叫喊声杂乱,笛音引诱牵动,少女清晰,又带着混沌地跑上台阶。
“咚、咚。”
顾绒敲门入内,房间中冷意冰冻着空气,闪闪的雪晶飘在凝窒的低气压中。
他独坐于悬窗边,世家公子的华缎风姿,萧肃矜贵的身形背对着她。
顾绒蹙眉轻轻地靠近他,感觉他身边凉凉的,冰灵力都撒出来了。
突然带什么面具???
她诧异地来到他身侧坐下,见他的冷漠随着她的一步步靠近而消散,传出些冷香来。
顾绒雷区蹦迪,“楼主,方才看见江师兄上来找你,怎么没见到他?”
他侧头,难以置信地眼波摩挲她的芙蓉面。
娇美又清怡,明明是一张美丽的脸,不经意间飘出的一句话却能将人瞬间燃烧。
川珩听到“江师兄”三个字,心里一个激灵,但还是努力安耐住。
她也是故意气自己,但他也从没有向她隐瞒二人是一个人的事情。
以她的聪明应该是早就猜到了,但是,没想到她竟阴阳起来。
男子委屈只好问道,“方才是何人。”
见他转移话题,顾绒挑眉起身,好整以暇地开口,“步玄宗门的景安兄。”
“景安兄,他也是特地来见你的,就如我上次一般。”
少女平静道,眼里却流露出刚才不是告诉你了,怎么又问的神色,就是有那种挑兴的感觉,川珩都快被气笑了。
他看着在屋内散步的女子,嘴毒道,“你自己也正在求东西,自身难保,还引荐别人,有心思……”
顾绒一时气急,猛然从书里抬起头,打断,“我与景安兄是正经进来参加拍卖,是有程序的正事,不像旁人。”
随后讽刺的扯了扯嘴角,将书放回书架上,立在一旁气闷,也不说话。
就是说还在怪他。
他一步一低气压,眼神,翻腾,晦暗又吃醋的气场眼神流露,与之前不一样的气势。
察觉他一步步逼近,胸膛将阴影遮挡,顾绒睥睨地看他,惊觉他原来那么高,至少有一米八几。她微微皱眉,也后退一步就要贴到了墙上。
二人间只有一寸。
耳畔的呼吸声灼热,顾绒闻到他身上雪莲香的凛冽,又带出朦胧暖意的诱惑。
……被壁咚了?
琥珀般的深色潭水只倒影出一人,他薄唇翕动,眼神情感汹涌,欲语还休,“我何时有真的瞒你。”
顾绒:那也是遮遮掩掩的,没有直接说呀。
她对于他的情况到底如何,也懒得了解……
他倾身靠近,手握着墨笛撩过她的腰肢,几乎是将少女纤巧的身姿圈在怀里。
二人心跳得滚烫,“表字川珩。”
顾绒心里爆鸣!!!
少女挣扎要走,他又靠近一步,单手虚扶在身后,兰花般的手克制地爆起了青筋,并未碰到少女丝毫,只是压抑地于礼节。
“你明明知道的。”
他眼神动情,从中她似乎读出:
那么多破绽,就差直接告诉你了。
顾绒尴尬,心虚,虽然她心里早已有了猜测。
他悬滞于腰间的手臂一紧,身后冷硬的玉质笛身杵在后腰里,强势地环到她身后,“景安兄,叫得那么亲热。”
少女才恍然他竟是为了这个称呼就如此吃醋,顾绒拧不过他,只得态度软下来。
“哦哦哦,原来是吃醋了呀,这么酸都能够腌菜了。”
其实她不过是反感或者说别扭,故意在他面前阴阳。
顾绒带了点安抚,说,“我不是也称你为楼主,江师兄吗。”
少女眼中透出真挚,温柔又认真地叫了他的字,“川珩。”
于是耍赖般撒娇道,“川珩,也不能在外面直接叫啊。”
他绷紧的心弦松动,这才后知后觉怀里的软玉温香。
放在她腰间的手和玉笛略带留恋地缓缓落下,方才也只是用渊月笛虚搂着。
顾绒纤细修长的手指,描摹他肩膀上的衣料的暗纹。
“我还是唤你江师兄,好吗。”
“师兄。”她眼神灼灼,脉脉温柔,特别是那声一声师兄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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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娇美,甜甜的能化开他的心,像是撒娇一样。
川珩攥住她的手,道了声“好。”
顾绒细细地看着他脸上素雅的半块面具,带着一只玄鸟的暗纹雕刻,好奇地用指尖点了点。
他眼神带有吞噬的情意,就这般就着她的白皙细腻的手将面具缓缓摘下。
就是为了互通心意,让她明确地知道川珩就是江承礼。
她是他信任的人。
川珩自然地牵过她的手,“下楼吧。”
顾绒看了眼被握住的手,交握的掌心火燎般传递着砰砰的心跳。
“干什么去啊。”
“参加个宴会,顺便去收取其他拍卖品,你就跟我同去吧。”
“可我明日还有场拍卖呢。”其实这周她逐渐驾轻就熟,那种掌控全局的感觉很妙。
“不是修法器吗,去找材料。”拍卖会已经中场休息了,周围的人都陆续退场,二人的手自然放开。
门口处,雨渐歇。
川珩停下脚步问了他,“你要什么?”
何景安,“璧迷芝。”
他点头,“你去找李掌柜吧,这个事情由他做主,在偏殿。”
何景安抱拳,“多谢。”
川珩径直走下台阶,顾绒与何景安拜别,追上去。
何景安目视着二人离开,去了偏殿。
……
“怎么上马车,不直接去啊。”
“快上来吧,马车里也能休息片刻。”
顾绒看着车上他躬身递过来的手,只好扶着他的手上了马车。
过了一会儿,有风通过竹帘吹了进来。
顾绒看外面的景色已经在空中了。
“原来会飞啊。”
顾绒靠在窗边看对面的人,真的长得很精致好看又有君子之风,有棱角又温润。其实是个腹黑,有点笑面虎的人。
川珩正在看两日前,来自茺地的请帖。茺文主忙于收拾残局,只这几日得空,就写了帖子,答应奉上名叫“沉细”,愿与景渊阁交好。
这是一种凌实大陆中稀有的特质彩绘颜料,可以用于将垚灵土制成潋滟的漆制膏体,这次修补团山斧就缺了“沉细”。
帖上说用还颜丹交换就可,派个人来取就成。顺便参加他的宴会,原本他是茺地的少当家。与景渊阁并无利益纠葛,他还算放心。
这时,景渊阁内法器站台旁出现一个红色的身影。
“梁玄,呵呵呵。”
低沉痛苦的笑声,沙哑犀利,展现出非同一般的癫狂的精神状态。
挥手间绚箜就被他紧紧攥在手中,他的手不断收紧,似乎要将美丽的法器捏得粉碎。
一张符箓飘在地上,只留下一段回响,“川珩,多谢,绚箜我就拿走了。”
这些不省心的……
川珩收到来自尤矜的传音,无奈,又察觉到对面少女炽热长久的眼神。微凉,具有穿透里的眼睛看她,只一个抬眼就散发出迷人的冷艳。
少女脑袋枕在纤细的手臂上,瞌睡时压红的脸颊如红霞又如桃花。
啊啊啊,怎么突然害羞起来了,捂脸。
又局促地与他对视,然后侧头。
他也勾唇看向窗外。
外面雨过后水土的清香,原来在山旁的空中飞过。
灰红的巨型龙鱼妖兽拉车,漂游在云间,车身在透过云层时,变幻为了水球荷花车,还看到了梦幻的彩虹。
天水洗过,很蓝,很美。
……
29. 杯酒
一辆寻常的马车在城门口停下,将请帖交给城门的守卫,守卫看了眼带马车里的的一男一女,又看了看请帖,惊觉是茺文主的贵客,立刻放行。
二人的马车向着城主府而去。
抬眼望去青墙褐瓦,“砰——砰——”清脆铁砧声回响。
蓝青色烟雾袅袅,渐入云端,车马矿石碎涩,街宽路远,街巷却冷清无人,桂花灼灼盛开。
茺地,在凌实大陆以颜料出名。
“今日你我二人以常氏兄妹的身份出席,他们二人主要掌管景渊阁的部分当铺,平日里的职责是收取部分被典当用来拍卖的法器。”
“嗯,了解。”她点点头。
……
午后,招待的管事安排宾客到厢房各自休息。
华灯初上,夜里正式摆宴,众人出席。
“宾客盈门,为贺主君大喜特设此宴,今日主君不便露面,再次感谢各位的莅临,众位都是与茺地交往密切的知交好友,以后也请多多关照。”
言谈之间,众人起身,“茺文主客气。”有人道,“几百年来茺地与我城的物品交易往来,才有此繁荣。”
“是啊,上任茺主更是乐善好施,与在下的友情深厚。”
司仪喊道,“来人,倒酒。”
舞女身姿婀娜,身着暗红色长裙,衣着端庄,列阵,手中抱着红色的鼓,悠扬又带着隆重的乐曲,长袖和着音律甩动。
琴声与鼓,升腾起一番生机和欢快。
“这是茺地盛产的果酒,请小姐品尝。”
沙哑低冷的声音冷不丁地从身后传来,顾绒转头却看到一张令人惊艳的脸。
冷白色、阴郁、冷峻,他薄唇微微扬起,笑容中却有少年感。
酒香飘来,少女眸光浮动。
“多谢。”
“慢用……”话音未落,却被旁边的声响打断。
“不必。”
川珩皱眉,不愿有人围过来,抬手挡住酒杯拒绝,温润磁性的嗓音隐隐有寒意,挨过来的侍女被升起的灵力的抵挡冲击得一个踉跄。
“诶,常掌柜怎可如此不解风情啊。”
对面的观赏歌舞宾客看到动静,对身边的人道,“诶,你去倒吧。掌柜可不必服在下的面子。”身边的侍女似是不愿,磨磨蹭蹭地做势就要起身。
只看他的眼神,顾绒就知道这人又醋了。
她弯起眼,抬手将他身前的酒杯拿到面前,玉手纤纤,不知哪儿来的趣味,端起银酒壶就往里面斟酒。
酒酿带着香味,淋淋潺潺的细涓回荡在酒杯里。
川珩意味深长地看过来,眼里闪过幽光。
素指柔美润泽,夹起酒杯底座的细杆,就这样将斟满的酒杯推了过来,划出一个流畅的弧度。
他能看到她圆润光泽的指甲盖。酒杯被递到川珩眼前。
她眨眨眼,歪头眨眨眼,娇媚中带着灵动,似猫儿直挠他的心弦,他呼吸一窒。
“哥哥请喝酒吧。”
发丝微微垂落,她澄澈的视线直接看入他的眼底,正是她的色彩。
他看了眼酒杯,又直勾勾地看着顾绒略带微醺的面靥,灼热汹涌的眼神并未看向他处,就着她的手仰头性感地喝下,喉结滚动,似是在喝什么琼浆玉液。
对面的人看到此景知趣地坐下。
看他仰头喝酒,顾绒就觉得口干舌燥,那人还盯着她看,一时心跳如鼓点。
顾绒深呼吸了一口气,理直气壮地抬头反刍了他一眼,也给自己斟了两杯。
看他们的互动,角落里的阴郁男子眼里闪过嫉妒。
“来人。”
一个雄浑沙哑的嗓音传出,一下子就惊动了在场众人,“将‘凝末丹鼎’交与二位掌柜。”
“是。”一年轻瘦削的男子从帷幕里走出,端着方形双柄托盘,男子大剌剌地将“凝末丹鼎”放在众目睽睽之下,给周围的宴会中人看。
他吆喝道,“众位看这就是传闻中的‘凝末丹鼎’,着实难得,正逢佳机,今日便交给来自景渊阁的二位掌柜了。”
“百闻不如一见,众位可瞧瞧着可是茺地宝库中的真品啊。”
溜达着举着托盘,贱兮兮地拿到众人的矮桌前,供人细细观看。有人甚至还伸手去触摸,虽未碰到,但就连是顾绒也不由地蹙眉。
川珩眼里闪过寒光,按相沿成习的惯例,景渊阁的拍卖品交接就没有在人多眼杂的宴会上草率了事的。
一叶知秋,从中就能看出茺文主的傲慢。
他冷笑,原以为作为景渊阁与茺地的交好,还备了厚礼,如今却觉多此一举了。
早年见到这位时,他站在上一任茺主身后,还是一番儒雅随和的气度,几年不见就已是这番姿态了,幸而今日给顾绒与他都画了易容阵法,除二人外其他人并未见到真容。
围着展示了一圈,终于交到他手上,吊着嗓子道,“掌柜,您拿好了。”
川珩勾唇点头,对着帷幕内拱手,“多谢茺文主。”一摆手就将东西收入了墨玉扳指中。
同时将一瓶丹药从袖中拿出,放到托盘上。下人说完便躬身退下,似乎刚才的表演只在一瞬。
川珩落座。
“这就好了吗,无事吧。”顾绒将记录“凝末丹鼎”交接过程的记录球收起。
“嗯。”
“这就是沉细。”顾绒仰头,装在类似粉饼的圆盘里,透出五斑斓的黑灰色颜料,流光。
她酒劲有点上来了,抚了抚额头,又将昏沉的酒意压下。
“收起来吧。”川珩轻声点点头。
“继续设宴。”
宾客身后的丝竹管弦,又起。
今日这宴席还有几处怪异。其一就是这主位,这位茺文主今日明明是他的上位之喜,却用垂帘而坐,见客也用黑纱遮面,只摆手吩咐下人做事。
其二,路上川珩就与她说了,就是还颜丹,竟然只用这一瓶丹药就大方地交换。虽说还颜丹也一价难求,但比不上这“凝末丹鼎”与“沉细”二者相加的价值。
其三,茺地向来与修真界的宗门交好,如今这在场的宾客却多是凌实大陆的各门派,城池客卿代表,并无多少宗门派人来参加,只有两个小宗门来了两人。
如今他们二人也是有所求,才正好赶上了这次宴席。
体内的灵力四处涌动,膨胀,即使体内的赤金盘断滑动,指针拨动加以引导,仍是要冲破她强压下的金丹期间界限,步入元婴期。
这酒是不是有问题?
见少女神色有异,起身就往外走,川珩第一时间就跟了上去。
离殿后,顾绒只觉气息不稳,就跑出几步,来到这时无人的水池庭院。
周身的灵力如瓶中的激流沸腾,要突破晋级。
好冷……
不知是这夜晚的寒肃,还是心中的冷意。突破后,面对雷劫的恐惧犹如紧密的旋风,越卷越笼。
心中带着疯狂地发问,难道说必过此遭。
顾绒望着天上的星辰和皎月。
天旋地转,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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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的深空就如深沉的圆盘盖印下来。
莫非是如今突破在即,不能强压下酒气。
还能逃避片刻吗。
思及此处,少女二指在前,偏偏旋转画出蝶影,一个“起意诀”下去,酒意就冲了上来。
晕乎乎带着微醺的暖意,少女这时才闻到温柔的桂花香,橙黄色的花瓣零零落落,如星子洒落在发鬓和衣裙上。
川珩刚追出来,就见一幅月下美人图,纯粹,美好。
夜笼寒雾,金桂缤纷,美不胜收。少女在月下庭院偏偏旋转,粉黄色的衣裙随着舞动散开,宛若娇美又脆弱的花让人心动,又有保护欲。
让人心醉,却不能为她分忧而难过。
他后悔将她带来了,之后或许……
顾绒转得有些迷糊,醉醺醺地向后倒去。没有料想中的冷硬地面,而是一个温暖的托举。
迷迷糊糊地抬头,眼前是三四个重重叠叠的俊朗身影。
川珩扶着顾绒往回走,她倚靠在身上,却很安静,岁月静好,没有耍酒疯。
他温柔地看着少女潋滟的面靥,伸手拨开她的碎发,还有点烫。
低笑道,“怎么如此醉了。”
顾绒抬头,感受着身后胸腔的震动,半阖的杏眼带着水雾溢出,修长的睫毛上带出晶莹的水珠。
“谁啊。”
“是哥哥哦。”他温柔的声线带着安抚。
眼前的人影终于和认识的人对上。
好累,就让我休息儿吧。
顾绒安心地眯着眼,躺在他怀里。察觉到怀里的人没有动静,手穿过她的衣裙下摆,唯恐惊醒她,缓缓抱起向客院走去。
低头看着少女休憩的睡颜,不经意间眼底泛起涟漪。
眼睫轻颤,她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忽然靠近,川珩的心漏了一拍子。
“你很帅,我很喜欢,要是再可爱一点就好了。”说完她的掌心就揉了揉川珩的脑袋。
可爱?
在他这儿,可爱就是……
他何时可爱过,川珩想起之前的初遇。
男人将她在房间的床榻上,掖好被子,给自己倒了被茶水,浅抿一口,又不舍得离开这处安宁,明日或许会有人追踪。
离开了。
她睁开眼,压抑的身体终于蜷缩起来,将被单和衣裙都搅在一起,拧成一团。
团在一起的身影就从床榻上滚下来,摔到了空间里。
虚弱地起身,舀了口水喝。支起虚弱的身子,运气功来。
酒意一过,只有无穷的冷意和虚弱。
快被灵力反噬了,,如此身体已经快承受不住快溢满的灵气。
她不想度雷劫!
信念一定,又生出气力来。
她运功将赤金盘调出,压缩凝练土灵气,加之不断地引导,丹田中的雪黄色金丹越滚越大。
一夜,逐渐平息下来。
……
众人走后,殿中一片狼藉。
“主上。今日就让他们这么走了吗。”
“无事,这帮来的人也就是一些虾兵蟹将,到时候你吩咐就是了。”
“是。”
“本想给景渊阁的人找点事做,如今却觉得有点可惜了,毕竟是美妙的惊喜。”
“?”主上,说的是那些人可能会私下争夺“凝末丹鼎”吗。
若是有人瞧见,定会诧异宴席帘幕后坐的竟然是今日斟酒的侍者,而下首说话的人正是以茺文主身份世人的蒙面人。
……
30. 火光
山峦高松,起伏相间。
这时已是傍晚,红日半掩云霭间,火霞漫漫。
旷渺之间,只有冷风肃肃,除却几只飞鸟寥寥,纹丝不动。
倏忽,一笔顿挫遒劲的枝条晃动。
随云海游动的车辇,一时匿影藏形,无踪无影。
龙鱼驭车的隐匿时间每次有半个时辰,悄无声息地甩开了追踪的人。
“这附近有黑市,去看看吗。”他笑着,似是无事发生般,推荐着什么好玩的景点。
川珩摆弄着手中的罗盘,修长的手指恣意地拨动勺柄。竹帘浮动,他斜靠在缎面方形长枕上,自成一派风流韵致。
顾绒微微勾唇,笑望着他微翘的眼睫,似是浑然味觉地点点头,“好。”
……
“你们哪儿来的。”
此处是个矮山,去往山中的过路崎岖,小木屋被掩盖在植被中,一个沙哑的问话声传出。
“老人家,我们是过路人,想在此处避雪。”
黑市守夜老头赶客地说,“不用去了,此路不通,这几日没黑市了,哪儿来回哪儿去……”
木屋旁晾晒的彩绳在风中飘动,整齐的一排。
“这是您自己编的吗?很美啊。”顾绒的嗓音清脆带着疑问。
“哦,这两日过节呢。”他说着就笑着皱起了脸,“你们想要的话就拿两条吧。”对于自己编织的彩绳受到夸赞很高兴。
“您能带我们见识一下这个彩绳的节日吗。”川珩摩挲着墨玉扳指。
“你们还算有礼貌,前面的那帮修士都硬闯,硬闯能让过吗,还不是做了灵力登记。”
说着就从木屋里走了出来,帮他们拿彩绳。
“你要哪条?”顾绒指了指一条藏蓝色夹杂水色的编绳,“蓝色的吧。”
“年轻人你要哪个?”“紫色的,多谢您。”
“将灵力投到那个石头上吧。”老头指了一个被彩绳飘带栅栏围着的石头,形似一团篝火。
“这几日禁止水灵根进出,冰灵根的人更是不得入内。”说完就拧起眉头,瞪向他们,“你们都不是吧。”
顾绒赶紧摇摇头。
川珩手中拿出纯净温润的白玉笛,灵力显现,笛身渐渐地流动充斥着紫蓝色灵力。
它放出闪电的波光,一束攀岩着金黄色闪电的蓝紫色能量光束,刺中了巨石,石头霎时间变成灵力的颜色状态,一个“雷”字从石头上漂浮而起。
“嗯,你的。”
顾绒翻手,右手在前方半个弧线灵光,左手在另一侧画出一个“角”的弧线,左手横引平面上的灵力,右手竖立。
引土地之灵力,流动于指尖。
——此为土灵根的引灵诀。
黄色带着雪色五色星点的灵力映到石头上,“土”字顷刻间飞出。
“你这丫头,到现在还没个本命法器啊。”
顾绒:“……”
老头也是位修士,他只摇摇头,几个跨步就跳到半空,稳稳的站立,将两条彩绳解下来。
顾绒蓦地被戳到了痛处……
一时神色尴尬,她手里接过两条彩绳,弄在手间绕了绕。无赖又带点小郁闷地去拉川珩腰间的玉佩,打算将绳子系在玉佩上。
顾绒忽然被懵住,感受到脉脉温暖,原来是川珩早注意到她低落的情绪,将她的脑袋捧入怀中。
“前辈,我们来此处正是为了寻一件适合的灵器,只是您也说来的不巧,这几日黑市不开了。”
他说话得体,却能捕捉到他随口而出的偏袒,挣脱,川珩也适时地放手。
“黑市是不开,法器店总是开着的啊。”看二人突然腻歪,他别过头,没脸看的表情,“快走快走,算老夫嘴快。”
“多谢。”
“多谢您。”顾绒笑着招招手。
“走吧,能修好的。”
“嗯。”
原本的丛林变成被积雪覆盖的山路,厚厚的雪被压住了扭曲的枯枝,“避雪村”三个大字的牌匾挂在几棵高耸的山树上。
二人向着避雪村落走去。
……
银装素裹,入夜。
一个烟花窜入天空,紫红色的夕辉变成了深蓝渐变的夜空,红黄的火烟花在空中盛大的绽放。
“吁——”
天空中众多的烟花在空中,明亮的灯光把各色彩绳照亮,各色花样的绳结飘带飞扬,在夜晚炸开无数五彩斑斓的明媚。
各路摊位摆放着各种法器,不知真假的古书,道路两旁有无数升起的火炉,拥挤的人群沉浸在温暖中。
二人走走停停,欣赏着难得的节日氛围。
“来看看有情人都编的红绳,两条捻成一股,相知相伴,心心相印。”
顾绒走路的步子一顿,刚要前行就被,一只手握住,顾绒嘴角带笑,傲娇地跟着他走向摊位。“店家,这个如何做。”
“很简单啊,中间的长线代表相爱的路,在下给二位压直,以后顺顺利利,两位各拉一股,在相爱的路里相互恩爱缠绕。”
用红色的线编成麻花辫,被店家说得喜庆又甜蜜。
顾绒会心一笑,看向川珩,就见他的琥珀深眸脉脉含波,被摊上的暖黄色灯光一照,更加夺目。
明明温柔极的眼神,却辣得人心头一热。
二人的手都很好看,一个骨节分明,硬朗,一个修长又柔软。两条绷直的红绳一来一往,指尖暧昧的碰触又收回,沾染了青涩又羞意的红粉。
明明急着结束,却又欲语还休。
作为纪念编了两条红绳,一人一条,都各自收好,悄悄放到衣袖和衣襟里。
前头一个自说自话的说书人,拿着把折扇,对着走过的人群一通输出。走进一听,原来是本地人都快听腻了的彩绳节故事。
“今日聚集于此的人那么多,在下更是要说说这里的口口流传的习俗故事,真假自辨啊。”
原来这里居民的祖先都是避难而来,在此隐居,没想到环境艰难。
这里的冬季特别的长,有雪覆盖。大街小巷拉上各种色彩的彩神绳条,院落里和房子上也挂各种各样的彩绳,装饰被积雪覆盖的单调的村落,后来发展壮大成了隐世的村落和黑市。
“这里的人本就反感水灵根的人,冰灵根也拒绝入内,彩绳节更是在这片区域严格把手,因为有水灵根的人进入这片区域,就会下更多的雪,如今有了黑市很多水灵根的修士暗自闯入,每隔一段一段时间就会吸引一帮火灵根的人来除雪,于是在除了夏季的每个月都会有彩绳节。”
一股阴狠的窥探,带着杀气,令人毛骨悚然。
二人挨在一起的肩分开点距离,顾绒扭头看向四周,都是人来人往的热闹。
“走吗。”“嗯。”
熊熊燃烧的火光,映红了两人的眼眸。栓马桩旁的马厩燃起了大火,里面的马四处啼鸣,都被赶马人牵着走了。
龙鱼御车伪装的车马还在原地等候,就静静地站在火光里。
“怎么办?”“上马车。”
马车踏空而起,一瞬间就飞出了几百米远,又隐身向北飞去。
在一片青黄交接的山海间,一道极强的攻击打中了行驶中的车厢。
只一道灵力攻击就破开了龙鱼妖兽车的防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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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鱼妖兽见车厢即将爆开,大惊失色,顿时瞪大了眼睛,屁股一挪,尾巴一摆,左右推开挡路的云层,噼里啪啦地逃走了。
车身剧烈晃动。
防御在一连多发的灵力冲击中,如面团似得被捶打,终于承受不住,如捏扁了的气球破开。
车厢的后门被推开,衣着华丽的年轻男女相互搀扶着破开车门,悬停于空中,凝重地看着眼前黑压压的数十名身着黑衣劲装的死士修者。
急速下坠的车厢瓦解,破碎地坠落,消散。
金丹期死士修者数半,其余的人看不清修为,应当在金丹期之上,气势凌人,可见训练有素,都是被特地豢养的修士。
数十名黑衣蜂拥靠近,鬼魅身法,在空中留下深色残影。
他们疯狂地挥舞手中似剑的黑色武器,飞出无数黑色灵力波,躲避间,将二人冲散。
一个深黑雾面的武器劈来,“锵——”
发出刺耳的利刃划拉而过的声音,只见顾绒用太虚宗弟子剑抵挡,幸而每年宗门弟子的弟子剑都会由兵器阁的长老升级。
顾绒与其中一人进攻,有来有回,看清了对方的武器是墨绿色带着青黄色斑纹的长叶,手握叶柄,却能放出金丹期修士无情一击。
周围的围住没有进攻,却不断地缩小二人间的战斗场。
川珩边防御边注意顾绒那边,只觉不对,他们应当是想先卸下顾绒的防备,暗中出击。
他身形移动也靠近,却黑衣人挪过来被挡住视线,所有人扭过头来,将武器投掷而出,带着黑色水光的武器不断地进攻,随着川珩的移动进攻,似乎能锁定人,有目的性地集中攻击川珩。
渊月笛放出皎白的月色光,渡劫期的威压随着悠扬的乐音传出,避开顾绒袭向那群黑衣人,不料那些人停顿了一瞬,似是惊讶,又发动进攻,并没有被威压影响。
顾绒惊讶,她虽被威压避开,没有特别痛苦,却也全身不能动弹,他们竟然自如移动。
这些不是……活物……
男主抿唇,眼底寒芒闪动,一个雷电攻击闪着强光劈去,带着撕碎一切的强势,终于将这些武器连带着那些黑衣人打散。
只见触电般颤抖,麻痹,剧烈抖动,身体表面蓝色的雷电噼里啪啦,爆破出闪电的黄光。
身体如水珠被切开,肢解,手臂是手臂,腿是腿,四散开来,就像黑色的墨鱼汁还有腥臭,却没有意料中的红色液体和经络,随后这些人又将这些黏了回去,只是有的人将他人的手臂凝成了腿,各种空中的黑墨水球般互相交换,又重新捏成了正常的形体,变回了原装。
他们停留在空中,似是在整顿。
顾绒终于吃不消,背过身,一阵干呕地恶心。他面容凝固中带着严肃,将她揽过来,拍了拍背安慰。
一阵恶寒,它们又冲过来。
却见时空停顿了几刻,无数大大小小的岩石块和土壤从周围的山峰中被提取出来,滞留在空中给他们的逼近带来困难。
黑衣人边躲避飞来的大块砂石,又踩踏着石土,袭来,飞出连草叶飞刃。
川珩手中把握的玉笛飞转,甩出光芒四射的蓝色雷电,又将他们的部分身躯和飞刃打散。
他蹙眉,他们的身躯似乎比上次打散后又坚固了不少。
不好,不能再这样打下去了。他们只会越来越靠近。
顾绒见他们不断地飞出武器,二人只好在一处不断回闪躲避。
一道暗戳戳逼近的锋刃,趁二人回闪不备间劈来,顾绒丹田内的赤金盘不断滑动,石土瞬时间结成石土强挡在身后,躲过了袭击。
……
31. 结婴
茶室,一座浮光镜后。
“主上,多谢您帮我报仇雪恨。”
语气中有难以压抑的兴奋,说话的正是茺文主。
记得他在茺主在世时,川珩的实力和地位就已经不容小觑,他只能面上诚服,如今他虽然受这人的控制,将时间作为报酬,却也顺利爬上来,能够将原本压在心上的大山,打得狼狈不堪。
“还活着吧。”
那人阴郁狭长的眼,扫了一眼茺文主狰狞的面目,直觉恶心,若不是这一次他在此处苏醒,能为他所用,他也实在不愿与这人为伍。
卧榻上的青年面容带着阴冷的俊美,周围美轮美奂的绿植粼粼映照在他脸上,更添一抹心机浮动的凉薄,看向他眼里翻着幽绿的寒光,警告。
茺文主心中一凌,笑着道,“主上,我绝不是说……我是说他们还挺耐打。”
“不,我是说还是您的力量厉害。”
“这是当然,有我远程将合体期的力量传输给这些墨人,自然非同一般。”其实他原本的功力早就在渡劫期之上,只是现在受这身躯的阻碍……
茺文主又陪笑着蹲下来,将一块瓜果用竹签递到塌上的人嘴边。他贝齿咬伤后咀嚼,将残渣吐出,他用手接下。
模样还算斯文,行径却不堪。不过他现在发现更有趣的人了,男子的目光又看向浮光镜中。
此时,顾绒正心焦地用灵力催动,想取出团山斧,却又见它在空间内当着她的面开裂出一条刺目的细线。
川珩握着渊月笛放出雷灵力的手微微发抖,自责差点让她受伤。实在是被团团包围,四处攻击分身乏术,这些东西的修为均在金丹与元婴期。
周围的黑衣人似是停了下来,好像没有人指挥他们就动不了。。。
周围出现咳嗽身,顾绒回头,还看到他避着自己,擦去嘴角的血。
顾绒的手摸向川珩的背,原本想安慰人的手停顿,她警铃大作,刮了刮指间的液体,粘稠又湿冷确实是血。
震惊又颤抖的明媚双目看来,他微微苍白的脸温和一笑,又带着苦。
元婴后期巅峰的防御网,被他们的箭刃轻松划破了,是他狼狈,这些东西的攻击与外在的实力并不一致,就不该带她出来的,本来还想一起散散心。
他的衣料是藏蓝色偏紫,他又一直护在她身后,她却未料到他身上已经伤痕累累,紫和深红色晕染得胡成一滩。
顾绒眸中盈泪一滴晶莹的泪珠滑落。
丹田内赤金盘不断地转动,疏导着所有灵力冲向空间中的的法器,团山斧剧烈地振动,终于闪现在顾手中。望着它们不断试探性地靠近,一时顾不上什么招式,她竭尽全力地向前一挥,凌空破开一道金黄的灵力浪。
金色的闪电划过深空,如天际的眼血丝,酝酿伤痛。
“九重雷劫…”一阵轻微的呢喃声飘过耳际,顾绒没有琢磨到。
他赶紧关了浮光镜,一时还心惊肉跳。
“主上,怎么了。”看傻叉的眼神萎靡,他卸力地往榻上直接一躺。
差一点,就差一点那雷劫就要被引过来了,若不是他关得及时,那他就遭殃了。
底下的人低眉间闪过异样的眼波,看来他也不怎么强嘛。
……
雷声轰鸣,震耳欲聋,金白色炽光的闪电就放射般紧凑得落下,根本睁不开眼。
每一道闪电落下就将这一片空间中的任何污秽浊物刹得一干二净。那些黑衣人不论是被击中还是擦过一点,都毫无声息的灰飞烟灭。
顾绒闭着眼,就这样不躲不避,由她引来的雷,自然是来帮助她的。
她静坐于团山斧上,空中纯净的灵气和周围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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脉间的土灵力不断地涌入她的体内,形成了无形的防御。
金丹滚动冶炼……
通体灵力凝聚,温润细腻,化为了通透纯净的缩小版顾绒,犹如一只晶莹无暇的极品半山水黄玉,如晨辉初照,额前是金亮色的菱形额纹,坐在灵海浮动的碎金土上。
突破,元婴初成。
几道雷劫过后,仍有不断地雷击落下,于一旁护法的川珩若有所思。
一道白色的残影飞来与他手中色的玉笛相接,玉笛两端生出雪色和白金色的菱形利刃出鞘。渊月笛与皎辰笛共同组成仙器“申”,合体置出于空,无数雷击就被吸引,交错荆棘似地导入地下。
一时相安无事。
有不少九重雷劫中的雷能量从仙器“申”中导入他体内,体内的雷灵力与高纯度的雷劫灵力不融,似乎要揉碎体内的一切。
如今他元婴期的修为还不足以长时间使用仙器“申”。
体内的相冲的雷灵力与身上的疼痛相交,终于在一道紫白的闪电火光电闪的劈过川珩眼前,他两眼一黑,破碎地急速坠落。
空中的雷也消失在这片空间中。
他浑身像散了架般,麻木得都感受不到疼痛,身体如铅一般沉重,逆风和乌云从他身旁的两侧掠过,也难以抓住破败的青年。
困意袭来,在他合上眼睫前,看到了一个飞天仙女从高处飞下来。
翩翩飘扬的衣袂,柔和、稳重的光晕,闪着担忧的明亮眼眸,里面只有他。
顾绒睁眼飞下高空,在川珩沉睡前终于接住他。
同时间,一片由空间中纯粹的灵力与周围高山中淬炼出的土灵力随风波澜,汇成一片金银闪烁的锦纱挡住了二人上方的天空,接住无数雷击。
下落间,山谷下的深湖放出光芒,一切都消失了。
……
32. 湖下
有湖光,和彩虹……
少女眼睫颤动,睁开眼就看见他们所在之处是一个黄昏色的洞穴,泛着粼粼的水色湖光,霓虹的七彩光斑眩晕地拂动。
与他们同在的还有跌落破败的残存的马车厢。
几声虚弱的咳嗽传来,顾绒连忙看向身侧。
身边晕过去靠在石背上的川珩不知何时醒来,正用衣袖遮挡地咳嗽。
顾绒走到他身后,轻轻地抚了抚他的背。
衣袖挪开时,他还是一张清贵的脸,面色苍白地摇摇头,表明自己无事,顾绒拉开他的衣袖才看到上面吐出的血,与身上的血都混在一起,紫色的衣衫绽放出深色的红花。
这时还注意形象,顾绒心疼的看他,空间不能搬其他人进去修养。
顾绒只好用瓜瓢舀了些灵泉水,温热的水传出灵气。
她轻轻地将水浇落,清润的水流缓缓冲刷在他破碎的伤口上,皮肉与衣料粘连不清,透明的液体瞬间沾染了红色晕开,浸湿了衣袖。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又有温热的灵力从伤口处舒展。
她用灵泉水清洗了伤口,没有料想中治愈伤口的作用,顾绒微微叹了口气,又从空间中拿了杯灵泉水让他喝下。
眉心皱起,一种无法言说的心疼在她的眼眸里化开。
随着他的每一声喘息,她的心波澜起伏,不知何时又昏迷了过去。
咻——
“诶呦,看看是谁又被这处‘宝地’给吸引来了。”
“你们看看好端端的地方都被你们搞得不成样子。”
顾绒抬头看,确实四处七零八落的都是马车的碎片,车轱辘,门框,绳索……
听到妖媚空灵的女声传来,带着巨大的能量,可见实力不俗。
她警惕的抬头,“前辈,我二人并非有意打扰,请前辈宽恕。让我二人躲避片刻。”
话音未落,一阵灵力香风卷过,乱糟糟的洞穴又恢复了原有的一尘不染。
“诶,老娘最讨厌乱糟糟了。”
“嗯?你是土灵根吧。那啥你们的人可真是下了血本。”
“本座,可最讨厌有情人了~~你们的修为也不算低啊。”
“嗯?这是什么!!”她说话的声音高涨,“你们俩身上怎么有这种药剂。”
她声音刚落,一阵红粉色灵力袭来,挂到二人的衣服上,确实有一大片荧光,或者说闪粉一样的灵力撒下。
“嗯?你们见过他了……”
见女声阴晴不定,顾绒赶紧摇头否认。
“真没有?这东西可是他当年研制出来的非常宝贵,莫非他还活着,在世上的哪个角落,或者是传给了他的后人。”
“谁?”原来是粘在衣服上,所以才能如此精准地找到她和川珩。
“哦,他是个修为高强的木灵根修士,那时他已经,嗯……”随后道,“总之,他修为高强,长得也帅。”
话语中,还带着痴心。
“说起来,本座还是第一次遇见如此对口味的,不成想竟栽在他身上……”
顾绒听得皱眉,她没有现在还真没心思听这些,毕竟这里不是什么适合八卦的场所,不知怎么才能出去。
但她听到了重要信息,木灵根?
“罢了,你拜我为师吧。”
她魅惑的声线袭过,顾绒身形一晃,头脑发烫的摇了摇头,连忙镇定心神。
自觉不妙,这人不知何方来历,赶紧念了个清心诀。
空灵,摇晃的音响再次波浪般涌来,“呵呵,不错呀,竟然没有被我的音色蛊惑。”
“你到底做什么,有没有同理心,我们受伤了,需要修养,你不能等我们好了再逗弄吗。”顾绒严厉质问。
“怎么能说是逗弄呢,我让你拜师还不好。”
“谁知道你是什么人,居心叵测。”
“我乃是‘初显时代’合欢宗的开宗长老,这宗门还是在我的手下成立的呢。”
初显时代?这不是在凌实大陆传说中各大宗门初创的时代吗,已经数百万年了。
“你认真的?”
