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役的项圈》
1. Chapter 1
“早安,夫人。”春日太太抱着脏衣篓,从门缝里探进半个身子来,一脸热情。
她是这栋别墅的佣人,已经打了十几年的工了,可以说是看着这对姐妹长大的,感情十分深厚。
不过后来,姐姐香音十八岁出嫁,妹妹一直在国外读书,这栋别墅已经很久没有住过人了,只有香音每年都会打钱给她,要求每个月都要来打扫三次,免得那个动不动就联系不上的妹妹,突然回来没地方住。
香音微笑致意,稍稍整理了一下脖颈上那串漂亮的珍珠制成的短项链,问她:“璃奈还没有醒来吗?”
她说话时的声调悦耳、富有教养,再加上身段苗条,楚楚动人,一身套长裙,让她拥有一种人妻特有的优雅。
春日太太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小姐凌晨才回来,估计中午才会醒,这几天,她一直都是这个作息。”
香音默默叹了口气,往前走了一两步,弯腰拾起地上的白色外套,一股刺鼻的酒味和香水味扑面而来。
“她去了酒吧?”
春日太太还想替璃奈瞒着,不过现在这个情况,应该是已经让她猜到了。
而且那件衣服拿起来的时候,还有一张精致漂亮的卡片跟着掉落。
香音又捡起地上的卡片,念了出来,“三十日会?”
说着,她又展开衣服,看着领口处那个十分完整的口红印,“这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口红印不是意外蹭上的,可璃奈的衣服为什么会有女人的口红印?
春日太太摇了摇头,“小姐,没有说。”
香音一脸无奈,将衣服放在脏衣篓,沿着走廊走到房间门口。
那门上挂着一块木牌,上面刻着四个歪七扭八的字。
以前,她和璃奈都是住在一间屋子,两个人亲密无间,躺在一张床上可以聊到深夜。
从街边小吃到班里的男生,再到兴趣爱好.......一整晚有说不尽的话。
不过后来她们上中学吵架了,璃奈气呼呼地搬出房间,不再和她住,甚至还在门口挂了一个牌子,宣誓主权,不让她进去。
璃奈是个很有趣的人,且精力充沛。
在上中学的时候她就意识到了。
她们虽然容貌相似,但在性格上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人。
香音性格文静,喜欢养花,烹饪,但璃奈喜欢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例如收集动物标本,或者做一些危险的化学实验。
那次,她甚至在书包里发现了一个骷髅头。
如此恐怖的东西放在房间,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忍受的,所以她们就吵起来了,吵得不可开交。
那时她完全没想到,经历了那件事之后,她们便再也没有住在一起,甚至渐行渐远.......
香音满怀溺爱,轻轻抚摸着上面的刻痕,沉默了好一会儿,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回到了自己房间。
一直等到了中午,她才敲响了那间屋子,推开门,用脚抵住门让它半开着。
房间到处堆满了衣服,报纸,书籍,玻璃器皿......香音端着餐盘进来都无处落脚。
至于那张两米多宽的豪华大床上,只有一个骷髅模型躺在上面,双手规规矩矩的交叠,摆了一个极其安详的造型。
整个房间杂乱无章,反而书桌上的小瓷瓶插着盛开的红色玫瑰,倒成了不协调的存在。
这恐怖如斯的怪癖,家里进贼,都能把贼吓个半死。
香音深吸一口气,走到书桌前,将餐盘放下,“璃奈,你要把房间收拾干净,乱糟糟的,男生会不喜欢哦。”
听到动静,沙发上的人翻了一个身,灰色的长发蓬乱得像个鸟巢,朝着她眨了眨眼,似乎还没睡醒。
璃奈拥有姣好的容颜和活泼开朗的性格,这两点足以令她受人欢迎。
可为什么没有一个男朋友呢?
“璃奈,你在外面也是这个样子吗?”香音习惯性地收拾了一下桌子,拿走上面乱七八糟纸张,发现下面还盖着一摞餐盘,“这东西扔的到处都是啊。”
“我的东西向来都是乱中有序,”璃奈躺在沙发,笑嘻嘻的,“就比如说,姐姐手里拿的报纸,是去年五月二十六日的鹿野日报,第二张海滨女子学院自杀少女的尸体检测报告,第三张,嗯,第三张是我的逃课检讨,折页里面还夹着白茶庄园的邀请函。”
对于,妹妹记忆力惊人,香音早已见怪不怪,毕竟早年同在一个学校念书就深有体会。
香音心不在焉地微笑了一下,最终目光停留在第二张尸检报告。
她在庄园也看过这篇报道,当时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的,似乎和院校领导也牵扯上了。
不过,这件事没过多久,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香音随口问道:“她是自杀身亡吗?”
“是,也不是。”璃奈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站起身到桌前,为自己倒了一杯咖啡,拿了两片熏鱼,然后在书桌旁落座。
香音继续看着那片报告,问她:“为什么这么说?”
“晚自习回到宿舍后服毒自杀,当时她躺在床上,手边放着一个装有橘子水的玻璃杯,警方从橘子水中检测出了剧毒成分。再一个就是,房间门反锁,屋内无打斗痕迹。”璃奈将熏鱼夹在面包片,咬了一口,咀嚼了半天才咽下去,“排除所有嫌疑,剩下的就是真相。”
至于那个毒药是谁贩卖的,她还在查。
香音不解道:“可她身上的其他伤痕,怎么解释?”
璃奈扫了一眼上面的文字,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她生前遭遇多次□□,而那个人正是她的老师。”
香音面带气愤地望着她,“这太荒唐了!”
“女孩死了之后,家人寻求私下调解,”璃奈无奈地耸了耸肩,“但其实女孩生前就报过警,结果家人收了巨款,将她关在家中,事情不了了之,最后开学在宿舍自杀了。”
“或许这也是解脱了......”沉默良久,香音垂下眼眸,喃喃自语,“与其又一次次地失败,只能流下绝望无助的泪水,死亡是解脱。”
璃奈转头看着她,“姐姐?”
“我没事,胡说的。”香音神色略微慌乱,不过还是很快就恢复了平时的温和,“对了,我看见你衣服上的,口红印,你交了,女朋友?”
璃奈一愣,“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你从小就与众不同的.......所以性取向,跟别人不一样也很正常,”想到这,香音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我虽然不说什么,但你总会接触一些形形色色的人,我觉得你还是应该找一个一心一意对你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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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么,嫁对人才是最重要的。”璃奈打断了她,惟妙惟肖地模仿着春日太太那个苦口婆心的声调,顺便还带上了点儿哀怨。
香音顿时笑出了声,气氛变得很欢快。
而就在此时,春日太太敲了敲房门,递给香音一封信,“这是从海城庄园寄来的信件。”
璃奈正在喝咖啡,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发现香音脸色极差,手指也在微微发抖。
还未等她开口,香音腾地站起身,拿着信件往外走,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春日太太不由得打了个冷战,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小姐,我觉得夫人不太对劲。尤其是海边度假的时候,她就一直心不在焉的。”
璃奈赞同地点着头,忽然抽屉里的手机忽然响了一下,分散了她的心神。
是佐藤警官发来的消息。
她在三十日会买到氰|化物和海滨女子学院自杀少女服用毒药浓度相同。
春日太太年纪大了,话痨的毛病时不时就会犯一次,“会不会是夫家对她做了什么?讲真的,川岛这个人,我第一次看到他,就觉得这个人不对劲,真的,哪里都不对劲!他是世袭的贵族,衔着金汤匙出生的,和咱们明显不是门当户对,可短短三个月相处,你说香音怎么就非得嫁给他呢?而且,我还听人说,他已经离过两次婚了!无非就是个有钱的老男人,真的再也挑不出其他优点。他虽然有钱,人品却不过如此。他欺骗了一直憧憬着得到爱情的香音......”
她滔滔不绝地讲,璃奈带上金丝边眼镜,低头回复手机上的消息,只是敷衍的嗯了一声,完全没有在听。
春日太太拍了拍她的肩膀,可璃奈却朝她笑了一下,然后飞快地跑进卫生间,“我出去一趟,有什么事晚上再说!”
“这孩子!”春日太太勉强挤出一个苦笑。
香音回到房间后,脸色惨白,呆坐在桌前,长时间地发愣,身上笼罩着一种说不出的阴森之感。
突然,壁炉台上的钟开始敲响,她这才回过神来,察觉冷汗直接顺着身体流了下来。
信封拆开,里面是一张见不得光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子□□地躺在床上,两只纤细的手臂勾着男人的肩膀,仰起头正在索吻。
她显得十分主动,完全沉迷在这场□□。
而那个男人虽然没有正脸,但香音很清楚。
她知道这个男人是谁。
所有的这一切都深深地刻在她的脑海中,永远也不会忘记。
“璃奈,姐姐犯下了无法弥补的错误......”