“这还有假。”骄傲的音色回荡在府洞里。
“……”
顾绒心绪百转千回,“抱歉,我是有师门的。”
……婉拒了哈。
她手中的动作不停,突然想起空间里的洗髓冰莲,手一摘,眼前就出现了两朵莲花,蓝白色的花瓣晶莹透明,花丝根根分明,摇晃的灵泉露珠肆意地滚动,灵气浓郁。
川珩能不能苏醒,就看你的了。顾绒捏着花梗的手收紧,闭着眼想道。
顾绒利落地将花瓣扯下,撕碎成片拨开他的薄唇,塞到他口中,又给他为了口灵泉。
突然想起空间里的洗髓冰莲,手一摘,眼前就出现了两朵莲花,顾绒干净将花瓣扯下,拨开他的薄唇,塞到他口中,又给他为了口灵泉。
身上出现疼痒,顾绒就知道她身上的伤口快愈合了,不一会儿,手上的口子顷刻间恢复如初了。
见川珩没有苏醒的迹象,她赶紧摸了摸他昏睡的额头。
怎么还那么烫……
“应当是有什么事让他坠入梦境中了。”
“别这样看我。”
“本座救人的本事没有,折磨了人的本事却一大堆。
“你!没说让你救。”
声音又一次传来,“他或许有心事未解,这状态应当还不算是心魔。”
“那怎么办,怎么让他苏醒过来。”顾绒又卡壳,觉得她藏头露尾似乎也帮不了。
“不过,这个我倒是能帮,只让他做个美梦自然苏醒便可。”
一阵香气吹卷而过带着温热的暖风,洒下亮闪闪的粉色闪粉灵力。
顾绒赶紧用衣袖捂住口鼻,一阵头晕,热浪翻涌,口渴难耐又喝了杯灵泉水。
“怎么回事。”她说话间喘动出热气,带着干涩的无力感。“这是怎么了?好烫。”
转头看向川珩脸颊熏红,薄唇红润微张,吐气如兰,更加诱人。
女声恶趣味似的道,“给你们一点小考验罢了。”
“你怎么又戏弄人?!!”
“不然让我咋办,咱让你们做美梦啊。”
她看着他就觉得口渴,与之前的或清冷贵气,或温柔温润不同,带上了魅惑。一点点向他挪过去,就这样看着在他身旁蹲下,注视着他的脸。
她昏昏沉沉的汹涌,向他走去,他的脸颊很红,气息也很烫。
两个人都很痛苦。
她越看他越妩媚,勾人,嘴唇也很勾人,鼻子也很好看,很有诱惑力。她的手背抚摸了他温热的脸,指尖勾起发丝。
在顾绒迷糊看不清的角落,他的脸、眼睫轻颤,微微颤抖,喉结滚动了一下。
百般挣扎间,顾绒丹田里的赤金盘指针飞转,她等时醒过来。
笑声还在继续,带着魅惑,顾绒又晕了一瞬儿,发热的人狠下决心,拔出乌发上的流苏发篦划了自己一刀。
黄色灵石的流苏叮铃,利落的发篦划破衣裙,在大腿上留下一条血痕,雪白的肌肤立刻就泛起红。
“这是做什么。”女声的语气中却带出几分兴奋。
“这是在侮辱我们间的感情,我怎么能够在他受伤时轻视他,玷污他。”他们倆不久前才算共患难过,作为修士怎可负他的情谊。
“诶,确实,考验女子有什么意思。”
“你去。”一阵灵力落下,顾绒身上的状况顷刻间消减。
她道,“你若是拜我为师,去帮我找那个东西。或许我还有意思放你们出去。若是不去,二人就交代在这里吧。”
“等等。”
“可以,我怎么相信你。”
一阵波动,顾绒手中多了几册古书,打开来翻了一两页,功法就消失成流光自动到了顾绒的脑海中,浏览一番,竟然没有传说中的合欢宗修炼功法。
“现在它们都是你的了,在你的脑海里,可以直接调取,也可以拿出来看看,现在可以拜师了吧。”
这些应该都是这位幻影仙尊自己研究开创的功法,是一些幻术和奇巧功法。
顾绒盘腿坐下,不去理她,拿出一测幻术,认真翻阅起来,古老的文字逐渐变成她认识的汉字。那个声音也不再打扰她。
“好,我拜你为师。你先把他弄醒。”
“不急我还有话对你说,沿着这条路向前走,你去帮我找个神兵,我看看还在不在。”
“原来这就是你的目的,为了引人进去帮你探路,然后你夺取?”顾绒疑惑间,语气却略带笃定。
“想什么呢,我怎么会对自己的传承者设陷阱使其不利。”
“这个给你吧,这个摇铃由我的灵力所化,可以抵抗化神境强者的全力一击。”飘到了顾绒面前,顾绒接过。
“给你讲个故事。”
“本座那个时候几个所谓的道友结伴,来到这处秘界夺宝,结果那是件土系法宝,其他灵根的人根本无法接近,唯一一个土灵根伙伴,去拿时法宝直接变成了一柄石锤,拿到手的瞬间就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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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了。”
“我们才知那可能是陷阱,那个洞穴不断地抖动震荡,似乎就要坍塌了,我们赶紧逃离出来,谁知到没有人能出出得去,有人研究周围的壁画,这里必须要一个人被祭出,才能逃离,那个渣男就把我推了出来……摔在了石锤的基台上,我就被封印在这里。他走时还拉了她的师妹一把。”
越说越激动,逐渐变得有点癫狂……又戛然而止。
“有光芒不断地冲出,一切都离开了。”
“那你还活着?”
“没呢,那么多年过去了,也出不去,魂魄离体也难以离开,我就捅了自己一刀,已经死了。
现在是我的意识还留存在这里,想把自己创立的功法流传下去,看你还有点血性,才想把他传给你。”
顾绒走到正中间的地上拜师,“师傅在上,受顾绒一拜。”
她似是高兴极了,不成想,多少年以后她也会收个土灵根的弟子。
“哈哈哈。”
“师父,我怎么称呼您?”
“本座是幻影尊者。”
顾绒看了眼川珩,扭头朝着此处唯一的一条路走去。
……
一阵横风扫过,一切的幻梦随之而解。
“行了,你醒了吧,梦很美吧。”
沉睡中的人方才虽醒不过来,却也知道是幻境与现实两重交织。
“方才若是你真的轻举妄动,本座自会让你们有去无回。”
“那还要多谢前辈了……”他声音沙哑,微微勾唇带着一抹讽刺。
他站起身就要往顾绒的方向去。
“你从洞口出去吧,那里只能进去一个人,不然会扰乱其中的境像。”
他的脚步顿住。
“本座累了,或许要继续沉睡。若是她平安出来了,你能见到她的。”
“不必了,我在此处等她。”
之后就陷入了一片寂静,只有水的流动声潺潺,增加了洞穴里的寂静。
……
通过一条漫长不知前路的隧道小径,顾绒只是坚定地向前走着,昏暗的崖壁有尖锐的划痕,周围是一群人探险寻宝的壁画。
顾绒进入后,是一个美丽的洞府。
一个不规则的府洞,其中搭建着一座飞檐翘角的空中楼阁,与她空间中的那座外形挺像,与竹木屋不同,朱漆包裹更加华丽,雕梁绣户。
顾绒警惕地上前,刚一进入,来时的路径就被石壁封住。
府洞的周围四处堆砌着光芒闪烁的土灵石,这在土灵根的修士眼中就如同地上堆满了成片的金币珠宝。
自带属性的变异灵石难得,与寻常作为货币交换的灵石不同,从中汲取的能量是上百倍的。
幽静,中间是一个圆形围栏的台子,悬浮着的法器竟然是她的团山斧,流光溢彩。
她吃惊地想从空间中取出团山斧,却调不出来。
是了,团山斧还没修复。
奇怪,顾绒并未在这“团山斧“上感受到亲切感。
她在这个周围探查了一圈,府洞中唯一的果树只在右边长了两颗金黄色的果子,一高一低,挂在两个枝丫上。
顾绒好奇地接近后,丹田内的赤金盘指针受到土灵力的影响飞速地转动。取出赤金盘在手中,指针放出金黄色的光芒射向果子,归于平静,两个相互呼应。
少女一跃而起,纤纤手指一折就掰断了青翠的枝条,摘下两个果子,果子的柄一长一短,不知怎的擦破了指尖。
瞬间两颗金黄色的果实就变成了一对金色的球形锤,有青翠的岩石花纹斑驳流离。
闭上眼,一个它的名字就传到顾绒心间——“翠微垂”。
青山也因牠而垂荡。
喜悦还在震惊间夹杂,未浮现出,顾绒就想到了团山斧,一种不舍的心绪泛着酸涩。
一念而起,两个锤子合二为一就变为了团山斧。
团山斧蕴含而出的土能量变得更加的磅礴,带着凌厉又稳重的攻击性,表面的纹路更加精美,花纹处更加得生机勃勃,有了春色,之前裂开的地方被翠金填埋修补。
心念一转又成为了两个锤子。
这是两件法器合二为一了?
顾绒看见四周无路,一只“翠微垂”向前一挥,那一面山壁就破开一个大口。
这个府洞震荡起来,她一路向前。
回去的路畅通无阻,“翠微垂”变为了两颗长短不一的果实耳坠,走动间轻微地晃动,带着果实的诱人,生机。
……
33. 谷中
“师尊———”
空荡荡的洞穴里,只有她的呼唤和湖光粼粼回荡。
“幻影师尊———”她分享的喜悦传出,回应她的只有洞穴地回音,疏疏瑟瑟的风声。
顾绒这才想起,不知她在里面修炼过了多久。
她神情认真地走到中间跪下,朝着记忆里声音的方向磕了三个头。
顾绒按动了一面空洞的墙,顺着风的方向走。
青年独坐于石栏边,风吹动他的发带流露出一抹无意,听到石门打开的艰涩声,望着湖面的眼眸亮起光。
青葱的山体打开一座圆门,明亮的黄色瞬间压过深绿,一个少女刚从繁密的枝丫里走出来,便被抱了个满怀。
按耐等待的日子过去了半月,幸好她回来了。
呼吸带动着胸腔的挤压出温暖,少女抚了抚他的背。
二人在鹅卵石的湖边散步,被模糊的引力拉在一起。
暧昧变得模糊,一起抗敌、相互守护的记忆还历历在目,在空洞中走出,第一眼见到的是对方,带着怦然的欣喜。
又不知说些什么来表达告别、依恋。
顾绒先开口,风带走了音量,“想我了,可以联系。”
“好,这点时日我也要处理些阁中事务。”青年带着笑走在她身侧。
“恭喜突破,以后也不用‘拘’在景渊阁了。”
话虽这么说……
“嗯。”她还记得之前的约定。
她走动间转身看他,素手轻巧地抬起,拂过耳鬓边的黄色耳坠,“团山斧修好了,要先回宗门跟师尊说一声,然后可能要闭关。”
“好。”
顾绒很喜欢和他在一起时宁静的感觉,并不会有那种纠缠不清的感觉,这是一种难得的默契。
之后几日她朝着宗门的方向走,一路走走看看,遇到土元素充足的土地,就静坐下来与自然的土灵力接触。
自上回突破,她对于土元素的吸引也更为敏锐了,不必完全特别倚靠赤金盘。
遇到元素特别强的精致石块,也用透明的琉璃器皿装起来,最近她爱上了收集各色花纹的岩石。又是在山上,或者摊位上遇到,她也会收集一些。
路过梵悟山,还不忘师尊让她捎带的美酒。
顾绒在回白鹤殿前,去了趟任务堂,将任务的经过交给执法堂弟子,评定分数。
“师尊,我回来了。”顾绒认真地行了个礼,就开心地将师尊让她捎带的美酒拿出来。
“回来便好,有何收获欤?”
“师尊,您看呢。”
“不错,修为已步入元婴期,看来下界期间勤勉如故,并没有疏忽修炼。”
话音刚落,清晏仙尊就豪情地将酒坛倒入几排杯盏中,“这是上等的佳酿,尝尝。”
“多谢师尊。”
“坐吧,来陪本座下盘棋。”顾绒顺势坐下,“师尊,您自己下吧,好久没见您,陪您坐会儿。”
“嗯。”
“师尊,我团山斧修好了,您看看吗?”
“真的?”
“嗯。”顾绒兴奋地点点头。
“师尊也为你高兴,看不必了,以后应当继续勤勉修炼。”看这丫头的灵气气势就知修补得不错。
“是。”顾绒甜甜地笑得开心。
“为师有件事要你去做。”清晏仙尊拿出一封卷轴递给顾绒。
她抽开系绳,摊开在桌案上看着像是一座城池的地图,打开的卷轴内侧夹杂着的一封书信落出。
顾绒带着疑惑的目光看向清晏仙尊,“这是你的陵复师兄传来的,你先看看。”
“是。”
陵复是清晏仙尊的第四个亲传弟子,是顾绒的小师兄。怪不得这卷轴的质料上乘细腻,系绳用金线所做。
【吾师亲启,弟子陵复如今逢题难解,父上命陵常与弟子共寻“延辇”,此物乃是尺陵国的累世之宝,历来由尺陵之主继承,不得已才求助师门,恳请师尊派同门助我,望师尊勿怪。】
“这‘延辇’乃是金属性宝物,对于金属矿物丰富的尺陵国尤为重要,传闻保尺陵富庶,尺陵国历来都由其自择国主。
传闻尺陵国继承人找到它,便是被它认可,易得百姓拥戴。算算时间,如今陵复也正是需要仙门派助阵之时,为师打算派你代表太虚宗。”
“师尊,这,相助师兄自是义不容辞,只是这‘延辇’乃是金属性宝物,我如何助师兄寻得此物。”
“这自是不必担心,”清晏捋了捋颚下短须,开朗一笑,对顾绒道,“如今你已步入元婴期,主人修为越高,赤金盘也越强,现在它除了能感应到较强的土灵力,也能感应到其他灵力,助你寻物。”
顾绒点头。
“此次任务寻‘延辇’事小,为师希望这次历练能带你领悟元素的通性,修行不拘泥于汲取单灵力的力量,运用法器感知能量,化为自己用。”
“是,多谢师尊指点。”
“之后,霁瑶和萧钰在尺陵国附近执行任务,你们有事也可以找他们。”
清晏仙尊抿了口酒,似是犹豫,又道,“他们二人已经加入执法堂,你如何打算?”
太虚宗的弟子在金丹期后,宗门就不会过多约束,大致分为加入宗门执法堂和自由修炼两种。
这是二人以后也打算待在宗门修炼。
成为执法堂弟子,执法堂会发布各种任务,在历练中修炼,许多太虚宗内的管事、长老、副峰主都是执法堂中天赋优异,修为高强,贡献卓著的弟子中选出的。
她之前也认真考虑过,不过身为执法堂弟子可能没有过多的自由修炼空间,外出任务都是双人或者多人一起行动的。
其他弟子离开宗门的,基本都属于自由修炼,他们不是被逐出宗门,而是在自己的修炼领域开辟天地。
“师尊,我还是算了,弟子打算在凌实大陆游历,自由地感悟土灵力。”
清晏仙尊点点头,“修炼也是一条独行的路,能找到自己的方向便好。”
“师尊,您今日有些疲惫吗,总是蹙眉。”清晏仙尊无奈道,“为师有些醉了,你回去罢。”
“好,那我不打扰您了。”顾绒行礼后就出了白鹤殿。
“等等,若是遇见什么熟人,也不必过于亲厚,若是伤心就得不偿失了。”
“?”
“事关太虚宗于凌实大陆的威望。”
“是。”顾绒一知半解得走了。
团山斧是灵器,他能够看出主人的修炼内心并不坚定,修炼进步和得意的背后有埋没很深的惧怕。
它便会产生裂痕,主人的心不坚定,越来越严重,那么他的开裂就会更严重。
他会默默指引,尽量帮助主人磨砺。
他由气观相,就只如今法器得意,此次回来凌厉的气势外放,更加强劲。
由此可见顾绒的道心更加的坚定。还记得暄玉尊者团山斧扔进兵器阁时就说过,它与别的法器不同,不能做到绝对的服从,在主人危机时拼死保护。
他会同主人的道心联系,若其主软弱,他也会逃避,其主坚定,他才能以一当十,属于并肩作战型武器,并且择主极严。
第一次知道由顾绒拿了这把灵器又显现裂隙时他就喜忧参半,人与法器的修炼相辅相成。
如今再看团山斧也脱胎换骨,似乎有了其他更强大的力量支撑。
出了太虚宗,顾绒就朝着尺陵国的方向去。山风吹过,山谷间崖壁斑斓回响,旋律动听。
迎面一点浅蓝色花瓣吹来。
顾绒下落于山谷中,这是她第二次来这处山谷。
如今天气渐暖,还记得第一次来时,只有稀疏的勿忘我,此时变得更多了,连成湛蓝的花海,沁人心脾,恬淡无声。
顾绒穿过花朵萦绕的拱门在其间走,用温泉水滋养了此处的星辰花。
她不由得想,以后既然要随心修行,此处就作为自己在凌实大陆的居所,隐蔽无人,清幽,又土灵力浓厚。
顾绒手持赤金盘,装饰一番,引动表层勿忘我花海的土地,用土的技能让地变平整,让杂草消失。成簇成堆的蓝色星辰花将山谷中划分,成为了低矮的花墙。
若是再隐蔽些就好了,看来还得买些修饰的法器。
念头轻轻落下,三卷锦帛的书册翩然飞出。
在顾绒身前缓缓摊开,变为一册。
长折页透亮起伏,犹如曲折的山脉千岩万壑,高低重迭,照亮了她的眼眸。黄中通理,四方岩砾之色齐明。
幻影仙尊给她的三册古籍,都是篇章型的幻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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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页书,里面的内容都由一节节的幻术口诀组成,并不是这般轻盈幻彩的折页,莫非另有奥秘?
一个女修士身为上品天赋的全象灵根,从小就身聚灵气,在合欢宗开创之初就凭借对梦术的修习,成为了合欢宗长老之一,顾绒在这回忆里看不清具体的长相,只知道这个女子就是幻影仙尊。
时光荏苒,她与某个修行者相恋后,两人起初情投意合,甚至于互相交流宗门修炼的功法。
她修行灵术,在体会各种花卉之灵时,将幻术的前身——梦篇与花卉之灵结合,凝炼出了花卉的幻术符号。
后来又概括出其他物体的符号,自创了这部不知名的幻术集。
顾绒边修炼,边走马观花般看完了幻影仙尊创造这部功法的过程,影像既真实又身临其境,只觉开创一部功法是一个奇迹。
少女回到现实时面靥也渗出了汗珠,她转身进入空间清洗一番,发觉修为竟涨了一大截,功法对于心性的修炼,使她的修为大涨。
待顾绒思绪一转,金色的符画飞出。
整个山谷的模样瞬息万变,须臾间,现代的大厦街巷,太虚宗的白鹤大殿,又是山野林间的茂密沉寂,十几副画面噼里啪啦地层层覆盖,如电光闪烁转瞬即逝。
等等。
还是温馨一点就好,之后采买家具陈设什么也方便些。
灵力的凝结的各种符号随灵力的风流飘散,在谷中漂游、重组,如简短额的话语,灵动的诗章。
顺着赤金盘的引导飞向各处,飘雪般在谷中悄然化开。一瞬间,整个山谷就如顾绒心中所想的那样温馨又充满土元素氛围。
从外面只能瞧见是一座常见的青山,而不是一片浸润在花海里的山谷。
谷内的一切都安定下来。之后的几日都在此处修炼。
……
尺陵国都城的一处繁华街巷。
修仙者打扮的少女来到一家铺子,已经挑中了许多雅致又工艺简练的桌椅,柜子,木板,小竹筐,一一拿了喜欢的放在角落处,只等挑选完与掌柜付账。
“怎么今日兴致这么好。”悦耳又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来人泠泠清冷,隔着展架走到她身侧,举手投足间贵气又疏冷,丝毫不掩饰修仙者的身份,一时间寻常的竹木铺子蓬荜生辉。
“来到新地界,总要带些东西回去。”
他出尘的容貌没有遮掩,应当是以明阵宗弟子的身份来此处。好久不见他此番样貌的冷感,一身玄之又玄的平衡之气。
“江师兄,在何处落脚?”
“三皇子府旁的宅邸。”少女了然,佯装惊讶地睁大眼睛,捂着嘴抬头看他,倏然一种搞怪的疏离阻挡了他快要溢出的念念不忘。
“江师兄,可知道它是什么样子的。”她问的直接,似乎只是漫不经心,没有强求他回答。二人只是闲聊几句。
“听说它认主时呈金色,放出光芒,形态随历届尺陵继承者的灵力而变化。”
顾绒一边轻点买下的物品,“好,多谢了。”
“这位小姐,你还买吗。”掌柜道。
“买。”
“我再比较一下。”又看了看其他的兜篓和竹编凉席,谷里繁花盛景,正好用些简单清雅的小物在里面做装饰。
“要这两个。”顾绒从里面挑选了两个,将东西都收入储物袋里,店掌柜做下登记计算了价格,“五块下品灵石。”顾绒点头,转身时就见江承礼已然优雅自然地递上灵石。
“掌柜,我来付。”
他轻轻瞥来,清冷的眸光波动带着怔然,不经意间,琥珀色的琉璃眼眸染上焦灼撩动的情意。
男子看着两人相触的手出神,她轻挑眉梢,“想牵手?”
虽然确实好久不见,但如今在尺陵国相遇,必定不是偶然,他如今住在三皇子附近,为了任务也得保持些距离。
“买东西呢,现在不行。”顾绒挣开手,如轻快的飞鸟翩然地跑去了其他商铺。
之后,江承礼都亦步亦趋地跟着。不知多久,霖暗中传音。
“何事?”
“阁主,三殿下在找您。”
“嗯,让殿下稍等。”
“是。”
一转眼墨蓝色的身影就挤入了人群中。
……
34. 尺陵
尺陵国皇城下的街巷繁华热闹,阡陌纵横,车马络绎不绝。
“去吃饭嘛。”少女从店里出来。
面若冠玉,不食烟火的男子正望着路上的喧嚣,似一朵散发寒气的沉香冰莲,涟涟清波,等在檐下的隐蔽处。
一个装满竹帽的推车旁,摇动的蓝绿色阴影与暖色的光晕相互推移,斑驳的光芒闪动。
“还没品尝过尺陵国的菜色,怎么样一起去?”平日里两人都忙于修炼或其他事,难得相见她心情不错,又道,“要不要给我介绍介绍。”
“三皇子派人来府里传唤,可能有要事,稍后要进宫一趟,抱歉这次不能陪你。”
江承礼清润如寒泉的嗓音带着歉意响起,沉稳矜贵的的臂膀,揽过少女的身姿,馥郁沉稳的香气诱人入怀。
尺陵国是凌实大陆第二大的王朝,尺陵天子年轻时并不出名,为人所知时已是铁血狠戾,拔除异己大臣与几个皇兄,杀出了一条血路,凭借一己之力寻得尺陵国宝物“延辇”。
按尺陵国的传统每一任尺陵王在位时长大约为三百年,最多不超过五百年就要成为太上尊者退隐,每五百年要选出一位继承人,如今已经统治五百多年改了数十个年号。
尺陵国有两位皇子,分别是二皇子陵复和三皇子陵常,二人都没有封王,从前有个封王的大皇子被废后,就在没有封王过,这两位皇子从小就在宗门修炼,不久前才被召回,说是不久,其实按照凌实大陆凡间的算法应该也已经有数十年了。
“哦,那你快去吧。”
顾绒转过身在他的怀里拱了拱,只觉抱着一只微凉的大型丝质棉花糖,安心又香气萦绕,让人不想离开。甜甜的柔软在她的心间回旋。
“也不知道下次见是啥时候了,我最近可是在闭关。”
江承礼温柔一笑,语气带着宠溺,“不会太久的,过不了多久就会见了。”
他思量着明日,说不定今日两人就又能见面了,江承礼倾身吻了吻她的发顶,又紧紧地搂在怀中,她似乎能驱散一切的焦虑与杂质。
薄唇不小心碰到了她脑袋上毛绒绒的珠花,他心间的玩意砰然欲试,不由得戳了戳。
珠花轻摇,可爱又极具魅力,就像他怀里的人一样。
他指尖不舍,又留恋地微微松开手,“到时候还请仙者赏脸赴宴,莫要推辞。”
“好呀,我走喽。”顾绒摇摇手,就爽快地朝着对面的酒楼走去。
……
顾绒点了几个一楼大堂挂着的招牌菜就上了厢房。
正是午时。
买卖的行人都逐渐减少,酒楼食肆的客流量却多了起来,逐渐人声鼎沸。
人群的声响逐渐热闹,一顶华丽的轿子在酒楼的门口停下。顾绒被吸引了注意,一个华贵美貌的女子扶着褐色华服的男子的手从轿子里出来,二人相视一笑地走进酒楼里。
“这是谁啊。”来布菜的小二抬头一望,看到轿子上的标志了然地道,“这是本朝的二皇子和二皇子侧妃啊。”
顾绒来了兴致,放下遮面的东西道,“二皇子就是陵复吧。”她怎么没听师尊提起过。
“姑娘不是本朝人吧。二皇子与侧妃伉俪情深,自小青梅竹马,从修仙宗门回来后就迎娶了侧妃,二人恩爱非常。二皇子经常配侧妃逛街呢。”
“您,您是位仙者吧,您如此美。这段时日可热闹起来了,来我朝的修炼者越来越多,在这皇城下是最明显的。三皇子听说也招待了一位来自大宗门的仙者。”
说起这个小二又滔滔不绝,又继续道,“听说这些散修或是修仙的仙者都是任务在身,我尺陵国主说了,凡是帮助找到‘延辇’有功劳的,都能够获得奖赏。不如仙者也可以去试试。”
“好啊,这我到是感兴趣。”
她喝了杯茶,将一块灵石放在桌上,“我初到此地,许多事也不了解,以后还想来问你,不知道够不够。”
小二抬起头,儒雅拱手,“多谢仙者,在下也是个读书人,您下次要是有事只管问我。”
“好。”
吃了饭,顾绒就打算回勿忘谷去,将她将一些吃的放进食盒里,出了厢房。
一阵类似打斗的声响落入了顾绒耳畔,就在不远处。
顾绒走过走廊时,擦肩而过,一间半掩的厢房,透过门缝遇见了熟悉的精致面孔。
他竟然被一群人围着灌酒,被拽着领口,褶皱狰狞,墨绿的眼眸带着夜的寂静。男子的眼眶泛泪,似摇曳的露水潺潺欲滴,明显呛到了,不断哽咽地咳嗽。
“你们做什么!”巨大的攻击性灵力只是扩散在空间里,就让人喘不过气。
房门破开。
清脆的音浪带着元婴期的威压,遮面的凌厉女修士挥袖间变出一把威严无比的短斧。房间中的所有人都痛苦得倒在地上,难以动弹。
斧尖的利刃挥舞间带出肃肃的寒光,令人不寒而栗。
“怎么回事?”顾绒扫视了厢房内众人。
“仙者,我,我们,只是想请他喝口水,没,没恶意啊。”说话的长胡子,咽了口唾沫,艰难的动了个身子,对着眼前威严的修仙者说道。
有人帮腔道,“仙者明察,我们没恶意。”
而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他清俊柔弱的面孔下,嘴角勾起一抹笑,带着了然的魅惑。
他被扔到了一边,脆弱地低着头,手好像纤细地就要被折断,如霜雾下清幽劲草,堪堪扶在躺倒在地上的椅腿上,痛苦又脆弱的爬起。
顾绒眼神凌厉,“以后别欺负人,不然……”
好,既然如此就让我试试手。
巨大的灵力带着泥土翻滚、木屑飞溅卷席而来,有人躲避不及,哀嚎声一片。
回神时,猛然瞧见身旁的实木圆桌上赫然深深地嵌入了一把凶猛的短斧,宽阔的凿痕狰狞曲折,锋利的尖刃近在咫尺,让人不由得冷汗直冒。
转身一只白玉般美丽的手伸到了眼前,他抬头间睫毛轻颤,眼眶盈的泪终于落下,一滴晶莹的泪流过他微微泛红的面靥。
顾绒内心动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男子似是站不稳,麻木的脚一个踉跄,隔着他的衣袖赶紧扶住手下的柔夷。
时间似是静止了一刻。
他微红的手腕挣开,背起药匣子就往外跑,带出一阵药香的清风,如清烟云雾消失。
“诶。”
顾绒还想问问他有没有受伤,一出房间发现走道上已经没了人影。
顾绒回过头,“啪!”
一个响指,嵌在桌上的短斧消失,厢房内的一切都恢复了原状,什么尘土,木屑,什么碎成一片的餐具都恢复了原状,就连木桌上深深的凿痕都没了。
走出房门的同时,她不禁勾唇。
没错,此刻她真想叉腰,然后大笑一声,哇哈哈哈哈哈。
这就是她这些时日修炼幻术的成果,她根本没有动用团山斧,也没有使出强烈的武力攻击,一些幻术加一点灵力威压就足以震慑常人了。
那把短短的团山斧,也是她根据正常的团山斧幻化出来的“假”的短斧。
另一边,厢房内。
“头,没事吧。今天怎么就遇见些怪事。”
“没事,咱以后小心点就好。”
“明明是他先……”
“诶,别说了。”
“还在那名仙者面前摆柔弱。”他啐了一口。
顾绒下楼,发现一楼正热闹。
楼下众人都围着二皇子陵复攀谈,侧妃正端庄大方地与二皇子站在一处,温婉地笑看着众人。
“小师兄。”顾绒不想打扰到众人,传音道。
人群中的身着暗褐色华服的男子仪表堂堂,谦和好礼,忽然听到亲切的叫喊声,有种熟悉的感觉,似是让他回到了在宗门修炼的时候,他缓缓地抬起头,楼梯上一个头戴帏幔的少女朝他招手。
“师兄,我是清晏仙尊的亲传弟子顾绒,不知你可还记得?”顾绒试探地问道,她问得小心,只记得未曾见过这位师兄。
听到此处,陵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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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这正是师尊派来帮助他寻找“延辇”的小师妹,还是他未曾见过的亲师妹,他缓步朝着楼梯的方向走去。
方才还与二皇子攀谈的众人见他向着二楼包厢的方向走去,赶紧分开一条道,这时有人才发现楼梯上赫然站着一个气质不凡的女子,有明眼人看出这一定是个实力不凡的修士。
“小师妹。”陵复快走两步,这才激动地对着少女叫出声。
听到他的声音,知道并没有打搅对方,顾绒才安下心,“师兄。”顾绒热情地招招手。
陵复转身向摸不着头脑的众人和侧妃介绍道,“这位是我在太虚宗的师妹。”
顾绒道,“大家好。”
一旁的华服女子发髻整齐端庄,衣着得体,一派优雅从容,眼里却闪过波光,并不平静。
“各位我等就先上去了,正好与师妹叙叙旧。”顾二皇子揽在着皇子妃向二楼走去。
众人再大胆也不敢继续打扰向来平易近人二皇子,纷纷散开。这是他们也知道,原来二皇子也向太虚宗找了帮手,这不师妹就赶来了。
一时间消息不胫而走。
“说起来,之前在太虚宗才见过师妹匆匆一面,如今再相见却只觉亲切了。前段时日联系师尊时,我还总是担心师尊责怪我学艺不精,说起来,我还真很想念师尊。”
“怎么会,师尊也很挂念师兄,正是如此才喊我来,师兄也可以常回去看看。”
“好。”他摆了摆手,“只是如今确实有点抽不开身。”
“忘了向师妹介绍,这位是我妻齐仙。”
顾绒第一次见这位温婉贤静的美人,目光如水般平和,犹如一枝富贵优雅的芍药,她喊道,“见过嫂子。”
“不敢,师妹就直接唤我名字就好。”齐仙问道,似是在看二人的脸色,“这样唤可以吧,我不是个修士。”说着她就失落得微微低下头。
“当然可以,齐仙姐姐。”顾绒抢先说道。
确实大多数修士以修仙的境界划分强弱,从来都是以实力为尊,称呼也代表了他们修仙者的地位,不过她到觉得没什么,更何况是小师兄的爱人。
“没事,来都吃些菜吧。”听到此处的陵复这才回过神来,捧起一旁夫人的脸捏了捏,宠溺中加重语气,“以后不可妄自菲薄。”
“好。”齐仙惊愕得抬起头,连忙害羞打断,起身给二人倒酒。
“二位感情真好。”顾绒笑着道。
“师妹,你现在何处落脚,不如就住府上。”
“齐仙姐,不必了,既然有任务在身,自然还是在外住就好,出入也方便许多。”
“好,听师妹的。”齐仙温柔地答应道。
没过多久的时间,顾绒已经跟二人混熟了。
“咚咚。”
“什么事?”忽然被打搅,陵复不由地冷声问道。
“殿下,宫里来人传话,说请您进宫一趟,那位也想见见从太虚宗远道而来的仙者。”
竟这么快。
“似乎还叫了三皇子,他已经先一步携人进宫了。”
“知道了。”他答应了一声,随即又温柔道,“齐仙你先回府,我与师妹进宫一趟。”
“好。”
……
还未进入大殿,就听到茶碗破碎的声音。
“谁让你这么做的!”
帝王雷霆之怒冷酷、戾气,带着威压。
只听有人扑通跪下,语气凄厉,一字一句带着沙哑停顿,慌乱地解释道,“是,有人自作主张,儿臣不知。”
“你觉得朕会信?”
“儿臣是被蒙蔽,还请父皇赎罪。实在是不知道,他竟然如此激进。”
“臣子,”尺陵王重重停顿,带着愤怒,“进山勘探寻宝的时候,炸了阿碧山旁的湖泊。”
说到此处,又拍了把王座上的扶手,手中的珠串噼里啪啦响动,“如此鲁莽生事,难堪大用。”
这时旁边的侍从来报,“二殿下带着绒圭仙子到了。”
……
35. 殿内
一时间大殿里一片肃静,殿中寥寥几个人都目视着二人缓缓走来。
陵复同顾绒两人一起入殿内。
殿中的人都注视着二皇子身后的女子,有打量,有惊艳……
绒圭……
“前几日师尊特意派人来信嘱咐此事,圭者,从重土,瑞玉也,清洁鲜明。
师尊希望师妹处事、修炼都有坚定的准则和信念。”陵复又继续传音解释道。
“实在是师兄的不是,师妹刚步入元婴就被派来协助我,师尊说他考虑不周,一时未能想到何时的好字给师妹取法号,这才搁置。”
顾绒刚听到这个称呼觉得惊奇,可是不过片刻就接受了,团山斧有个招式就用了这个“圭”字,轻声传音道,“多谢师兄。”
陵复同顾绒两人一起入殿内时,正有一人颓废地跪趴在地上。
见他们二人入殿,仓促地直起身,抹了抹脸上的褶皱和泪水,恶狠狠地盯着二人进入殿中。
“拜见国主。”顾绒和二皇子陵复齐声道。
一道极具威严和雄厚的声音从殿上传来,“给绒圭仙子看座。”
“是。”一个侍奉在国主身侧地应声道。
顾绒抬头,今日并不见尺陵国的大臣,只有寥寥几人都立于殿内。
除了方才汇报事态的亲信大臣和一众侍者,还有蒙面地一男一女衣着神秘,应当就是尺陵的国师和圣女,其他人赫然是三皇子陵常和江承礼。
几人不曾坐下,整个大殿中只有上首的那人,端坐殿前,俯瞰众人,极具威严。
顾绒扬声道,“多谢国主,绒圭叨陪末座,立谈即可。”
陵复勾起一抹笑,似乎不怀好意地看向他的三弟,“父皇,这是怎么回事?”
国主睨了陵复一眼没有接话。到是陵常坐不住,怼道,“有你什么事。”
“三弟,闹出如此大的笑话,引来人言籍籍,我如何不能不能安慰一句?”似乎两人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国师,这可是你教导出来的学生。”
国师站出来恭敬道,“陛下息怒,三皇子有怀世的胸襟,有小人撺掇才贸然行动,还望国主恕罪。”
尺陵王怒拍扶手,厉声呵斥,“好了,不要让两位远道而来的仙者看笑话了。”
不悦地对着三皇子道,“自去领罚,禁足三月,无召不得出入。”
听到国主轻轻放下,陵常这才心有余悸,低声道,“多谢,父皇恕罪。”
“尺陵许久不见修仙界的好友来到了,吾虽不是出自太虚宗和明阵宗,在两大宗门也有私交不错的友人。
时过境迁,如今看来,各大宗门仍旧是人才济济,还请二位代我慰问太虚宗和明阵宗的二位掌门。”
“国主,该喝药了。”身着紫色衣裙的圣女手里端着药碗上前,打断道。
国主略有疲惫地从椅上直起身,喝了药又道,“听闻太虚宗和明阵宗的两位掌门关系不错,二位仙者二位应当都认识吧。”
“与绒圭仙子遥遥见过,并不相熟。”仙君深邃的眼眸朝她冷漠一瞥,扭头说话间不带一丝情绪。
“是。”
顾绒口中只吐出一个字,似是不可一世。
场面一时很静。
俨然是两个很符合刻板印象的两个冷漠的修真人士。
“罢了,你们都先退下吧,吾还有些事与二位仙者讲讲。”顾绒面上不显,心里莫名地忐忑,朝着小师兄陵复瞥了一眼。
“师妹,国主喜怒无常,谨慎为上。”对方投来爱莫能助的愧疚眼神,随着众人躬身告退。
其实退下的一干人等,只有一个大臣、两个皇子和一群伺候在侧的侍从。
尺陵王站起身,拿着拐杖的手张开,“其实我们尺陵国的继承人选拔是极其简单的,只要找到‘延辇’就好。”
说话间,澎湃又似有不甘心,他仿佛回忆到自己年轻时的气焰。
其他人都默默得低着头。
一时间矛头掉转,他说着假意咳嗽几声,“二位真是年少有为,年纪轻轻就与我这老头子同一个修为。
想当年吾步入元婴时,已经两百多岁了。”
“陛下多思了,您年少有为,内外治成,如今尺陵一切皆好。”
国师立于王座身侧缓缓走过,将一间锦毯盖在国主身上,又道,“寻常修士怎可相比。”
……
顾绒一愣,这是被莫名地拉踩了吗。
连她或许都没有注意到,目光不自觉地瞥向一旁的……
刚抬眼,剪水秋瞳就撞进对面温柔缱绻的眼睛里。
却见江承礼眼底笑意点点,勾唇扭过头去。
顾绒白了一眼,心道,之前这些话可都是由你
说得,如今换了个人来说到是奇怪。
“陛下盛赞,尔等愧不敢当。”一时间二人一起恭维,谁不说一句默契。
“吾念与二位宗门中的长辈也有所熟识,托大也算长辈,准备了一份薄礼送给二位,还望莫要推辞。”
顾绒微微皱眉,并未多言。其实身为太虚宗掌门的亲传弟子,除了清晏几个师兄妹,若是真较起真来,谁人不唤一句师姐。
尺陵王抬手又道,“烦请国将东西递给二位。”
“是。”立于国主身侧的国师挥袖间身前变出一个盛着弦术镯的托盘,“请国主过目。”
尺陵王疑惑地瞧了一眼,刚要触碰就被国师制止,“是此物?”
“正是。”国师傅肯定地点点头。
“陛下忘了,这便是弦术镯,”他暗示对尺陵王说道,“嗯,传说中的至高制衡灵器。”
二人眼神一碰,国主满不在意地移开眼。
他径直地递给下首的女子,看来是早就准备好的,为的就是让他们二人带上。
“给我儿布置任务,不成想他们不成气候,真得找来了二位仙者。”
“还请二位指点一二,也不必过多帮助他们,希望他们能自己得到‘延辇’的认可,不要过多干涉。”
“‘延辇’乃是我尺陵的瑰宝,乃是金属性宝物。它通有灵性,历任国主都由它选出,其他恕我不能多言。”
顾绒看着那对手镯逼近,皱眉。
“这可是传说中的化神期巅峰的大能所制,二位都是元婴期吧,自然能保护一二”
这些人都用了法器,让人不能感知修为,师尊提起过尺陵国主应当是在元婴后期,但她却从这句话中感受到了威胁之意。
顾绒只觉这话语犹如一条阴冷的游蛇四处游走,不由得让她毛骨悚然。
虽说元婴期后就是化神期,可是元婴初期和化神期巅峰之间隔着至少七阶,对于普通修士来说隔着无数的年岁和鸿沟,更何况这之间还有一次雷劫。
她心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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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跳,眼看着红衣女子拿着托盘一步步逼近,察觉到自己的处境危险。
不待顾绒细想,女子恭敬地接过,窈窕地朝二人走来,缓步到江承礼跟前声音娇媚道,“请吧。”
顾绒呼吸一滞,却看见江承礼漫不尽心地拿起,佩戴在了手上,“多谢国主。”
顾绒震惊地瞪大眼睛。
???
江承礼对着她点点头,看到顾绒面色不好,国主眼睛微眯。
顾绒看着近在眼前的弦术镯,抬起头,掷地有声地对着上方的人开口,“多谢陛下美意,在下……”
“绒圭仙子。”被人开口打断。
这是在叫我?
顾绒眼神凌厉地看向声音的方向。
只见江承礼缓步走过来,抬手拿起剩下的那只弦术镯,捏起顾绒雪白的皓腕给她带上。
顾绒拂开他的手,凝视着他。
“没事的。”他温柔传音道。
她呢喃地张了张嘴,却觉得有点看不懂眼前的人。
不是说要装不熟吗,怎么忽然这么亲密??她印象里的江承礼冷傲,川珩温和,却不是任人拿捏之辈。
她不赞同,少女眼神明亮,不妨碍她迅速下坠的失落。
“啪嗒。”
带上了……
少女内心波澜,看到男子冷峻面庞下暗示般的挑眉和眨眼,只觉得莫名其妙。
有病去治。
这时她早忘了两人约定的默契暗示,只听有人在她身边道,“多谢国主。”
……
算了,就只这一次,
要是她打不开这破镯子,大不了找师尊去。
这时候国主满意的大笑几声,从王座上走到大殿中。
他站到了顾绒他们两人的面前,一左一右地揽过两人向外走,指着两处不一般的建筑道。
“珩承仙君就不必说了。
吾还给绒圭仙子准备了宫殿。两位只管放心住下就是了,宫里这回可要热闹了。”
拘禁、监视的意味甚浓,说到异味……
鼻息间香气浓郁得刺鼻,顾绒朝右看去,果然有个香炉,镂空花苞香炉烟雾袅袅升起,她白玉般的指腹掩了掩鼻子。
旁边双手揽着二人的尺陵国主低头一晃,脚步不稳,侍候在旁的国师眼疾手快地扶住,“国主,可要请医仙来。”
“好,快去请。”转头对顾绒二人道,“吾没事,你们就先去吧。”
“告退。”
注意到旁边人看来的眼神,顾绒没有回头,转身就走了。
身后传来淅淅索索地耳语声……
“国师,如此神器就这样转送他人。实在是,太可惜了。”那国主的声音带着遗憾地说道。
“陛下勿扰,您忘了术扣已经认陛下为主,这玄口与一对弦术镯乃是一组法器。
弦术镯的术本是约束的‘束’,如今这二人的行为位置陛下不是了如指掌,更何况这二人如今带上更是施展不出任何灵力,修为已在筑基期之下,便是让二人知晓也不足为患。这乃是棋局的重要一步。”
顾绒随着侍者向外走。江承礼离开前,担忧地看了眼顾绒离开的方向。
二人各自有人引着朝安排的住所走去,那国师的前几句似是特地传音给他们听的,后面的话就不得而知了。
顾绒随着侍者向外走。
……
36. 一对
江承礼离开前,担忧地看了眼顾绒离开的方向。
侍者将顾绒向外引,直到来到一处通透明亮的宫殿,顾绒走进只觉得此处土灵力浓郁。
“仙者请。”
目光在殿中一扫,亭台伫立,曲径通幽。
晶石灵矿制成的假山、盆景罗列,琉璃景树,彩石阶梯,灵土田园嵌于山水草木之间,蓝、绿、黄、红、粉多色协调,美轮美奂。
在其中的每一步都让土灵力修士如痴如醉。
“陛下说,仙者可以安心修炼,此处只有仙者一个人住。”
“多谢。”
“见过仙者。”几个婢女站于房子前齐声喊道。
“国主派奴婢们伺候仙者,还请仙者早些安置。”
“现在没事,忙你们的去吧。”
“是。”几人退下。
顾绒刚在殿中才经历复杂的心绪,现在什么心情都没有。
更是无暇顾及其他,一屁股圆凳上。顾绒只想快点拿掉这个限制灵力的手环,如今的修为被强行压制在筑基期。
她快受不了了。
弦术镯是个方镯,内外扁平,给人稳重,端庄的感觉。
顾绒琢磨着拿掉手环。她仔细掰了掰扣环的缝隙,是细线相接。
眼前的镯子看起来是个纯金镯,在光下粉粉迎辉。
雾面的镯身,犹如凝结的冰层深邃朦胧,看不清水下质感。
从两侧延伸刻有竖线,闪耀的切割灵石像是棋盘上的棋子,仔细看似有渊源,星辰之迹,不可洞察。
俨然是虚空下的棋盘被印刻在了弦术镯上。
实话说,真挺好看的。
却令人抓狂。
她想起白日的情形,积压的怒气一下子扬起,推开门就走进夜色里。
甩了两个隐身符在身上就去找人。
……
挽星宫从远处看是一座台,其上是“回”形的宫殿。
宫殿外是透明的结界,从外面看透明晶亮,似一个不断变化着的雪花球,微弱的雪花冰晶摇曳,寒气肃肃。
数十丈高,无数级阶梯自台上铺展而下。他就手持渊月笛,用帕子轻轻擦拭。
男人倚靠在冰雪色的栅门外等她,整个人背着光,陷入晦暗里,看不清面容。
他站在幽冷处,一个黄蓝衣裙的少女匆匆走来,连带着怒火的目光也温暖。
“江承礼,”眉头微蹙,语气清冷地质问道,“什么要戴上。”
男子走上前,勾起她的手,两人牵着走上阶梯,一步一阶。
刚踏进,里面流离迷蒙的金属色,虚无,什么也没有。
江手执渊月笛在墙上轻敲一下,一切似有变化。
低头看,地上逐渐有了光彩,铺设的是整块青金石星位图。
周围环形的,半明半昧的暗河,汩汩淌过。
绕着中间紫铜色多环星象仪,约莫有十五尺。
正旋转着发出光芒,迷离,影影绰绰。
“不必拘束,”他似是觉得她拘谨,微微一笑。
“此处宫殿其实是我师尊,也就是明阵宗掌门所建的,陵常小时候我常被师尊派来教他,就放了这宫殿的外壳在此处,平日里都跟着我,无人能进来,说来也有些年头了。”
哦,顾绒这才想起来,三皇子陵常似乎是明阵宗记名弟子。之前见他怎么……
“他之前不这样。”
??别装作能听见她的心声。
笛声过处,中间的多环星象仪随着乐声被移到宫殿的边缘,中间空出一片四面环水的台面。
川珩已经准备好菜肴,在桌椅坐下,他倒了杯茶柔声道,“过来吧,我准备了些夜宵,一起来吃点吧。”
“你看现在这个怎么办。你要佩戴,下次别拉上我。”
见他就自顾自地倒茶,顾绒在桌前坐下,“你怕了?”
蓦然听到这句,他抬眼。
冷眸微眯,似是觉得有点荒唐,他气笑了,“你看我们这个镯子不是一对吗?”
顾绒:“……”一点也不好笑。
“不是说要吃饭,来了怎么用一些?”
男人自然地蹲下,贴近顾绒端坐的身体,撒娇似地将茶杯塞到她手心里。“喝喝看,温酒雪花茶~”
“你这是干什么?”
显然少女不买他的账,他无法,盯着少女的眼睛,神色变得认真道,“你喝了这杯茶消气,我就把弦术镯解开。”
“你会?”
“嗯。”
“这可是化神境的炼器师做的。”
顾绒拿起茶杯抿了一小口,温温的有酒香。味道还可以,喝进去有点甜,是不是加了薄荷,有一点凉凉的味道。
川珩忍不住仰头看她,少女碰着白盏仰头喝茶,白皙泛着粉的脖颈,精致的耳廓带着柔润的光泽。
冷光下神圣的神女之姿。
“怎么不信我?”他声音暗哑,带一点委屈。
“怎么没信你,这都戴上了。”
“是。”他满意地应道,语气带着愉悦。
他起身,尽兴地喝下了剩余的半杯茶。
渊月笛亮起,风穿过,传出乐声阵阵。
霜雪自他脚下卷起,风雪的卷席,带着电火花,银、蓝两色的灵力光消散。
他神色坚定决绝。
墨发顺着风向后披散开,骤然变为了银金色,蓬松飘逸,垂至腰间,犹如轻柔的锦缎倾泻。
凌冽清冷,双眸结着霜雾,瞥过来的眼神冷厉得不带一丝感情,让人不敢靠近。
一瞬间,他变为了一个冰玉雕刻的美人,霜眉冷目,嘴角笑意温柔。
修长微翘的手指对着弦术镯轻点。
手腕上酥麻袭来,电流在镯身绕了一圈又一圈。
似有什么破开,化至虚无。
一息间,手镯上的黑色灵石放出白色光彩,至此,镯子上的黑白棋子不见,变为了星辰熠熠。
这是,失效了?顾绒身上的修为上窜,恢复到了元婴期。
陌生感在外,似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他,连清晏仙尊和她见过的那些长老都没有他如今身上的威压和高深莫测。
一瞬间冲天的威压,随他的一个动作,消散。
“你这是?”
看他一瞬间银发,少女只是呆呆地看着,那一瞬间暴涨的灵力,深不可测。
似是怕吓到她,川珩渊月笛划下一串银色符咒,“没事。现在已经失效了。”
他微顿,又补充一句,“已经无效了,可以不用摘下来。”
江承礼又从白金发变为了黑发,只是面色虚弱,身躯战栗得站不稳。
她心里蓦然一恸,“你没事吧。”
顾绒走到他身边,握着他微凉的手,心底似有惊涛骇浪,慌乱和无措翻涌。
他哑然应声,说话显得力不从心。
顾绒如上次一般,从空间里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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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灵泉水给他,灌入口中。
两人靠在一起就是说悄悄话。
“可以说吗?”顾绒提起的,自然是他方才鬓发变白的事情。
“再让我留点秘密好吗?”
他不忍拒绝,或者说渴望被心上人看到一切。可是却又害怕,怕她难以接受,怕她远离。
早晚,早晚有一天,可是现在连他都还没准备好……
“嗯。”她亲眼看到他的挣扎和温暖,与方才的冰冷不同,一时间的慌乱就够了。
“弦术镯不曾现世时,我也只能在法宝名册上一观。它的美名,在于灵力有二者无解。其一,乃是精准追踪、定位,两镯能随时感知对方所在的位置。
其二,乃是在短时间内述出进攻方的术法,以同样的术法反击,而不惧灵力损耗。”
“今日这一出,确实没有料到。”
江承礼叹了口气,只道,“是我不好,觊觎弦术镯已久,竟然见了本以为正好顺水推舟地接下,没事先与你通气。”
“既然是凑巧遇见,如何通气?”顾绒反问。
他的薄唇挑起浅浅的弧度。“不生气了?”
顾绒哽咽,“生。”
知道少女只是嘴硬,揽过她的脑袋靠在他的肩上,二人就看着前方的星象。
“还记得第一次来尺陵国其实是误入,就是来寻找弦术镯的。”
“那时,我正是四处漂泊,渴望寻找凌实大陆上有名的法器为自己所用。”
“偶有一日,被街上玩闹的陵常瞧见使用法术,尺陵王就派人打探出我是明阵宗弟子。不知为何,他就真被掌门收做了宗门的记名弟子。
他被养在尺陵王膝下,不舍万里送去修行,掌门就派我来此教他,早年虽然不是严格的教学,却也在经常在这里小住。”
“不过我与他们并无其他瓜葛。”江承礼说得认真。
“嗯。”顾绒点头。
虽然他寥寥略过,她却听到了他年少时的不容易。
暮色无垠,散星时晦时亮,无数星点似向中间流动,凝聚在渐变的紫蓝色星云左右。
星空下,她逐渐沉醉于他的美貌,只见薄唇微启,长发如墨。
顾绒抬头看他,微微倾身靠近,潋滟的黑眸带着星光,她轻轻一问,“可以亲一下吗?”
啊,是不是要矜持一点。
她真诚地看他,又有点情迷。反应过来说了什么话后,说完害羞地低下头,却又期待他的回应。
川珩微微偏头,不假辞色的包容中带着引诱,去够少女的嘴唇。
鼻间的气息粘稠地相互交缠。
顾绒顺着牵引被迫地抬头,相触,只是蜻蜓点水的温柔一吻。
抬眸间,带着星子的眼眸看进他逐渐幽深的眼底,幽寒强势的眼神跳动,带着强烈的占有欲将人包裹。
她莫名地心底一跳,偏头躲避,不自觉地害怕想要逃离。
眼睫微颤,如挂雪的细枝轻盈地抖动。
江承礼就这样倚着垂眸看她,少女不知道她的眼神很勾人。
克制。
顾绒心里默念,想要抽回的手被宽大的手掌狠狠按住,挣脱不开。
看着眼前俊美的面庞慢慢放大,唇瓣轻触后分开。
江承礼将她的头拥进怀里,听着他因她炽热跳动的心跳。
月光下,两只相碰的手镯与星光交相呼应,上面的灵石发出淡淡的光泽。
……
37. 芙蓉
话说破开弦术镯的限制后,顾绒江承礼二人经常约着去尺陵国境内寻找“延辇”。
虽然各找各的,但时常碰面,约着一起吃早餐。
晨间的烟火气不错。二层的早餐馆,桌上的包子,豆腐都是热腾腾的,撒着葱花,嗅到清晨的冷雾,顾绒耸了耸鼻子。
从二楼向下看,夜里的霜花还牢牢地结在遮布上,汤水咕噜咕噜生出烟气。
他玉手拂过筷身,透亮的霜雪灵力穿梭,顷刻间将筷子洁净。
顾绒爱看他变些美丽的冰雪小法术,很养眼。
“尝尝吧,这家店的早餐很有名。”
“好香啊,看起来还不错。”
顾绒笑着接过江承礼递来的筷子,夹起一个软绵绵的小包子就放进嘴里。
不料从小笼包里溅出汁水,不待顾绒反应过来,就被川珩冻结。凝成了一颗油珠,冷凝,散着寒气丢出窗外。
“等等,这不好吧。”顾绒起身向窗外望去,眼神中带着震惊与茫然。
窗外有什么从树上坠落,滚动的声响。
他翻手,凝结的油珠冰球旋转着从外面被收了上来。握在他的掌心里。
“怎么回事?”
一颗黄色的冰珠从他的墨玉扳指和掌中滑落,在空酒杯里,摇晃。
细看似有个人被困在里面,挣扎着,拍打着。
他面色不好,“以后出来,还是小心点。”
“嗯。你收回去吧,还要吃东西呢。”顾绒道。
他将小球收紧了储物袋里,放在桌上,又拿了叠符纸出来。
“隐身符用得差不多了吧。”
“这些你先拿着,不够还有。”
除了修炼,顾绒就贴了隐身符就四处去找寻“延辇”,都说是在尺陵国境内,顾绒不只在皇城内,几次还出城去外郊的山脉寻找,但始终没有任何迹象。
一时间为数不多的隐身符确实用得所剩无几了。
顾绒自然地接过,点了点大概有十五张。这上面画得不是符咒,而是复杂的阵法图。
“这么多,你不留些?”
“我还有很多,到时候再画一些也可以。”
她开心地笑,在符纸上亲了一口,收了起来。
“多谢仙君资助。”
顾绒继续吃起包子。不过这次她小心地咬了一口,部分汤汁滴落在碗里。
江承礼心中忽然蹿起一股子无名火来,放下碗筷,似乎有点心不在焉,手指不自觉地敲打着桌面。
倒也不是顾绒不在意,而是派人来的也无非是尺陵王、三皇子他们。
“吃完了。”顾绒将一些多点的,放入食盒里带回去。
顾绒先一步离开。
江承礼不自觉地握紧桌上的储物袋,手中的扳指泛起寒光。
……
三皇子府的正殿。
陵常坐于主位,正听着几个家臣汇报府中的事务。
远处的殿门忽然敞开,一个清贵淡漠的仙君迈入殿中。
陵常起身迎接,“师哥,你怎么来了?”
“给你点教训。”冰冷的音色,语气微带怒意。
江承礼手腕转动,灵笛飞出冰刃。
肃杀的灵力将陵常大飞在墙上,刺啦划破了衣袖,斑斑驳驳,陵常落到地上时,喷出一口鲜血。
“既然打算装模作样,就别动些歪脑筋。”几丈外,温润低沉的声音幽幽传来,变得恐怖至极。
来人一出手就将皇子打翻在地,几个不知情况的家臣轰然逃窜,掩耳盗铃得躲到角落里捂住眼睛。
趴在地上的三皇子陵常不敢抬头,只是底下的眼睛咕噜噜转。
其实一开始他与陵复是为了联手绊倒尺陵王。
他本人心动后,也一直就将计就计,他只以为珩承并不会过问此事,怎么今日突然这般警告。
“人还你。”
一颗黄色的冰冻滚珠被抛在地上。
“咚,咚。”
弹跳间,陡然炸开,升起穆穆寒烟。
冷烟散去时,赫然躺着一个哆哆嗦嗦的黑衣刺客在地上,全身上下都凝结着霜,将黑衣刷成了浅灰色。
他眼神冷漠,没有一点温度,“以后不准看到第二次。”
陵常趴在地上,胃里一阵排江倒海,艰难地抬头,“……是。”
不等他再问几句,来人就如看垃圾般,江承礼厌弃地走了,不留一点情面。
三皇子陵常捏起黑衣人的脖子,抛在空中,起起伏伏。
“怎么回事?”
“不是让你去跟踪绒圭吗?”陵常脸色的涨红还未褪去,仍旧气急败坏。
“你怎么犯到他头上。”那人说不出话来,哑着喉咙,只喷出冷气。
倏地,忽然意识到什么不对,陵常明白地回神道,“罢了。”
“来人,带下去。”
“是。”
凭空出现一个冷漠的暗卫将人带走了。
……
晴空下,帔纱翩跹飘动,轻盈,灵动。
少女纵身越上高处,楼阁飞檐间几步就悄然无踪。
一处繁花盛景,引得顾绒驻足停留。
粉白相间,浓绿叶丛。枝叶宽大,菡萏展瓣,摇曳生姿。
她倾身拂过,细嗅浅香。
有声从远处来。
“郁离大人。”
花丛后,出现了一个绿衣男子,围着许多粉色宫装。
“郁离大人,您给的美颜霜真好用。”
“是啊,好滋润,今天皮肤变得滑滑的……”
“大家喜欢就好。”
“郁离大人,下次还会送奴婢灵花吗?”有人期待地问。
“当然,这是它的荣幸。”
清脆的欢声笑语。
“大人真好。”
……
“此花唤作木芙蓉。也得了仙者的怜爱吗?”
眼见郁离与人有话聊,宫人们都行礼后知趣地一哄而散。
群芳中有人遮着把叶檐伞,手持长柄。
微抬,一双碧绿色的眼眸剪水含波,谈笑间风情万种。
“出水芙蓉,便是荷花。而此花出于陆地,是为木芙蓉。”
他嘴角擒着笑意走进。
他穿得异域,深绿色的丝质面帘遮面,穿着墨绿缎面披风,如青苔瀑布般垂落。
腰间挂着一串玻璃种带着棉絮的淡青珠串,发出清脆的声响。
清丽华贵,妖冶深沉。
大概是清丽八分,妖冶三分,多出来的一分带着阴郁。
他的眼眸是阳光下都蒙雾的阴湿草地,暗榛色的长发绾在身后,只有一缕烟云从耳畔垂下。
金色藤条的长耳环挂在另一侧。
链条云肩披挂在衣服外的绸缎上,穗穗波动,灵动似露珠不显累赘。
他上前来寒暄:“您是帮助尺陵国,寻找延辇的仙者吧。”
“你是?”
“在下是如今尺陵国的首席药师,郁离。”
站在花间的少女面露疑惑,带着挑剔的眼神打量,虽戴着绿纱,却似曾相识。
听说这片区域的宫殿专为受尺陵尊崇的修士准备的,与前朝后宫都分隔开,平日里并不见什么人出入,看来还有其他人住在此处。
“我们之前是不是也见过?”
“您还记得。”
他缓缓地摘下面帘,带着柔光的脸庞如温和的芙蓉,消减了妖异,更添清姿雅致。
“在下原是茺地人,在外有力修行,经常接些散活,谋求生计。在茺地时与仙者确有一面之缘。”
他倒是直言不讳。
哦,顾绒这才想起上回在茺地的宴会上,便是他替她斟了酒,这才多久不见,郁离就有了这番奇遇。
修炼者的机遇却是不同寻常。
“不久前才得了陛下的赏识。”
不久前是多久?
“那你上回?”前段时间顾绒刚到此处时,就是替他在酒楼解围。
等等,若说前两面还是寻常侍酒之人,今日一见便是风流无边,举止闲雅。
这么说来,也太过巧合了。
莫非是他一路追踪而来,一时间顾绒心中掠过众多揣测,只觉不妙。
“药师修行在武力上比其他修士要弱许多,上回采药完下山路上,被人认错拉去倒酒。”
他淡笑,似是黯然神伤,“您见笑了。”
“抱歉,我不知道。”少女一时眼神慌乱,似乎面上不知所措。
他笑起来譬如芙蓉花清雅,“您不必当真。”
“听说您是土灵根?”
“嗯。”
“请您帮我看看土地,有几株花草淹了。我的药阁就在您宫殿隔壁,您可要与我同路而归。”
顾绒打算就跟他去看看,如今处于尺陵宫殿,若是有什么企图,阴谋,也并不能轻易得手。
“好。”
“请。”
……
药阁外是一处花圃。
经过青苔雅致的绿幕门,走进这处水晶花圃,宛如一个明媚的春日。
阳光充裕和煦,有风吹过,花香轻吻面颊。
丛植物里,虽然顾绒不能直接感受灵力,却能够远远闻到,从植物和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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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身上弥漫出清新的青草植物味道。
花圃中应当有浓郁的灵气,引着赤金盘的指针转动,有点点灵力转化后传到她身上,并不厚重,是清薄的灵力。
随着石板路走,一前一后。
山茶,百合,绣球花,月季,各季的花品都能一观,可谓是花团锦簇。大底是用灵力遮盖了,只有点淡香,气味并不冲突。
最深处的花田,才种着不知名的灵花。
见到微微失水的叶片,他指尖轻点枝茎,灵力又促生机,枝叶更盛。
郁离抚弄叶片,犹如逗弄什么小宠物,嘴角泛起笑意。
这或许就是木灵根修士与灵植的羁绊吧。
见此人的修炼场所如此明亮,举止平和优雅,从“字”可观人心性,同理从修炼居所也可浅浅见之一二。
看到修士与元素间的亲切互动,顾绒紧绷的心渐渐放下,有了几分好感,莫不是误会此人。
她跟在郁离身后,暗绿的纱织披风接住了误入的花瓣,花姿绿影相揉,美不胜收。
一个不小心,顾绒踩住了绿纱披风,引得前人停步,扭头见顾绒扬起笑意,意味不明。
“仙者心情不错?”
顾绒回复得体,“花香怡人,自然不错。”
一时没话找话地就是闲聊,一边又暗暗打探,“你是医师,可知道陛下是怎么了。”
“其实是药师,”他有点随意,只道,“似乎是忧思过甚,并无大碍吧。”
“尺陵王的身体交于我,这仙者不必挂心。”
郁离慢条斯理地择了一枝含苞待放的木芙蓉递给顾绒。
眼尾青涩的眼影,黑绿色泛出彩光。
“花香易近人心。宫中群芳中,也只有这拒霜花最得鄙人心意,这朵便赠与仙者。”
他目光热切地盯着接花的少女看,薄唇轻勾,眼底幽深的绿意深不见底。
暖叶里,花香间。
少女明媚,一袭宝蓝素缎裙裳,古典绚丽。
雪肤明眸,冷静轻盈,她接过花,一时笑眼熠熠,压过无边春色。
“谢谢。”
“你很招女孩子喜欢。”
“嗯。”
他坦然或感觉这是平常事,笑容凭添几分轻佻,花花公子般一问道,“您是在吃醋嘛?”
“怎么会。”顾绒尴尬地讪笑。
两人逛着花圃。
“你是木灵根?”她不留痕迹地提问。
“怎么了。”他自然地一笑反问,“药师是木灵根,不是很正常吗?”
顾绒觉得自己太多疑了,可能是她见到的木灵根修士太少了。
他笑着看接花的少女,眼神微眯,勾起眼角。
听这人回答得毫无破绽,似乎问不出什么。
顾绒微微蹙眉,打算速战速决,既然来了就给他看看那块土壤,她已无意与他纠缠,只等回去后细细打探此人来历。
“你说的那片花地在哪儿?”
“就是这朵。”他指了一朵地上干得有点焦了的重瓣花道。
这花叶片向下卷,变得很脆,黄叶,烧焦似的斑点。有些花类似山茶喜湿润,过于干燥,叶片发生卷曲,也会影响花朵生长。
“你知道这个灵花适合生长的属性吗?”顾绒不认识这中灵花,故而询问他。
郁离介绍道,“这是叶响花,长成后,只要放在任何枝叶间都能茂盛开放,吟唱美妙的自然乐声。开花后能促进一片区域内的植物生长,备受惜花之人的喜爱。”
顾绒诧异,“我是问,它需要什么样的生长环境。”
“……”
“喜酸,喜湿润。”
“好。既然灵花喜酸,那这土确实太碱了。”
随着修为的提升,她对于土灵力乃至土地的感受也更加强烈。
酸碱的微量波动犹如倾摆的天平,细毫之差也了然于心,有时通过赤金盘更是将丝毫之差化为更直观的显现。
顾绒施法,冷金色的土灵力洒在土壤上。
闪光、调和,土块也变得疏松,湿润了一些。
土地有点轻微的翻动,随着赤金盘的指针归位,顾绒施展的灵力停止。
“因为改的是土,这灵植恢复没那么快。过两日应当就可以恢复了。”
“多谢你带我参观。”
“我回去了,不用送。”
顾绒站起身,挤过几朵招摇的盆景,挥挥手一溜烟地走了。
“慢走。”
看着顾绒匆忙走远的身影,他目光流连地跟随,随手压断了一株花的茎秆,将花瓣放在唇齿间轻嗅。
……
38. 出门
赤金盘中的指针还在丹田里不断地波动,少女匆匆走出花圃来到药阁宫外。
顾绒一个踉跄。
果然出来以后就感受到地面的震动,地面的抖动从远处忽快忽慢地传来,颠簸着草花摇曳,砂石咕噜咕噜。
此时一切正常似乎什么都没有变化,顾绒走出狭长的长巷,飞身越上高墙。
一道喷涌着的金紫色光束直冲云霄,如喷泉般洒出无数水花,引得轰然震动,染得远处山间的天空多彩,云霞金紫漫天。
少女手势开合,赤金盘霎时间出现在掌心。
团团潺潺金色的灵气包围着赤金盘,如火焰般灼灼,牵引出一条笔直的光束径直连向尺陵远方。
赤金盘又开始飞快转动,望了眼远方的金色彩霞漫天,顾绒才不会错过这样适合硬刚的好机会。
今日不从尺陵皇宫的城门光明正大地走出去,难解她所受之气。顾绒没有贴隐身符,直奔着城门门而去。
“仙者留步。”
双戟交叠拦住了修士去路,城门口的两个守卫将领上前。
“天象有变,异光冲天,我奉尺陵国主之命找寻延辇,怎可拦我?”
“国主有命。”
“仙者不可私自出宫,必须有国主旨意才可。”
“耽误寻找延辇,得罪了二皇子和国主可是大事。”
“您如今无修为,打不过我们,还是止步为好。”
哈??什么意思,就算是送了法器弦术镯,也不用宣扬得到处都是。
哪儿来的以讹传讹,弦术镯最多也就压制到筑基期罢了,还对付不了这二人?
“既如此就让你们看看。”
女修飞身转动,一个手势,只见残影,双手间拉出一条长线,径直甩向二人。
两个守卫将领躲避不急,四处晃动。
只见那条金黄色的线触及地面后,就与二人脚下的方寸之地合二为一,宛如一条拉链,裂开深邃的巨口,将二人牢牢钳住。
二人惊慌间,焦头烂额地挣扎着抽身,却动弹不得。
阴影吞没了二人抬头的阳光。
“诶,你们听说过打地鼠吗?”
灵动清脆地音色悄无声息地逼近,带着鼓点般震动的威压,直接打入二人的耳膜中。
少女笑得恶劣,走到二人身前站定,变出两个青黄色的大铁锤,一左一右,汹涌地灵力翻腾。
“长得倒是还不错,样貌年轻也都是修士吧,可如今或许就要头破血流了呢。”
地上的二人惊慌地一身冷汗。
顾绒抬头微微瞥向高墙之上。
果然。
“仙者,真是您多心了。”
何处传来声响,逆光中,一人素色衣衫从城门上飞跃而下,前来制止。
来人素纱遮面,正是国师。
“拜见国师。”陷在土中的二人齐声道,“国师救我。”
他摇摇头,不谈赞同地道,“绒圭仙者不过是与你等二人开个玩笑罢了,何须惊慌。”
“这窜天的金光,每个月就有几次,实在是太常见了。您安心回宫修炼吧。”
他想,若不是带着弦术镯,早掀翻了这几个人出宫。
顾绒刚拎起翠微锤的手放下。
“什么每个月,我怎么就没见过。”这国师方才未露面时,也在暗中观察,这才出言阻拦。
这光束是不是每个月都显现,她会亲自了解一番探探虚实。
这时顾绒才不管那么多,这把人关在尺陵宫中的恶气,一定要先出了。
顾绒指了旁边一个没说话的人,“你!”
“去向国主禀报,就说绒圭她要出宫,我就在这儿等着。”
大老远站在一边不敢靠近的侍卫看了几眼旁边的人撒开腿跑了。
……
另一边,有人已经汇报给了国主。
殿内,一人手持茶壶,抚袖优雅,热腾腾的茶水自高处顺流泼下。
案牍上,药草香袅袅,花草茶宝的光泽由浅入深,灵气升腾。
听人来报。
原本下首的华袍老头正恭敬地喝着药茶,此时激动地不断咳嗽,断断续续。
“国主,不必动怒。”
碧衣男子微微蹙眉,眼里划过厌恶。
真是失态,污染了他精心调配的茶水,下回再求着他喝这灵药茶可没了。
这时候药师也在身边,他笑着同意,“让他们去吧。”
郁离饱含深意地眯眼笑笑,语气玩味地安抚道,“那东西可不是那么好找的。”
“如药师所言。”尺陵国主叹了口气道。
“是。”汇报的人接令退下。
……
那边顾绒支了人去禀报,国师就走了,两个侍卫被顾绒抬手就拎出土外不敢阻拦。
少女大摇大摆地出了城门,几个飞跃,如蜻蜓点水般,飞到尺陵上空。
赤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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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在丹田里飞速的转动。
一处冲天的金光笼罩的庄园院落里。
少女深邃的眼眸染上金色,一个漩涡不断地旋转。
一处无数植被覆盖的原野,尺陵国的城郊,凭空出现了一座方方正正的园子,显然是皇城中的大臣院落。别无其他人家。
她边降落边惊叹。
尺陵竟然还有这么神奇的地方,此处的房子树木所有竟然都是金子做的。
一时眼花缭乱。
赤金盘瞬移至眼前,由圆盘中心放出虚空影像图。
大概是一个村落,或者庄园?
顾绒看清了全景图,这才猛然回神,面露恍然。
糟糕,竟然被幻象迷惑了。
亏她还是学了幻术的人,不知道还有什么幻象,一定要提高警惕。
此处只是由一颗珠子所投影出的幻象。所以此处的一切都是金色的。
一个金光中的人坐在池塘边,如一座凝结斑驳的雕像,行动迟缓。
女人拔下头上的一根金发簪,捧在手中细细抚摸。
她目不转睛。
眼中的神采如星点忽明忽暗,承担着忧伤,缱绻的情丝。
良久,她又沙哑着嗓子问身边的站立陪伴的侍女,“我是不是等不到他了。”
“不会的您还那么年轻,一定会再见到殿下的。”侍女焦急地回答,似是害怕。
顾绒换了个角度,来到对面的假山上细看。
一个没见过的老太太。
艳丽的品红绸缎外衫,云霞髻,瑰丽的眼影和红唇,以及泪水流过花成一团妆容。
顾绒:“……”
“您天天以泪洗面,才会更加衰老呢。”
“是。”
“那些灵丹妙药别吃了。”侍女担心地安慰道。
齐仙没有应声。
金光的中的一切收拢。全部的花草、院落都化为了她眼底落下的一滴泪。
咕噜咕噜地滚落到地上。
人物,树木,院落这些都被收入了金泪中。
顾绒从金树上飞落,稳稳地站在地上。
她捡起那个由于泪滴溅落在地而变成的金色细扳指,泛着淡淡紫光。
奇怪,方才她为什么觉得那个老妇人是?
顾绒思忖间将圆环用帕子包好,放入了储物袋中。
不过。
那个侍女提到殿下,也不是不可能。
……
39. 效果
回来后,顾绒开始了修炼打坐,就这样过去了好几日。
并不是如那个尺陵国师所得那样,只是寻常现象。那个幻境就像是一个故事一样呈现,却也有所收获。
顾绒回屋喝了口水的功夫,就看见院中站了个人。
来人灰色黄绿衣袍,身形颀长,手里还拿着浅绿色方形锦面扇。
顾绒下意识地看向园子右边,墙边的阴影下堆放了整整三排的花盆。
她挑了挑眉,走下台阶。
顾绒没有把这些花往土里中,全都完完整整地堆放在一边,显然屋主人不待见他们。
郁离眼里滑过笑意。
是的,这几日郁离没闲着,每两日都派人送来一些花卉。
他满不在乎地走近,闲庭信步地四处张望。
这近千百年来还没有他拿不下的人。
顾绒看对面的人就一动不动地站着,眼里的那些小九九堆满了,一点都不隐藏。
现在顾绒完全可以确定这人别有目的,还特别爱装。
要说顾绒现在表情,俨然是黄豆流冷汗的表情包。
那些花都是郁离隔三差五送来的,很随意的挑个时间就派人送来。
刚开始的第一盆,顾绒还奇怪地接过,只当是那天给他治土地谢礼,后来烦了直接就让人扔一边,就没有过问。
今日他倒是进来了。
顾绒甩甩衣袖,大方地笑着,问,“有事?”
少女方才应当是刚修炼完,从屋里出来。
额前的随发微微凌乱地四处摇摆,呆毛就要翘上天了,两条藕臂白白地露在外面,袖子随意地撸起。
右手还很有气势地握着锄头的粗糙长柄,虎虎的,可以说是不拘形迹,远远一见就感受到了活人感,与往常的冷面不同。
不过眼中的防备和敌意似乎很明显呢。
他遮面浅笑,“来串串门。”
顾绒绕过他,看了眼她方才的杰作——一片耕得很完整的土地。
这日她用起了宫殿里的田土,起初就是尺陵国主为了她这个土灵根修士所准备的。
这是她这个土灵根独特的修炼方式——耕地。别人是不是这么修炼她不知道,她是很爱这种挥洒汗水时修炼的感觉。
自在。
土块也很疏松,,?
哪儿来的杂草??
“哪儿来的草。”少女麻利地蹲下,边嚎叫。
她刚清理完的地啊!!