本来只是把这个当作一个秘密苦苦埋藏在心底,可现在一直有人在告诉她。
一切都已成定局,无法回去了。
这种折磨会一直继续下去。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黑,夜晚的窗扇成了幽暗的镜面。
香音眼睛里噙满了泪水,看着镜面里的自己,使劲儿抽着烟,然后等着烟圈慢慢地弥散成烟雾,缠绕在她的身上。
像个痴迷疯子,不再做无谓的挣扎。
反正早已无可救药。
到了第二日,夏目璃奈匆忙跑到医院,春日太太靠在她的肩上哭得泣不成声。
所有人都在告诉她,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已经不在了。
2. Chapter 2
海城庄园被一片美丽的自然景观包围。
这栋建筑雄伟壮观,风格也分出两种,一种是日式传统建筑,另一种则是西洋新式建筑。
夏目香音在书信中提过一次,她当时还不怎么在意,直到现在亲眼目睹。
不得不承认,川岛确实很有钱。
而且他现在热衷于政治,成为了贵族院议员,实力相当雄厚,地位更是不可小觑。
因为有显赫的门第和权势,所以夏目香音留下的遗书中,让她不要追究。
这怎么可能?
夏目璃奈安置好姐姐的后事,第二天就去了海城庄园。
然后就赶上了一场盛大的义卖。
据说这次的义卖是川岛真琴亲自操办,晚上还有一个舞台剧表演,不过璃奈一上午的时间都被安排整理礼堂需要的道具,直到下午才有机会在花园里休息。
折腾了半天,她根本没能看见川岛真琴,甚至不能靠近庄园。
倒是有个叫高濑的管家一直跟在她的身后,“夫人,这几日出门度假,起色比以前好了很多。”
夏目璃奈将发色染了回去,一身粉色的长裙搭配着白色衬衫,确实显出了几分温和的气场。
不过,她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神态泰然自若,这不知怎的让高濑有些恼火。
“夫人,只是和自己的妹妹出游吗?”
“难道还会有别人?”璃奈的语气尽量客气了一些,可她确实讨厌这只跟屁虫,无论走到哪,五米之内,肯定能看到他的身影。
这很影响她的调查。
姐姐留下的那张照片,虽然只留下一角,但她还是发现了酒杯上面的倒影,那是川岛家族特有的标志。
一只白鹤在紫荆花缠绕的圆环中振翅高飞。
高濑目光里带着狡黠的神色,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看来夫人还在生气,不过那件事,确实是您做错了。”
在他的印象里香音教养颇佳、感情内敛,很少会反驳别人,甚是不会大声说话。
想来,肯定是因为被川岛训斥,心情一直很低落。
“是吗?”璃奈一边简短地回应一边穿过走廊,蓦地停下脚步,“你还要跟着?”
高濑面露尴尬,转身退到一旁。
正巧从卫生间出来一位眉清目秀的标致少女,是青木妙子。
她的眼眶发红,眼睫上还沾着了水痕,应该是哭过。
“高濑先生.......夫人。”
璃奈温和地笑了一下,走进卫生间,脱下羊毛披肩挂在衣架上,打开水龙头。
外面的高濑瞬间冷下神色,看了一眼青木妙子,警告她说:“赶紧离开这里。”
“对不起,可......可我的身体真的很不舒服。”青木妙子眼泪止不住地流,几次欲言又止,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就跑开了。
璃奈走出来后,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不解地看着高濑,“她怎么了?”
高濑欠身说道:“秒子上午打扫房间的时候,被真琴小姐责罚了。”
璃奈点了一下头,高濑松了口气,接着缓缓开口道:“夫人,麻纪小姐请您过去一趟。”
调查信息上显示,多田麻纪是川岛的私人秘书,两人关系匪浅。
姐姐也曾在信上提过几次,说川岛每次出差都会让麻纪精选挑选一些物品,带回来给她。
璃奈跟着高濑来到花园。
麻纪站起身,开了一瓶雪利酒,倒了半杯盈盈地看着璃奈靠近。
高濑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没想到你还有脸回来。”麻纪轻笑了几声,在她耳边低语,“你就不怕川岛知道,你是个表面上忠贞贤淑的妻子,实际上到处勾引男人的□□?”
璃奈眼睛转向她,目光从眼睛缓缓往下移,最终停在她的胸部,难得严肃正经的声音说:“麻纪小姐,与其担心我,不如担心自己。脂肪有一定吸收率,如果双侧不对称,可能是已经机化,我建议最好去医院看看,别落下终身残疾。”
“你!”麻纪顿时有些气急败坏,捂住自己胸口,“夏目,你少威胁我,就你和星野在别馆偷情的事,会长早晚会知道!”
璃奈笑了一下,总觉得这女人莫名地惹人嫌,“那他现在不知道,只能说明你还不够努力。”
“夏目!”麻纪睁大眼睛看着她,感到十分惊,“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只是会长养的一只金丝雀!”
璃奈站累了,干脆就坐在了长椅上。
麻纪觉得有一阵热浪涌上胸口,做了几个深呼吸,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沓文件扔在茶桌上,“你别得意,会长这次让我来,是想让你把这些文件看了。顺便转告你,等他出差回来,希望你能学到点什么。”
璃奈:“........”
她喝完下午茶,就被人安排着送到了别馆,跟着她一起回来的还有高濑和青木妙子。
一举一动都被操控着,完全没有人身自由,再加上周围还有某些难以言说的物种。
姐姐为何忍受了五年?
汽车到了别馆,佣人们停下手里的活,将车上的行李搬了下来。
日暮时分,天空残留着一抹淡淡的余晖。
眼前的风景就像是朦胧流动的暮霭。
璃奈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会长出差了,两个月后才回来,”妙子拎着璃奈的手提包,小心翼翼地窥着她的脸色,“别馆的一切都已经收拾妥当,夫人接下来的时间要一直住在这里了。”
璃奈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这里不错,我很喜欢。”
别馆是三十多年前的建筑,里面的家具陈设都很老旧,就算会长让人翻修了一遍,但仓房和花园还是一言难尽。
这和海城庄园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地下,妙子忽然有点同情她遭遇,“夫人,下次会长回来,还是和认错吧,我们都能看出来,会长真的很喜欢夫人,也很相信夫人,不然,会长也不会......”
高濑瞪了妙子一眼,细小的眼睛露出厉光。
璃奈道:“继续说。”
“其实,那些流言蜚语,会长已经知道了,”秒子低着头,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但会长没有相信,星野也没有受到任何处罚.......”
和姐姐传出绯闻是星野?
璃奈沉浸在思绪之中,忽然感觉背后有一道凌厉的目光,让她很不自在。
可她转过身,只看见远处一个男孩从树荫下走了出来,朝着她好似虔诚地鞠了一躬。
他像电影里的日系少年,脸型线条流畅自然,没有太过硬朗的棱角,衬衫的领口微敞,露出精致的锁骨,微微卷曲的头发遮住眼睛和额头,整个人带着一丝慵懒与随性。
要说唯一不符合的,就是他身量太高,将近一米九,和他那张娃娃脸反差极大。
秒子知道璃奈在看星野,忍不住为他辩驳,“星野.......他一直都待在别馆,这件事,会长是知道的,他相信你们之间是清白的。”
那就更怪了,人性是最禁不住考验的,明知道两人之间可能存在猫腻,却还将两人安排在一起。
璃奈收回视线,回到房间,秒子将行礼放下,跟着佣人离开,顺便拉上了门扇。
可她无法忍受潮湿的尘埃的气味,直接打开了窗户,然后将披肩挂在屏风式衣架。
室内空间的划分灵活多变,拉门打开时,客厅、卧室、书房都是相通的。
璃奈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发现书桌上摆着几本关于奇花异草的书。
上面贴一张便签——希望你会喜欢,川岛。
璃奈靠在椅子上,百无聊赖的拿起书翻看了一下。
然而,里面的内容并无稀奇,但应该是姐姐爱看的书籍。
川岛前妻早就亡故,没有留下子嗣,第二个夫人嫁过来三年,也未生育,于五年前病逝。
姐姐是第三任。
璃奈望着桌上那张婚纱照,姐姐的笑容甜美幸福,姿容艳丽无双,和躺在病床上的脸颊凹陷下去的形象完全判若两人。
那晚一定发生了什么。
封信里到底写了什么,又或者那张图片的内容?
璃奈眼神里混杂了一丝犹豫和困惑,仔仔细细地把事情想了一遍仍是毫无头绪,最后闭上眼,睡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风势渐大,窗户被吹得嘎吱作响,吵醒了她。
房间内一片漆黑,空荡荡的房间,显得格外凄凉。
璃奈有气无力地站起来,打开台灯,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十一点四十,正是探索世界的奇妙时间。
昏暗的灯光使气氛又增添了几分阴森,璃奈察看一下窗户周围,拿起在盘子里的裁纸刀,离开房间。
途经一段窄小的门廊,旁边有一座小楼梯不知通往哪里,而在门廊的尽头处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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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两侧各有一扇门,她选择了左侧,拉开门之后来到一条小径。
“高濑,我们这样,会不会被发现?”秒子坐在桌上,双手抱着男人的身躯。
她从脸颊到胸口都微微泛红,闻着空气里细微的霉味,觑了一眼门口爬满蜘蛛网的门板。
整个房间弥漫着一种驱不散的阴郁。
想到这,她更加用力地抱紧对方。
“不会,”高濑吻着她的发丝,低声问道,“你从真琴那里拿到钥匙了吗?”
秒子心里五味杂陈,垂在两侧的手指紧了紧,没有应声。
“秒子,我很爱你,真的很爱你,”高濑说得无比深情,眼眶也跟着红了,“秒子,你要相信我。”
两人拥抱在一起,低声说了好一会儿话。
秒子主动靠上肢体,脸上却带着愁容,“真琴小姐发现我的行为,她打了我,你为什么要找一个酒窖的钥匙?”