她边恶龙捕食般,利落地把住细叶的中段,一扭一拧,攥住细叶就拔。
左手一把,右手一把,白青的根系轻易被拔起。
郁离也蹲下,夸张又心疼地叫唤,“啊啊啊,拔到我的药草了。”
“谁让它长到此处来的。”顾绒白了一眼,无情地继续拔。“闭嘴。”
两个人蹲在地上,远处,江承礼还未踏进门槛只静静地看着。
他站在那里,一颗心就像漂浮在温水里,起起伏伏。
或升腾,或低落,酸涩感自唇齿间溢出,内心空空的,心像是在梦游。
那个绿衣男靠近的肩膀每一次向少女靠近,都引得他瞳孔震动、收缩,即使少女的气明显有防御对方的靠近。
他的眼里容不得沙子。
她是在专心地修理,他默默想道。他不应该打扰她修炼。
可是,连他都没离修炼时的她那么近过。
一时心中酸涩,也明白她有交朋友的权利,吃醋是不可取的,看来他只有不断吸引女孩才行。
他从不畏惧敌人,连诺大的景渊阁都是他一手壮大的。
思及此处,他阴沉的面色有了明显的好转,被紧紧攥住的渊月笛似乎也松了口气。
他指尖微抖,轻碰了下腕间的弦术镯,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转身走了。
……
这边顾绒无情地拔了所有地杂草,开朗地起身道了一句,“慢走。”
也不顾旁人的错愕,她一个净尘诀,扫清了全部的杂叶乱枝。
反正她的宫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什么东西,顾绒无所谓地迈出了宫殿门,只留下一个背影。
腰间的弟子牌闪了闪,顾绒没有瞧见。
到第二次再闪烁时顾绒才拿起来看,这时已经是?
酉时了。
顾绒弯眼一笑,是一个帅气公子的邀约。
他低沉的音色传来,“准备了些尺陵当下时新的茶点,愿君共品~。”
顾绒听到这句话上翘的尾音,就能想象到他发这条音信时的状态,心下甜蜜,可目前不是时候。
“嗯。”
她擦了把汗水,又用手帕擦了擦手,道,“晚点吧。”
话语间竟然有点雀跃的开心。
少女回了这句就没有再说什么,可是她并不会知道对面人此时的煎熬。
挽星宫里,桌案前有一男子正经危坐地下着棋,可是若有人懂棋就能看出棋局复杂。
黑白子间厮杀凌厉,可见自弈之人功力扎实,可是却又有哪里不对,哪一步似乎都游刃有余,可是又没有他该有的那种尽在掌握。
晚点,,,
……被,被拒绝了!
他在内心琢磨挣扎,没想到她竟然拒绝了好吃的!!
晌午时,江承礼只冲动地嫉妒,打算以她最喜爱的茶点作为借口,引诱她到他身边来。
如今又增加了几分对自己的懊恼,他应该再转头回去找她的。
白皙而修长的手指挖起棋盒中一颗黑子,不断地揉搓,捻来捻去。
江承礼正托腮思忖着少女传来的消息,如今已经是酉时了,再晚点是什么时候。
他捏着黑子的双指不断地在棋盘上点点,久久不落。
……
黄昏的红霞渐渐变紫,与夜色的深蓝交织。远处一座宫殿的房顶上,静静地立着一个人。
一时间,悠扬的笛音响起,顺着风悠扬地委婉问询。
顾绒推开窗扇,恍然已经快到了吃完饭的时间,虽然修士是不一定要吃晚饭的。她还答应了跟江承礼一起吃点心。
“咚咚咚。”
“请进。”她清泉般的声音传来,江承礼推开了房门。
不成想他一进来竟然看到这样一幅场景。
少女白皙细腻的手高举一个瓷白的茶盏,外披丝质滑腻的米白纱肩,飘逸不失温婉。
荷叶边的衣袖轻轻摇曳,顺着手臂纤细秀美的曲线滑落,垂至臂弯处,脚边的裙摆轻轻摇曳露出性感的脚踝。
一袭浅浅的鹅黄色吊带衣裙,身后的青蓝色屏风勾勒出她清丽的曲线。
顺直的青丝被编成简洁的麻花辫躲藏在少女身后,她面色恬静认真,微微笑意,正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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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地把玩着那个杯盏。
“嗯?江师兄,你怎么来了。”
大老远就听到了他的笛声,顾绒打趣地问道。
江承礼眼神震动,一时无法移开视线,下意识道,“某人这些时日也不来我挽星宫坐坐。我等了好久,只好不请自来了。”
“坐吧。我给你沏一付好茶。”
……只是顾绒并未拿起茶壶沏茶。
她手持茶杯,捏着杯盖在杯口轻轻一抹。浅浅地抿了一口茶水,对着他娇媚一笑。
倏尔她的身侧绽放出几支高雅纯洁的百合,甚至有一两支在她的耳畔,锁骨处摇曳。
恍惚间有神秘的花香传来,更加醉人,美不胜收。
他前额一昏,鼻间痒痒地涌出热流。
扶额的一瞬间,他手指对着鼻梁处一点,硬生生用灵力冻住了,即将留下来的热流,才不至于失态。
他暗自想,一定要冷静,这一整日心神波动都太大了。
“怎么样,怎么样!效果不错吧。”
少女激动地招手,引着身形微晃的男子坐到她对面席塌上。
“什么效果?”他深蕴潮涌的瞳仁惊愕地抬头看向她。
顾绒心虚似地腼腆一笑,她确实不应该拿他做实验,是不是不礼貌啊,他应该不会生气吧。
“奇怪,不应该反应那么大啊。”
下午她还唤来了她宫中三个工作的侍女,她们都说这茶盏的效果好,很美,说这个肯定能大卖,也没有如他反应的这般夸张的。
顾绒低头看了眼衣服,她身上这身也不过是连衣裙加个披肩,可以说是包头包尾,整整齐齐,不应当反应这么大。
凌实大陆是修真界又不是古代,穿得夸张或者裸露的大有人在。
“抱歉,这些日子屡屡用阵法观测‘延辇’,有些灵力不济。”他状似疲惫地说道。
“好,没事。”她还以为是她的魅力太大了。
哈哈,虚惊一场。
“喝口水吧。”顾绒拿起水壶往方才的那个瓷白茶杯中倒茶。
水流一落入杯中,二人身侧就绽放出朵朵百合,香气阵阵。
“这不就是我这段时间修炼的成果,”顾绒看他喝了口水,又道,“特制茶杯,不仅可以用来迷惑敌人,产生幻术的效果,还可以彰显使用者独特的气质。”
自从上一次在幻影师尊那里顾绒就得了传承,虽然师尊也没有要求她发扬光大,但如今顾绒竟然将土灵根与她的独创幻术结合,于是就得到了这个带有幻术效果的茶杯。
顾绒端起茶盏,慢慢转动杯身,细细地给他看,“我在这瓷白的茶杯上刻了细细的百合花,又加之幻术,就得到了我今日独特的百合花气场。”
少女眼神里明亮,声音雀跃,正向他介绍她的得意之作,可她不知他其实是真的因为她而失态的。
一下午的嫉妒都冲散了,江承礼看向顾绒眼神里盛满了爱慕。
顾绒说完这句,就端起茶盏又喝了一口。
见少女的滔滔不绝终于有了片刻歇息,江承礼宠溺地打开漆质的食盒,一一端出。
“这茶点也不错,尝尝。”
顾绒攥起一块绿色的吃,精致芙蓉花的外表。
“芙蓉花?”
“是,如今得陛下的号召,尺陵如今盛产芙蓉。”
……
40. 陶坯
芙蓉花糕点里面还有软软的夹心,微甜不腻,充裕着灵气,冲淡了点心甜的味道,让人觉得吃的是灵力。
看着顾绒就趴在桌上吃的很开心,他也用筷子插起一块吃了一口。
“快不得也记不起我,这点心确实腻人。”
???似是意有所指。
顾绒托腮,眨巴着眼睛看他,好像听不懂,“糕点不是你送来的嘛。”
他察觉说话间似乎又有淡淡的醋意冒出,于是未接这句,捧起顾绒所制作的茶盏观赏,转而道,“这茶具确实不错。”
“这是自然,后边有做陶瓷的地方,我前几日就是在那里做的,一起去看看?”见他温柔的语气间带着赞赏,顾绒提议道。
“好。”
顾绒去了屏风后,出来时衣裙发饰都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
她拉起江承礼的手就往外走。
……
二人来到一处较为废旧的院落,此处应当是已经不常使用的前瓷窑宫,空气中混合着幽深的陶土气息。
或许是两人来的不是时候,院落外的铁制大门上落了锁。
最初就是顾绒意外来到这处院落,一个师傅带着顾绒这个意外之客体验了一次制作陶器。
谁料想,在体验的过程中她对于土灵力的感受竟然又一次突飞猛进,修为又精进了许多。
来到凌实大陆前她就体验过制作陶瓷的工艺,说起来她与这个艺术别有缘分。
顾绒张望,果然夜里并没有人值守亮灯,“不能进入啊,下次再来吧。”
她说完这句掉头就要回去。
话音刚落,只闻“哐啷”一声,铜门震动铮然。
他恍若无所谓,挥袖打开铜门,强硬地拽了顾绒的衣袖就拉着人进门。
之后冰雪的光点擦过,又破开一扇门。今天他似是格外地不羁,未曾拘泥于礼数。
从外面看是一处有点荒废的宫殿,其实是个落了旧的小型制陶作坊。
一片黑暗中,门被破开,照进月光来,尘土如飞絮濛濛在光下变得格外清晰,洋洋洒洒。
男子即将迈入的腿停顿。
满地的陶土,堆放随意的破瓷片,泥浆块,朽木,夜里湿润又酸涩的陶土味,令人望而却步。
顾绒挨在他身后抬头看他。
若是他难以接受,他们俩之间就还是不合适,她会重新审视二人间的关系,或许点到为止也还不错。
只见江承礼挥袖间带出冷香,渊月笛出现在他手中,向前一扫,冷厉的灵力照亮了屋内的漆黑。
灵力风一过,屋内的灰尘变为雪花片落到地上,霎时间消失不见。
一眨眼屋内的空气质量顷刻间飙升,远处的大块朽木更是被冰层包裹,散不出一点异味。
地上的灰尘一干二净,石头地板也干净得似乎能透出光来。
他拉着顾绒走入屋内,指尖在虚空一点,闪电光掠过,墙壁上的烛灯火光摇曳。
少女在他身后低下头,肩膀微微抖动,眼中的窃笑一目了然。
顾绒松了口气。
顾绒不忍他难受,在他身后也悄悄使用幻术。
随着二人移步换景,此处的陈设变成了顾绒居所“勿忘谷”中陶瓷室的陈设。
墙边暖黄色的轻纱浮动,屏风雅致,地上盛开着悠蓝的勿忘我花,流水潺潺。
脚下瓷砖石板路幽深,各色暗纹彩石放出炫目,温暖的光彩,照在空间中美轮美奂。
江承礼惊愕,转头就见少女站在神秘的幻境中的笑颜。
她已然来到一个陶轮前坐下。美丽,专注,他的心如止不住地跳动。
顾绒借助灵力将泥块取出,浸泡在水缸里揉搓去除杂质,牵引适量的水分渗入土中,之后便开始制作坯体。
江承礼坐于顾绒身侧,看着少女专注的修炼。
只见她顾绒引动土灵力汇于双手间,控制着土灵力与陶土间相互牵引,
陶坯在少女手中变换自如,一个花朵形状的茶盏雏形就出现在她手中,精致典雅,栩栩如生。
她的制作行云流水,可见顾绒对陶土对土灵力的控制,修炼之事应当避人,顾绒对他的信任让江承礼净泡在甜蜜里。
其实这对于顾绒来说,让他瞥到冰山一角并不是大事,她也在考量江承礼到底是怎么看待她的。
见江承礼带着欣赏的目光盯着她看,顾绒的脸微微发热,问道,“要不要试一试?”
江承礼语塞,温润冷清的面庞似是有了裂痕,“这……”
顾绒怀疑他是洁癖,挑了挑眉,质疑般地开口,“莫非君子不染纤尘?”
“怎会?”他解释般地开口,不想给顾绒留下不好的映象,“修炼之人如何会惧怕尘土,这是最基本的。”
江承礼目光诚恳地看她,道,“只是不知道如何下手,怕唐突了你修炼之物。”
顾绒调皮地用指尖刮了陶轮上的泥水,抹在他无措的手背上。
白皙,骨节分明的手上顷刻间沾染了尘世间的泥土。
顾绒满意地起身,一边的坐台上已经摆放好了她准备的颜料,她将自己的茶盏雏形摆在一旁等着自然晾干。
随后她拿出一个已经准备好的素坯递给男子,“好,那公子可擅长作画?”
男子点点头,略一思索后提起毛笔蘸染颜料勾画,不多时几支细腻醇厚的墨莲。
他儿时江家还不是什么隐世家族,当时凌实大陆第一大国弘度国的高门大族。
嫡系一脉单传家教极严,江氏子弟于十岁测修炼资质前,他都只能围案修习君子六艺,不分昼夜刻苦不辍,十岁后更是痛苦千百倍,如今想来似乎还不错。
“好~画得很不错。”顾绒端过他画得陶坯,淋上一层白色透明釉。
顾绒将他的陶坯与她淋了青蓝釉的勿忘我花茶盏放在一处,准备放入窑炉烧制。
“今日没有现成的火,先用喷火符吧。”顾绒捏着符纸抖动就要施展。
一道金白色的亮光从身侧窜过,只见江承礼指尖放出闪电,片刻间劈了个熊熊燃烧的火苗。
他递给顾绒一个古朴的火灯,褐色的古藤攀爬守护着中心的暖黄色水晶球,灯里似是有无数萤火虫,又似有无数雪花飞动,梦幻柔软。
“这是法器‘萦火灯’,有了这个以后就不用高价买喷火符了。”
“我不能接受……”顾绒果断地直接拒绝。
她抬手,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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皙修长的指间正带着那枚他给的勿忘我‘威压戒’,这个人情她现在都还没有还他。
他看了一眼那枚威压戒,心下了然,还是压下嘴角的笑容道,“买喷火符是消耗太大,更何况总是买,精打细算定会减少修炼次数,对修炼提升不利。”
江承礼确实站在她修炼的角度考虑,顾绒有点动容,回避地走过他,走到颜料旁似有若无地摆弄。
他就是想让顾绒接受他,不论是什么越多越好,最好是什么事情都与他有联系,不然两个修士的感情,就像是纸鸳的线随着时间很容易就吹散了。
江承礼走到她身侧,温柔地扯了扯她的衣袖,“就算是借给你的,你不需要了,可以随时给我。”
随即他略显生硬地转移话题,“你很喜欢这个星辰花,很精致。”
星辰花?顾绒道,“它其实还有另一个名字就是勿忘我。”
江承礼的眼神变得迷离,他呐呐得回味着这个词,“勿忘我,勿忘,这个名字好。”
江承礼第一次送她‘威压戒’时,戒指上的花就是勿忘我,顾绒还以为他了解这个花的名字,原来在凌实大陆这个花叫做星辰花。
正好她可以把这个勿忘我茶盏送给他,他们两人共同的回忆又增加了。
他也不希望她忘记他,有不同的男子与她说笑,他都嫉妒。
“冷却出窑后,把这个勿忘我茶盏送给我吧。”不料想江承礼率先讨要。
“好。我也正有此意。”顾绒笑得美丽。
见到有细碎的泥点沾染了他额头上的发丝,顾绒下意识地抬手摸向他的发梢,
伸出的手却被江承礼按住,缓缓移到他俊美的脸上,他眼神柔软微微摆头蹭蹭。
江承礼情难自禁,痴迷地吻在了她的手腕内侧。
少女愣神。
白皙纤细的手腕被紧紧攥住,强势地贴在他温热的脸上。
酥麻,带一点痒意,她的脉搏连着心动,噗通噗通地跳动。
都说手腕处很敏感,距离心更是很近,他压抑着冲动,憧憬有一颗心与他共鸣。
顾绒见他不放开手,似乎沉静在某种情绪中,她扬了扬头,不容置疑地挣开他的手,安慰般地拍了拍他的左脸。
江承礼眼神跟随,也跟着起身,“这个应该还需要等一段时间吧。”
“外面在放烟火,去看看吗?”
他早察觉使用些小的灵力法术能吸引顾绒的目光,于是渐渐精进,使他的灵力术法在她不察觉时越来越花哨,从而引得少女侧目。
他乐意施展花俏的术法逗她开心。
果然一等他说完,顾绒便抬起头,“烟火,怎么可能?”
他拉着少女的手出去。
玉笛在手中一转,直冲着月明星稀的天空放射出一条银白的光束,汇聚为冰冷冷的一点。
他几根手指轻轻按动笛孔,传出几个清脆的音,又一束闪电左曲右折地爬上天空。
这束灵力直愣愣地被推到高处,一时间散出无数烟火在天空中炸开。
如闪烁的星点点亮了夜空,众多的璀璨色彩化为烟火绽放,美轮美奂。
顾绒轻轻将头靠在江承礼的肩上。
……
41. 幽会
风过,街巷冷清,银杏呼啦哗啦响动,满街都铺满了金色。
闪光晃眼,顾绒从空中落下,才看清往常人身鼎沸的街巷空无一人,门户紧闭。
不是落叶,琐碎的金箔满街飘动。
今日是怎么了?
按照往常去寻‘延辇’,她快到中午才回到城中。
复王府。
府门庄严,朱门紧闭,顾绒拍响了王府的瑞兽门环。
今日她见到这威严的复王府匾额,才知师兄陵复原来已经封王了。
不怪顾绒并不知晓,往日任何人提起二位皇子都是以二皇子,三皇子相称,可见是尺陵国主授意的。
“仙者请。”侍从引着顾绒去了主院。
这还是顾绒第一次来,她打算就将上次在金色光束幻境所得到的圆环还给陵复,并将事情汇报给他。
也算是物归原主,毕竟在幻境中此物是由一女子的泪珠所化,她隐隐有一种预感。
“快坐,来人赶快添一双碗筷。师妹来的巧,师兄正打算用午膳呢。”陵复热情地迎上来。
桌前已经摆满了菜色,陵复又起身给顾绒倒了杯酒。
顾绒看去各色佳肴,摆盘精致,满桌的菜有一半以上都有粉色花瓣的影子。
“来尝尝这芙蓉清汤,师兄平日里都要来上一碗。”说完陵复拿起身旁的汤勺舀了一碗。
中间的超大碗芙蓉汤,各种蔬菜配料的清汤加飘着泡水的花瓣……顾绒黄豆流汗表情。
这是她第几次在尺陵国的菜桌上看见芙蓉了,这也太爱了吧。
“这是现下尺陵最时兴的食补,很好吃,灵气充沛,这可是药师大人推荐的。快尝尝。”
他眼神充满期待,顾绒喝了一口鲜香清淡的口感,“好喝。”
“师兄,这府外的远山街怎么一个人也没有,往常可没这么冷清啊?”
那是从皇宫来王府的必经之路,店铺生意兴隆,怎么今日白天也打烊了,顾绒疑惑问道。
“哈哈哈。”二皇子陵复爽朗地笑起来,“我正欲与师妹说此事呢,这都是三弟做的。”
“今日一大早陵常就干了件搞笑的事,还特地请来了尺陵国主的御旨,肃清了远山巷,拉着他的拉拢聚集的一大帮修士,在远山巷洒金,还让他们用各自的灵气装点街巷。
说这远山街是三皇子府外最有灵气的街巷,金箔的金元素和修士的灵气定能吸引来金属性灵器延辇认他为主。”
说完这句,陵复笑得似乎要流眼泪,畅快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如此说来,快不得那条街歇业,都没什么人。那其他人呢。”
“听说那个珩承仙君虽不在此列,却也暗中查探延辇的迹象。”
二皇子眉梢一挑,意有所指,“珩承仙君冷漠持重,怎么可能被陵常拉着在路上做招牌。”
蓦然听到调侃,眼睫轻颤,端起的碗挡住微微泛红的脸靥,顾绒喝了口汤。
“师兄放心,这些时日顾绒也在仔细寻找。”顾绒正色道。
“之前就觉得陵常总是虚张声势,他果真如此随意,父皇竟然也同意了。师妹,我等可不必这般。”说完笑着看向顾绒。
“这是近日修炼时做得茶盏送给师兄。”
陵复接过锦盒,里面是一套流光溢彩的茶具,水伴着金流动于杯身之间。
泠泠琴音和水声,风过金竹洒铃音。
一时之间,恍若置身于山峦灵泉旁,身边水流淙淙,呼吸间有潮湿清新的空气。
从用膳的室内一隅来到了幽深金竹林中,风过,耳畔传来脆竹摇曳,排浪般心动的铃音。一时间身心何其舒畅。
这茶盏着实投陵复所好,他衣袍上正绣着雅致华贵的金竹。
“这莫不是师妹所做,精妙绝伦。”顾绒点点头,“师兄喜欢就好。”
“若我猜的没错,这茶中景色定能变换吧。”“自然,”顾绒自信道,“这金竹林是特意为师兄所做。”
陵复笑容又提上几分,开心地收下,“不知师妹可打算售卖,这茶盏哪个自诩风雅者不想拥有。”
不待顾绒开口,二皇子又道,“师妹如此手艺定要施展,此事就交与师兄了。延辇不必急,可能是时机不够,若是平日里无事,千万不要耽误了师妹修炼。”
陵复说起这事似乎满不在乎。
“师兄虽不算荒废,但是修为的长进也慢下来了,但如今心态好的很,以后不管谁找到延辇,都跟你齐仙姐姐好好过日子。”
“小师兄谦虚了,元婴期后修为提升本就艰难。师兄当时可是他们几个师兄妹中最早突破金丹的,又在尺陵突破了元婴。”
陵复自信一笑,又给顾绒斟酒。
“齐仙姐呢,她怎么不在?”
“宫里不时有灵丹,美容养颜的赏赐,她经常去宫里谢恩。这时还未回来,应当是与约好的手帕交逛街玩耍去了。”
顾绒想了想没把发现圆环珠的事情给他说,不想陵复担心。
“有一次寻找延辇时误闯金光,发现了此物。”顾绒将储物袋交给陵复。
“这是?”他接过储物袋细看。倏然,金色如同扳指的圆环逐渐脱离手中。
飞出。
陵复抬头,站起身伸手触碰圆环。
尚未碰到,却有金灵力从陵复指间流出,一时与圆环中的能量呼应。
金圈幻影成无数同心圆,又归位为一。
至上而下,在男子身上扫射了一圈光芒,散出无数金灵力。
陵复欣喜,划破指尖滴在金圈上,不料,却被薄薄的金色灵力光弹开,“啪嗒”一声溅到地上。
……认主失败。
二人惊愕,注视着金圈缩小成一枚戒指的大小,飘飘悠悠,终于缓缓挂到了陵复腰间的玉佩上。
顾绒看着金圈在陵复身上过了一圈,这应当是认可,却没有认主。滴血不成功,而是挂在了他腰间的玉佩边上。她觉得难道还有别的考验。
虽未认主,陵复并不失落,此物却也没有排斥他,确实是个有灵性的器物。
他感觉浑身有了新的力量,见顾绒担心地看他,道,“多谢师妹。”
“还是恭喜师兄。”
不知陵复有没有感觉到,或者说没有,她发现那圆环施展力量时,带出忧伤的力量。
……
午后回宫的路上,两边的商铺又热闹起来。
瞥见一块木板,被一个妇人端到路边。顾绒经过,正好看了两眼。
“这位小姐可是要看房子?这里店铺门面院落都有,南街北街,东边西边各处。我们这儿专门做赁屋生意的。”
看着店家热情招呼,顾绒也有点心动,走进店内了解赁屋的行情。
之后,顾绒就跟着这个店家在外面逛了一天。
……
暮色降临,宫墙深深。
狭长的径道挤过无数宫室,皇城宫殿若拘束又凌乱的抽屉完全掩入黑暗中,黄晕的灯火从无数方窗中透出,连成条带状串联的光片。
顾绒并不是直接飞过宫殿的屋檐,偶尔在漫漫长巷里行走,别有幽长沉寂的意境。
此时少女心情不错,轻轻地哼着歌,轻快地步子悠悠地走。
她随着店家四处看寻了尺陵城的街巷,找到了一处并不冷落的街巷,租赁了一间店铺,原本店家还是强烈推荐买下的,拗不过顾绒并不打算做亏本买卖,最后租赁铺子的票据就揣在了她的怀中。
转眼间,巷子就走到了尽头。
这是迷路了?
月下,少女飞上墙稍,后花园的高阁凉亭。
一个青素色衣袍的蒙面人坐于窗边,紫衣女起身斟茶。
少女迟疑停留,步子微微顿住。
疑似误闯了国师与圣女“巢穴”,顾绒正欲离开就见圣女摘下掩面的轻纱,露出一张令人惊惧的脸。
……
“国师召见,所谓何事。”
圣女紫红色衣裙款步走来,妩媚斟茶,恭谨地将茶杯递到国师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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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喝。”
她撩过衣裙坐下,指尖的紫红色豆蔻摘下面纱,捏起酒杯轻轻一抿。
“这两日灵器延辇即将现世,做好准备。”他碗筷边的手摊开里面有一张字条,“时间地点在这纸上。一有异像,你就先出动占领先机,之后再联络汇合。”
“是。”
这不就是冲锋吗,她才不会就这样被利用,看她闹出些动静来。
圣女微微勾唇,“这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看陵常最近动静不小……”
“国师就逼迫三皇子说出来了,”圣女接过话头,“看来这是珩承仙君推算的了,想来错不了。”
青衣男子点头。
“由你先提早打探国主和药师大人都放心,路线就在图纸上。”
他又拿出一卷图纸,指了指画圈的位置。
“这些是历来的尺陵国主的帝王试炼之地,躲过就好了,如果延辇不在那些地方就躲过,如果在,那就逃不掉了。”
男子无所谓地耸耸肩,又蹙眉道,“不过那个东西是金属性,又是流动的。”
紫衣女子暗自思忖,如今她修为不过金丹,若是人多她防御肯定吃力,那两个大门派的男修女修都有元婴期修为,陵复也元婴期,不过到时候珩承和国师是帮三皇子的,到时候也可合作。
陵复若是搞不清状况,那到时候也不足为惧。为了师尊她一定要扰人耳目。
“国师修为高,为了国主的计划到时候人多可要多多帮衬。”
风吹过男子面纱浮动,“自然。”
国师隔着面帘喝了口茶。“这又没其他人,隔着面纱多碍事,齐仙还未见过国师的真容。”
说完,女子紫红色豆蔻的指尖就要碰到对面的面纱,她微微眯眼。
“啪。”果然男子被用力推开。
国师语气冷硬地道,“最近陵复怎么样?”齐仙停顿,“他很想得到,他的手下还有师妹总是在帮他找。”
墙角草堆旁的顾绒正听到此处。
光影的交界处骤然出现一个笛影,少女的肩膀被轻轻一点。
顾绒肩膀一抖,转头间,右手即刻挥出短斧,霹雳旋转袭向身后。
男子后仰,悄然无声地跳开一丈之外,幽暗的阴影下,琥珀色的眸子清亮平静,他清俊挺拔地立在远处,从容不迫。
短斧旋转一周后消失,是顾绒放出的幻术。
看向来人,少女朱唇间微微喘息,大大的眼眸中还流转着惊疑,不知是来自对面还是阁楼上的二人。
顾绒微微蹙眉,收住了即将发动的攻击。
须臾间,男子抬起手中旋转的渊月笛,微光,二人悄然隐匿消失在院子里。
……
前面的人走得急,被拉着走出好多路,顾绒看着被牵住的手抿唇,心有不耐。
这时已经离那座宫殿挺远,顾绒甩开手道,“你跟踪我?”
少女带着惊愕和一些怒气,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瞧见江承礼,此处离挽星宫可远着呢,若不是跟着她到此处,就是与国师等人一伙在此处议事。
顾绒的话还带着尖锐,“怎么,给人把风呢。”
“别误会,见你白日没在宫里,就在宫门口等,发现你迷路了,我就跟着。”他音色低哑,带着微翘的尾音。
“那方才二人还提到你了。”少女插手,显然不信。
顾绒掉头就走,转头前凌厉道,“有什么事之后再讲,别跟着我。”
夜里的凉风拂过碎发,独留下一个看似落寞的男人。
隔着遥遥的牵引跟随在倩影身后,看着她轻快的脚步,口中牵动心线的小调,在长巷里走,不知觉就跟在身后。像小女孩牵着她的……
窥探爱慕之人被抓包,还因为难堪的原因狡辩不出什么,其实只是不想她牵扯过深。
他薄唇微抿,指尖轻轻敲击笛孔,也朝着来时的反方向走去。
回头来到宫殿正面,顾绒探头看,竟然是圣女宫。
……
42. 远山
圣女宫外。
倚在墙边的少女渐渐滑落,她蹲到地上,从远处看小小一团。
她的情绪有点低落,小师兄陵复是个不错的人,开朗热情,夫妻二人也很恩爱。
顾绒有点疑虑,她不知道陵复到底知不知道圣女的真实身份,只记得第一次见二人时,似乎有提到齐仙不是个修士。
或许情缘中的事应当他们自己发现才好,而她的任务是帮助小师兄寻找‘延辇’。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顾绒缓缓抬头,递出的墨笛近在眼前。
顾绒超绝不在意地起身,斜靠在墙角处,低声开口,“怎么,有事?”
“无事。”来人声线清冷。
微微蹙眉,他冷冷的眸光扫过她晃动的长绸带,在风里波浪般地飘动。
少顷,墨笛微动,少女一个踉跄就被拉至他身前。
好近。只见墨笛被他拉至身后,她腰间的绸带紧紧缠在了渊月笛上,圈圈绕绕,紧密又缠绵。
顾绒抬眼看他,他低头时深邃认真的眼神,少女别开眼。
一瞬间,他覆在长绸上的手轻点,墨笛微亮,二人消失在原地。
……
远处,一座凉亭。
顾绒站定,全然不顾两人还系在一起的绸带在石柱旁坐下。
连带着身旁的男子也朝她走了两步,见女子已然不那么生气,伸出紧紧缠绕着的墨笛与绸缎。
顾绒努了努嘴,修长白皙的手腕绕了绕,绸带散开,飘落在地上。
江承礼收起墨笛。
一只白玉笛窜出,它发出光芒横浮在空中。
男子长袖一伸,手指灵活地点在几个孔中,几个音传出,玉笛已然充盈着电光,噼啪作响。
江承礼拽过玉笛一端,凭空划出一个放出雷电的整圆。
收势,电光消失……
一个镜面般的整圆中,国师与圣女方才议论的起始经过一一浮现。
少女的注意已然被回放吸引,江承礼勾唇有距离地来到亭子的另一侧,隔着两三个人左右的距离坐下。
至于是不是真的她自会判断。他也坐在一边看。
顾绒看完撇撇嘴,“有没有具体点的时间。”
“大概就在这两日,今天明天后天。”
“这么说,最有可能的就是明日喽。”
如今顾绒已经没有特别强求了,因为师兄也说过,这个法器它是要认主的,不是第一个拿到就行。
而且,大概来说,尺陵的继承人最好通过那些关卡,按他们方才说的,三皇子是推脱了或者是让江承礼去,她觉得获得‘延辇’认可的可能性不大。
“到时候一起去。”他凝望着她淡淡地笑。
顾绒傲娇地哼声,“某人到时候可忙了,说不定身旁还会有很多人呢,叫人看见不好。分头行动吧,看看谁先找到。”
他点亮弦术镯,一张赤陵全图铺散在二人面前,其上还有贴在一起的黑白二子,俨然就是他们所在的位置。
“若是不介意,我会用弦术镯来找你。”
“好。”
……
晨曦多彩缓缓升起,又是一日清晨。
顾绒路过御花园,发现有人在汲取晨露。
顾绒直接走过,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养精蓄锐等待。
郁离看着眼前走过的美人邀请她道,“仙者不来与在下一起赏花吗?”
“没心情。”
“怎么看我是木灵根就不理我了?”见顾绒不语,又道,“许久不见,仙者竟是完全不认识我了?”
木灵根?这是啥时候的对话了,确实有两日没碰到这个药师了。
“没有。”顾绒经过郁离向前走,哪知这人竟跟了上来,“那仙者是为何事烦心?”
“你说呢?”少女回头看他。
“应当是找寻延辇吧。”
“哦?你倒是知道。”顾绒语气淡淡。
“依我之见,这延辇应当是在后山。”
?
“其实就是有结界,仙者才多次去外面都无果。”
见她驻足看花,显然是对他口中的话感兴趣,郁离又道,“陛下还不想这么早选继承人,所以设置了防护。”
顾绒心下震然,可是现下所有人都在找延辇已经是覆水难收,如何能防住二位皇子。
他指点说,“就在这后花园的后面的那座山——‘远炼山’。”
顾绒怀疑,“你没搞什么阴谋诡计吧。”
他笑得很美,令身旁的芙蓉都黯然失色。
郁离喜欢她的直白。“那你去吗,在下说得可是实话。”
“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他笑着似乎想掩饰过去,背过身道,“这举国上下,自多少年之前,哪处没犯过金光,依照这个,不过是盲目找寻,被这东西,耍着玩罢了。
顾绒:“……”他竟然真的有自己的见解。告诉这个他究竟有什么目的,也要争取法器?
“那你说在后山是怎么回事?”
“这个自然是我猜的。”轻飘飘一句。“仙者帮我采集晨露,我就告诉你。”
顾绒双手打开施展灵力,所有的花卉上的水都被拎了起来,灌进他正拿着的竹筒里。
仙者真是不解风情。
顾绒只是看着他,他自己憋不住,觉得顾绒的神情很可爱,“好吧,那日我路过,听过时说的。”
“应当是通过测算,在今日的后山就会有几百年一见的金光显现。到时候他们就会行动。”
顾绒挑眉,郁离所说的与她知道的相差无几。“好,那我出宫一趟。”
倒不是顾绒轻易相信,她今日确实要出宫打探一番。
这几日顾绒常出宫门,已经没人会拦她了。
……
站在高处向下望,远山街人头攒动。
周边的街坊邻里都探出头看热闹,不知从哪个府衙出来的士兵雷厉风行,将挤挤攘攘的人群地堆到路的两旁。
烟硝从远处袭来,一阵呼啸而过的马蹄声驰骋而过。
“驾!”
紫衣劲装的女子没有遮面,而那身衣装赫然是圣女的。
见之,顾绒只想说一句,演都不演了。
“是圣女。”
人群中有眼尖的百姓看出了些端倪。
“诶,这不是……”
“是高贵的圣女殿下。”有人点点头。
“认错了吧,怎么这圣女与二皇子妃这么像啊。”
“齐侧妃端娴舒,又没有修为,怎么可能呢。”
“你懂什么,侧妃这是在说她配得上二皇子。
”“你个婆子瞎说什么。”……“圣女殿下这是要去哪儿啊。”
马疾驰而去,显然是要出城。
“绒圭仙者,不去看看二皇子吗?”
立在高檐上的碧衣男子拦住了顾绒去路。
他手上撑着把长叶伞,身上金色的首饰叮叮当当,在日光下灿烂而晃眼。
“你说什么?”顾绒眼睫微眯,这人怎么跟着她。
“圣女可是从二皇子府上骑马冲出来的。”他掩面笑着说道。
顾绒看了眼出城的方向,咬牙掉头。
顾绒和郁离二人赶到王府时,陵复趴倒在圆桌上。
桌子上有很多菜,空气中漫着酒气,应该是喝了酒。有另一个人的碗筷,杯口沾了口红。
不待顾绒细想,耳畔传来陵复的呢喃声。
顾绒推了推他,想把他叫醒,人很沉。顾绒快速点了几个醒酒的穴道,还是没什么用。
郁离瞥过桌子上的菜,芙蓉佳肴一道不少,齐仙应当是用了他给的药,道,“我来吧。”
他修长的手在陵复紧闭的眼前一抓,变出一片油青的绿叶,顺着绿叶滑下许多类似植物的汁水。
不一会儿,陵复缓缓睁开了眼。
顾绒微微垂眸,总觉得不对劲,似乎是郁离特地将她叫来拖延时间。
二皇子陵复看到顾绒有些许惊讶,他的眼球还有点凝滞,迷离地看向房间内突然出现的二人,他只记得方才正与齐仙吃早饭。
他喉间还有点干涩,喝了口面前的汤水道,“……师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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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离见人醒了,瘪了瘪嘴,悄悄移到一边,嫌弃地丢了那片沾染脏污的绿叶,又变出一片新的摆弄。
“师兄怎么躺在这儿?”顾绒语气轻柔,见他无碍问道。
“我正与……”他转头,瞳孔微微一缩,发现身旁的凳子竟然空无一人。
“郁离药师也在,”他惊愕抬头,“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圣女与齐仙姐似乎是同一个人,方才正看见圣女骑马出城,师兄可要随我们一道去‘远炼山’寻找延辇。”顾绒快速地将今日发生地来龙去脉说出。
“齐仙,你说齐仙是圣女?”他叹了口气,“这是好事,她怎么不告诉我。”
他不是不相信顾绒的话,只是担心齐仙被人利用了。
不待二皇子回过神来,顷刻间,少女手中乍现缩小的团山斧,抵在了男人修长的脖颈处。
离青色的脉络只剩下一寸之距,厉声道,“快带我们去。”
男子脖颈微微后仰,看着锋芒,抬起指尖将斧刃退开点距离,状似疑惑又带着投降的神色,声调颤颤地道,“怎么……”
“师妹不可。药师大人着手成春,为人和善。”
二皇子抬手欲阻止顾绒,发现手脚还阵阵发软。
“方才可是你叫住我的,不然早跟上圣女了。”
顾绒挑眉暗示,说的是郁离飞到高头阻止她出城追齐仙。
那时他居高临下,气场神秘肆意,可不是一副修为不高的姿态。
“好吧。”
他梳过几缕长发擦过锋利的斧刃,带着冷光的斧面倏然割断了须须缕缕的发丝,只见他指尖绕啊绕,发缕搓成的线被折成弧状。
“呲——”抛到地上,一个放出植物拱门展现在室内。
这是个萤绿光环绕的传送门。“就从这去吧,直接就会到‘远炼山’了。”
“怎么怕了。”他看过来时,如碧绿的深潭的眸色骤然被照亮,带着挑衅的光。
陵复一时还弄不清状况,却打定了主意要一探究竟,抢先上前,捏紧了挂于身侧的佩剑,走了进去。
不论是寻找‘延辇’,还是去找齐仙他都要第一个一往无前。
顾绒紧接着跟上去。
山脚下。
顾绒张望眼前竟然没人,他没在……
“师兄人呢!你把他送哪里去了?”
绿衣男子无辜地抬手,这倒真不是他干的,每个‘人’到达这里都会被弄到不同的地方。
陵复被传送到了哪里,他也很好奇。
不过,“仙者勿恼,方才我也是当着你们的面施法的,同一扇门,怎么可能做什么手脚。若我猜的没错,进到此处的人都会被传送到不同的地方。”
“那你怎么在这儿?”顾绒都快没兴致听他讲了,倚靠在一边。
“哦这个吗,两个人迈入的时间差不多,可能就……”
虽然这里人生地不熟,一起行动才更安全,不过师兄陵复也是元婴期,应当能保护好自己。
……他可不是一般人。
郁离暗忖,其实是他根本不是普通人,千百年过去,他如今根本没有真人的实体,只以流体存在。
这处,没有检测到他的生命体征,就略过去喽。
“啊。本座知道了。二皇子应当是被送到尺陵国主的历练之地去了!”
他手中的扇子捂嘴,震惊道。
“对,这里可是‘远炼山’。当年这尺陵王也是在此处脱引而出,赢得‘延辇’尊重,才登上王位的。”
“那走吧。”既然殊途同归,都是找法器总能碰上的。”顾绒向前走去。
远在挽星宫的俊美男子,此时正端着顾绒送他的勿忘我茶盏,微笑着泡茶喝。
只见他墨发飘散,周围精致优美的勿忘我小花将茶案围住,微微摆动。
薄唇刚碰到茶口,就被烫得微微泛红。
轻点了弦术镯,他微微一顿,只见原本还在尺陵城中的白子,瞬移到了‘远炼山’附近。
男子立即起身,收起茶具向门外走去。
……
43. 合作
二人沿着山路向上走。
一时间金光乍然显现,从山顶的中心放出,直至整座山都被金光覆盖,将所有上山的人都吞入其中。
只几息之间,远炼山的一切又恢复了,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顾绒和郁离二人任由金光包裹,再睁眼,原来光秃秃的枯枝聚集的山脚,一下子二人似乎来到了某座深邃森林的深处。
前方只有一条路,看不清尽头,似乎来到此处的人连路径都被设置好了。
两侧望去全是树,顾绒停顿了片刻又向前走去。
此时,郁离跟在顾绒身后,这里还都是金属性法器‘延辇’的地盘,他还不能随意走动。
‘延辇’只能‘看’到顾绒等人,而‘看’不倒他,这条路会通往何处,只有随着她的意识,一步一景,才能变换。
若是从高处往下看,此处俨然是一个伴随着机遇与危机的山势森林迷宫。
顾绒不断地坚定向前,此处的景象似乎没有任何变化,一直是一条向前的路。
郁离到是不近不远地跟着,左边瞧瞧,右边看看,蹦蹦跳跳地去摘过路两旁的树叶。
无趣。
男子幽深的碧瞳变得暗淡,手里摆弄着那把方扇,他看向前方的黄衣少女,腰间的深蓝色系带如她本人一样沉静。
他修长的睫毛颤动,灰绿色的眸子又变得清澈,如油绿的叶子。
原本眼中利用无情的目光变得兴奋,心里思忖,她这作为修士的定力不错。
郁离似是不经意地开口,“仙者可知道这‘远炼山’除了‘延辇’还有其他灵器。”
怎么这时不自称本座了?
“哦?”
听到顾绒应声,郁离走到她的身侧道,“这‘远炼山’原本包含金、木、水、火、土,这五种历久弥新的本质元素之灵。
‘延辇’素来狂妄,霸道,千百年来占领此地,使其他法器各自躲匿,不知在何处居于一隅,连身为法器的名声也荡然无存。”
“怎么,你能知道他们在哪儿?”
“这个,”郁离抬起头,一片刚掐来的绿叶在鼻间轻嗅,挡住了得意的神色。“要找到他们自然不难。”
“要找到能打开找到法器的通道,然后找到它们,只有那个特定属性的有缘人才有机缘。”
他郁离刚出世时,身为顶级木灵根就在植被、花草之间一呼百应,找个木属性灵器自然易如反掌。
按他的料想,木法器与土法器并不会相隔太远。
“绒圭仙者,可愿与在下合作?”
“好,但还是要以找金属性法器为先。”
“这是自然。”
“进入此处的几人,二木、一金、一土。珩承仙君是冰灵力,但是我见过他用雷。可惜,并不能召唤出纯水灵器。
这里的宝物对于是不是纯灵根可是很较真的,已经是老一辈的天然法器。”
他故意还漏了一个人没说,其实顾绒也挺好奇,她还没见过那个国师使用灵力。
冷漠的女修突然停下脚步,郁离走到她身侧一看,前面的路堵住,忽然出现一个花门。
冰雪粉蓝二色,典雅无暇的莲花摇曳生姿,邀人入内,周围轻盈可爱的星辰花点缀。
少女眼神变得柔和,抬手看了眼指间的勿忘我戒,周围的空气都变得轻盈。
他眼睫微眯,直觉到她微妙的反常。
自从她进到‘远炼山’与他达成合作,从来都面色清冷,可郁离嘴角还是勾起嗤笑。
这花门不就是个显像吗。
顾绒的心中的波澜终于出现了。
凭借能操控植物的能力,郁离暗中后退两步,背手在身后施法,指尖滑动放出绿色灵光。
骤然,花拱门打开,一股强风将二人瞬间吸了进去。
郁离:?
怎么回事又是原本那条笔直的路?
走到顾绒前面看远处,忽然被一张看不见的网弹了回去。
传来一捆麻绳扔到额头擦破皮的那种疼痛感。
“仙者,,”郁离飘飘然。
“仙者~”他呜咽般地抽泣,手摸索着额头,不知道有没有起疤痕,这‘延辇’也太强势了。
他娇作地叫唤着,向顾绒寻求安慰。
顾绒烦躁地蹙眉,从方才开始他就跳来跳去,不得安生。
一回头,“哗——”
只见男子平滑的额头,出现了一块青紫乌青。
“紫了。”顾绒点点额头处,对着他道。
没想到他突然碰得这么严重,可见此处无形的陷阱和攻击或许还有很多。
“啊,真紫了?”他赶紧蹲下,拉住顾绒的裙脚,只见他蹲在地上用地上的水照镜子涂药。
没想到顾绒真的停了下来。
郁离手上伤药是他自己调配的,只要滴上几滴,不管还疼不疼,都能恢复如初,如今已然看不出乌青的痕迹了。
见女修还不走,他上前一看。
——是江承礼。
如此说来,他还未与这珩承仙君正经说过话,以往都是听那几个人来汇报。
不等顾绒上前,碧衣男子跨过水滩,就提着衣摆走上前,主动攀谈道,
“这位就是珩承仙君,在下郁离,是与绒圭仙者一起来的,不如我们三人同路而行。”
江承礼面庞冷峻,疏离孤冷,转过身来睥睨着眼前人。
霎时,他握在手中的墨笛疾风电掣打向郁离。郁离心惊,步子打结似的,踉跄后撤。
渊月笛头,一支冰冷彻骨的长枪出鞘。
他碧绿的瞳孔瑟缩,清澈如镜的眼里出现水雾,只有寒气缭绕的冰锥化作冷白的一点,在他的惊惧中急速划过。
顾绒:“……”
她手心里的翠微锤向前大力一轮,一阵突如其来的山风呼啸而来。
“啊!”
碧衣男子就这么被大力轰开,躲过了刺杀。
郁离面色悻悻,磕磕绊绊地稳住身形。
这个女人……绿衣男子这时直不起腰,忽然一阵冷汗。
难道他提起了川珩,她就想让那个男的攻击他?不会吧,难道本座方才的表情太肆意了,让她感受到了恶意?
郁离不自然地摸了摸美丽的脸。
如今郁离与她已经达成交易,一起寻找灵器,顾绒自然会保护他的安全。
顾绒弯腰,从地上抓起一抔湿润的褐土块扔向江承礼,果然人就消失了。
是山雾所化。
“别闹了,不然连山雾都识破不了。”
“嗯。”郁离应了一声,捂住脖颈处出现一丝极细的划痕,绿色的汁液渗出。
……
此时。
山崖的不远处。
一直悄悄跟在齐仙身后的素衣男子蹙眉而立,他在这棵树的背后,已经隐匿了半个时辰。
似乎终于等得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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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上前的脚步却没有打搅、惊动前面的紫衣女子。
这是上山之路的一处崖壁,出现的突兀,崎岖,尖锐,无一处植被,寸草不生。
去从高空的云雾里落下三根笔直的藤蔓,犹如草绳般粗厚,结实。
齐仙拽着藤蔓使劲,不断地四处借力向上爬想爬过这崖壁去山里找“延辇’。可不论如何挣扎也难以向上,只因腰间已经被藤蔓紧紧缠住。
“师尊,师尊.…”她嘴唇蠕动干裂,却不断地呢喃。
听到的人心里却打翻了酸溜溜的陈醋。
这女人已经被山间的迷雾所蛊惑了。
男人手中握着法器“染顷”,一个宛若调色盘的法器,通体成浅浅的绿意,似乎是由玉石所做。
圆盘的外圈锋利,削铁如泥。
他手握“染顷”隔空划了几道,飞刃削开了凝滞的武器。
绑着齐仙的藤蔓留下了几道明显的伤痕,摩擦,飘出烟雾。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手中的“染顷”,竟然没有隔断,他料想是如今他的修为不够,他此时的修为最高也只是金丹期。
不多时,男子身上染上黑黢黢的魔气,手中的“染顷”变为墨绿色,他登时修为涨至元婴后期。
“唰--唰--”
藤蔓破裂,空中的女子跌落至地上。
他神色无情,看着女子幽幽转醒。
“木灵根还被藤蔓钳制,真狼狈啊。”随后抛下两颗丹药。
她头发飘散,法衣被藤蔓侵蚀,斑斑点点。齐仙咳嗽间狼狈睁眼。“多谢国师相救。”
“走吧。”
不等齐仙恢复,他已经走入丛林深处,
女子原本瞪向国师眼神微敛,嘴角流露出淡淡笑意。
她方才在幻境里见到郁离师尊了。
好高兴。
自从她的修为到了金丹期,只能偶尔进宫碰上一面,师尊总让让国师带话。
还记得那时,她挣扎于对陵复的思念和容貌消减的焦虑中。陵复负了她,进入宗门修炼后几十年也不曾回来。
宫里虽然关照她,认可她是二皇子妃,可时日一长,她身为尺陵官员之女,又不能修炼,宫中给的延寿丹和复容丹逐渐少了,她心灰意冷,早已恨上了陵复。
直到那一日,她独坐于院落里梳头发,郁离忽然出现,给了她那颗还颜丹,让她恢复了十八九岁的容貌,从焦虑中脱困。
“这是本座亲自调配的生灵水,只要喝了你就可以生长出灵根来。
不过,要帮本座一个忙好不好。”
“主人。”她急忙点头,生怕郁离不同意,急忙抢过喝下,“再生之恩,没齿难忘。”
沙哑老朽的嗓音变得清脆,她跪下磕头。
“不可。”
“喊主人就不必了,你还不够格。”
他的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以后就喊我师尊吧。”
她也有师尊了,只有修仙之人才有师尊,她也终于有了。
只听郁离师尊狂妄又自信地说,“以后本座要当这凌实大陆之主,你就来帮我吧。”
齐仙不由得捂嘴笑起来。还记得当时她惊诧,却更崇拜他了,只道,“一定帮助师尊达成心愿。”
她服用生灵水后,与郁离师尊一样是木灵根,她喜极而泣。
后来,他来到了尺陵国做药师,又带了个人来此处做国师,让他跟她过招。
……
45. 玉串
等到顾绒再一次看向方窗里的清形时,身着褐衣的陵复已然被打趴在地上。
身上刺了无数的冰,褐衣被浸染成了深红色,湿答答地趴在炼心湖的冰面上,手脚颤动。
顾绒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一幕,陵复被江承礼完虐了?
怎么会差距差那么大,二人同在元婴期,江承礼又不曾‘变身’。
少女明净的眼中流露出不忍的神色,柳眉微蹙。
那人音色冰冷,如谪仙清俊立于一冰湖之上,只道,“认不认输。”
顾绒上前,不知不觉看得认真了些,那人喉咙间沙哑,嘴角也有溢出的血珠滑落。
一旁的郁离将一片叶子碾了碾,放在嘴角后咀嚼,不爽地托着腮看向少女。
“不认。”陵复此时已经麻木,身上的疲惫让他不想说其他难听的话,他不再配合江承礼做戏给‘延辇’看。
先前陵复就已经说了知道他与小师妹的事,江承礼也表明他与三皇子陵常不必再骗他。
二人达成协议,又依旧与明阵宗首席打斗得有来有回。
尚可了。
他褐衣上的红色被提取而出,倏然结成冰球化为无数份,无差别地杂向那些洞穴中的尺刀。
似是在逼迫那些‘延辇’认主。
虽不知正主是谁,却未必不在其中。
潇洒,凌厉,只玉笛一甩就有无数冰珠,江承礼在此番战斗中已经做过好几次了。
他的血珠落在了每一个分成无数份洒落在每个‘延辇’上。
那些冰球被碰到后,有些还真的消失了,似乎被尺刀吸收。
二皇子陵复似是颓丧,憔悴的面颊贴在森冷的冰面上,一言不发。
空灵的呻吟如电音抖动,延辇终于害怕了,暗中给江承礼传音道。
【本尊知道汝生气,等等,莫急。在下有其他宝物给仙君。】
江承礼挥笛,那些冰柱骤然爆开。
细碎的冰晶簌簌飞散,若碎玉,漫在空中。
二人的比斗都是认真的,陵复语气间并不带挫败。“我认输。”
此时二人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
周围的尺刀从空中一一飞落,江承礼正要防御,却见冰湖碎裂,陵复坠入湖洞之中。
这些‘延辇’都随他而去,避开他垂直落入湖中。
川珩问,“他会去哪儿。”
【当然是试炼的下一关。】
沙哑空灵的少年音再次传来,【一个小小的心性测试罢了,虽不及仙者,但是能认输或者说还算坚韧,虽败犹荣。】
声音再次响起。
延辇又传声道,【汝还是火属性?】
“……。”
【罢了,本尊这有个水、火两种属性的宝物,汝挑一件吧。本尊与仙君不打不相识,就赠与仙君了。】
江承礼看着空中两件灵器飘落在他的身前。
如今他早已不是水火灵根,这两件灵器都对他无用,若是贪心拿下,带在身边还会晃动变异灵根的根基,对他修炼无益。
这‘延辇’只看出他原本的水火灵根,以这样的目力应当也找不到变异属性的灵器。
“有土灵根的吗?”他转而问道。
【有是有,他们狡猾地藏在这远炼山的某处,本尊一时也找不到。】
【汝真不想拥有这水火两件灵器?】
一时间洞穴内,安静的地只能听到水声。
【那本尊就把这‘皦玉珠串’送汝。】
【这串玉珠能感受到喜欢之人的心意,仙者有倾慕的人吧。‘皦’字意为清晰,明亮。汝只要输入灵力,就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情感。】
又拱火似得道。【如果对方移情别恋,也能随时感受到哦。】
“她不会。”
空灵的音调从洞穴的四面八方传来,【那仙君收不收。】
“可有其他用处?”
【此物能检测到人的情绪,也能吸收或者传送情绪,或许也能防御和进攻,端看使用之人的心意。】
年轻的仙君神色清疏,冷淡的眸光抖动,转动着墨笛。
看似随意地勾过玉串,柔和如脂,晶莹温润的玉器滑落在他修长的手腕处。
仙君转身离开。
……
可不久之前,顾绒与郁离一直在躲一场植物剑阵,在二人误闯幽深的果子林后。
说是果子林,那里没有林,只有一颗颗不同大小的果子长在地上,又弥漫着奇异的果香味。
有的果子几丈高,郁离却在无数果子中认准了一块,与他的身高差不多的杨桃。
碧绿男子叩响了黄绿杨桃果后,出现一个旋洞,二人就被吸到了这里。
用他的叶子想想也知道有诈,顾绒警惕地边躲,边无语地抬头,身后的一排的绿叶还跟在身后。
不是顾绒不打散,而是每用团山斧打散一次,都会有新的跟上,一样的难绷。
身边的人就是一个例子。
这时,郁离整个人已经变成了一片绿油油的叶子靠在一旁,正睁着两个的圆眼睛,瞧着女修在植物剑阵满场躲闪。
这叶子变化的时效,似乎只有半炷香那么长,碧衣男子又恢复了原样。
郁离抬手附耳,忽然出现了植物悉悉嗦嗦的杂音,是某种植物语。
周围的植物不断地围过来,看似无害,石地上被藤蔓缠绕得磕磕绊绊,让人担心一打岔,就会不小心摔跤了陷于陷境。
顾绒伸手变出翠微锤,顺着土灵力的韵律,在地上有节奏似的敲了一段。
整个土地就像鼓面上的沙土,被翻面,植物摇晃又被压倒,周围的土地翻了个新。
奈何少女果真变成了一片毛绒绒又可爱的叶子。
无数叶片飞旋,凝结成实质的光影。
黄绿色的光芒放出,藤蔓中忽然伸出一双透明的大的手,然后变出身体和腿脚,像是巨大无比的水果。
郁离对着她喊道,“小心果皮人。”
绿叶中出现一个果皮人???
那边少女还在惊愕,剪水般的眸子看向不断变大的果子。
顾绒觉得那像是一个巨大的充气人,又像是一个有皮的果冻人。
巨大的果实手掌拍到地上,丛林、岩石都被一一拍扁了。
果皮人为什么攻击二人,只有郁离知道,因为他感受到了木灵力的能量,在一个藤蔓上去拿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杨桃。
虽然看着像杨桃,郁离却知道这是能帮他恢复的灵果。
当然他还未跟顾绒说明,就出现了果皮人。
结果就是被藤蔓缠住了。
那两个杨桃似的果子,都是果皮人的眼睛,郁离去翻眼皮,再沉睡的守护灵都被弄醒了。
他痛苦,叫唤顾绒,“仙者救我,小绒绒救我!”
等到绿叶顾绒变会人形态时,看他终于安静地被绑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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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似乎没什么伤害,转头不再理会。
顾绒看着对进攻的果皮人无奈,连忙施展身法用‘绛岭劈’横扫,金黄色夹杂着绛色的斧气撕扯。
在碰到果皮人的表面后,“啪!!!”
骤然劲爆地炸裂开,果皮人就像是被刺破了外壳的果汁,撒出无数灵雨。
周围的植物像是享受到了灵气,都疯狂地长出枝条和嫩叶。
连带着郁离的气色都好了不少。
郁离被捆扎高空,闭目凝神,“喔,本座知道了。”
在一轮轮的相互躲闪与进攻后,果皮人变得透明,又开始恢复,如果冻似的融合出了新的实体。
女修的团山斧劈了,它又愈合,果皮人洒出无数灵汁,酸酸甜甜的。
在不经意间,郁离眼看着,作为果皮人双目的两个果核,有一个滚落了。
顾绒看着不断挤压的空间只能与之战斗。
团山斧横砍,一击击中藤蔓,救下了郁离,他躲到了顾绒身后。
一时间星星眼地看着顾绒,嘴里念叨着感谢的话,“仙者,你好强哦。”
此时,果皮人还不断地摆手,发出“呜呜呜~”的叫声。
顾绒挥袖一劈,斧刃破开洋洋洒洒的叶子,却见身边一个绿影飞快地闪过。
“喂!郁离。”顾绒抬手正欲阻拦。
郁离已经一个猛子扎进了果皮人的身体了,朝着中心游去,果皮人渐渐缩小。
他就是趁着果皮人不舒服,离开了顾绒身后,眼疾手快地冲进了果皮人内部。
一阵刺眼的光芒袭来,团山斧挡在身前形成防御,顾绒抬手捂眼。
恢复了。
他复活了,以果为核,他的力量不断地丰盛,凝成了实体。
战斗过后的洞穴中一时恢复了平静,顾绒有点疲惫,靠在一边喘息。
“一个小费。”郁离似乎有了点变化,他风流倜傥地飞到顾绒身边,肆意地将另一个杨桃果抛给顾绒。
“这个能帮你顺利地度过元婴期雷劫。”
顾绒接住,在手中掂量。
郁离走到顾绒身前拱手,勾起一抹微笑道,“今日多谢仙者的帮助之恩,若仙者不弃,本座愿以身相许。”
“小费收了,其他的就算了。”此人的嬉皮笑脸风流又纯粹,女修一时错愕,看着远处道,“我可没想帮你,别忘了是合作。”
“自然。”
他一边消化着桃核,边在顾绒身旁坐下,闭眼享受能量带来的愉悦。
不急,等他完全恢复再说。
郁离幽绿的眼眸微抬,洞穴中的木灵力具象化后,能看到那些黄绿光团挤满了整个洞穴。
耳畔轻轻传来少女的喘气声,急促又微弱,他察觉后睁眼看顾绒一手掐着脖子,脸颊微微泛红。
原来是木灵力浓度过高,而导致其他灵力者身体不适。
他说,“愿为仙者一舞。”
男子飞入空中,缓缓起舞,宽袖随着他的凌波微步,一定,一摆,行云流水,又不失典雅轻盈。
顾绒抬头望向空中,黄绿光团中他置身其间,环佩叮当,藤蔓花丛随他的抬手绽放。
所有流光溢彩的光团波动后,都向空中舞动的他汇聚,空中凭空冒出一连串芙蓉花,确实是个绝美的景致。
他吸收了所有光团后,顾绒感受到呼吸都舒畅了。
女修不扫兴地抬手鼓掌。
……
46. 牵手
酒席后。
有侍从将他往旁边的亭台处引,说是有一位小姐要见他。
不知又是父皇安排的哪位小姐。
自三皇子陵复从宗门被父皇召回来后,一直用忙于朝政的借口回绝,不成想就在这时碰上了。
今日有人盯着,他碍于礼数也不得不见。
微风阵阵,鸟雀呦呦,飘起这亭台四面的浅色帏幔,清帏碧波相映。
桌案处,不知谁家娘子独坐亭中,轻敲扬琴,叮咚脆响,似是诉说委婉的爱慕心意。
隔着帏幔不敢唐突,只见隐约的倩影,她颈项柔顺,盘膝而坐,端庄有礼。
不知响起了谁,原本口齿间的恶语,不由地柔和几分,陵复拱手道,“实不相瞒,今日来此,只为告诉小姐一声,本王已有心上人了。小姐自去。”
说罢,他就不顾旁边侍从的劝阻,拂袖而去,径自走下台阶。
“殿下且慢。”
那姑娘急匆匆起身,四五下拨开帏幔,声音啜泣地道,“殿下,当真不记得我了吗?”
陵复疑惑转身,只听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
他刚转头,就见那女子眉眼微蹙,梨花带雨,一行眼泪早已滑落至额间。
“殿下!”
她再一次如泣如诉地喊道,似是没想到他当真忘了她。
她不知是气愤还是幽怨,手下攥着的帏幔早已揉皱得不成样子。
眼前的男子愣住,眉眼疑惑。
似是完全没认出她来,就像是在哪个路边被不认识的女子表白似的无情。
她只好先开口道,“我是齐仙。”
“齐,齐仙!”
话音刚落,强壮高贵的皇子就已经紧紧抱住了她,如获至宝。
“齐仙,齐仙,本王好想你。”
被拥住的女子似是松了一口气,
手里的帏幔被渐渐放开,她回抱住他,嘴角扬起一份笑意。
“身在宗门也一直想你。”
“殿下,齐仙也好想你。
以后别走了好不好,等得齐仙好苦。”
“好,以后不走了,本王以后一直跟齐仙在一起。”
他端详着眼前美丽端庄女子,这是他的齐仙。
他心心念念,朝思暮想的齐仙。
若是女子能听到他的心声,肯定会挂起轻笑。
然后道,既然朝思暮想,怎么见面了,连她的脸都认不出。既然朝思暮想,怎么那么久都不回来,她连封信都没有收到。
还沉静在相逢的喜悦中的男子,忽然腹部钝痛。
他低头摸索,只见怀中的女子将一枝芙蓉花茎生生刺入他的身体里,似是还要抽回。
他紧紧地捏住了暴露在外的芙蓉花和她的手,眉眼充血地看着眼前之人。
一时间他头晕眼花,耳畔嗡嗡,什么都听不清。
只见她口齿开合似是在说什么,他附耳过去,终于隐约听到一句,“是殿下亏欠我的。”
躺在地上的陵复猛然惊醒,难受地吐出几口水来。
他抬头望向四周,远处隐约有个紫色的身影。
陵复挣扎地爬起身,扒开身上交缠的藤蔓,顾不上身上的血迹和伤痛追了上去。
紫衣女子感受到身后的动静,被救上来的人已经醒来,她在身前捏了个法术,手上出现绿光。
一个花形的法术后,二人被不断生长的荆棘隔绝。
陵复稍有不慎就扯动了伤口,疼得看不清前路,他大声地叫喊前面的人,“齐仙,齐仙!!”
远处的人不知道是幻影,还是根本没听见,不曾留步,他扒拉着挡住去路的荆棘墙,无力地坐下。
手捏着荆棘被刺破也不得而知,他的满脑子里都是疑问。
她怎么不告诉他她能修炼了。为什么迷晕他。怎么成为圣女的。
为什么要帮助三皇子拿延辇,她知道不知道他和自己其实是一伙的。她是不是被人利用了。
不知多久后,他从储物袋里拿了丹药吞入。
喘息间,手边摸到一把‘延辇’,破开了荆棘墙。
远处。
素衣长袍的男子躲在树荫里。
“就这么把他拉上来了,又不见他?”
他方才可看到二皇子飘在潭水中,是她用藤蔓将人给拉上来的,他还以为是她心疼陵复的伤口。
“国师大人今日说话,怎么如此繁琐。”
齐仙抬头看树荫上的身影,挑眉道,“你不必撮合,我喜欢的有一人,自然是师尊。”
说完就转身离开,留下那个国师握拳留在原处。
……
山窟中一面杂木丛生的山门洞然打开,由里及外,射出一道金光。
逆光处,一位仙姿玉貌的仙君衣袂飘然,望着前路的光束,勾起一抹潮弄的笑。
那法器引着他向此方向去,其心昭然,必不会是什么好事,但他愿意去看看,究竟是什么能让这目眦狭隘的灵器以为是他江承礼的险境。
闲庭信步,墨笛轻摇,仙君不过须臾之间,就到了这条路的尽头。
此时,不知为何这男子眉眼浅笑,大概是因为他因着‘弦束镯’的缘故,直到他离顾绒越来越近了。
忽而,山壁上旋起一段金光,一扇透门显现。透门里的人瞧不见,外面的仙君却能瞧得一清二楚。
他疏朗的眉目一瞬间就被冻住。
大概,这就是话本里常见的场面。
不知哪儿来的绿妖精在空中跳舞,花姿招展,魅惑了心思单纯的年轻修士。
冷淡的黑白衣衫没有冒然地破开幻象,也没有冒然地闯进去指责那个绿蝴蝶勾引人。
他静静地立在外边看,修长的手指却不断地拨弄‘皦玉珠串’的一粒粒玉珠。
捏过一粒后,又捏一粒,绕了两圈的珠串在他手心过了一遍又一遍。
她的表情一直是笑着,淡笑着,也罢,他素来知道她爱看那些绚丽的小法术。
她只是短暂地被浮华之物所迷罢了。
终于,似是他没了兴致,无味地往回走去
哪个修士不会一些奇幻的法术,他也会。
顾绒回头见一扇山门打开,立即起身,招呼了空中缓缓降落的郁离。
她在这山洞里待得够久了,赶紧出去呼吸下新鲜空气。
“药师走了。”
“来了,仙者等等我。”绿衣男子此时正兴奋,脚步轻快地跟在顾绒身畔。
郁离瞥过身旁的幻象,挑衅似地挤眉弄眼,路过他向前走去。
一出洞穴就在路上看到了江承礼,顾绒迎着仙君的目光向前走,略带欣赏地打量眼前人。
难得见他穿得像个明阵宗的修士,这身衣袍才衬他,有仙风道骨,遗世独立的风姿。
少女脚步一顿。
又回头看了一眼,唇角微不可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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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勾,缓缓回头继续向前走。
他冰山下的怒火蓦地熄了,只留下冷漠的目光泛起幽怨。
绿衣男子看着顾绒好一会儿才跟上来,就知道她又想江承礼了,凑在她身旁说起了话,顾绒浅笑。
倏然,一道汹涌的冰刺般的灵光,从顾绒的左后方打来。
少女迅速地侧身躲避,冰刺擦过郁离与她两人之间,抬头只见又有灵力攻击,从侧后方向着郁离的门面袭击。
绿衣几个空翻后,顾绒就见两人已经打了起来。
连串的冰刺打来,落在地上顷刻间结出冰层,连带着两旁的植物都结成了冰雕。
却一一将女修避开了。
顾绒闪到一旁,周围原本狭窄的路,随着二人的打斗不断扩大,空出一片区域来。
郁离这时看清了人,才恍然不是什么幻象,抬手间荆棘针叶飞出。
二人飞至上空。
一时间冰霜色的灵力与绿意蓬然的灵光缠斗不止,还不时的落下绿叶和晶莹的霜花。
女修只觉得莫名其妙,此时都还没夺得‘延辇’,有什么好打的。
不过,两人确实都是元婴期以后的修为,皆未使出全力,打斗间还带着特技,确实精彩。
看了一会儿后,双指间夹着一片霜花和一片绿叶,她百无聊赖地摇了摇。
“我先走了,二位继续。”顾绒拍拍手,说完就径直向前走去。
冰霜色的灵力的攻击先一步停下,见顾绒转身就走,似乎有些不高兴。
他快走几步,撩过了少女的手就牵,二人并肩向前走。
他牵起少女的手很扎实,此时这个仙君的心间才又踏实了几分。
手被他紧紧地捏住,顾绒一抬头,就看到他笑着的唇角。
有什么圆润的物件滑落到她被牵着的手边,顾绒低头。
二人交缠的手上挂上一个玉串。
似乎给二人牵着的手套上了更坚不可摧的锁链。“你的手串落了。”
“一个普通的首饰挺好看的,很衬你。”说完,江承礼给她戴上。
由着他的手腕滑下,带在了顾绒白皙的手腕。
顾绒道,“怎么又有?”
“嗯。”他笑。
“干什么用?”
“用来,”他停顿,
“……证明我的心动。”
“咚咚咚。”顾绒能听到自己心在跳。
那个字简短,却重,他不想轻易开口,吓跑年轻的女修。
“好吧,带着不方便,我收起来行吗?”
“好。”江承礼点点头,看着他娇美的面颊爬上红霞。
虽然他的传音说的是心动,可顾绒看他的口型却更简短。
郁离跟在二人身后,嫉妒地看着交握的手。
随手在空中掐了一片叶子,手间的绿意盎然的灵力传入叶片中。
叶片,向上升腾,若陀螺般飞旋。
周围的树叶也抖动起来,沙沙作响,似是在与之对话。
顾绒凭灵力的吸引感受到时,丹田里的赤金盘也开始转动不止。
正当少女抬头,唇齿微张,想问江承礼要不要一起去找法器时,郁离手中的叶子飞速一掷。
把顾绒从仙君的身侧刮走了。
只留下江承礼眉目冷然。
一片树叶,从他的身畔飘飘悠悠地落下。
被劈焦了。
……
47. 契成
少女方才还沉浸在仙君清冷的美貌中,忽然被一阵灵力拽走,降落到这处山石缭绕的洞穴里。
这远炼山除了树林,就是各种灵力汇聚的洞穴。
她站稳回头,难以置信地发声道,“药师大人,你怎么也不提醒一声。”
女修的音调带着苦恼和无奈,但并未因为其他原因而迁怒他。
“时不等待人。”
落下这句,郁离走在前面探路,不知从何处采来的枝条在手中悠闲地晃动,难得高冷了一回。
“这山上的灵植告诉我,应当就是这片土地了。”走过幽深的宝石长廊,郁离指着眼前的洞穴说道。
这处的宝石都不是灵石,只是长得美,顾绒捡了几块样貌好的,放入储物袋中,这些都是不错的装饰品。
顾绒点点头,她能感受到此地均匀的土灵力,丹田里的赤金盘此时已然冷静。
她施展了个传灵诀打探,将灵力平衡地撒在土地上。
女修释放出的金色灵力还未落到地上,就反弹回来,金光似流萤,向着地面的反方向漂流。
顾绒手中团山斧显现,金黄色的光芒在斧子的花纹缝隙里灼灼闪光,团山斧似乎也因为此地丰富的土灵气而兴奋,跃跃欲试。
一时间,土地间山气的威压大涨。
不论是少女,还是手中远比山石锐利千万倍的团山斧。
肃杀之气立刻显现。
势在必得!
一击‘绛岭劈’落下,圆形洞穴内的土地若豆腐般,裂开成切面细腻的两半。
“仙者,好厉害啊。”郁离在远处坐着看热闹,一边给顾绒鼓劲。
可是,这不对。
‘绛岭劈’一经落下,哪一次不是飞沙走石,绛黄二色灵光肆意劈开土石。
这切面也太干净了,光滑的玉石劈过也没这么绵密。
像是被人故意分开的。
果然,还不到半刻功夫,两片泥土就复原了。
少女与远处的郁离都愣神,一时不可置信。
顾绒提起裙跑过去,砂糖色的鞋卖力的踩踩,上面挂着许多彩石咚咚脆响。
只是这开过的土块真是神奇地复原了。
就连上面稀疏的杂草也没有毁坏的痕迹。
她白皙的手掌不带任何犹豫地摸了摸脚下的泥土,黑色的泥泞一时真沾在了她的手上。
还有点湿漉漉的,这几日并未下过雨吧。虽然上面看不见天空,但顾绒仍就抬头看了一眼。
她撑在地上的手滑了一跤。
像是按到了什么机关。
山土流动起来,变得轻盈滑腻。
“诶。有什么东西浮上来了。”
旁观者清,坐在洞穴外围枯树上的郁离,抽了一根枯枝,指了几个方位。
顾绒挣扎着从泥泞的土中爬起来,她此时的黄蓝衣裙已经沾了一大片碎草和泥泞。
真的有。
女修拨开杂草,将东西拿起来。
“诶,郁离。怎么这么小啊,像是汤勺那么大。”
在湿润的土地上走动的少女捡起几把‘法器’,哈着气对着远处的碧衣男子惊奇的喊道。
郁离越上高处,扶在一条枝桠旁,一个金黄色的闪光晃眼,又一闪而过,“那儿,还有两个——”
“好——”
空旷又高的山洞里,只有二人对话的回音传荡。
顾绒瞅了瞅手中躺着的小‘法器’。这莫非是挖土的工具,这么迷你,能挖的动这坚固的土地吗?
顾绒将几个小‘法器’都放入储物袋中,只留下一个比勺子还小许多的,似乎是紫宝石所做的“铁锹”。
摇晃间,宝石铁锹里还有闪光的灵力流动。
少女蹲在地上,撸起裙摆团在身前,手捏着宝石‘勺子’插进黑泥土地里,一时间土地里好像有什么震动声,从很遥远的空洞里穿出来。
顾绒疑惑地抿唇,又拔起‘勺子’锄进去,挖起一块黑泥土来。
“啊!!”
“药师,我找东西,你叫什么?”顾绒听见从背后树梢上传来的叫声,回头看去。
从下向上望,似乎一片摇曳张扬的绿荷叶坠落下来。
顾绒眯眼看清,是郁离那宽大的碧绿花形衣摆在空中绽放了。
还有几米的距离时,花容失色的男子才在空中立了个术法站稳。
并不是郁离大惊小怪,而是方才一股巨大的吸引力将他吸下来了,虽然他尚未恢复,但也有之前的三分修为,看来这里的灵器确实不容小觑。
顾绒看他,暗绿色的纱帘被他的手轻巧的捏住,挡住了忧郁精致的面靥。
他神似枯井幽深的眼里像是跌进了几片春叶,闪着睥睨的绿光,他正盯着她手中粘着黑泥的‘勺子’看。
少女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后退了两步。
……
“啊啊。我们都将自己的法器扔给她了,她怎么还挖土啊。”
“啊啊啊,不要再挖了。”
几个土地深处躲着的石头玩偶挣扎着到处窜动,似乎在瑟瑟发抖。
然而,一本正经修炼的女修根本听不到他们在土地深层的窃窃私语。
顾绒见这动静那么大,又蹲下用紫宝石的‘勺子’挖了几勺土出来。
她都有一种想吃黑巧克力的冲动了。
每次顾绒挖一勺,就会从深层的土地里泛出震动感,郁离站在一边撑着墙面,就看着少女越挖越兴奋。
他发丝凌乱,面带焦虑地说道,“仙者,别挖了~”
在二人看不见的地方,是顾绒每挖一勺,就会有土地里躲着的石头玩偶惊慌失措地跑来跑去。
“啊啊啊,就是别挖了哇。”
“等等,”有个石头玩偶停下来道,“这样不行,我们不若将灵器夺回来吧。”
“可是她能使用我们的灵器,也是土灵根哇。”
“笨,寻常土灵根修士能使唤咱们的法器吗?”
一个石头玩偶砸了下身旁娃娃的脑袋,被砸的石头娃娃脑袋上登时冒出了一朵黄色的宝石花。
他委屈地摸了摸脑袋,宝石花消失,“那要是被她认主了呢?”
“那怎么了,正好让她带我们出去,我们被‘延辇’那家伙打在这洞穴里已经上千年了。”
地上砰然爆开一个洞,青烟肆起。
“谁人扰我等清梦。”
顾绒张开手挡在前面,后退两步。
只升起一团小雾,只少女口中轻念净尘诀,就与一个圆滚滚的玩偶大眼瞪小眼。
之后,“哗啦,哗啦”地从这个彩色玩偶中又跳出四个胖溜溜的。
他们跳出来的时候一个一个地从小到大排着队地跳出来,简直跟套娃一样。
“怎么了?”
郁离听着女修低头对着空气说话,走过来问道。
“一帮土人娃娃,看着样子似乎是三男二女。”
“见不得人吗?”郁离道。
“我们是五个远炼山的土石灵,为了躲避‘延辇’那家伙才躲在这里的。
你又不是土灵根,自然看不见我们。”其中一个土石灵向顾绒介绍道。
郁离终于听到了来自地面的声音,忽而眼角微绿色闪光一动,就瞧见了这几个小东西,
“哦~~”
“这么说你们没有‘延辇’强啊?不然怎么像碗一样叠在一起缩着,是为了保护自己?”