“有东西困在了那里,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秒子,你一定要帮我,你是我.......活着的希望。”高濑的语气除了透着疲惫,还有就是绝望。
璃奈不经意间窥见了这一幕,已然对高濑口中的酒窖产生了极大兴趣。
不过,正在她思考的时候,突然转身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人捂住嘴,拖到了另一间屋子。
“高濑?高濑?”秒子慌乱地穿上衣服,躲在桌子底下,“耕太......”
高濑大步往外走去,谨慎地检查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借着忽明忽暗的灯光,看到到门口的灰尘没有脚印的痕迹。
是他听错了?
璃奈被带到一片漆黑的仓房,好在凭借着对方的身形,很快就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是傍晚看见的少年,星野。
“川岛夫人还有偷听的癖好?”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上挂着疑惑不解。
近距离的看,他的皮肤细腻光滑,干净得不见一丝瑕疵,但刘海太长,遮住了半张脸,显得异常阴森。
璃奈胸口生出一点异样的情绪,用指尖点了点星野的小臂。
星野笑了笑,拿开手,而后两人仿佛都隐约听到了门闩的轻微响动,都望向门口,直到脚步声消失。
“你来这里做什么?”这个人很会装腔作势,璃奈眉眼弯了一下,兴趣不禁又滋长了几分。
不过,不是对他这个人,而是这座庄园。
“我想见你一面,”星野歪着脑袋,低头看她,“顺便把东西交给你,香音小姐。”
语调拖长,好像在撒娇。
璃奈接过他手里的盒子,打开后瞧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讶异,“钥匙?”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我只能在晚上和你见面了。”说完,星野朝她眨了一下眼睛。
璃奈将钥匙放进口袋,漫不经心地整理了一下领口的纽扣,“别古里古怪的,我们不熟。”
看她不动声色的收起钥匙,星野愉悦地笑出来,好似松了一口气,“原来真的是夫人,吓我一跳,我以为您不敢回来了。嗯,您要是不回来,牛奶的恩情就还不了。”
他说那句话的语气意味深长,不过这对她纯属无用功。
璃奈在来之前,她已经从佣人那里打听过消息了,星野是香音在野外露营的时候捡回来的,那时候的他浑身是伤,被医生诊断营养不良,记忆缺失,香音出于同情,就安排管家把人留下了,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而他在这个庄园并不起眼,只有在中午的时候露面,他拎着一个装满饲料的篮子,在鸡棚喂鸡。
偶尔会有几个懵懂无知的少女,会主动上前搭讪。
她们说星野只是一个不善言辞,容易害羞的普通少年,再加上体型消瘦,宽大的衣服更是把他衬得楚楚可怜。
可不知为何,璃奈看他愈发不顺眼,“这里有什么可怕的?”
“因为要搬进别馆啊,这里曾经死了一人,所以闹鬼的谣言,害怕一个人住也很正常,”星野道,“你让我找大门钥匙,不就是为了偷偷离开这里吗?”
璃奈在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从口袋里拿出了钥匙,放到桌上。
而就在这时,房间外面发出了一声尖厉惨叫。
璃奈预感不好,飞快地跑了出去。
手电筒熄灭的刹那,秒子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然后就是一道身影径直从三米高的墙翻了出去。
3. Chapter 3
星野紧随其后,顺便在左后侧有一条走廊上,打了院子里的灯。
璃奈上前检查情况,星野站在原地挑了挑眉。
秒子胸口被捅了一刀倒在草坪上,面相狰狞,瞪圆的眼睛似乎还带着一丝憎恨,身体周围还有大大小小的血迹,场景十分骇人。
然而夏目香音没有一丝惧色.......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别馆的后院,佣人都住在走廊左侧的房间,方才的动静不小,很快就有人出来查看情况,紧接着又是一阵尖叫。
星野躲开了那些人,漫不经心地打量着璃奈。
片刻之后,高濑匆匆赶到现场,气喘吁吁地说:“发生了什么?”
“人已经死了,马上报警,”璃奈站起身来,草草扫了一眼身后那群人,“什么也不许碰,保留现场原状。”
“谁死了?”高濑的表情显露不安,不管不顾急着上前查看情况,但被星野拦下了。
好在有一位女佣反应过来,立即跑回房间报警。
“青木妙子。”说完,璃奈离开尸体,从口袋里拿出手电筒,走到墙壁前,沿着上面照了一圈。
高濑一脸震惊,手也跟着直哆嗦,“怎么会?我明明将她送回去了.......”
璃奈没说话,站在墙壁前,跟高濑一样,也有些震惊。
两日前这里下过雨,踩过草坪脚底一定会留下泥污或者水渍,就像她一样,可这里的墙将近三米高,用砖块砌成,墙面居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那个人是怎么翻过去的?
璃奈转身观察着所有人的反应,惊恐,痛哭,怀疑.......
二十分钟后,警方赶到。
佐藤瞅了瞅尸体,转过头注意角落里的璃奈挑了一下眉,“谁先发现的尸体?”
高濑手里拿着小毯子,恭敬地回答:“是川岛夫人,她受到一些惊吓。”
说着,他还在恪守管家的职责,走到璃奈身前,将毯子递给她,“夫人,外面风凉,去屋里吧。”
璃奈靠在樟树下,还在寻找那人方才翻墙而过留下的蛛丝马迹,“这堵墙后面是什么?案发的时候,我看见有人从这里翻过去了。”
高濑愣了一下,正欲开口讲话,佐藤干咳一声,出声提醒道:“川岛夫人,请陈述一下案发经过。”
璃奈看了他一眼:“十二点二十分,我在仓房听见动静,一分钟后赶到现场,发现秒子已经倒在地上。”
佐藤微微颔首以示肯定,问道:“仓房在哪里?”
高濑惊得手一抖,像见了鬼似的看着她,险些把毛毯掉在地上。
他磕磕绊绊地说:“......穿过那边的长廊,在走几步路就到了。”
“所以说你案发之后你就赶到了现场,”佐藤用无比怀念的语气“啊”了一声,随后煞有其事地说,“有其他人作证吗?”
璃奈并未理睬高濑的反应,冷白修长的手指随意指了一下,“星野也在。”
佐藤猛然一个转身,只见那位少年站在长廊,微微点了一下头。
震惊之余,他清了一下嗓子,偷偷瞥一眼正在尸检法医美弥子——那是一个长相惊艳,身材高挑、穿着警服的女子。
他们两个之前就有传闻,现在好像是被抓了个正着?璃奈想到这一点,避开了星野的目光,提醒道:“趁着法医在一旁检验尸体这段时间,你们应该做一些简单的询问。”
佣人纷纷用异样的眼光在璃奈和星野之间来回徘徊。
佐藤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叫来两位警员,“去墙的另一边查看一下情况。”
采取了这一保险措施后,佣人已经被带到房间询问。
璃奈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副白色手套,套在手上,检查现场周围的情况。
尤其是墙壁周边的草丛。
美弥子一边准备提取袋,一边问道:“你又在搞什么名堂?”
璃奈没答,“秒子是死亡时间是刚才吗?”
美弥子目光很严肃地盯着她,“是的,关节和肌肉均呈松弛状态,人在死后三十分钟内,尸斑就会浮现出来,你应该可以判断出来。”
“延缓死亡时间的方法有很多种,在尸检这一方面,你更仔细些,”璃奈和她对视了一眼,便看向了别处,“死者名叫青木秒子,十九岁,海城庄园的佣人,性格温和内敛不爱讲话,人际关系也很简单,这样的人很少会与人结怨,但她和管家高濑耕太有私情,上午也和川岛真琴发生争执。胸口是被匕首之类的利器捅伤,凶器初步推测是一把短刀,伤口平整,一刀毙命,凶手直接持凶器进入现场,预谋杀人,剩下的具体情况还得等法医进一步确认。”
旁边的小警员一边听一边做记录。
三人正说这话,有位年轻的警官走过来汇报消息,“主任,那边是黑漆漆的树林,道路坑坑洼洼,周围都搜查过了,一片泥地并未留下脚印。”
“什么!?”佐藤僵立当场,倒抽了一口凉气,然后扭头看向璃奈,“这太恐怖了,你确定看见有人翻过去了吗?不对,你没戴眼镜,天色这么黑,会不会看错了?”
美弥子疑虑重重,眉头也皱起来了:“去把那个星野叫来。”
璃奈道:“草坪右侧的花丛还有一个通道,那里经常有人走动,我已经看过了,脚印很乱,木屐印随处可见,没有什么参考价值。”
佐藤激动道:“这不是关键,关键是你看见有人翻墙过去,但没留下痕迹!”
璃奈:“........”
如果佐藤的父亲不是她的大学老师,她可能就要骂人了。
星野走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璃奈那副无动于衷的神色,脱下白手套,扔到一旁的袋子里。
佐藤不停擦拭脑门上源源不断冒出的冷汗,美弥子看一副不争气的样子,替他接手了工作,“到达案发现场后,你听什么奇怪的声音或着看见了什么?”