顾绒微微挑眉看向郁离,他说的话可真是尖锐非常,别把她的法器们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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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了。
“你这个绿妖精乱说什么?”几个彩陶娃娃指指点点。
“这是在说在下样貌迷人吗。”
碧衣男子的嘴角得意地轻笑,宽袖下的手抬起凭空一捏,变出两支美丽纯粹的淡粉色芙蓉花。
一支在鼻间轻嗅,一支递给顾绒。
“我们本身就是此处山灵之一——土石灵。怎么可能打得过那个嚣张的尺刀。”
“才能不同,知道不?”
几个土石灵站在一起,由大到小的站成一排,纷纷点头。
可恶,原本要赶这两个人走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这个绿衣服给带偏了。
少女接过碧衣男子的芙蓉又看了一眼,掐了个术法,手中金黄色的光彩闪动。
手中的芙蓉花变小,又化为五朵。
“消消气,这个还给你们。”
顾绒笑着一一将花递给他们,又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他们的灵器,蹲下来还给他们,算是借花献佛。
“我叫顾绒,你们是这里的土石灵,有听说过这里的其他土灵力法器吗?”
一个扎辫子的土石灵正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貌美的女修。
她所到之处,全都跟随着繁星般闪耀土灵力,土石灵点点头,跟她这个土石灵一样有品位。
一席典雅的黄蓝色衣裙飘然,不拘小节地粘上了他们远炼山最清洁的黑泥土,但并未有不喜或蹙眉的神色。
手中放出绚烂的土灵力,光芒映照着她肤若凝脂,面颊旁垂落的汗水如纯净的白水晶。
原本女修就黑眸清亮,鼻梁高挺,在微微一笑后,更是好看中带出一点动人心魄的梦幻和妩媚。
女修应当年纪不大,还略带清冷稚气,看向他们土石灵的眼神却温柔平和,包容之意尽显。
她觉得将来这个女修一定是个不凡的修士。
女修捧着小花,在她身前蹲下,这个土石灵得到了来自修仙者的尊重。
其实其他几个土石灵也这样想,于是顾绒就能看见他们可爱又木木的脸上,泛起比宝石还闪亮的点点光泽。
顾绒觉得他们好像在笑,还笑得挺开心。
“就是我们啊。”
五个土石娃娃围成一圈,周身亮起五色的光彩。
“石一、石二、石三、玉亦、玉尔我等土石灵愿认修士顾绒为主,在此结契。”
他们将手上下叠放在一起,五片宝石额印飞出,彩霞构筑出圆锥形的山丘灵光。
一滴血珠落在额印拼成的空心五瓣花间。
“契成。”
“主人,我是石一。”
那只最大的土石灵稳重地介绍道,“我们分别会盖石屋,护盾,找土,风波,还有宝石印。”
“宝石印?”
找宝石吗?顾绒想道。
扎辫子的‘玉尔’讲道,“宝石印,印上的人会在一天内像玩偶一样听主人的指令,分为有意识和无意识两种哦。”
“这么厉害啊,以后请多多关照哦。”顾绒道。
“是啊,主人。”
几个土石灵的话音未落,就传来山石震荡之声。
“啊啊啊,是延辇那个刁钻的家伙。”“主人,我们先走了。”
“主人,你敲敲‘石一’,喊我们的其中一个人的名字,我们就会出来找你哦。”
“好的。”
他们一个个地纷纷跳入‘石一’体内,合多为一。
本来有颜色的‘石一’叠在一起,就变成一个坚固的石头玩偶。
土石灵‘石一’向上一蹦,变成了金黄的五瓣花花钿,贴到了少女光洁的额头上。
细细的,曲折的花瓣,精致小巧一个泛着光泽。
又悄然隐去。
……
48. 修罗场
越往里走,越热。
紫衣女子还是大步地向前走,她要为师尊争取更多的时间,好让其早日恢复。
身后那个国师还是如跟屁虫一样地跟着她,说是合作,齐仙觉得他别有所图。
眼前出现一道金光,探照着山路上的一切。
骤然晃眼,一紫一素二人闭眼间消失在原地,五棵树之外,暗中跟随的陵复也快步踏入金光中。
再次睁开眼,饶是国师与圣女也俱是一惊。
“嘶——”
延辇不过一灵器,竟也在这远炼山中造了一座金銮殿!!
莫不是只供它享用。
六支金柱撑起整座空旷的大殿,藻井雕龙俯瞰群臣,华丽无匹。
此间并无金漆宝座,只大殿中间一座金玉高台,抬举起一柄尺刀。
金灵力若天光自高处落下,从四面汇聚于‘延辇’之上,炽热的光芒若权势蓬勃生辉。
只要听说过当今延辇国主以不能修炼的落魄之身,打败一众皇子,夺下延辇的事迹,就能想象到这是一种怎样的天命所归。
齐仙已然被这高高在上的尺刀打动,她直到遇见师尊前不能修炼的日子,都靠着对陵复的痴情和对尺陵国主的崇拜苦苦支撑,希望有朝一日也能造就如国主一般的传说。
索性,她遇到了郁离师尊……
齐仙瞥向殿内屏风上的人物,那些都是历代尺陵国主,她也在其中看到了当今国主的画像。
她想若是无人能收复延辇,她或许还会将此物交还给国主,若是她能夺到的话。
可不等她细想,身后一阵疾风掠过。
只见跟在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国师,不顾形象地冲到高台上。
急迫,又痴迷。
他俊美的外皮在靠近延辇后增加了褶皱,充血的眼球紧盯着那把夺目的尺刀。
一伸出那苍老的手,金灵力的光芒就烧灼了他,被打飞出两丈之外,吐出一口。
紫衣女子看着他骤然出现的老态,忐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最后还是咬牙飞到上空。
“齐仙!”
齐仙能听到国师在叫喊,只是没给地上的男人一个眼神,她如今也心乱如麻。
女子艰难地靠近尺刀的光芒中,似乎哀悼自己即将逝去的绝色容颜,无声的闭上了眼。
摸到了。
在远处,扶墙而立的国师也怀疑地望向那把高高在上的尺刀,齐仙竟然没有被弹飞出去。
她手握尺刀,高举过眼前,让延辇展示于金光下。
在这金黑纹路的锋刃上,齐仙看到自己高贵妩媚的脸,在金光下越发夺目。
明明木灵根与金属性灵器延辇并无呼应,但她能感受到这把手中的尺刀庇护她的威压。
地上的国师压下疑惑的眼皮,直起身对着齐仙,语气温和中带着蛊惑,
“恭喜圣女拿到灵器,我们不若将此物放于这落宝盒中吧。”国师边靠近,边举起手中的一个储物盒让她交出延辇来。
紫衣女子翻了个白眼,语气冷硬,“不必了,下山后我自会交给三皇子。”
“齐仙,把延辇给我!!”
恼羞成怒,语气狠厉,那粗狂的音色瞬间老了几十岁,引得齐仙震然,惊讶地望向对面。
“它已经在我手里,难道国师被灵器排斥还要公然抢夺,公平何在。”
男人不买账,“呵,你背叛二皇子居心不良,谈什么公平。”
说完迅速出招,手中的国师权杖打出一簇簇水花剑,向紫衣女子拍去。
齐仙咬牙撇嘴,不甘示弱,“那你又要交给谁?”
“国主,陵复,陵常,还是药师大人,你莫不是还想自己拥有吧。”
一时间,紫红色的鸢尾花剑与水浪相攻,两人打得有来有回,难分上下。
“用不着你这个臭丫头管。”
“你怎么变成个老头子了。”
那国师原本就衰老的脸色越发不对,逐渐青白,渗出冷汗。
延辇别于腰间,在灵器的帮助下,齐仙看出对面打斗越发吃力。
只听,有人妩媚地轻笑出声,婉转如瑰丽的风,“国师,莫不是也只有金丹期修为吧。”
忽然听到这句嘲讽,作为‘茺地’之主的那人向来如鱼得水,更别说又做了多年的尺陵国师,就这么被齐仙这丫头嘲讽。
一时心里难堪至极,又因着她受郁离大人的庇护,他才一直这么忍让,心里的石头膈应非得压碎不可。
齐仙见他不敌,又道,“平日里装什么深沉,还以为是绝顶修为的高手。”
只因着她从来都服低做小,被国师压了一头,如何在师尊面前得力。
“你住嘴。”素衣男子猛然抬头咆哮,手掌握出鹰爪之形,冒出腾腾黑烟。
紫衣女子看着骤然逼近的拳掌一愣,被那黑气的威压所震慑。
只可惜延辇不会认齐仙为主,在他攻过来时,灵器并未有所动作。
“小心!”听到一个清冷的女声呵喊。
黑烟缭绕的拳掌直攻门面而去,就要砸在女子身上时,被坚固的黄色灵力护住。
顾绒站起来,翠微锤凝出的防御抵挡了国师狠辣的攻击。
齐仙错愕地看着眼前将她包裹住的黄青色灵力,山崖纹路却坚不可摧。
扭头就见顾绒的翠微锤尚未放下,直达的黄色灵力环成球状保护了她。
……那是,陵复的师妹。
这二人不知何时来的,无人知道他们来了多久。
碧绿衣裙的男子双臂交叠于身前,方才似乎带着微笑地看他们打斗。
是师尊,不知师尊有没有达成所愿。
紫衣女修的眼中溢出倾慕的光彩,正看向顾绒身侧的郁离。
顾绒不经意间,也带着探究地看身旁的绿衣服,好奇二人间会有什么关系。
师兄他应当没事吧。
只间郁离对着身旁好奇的顾绒微微一笑,抬手间就拿起一块,不知何时准备的芙蓉糕。
还带着新鲜的,淡淡的香气。
他抬手间优雅地递给一旁的顾绒,带着示好和安慰的眸色。
只是,
刚抬起手,手中粉嫩的芙蓉糕就被一道突如其来的银色电光,劈成了一块焦碳,碎在碧衣男子手里。
郁离和顾绒都面色不善地看向电光打来的方向。
对面,正是无人在意的,一个素衣国师还在紧紧抱着手臂。
鹰爪攻击过猛,又被土石般生硬的灵光打回来。
男人面色挣扎着拧回手臂,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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辣的目光射向底下的手握圆锤的女修,又在看到身侧的郁离后,目光闪烁着移开眼。
她身侧怎么站着郁离?莫非方才都是郁离大人授意的。
怎么二人都这般看他?
粗糙的手掌中黑烟还未消灭,他不忍被郁离看到他的丑陋,将手臂慢慢藏入身后,黑气被白色长袍掩住。
当光芒又一次凭空闪现的时候,顾绒‘翠微锤’一抬,直接利落地挡下了攻击。
二人才知道,原来不是那个国师打来的,因为他还在抱着刚复原的手臂。
灵力的银光从‘翠微锤’径直弹回的时候,终于打到一处什么都没有的空气。
电光火石间,
一个身着黑白阵法袍的清冷仙君缓缓现身。
……是江承礼。
“你什么时候在这儿的,莫不是想在最后渔翁得利?”粗糙的嗓音从素衣国师的喉间传出,问道。
冷漠仙君琥珀瞳中掺冰,似是天底下最冰冻的雪原。
“不过是欣赏狗咬狗罢了。”
他语气不善,未给任何人什么好脸色。
也微微抬眸,眼里似有电光闪来,要将方才不告而别的狠心女修,雷得外焦里嫩。
顾绒:“……”
虽然是郁离将她突然拉走的,但少女还是难以接受仙君幽深又暧昧的目光,
难以承受地别开眼。
见顾绒竟然袒护郁离,还不正眼看他,江承礼警惕又审视地眼神碾过那个药师。
郁离回了个得意的眼神。
顾绒想了想,还是觉得去跟江承礼解释一下比较好。
少女刚迈出离开的步子,就被郁离抬手拦住。
顾绒不明所以地按下他的手,刚要走就听到撕裂的叫喊声,回头一看。
“齐仙!!”
一个黑金衣袍的男子狼狈地从门口忽然闪现,一声叫喊打破了金銮殿内宁静又诡异的氛围。
“齐仙,我终于跟上了。大家都在这儿啊。”
怎么元婴修士还将自己弄得如此狼狈。连发冠都散了,一整个鸡窝头。
空中的紫衣女子没眼看。
二皇子又在一众看向他的人中,找到了顾绒,遂点了点头,“师妹。”
【好了,人终于到齐了。】
雄厚又空灵的少年音又传来。
【既然东西在齐仙手上,那她就作为擂主吧,本尊倒要看看谁最后能夺得尺刀。】
忽而,金光如刀刃。
将空间劈裂成了几块,黑墨包金,其外是暗淡无光的一切,似乎这金銮殿包揽了所有的光泽。
顾绒的眼前被郁离的方扇挡住,再抬头时,他们所有人已经被灵力的光影吞没。
全是黑金色的平面空间,几人看起来就像是棋子,立于一个个刻度上。
一时间众人立于一个平面内,而紫衣女子则站于尺寸刻度的擂台上,
素袍男子飞上擂台就打。
水剑不断地剪开,齐仙鸢尾花剑中凝出的紫色灵力。
速度之快,让齐仙难以招架。
不错,他上擂台来前,刚吃下一颗高级灵丹,能让他修为短时间内暴涨。
此时,素衣国师的修为已然超过了元婴期大圆满。
……
49. 修罗场(二)
追过来的陵复抬手拿起那个捡来的尺刀一挡,将人震荡出一尺之外。
素衣男子压不住,只得吐出一口血。
二皇子转身,热切地看向齐仙,安慰道,“齐仙,没事吧。”
说完就要握住女子的双手,“走开!这是擂台。”
齐仙用掌将碍事的男人推开,就迎上国师袭来的又一次攻击。
“呵呵,你倒是没用他当盾牌。”
怎么办,抵抗不住了。
忽而,齐仙腰间的那把‘金灿灿’的延辇被甩下了擂台。
“哐啷啷!!”
金色的尺刀近在眼前,顾绒走上前将它捡起来。
她握于手中,丹田中的赤金盘被金灵力引动,有序地开始转动。
或许是因为延辇把她当作个‘局外人’,又或者是它在暗中选定了陵复作为最终的尺陵继承人。
顾绒受到灵力的召唤来主持这一切。
女修手中握住的延辇,将这空间内的金灵力吸引来,隐隐亮起。
顾绒身旁漾起灵力的风,吹起她的秀发和衣角。
她伸手,尺刀猛然掷出,自转于女修身前,灵波荡漾,金光灿烂。
有什么被吸引,从擂台边上的陵复身上引出。
一颗纯粹无暇的金珠子,落于飞旋中的延辇,合二为一。
延辇上,一条自刀尖长出的齿棱,黑色的刻度被漫起的金灵力覆盖。
这把凶猛的尺刀似乎真正地活了。
那个国师眼神萎靡看向四周,又看向下面的施法的顾绒。
郁离传音的威压顷刻间制止了国师,
“够了,你方才已经被延辇震出内伤,眼里的魔气都要溢出了。不必再出手。”
“是。”
国师内心有点苦涩,停下了手。
陵复下了擂台趁机滴血,对顾绒点点头,来到延辇面前。
他划破指尖,滴下一滴血。
“啪嗒。”
这是第二次了,又落到了地上。
——认主失败。
就算是再强势,陵复此时都有一点挫败,更何况是在大庭广众下。
他不经咬牙,这是表明他与尺陵王位无缘了?
空灵的声音又一次苏醒,说道,【情缘未了,尺陵之主需要强大,且无情。】
陵复疑问,“尺陵国主为何不能有情?”
他一直以来的野心里都有江山和美人,他不信陵常没有。
然而紫衣女子怒喝制止,“你错了,情缘已了。我齐仙与他再无瓜葛。”
陵复对听到的难以置信,“齐仙,我们感情本来就很好啊。”
“啪!!!”
结果,众目睽睽之下,鸡窝头二皇子被齐仙当众用灵力怒扇。
陵复脸上火辣辣的,嘴角也溢出了点血,他抹了一把,继续看她还要说什么话。
齐仙面色红温,“这是你给的定情环佩,我还给你。我已心许仙道,以后再见就是路人。”
“若是没收服什么法器,灵器,希望二皇子别把我搬出来当借口。”
说完那块灵石环佩就垂直落下,落在地上激起一片片碎痕。
“好。既然如此我放弃延辇。”
看远处齐仙灼灼地怒意,又补充一句,“与齐仙无关。”
“好。”
紫衣女子有点恨铁不成钢地说,“既然你放弃了,东西我就拿走了。我会先交给三皇子试一试,若是不成就还给国主,以报答国主对我多年来的照顾和灵药之情。”
齐仙将陵复手中的延辇吸走,又道,
“这个人情我会还给你的。”
她跟郁离对视了一眼,郁离点头就飞走了。
临走前,还是好好地看了师尊一眼。
郁离大人上回传音说,帮他拖延了时间转移众人视线,他就可以恢复真身。
而她也可以早日去到她心仪的宗门去,不必再过问尺陵之事。
她能去苍澜宗这个大宗门,也有师尊和国主的引荐。
陵复此时没了任何心情。
他已经滴血认主过了,但是又被排斥,又与齐仙绝情,他脱力地坐到地上。
顾绒原本想扶住颓废的陵复,却被江承礼温柔地拽住,紧紧地牵住手拉走了。
将握手变为十指紧扣。
身着卦袍的仙君来到一边变出那辆好久不见的龙鱼车辇,拉开粉绿纱帘,搀着顾绒坐上去。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我们可以直接飞下去啊。”
“我有事跟你说。”方才还冷冷的仙君忽然凑到她耳边轻声道。
顾绒觉得这时突然乘华丽的龙鱼车辇飞走有点太矫情了。
她拉住江承礼的手,一时间不想上去。“把小师兄也带下去吧,他也累了。”
“不必了,师妹你跟珩承兄走吧。师兄等恢复些再下山。”
坐在远处的陵复传音给二人,他希望小师妹的爱情能好好的。
还未等顾绒回话,江承礼玉笛一挥,抛出一瓶丹药正巧放在陵复身前。
陵复拿起丹药瓶,对着二人道,“多谢。”
顾绒转头上车时,远远瞥见郁离身旁站着那个素衣国师,在他耳边低着头窃窃私语。
看到顾绒的目光,郁离薄唇微勾,对着远处的龙鱼车挥了挥手。
口型道,“还会再见的。”
仙君眸色沉沉,回头揽过顾绒上车,瞥过远处两个。
他注意到郁离见到这龙鱼御车并无什么心虚的神色。
若是用平实点的形容,就是脸皮巨厚。
他已然探知到,郁离就是上回在他们离开茺地后,伤了他与顾绒的人,
阴险且修为不凡。
偏偏对方还极有手段地接近少女,妄想迷惑她。
只是,他也只能斟酌对顾绒袒露一些,不然就会有吃醋捏酸的嫌疑。
顾绒坐上车,微微挑眉,今日是不是有点吃醋了。
说实话,他没有穿那些那些华袍,锦缎,而是墨发半束,头戴玉冠,一身黑白灰的卦袍,就这样一进门就贴坐在她的身侧,莫名有一种禁忌感。
少女一坐下就捂嘴偷笑,心里方才还有点嘀咕的珩承仙君莫名地松口气。
红色的龙鱼鱼尾轻摆,激荡起一片灵光,顾绒和江承礼所在的龙鱼车就消失在原地。
郁离草雾般的眼眸里含着轻笑,他当然知道顾绒那个情人在是试探他。
可是那又如何。
再故作清冷的仙君,如今不就只能忌惮他罢了。
“大人,”
骤然回神,听到沙哑的音色,郁离不由地皱了眉头。
他还看着龙鱼御车驶走的方向,不曾挪开眼。
因为只要听到茺羌的音色,就能知道他如今的面目又丑陋不堪了。
“这个给你,能让你如今的面目重回原样。”
茺羌看着修长的手递过来一瓶墨绿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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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汁液,拔了木塞就吞了下去。
灵草药水苦涩难饮,但身上的伤很快不疼了。
“以后也没什么事了,你先在尺陵待命,莫要擅自行事。”
“是,听从大人差遣。”茺羌道。
“汝的魔气不要轻易用,本座可不会时刻给你送药。”
“是。”茺羌恭敬点头。
风飘着绿衣袅袅,刮起墨发如绸,背影萧条有仙姿。
一片落叶降下,放大变为一张碧绿的飞毯,那位药师就乘着顺风的叶子飘下山去。
他本是上一任茺地之主,打不过对手被暗算受伤,生了心魔后暗自修炼魔气。
只有药师递给他灵药,压制魔气不让外人发觉。那时的草药汁水还很甜,似乎是芙蓉花的佳酿。
他愿意为他所用。
茺羌看着离去的碧绿背影,像一片自由,他跟着缓缓地走远。
留在原地皇子盘腿静坐着。
原本杂乱不堪的锦袍被尘土,血迹,泪水打得……空空如也。
他放下从储物袋里拿出的酒壶,饮了一口,又放在一边。
听着‘咚,咚,咚’的心跳声,他似乎听见了木鱼的声音。
不知梵悟山收不收记名弟子,他或许还要去问问清晏师尊。
那边。
飞在高空的龙鱼车中,顾绒横躺地睡着,靠在两三个方形高枕上,身上盖着个薄薄的锦缎棉毯。
少女手上捧着个杂书,舒坦地看着,她方才累极了。
这书是方才她躺下时,江承礼硬要塞给她的,主要讲述凌实大陆要闻。
他推荐的是茺地的章节。
不过,茺地这个地方他和自己不是早就去过了吗?
难道又要去一次?
“楼主不会又有事要吩咐吧。”少女从书中移开眼,调侃地说道。
“自然不是。你再仔细看看。”
“你直接说吧,卖什么关子啊。”少女看着书有点困了,音色因困意变得缱绻娇媚。
“我调查出尺陵国的国师,名叫茺羌。”
虽然顾绒没有了解过,但一国国师的名字竟然还要调查,你没事吧。
看出少女眼中疑惑,江承礼摇摇头,“尺陵国无人知晓国师的名字,就连国主也只知道他的假名。”
“然后呢。他跟郁离什么关系?”
“身为上一任和当前茺地之主的尺陵国师,他现在只听郁离差遣。”
江承礼手摸了摸杯身,泡了杯温水递给顾绒。
“你我二人上回从茺地离开,之后遇到的就是他们的人,幕后主使就是郁离。”
“你是说……,那他是一路跟着我们吗?”
江承礼摇摇头。
“好,我知道了,会小心的。”顾绒喝了口水,认真地说道。
“嗯。”见少女认真地听了他的话,仙君心满意足。
“睡吧。”江承礼拿回杯子,道,“这个车辇我已经加强了防御,休息一会儿。”
“好。”顾绒应了一声,掖了掖被角慢慢眯了眼。
江承礼也用术法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慢慢靠在窗边,就顺着微风看入睡的少女,面容恬适安静,也靠在床边闭了眼。
他轻声道,“水流声。”
“是。”
飞在空中的红色龙鱼嘴巴微张,放出一段舒缓的乐声,是温和的催眠曲。
就这样宛转地游下山去。
……
50. 准备
辟玄区上空。
暗蓝的深空下,一条发光的红色龙鱼悠游。
浅白柔光莹莹浮动,宛转地唱出水流声,皎白的圆月,淡淡闪动的稀疏星子也陶醉其中。
若是不去细瞧水色透明的车厢,简直是澄澈的水下景致被照入空中。
横塌上,顾绒缓缓醒来,打了个哈哈,掀开薄被支起身。
一旁的男子一身暖玉锦袍,温润和煦。
似将清风和暖云穿在身上,宽松的领口与流光顺滑的衣袖自然垂落,露出紧实有力的手臂。
“醒了。”一个清润的男声传来,江承礼正从书间抬头笑着看她。
“嗯。什么时辰啦?”
顾绒掀开薄被,掐起被角叠好成块状,摆放在软塌的另一头,掌间翻转微光,对着薄被捏了一个净尘诀。
“辰时。”
顾绒回头看江承礼,他似乎在她睡前就是这个姿势。
少女对面的榻上,他独撑着一只胳膊枕在窗边看书。
风摇起着帘幕,沙沙作响,吹起他的几缕如墨长发,和着紫檀炉的香迂回,浮动,好不清贵优雅。
顾绒拨开竹帘,有凉风吹来,她撑着窗框低头。
龙鱼御车下是暮色下的清空,纵横交错的街道,有序又界限分明的成片灰暗屋檐。
辰时,红橙色的家市灯火处处明亮。
“这是哪儿?”
“景渊楼上方。”
“怎么到这儿来了。”怪不得,俯瞰就有繁盛之态。说起来顾绒也确实有些日子未到辟玄区来了。
“已经过了用晚膳的时辰不若下去吃点。”
“景渊楼当然也有吃的。”
并不是顾绒睡醒后的错觉,今日的他衣着的暖白锦袍温润,却又格外昳丽。
他含笑地看着她,就让人晕眩似地陷入他琥珀色的眼眸中。“你说呢。”
之前顾绒在景渊楼做掌柜时,一般只待到白日,还未到夜里就闪进空间修炼,或是去了阚府。
“那就去吃点吧。”少女边看着他笑,边发射了一个俏皮的眨眼。
清冷仙君被她的小表情可爱到,失笑地用衣袖挡住心动的表情。他放下书起身,牵过女子的手,一起走下龙鱼御车。
二人出现在景渊楼门口的广场上时,已然戴上了面纱。
两人牵手走入园中。
“恭迎楼主,戎掌柜。”李掌柜早已在广场上恭候龙鱼御车,上前道。
顾绒有礼貌地朝着李掌柜点点头。
“禀楼主,大厅内正在举行下旬法器拍卖。”
“不必声张。”江承礼抬手牵着顾绒从侧廊走上二楼。
透过珠帘能看到一楼正厅热闹的拍卖拍卖竞价场景,如火如荼。
“五百中品灵石。”
“八百中品灵石!”
“……”
进了一字号包厢,里面已经有一桌子菜了。
房间内很安静清幽,完全听不到楼下热闹的拍卖声。
顾绒轻盈地走过圆桌,伸手将两扇雕花木窗打开,这才有叫喊声传进来。
顾绒倚坐在窗下的连墙横椅上向下望,难得地显出她的高挑修长,身姿曼妙。
一笑一起,她修仙者的仙气出尘,又添了迎春花明媚,勿忘我的清幽,以及因修炼幻术而带出一点神秘魅惑。
即使有珠帘垂挂,从二楼厢房依然能看到一楼的拍卖场景。
好些时日不来,她正在兴头上,景渊阁的热到带来了别样的放松。
“来吃点吧。”江承礼已然坐下,摆放好二人用的碗筷。
“好。”顾绒拿起茶盏润润嗓子,对着江承礼道,“这茶不错。”
“是,这是紫潺乡的品曦茶,那里是凌实大陆的名茶之乡。过两日就要启程去取交易的拍卖物。”
“楼主,你亲自去?”
“嗯。”他喝了口茶。“大概十几日后就回来。”
顾绒夹了几块糕点放入盘中,不经端详起手中的茶盏。
见她不说话,难道是不舍得他。
楼主面色不改,但他的靠近流露出一点心思,“可要一同去?”
“不必了,你自己去吧。”少女摆摆手。
江承礼了然地点头,珠帘和头上绚丽的琉璃灯光斑流落。
光照映在他的肩头和绸缎般顺滑的长袍上,华彩斑驳,却无意地显出他隐隐深藏的寂寞。
只吐露出三个字,“要想我。”
顾绒:“好。然后呢。”
“离郁离远一点。”似乎冲动,又加了几分强硬。
男人修长的手指撩过顾绒的雪腕,向少女侧身贴近,倾泻出一点点压迫感。
两人对视,漆黑的眼球里照出一个满眼是她的仙君。
顾绒忽然嗅到他身上干冷又缭绕的暗香。“你?”
“我吃醋了。”
他眼睫微敛,只因看见她挣扎又有所期待的颤动眸光,坦然地直抒心意。
鼻息相间,顾绒觉得江承礼今天格外地在勾引她。
其实也确实如此。
不知是不是时日增加,他的心动和嫉妒只能强压,好几次都有强吻眼前人的冲动,这不合礼数。
江承礼目光晦暗一寸寸落下,缓缓移至少女被茶水湿润的娇嫩双唇。
顾绒凝滞,又直直看向江承礼,压下声线道,
“楼主,其实顾绒有正事与你谈。”
看少女有所退怯,江承礼一顿,饶有兴致地后仰靠在椅背上。
“噢?什么事。”
顾绒细细斟酌,道,“想与你谈一笔生意。”
“顾绒不日就要开一家‘勿忘茶社’,想到景渊楼宣传。若是没看错一楼与二楼的拍卖桌前,似乎都有提供给竞价者的茶饮和杯盏。”
“名字倒是不错,你是想将景渊楼的杯盏,换成你勿忘茶社的?”他浅抿了口茶,压下心间的干涩。
“是。”顾绒点头,随即期待地看着他,“竞标的人的桌子上的茶杯,就让我们提供如何?”
“你既唤我楼主,在下也要认真对待。师妹可知景渊楼还未有过这样的先例,没人有师妹这么大的胆子要求在景渊楼宣传。”
“这有什么,只要楼主许可就好。”
江承礼故作思索,让女修也不由地提起了气。
“东西怎么样?”只听到冷不丁地一句。
“明知故问。楼主不是看过了吗,上次那勿忘我茶盏还讨要了去。”
女修神情一松,自信地道。
严肃的气氛被打破,顾绒拿起勺子舀了几勺什锦羹汤。
“既然是交易,物件要拿来看看,茶盏也需验货。”
“以及,前五家店一半。”
“不行,”顾绒捏着的勺子立刻放下。
“嗯?”似乎到了他的某种绝对领域,江承礼挑眉。
“楼主,你以为我一共会开几家茶社啊。”提出抗议的少女摆头,清眸泛光。
鹅黄色的绒花吊坠轻晃,又不满地微微嘟起红唇,似乎在被毛茸茸的头饰轻挠,看得仙君的心痒痒的。
“这是从长远考虑,本楼主认为师妹的茶盏还是有价值的。”
女修难以置信地拒绝道,“太多了,楼主不是奸商吧。”
好吧,强调楼主身份,显然更是无用。
“你以为旁人是如何与景渊阁做生意的,师妹在第一次来找我的时候就已经领教过了。景渊阁从不做亏本生意。”
确实,顾绒瞥了他一眼,又记忆起那时他压倒性的威慑和从容不迫。
不过今日是她忽然提起,他也并不是冰冷的拒绝,没有为难她。
顾绒扭头不看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吃起眼前的菜肴来。“快吃吧。”
知道少女在思量,江承礼继续从容地倒茶,挑剔地翻动手中的茶盖,看着顾绒在餐桌上风卷残云。
她骤然回头,又道,“前两家,而且要景渊阁的其他拍卖地点也帮着宣传。”
“好,没问题。”
见他爽快地答应,顾绒抱拳,端起旁边的小酒杯有模有样地向仙君敬酒。“多谢楼主。”
江承礼也拿起酒杯,二人杯盏相碰。
楼主就看着少女仰头一饮而尽,他琥珀色眼眸里心思眼波翻涌,笑着应声。
他极其期待少女的依赖,又深知她作为修炼者的洒脱自由,让顾绒一直不远离他,是难以言喻的期望。
如今他的心里明朗,是他离不开她了。
江承礼:“还有条件。”
顾绒回头真想把面前的春卷塞进仙君的嘴里。
“怎么那么麻烦,不会让你亏的,大不了我补贴一些灵石给楼主。”
虽然顾绒本来仅有的灵石就不多。
“耐心点,不用灵石。”他修长微翘的手指点了点脸。
顾绒觉得他想亲,就仰过去亲了一口他的脸。
他整理眼前的碗筷放在一边,变出一套笔墨纸砚,用笔墨在泛黄的卷轴上抬笔书写。
“看看。”落笔后,抬起卷轴看了一眼,递给顾绒。
顾绒接过一看,这大概就是景渊阁的契约。
上面写的内容就是方才二人说的,写明了至第三家茶社开张之前,前两家茶社对半分红,以及若是购买地契也对半出资等等。
景渊阁除了拍卖坐席的宣传,还会向对茶盏提出兴趣的客人介绍。
两人签字。江承礼在袖中拿起方形的袖珍印章盖上,印泥一印在卷轴上即刻起效,浅银色的光芒溢出牵住二人,又消散不见。
“师兄,我没有亏吧。”顾绒迟疑地问道。
仙君低沉的笑声从他喉间传出,语气温和带着点宠溺,“师妹的茶社还未萌芽。这份契约亦有时限,只在师妹第三家店开启之前,稍有有约束罢了。”
“师妹未免也太精明了些。”
“好吧。”他说的也对,顾绒也略有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你定个时间。不过应该挺快的,或许就十几日。”
“可要从这里提供点人手。”江承礼慢条斯理地开口。
“不用。”顾绒连忙拒绝,勿忘茶社还只是个初步的雏形,前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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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太多人手,不想贸然大动干戈。
“需要帮忙就跟李掌柜说,他会帮你。”
“嗯嗯。”
江承礼道,“那就十五日后。那里可是品曦茶的产地,到时候我给你带些回来。”
“我来这里找你。”顾绒说道。
“好。”二人约定好了下一次见面的日子,江承礼面色有了几分松弛,即将离开的失落感似乎骤然减少了许多。
“你既然要在尺陵开茶社,要小心国师,他身上有魔气,在几瞬之间就助他提升修为。想我了可以看先书镯的定位。”
顾绒点点头。
其实那日茺羌行事隐蔽,顾绒那日并没有看到国师使用魔气攻击的画面,还以为茺羌只用了权杖和拳掌。
若是说到几息之间提升修为,她倒是想到一个人,不由地升起几分担忧。
但,他身上确实没有魔气。
顾绒缓缓地看向江承礼牵住自己的手,记起那日的瀑布般的白发。
顾绒很想开口问,但又不忍让他难过。
见少女望着窗外的夜色出神,江承礼先一步开口道。
“何时回去?”
“现在吧。”顾绒道。
江承礼起身,墨笛对着包厢的木门画圈。
冷银色光芒乍然笼入门中,雪花冷意从忽然打开的门中飘出,是他借着房门画了个传送阵。
“好了。”
话音刚落,谁知被心爱的女子从身后拥住,不知所措,仙君眼睫微颤,红粉色悄悄爬上了他的耳廓。
“下回见。”顾绒挥了挥手,跑入传送门中。
迈过阵法,顾绒直接就到了尺陵宫内,她看了眼月色进入了对镯空间中。
……
次日清晨。
还未踏入院子中,就听到了宛若莺啼的聊天声。
“……”
“整个尺陵皇宫都传遍了。”
“国主已经下旨,明日圣女就要离开尺陵去往苍澜宗修炼。”
“这是自然,听闻二皇子与三皇子均不能使宝物认主,圣女就将宝物交由国主保管了。圣女能离开尺陵去大宗门修炼是国主的奖赏的。”
“敲钟了。马上该走了。”其中一个背着包袱的侍女道。
“铃铛,你出宫后干什么去?”
“不知道,我也正愁呢,还没个着落。”说话的姑娘被环在中间,衣着与其他几人格格不入。
“离开前,还应该跟宫里的主位请安。”
“可是前几日,仙者也出宫去了,还没回来呢。”
顾绒迈入院落的大门,就见几个侍女姑娘围在一处。“怎么,有事找我?”
“见过仙者。”几个侍女行礼。
“今日是放年长侍女出宫的日子,铃铛已经年满十八在名目里,正想向仙者请示道别。”
“好啊。”顾绒看向背着包袱的侍女,换下了皇宫内的侍女宫装,淡青的棉麻衣着朴素,头巾包起发髻。
“既然如此,就与我一起出宫门吧。我以后也要离宫了。”
“仙者也要走。”几个人侍女都疑惑地道。
“嗯。我也是此处暂住。”顾绒迈入内院去里面转了一圈,并没有什么要带走的。
“走吧。”
二人出了寝宫的门,一前一后走在长巷子里。
“虽然见面不多,但我记得你,平日里寝宫内的膳食是你安排的,对吗?”
“是。仙者记得。”
“铃铛姑娘,你出宫后可有什么打算。”
铃铛摇摇头,“奴婢家在千里之外,已经书信寄回给家里的兄长,路途遥远目前还并无音讯。奴婢其实不想回乡,勤快点也能在尺陵城里找点事做。”
“仙者是要回宗门吗?”
“不是,我也打算在尺陵皇城里找点事做。以后或许会开一家茶水铺子。”
“仙者,莫非……”铃铛的脸微微泛红,激动地喃喃。
“你想要多少薪水。”
“二十金币?”铃铛捏紧了包袱,有点犹豫地说。
她已经很贪心了,她在尺陵皇宫里的薪水是每月五金币,能在修仙者手下做事可遇不可切,不知何时会被厌弃,铃铛狮子大开口似地说道。
“听闻尺陵城内的酒楼馋鲜居,里面的大管事每月有五百金币。我也给你五百金币怎么样?”
“多谢仙者。”
馋鲜居可是尺陵数一数二的酒楼。这已经超出太多了,仙者难道也是让她做管事?
铃铛又摇摇头,“可是铃铛可能会给您添麻烦。仙者有所不知,那些个管事小厮都是有炼气期修为的。”
“没人会闹事的,更何况我还是二皇子的师妹。我需要的是行事大方和认真,你能理解吗?”
铃铛眼眶湿润,拿着包袱的人忽然跪下,热忱地望着顾绒说道。“好,多谢仙者。铃铛谨记,一定对仙者忠心耿耿。”
顾绒牵过她的手将人拉起,笑着道,“走吧,我先带你去这附近的客栈暂住,过两日我去接你。”
“是。”铃铛点头。
……
51. 街巷
合兴客栈。
一楼的大厅内有许多实木方桌,不少人正坐着吃饭。“二位打尖还是住店?”