星野慢条斯理地开口,“没有听到奇怪的动静,但我也看见了那道人影。”
一阵阴冷的风吹来,佐藤皮肤上泛起一阵凉意,咽了咽口水,“我们去屋里问话如何?”
美弥子无语至极,低声道:“拜托,你好歹是个主任。”
“主任也是人。”佐藤举着手电筒往前走,见璃奈一个人去了另一个方向,追问道,“你去哪?”
璃奈打了一个喷嚏,彻底从冥想状态中恢复过来,“我需要休息。”
“不行......”佐藤闪烁其词地说,“你要协助进行调查,目睹行凶过程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你不能单独行动。”
璃奈道:“我知道都已经告诉你了。”
“你不能单独行动,”佐藤当即下了决心,但驴唇不对马嘴,“你喝水连瓶盖都拧不开,需要人贴身保护。”
“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美弥子叹了口气,走到璃奈面前,“还是我们聊聊吧。”
璃奈的脸颊罩上一片阴影,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口是心非的女人,你也很担心她不是吗?”佐藤朝着美弥子的背影小声嘀咕,见星野站在身边又跟他吐槽,“风一吹就倒的人,就不要到处乱跑。”
星野毫不在意地点了点头,用一贯的淡漠眼神注视着他。
那对蓝色的眸子既幽深又纯粹,但完全照不进任何阳光。
不过,这一切都被他的刘海挡住了。
“你别不信,川岛夫人真的是这样,”佐藤感受到一股子寒意,想不出个所以然,就换了一件要紧事。
他拿出了笔记本,一本正经地发问,“案发前,你一直和川岛香音在一起吗?你和她什么关系?请把来龙去脉都告诉我。”
星野:“.......”
璃奈回到房间,沐浴过后,在衣柜里挑选半天,换上了一件浅粉色的和服式丝绸睡衣。
美弥子没有看她,只是站在窗户前,仰望着星空,“今晚的夜空很美。”
璃奈嗯了一声,没有下文。
一片寂静中,美弥子犹豫片刻,眸光流转之间,谨慎地酝酿措辞,“你姐姐的事......”
“都过去了,”璃奈眼皮缓抬又沉重的闭上,"我来这里只是想找到她自杀的原因,不会做多余的事情,对政事也完全不感兴趣。"
川岛秀雄与其说是地方上的名士,更应该说是指操控财经界的幕后黑手。
他背后的势力深不可测。
美弥子完全不是这个意思,知道她不愿多言,也就没再继续追问,“你好好休息,案情有进展我会告诉你,晚安。”
“晚安。”璃奈端起瓷杯,目送着她离开的背影。
这个时候,佐藤靠在楼梯处正在看笔录,应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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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案情进展,笔记打开合上,来来回回重复了几次。
别馆有二十人,案发时间,院里十四个佣人都在房间睡觉,除了星野和璃奈能够相互证明,那就剩高濑和两个女佣了。
而高濑将秒子送回去之后,就回自己的房间洗澡了,没有不在场证明。
另外两个女佣则是结伴去厕所,案发的时候,她们离这里还有一段路程。
当然,别馆里的二十人,抛去死者青木秒子,警员都进行搜身检查。
死者胸口挨了一刀,拔出凶器,必然喷射出打量鲜血。
但他们身上都没有沾到血迹,就连作案现场,也只是尸体周围有血迹。
短短地一分钟时间,杀人,处理现场,然后逃跑,这可能吗?
他自言自语道:“真怪了,这个别馆居然没有监控。”
美弥子走来的时候,二人四目相对,佐藤的眼神飘忽的了一会儿,低声道:“案件现在还无法下结论,但方才有个女佣说,那个黑影是十五年前上吊自杀的妓女冤魂在作祟,这或许是个调查方向,对了,璃奈怎么样了?”
“虚弱的身体有些吃不消了,”美弥子接过警员递来的单子在上面签了字,用无比和善的口气说,“不过,她应该是发现了什么,在瞒着我们,宁可割掉舌头也不愿多说。”
这明显是太过忧心引起的怨恨,佐藤安慰道:“她一直都这样,不会出事的。”
“最好是这样。”美弥子说。
第二天清晨,璃奈醒来后,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去了后院西墙旁边的树林。
命案的血腥味已经淡去,但冤魂索命的故事却彻底传开,佣人结伴而行,继续忙碌手里的工作。
璃奈特意避开了那些人,在树林里逛了一圈,仔细观察一番后,随后在距离那堵墙有十米远处的一棵树上发现了折断的树枝。
她仰头望着那根树杈,一时感慨,这个高度,她爬上去有些费劲。
“你在看什么?”星野一手提着菜篮子,一手拿着镰刀,浑身脏兮兮的出现在她的视野。
少年隐隐透出一股古怪而诡异之感,璃奈上下打量着他,眼里的疑惑稍微加深了一点。
星野轻松地笑了一下,虎牙露出一小部分,“我偶尔会来这个地方挖野菜,用来喂鸡。”
璃奈问他:“会爬树吗?”
星野点头,“能上去。”
“那就麻烦你爬上去,”璃奈说,“查看一下情况。”
星野把手里的菜篮子放在地上,整理了一下衣服,“是发现了什么线索吗?”
璃奈轻轻一挑眉,一脸神秘地说:“凶手一定会在案发后,重新回到这个地方。”
树林笼罩在淡淡的薄雾之中,星野身上沾了不少露水,他掸掉衣袖上的小水珠,袖子挽到肘部,露出了白皙的小臂,像是易碎的白瓷花瓶。
但璃奈显然更加关注他小臂的肌肉,青筋在皮肤下跳动,且行动迅速,借着分散的枝干,很快就爬了上去。
他只是看上去削瘦而已。
“夫人.......”星野说,“树干上面摩擦的痕迹。”
璃奈不怎么在意地说:“绳子?”
星野答道:“应该是,可能有绳子在这里绕了两圈。”
璃奈看了一眼菜篮子里的蘑菇,“下来吧。”
如果昨晚过来一趟,没准就能抓到处理作案工具的凶手。
她现在这个状态很不对劲。
星野退到树干上,距离地面两米多便直接跳了下来,面不改色地问:“夫人,怎么知道是绳子摩擦过的痕迹?”
璃奈道:“昨晚看到的影子就是借助这个机关翻越高墙。”
星野眼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可那个树干不能承受人的重量吧?”
“我说是人了吗?”璃奈两手插兜,满脸悲戚地望着他。
星野发出含糊的迟疑:“鬼?”
“鬼不应该穿墙而过?”璃奈一脸嫌弃,转身就走,中途忽然想到什么,转过身看他。
少年站在原地,再次拎起那个蠢死人的菜篮子,模样无辜又委屈。
但这并不会得到她的原谅,“我不喜欢被人跟踪,仅此一次。”
璃奈不悦的目光投过来,星野不清自己心头涌上来的是哪种情绪,但唇边勾起的弧度相当蛊惑人心。
4. Chapter 4
璃奈走了很长一段路,终于回到别馆,来到了后院。
美弥子跟佐藤并肩走在走廊上,看见她打了声招呼,“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我可以照顾好我自己,你们问出了什么?”璃奈转头看了看四周,注意到其他人都因为不安而紧绷着一张脸。
昨夜刑警已经对他们进行了一番紧张的盘问。
目睹残忍的杀人现场,再加上,冤魂索命的故事,大家都睡得都不怎么样,包括凶手。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舒服就该看一下医生。”佐藤摸着下巴,看了一眼记事本,一本正经的说,“川岛夫人,有些情况,还希望你能配合调查一下。”
为什么大家都变得婆婆妈妈的?
“是是是,”璃奈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跟着他们来到一间临时收拾的审讯室。
“父亲昨夜打来电话,问了一下这里的情况,我说你来这里参加义卖,”佐藤笑了笑,“要是让他知道,你在这里扮演川岛秀雄的妻子,而不是在家中苦哈哈的写检讨,估计能气得蹦出两米高。”
璃奈漫不经心地倒了一杯咖啡,摆出一张好奇的表情,“你能分清我们两人?”
“容貌和身形上确实分不出,但我们不一样,认识这么久,你那个知道一切的傲娇小眼神,我每次看见都想笑。”佐藤露出一个贼笑,两手一摊,说得理所当然。
璃奈:“........”
如果再这样下去,两人很可能就要动手了。
美弥子叹了口气,无奈岔开了话题,“你去了牧场?”
“没有,三公里的路程,我怎么可能去那里。”璃奈严肃地看了佐藤两秒,便挪开了视线,“倒是佐藤警官还是和之前一样,还是喜欢关键时刻掉链子。”
佐藤像是被人点了笑穴,过了好一会儿,强忍住笑意,发出了困惑,“嗯?”
璃奈不悦地皱起了眉头:“我昨晚让你派人盯着那片树林。”
“小甜心,你怎么能不相信我呢,虽然我们人手有限,没有办法进去搜查,但我还是派人在别馆的大门和树林周围盯了一晚上,并未发现可疑人员靠近,只有早上你和星野去过那里。”佐藤顿了顿,似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你是有什么发现吗?”
只有她和星野?璃奈陷入了沉思,没有接话。
美弥子拿出了饭盒里甜点,放在她面前,“青木秒子的尸检报告已经出来了,没有中毒迹象,尸体的死亡时间也符合推测,那把短刀刺中了心脏。”
一股浓郁而诱人的香气扑鼻而来,佐藤伸出手跃跃欲试,然后手背就挨了一下,小声嘀咕道:“你真的很小气.......你在树林有什么发现?”