店小二看两个姑娘进入客栈,上前招呼道。
为首的那个姑娘一身流光的蓝色长裙,暗绣神秘精致的花纹,乌眉微挑,眼波澄澈,仙姿玉容。
另一位容貌姣好,开朗利落,有个可爱的酒窝,衣着朴素。尺陵皇城的宫人就是今日放归。
“都有。先来几个菜吧。一位住店。”顾绒道。
“好嘞,那就四五个家常菜。”
“仙者,能住在此处自然是好,可是您何时来找我,好让铃铛尽点绵薄之力。”铃铛皱起脸面露焦虑。
顾绒夹了菜到她的碗里,“不必担心,这两日仙好好休息,等我打点好就来找你。”
“小姐以后铃铛可能唤您小姐或者老板,想跟您亲近点。”
“这就不必了吧。”铃铛听完低头似乎略有失落,随即又笑道,“那我照旧唤您仙者。”
“不如你唤我谷主?”顾绒突发奇想。“你是第一个这么叫我的哦。”
“好,谷主。”铃铛虽然不太懂,但听到第一个就马上反应过来,若是在宫里这是一个大恩典。
小二上了不少菜。
“这个传音牌给你,有事可以传音。”是一个三角形通透洁白的玉牌,铃铛双手接过挂在腰间。
“谷主,快尝尝。”铃铛起身布菜,原本在宫里习惯一时还没有改。
“正常吃吧。”顾绒拉过铃铛坐下。
“是,谷主。”
吃完后,店小二就引着铃铛上楼,女孩依依不舍地趴在楼梯上看。
顾绒在柜台处付定金,对着铃铛挥了挥手示意她上楼后就出门了。
结账时,空间中的弟子牌早有想动,出了客栈后,顾绒拿起来一看正是小师兄发来的消息。
顾绒朝着复王府走去。
一踏进斑斓典雅的方形院落,女修就感受到春天的凉爽。
与二皇子府邸外的暑热不同,这里的紫花开得正艳丽,清香怡人。
鸢尾花间一个暗褐色衣袍的男子正在舞剑,金粉状的灵力从他的剑里挥出,漫天飞舞,洒落在鸢尾花瓣上。
顾绒一下就看出端倪,前几回秘境中就可以看出小师兄修炼出招都极为端正且有皇子的威严之气,如今舞剑却更飘摇潇洒,更添萧条风姿。
剑气挥霍间,有许多鸢尾花的紫色花瓣跟着起舞。
少顷,花瓣止,收势。
“小师兄你找我。”顾绒在远处看了许久,才走进出声道。
陵复点头,“我过两日就要回太虚宗了,你可要一同回去。”
“回去?”顾绒奇怪,如今灵器延辇之事才刚刚完毕,怎么此时说走就走。
“小师兄,你是要去找齐仙姐?”男子摇摇头,
看着满园的鸢尾花道,“我是要回宗门向清晏仙尊请示,准许我去梵悟山旁修,或许会有很长时间不回来了。”
一时间顾绒眼里也闪烁出担忧,陵复连忙表明自己已经想开了,不必担心。
“师兄,这次我就不回去了,这两日师妹的勿忘茶社就要开张了。”
说完,顾绒拿出一个锦盒,“这里面是我做的仙鹤酒盏,麻烦师兄替我交给师尊。”
“好。师尊爱喝酒他定然会喜欢的。在此先恭喜师妹的茶社开张。”
“多谢师兄。”“还有你商铺的房子租好了吗?”
“选好了,之前就选好的地址在池尚路。”
陵复点头:“位置确实不偏。”
“那你和其他人住哪?”
“当然是住……”顾绒突然噎住了。
灵镯空间只有自己能进去,她已然明白了师兄的意思,现在确实帮手只有铃铛一人,之后若是忙确实免不了找些人手。
顾绒:“铃铛她暂时住在客栈里。”
“不好,客栈多住也不长久,不给人安定的感觉如何让人跟着你。”
“师兄说的有理。”
陵复喊来复王府的大管事吴管事,他拿出几间地契,一一介绍道,“见过殿下,见过仙者。这些宅子分别是在钿水园,然禾园,玉梧园,按价格大约是八百中品灵石,三百中品灵石,五百中品灵石。”
“师兄不可。”顾绒远离几步,推脱道,“师兄,我自己可以去租买的地方找。”
“太麻烦了,那要拖延很久,我原价卖给你。”
“看看吧,这些都是别院平日里有人打扫,但也搁置很久了,之前都是管家在打理。其实师兄在去往梵悟山之前,有事要拜托你。”
顾绒手上接过院子的方位图册,“师兄直说吧。”“就是这里的局势,还有陵常我不太放心他。”
“师兄其实听说茺国师身上有魔气。”“是,其实那日我也感受到了,我想让你偶尔去教他修炼,顺便心里疏导一下,尺陵有其他大事也及时告诉我。”
陵复似是黯然神伤,“如果可以我就将这些事交给齐仙了,可如今她先一步去苍澜宗了。”
“才来麻烦师妹。”
“好,我答应师兄。只是师兄你如此记挂,不利于修炼。”他点点头。
……
次日,顾绒还未叩响复王府府邸的大门,就听说二皇子陵常昨夜里舞了一晚的剑,天还未亮就决绝地起身前往宗门了。
于是就有了二皇子府的总管吴管事带着顾绒去看这几处宅院。眼前蓄有白须的老者鞠了一躬,道,“仙者请。”
“请。”顾绒回礼。
第一处。
“此处是钿水园,约有八亩之广。”顾绒边听着吴掌柜介绍,边跟着他进入了钿水园门下。
一进来就引得顾绒一惊,此处竟是一座多面环水的园林,两处人工湖,假山,桥,柳,应有尽有。
吴管事还引着在前面讲,顾绒只得跟着老者欣赏着处处美景。
顾绒看着钿水园是一座依山傍水的宅邸,不过四处都设有景致,可休憩,却行走不便,各处都是平石板路,并不适合修炼之类,四处有水,也很潮湿。
树影偏移,昭示着时辰将近晌午了。
“吴掌柜,去看看下一处吧。”顾绒叫住不断往深去的吴掌柜。
扔下一张传送符,二人就来到了下一座宅子前。顾绒看向眼前的门匾,“然禾园。”
吴掌柜道,“仙者请。”
“这山禾园小了许多,只有三亩之广,是两进式宅院的结构。”
顾绒倒是很心仪此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房间不少,也有花木栽植。看完了第一处再看这然禾园,就觉得拘谨,似乎院子小了点。
打开一处房间也是简单的床加桌椅的陈设,不及第一处空气清新,地处集市周围,周围都有住所围绕,也并不适合修炼打坐。
“仙者,这就是殿下向您推荐的玉梧园。”来到此处,这位吴管事一下就打起了精神。
“玉梧园五亩之广,环绕百年青桐树,原月湖二建,宅邸中的房间院落皆围墙而建,只中间的正院顺着长廊居于宅院中心。
殿下以修炼为要,一直是尺陵的倚仗。这原是殿下为以后的文人客卿所建造,此前一直无人居住。”
“师兄有心了,他交给我的事情,顾绒也会尽心完成的。”顾绒拿出了一个储物袋交给吴管事,里面有五百中品灵石。
“多谢仙者,这里常有人打扫,您可以直接安排人入住。”
说完吴管事行礼后就从大门离开了。
……
回去的路上顾绒绕了远路。
她在玉梧园附近的一带看了看,这里在尺陵皇城的南面,距离出城去乡下外郊还有些距离,附近也有比较热闹的市集。
顾绒就朝着市集的方向去,离市集越近摆摊和过路的人越多。
“嗷呜~呜~”
忽而街道的对面出现了一阵带着声浪的咆哮声,带着痛苦和哭诉的呜咽。
震惊了整条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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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向声音的方向看去。
空气中一排排带着威压的波动涌过,顾绒感受到了不断逼近的妖气。
果然,一只两三个人高的黑褐色巨熊步履凌乱,蹒跚跑过。
行人站立之处脚下的震感不断传来,有男女被黑熊所惊吓跑到两侧的商铺里,发出无数尖叫声。
顾绒拿起翠微垂在地上敲起青黄色的灵力,一时间乱窜的黑熊只能沿着灵力波动的一条直线行走,此之为‘开道’是翠微垂的能力之一。
附近的行人并未有受伤的。
顾绒看着眼前跑过的熊深思,这尺陵城中怎么会有如此大的熊,难道是从集市里蹿出来的。
顾绒看向集市的方向,那边正巧有个灰褐色衣着朴素的男人留着黑色的小胡子,行走飞快。
飞走间那人的双腿留下一道残影,不过他手中赫然拿着一条长鞭。
少顷,巨熊的咆哮声不在。顾绒好奇,朝着集市的反方向走去。
正巧,大路中间一个高瘦的男人挥舞着长鞭不断落下。长鞭所到之处落下修长锋利的红痕,轻轻的呜咽声传出。
跪在中间的男子看着年岁不大,应当也有二十岁,不过他缩成一团。黑棕色的皮肤光滑有型,露出条理分明的肌肉。
他衣衫褴褛,只有几块破布勉强遮盖着,身体的腰背和薄肌上也有许多红痕。
男子咬牙发出‘呜呜呜’地怒鸣,没哭,但眼睛通红,血丝,深棕色的眸子带着愤怒和凶狠。
顾绒注视着,她看出了那头黑色的巨熊就是眼前的青年,
这人是妖族。
她清脆的声音还是喊出,“住手。”
有人听到声音立刻从凶狠的面容到堆起笑意,躬身对着蓝黄衣裙的少女道,“是您在阻止我吗?”
高瘦男子一眼就这个纱巾蒙面的女子是个不凡的修士。
顾绒挑眉,呵斥出声,“你们如此太残忍了,怎么可以在路上行凶,这路上的行人也都受惊了。”
“禀仙者,它是个低贱的妖族,而且灵智未开。”
那人没有生气,反而道,“今日这些尺陵皇室订购的宠物,只有这个熊不听话被退了货。”
又道,“路上这个熊又捣乱要逃,看这个笼子还有些车具都被它弄坏了,奴婢实在是生气了,这才出手教训。”
那人边解释,边用鞭子在空中抽了两下,显现出集市内的情形。
确实车架,笼子碎了一地。
“这只妖,本来要出城去郊外,看有没有买主。”
“它我要了。”顾绒道。
“好嘞好嘞。三十块下品灵石就好。”高瘦男子小心翼翼地道。
一个储物袋抛出,被高瘦男子稳稳接住。顾绒手中的翠微垂指了指集市画面,
“他是怎么回事?”
数着灵石的男子顺着顾绒手指的方向看去,画面中确实有个颓废的黑衣男子倒坐在车架的旁边。
蹲坐着的黑衣人,“这人啥时候在的,奴婢不知啊。”
见那人极力撇清,似乎真的不认识。顾绒觉得这纯黑的,像是某种暗卫的衣服。
“这人应当是刚才追熊妖的时候出现的。”旁边的人打量了一会儿又道。
“仙者只要拿着这个令牌就好,与熊妖身上的手环是一对的。”
顾绒接过,看了看令牌并没有神秘奇怪的,当即用翠微垂敲碎了令牌。
街道中间还有不少路人围观,棕褐皮的男妖对着周围的一切都恍若未闻,只是不断地用鲜红的舌头舔舐着伤口。
顾绒拿出一瓶治伤的药水递到青年男妖眼前,“这药可以治你的伤,你愿意跟我走吗?”
熊妖抬起浑圆的大眼睛,黑褐色的眼球贼亮带着野性不羁,瞳孔周围一圈咖啡色晕开,倒影出一个少女的人影。
他棕色熊耳露在外面,微微抖动,对着女修缓缓点头。
顾绒心念一动,拉过他的手扔下传送符消失在原地。
……
52. 茶社
这天是个好日子。
池尚街上开了一家‘勿忘茶社’。
喜庆的的红鞭炮和灯笼挂在左右的门廊上,匾额上写着‘勿忘茶社’几个端正飘逸的大字,听闻是尺陵二皇子的手笔。
店铺还未开门就吸引了许多夫人小姐慕名而来,周围的商铺里也涌出许多人出来看热闹。
大门的门板从左右两边被打开,从里面出来了一个带着金黄色面纱的女子。
她步履轻盈端庄,每走一步似踏着泉水而来,茶水清香如阵阵微风从茶社里层层吹出。
头梳菡萏凌虚发髻,如花姿初绽,蝴蝶轻倚,珠花流苏垂于耳畔,浅蓝星辰花发间点缀。
一身黄蓝色齐腰襦裙,身姿修长轻盈娉婷,白玉柔夷身前轻放,浅金色飘带如云霞浮动流于身侧。
身后随侍两人,一女一男,绿裙,褐袍具是衣着雅致不凡。
“今日是勿忘茶社开张,我是茶社的老板,感谢大家来茶社捧场!”
带着面纱的美丽女子说完就退开,无数人潮从大门涌入。
衣着华丽的顾绒在众人进入茶社后,就换成了与铃铛一样的绿裙,这是她们原本就计划好的茶社工作常服。
如今人手不足,只要让人知道这茶社是一个修士所开的就好,就不会随意有人闹事。
“这不过也是普通茶社罢了,与其他的有什么不同?”有个衣着华丽的夫人说道。
“这位夫人说的是,勿忘茶社也确实不过是普通茶社。
只给个人提供悠闲惬意的环境吟诗作对,约会品茶罢了。”接待的顾绒说得轻巧谦虚,叫人说不出错来。
有位小姐拿起茶盏细细端详,反驳道,“我看此处的茶具都非常不错,美观雅致,又各有情致,与其他只有白瓷碗的茶社不同。
“这位小姐好眼力,这些茶盏都是我们茶社特质的茶盏。各位小姐公子请看。”
顾绒拿起雕有竹林,画有鸟雀的茶壶往配套的茶具里倒水。
一时间四周就有翠竹环绕,鸟雀腾飞,置身于春日竹园间不见暑气,茶香清幽却也能闻到阵阵竹香。
周围观看的客人都惊讶非常,有一个文人不禁赞叹。
“妙妙妙,确实是别有趣味。这茶具之别致世间罕见。不知可是贵茶社的茶具都有此奇观。”
一旁的顾绒点头,“确实如此。”
有女客问道,“不知这景象能留存几刻,若是与好友亲朋,心仪之人约会品茶时能得此茶盏,不知会增添多少愉快。”
旁边围观的人也都惊讶地看他们身旁的各种茶具。
顾绒又来到一处芍药茶具处,“每次倒茶都都能留存半个时辰。”
“那真是太好了,不知此处是按照茶水付账还是茶具。我们可能入座?”
顾绒回复道,“我们茶社是为了给客人提供休闲,因此与其他酒楼茶社一样,是以各种茶水和茶点算账的。
不过也是为了让其他客人也有地休息,每增加半个时辰都需付桌椅钱。”
“如此甚好。”
“是啊。”旁边的铃铛笑着附和,“我们茶社不仅茶具好,茶也好,都是凌实大陆各地的名茶呢。”
顾绒在楼梯旁介绍地说道,“勿忘茶社的开店时间是上午辰时到日落酉时。
各位可以到处看看体验体验,茶社一楼一会有说书人或者乐师演奏,大家说话闲聊都可,听故事,看表演亦可。二楼是约会,聚会之用,有许多厢房更注重舒适和安静。”
听了此话,顾客纷纷散开,有的去了二楼,有的就近入座,开始品茶体验。
有人闻到茶香就赞道,“确实是好茶。”
“这些茶具不知可否售卖?”
“可以的,还可以定做花样和景色。不过定做的工期较长,需要提前预定。”顾绒具体地介绍道。
茶社内走进一位清贵妖冶的碧衣男子。
“这不是郁离药师吗?”有眼尖的人认出,“没想到您也被这茶社吸引,莫不是来捧场的。”
“是啊,慕名而来。”男人说完,枯绿色的眼眸里暧昧含波,意有所指。
他拿起一个通体浅绿色,雕有碧绿劲草和晨露的茶具细细端详,修长的手指捏起茶盖打开。
茶壶里温热的茶水潺潺流出,茶叶遇到热茶缓缓展开,舒展地在杯中悠悠打转。
晨露与青草的清香与茶水香自然缠绕,是略苦但回味悠长,恍若置身于初春晨间。
原野与寒春料峭的美景将坐下品茶的碧衣男子映衬地更加幽深美艳。
他是喜欢茶艺的,更何况这茶具与他如此相衬。
“回味甘甜,不错。”
身着绿衣的顾绒躲在人群中,有点苦涩,她原本制作这茶具时确实是想送给他的。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她还没有调查清楚,那次是不是如江承礼说的那样是他在暗中使坏。
至少,她现在不打算轻易送出了。
铃铛以前在宫殿里见过这位药师,有过一面之缘。
她知道俊美亲和,优雅有礼,看到谷主不打算迎接,只以为是不想被熟人认出,上前道,“药师大人,欢迎您来到茶社,可要用些茶点。”
“有你什么事。”
男人不是她所想的温柔,语气狠戾,像是一把利刃刮开了那层亲厚滤镜。
铃铛见药师大人突然变脸,心下畏惧,连忙躲到顾绒身后,在她的谷主身边道,“……谷主,我错了。”
顾绒拍了拍她的手,只说了句无事,扬声道,“不知药师大人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想向谷主讨要这座茶盏。”他举起手中的浅绿色茶盏笑着道。
“药师大人既然喜欢,何不买下?”
“好,不知看在谷主的面上不知可否便宜一些。”
顾绒挑眉,“您打算多少?”
“五百上品灵石。”说完就拿起一个储物袋放到桌上。
顾绒见他有意撑场面抬价,传音道,“你定价如此之高,还怎么让其他人来这茶社买茶具。”
“那谷主以为如何。”
“药师大人,这不是定制的茶具五百下品灵石即可。”
“好。多谢。”郁离将原本的储物袋收回,抛出另一个放在柜台上。
顾绒收起那套绿意盎然的茶具,放在精致的盒匣里,就要交给郁离却发现在茶社里转悠的绿衣男子已经不见了。
少女只得拎起盒匣追了出去,走时不忘嘱咐铃铛看店。
“郁离,你东西忘拿了。”顾绒从茶社里追出来叫住前面的人,没注意到郁离确实是在等她。
郁离正在一片绿荫下等她,斑驳的树荫落在他身上增添了更多神秘。
他靠近,伸手接过顾绒递过来的盒匣,打开看里面装着茶具。
“你今天很美。”
顾绒忽然听到他的话微微一愣,想到他说的应该是早上她特地换上的茶社店主打扮,她勾唇一笑,“谢谢。”
“我说的不只是早上。”顾绒就静静地看他,正想打断他突如其来的话。
一时间,顾绒觉得他似乎是在表白,但又仅仅像是一种赞美,无从拒绝。或许不是她多想。
“我有喜欢的人。”
“那又怎么样。”碧衣男子上前,顾绒能嗅到青草甘洁的芬芳。
微风树影下,浅绿色的衣着,少女打扮素雅却轻盈美丽。
他喜欢她澄澈的眼眸,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清亮又耀眼。似是被他的话惊住,微微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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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
不知什么东西在身边回响,发出清脆的音调,似乎是微风抚过时优美的风铃声。
女修低头寻找,像是从她身上传来,灵识扫过空间。
未注意到碧衣男子将一支孔雀绿萤石发簪别到了她的发髻上。
顾绒回神后,抬手抚上发间。
“别动。很衬你。”
少女疑惑地看着眼前深情注视的碧衣男子眼眸里透出疑惑,此时她的手里已经从空间中拿出了幻影仙尊给的法器摇铃。
摇铃随着他的靠近不断地发出幽幽绿光,顾绒怀疑地发问,“你的身体是不是恢复了?”
“嗯。”男人墨绿色的扇面轻摇,“自从在远炼山得到灵果后,确实已经恢复了。”
“也化出了实体。”
顾绒拿起手中的古朴摇铃,正发出点点光彩。“你认得这个吗?”
男人疑惑地看来,显然顾绒的面色不对。
“这是幻影仙尊给我的。”
郁离错愕,“原来你是她的弟子吗?”
“你怎会不知。”顾绒暗讽。
女修眼神微眯,手中放出翠微垂似要攻击,郁离赶紧伸手制止。“这是在茶社的街上。”
郁离拂动扇面,轻摇起树影波澜,解释道,“你是不是误会了我与幻影的关系,从很久之前我们就只是对手。
那个女人想用幻术惑人,暗中学会了许多门派的功法,她的招术被我识破,我们就与其他人联手寻找传说中的法器。”
“那你不也是推了人出去。”
顾绒说起不由地气愤,“可以这么说,你是不是在茺地之后也暗中派人攻击了我与川珩。”
男人微微思量,手中拂动扇子的动作也慢慢变得缓慢,没想到被顾绒知道了此事。
是谁发现的,难道是川珩。
郁离:“那时我们还并未熟识。”
“别说那是误会,那时我们可已经与你相识了。”少女强调地说道。
“那我只问你,幻影可要你为她报仇?”
顾绒沉默,细细地会想了下,似乎并未?
……是不是师尊忘记跟她说了。
“她应当是想确认我还有没有活着。”
顾绒凝眉。“?”
郁离转移了话题又问,音色低沉,“你还听说了其他事吗?”
顾绒疑惑,觉得他忽然问这句莫名其妙,“其他还有什么事情。”
看来他们还不知道他要统治凌实大陆的计划,还来得及。
见郁离不语,顾绒沉默地抬手将发簪拿下来还给他。
“那好。我早就想问你,让你如此执着地纠缠,我跟她很像吗?”
顾绒说的当然是那个时候他喜欢的人。“你说她啊,当时是我的师妹。”
“我和她很像?”顾绒冷淡地追问。
“不像。”听到顾绒的追问,他错愕地笑了笑,原来她是误会了。
一支绝美的孔雀绿萤石发簪无声地躺在了少女手中。
翠草,绿羽,别致的绿色宝石嵌在绿意其中,在光下如水面上的金波。
“那你……”
“但是,我喜欢你们第一次见我时惊艳的眼神。”
“……”顾绒无语,幸好不是什么替身梗,不然也太无聊了。
“好吧。”碧衣男子从他手中接过孔雀绿发钗。
“再见了。”少女说完这句就转身离开,那清冷地语调里似是在说以后都不会想与他相见。
郁离紧紧地捏住从顾绒手里接过的孔雀绿萤石发簪,修长的手指细细抚摸,上面似乎还有温度。
“还会再见的……”
再摊手,发簪已经碎成了粉末,随风飘散。
……
53. 寻常
自从那日将他带回,就未见过他开口说话。
或许是还不适应,亦可能是尚未从集市卖货人的阴影下恢复。
每当顾绒与他交流时,只以一双炯炯有神的褐瞳回应,眼神里反射出熊妖少年的灵气。
还记得那日顾绒将他带回,见他身上的衣服破碎又带着尘污,黑褐色的头发凌乱得炸开。
就这个程度,顾绒一连用了两张净尘符,粘在胸妖少年的手臂和头发上,连带着身上的衣服也变得干净整洁。
等要给他换套新的衣服,顾绒才发现她的空间里只有女装,加上给熊换衣服也不太方便
于是,女修想到个好点子,她从空间里拿出干净未使用过的衣袍,裹在熊妖的身上,因着他还算配合,很快就缠好了。
看起来乱七八糟的,但也能勉强出门了。
于是顾绒拽着熊妖少年的手就又从玉梧园出来,临走之前还发了传音给远在客栈的铃铛,一起去附近裁衣铺汇合。
“老板,给他们两个人裁几件衣裳。”
“好,您稍等,先量一下尺寸。”
店铺里一男一女的师傅就分别给少年和铃铛量尺寸。
熊妖身上的衣服既有破碎的粗布衣服,又缠着凌乱不堪的粉绿色纱衣,师傅只好伸手去解他身上的布料,就见他发出呜呜地怒音,挣扎起来。
顾绒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没事,只是量一下衣服的尺寸。”
熊妖眼神闪烁着看向她,见女修神色坚定就不再反抗,很平顺地就量好了衣服。
“新赶制的衣袍需要些时日,这位小兄弟现下可需要蔽体的衣服。”
顾绒在店面的墙上看着垂挂着的浅绿色衣料,回过身来同意地点头,“好,就按尺寸给他们二人各买几件吧。”
等二人换上了新衣服,一时都很雀跃地转身向她展示,顾绒点头赞许,“很不错。”
记得上回已经给过铃铛一块联系的玉牌,顾绒将另一块也系在熊妖少年的衣服上,教给他使用的方式。
顾绒这才记起询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熊妖少年闪着星星的眼里一时间又黯淡,随后思考了一会儿,走到裁衣服的桌案上指了指。
“桌子?”
顾绒记忆起似乎在《风过凌实》里写过熊妖族的大姓为‘方’。
“既然不知道你的名字,我先叫你方桌??”
一边说顾绒的声音就越虚心,说出口的这个词显然不能当这个熊腰的名字。
熊妖少年的头发上似乎有乌云飘过。
为了不真的被她们喊方桌,一时间激动出声,“我叫方黯,黯淡的黯。”
“你会说话?”方黯点点头,他的声音粗粗的有颗粒感,但又很清晰,真的像是熊能发出的音色。
之后他一段身世的话娓娓道来,让顾绒与铃铛二人都听得很认真。
他语气里带着尊敬和平静,似乎已经放下。
“仙者,我是来自熊妖族的人,是熊妖王三大亲信之一方雄的其中一个子嗣。很普通。”
说完方黯颓废地低下头,随即又立刻扬声道,“请仙者相信我,我真的发现狭域附近魔兽有异动。”
“狭域?”铃铛没听说过那里,疑惑地看向二人。
“狭域距离魔域很近,听说那里是封印着凶兽,是凌实大陆与魔界的交界处。
在狭域附近还有一处魔界建筑的宫殿,听说那里有魔界的使者派驻,做一些凌实大陆与魔界基本的物产交流。”
“不,那里有些凶兽似乎都染上了魔气。”方黯抱紧了头,似乎压抑地说道。
“方黯,你确定吗?”顾绒看他的深情不像是做假,再一次问道。
熊妖少年点点头。
“那好,不管真假,我先书信一封给宗门,告知师尊让他们探寻一番。”
“那你还要打算回去吗?可要将这些话带给熊族。”
“不必了,”方黯难堪地说道,
“我就是因为将这些话告诉了熊妖王而被赶出了熊族,以后再也不回去了。”
“好,那你就留在这儿吧。以后也喊我谷主吧。”顾绒安慰地说道。
不过狭域有异动?她怎么没听其他人提起过。顾绒思量着应当去打听一番。
等等,她好像听浅时说过。
……
顾绒将茶盏盒匣给了郁离后回到勿忘茶社,第一时间就是赞扬铃铛二人的表现。
“很好,第一天开业顺利进行,铃铛,方黯你们做得很好。”
“多谢谷主。”店里的客人已经走完了,二人停下手中的活齐声说道。
“不过只有我们三个人,若以后都能如今日,显然人手不够。”
说完这句,顾绒又对着铃铛说道,“铃铛张贴告示,明日我们找两个人手。”
“是。”铃铛在尺陵宫里得到书画培训,写文字自然也不在话下,应完就下去准备了。
招人这事就交给了铃铛和方黯两人,次日顾绒就在空间里练习制作新的茶社陶瓷杯。
下午就去了陵常的常王府。
她并没有忘了小师兄拜托给她的任务。
第一次登门拜访,顾绒还有些忐忑,这还是她第一次正式地见陵常,其实她到现在还不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
不过,也没有关系,她只需要注意一下他没有出格的行为,教他一些基础的功法。
之前顾绒在阚府邸就有家教的经验,应当会比较顺利。
毕竟身为尺陵的皇子不论是门客还是学识渊博的学者,亦或是修炼者都有专门教学的人,她也只是充充数罢了。
她来之前就准备了许多书,只要他有兴致,顾绒不论会不会都能先将他的兴趣提起来。
……
潺书院。
原来管家带着顾绒去的是常王府的书房。
顾绒推门而入,就见陵常横坐在地上,用锦布正专心地擦拭着一把利剑。
不过,这似乎是一把普通的剑,顾绒并未感受到什么灵力波动。
男子穿着寻常的锦袍席地而坐,就只是擦剑这件事,他似乎都很入迷,完全没有注意到顾绒的到来。
不过,也有可能是完全不想理会她。
于是顾绒率先出声,“绒圭,参见三皇子。”
“啊,仙者来了。”
这时男人才抬起头,他与陵复有四分像,眉眼更轻盈,更加地文气。
听说他修为平平,也不用心于此道。
不过,顾绒看着他擦肩的姿势和专注,也挺有侠客的气势,但若响起那次在大殿上第一次见他,又会觉得他可能有点胆小。
“早就听说仙者要来,皇兄走之前就派人传来了消息,不过听说仙者开了茶社,下回陵常也一定去看看。”
顾绒挑眉,这约莫是在说她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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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皇子很爱剑。”顾绒转而说其他。
陵常摇摇头,抬手向着书房内一挥手,“并不是爱剑,而是喜爱所有锋利。”
顾绒惊奇地看向书房内,除了一些书,书架上还摆着一些短兵器,旁边的铁架上还有长兵器。
似乎还有几把剪刀。
女修惊讶地回神,难道皇子能私藏兵器,哦,她忘了这是修真的凌实大陆,或许这并不稀奇。
顾绒又看向地上坐着的陵常,“三皇子,打算学什么?”
这个三皇子竟然比顾绒想得要更有个性一些,并不是她第一次见时的小哭包。
男人对着顾绒道,“仙者不坐?”
顾绒知道这周围,或者说这个书房内就只有,桌案边的那把大椅子,她并不可能大老远跑去坐。
无奈,女修只好也入乡随俗似的随意就地坐下。
她又重复地问了一句,“三皇子,打算学什么?
“仙者以为你能教我什么,陵常并不是传说中的那样愚蠢,以皇子的教养来说都不论什么都学过一些,只不过是并不精通而已。”
这口气可并不小。
呵呵。
“仙者不会说你既然爱剑,就教本皇子练剑吧。”
???他这口齿才太剑了呢。
顾绒刚想说的话打住,念头一转,顺着他的话说道,“既然爱锋利,三皇子不如就学铸剑吧。”
“不过,本人可并不会铸器,只学过些入门的皮毛,这若大的尺陵国应当也有不错的炼器师教你。”
“炼器?”擦剑的男子手一顿,默念了一遍,似乎一下就被打动了。
可是忽而,陵常的脸色一变,语气也变得冷酷,“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
“三皇子不学学怎么知道。”顾绒疑问地看向他,他明明刚才也很动心。
陵常把剑扔在一边,也并不看顾绒,只是腰间抽出一把刀,使得顾绒心中一凌。
又把东西放在地上,失落地,专心地擦拭起来。
“你知道什么,本殿下速来体力不如人,更提不动铸件的器具,不宜大动干戈。”
“这么说,你之前学过。。。”
“本殿之前学过很多东西。”他忽然有些激动,说话也变得很大声。
“这么说来你的灵根是?”顾绒问。
“火金双灵根,不过资质一般。”说出这句话,陵常还有些尴尬地汗颜。
“好,这样吧。我这些时日也尚在尺陵就给三皇子殿下调理调理身体。”
“怎么可能……御医和药师大人都调理不好,更别说之前也让明阵宗的珩承仙君看过。”
“那你应该没有给太虚宗的人看过吧,没事就当是试一试调理身体,又不是洗髓重塑灵根那种极困难的事。”
陵常半信半疑,不过他的皇兄确实也不通此道,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一脸高兴的女修。
临走时顾绒扔下基本铸器的书让他好好看看,就离开了。
没错,她打算用空间灵泉替他调料一□□格,既然三皇子陵常有心,他或许以后能成为铸器师。
说过几天比较忙可能不会来看他,但是会送她特别制作的药膳来,到时候一定要吃。
半个月后回来抽查他背书的功课。
陵常坦然一笑,既然皇兄把自己交给她,就随她去吧。
……
54. 初鹤
经过多日,在空间内夜以继日的修炼,顾绒终于烧制炼化完成了与川珩约定好的杯盏。
经过铃铛的清点装匣,一共有二十套勿忘杯盏都被顾绒收入了空间中。
总算是忙完了开店后的事宜。
趁这日清早天气正好,晨光熹微,碧空如洗。
顾绒叫住收拾妥帖的铃铛,一同到茶社二楼的厢房坐下。就要同她说起今日就要离开尺陵,去往景渊阁议事。
“谷主,今日怎么得闲,大清早与我到这茶社喝茶。”
玲珑贴到顾绒身侧极为亲昵,特地取来顾绒新研制的风铃茶盏,用宜清草泡了两杯热茶。
她轻盈起身,朝着她的谷主娉婷欠身:“请您一观。”
顾绒纳罕,茶社可没有让人舞蹈的规矩。不过,她知道铃铛是学过舞的,只当她是兴之所致,便欣赏起来。
女子清铃上缭裙翩然绽放,舞姿清雅脱俗,并不旖丽。
铃铛双臂微展,摇曳轻舞,指尖竟然幻化出荧白的灵力。
她指尖一点,就有风铃茶盏缓缓吟奏,铃音清脆泛泛而出。
“甚好,这才短短几日,铃铛你竟能够幻化出灵力。”
顾绒从一开始的不解地看铃铛起舞,到之后的欣赏、惊讶,她当真为铃铛开心,可见铃铛的心思纯粹,修炼才如此突飞猛进。
铃铛腼腆一笑,她虽未生出灵根,但能与灵气建立灵识共鸣,即将步入练气期。
女子起舞时尚且大方自然,此时被顾绒一夸,竟拘谨地手脚不知如何摆放。
铃铛端起那杯宜清茶,崇敬地敬向上座的顾绒道:
“谷主请用茶,铃铛几生有幸,谷主将我从深宫、凡尘中捞出,不嫌弃奴婢并无灵根,用冰莲引铃铛入道,又给予我功法。
奴婢敬仰您如皓月高山,必然忠于谷主,不负谷主大恩。”
铃铛边诉说,边红了眼眶,此时又忍不住再一次自称奴婢。
这身上的法袍清铃上缭裙也是谷主所赠的,此时谷主竟然又要将这倚。
顾绒连忙将她扶起,接过茶盏抿了一口,“这亦是你的机缘,从这以后就真的步入修士之列了。
太虚宗虽按灵根和资质收弟子,但你的功法却是我经过师尊的同意后才交给你的,以后就是我勿忘谷和太虚宗的人。”
顾绒引着铃铛坐下,“铃铛,我会离开尺陵一些时日,这段时间就由你帮我看顾茶社和方黯。
这铃歌鞭你且拿着,有事就传讯给我,不可逞强。”
铃歌鞭,乃是高阶法器,可随主人的修为增长鞭力,且乖巧,正适合如铃铛这般的修士。
使用者挥鞭踏歌,如梦似幻,铃音不绝于耳。
“是,谷主。”
**
辟玄区仍旧是老样子,清凉繁华,人流密集。
顾绒径直去了景渊阁,一跨进门就有李掌柜迎上来,他对着一袭黄蓝衣裙,轻纱遮面,窈窕仙姿的女子拱手道:
“啊呀,真是稀客,这不是戎掌柜回来了嘛。您多日不见越发美丽了。”
李掌柜笑开了花,他早听闻楼主已与这位绒圭仙子互明了心意。
这就是定情了呀,以后顾绒就是他们景渊阁的女主人。
“楼主已经吩咐过,您的勿忘茶盏品质极好,只等楼主亲点后,将摆于各处拍卖行内。”
李掌柜知晓顾绒此行是为了勿忘茶盏,迎着顾绒于别厅坐下。
“怎么,他仍未回来?”如今早已过了十五日之期,她才主动寻来商议的。
“是楼主自去了紫潺乡,至今未归。”
李掌柜也有少许诧异,以往楼主都会传讯协调景渊阁上下事宜,分派各处拍卖物,这几日却未见他传讯来。
顾绒虽觉不妥,却知晓川珩不会无故爽约:“那好,我下次再来。”
李掌柜想起川珩临行前嘱咐,这勿忘茶盏若是他未归,也要及时摆上。
遂将顾绒唤住,又道:“戎掌柜,您可将茶盏先交与在下,由我将茶盏先摆上。”
顾绒笑道:“那多谢您了。我也有些担心楼主,若是他归来,您可要传讯通知我呀。”
“您放心吧,楼主自然是先记挂您的。”
少女被他打趣,想到川珩心中亦是温情如水,不过现下她有其他事要做。顾绒虽早已书信一封给太虚宗,但狭域魔兽之事她亦担忧,需当面与师尊商议。
方要起身离开,腕间的金镯竟磕到桌角松动。
黑白灵石玄妙生辉,淡淡划痕落在漆面上。
弦术镯,乃是一对法器,双镯的佩戴者相互感应,就是它的特点之一。此时另一只应当就佩戴在川珩的手臂上。
顾绒一时惴惴不安,她施展灵力于弦术镯之上。
灵石熠熠,二人的位置就显化为那黑白二子,赫然出现在定位棋局图之上。
不成想二人的距离竟然如此之近!
少女忧心,夺门而出。
那黑子所在的位置赫然就是辟弦区,而那白子的位置却岿然不变,
随着少女灵力翩然施展,抬指轻点白子方位,棋局图中出现一片广袤的丛林。
一个萧条寥落的银发背影,令她呼吸一滞。
那修长,银白的长发,她见过!!
一袭黄蓝渐变的女子从空中缓缓而落,不过三百余里,顾绒果然从一片高树的阴影中找到了那个身影。
“川珩!江承礼!你怎么了?!”
少女双手颤抖地抚开他散落的银白碎发,男子憔悴的脸庞令她心疼。
修长的睫羽、眉目如画,薄唇却如霜雪淡淡,面庞处有一两处破开的口子。
“好烫,发烧了?”
顾绒连忙从空间中取出几颗治伤灵丹,塞入男子的泛白的薄唇里,只可惜江承礼仍旧昏迷不醒,难以下咽。
少女施法于此间土灵力,将治伤灵丹与洗髓冰莲化为纯粹的灵气,施展于江承礼单薄的身躯中。
顾绒逐渐有了察觉,体内雷、冰两股灵气紊乱,原来江承礼早已有了陈年的旧伤,如今又填新伤才会昏迷不醒。
他周身的外伤就被灵气治愈,面上亦有了红润。
少顷,少女施法的身形骤然被一股力量震开。
他身上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灵阵?!
少女内心虽焦急慌乱,行动却迅速非常。
几片传送阵的符纸飘摇落下,
不过片刻,悬门峰前一道传送阵骤然显现,
守山门的弟子一惊,喊道:
“谁人闯入!!”
顾绒携着江承礼现出身形,立即道:“我是太虚宗顾绒,这位是你们明阵宗的大师兄江承礼,他受伤昏迷了。
还请几位通禀初鹤仙尊,前来救治!”
几名弟子上前一看,果然是他们的珩承师兄,连忙从顾绒手中将人接过,引着顾绒来到了阵鸣殿内。
一花青法袍的长者,缓步走近。
传闻中的初鹤仙尊,竟不似寻常印象里的冷面修士。
眉眼凌厉,面容柔和,颇有长者的威严。
几缕刘海在眉梢旁跳动,添两分俏皮,墨发卷卷落于身侧,他面上含笑,抱一只茸毛的白犬逗弄。
“太虚宗绒圭见过初鹤仙尊。
顾绒回太虚宗的路上见到他昏迷受伤,身上有一道灵阵,遂带他来求您相助。”
顾绒眼框泛红说得急切,一面又温柔地将江承礼平放在软榻上。
初鹤仙尊缓缓走近,亦在打量清晏的这个徒弟。
以收弟子的角度看,这姑娘确实清透俏丽,灵气逼人,端正中又含几分修炼幻术染上魅力。
不经感叹,这土灵根资质与灵仪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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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若是入了明阵宗学阵法定也会相当出色,
遂感慨地叹气:“本尊与清晏多年未见,不成想二人的弟子竟能成就一番姻缘。”
“你便是珩承的道侣?”
“我与珩承虽不是道侣,但也算心意相通。”
少女眼中泛着坚定的光芒注视初鹤仙尊。她说得得体,此时对这份感情越发地坚定。
“你可见过他白发的模样?”初鹤仙尊淡淡开口。
“见过。”
“他早已告诉你了?”初鹤疑惑,莫非他真的连自己的自卑往事都向这姑娘倾诉了。
顾绒摇摇头,心中越发忐忑,“与他相处时偶然见过一次。”
初鹤颔首,心中百转千回,知晓珩承不曾隐瞒她,想来他早已认定她了,或许打算缓缓袒露罢了。
可如今却实需要绒圭的助力,不然旁人唤不醒他,遂道:
“你若是这般稀罕他,可能接受他的过往,毕竟他以后得修为可能会差于你。”
顾绒眉梢微蹙,有些疑惑。
“你资质不错,单土灵根,钟灵毓秀,心灵气净,又师承清晏仙尊,不过二十余岁就已是元婴期之上的修为,未来便是新一代天骄。”
他微顿,叹了口气,仍是打算将实情告知于她。
“而我这爱徒自小就饱经风雪,以水火双灵根入道,经络承受不济。
自小强行封印火灵根,锻铸变异雷灵根,拜入明阵宗修行阵法,暗中修习逆转时空的秘术,穿梭上百年只为开辟景渊阁,损耗极大。
又以难以修炼的水灵根资质,强行认主冰灵力法器,被多次反噬后,借洗髓冰莲获得冰灵根,之后又多次被反噬……”
顾绒:“……?”
她似是听了一段极其长的故事,迷惑不解,她略有点感受到,莫不是这位初鹤仙尊要考验她之后才肯相救?
如此长的经历,一口气都说不完,
开辟景渊阁?
直到“洗髓冰莲”这四个字出现,顾绒才有了实感,那次在秘境中,是她与江承礼第二次相遇,这莫不是二人认识前的他?
怪不得那次相见,他如此冷淡,原来有这等心事……
初鹤惊见少女的美目盈盈含泪,眉睫微颤,心疼地望着江承礼单薄的身躯。
发觉说多了话,他默默替爱徒找补道:“不过,如今他是冰雷双变异灵根,资质极好,身体早已复原,健康。
现下不过是中毒后,陷入迷雾罢了。”
“可是他的白发?”少女迟疑地发问。
“你不必心疼。”
啊?
心念一动,就有几颗晶莹的泪珠落下。
二人几日不见,
恋人就伤重昏迷,叫她如何不心疼!
“他这白发便是逆时秘术——时袭术所致,只不过会让其修炼速度变缓罢了,他倚靠变异灵根,仍能使用未来的强大修为。
那是他自己的意愿,无人强迫,绒圭小友不必心疼他。”
顾绒:“……那可有解救之法?”
初鹤仙尊仍有些怒意:“那便只有复苏果,你可知明阵宗和苍澜宗向来来往亲近。
复苏果一千年一粒,由两宗共同培育,便是为两宗的下一代掌门所培育的。
如今这颗复苏果不过才四百二十余年,就算得罪苍澜宗独揽,也仍需静等将近五百八十余年,恐怕坚持不了那么久。”
顾绒暗暗记下复苏果。
“罢了,这话扯远了。如今想让他苏醒,就只能化了珩承的心伤,才能暂时缓住他的伤势。这恐怕需要借助绒圭你的力量。”
“我?”
“毕竟他所感受的温暖和心动,大多都是来自于你,若你能入心境中将他从所困中拉出,便可唤醒他。”
顾绒正色道:“好,绒圭愿意一试。”
55. 心境
“好,绒圭愿意一试。”
初鹤仙尊施法自江承礼的身上引出一道灵力,如丝如缕,缓缓绕上顾绒的手腕。
“有了珩承的灵丝相伴,你入了心境后就能找到他,不会在他的心境里迷路,
找到他后就将这带有他灵火的提灯交到他手中,届时你们二人就能醒来。”
顾绒颔首,接过初鹤仙尊交与她的一柄提灯,就迈入了初鹤打开的心境中。
“记住,心境中你需谨慎,其中有两点规则切记。一,时机未到,心境中人看不到你。
二,若是起了冲突不要激怒他,否则会使心境中的回忆波动甚至改变,容易困在他人的心境中。”
风起,一转眼到了冷秋。
一处别院中,枝桠干枯,霜雾浮地,
少女提灯出现,缓缓走入这个宽敞的修炼之地。
一个八九岁的年纪,他还是一个幼童。
啊,好可爱啊~
一双眼睛,一把跟他差不多高的剑。剑芒锋利,看着就挺沉的,他稚嫩地舞剑。
嗯,衣服还是听华贵的。
顾绒不由地蹲下来,星星眼地打量着这个小少年。
稚嫩的他表情吃力,嘴角向下。
却有坚定的目光,锐气非常,一边配合着舞剑的招式。
口中正念叨着基础的水系功法。“以水为灵,引川经络。……”
忽而手一松,长剑甩飞出去,小人自己也跌坐在地上。
“诶,没受伤吧。”
顾绒看他起身迟缓,知道他应当是伤了膝盖,难以起身,就要去扶起他却没捏到他的袖子。她知道碰不着,只好去尝试着帮他捡剑。
少女正弯腰提剑,却被另一人的手先一步拾起。
顾绒抬眸,原来是一个深色襦袍的男子,样貌不俗,衣着儒雅,一看就个淡然疏冷的世家公子,虽在江承礼的心境里看不清面容。
以她料想,这位应当就是江承礼的父亲了吧。
顾绒微微一笑,原来旁边还有长辈看顾着,看来也不算差。
男子朝小少年走近,只当顾绒以为他要将剑递给江承礼时,
那男人倏然抬剑,寒光相随,剑芒到了江承礼的脖颈处,只有咫尺之距。
“你怎么如此不用功,连一把剑也拿不稳!
枉费我费劲了心思,四处托人将你的火灵根封印,给你留下了单水灵根的上好资质。”
男人双眼愠红,恨恨地冷嘲热讽。
顾绒凝眉上前,想要将剑打落,却因一道无形的屏障而难以靠近。
只能无语又恼然地看着这难以置信的一幕。
“你怎会如此无用,我与她那样出色之人相恋,你怎会修为又差,心性又软弱!”
“哈哈哈,她怎么没带上你一同飞升……”偏执的笑声回响在整个院落内,久久不散。
顾绒原以为他会难以忍受父亲的责备而哭泣,入耳的确是他讥讽又倔强的反驳:“莫不是父亲与她结合,又赶不上她,明知二人不可能又为何相恋!”
二人提及的那人,似乎是个已经飞升上界的杰出修士,但她又听出了些许其他意味。
男人恼怒,“啪!”
“你怎么这样!”顾绒怒气冲冲地上前,拦在江承礼的身前,难以置信地望着幼嫩的脸庞上红肿的巴掌印,顾绒温柔抬手要将自己的灵气传给他,又落了个空。
一巴掌落下。
只有忧伤的,激动的心声颤动了整个心境空间。
一转眼,顾绒来到了一处高山之上的望山亭里,
黑夜里,少年找到了飞升之人留下的仙器“申”,一路跌跌撞撞地向着明阵宗靠近,直到不慎叫滑,筋疲力尽地在跌倒在明阵宗山下。
直到一位飞行而过的修士发现了他,将这个昏迷的小少年带走。
山夜被救后,江承礼多次相求,终于让五百年未曾收徒的初鹤仙尊收他为这一代的大弟子,成了明阵宗众人的大师兄。
之后便是,拜入师门,重塑灵根。
他多次伤心,忧虑地抚摸长柄晦明玉箫“申”。
某一日的阵鸣殿的角落,被初鹤发现他江承礼蹲坐在地:“这是何物?”
少年眼神警惕地提防初鹤,宛如一匹野性未驯的狼。
“你这宝物虽好,我却不是雷灵根,本尊本来就是为了做一件好事,怎么会为了夺你的法器而自伤呢。”初鹤无奈地嗤笑,继续喝酒不再瞧他。
“这可是太虚宗送来的好酒,你可要尝尝。”
递到少年面前的酒壶被推开,只看到他眼神灼灼,“师尊,我想名正言顺地使用它,而不是封存,欣赏。”
他一语一顿,坚定又有些郁结,却发自肺腑。
初鹤一愣,迟疑地说道:“可你是水火灵根,修炼都艰难,怎么使用仙器?”
“仙器?”
“你不必隐瞒我,你的天资极好,有上界之人的天资。这应当是谁留给你护身的吧。”
“……护身。”少年有些惊愕有些怔愣。
或许她并没有放弃他。
少顷,初鹤就有了法子:
“如何?唯一之法就是以火灵根锻铸雷灵根,百分之一,洗髓时更是极为艰难,你可要一试?”
“修仙界竞争之大,如今我又是堂堂初鹤仙尊的大弟子,以后不服,来找我这个大师兄比试的人想来不计其数,弟子怎能丢您的脸面呢。”
少年倒是初见温和君子之貌,挑了个稍微不那么沉重的角度,成功说服了初鹤。
在初鹤仙尊的帮助下,封印的火灵根被火冶丹洗髓为雷灵根。
焚域山巅,黑糯米般的小修士直面滚滚热浪,几张唤雷符投入山顶的岩浆里。
不多时就有一只会雷鸟飞出,喙口张合,爆发出几道雷鸣。
“便是本修士召唤的你!”
少年一呵,主动放出几道烈焰对准会雷鸟砸去。
火焰与雷火碰撞,无数个来回后,会雷鸟被激怒,疲于应对,终于落下一道炽热,刺目的雷球。
炽火的法衣被烤黑,少年又一次艰难爬起,精致的容颜上得意一笑,
有几分腹黑的意味。
火冶丹成了!
她看出了几分端倪,他方才施展的火攻是由阵法产生,并不曾用到丹田内的灵力。
少年珍惜地擦拭着来之不易地火冶丹,抛下一张传送符就消失了。
这般电光火石的比拼,终于让顾绒看见一个这般夺目又率性叛逆的江承礼。
并非是温润如玉的楼主,亦不是冷面阵修师兄,
他本就该是这样热烈的人,他修炼时的专注和不屈,铸就了完整,神秘又百变的他。
顾绒的心第一次这么强烈地为他跳动,二人之间似乎再也没有薄纱相阻,
似乎更亲密了,更加地惺惺相惜。
忽而她眼中划过另一幕,一身玄衣,临风而立,手中拿着金色的沙土……
这莫非是她相求寻找垚灵土之时?
……
初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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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尊抱犬坐于悬门峰头,忽见天色一变,立刻起身向着风云卷席的揽书斋而去。
揽书斋内空无一人,只有二楼里间有灵气的波动。
门骤然被推开,顾绒望着他微微愣神,一头似雪披发的他,如一块透明的冰玉。
“珩承,你这是在做什么?!”
江承礼闭目颔首:“弟子正在修习时袭术。”
“时袭术?”
初鹤错愕,那可是折损资质的秘术,当即制止道:“你可知会有什么后果,我不管你为了什么,赶紧停下!”
“化神期后修为增长变会极慢,若是稍有不慎,在几百年间未突破化神期,就会止步于此,身消道陨。”
江承礼见到师尊并未起身睁眼,仍是闭目打坐,初鹤总算知道,这个大弟子早已通过时袭术去了其他时空。
从这渺远,颤动的回音可见,这进入的时空还很远。
初鹤仙尊气急,却也不能打扰他这刚收不久的弟子,拂袖坐下,在远处为他护法。
江承礼心虚又执着的话语,从他的身躯里缓缓传出:“玄南江氏历来以开设拍卖行为业。
自弟子因双灵根难以修炼,家父就一直责备弟子,是因我而荒废了拍卖行,四处寻方,变卖了家财为我洗灵根。
弟子虽不赞同,却也……如今江氏家业所剩无几,弟子不能坐视不理。”
“你便要取未来的力量,成就现在和几百年前的家族?!”
初鹤被气得翻了个白眼,大声道:“你既以修仙,就该不问世俗,专心修炼!”
“弟子只求无愧于心,不然亦是对修炼不利。”
初鹤叹了口气道:“罢了,你若是因这种事就生了心魔,确实不值当。”
忽而,他抬目望向顾绒,忽然向她袭去,顾绒发现原本护法的初鹤正在看她。
一阵灵力袭来,少女飞身闪身,急忙躲开了攻击。
不过一个转身的功夫,少女就到了几百年前。
一座名为景渊阁的拍卖行悄然拔地而起。
江承礼以白发隐士的身份,偶然找到了家族旁系落单的祖父江宇,景渊阁由此产生。
少年以秘术穿越,并带走其他时空的任何灵石。
只能依靠尊者之上的修为碾压一切作恶的妖兽,取了他们的妖兽之核变卖,或换取灵石,或结交剑修,妖修之类。
终于,在江宇修为达到元婴期之上时,将景渊阁交给他。
“江少爷,本尊这些时日要回去一趟,大小事务且交由你处理。”
“好,尊者就交由我吧。这些时日,您来景渊阁的次数频繁,又交给了在下许多拍卖物,以放入阁楼中。”
江宇对这个藏龙卧虎的仙尊,很是敬佩,虽有时都见不着人,他也总有一种亲厚的感觉。
这一次或许会有很长时间不会来,一时恋恋不舍。
“我虽知您修为高强,已是尊者。却也该注意身体,这几日尊者越发憔悴,唇无血色。连这金发似乎也又白了几分……”
江宇担忧地看他,拿出一件披风就要给他披上。
江承礼冷淡一笑:“不必,本尊功法就是如此。”
顾绒觉得他完成了这件事,应当是极开心的,眸光中时常闪动着平和与快乐。
她亦替他开心,就如同他也支持她的勿忘茶铺一般。
“之后,本尊便不再来了,若是有事用这玉佩传讯,再告知我。无事就由你接手,以后亦可将那一份交与子孙。”
“多谢尊者。”
56. 拱火
江宇留下的景渊阁被许多人窥伺,虽知非江宇一人建立,却都存了侥幸,多少人都认为隐士高人大约在闭关,或是飞升,不会插手景渊阁事务。
正当众人都以为隐士高人无暇顾及这拍卖行,可全然收入囊中时,
银发半挽,仙气十足的隐士尊者如期而至。
蒙面,银发!
那份几百年前与江宇的契约,与尊者之上的威压都惊住了江氏众人。
至此,江家就只占据了四分景渊阁。
那位尊者更是亲点江宇嫡孙为景渊楼楼主:
“以后,本尊不在时,就由其孙江承礼主理,江宇留下的人是否可用需重新考量。景渊阁只属于江宇一脉,任何人的去留都听他差遣。”
“是。”
玄衣少年冷淡地站上大厅高处,俯视穿着华丽的人群。
有人有疑问:“尊者大人,您怎么直接就越过了江冶?!”
众人炸开,这是完全不给这个与江宇离心的人一点机会。
有人窃语:“听闻这位表兄,可是高攀上了上界之人,不日也可飞升了,怎么会想继承景渊阁呢。”
楼中大厅议论纷纷,江冶闹了好大的笑话,在白发尊者走后,当中斥责:
“你怎可欺负长辈,你要跟她一样抛下我!你强行接手景渊阁,狼子野心!!”
骂的很难听……
少年仰头不屑地一笑,抬手招来行中的护卫,再瞥向眼前人时轻哄似地说道,“请您安心闭关修炼。”
“这本来就是我的。”轻飘飘一句无情,入了江氏族人和拍卖行各掌柜的耳中。
景渊阁内众人都看出,这位新楼主端得是温润如玉,却是极冷漠的。
不少人对这位新楼主越发恭敬,思量以后要认真做事,别惹恼了这位。
如此,他便与自己一同夺回了景渊阁。
顾绒提灯靠近,这周围的灵力阻隔似乎有了松动,她有点开心,或许是她曾在这里担任过拍卖师,景渊阁的地界并不抗拒她。
少女笑眼弯弯,潇洒肆意:“你还好嘛!”
忽然听到自己的声音,顾绒眸光一闪,停顿在原地。
他竟然还记得!
没想到自己给心上人的第一印象还不错。
顾绒圆目讶然,惊讶地看着几年前,鹅黄的褙子,深蓝的衣裙翩翩,尚且稚嫩的自己。
少女明媚,温柔,
少年啜泣,可怜。
二人在山林微雨中,牵着手走在石阶上,就这般相伴而行。
没想到还挺浪漫,初印象竟然不是她咄咄逼人地抢夺洗髓冰莲那一次。
不过那也是公平竞争。
等等,顾绒这才记起来,原来那次他真的在洗灵根,从那之后就是冰雷双灵根了。
时袭之术再没被江承礼用过,一直刻苦修炼,暗中调息灵气,银发只在他受伤后才会出现,乃是雷冰双灵气紊乱所致。
顾绒学着回忆里的模样,缓缓牵过他的手,就要离开心境,却被一人拦住了去路。
竟然是郁离?
一时间顾绒又一次被灵网挡在二人的不远处,叫她又成为一个旁观者。
少女挑眉,疑惑地望着不远处碧衣男子,朦胧的雾气也挡住住来人嚣张的笑容。
直到他缓缓飞至二人身前。
顾绒也觉得二人应当毫无交集,他们二人怎会认识,莫非是在尺陵国的三皇子引荐的?
“郁离,你怎会出现在江承礼的心境中?”
只不过,郁离根本看不见她,他是特地冲着江承礼来的。
“珩承道友,许久不见。”他轻笑,低音的声线传来。
江承礼:“你这是何意?”
当时他与顾绒离开茺地,回景渊阁的路上就是遇到了此人埋伏,他深刻的记得那次,他未曾保护好顾绒,又是因她引来雷力而侥幸逃脱。
之前是他使用时袭术来回未曾恢复,江承礼痛定思痛,这次就是再次动用合体期修为,也不能再让他纠缠于顾绒与他二人。
“你还未发觉嘛……
这个如何能与我争夺小绒绒。”
“什么!”小绒绒这三个字从他口中出现,真是恶心,连他都从未这般唤过她。
“你修习时袭之术,盗用将来的修为境界,狐假虎威,本就不是正经修士的苦修之风。
将来……,恐怕你心里也如明镜,早已断了飞升的念想。”
这是何意?
顾绒着实被这句话惊到了,江承礼这一路辛苦地洗灵根,艰苦修炼,不就是为了与正常的修士一样修炼,一样得强大。
他身为明阵宗大弟子,阵法,雷冰二灵根三修并进,实在不易,如此年轻的他竟已经做了这样的取舍?
他竟然知道?这可是明阵宗的秘术。
“你究竟是是谁,你这药修怎会知道我的难处。”
那个我字他念得极重,忽然一切被一个对他不怀好意的人剖析,真是是他的情敌,寻常再深沉的人都会被他激怒。
“本座可是初显时代的人,博古通今,如何会不知。连明阵宗的始祖都曾与我是至交好友。”只不过,这段友谊不长罢了。
江承礼早已没了耐性听他呓语,只觉得此人荒谬至极。
他因长久经营拍卖行对凌实大陆的各个时代都有所耳闻,自然听说过。
可那不过是传说中的时期,没人知晓是否真的存在过,凌实大陆的杂书,正史更未曾记载有哪位叫郁离的大人物,竟要与他夺爱。
“将来你若是修为不能与小绒绒比肩,可如何是好?
她若是飞升,独留你一人,可如何是好?”
郁离的短短两句话,字字扎心。
竟引得江承礼丹田内灵力一炸,骤然变出为一头银发,喷出一口灵力来。
“江承礼!”顾绒被一层灵墙隔在远处,此时终于急了,也顾不得这层灵力是否可以斩开,就用团山斧破开了灵网忙将人扶住。
她对着郁离怒喊道:“郁离,有你什么事!!”
郁离:“我都未出招,你便不行了吗?”
她暗道无语,从未想到在她不在时,郁离对上江承礼如此攻心。
这样一副情形,简直想不出这是平日里温文尔雅的二人,他们在尺陵的秘境里也不过是点头之交,这才多少时日竟剑拔弩张至此。
顾绒无奈,生气地对着碧衣男子喊道:“郁离!我早已拒绝了你,我与他的情爱无需你置喙!”
她之前虽然还朦朦胧胧的,只是喜欢,但如今见证了他的过去,看到了自己在他心中的意义。
顾绒觉得已经不是单纯的喜欢那么简单了,她完完全全地认可了他。不是与其他人那样或简单,或愉快的合作那么表面了。
“之前的合作确实算的上愉快,但如今你已经有了新的躯体,不必再装模作样地博取我的好感。
我不是你的师妹,他与你亦无冤无仇,只不过是个温柔的君子,别在来骚扰他。”
“更何况隔了千百年,你我二人真的是差辈儿了!”
顾绒见不得他的冷嘲热讽和得意,心疼地抱住虚弱的江承礼。
且不说自己对他没什么情爱的感觉,就是他一二再地暗算江承礼,她也是不能忍的。
顾绒抬手就泛起一阵强大的灵力波动,锋利的石刃急速向郁离打去。
雄厚的土灵力竟然能在江承礼的心境中施展,看来她此番虽见证他的成长,但来去间亦磨砺了内心的强度,又快要突破了。
碰到郁离的身形利刃扑了个空,石刃齐刷刷落在地上。
少女嗤笑了一声,当真是她慌乱了,把眼前的景象认成真的。
之后,无数个相遇,相见的回忆闪过,
雪亭交易,拍卖行中的时光,刺杀相护,红绳相绕,……
无数个温柔的片段散发着温暖,甜蜜的回忆,顾绒上前,此时她才真正地爱上他,纤细地手缓缓拉住他的手。
一转眼,金蓝二色的灵力和着白光,两道身影一同出了心境。
**
悬门山下,一处莲叶池塘边。
花青法袍夺目,初鹤夹几粒花生,正悠闲地逗弄着毛茸茸的犬。
竹木桌上的灵火灯忽得跳动,引得池中水花四溅,打翻了许多荷叶。
初鹤抬眸看去,蓝金二色的光火烧得更盛。
时机正好成熟,看来珩承与绒圭他们二人已经顺利回来了。
初鹤仙尊闲闲起身,将桌上的茶水倾倒,指尖蘸取少许,浅浅的茶水痕就变化为一道阵符,
花青法袍翩然跃上一只停留的白鹤,飞离了明阵宗。
太虚宗白鹤殿内,清晏正在自弈,棋盘边赫然有顾绒传来的信纸。
没有人在意他的到来,初鹤不喜,
在白瓷酒壶边上,落下一颗白子,打破了棋局上黑白二子的攻守之势。
清晏看着棋盘纳闷,不悦地说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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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尊都快赢了!怎能下在此处?”
“不知仙尊是白子,还是黑子?”
悠然的声调熟悉又陌生,清晏仙尊刚抬眼,眼眸瞬间清明,奇怪地问:“初鹤?你怎么来了。”
“清晏仙尊好兴致,你可知荒仙之界将至,该是这一辈的弟子们真正历练的时候到了,或许你清晏不久之后就会让贤了。”
初鹤打量着清晏平静无波的面色,幽幽开口。
抬手又落一子。
清晏微微点头:“确实到了该闭关的时候,你可告知了其他宗门?”
长发飘然的男人抱着白犬淡笑:“自然。”
又径自拿过酒壶抿了一口,坐至清晏对面,径自接过了棋局。
“听闻珩承受伤了,又入了心境之中,他不骄不躁,深藏锋芒固然好,但总归会有灵根不稳的情况,你当真要将明阵宗交与他?
这次荒仙之界出现的界主是个初显时代的遗仙,那可是各大宗门初创时代的人物,若是他有什么未报的仇,未解的心愿,问鼎各大宗门的野心可如何事好。”
他会想起他们那次的荒仙之界之主幻影,是个笑里藏刀的美人。
她擅长用幻术控制心神,在封印之地用傀儡之术操控一切,挑起了许多矛盾,更是戳破了他与初鹤当年相互利用的表面情谊。
她本可以通过荒仙之界重新复苏,却因行事太过并未获得凌实大陆的认可,仍被封印在逆杉湖中。
如今时过境迁,一切都被二人放下。
清晏仙尊眉头微蹙,仍是为自己的弟子操心。
“我们当时不也是如此才过来的吗?”
倒是初鹤看得开,他就是如此才脱离古板,领悟阵法。
他略有些不赞同:“荒仙之界不也是一千年一次的机缘,修真界的一切都会化为一种无序规则之中。
这就是凌实大陆对于新一代修仙者的考验,不论是修为心性,爱恨情仇,都是有所磨砺。
不然这修仙界的仙尊之数都要冗余了,遍地都是仙尊。”
“那些在荒仙之界时苏醒的遗仙受召唤跃出,只不过是暂时作为荒仙之界的统领。
他们因灵气苏醒,并不会完全失了分寸,定能参透几分玄机。”
初鹤微顿又道:“他们大多都只为结了因果。”
“你也莫说我的大弟子了,至少他心狠,只要克服了心境,修为上限早就能在尊者之上,还能一挑二呢。”
初鹤比了个二的手势摇晃,甚是得意。清晏不语,没有什么好脸色,他向来看不惯初鹤这幅冷心的模样。
那边初鹤仍在拱火,却一不小心挑中了清晏的心事:
“如今外界都知珩承是化神初期境界的天才,在凌实大陆之中乃是数一数二的,宗门内众人都敬仰这位大师兄。可萧钰呢。”
清晏将酒壶重重置于小桌子上,眉梢一竖,语气冰冷:“有何指教!
萧钰心地善良,大气勤奋,与生俱来的变异单冰灵根,年纪轻轻就元婴期巅峰修为有何不好!本尊的弟子还由不得外人说道。”
“你消消气,我又未曾说什么不好,其他宗门也都羡慕你收了五个亲传弟子各个都是元婴期修为呢。
只是以你我的交情不免觉得他们都太过均衡了,只一人难以服众,若是各个都想做宗主,那不乱了套了。”
“他们感情好着呢。”冷清仙尊开口反驳。
“你可知外界都觉得你过早将萧钰和钟霁瑶作为下一任宗主培养,钟霁瑶入了你们的执法堂应当是副宗主人选吧。
可他们一直在宗门内执行任务,历练过少了,还不如二弟子李栅行,和陵复,顾绒他们在凌实大陆的历练,甚至他们二人的爱恨都很浅。”
李栅行闭关,陵复过情劫去了梵悟山旁修……
清晏挑眉,问道:“你是很欣赏绒圭,我家小绒儿可是在你明阵宗?”
“她与珩承确实郎才女貌,十分般配,本尊瞧着她入我明阵宗也不错。”
这是来跟他抢人了?
清晏抬手斟了杯酒给初鹤,敬他的好意,却知晓对方有些话说得并不假,他也担心萧钰太过纯粹,是否能过早地担当起整个太虚宗。
清晏仙尊起身,对着殿外传音道:“萧钰,为师有事相商。”
带着威压的音浪向着殿外轰然传去,太虚宗内外弟子无不侧目。宗主声势浩大地找大师兄商谈,或许有什么要紧事。
不多时大弟子萧钰就来到了殿中。
57. 牵扯
阵鸣殿内铺满了灵气云,两个仙气出尘的男女闭目躺在上面恢复灵力,就像是飞在虚空一样轻盈。
少女睫毛轻颤,朦胧间似是看到了一大群修士激烈突围的场景,视线逐渐清明。只要微微抬手,她似乎就能触及到天上的星象。
这阵鸣殿的上方是一座藻井,梦幻的粉蓝晕染了藻井中的天空,一层层卷云之上,每一面都是一块阵图。
顾绒纤细的手指在空中轻轻一点,就有一张棋图出现在她眼前,黑子呈现箭矢状,正要冲破团团围绕的白子。
这莫非是一张阵法图?
顾绒瞧不出所以然,正要起身却发现她竟然飘在空中。
她怔愣地起身看着殿中,整个鸣阵殿内充盈着初鹤仙尊布下的灵力云,通透的灵力就像是一个个绚烂的泡沫,堆积成一片软绵绵的山丘,将她与江承礼二人如鱼苗般放入灵云中。
源源不断渗入的灵力,将顾绒从疲惫中唤醒的。
进入他人的心境当真要花费不少灵力,顾绒远远地望见江承礼,他仍旧是一头银发,周围萦绕的篮白灵力光,绽放出点点光芒。
守门弟子劝说道:“百里道友,明阵殿任何人都不得擅闯。您别闹了,初鹤仙尊出游去了,还未归来呢。”
“我不过是听说师兄受伤昏迷了,才来你们明阵宗瞧瞧罢了。你快让我进去,不然别人该看到我了。”女声反驳道。
殿外似乎传来喧哗声,顾绒游出这一片灵力云,出了这阵鸣殿中的禁制。
是一个粉衣的姑娘被挡在禁制之外:“外面怎么了?”
“顾道友你终于醒了?这位是步玄宗的百里涟道友。不知大师兄可醒来了?”
“辛苦你守在此处。珩承已经离开了心境中,不过还未醒来,既然初鹤仙尊特地设了禁制,应当是需要静养。”
百里涟是被她的师尊兼表姑母期鸿仙者驱赶过来寻找初鹤仙尊的,为的就是在荒仙之界后两宗弟子能共同抗。
不料却晚了一步,初鹤仙尊早已闭关,又蓦然听闻了珩承表哥受伤的消息,这才打算闯殿一探究竟。
“我记得你,顾绒,你可越来越好看了!既然表哥未醒,我陪你逛逛明阵宗吧。”百里涟开朗一笑,说完就拉着顾绒乘上了白鹤。
“顾绒,我方才听其他明阵宗的弟子说,此次表哥伤得很重,一头银发陷入了心境中,多亏了你找到表哥将他带来明阵宗,又冒险进入心境中救他。多谢你!”
“百里道友,无需客气,他之前也帮助过我,这是应当的。”这个姑娘似乎没什么恶意,顾绒这才放下心。
“怎么称呼得如此疏远?好歹之前也见过两次的,叫我百里涟就好。”
百里涟带着顾绒去了明阵宗内的茶肆,点了许多茶点。
二人一起品尝着点心,似乎找到了共同爱好,百里涟自说自话地道:“如此情真意切,你们有没有一起?”
“应当算是相互喜欢的。”顾绒害羞地点头,对不太熟悉的人袒露自己的感情,是有点点尴尬的。
不过百里涟是他的表妹,二人感情应当不错,她怎么在心境里未曾见过。
“百里涟,你们是从小的玩伴吗?”
“并不是,我在未拜入步玄宗之前都未曾听说过这位表哥。
不过自从我被测出是木灵根的天才,拜入了师叔所在的步玄宗,他们才拜托同样在宗门修炼的表哥照应一二。毕竟各个家族中的天才总要相互认识的,才好相互帮衬的。”百里涟无聊地望着听溪阁中的风景。
“在宗门真的没什么人说话,步玄宗各峰的亲传弟子和内门弟子之间的竞争都很大,每个人只要实力厚,都可以成为下一任宗主,跟你们太虚宗不同。”
百里涟拍了拍顾绒的肩,对着她满脸笑容:“江表哥内心是个很冷的人,谁都不在意,莫非你们二人是他先示爱的?”
等等。
顾绒这才发觉这个姑娘太热情了,缓缓开口道:“百里道友,应当不是对我和珩承感兴趣吧。”
“莫非你有什么问题无人倾诉?”
“顾绒,真让你说准了。”百里涟叹口气,终于有人能与她自由地聊天了。
她向来与宗门中的其他人不同,想要寻找一个心念相通的道侣,一起闯荡于凌实大陆,而不是苦中作乐。
“我现在有三个放不下的人,萧钰,萧韫和最近很黏人的师弟昱。”
这是三个人?名字的音调好相似,其中一人还是顾绒的大师兄萧钰。
“若说一个是年少爱慕,白月光般的爱恋,无疾而终。
那另一个就是浪漫的邂逅,一见钟情,本小姐已经很主动了,将他喜欢的诗歌和琴都打听了一遍,将修炼的功法赠予他,但他是志不在修炼,而在于朝野之中,喜欢轰轰烈烈的一辈子,不再愿意与我来往情。
昱最近倒是跟本小姐表白了,可他是我师弟比较幼稚,又太活泼。”
百里涟:“顾绒,我在三个人中犹豫是不是很差劲?”
顾绒只觉得这只是少女心事罢了,前两个人看起来都像是暗恋似的,毕竟萧钰与钟霁瑶在太虚宗是众所周知的一对,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安慰她,这三个从她口中描述的来看,似乎都不是百里涟的什么良配。
“并不差劲。不过喜欢一个人,并不能一味地迎合,若是他能敞开心扉,你又觉得志同道合,那样才算是找到真正喜欢的人。”
茶肆下正是一段湍急的溪流,一块石子砰然落入溪中,溅起一片不平静的水花。
江承礼是被初鹤留下的语音吵醒的,得知他即将闭关,布下任务要他镇守宗门,带领明阵宗渡过荒仙之界。
“弟子听命。”他漠然应声,音色如碎冰一般。
一头银发垂在后腰处,银丝与些许墨色交杂,萧条如白雪的枝桠不屈又冷峻。
“对了,你是绒圭救回来的,坚定地进入了你的心境中,她早已知晓了你之前的经历,并未有什么厌恶和不喜,着实不错。珩承身为明阵宗大弟子别再动摇了心境,至自己于危险之中。”
听完了初鹤宗主留下的音讯,江承礼就急忙追来,寻找顾绒的身影。
他竟然是被她救起的,听到的那一刻欣喜和狼狈交加。
他一路走来都倚靠的是对修炼的坚定,对自我的重塑,身为明阵宗的大师兄和景渊阁楼主,他向来有自己的骄傲,自然看不起千年前那个的药修的讥讽和挑拨的伎俩。
可,难免的,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日被郁离戳破的,一点点荡漾在灵海中的自卑,飘渺,无形却真实的存在。
喜欢,才坚定,真爱时,却不免自以为是地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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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想。
任何人都配不上她。他不行,郁离当然也不行!
被她顾绒坚定地选择,是他的幸运。
思及此处,江承礼终于呼出一口清气,他不能再浮动心境,在荒仙之界时必须要有强大的修为。
不论将来他能不能依靠雷冰双灵根,与她并肩飞升,只要能同处与凌实大陆时,给她带去快乐就好。
他可不能被那个妖冶的药师比下去。
他抬手修饰了耳畔的长发,溪水虽急,却依旧倒影出才恢复不久的男人矜贵温润,通透如白玉,光华依旧。
江承礼深沉的眼眸划过笑意,醉人如沉年佳酿,轻轻叩响了茶肆雅间的门扉。
“阿绒。”
顾绒听到那声‘阿绒’心中一跳,就看着男子浅笑着坐到她身侧。
这还是清晰自己的心意后,这么近距离地看他。一双盈着秋水的琥珀眸,只要她微微侧目就能看到正望向自己。
还是百里涟先一步招呼道:“表哥!你终于醒了。期鸿师尊派我来找初鹤仙尊结盟。”
“期鸿师尊比并非是步玄宗宗主,如何能两宗结盟?或许宗主会有别的打算。”
“这……”百里涟忽而被新沏的茶烫了口,她确实没想到这一层,又问:“那珩承仙君可能助我们期了峰?”
江承礼微微点头,并未接过茶盏。
百里涟却松了口气,“多谢表哥,那我先回去了。”
等百里涟走后,顾绒这才询问:“两宗结盟,这是怎么回事?”
“似乎是荒仙之界将至,为了各宗门齐力对抗妖兽和遗仙才有如此一说。”
“荒仙之界?遗仙,这是修为等级吗?”
“荒仙之界会告知给未来各宗的掌门和峰主,其他人或许不便知晓。”
顾绒微微点头。
江承礼品尝了一块顾绒夹过来的糕点,边开口边不自觉地观察少女的表情,暗暗猜测郁离在她心中的地位。
他道:“若我未猜错,应当就是郁离,他曾说自己是初显时期的人物,如此长岁,又曾被封印,与遗仙最为接近。”
“这是何意,你是说他要为祸修仙界?”
顾绒一惊,郁离他真要成反派了?好歹相识一场,他可是能把江承礼气吐血的人。
还有没有回旋的机会?
顾绒不经敲了敲自己脑袋,他重生时的果实还是她与郁离一同闯尺陵秘境时得到的,会不会有人觉得她与遗仙有牵扯。
这可如何是好!
难道还要与郁离说道说道,让他别与旁人谈论起自个儿?
看到小姑娘的头越来越低,似乎有心事,他用灵力将顾绒的脑袋从桌案上轻轻抬起,一个灵丝软枕凭空出现。
不忍顾绒多想,他还是安慰地说道:“遗仙并不一定会做坏事。”
……但他会与自己抢阿绒倒是真的。
感受感受到他的温柔和安慰,终于顾绒有了一丝笑意,牵起江承礼修长的手指揉捏。
江承礼:“那是属于他的结界时空,他究竟会在荒仙之界做什么无人能预料,全凭他的心意。不过每次荒仙之界到来时,都会有魔兽或妖兽躁动或暴走的事情发生。”
“阿绒,宗门间的联盟也是为了共同对抗妖兽潮,必须要打起精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