“死亡时间......还有一种可能哦,”璃奈慢慢地咀嚼着一片瑞士蛋糕卷,思索着下一步的计划,“她可能早在五分钟前就死了,相隔这么短,以现在的技术手段根本无法检验出来。”
“五分钟的话,熟人作案完全可以。”两人是大学同学,又是一个宿舍,虽然不及她和泷泽的默契,但提示这么多,美弥子很快就跟上了她的思路。
璃奈点了点头。
“还真是,如果按照你的分析,发出那声惨叫很可能就是凶手,”佐藤激动的站起身,自信地说,“然后,凶手利用某种机关从高墙翻出去!”
“你说的对,”璃奈凑到佐藤的身前,用力握住他的手,神秘一笑,“凶手就在这栋别馆,我赶到现场的时候,凶手藏在某处盯着我的一举一动。”
气氛骤然凝滞下来,佐藤咽了咽口水,突然屏住了呼吸,只觉得脊背发凉,“你把我说糊涂了......”
美弥子没眼看,扭头看向窗外,发现星野站在长廊下,望着这边。
日光透过纸拉门落到走廊上,那半张脸实在看不出什么情绪,但他似乎对夏目璃奈很感兴趣。
不过很可惜,璃奈完全没有注意到他。
她还在继续靠近佐藤,刻意压低了声音说:“她躲在别馆的角落里,窥视着你的一举一动,她很可能是一头负伤的阴兽——”
“阴兽!”佐藤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腾地从椅子上坐起来,可惜没站稳,砰的一声摔在地板上。
样子十分狼狈。
璃奈微微点了一下头,对此表示满意。
美弥子关上窗户,很有先见之明地说:“我觉得你的身份瞒不了多久。”
璃奈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女佣那边问出什么?”
别馆的女佣宿舍一个是八人间,一个是七人间,案发时除了有两个人去厕所,其他人就都在宿舍睡觉。
从某种角度上想,这些人都没办法洗清嫌疑。
美弥子坐在桌子旁,打开了笔录,“昨天为了迎接你的到来,别馆大扫除,大家都很累,所以睡得都很沉,只有一位叫阿民说自己睡眠很浅,听到动静就会醒来,而她正好睡在宿舍门口,确定没有人出去。“
璃奈和她们见过一面就把名字和脸对上了。
阿民住在八人间。
佐藤稍微调整了一下呼吸后,撇了撇嘴,“我去宿舍看过了,八人间的宿舍灯是坏的。这个案子越想越觉得蹊跷,会不会有共犯?一个负责杀人,一个负责清理作案工具,或许我应该去隔壁的牧场看看。”
美弥子总结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事态的最新发展表明,那位叫星野的少年就十分可疑。”
“确实如此,我需要再一趟案发现场。”璃奈用纸巾擦了擦嘴角,优雅地站起身,“谢谢款待,美弥子的厨艺又精进了!”
等人走后,佐藤皱了一下眉头,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她为什么对星野这个人只字不提呢?我的直觉告诉我,他的嫌疑很大!”
美弥子没说话,心里却不由得琢磨了起来。
佐藤一屁股坐到扶手椅上,叹息道:“两日前,警部收到消息,夏目璃奈因为海洋馆军械事件,在黑手党悬赏令已经达到五百万美金,她现在真的已经很危险了,我已经是一头两个大。”
美弥子点了点头,声音带着几分畏惧,“没办法,谁能想到那批军火是黑手党的。”
那真是一群丧心病狂的疯子。
璃奈来到凶案现场,看守的警员连忙起身鞠了一躬。
她站在昨天星野的位置上,温和地说:“我就站在这里看看,不会靠近。”
警员考虑到她和佐藤的关系,轻轻点了点头。
两间宿舍位置是相对的,中间隔着一块草坪。
如果选择暗中观察第一目击证人,那么,躲在两侧的草丛是最佳的位置。
毕竟大樟树距离墙壁较近,如果她藏在那里,自己一定会发现。
而星野站在左侧,如果他不是个高度近视,那就完全能够注意到这边草丛里藏了一个人。
这么看,他确实可能是个帮凶。
璃奈正想着,门厅和楼梯上突然传来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
女佣走到她面前,脸色阴沉地说:“夫人,真琴小姐希望您去一趟茶厅。”
其实,来这里的第一天她就感觉到了,川岛家族的人对她十分不满。
佣人惯会看人脸色,亦是如此。
璃奈迟疑了一会儿,简单地“嗯”了一声,然后掀开警戒线,走到了右侧的草丛。
“夫人,不要破坏现场!”警员立即追了过去,上前阻拦。
璃奈蹲在草丛旁,捡起那些被踩断的枝叶,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我只过来瞧瞧,这里的蔷薇都被踩断了,真是令人惋惜。”
警员不以为意,一脸严肃道:“夫人,请快离开这里。”
“知道了,”璃奈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转头看向女佣,“回去告诉秀琴小姐,如果她想见我,就来别馆。”
“你敢违背真琴小姐的吩咐?”女佣脸色变得有些阴沉,但话未说完,璃奈就不见了踪迹。
案子还未侦破,一时之间,谣言四起。
璃奈来到餐厅,便听见佣人在小声议论。
“你们说秒子的死,会不会是冤魂索命?”
“盘问的时候,警察问我,昨天晚上有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动静,可能就是闹鬼了,不然怎么会有奇怪的动静?”
“那些谣言肯定不是空穴来风,不然也不会流传这么久,而且都已经过了十五年了,前前后后发生了这么多事,不是闹鬼是什么?我现在都考虑换个工作了。”
“我听牧场的老人说过,那个娼妓年轻又漂亮,但为人恶毒,所以她死后住在这个别馆的人,死了一个,疯了一个,肯定有猫腻!”
“是不是叫百合子?她们说,百合子会专门惩罚那些没有贞洁的女子。”
“因为自己不贞洁,然后把错怪罪到别人身上,确实够恶毒的!”
高濑大步走进餐厅,厉声道:“现在是工作时间,再发现一次说闲话,就不单罚钱这么简单!”
餐厅瞬间安静下来。
璃奈站在楼梯的拐角处,不动声色地拿出手机给佐藤了发一条消息:再审一次高濑,顺便检查八人宿舍女佣身上是否有刮伤。
发完消息,自己则不紧不慢地来到去了后院的仓房。
仓房很简陋,屋前的院子围着一圈栅栏,栅栏旁边种满了杜鹃花,异色花瓣如同水彩晕染一般,一片寂静中响起轻柔的沙沙声,空气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
璃奈在高濑身上闻到了两次,都是这个味道。
他来过这里,并且停留了很长时间。
是他修剪了这些花?
璃奈往前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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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眼睛仔细观察周围。
她正想得出神。
忽然,高濑不知是何时出现在身后,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夫人,午餐时间到了。”
“!!!”
璃奈着实被他吓了一跳,内心一阵悸动,不由得暗骂佐藤。
那个笨蛋究竟在干什么?
不是叫他把人带回去审问一下吗!
村上收拾好桌上的资料,和佐藤对视了一眼,就把档案袋递给了他,“黑手党的首领黑泽时蓝,底下的人称呼他为暴君,杀人如麻,手段残忍,见过他的人都死了,所以总部没有他的照片,总之是个很危险的人,被他盯上就惨了。”
佐藤点上了烟,缓缓吐了一个烟圈,“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盯上璃奈了?”
“应该不会,他挺变态的,喜欢挑一些强劲的目标,”村上顿了顿,尽量用冷静的口吻说,“我来只是想提醒一下,顺便完善一些资料。”
佐藤没什么耐心,直接开门见山,“警察厅为什么忽然要查她?”
村上欲言又止,转身继续整理资料,过了好一会儿,把佐藤钓成翘嘴才说:“你还不知道吗?她所在的那个侦探社,另外两个成员都死了。”
说着,他拿出了三人的合照。
图片的背景是在一家废弃工厂,落日黄昏,夏目璃奈一身休闲装,坐在摩托车上,被两个男人死死压住了肩膀。
尽管表情看上去很生气,但还是没有反抗,所以内心还是能很喜欢和他们相处的。
他道:“左边的是泷泽七濑,右边是下野弦,这两个人都莫名死了,只有夏目璃奈活了下来。”
佐藤彻底愣住了,“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宿樱侦探社是警察厅唯一认可的侦探社,这三人的实力无需多言,但他们似乎卷入了什么案子,被人暗杀了,具体什么情况,还在调查。”村上推了镜框,“警察厅非常重视这件事,佐藤警官你有必要配合调查。”
佐藤掐灭手里的烟,皱着眉头望过去,已然有些动怒,抬高了声调,“他们调查的案子都是警察厅委托,你们不清楚情况?”
“佐藤淳司请注意你的措辞,”村上也站起身,沉下来脸来,“夏目璃奈有重大嫌疑,这点你应该清楚!”
佐藤死死地盯着他,感觉下一秒就要打人了。
客厅陷入一片静籁,村上缓缓吐出一口气,拿出夏目璃奈档案,“泷泽七濑和夏目璃奈是否是恋人关系?”
佐藤沉默着没说话,良久,再次点上了烟,靠在椅子上开口道:“假的,这两人天天吵架。”
村上明显有些不信,“他们本人亲口否定过?”
“如果你想被当众说出一个月内干的蠢事,你可以去问问,”佐藤冷冷瞥了他一眼,“你应该知道的,这对他们并非难事。”
夏目璃奈是个天才,但同时也是个感情异常迟钝的傻子。
难怪她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这么些年来,唯一和她产生羁绊的大抵就是这两人。
究竟是什么人如此狠毒,害死两条人命?
黑手党么?
到了晚间,璃奈离开房间,再次去了后院的仓房。
走廊一片昏暗,而且潮湿。
她拿着手电,在破旧且布满灰尘的仓房门口里照了一圈,发现门是上了锁的。
到处都有一股子霉味,令人作呕。居然还采用了高级坚固的门锁。
这种地方贼都不屑一顾吧。
不过,这倒也难不倒她。
璃奈摘下头上的发夹,很快就开了锁,随后确认一遍门框有没有机关,这才放心进去。
但这地方又脏又乱,到处都是尘螨在蛛网间织的丝线,为了方便检查细节,她又带上了白手套。
仓房三层小楼,一层的房间堆满了旧的家具和一些陈年的粮囤,当然,还有几只老鼠的眼睛在角落里闪烁着幽光。
璃奈将一楼的房间都进去瞧了一遍,从左端一直到最右端,而后又上了楼梯前往二楼。
然而老旧木地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感觉随时会塌陷。
璃奈走的格外小心,忽然背后传来砰的一声,一阵冷风从背后袭来。
她定了定神,回头看一眼,拿着手电筒晃了晃,发现是楼道的窗户被吹开了。
年久失修,情有可原。
她没理会,继续往前走。
星野站在黑暗中笑了笑,跟着她进了一间屋子。
这间屋子应该是卧房,除了破旧的梳妆台和蔺草编织的榻榻米,还一有张黑漆描金的华贵古琴。
星野绕过竹帘,正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猝不及防地,腰间抵住一个冰冷的物件,紧接着就是板机上膛的声音。
他再熟悉不过,甚是能猜到型号。
5. Chapter 5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不喜欢被人跟踪。”璃奈站在星野身后,脸色冷到了极点。
星野喉咙动了动,低眸含笑,好似不知道那是什么,“我只是看见姐姐一个人进来,有些放心不下。”
“是吗?”璃奈牵起嘴角,露出带有冷意的笑容,抬手摸向了少年的肩膀,直接用行动回答了他。
从上到下,肩部、手臂、胸部、腹部、腰部,除了坚硬结实的肌肉,璃奈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身上藏着七把军刀。”
正常人身上会带这么多危险的东西吗?
星野配合着她的动作,看着自己身上的暗器被一件件摸出来,扔到角落里,忍不住低笑出声,“姐姐,我真的很怕痒.......”
她手上的力道很轻,动作又格外缓慢,这两点是真的很折磨人。
璃奈收回手,扫了一眼他的下半身,“来杀我的?”
星野不解道:“我为什么要杀姐姐?”
看他的神情,就知道手枪对他没有任何威胁。
“怎么不叫夫人了?”璃奈将手枪收起来,弯腰捡起地上军刀。
“夫人看到尸体会害怕,更不会一个人走夜路,来这种地方。”星野松了一口气,顿了顿,“姐姐是谁?”
璃奈不知静静观察了多久,将刀片扔到了递上。
星野有些惋惜,继续问道:“那夫人现在安全吗?”
“过世了。”璃奈叹了口气,转过身,望着壁龛上的枯萎的插花。
星野看着她愣了一下,“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自杀,”璃奈问,“你有察觉到异常吗?”
星野平静地思考了一下,“我来这里不到一年时间,但听庄园里的老人说过,川岛结婚之后,夫妇相敬如宾,甚至没有吵过架,只是老会长和他的两个女儿,对夏目香音很不满意。”
“川岛真琴和川岛良介。”璃奈往前走了几步,被墙壁上落满灰尘的画吸引。
“我能问一下,姐姐的身份吗?”星野很自然的跟在她身后。
“不知道就别问。”璃奈拿出口袋里的帕子,捂住口鼻,用手拍了拍画框。
灰尘簌簌落下,画像渐渐露出两个人在海边相拥在一起的画面。
星野注意到画框上刻画的小字,“为了补赎我的罪愆,我愿把生命献给魔鬼,这些字刻得乱七八糟的。”
“画的也不怎么样。”璃奈移开脚步,去了梳妆台。
“姐姐,我太懂这些,”星野还在盯着这幅画,显然疑惑了不少,露出思索的表情,“这是房间的主人画的?”
璃奈:“怎么了?”
星野:“这幅展现出的画面美好又浪漫,为什么要刻上补赎罪愆这些字眼?这两者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必要的联系。”
“那幅画的主人公是里昂德,传说中,他游泳穿过赫勒思滂海峡去会见他的情人希罗,但是最后惨遭遇灭顶。”璃奈瞥了一眼那幅画,态度十分敷衍,“深情蜜爱的浅薄故事。”
星野“唔”了一声,见她往外走,又立即跟了上去,“我们要去三楼吗?”
“应该是不用了。”璃奈心里默默数着脚步,从楼道的最左端一直走到最有右端,“楼下还有一间密室没有被发现。”
“密室?”星野面无表情地眯着眼,语气却带上了几分调皮可爱,“姐姐,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他之前来了那么多次都没发现,是智商的问题吗?
“你很好奇?”璃奈漫不经心地下着楼梯。
星野小狗似地点了点头,“姐姐很厉害,是警察吗?”
璃奈脸上闪过了一丝不耐烦,掀起眼皮看他一眼,下一刻,陈旧的木板发出了破裂的声音。
她的身子一下失去重心,朝着地板栽过去。
好在星野反应迅速,一手抓住楼梯扶手,另一只手则是揽住了璃奈的腰身。
可楼梯扶手根本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还未来得及站稳身子,嘎吱一声,扶手也断裂了。
两人都重重地摔在楼梯口,满地地灰尘都飞起来了。
璃奈没有感受到疼痛,猛然起身,咳嗽了几声,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了星野被压在身下。
“姐姐,你没事吧。”星野松开手,内心挣扎片刻,最后还是没有动,只是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璃奈整个人都压在他身上,感觉有什么东西硌得她大腿生疼,愣了一下。
星野在心中倒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但还是不好意思地笑了。
璃奈眉心微皱,丝毫没有给他留情面,直接坐起身,摸出了他裤子口袋藏的水果刀。
星野看了一眼手臂上的擦伤,却毫不在意地站起身,继续上前跟她撒娇,“姐姐,这个地方有些恐怖,我太害怕了.......”
“你多大了?”璃奈低头看着手里的水果刀,忽然想到刚才摔下楼梯的那一瞬间,她看到了星野的眼睛。
近乎剔透的冰蓝瞳孔透着几分冷淡,眼神清明冷静,像深海鱼群游过珊瑚时闪烁的鳞光,任何人看到都能激起一些不一样的心情。
“我是被抛弃的孤儿,具体的日期我不太清楚,”星野凑到她的身边,“不过,院长把我捡回来的时候,身上有条项链,算了一下,我今年应该有十八了。”
一个男人,在女人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多半是在卖惨或者博取同情。璃奈朝他露出一个微笑,周身萦绕着难以言喻的朦胧疏离,“没上过学?”
星野摇了摇头,“姐姐,会嫌弃我吗?”
张口闭口姐姐,璃奈没再搭理他,琢磨了一下,走到右边的楼道尽头,用手指敲了敲墙壁。
正如她预料的那样,这堵墙后面有密室。
两人正在摸索密室的机关,星野不知怎么,忽然按住了她的手,示意她停下来,低声说,“姐姐,这堵墙后面有动静,好像是有人在哭。”
璃奈:“........”
她抽出了手,皱眉不耐烦地看向他:“你觉得气氛不够恐怖吗?”
尽管带着手套,她亦是不喜欢被人触摸。
尤其这个看着人畜无害的少年,他的存在感和侵略敢极强。
“姐姐也害怕吗?”星野喉咙滚动了一下,隐隐有些笑意。
“我是什么奇怪的人类么?半夜三更,深山老林的破仓房传出人的啼哭,换谁都得吓死吧。”璃奈连白眼都懒得翻给他了。
可星野脸上的笑容无懈可击,好似怎么说都不会生气,“没有,姐姐很有趣。”
话音刚落,紧接着“咔嚓”一声响,仓房的门口传来动静。
高濑打着手电筒,拎着食盒朝那边走来。
璃奈和星野被迫挤在楼梯下面的垃圾角,两人离得极近,近到她可以闻到星野身上的气味。
这是她不能接受的距离。
可听着脚步声逐渐逼近,璃奈的胸口几经起伏,只能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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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分散注意力,拿起地上的镜子碎片,查看楼道那边的情况。
高濑推开窗户,小心翼翼地移开花盆,至于接下来做了什么,璃奈就看不清了。
但她听见高濑挪动了砖块。
人已经进了密室,璃奈回头看了一眼星野,眼神示意他留在原地。
哪知转身看见那个挡住半张脸的刘海,瞬间两眼一黑。
“放心,我不会给姐姐拖后腿的。”星野坚定地点了一下头。
璃奈在他的刘海上面停留片刻,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也就不说了,悄悄靠近密室的门口。
就如方才星野所言,密室的门一开,女人的哭泣就越来越清晰了。
而且声音似乎离得很近,证明这间密室不大,她一进去可能就会被发现。
璃奈想到某人的耳朵格外好用,就朝着楼梯的大型犬勾了勾手指。
星野看懂了她的意思,立即走到她身边。
两人鬼鬼祟祟的站在密室门口,由于密室安装了隔音板,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结果高濑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璃奈眼底情绪复杂,收回目光,回到楼梯下面继续躲着。
过了一会儿,人彻底离开,仓房再次恢复到死一般的寂静。
璃奈站在窗户,闻到了一股奇怪的香味,是从密室散发出来的,“你刚才听到里面在说些什么?”
“这里面关着一个女人,”星野想了想,“高濑好像叫她合叶,还问她有没有离开过这间密室,姐姐不进去吗?”
璃奈想到了什么,心不在焉应了一声,“既然已经知道里面是谁了,再进去也没什么意义。”
星野“唔”了一声,小声问道:“那姐姐来这里,是为了调查秒子小姐的案子吗?”
“杀害青木秒子的人,我已经找到了。”璃奈再也无法忍受仓房的霉味,大步朝外面走去。
“姐姐已经知道了?!”星野回头看了一眼那道密室,快步跟上璃奈的脚步,表情显出一副很好奇的模样,“姐姐是怎么知道的?”
“把门关上。”璃奈稍微松了一口气,摘掉手套,单手拿出手机在手机的通讯录了划了半天,找到佐藤的名字开始发消息。
星野乖乖听话,关上门之后,顺便拿走了她手里的脏手套,“我拿着吧,如果扔到垃圾桶里,管家可能会有所察觉。”
璃奈抬眸看了他一眼,神情变得有些恍惚。
不过很快,她就被一阵凉风吹醒,握拳抵在唇角咳了几声,继续闷头打字。
星野下意识移开眼睛。
他能看懂那个眼神,应该是之前也有人一声不响地拿走她手里的白手套。
两人都不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璃奈处理好手头的事情,把手机放回口袋,开口道:“跟我回房间。”
“姐姐........”星野无措地站在原地,手悬停微僵在半空,但腰板笔直。
“我知道你喜欢的人是香音,我是她的妹妹,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对你产生任何兴趣。”说完,璃奈就转身接了一个电话,完全没有给星野解释的机会。
星野整个人如同遭到晴天霹雳,还有一股莫名情绪从心中升起。
璃奈打电话的同时回头看了他一眼,示意他赶快跟上。
星野有些无奈,跟上之后,便听见她说出了“黑泽时蓝”这个名字,嘴角扬起一个极细微的弧度。
不会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吧?
6. Chapter 6
星野迈开步子,和璃奈并肩而行,好奇地问:“姐姐,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璃奈挂了电话,点开佐藤发来的邮件,一目十行,很快就看完了。
上面都是黑泽时蓝在国外犯下的案件,大大小小三十多起,是个相当危险的人物。
但从案件里的死者身份来看,黑泽时蓝杀的更多是佣兵和一些罪大恶极的凶犯。
杀人手段极其残忍。
而从死者的伤口更是能判断出,这个人不但精通各种军械,甚至在空手道和剑道等领域也有一席之地。
综合以上信息,黑泽时蓝应该是个专业的杀人机器。
星野摸了摸下巴,突然看到自己的名字感觉怪怪的,“姐姐对他很感兴趣?”
“我只对死人感兴趣。”璃奈抬眸与他对视几秒,随之将视线转回,继续低头处理消息。
完全没有注意到身旁的人正在偷偷地盯着她看。
短短几日,她已经收到不少的邮件和信息,除去一些委托和问候,便是三十日会的成员信息。
不过这些信息,大多都是皮毛,几乎没有什么用处。
“嗯......”黑泽时蓝凑上前,离得更近了些,“为什么?”
璃奈再次咳了起来,且完全咳得厉害,完全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
山上的昼夜温差很大,她穿了一身浅色的连衣裙,确实很容易着凉。
黑泽时蓝站在一旁,见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小药瓶,倒出了两颗红色药片,然后放到嘴里.......嚼了。
他一针见血地说道:“姐姐,你都是发作的时候才想起来吃药吗?”
璃奈咳得很厉害,额角的碎发黏着薄汗,脸色肉眼可见的白了不少。
黑泽时蓝神色稍霁,善解人意地扶住她的手臂,发现她的整只手都在发抖。
这是骨头里渗出来的虚软。
病得不轻,他想。
“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璃奈抽出手,继续往前走。
如传闻所言,她身上确实有些生人勿进的倨傲。
黑泽时蓝捏了捏手指,指尖残留着一点病态的温热,感觉时间似乎一下子凝滞了。
他又追了上去,停顿稍许,似乎不解,“姐姐,我这样跟你回去,会不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还真是,”璃奈撩起了碍事的头发,脸上有些不耐烦,“你翻窗吧,避开那些人。”
黑泽时蓝一顿,最终叹了口气:“可是姐姐,我受伤了。”
“所以,如果你想伤口感染,就回你的鸡棚。”璃奈表情依旧平淡,然后就因为没有看路,在长廊拐角处撞到了女佣。
“夫,夫人!”女佣险些跌倒,慌乱地叫出了声。
璃奈也后退几步,一个趔趄狠狠撞向黑泽时蓝的胸口。
今天她是怎么了?
水逆么?
长廊闹出的动静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
川岛真琴看到这一幕,脸色霎时变得铁青,毫不顾忌地大声斥责道:“夏目,你居然敢明目张胆的勾引男人!”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两人身上。
佐藤也在附近,听到动静就立即赶了过来。
换做以前的夏目璃奈,这个时候,她可能已经开口把人阴阳一番,奈何此时此刻体力不支,站在这里都是一种挑战。
不过,她还是说了一嘴,“真琴小姐,心脏的人看什么都是脏的,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在一个小时前和一群男人泡温泉。”
黑泽时蓝:“.........”
佐藤淳司:“.........”
这么刺激的吗?
“你胡说!”众目睽睽之下,被说出这种事,川岛真琴恼羞成怒,已然控制不住自己,冲过去要打人。
及时挡在璃奈的面前,神色冷漠,眼神充满了警告的意味,“真琴小姐,注意你的言行。”
“你是个什么东西?”川岛真琴没了理智,眼下只想找个人发泄火气,“不要碍事,别以为你是个警察,我就不敢动你!”
“咬人的小虫到处都是,不过碾死还是挺容易的。”璃奈整理了一下裙子,一脸不屑地看着她,“你现在就可以给你的哥哥打电话,告诉他我欺负了你。”
“夏目香音,我看你是疯了!”川岛真琴那里受过这样的侮辱,火气腾地一下子烧起来了,“我哥就是被你这种心机的女人蒙蔽了双眼,平日你装得温良贤惠,实际上你就是个□□!”
璃奈冷笑一声,正要开口,然后就被警员拉到了一旁的茶厅。
“姐姐,你可千万不要和她置气,“自己的身体最重要。”黑泽时蓝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双手递过去。
璃奈挑了一下眉,“要咖啡,加糖加奶。”
“好的。”黑泽时蓝干净利索地转身,翻了几个柜子才找黑糖和牛奶。
最后凭着感觉,在里面往里咖啡里面加料。
良久,端着瓷杯递给她。
璃奈接过之后,闻了一下味道,抿了一小口,觉得味道不错。
警员见她情绪安定下来,小声说道:“夫人,佐藤警官调查了十五年前自杀的案子,死者名叫百合子,从小父母双亡,八岁的时候从九州的穷乡僻壤被人贩子卖到花街,后来不知是什么原因,后来被川岛秀雄带到别馆,再也没了消息。”
“百合子,”璃奈放下手里的瓷杯,“杀死秒子的凶手抓到了吗?”
警员一脸为难:“嗯.......佐藤警官按照夫人的提示检查了所有女佣身体,确实发现两位被蔷薇刺刮伤的女佣,但她们两个是因为打闹,不小心摔倒在了花丛。”
璃奈叹了一口气,心情此刻真的是难以形容,见佐藤走进来,当时就啧了一声。
佐藤看着黑泽时蓝,讪讪了几秒,坐到璃奈身边,拿出了那两个女佣的照片,“这两人身上伤口是案发后第二天早上,可以说,凶手心理素质极强。”
“任何精妙的计划总会有漏洞存在,”璃奈站起身,嘴角微微牵起嘴角,“树林中的回收道具的人,是个极为细心不留下痕迹的人。但藏身的花丛却踩得不像样子,这明显是两个人,你说心理素质极强,这在我看来,不过是最后的挣扎,润一小姐,无论是什么原因,杀人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高桥润一端着茶水走进来,听到这话,手里托盘直接从手里脱落,茶壶摔得稀碎,“你,你说什么?”
璃奈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我在说,杀死青木秒子的人就是你。”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茶厅里的人吃惊地瞪大了双眼,而黑泽时蓝像个局外人,完全不在意案件的发展和真凶。
他冷淡地看了一眼高桥润一,便很快收回视线,目光落在璃奈喝过的瓷杯。
只喝了一小口,根本就不喜欢吧.......
高桥润一张了张嘴,只觉得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过了良久,才开口辩解,“你胡说,案发的时候我明明在宿舍睡觉,怎么可能跑出去杀人!”
“这确实是一个巧妙的骗局,但你破绽百出,”璃奈笑了一下,“作案之前,你提前破坏了宿舍的灯,在一片昏暗且混乱的情况下,大家纷纷跑出来查看情况,有谁会注意到住在上铺的你根本不在?而在这个时候,你完全可以从草丛里跑出来融入大家,装作一脸不知所措的模样。”
高桥润一大声喊道:“这都是你的凭空猜测!”
璃奈咳了一声,笑容格外明亮:“那你手臂和腿上的伤如何解释?”
“我说了,这是和早田秋子开玩笑不小心摔的,”对方是在太过镇定,高桥润一激动地说着这些话,情绪十分激动,手舞足蹈,疯了一般,“我和她身上都有这些伤口,你凭什么怀疑我是凶手。”
璃奈不动声色把视线移到佐藤身上:“佐藤警官,你盘问的时候,透露了凶手身上有伤痕吗?”
这怎么可能?谁会把案情的细节透露给嫌疑人,佐藤忽然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手铐都亮出来了。
“这是我猜的,我猜的!”高桥润一露出狰狞的表情,语无伦次的辩解,“我没有杀她,你们没有证据,我没有杀人!”
“案发前,你提前布置好机关,将木偶放在墙角,等成功杀死青木秒子后,将沾满血衣服脱下来藏到木偶身上,然后藏到宿舍旁边的花丛,发出一声尖叫,叫来第一个目击证人,而就在她跑过来这个时候,你拽起绳子让木偶飞过高墙,吸引她的注意力,最后再趁着这个机会,装作宿舍里刚跑出来的样子。”璃奈不带感情的口吻说出案件过程,“鬼魂杀人确实恐怖,你给她们讲了那么多鬼故事,就是为了案发那日做铺垫,可大家从宿舍里跑出来,都很害怕看到外面恐怖的画面,下意识都靠在一起,而你只能站在最边缘的位置,当时,你就是站在最左侧的人,距离花丛最近,至于和你一起摔倒在花丛的早苗小姐,刚好站在最中间的位置。”
“你看错了,我才是站在最中间的那个,我才是!”高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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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一感觉到一股寒意骤然爬上脊背,嘴上说得硬气,但却彻底慌了神。
璃奈的语气却一如往常:“稍后,警方可以询问一下其他人。”
“哈.......哈哈哈!”高桥润一跪在地上,莫名大笑起来,“她该死啊,她是个没有贞洁的女子,她居然在没有婚姻的情况下,恬不知耻和男人发生关系,她该死,他不配和高濑先生在一起,她不配!你也不配和会长在一起,你也是个没有贞洁的女子,你们简直罪大恶极,活该下地狱!你们以为这出好戏,到今晚这里就要结束了吗?”
璃奈微微皱眉,“什么意思?”
“你也会因为自己的不贞,饱受折磨吧.......”高桥润一渐渐止住哭声,眼含热泪地望着她,眼神里的恨意却如烈火般熊熊燃烧一般。
佐藤看到情况不对,迅速冲上前,捏住了她的下颌,从她嘴里抠出药囊。
可这药囊已经有些破损,高桥润一的身体也开始抽搐起来。
场面一时间陷入混乱,黑泽时蓝拿过来一盒牛奶,递给了佐藤。
牛奶在一定程度上能对部分毒素起到缓解作用,确实可以作为应急处理手段。
而且都到了这个时候,佐藤也来不及犹豫,当即给高桥润一灌了下去。
大约在十分钟后,救护车赶到现场。
佐藤简单地清洗了一下身上的牛奶,看到璃奈正在研究那颗药囊,便把东西收起来了,“刚才那些话.......你怎么想的?”
璃奈:“我来这里不正是来查这件事的。”
佐藤叹了口气了,迟疑着说:“我怎么感觉你破这个案子是为了把我支走。”
璃奈笑了笑没说话,一脸淡然的模样,感觉刚才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佐藤拍了拍她的肩膀,离开了茶厅。
黑泽时蓝不知躲在哪里,突然探出头,手里拿出了一份报纸,“姐姐,你是夏目璃奈吗?”
璃奈拿过他手里的报纸,注意到上面二流侦探等字眼,毫不犹豫地扔进垃圾桶,“跟我回房间。”
黑泽时蓝微微一惊。
而后,两人回到房间,璃奈从书架上拿出药箱,然后去卫生间洗手。
窗外下起了阴湿的小雨,黑泽时蓝坐到沙发上,撑着脸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见她走出来,脸上又有了活人的气息,“姐姐,你还会包扎伤口?”
璃奈从药箱里找出一副透明的手套戴上,随后又拿出了消毒酒精和纱布。
“不会,但我学过尸体解刨。”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勾丝似的意味深长。
黑泽时蓝心中一惊,干巴巴道:“姐姐.......我不是尸体。”
“知道。”璃奈面不改色地剪开沾了血衣袖,拿酒精棉球擦拭了一遍伤口,然后就给他打了一针疫苗。
仓房的窗户都被封住了,常年照不进阳光,木质地板潮湿阴暗,除了老鼠在上面狂欢,就是细菌疯狂滋长。
黑泽时蓝看着她的动作,内心斗争了几秒,想着要不要撒娇,最终还是没出声。
然而没等包扎完,手机忽然响了几下,璃奈把纱布扔给他,冷冰冰地说:“自己弄。”
说完,转身丢掉手套,拿起了餐桌上的手机。
“姐姐.......”黑泽时蓝面上带着哀愁,靠在沙发上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姐姐,我的伤口很痛,我是不是很可怜?”
璃奈没搭理他,发了一封邮件之后,又出去打了一个电话。
等她回来,黑泽时蓝已经包扎好伤口,且把药箱收拾好了。
“你怎么还在这?”璃奈随手拿起桌上的报纸,坐到另一个沙发上,习惯地翘起二郎腿。
黑泽时蓝挫败地叹了口气,还是朝她露出一个微笑,做出一副天真无邪的表情,“我想和姐姐打个招呼再离开。”
“那你可以走了。”璃奈若无其事地翻了一页报纸。
黑泽时蓝注意到报纸里掉出一张照片,弯腰帮她捡起。
可看到照片里内容,他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极为恐怖,骇人的气场也开始从身上蔓延。
周围忽然出现某种不可名状的恐怖,璃奈立即有所察觉,合上了报纸,“你在看什么?”
黑泽时蓝听了,抬起头,面色异常平静,但躁戾的杀意在心中翻涌,手臂上暴起的青筋也显得格外狰狞。
不知是不是错觉,璃奈有种被野兽盯上的感觉,随后拿到那张照片,愣住了。
7. Chapter 7
这张照片的内容毫无疑问属于色情□□物品。
赤裸的身体互相交缠,而图片上的女人,被拍得清清楚楚。
她和夏目璃奈的容貌几乎一模一样。
璃奈一把夺过黑泽时蓝手里的照片,仔细地看了一下正反面。
空气一下子变得非常安静,只能听见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真是吓死了。”黑泽时蓝无力地倒在沙发上,带着几分颓慵。
然而两条大长腿无处安放,只能憋屈的伸到沙发与茶几的空隙。
照片中的房间装饰物品的摆放角度相同,可以确认是姐姐房间烧掉的那张。
璃奈努力平复情绪,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了看他,“你见过这个男人?”
“都被打上马赛克,只能依稀辨认出是个身材消瘦的男人,而且还是个老烟鬼。”黑泽时蓝摸着下巴,只冷淡地瞥了一眼照片,好似陷入了沉思。
心道:如果见过,那他现在应该已经尸骨无存了。
璃奈从上到下打量着他,眼中带着一丝不悦。
黑泽时蓝眼皮重重连跳,明白她的意思,立即坐直了身子,“姐姐,这个人没我高,你不能怀疑我啊!”
璃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站起身送客,“回你的鸡棚去。”
“.......”黑泽时蓝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可怜兮兮地说,“姐姐,有人在威胁你。”
气氛沉默片刻,璃奈抱着胳膊,不耐烦地指了指门口。
黑泽时蓝盯着她的手看了一会儿,识趣地站起身,离开前不忘蛊惑一下人,“姐姐,晚安。”
等人走后,璃奈烧毁了照片,起去浴室简单地洗了个澡。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
阿民低着头,站在楼梯角,犹豫了好久,之后看到黑泽时蓝漫不经心地走下楼梯,整个人就更加慌乱了。
“星,星野君.......”
黑泽时蓝嗯了一声,在四周巡视了一圈,停下脚步站在她面前,温声道:“阿民在这里做什么?”
“我,我想,我想见夫人一面,”阿民小脸通红,完全不敢抬起头看他,“我有事要告诉她。”
黑泽时蓝勾起唇角,“阿民,夫人已经休息了,你要上去打扰吗?”
“啊!”阿民脑袋跟被敲了一棍似的,手舞足蹈地整理了一下衣服,“我,可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告诉夫人。”
黑泽时蓝舔了舔嘴唇,微微一笑,“阿民能告诉我吗?”
阿民用力眨了下眼睛,似乎有了些理智,“星野君,刚才是和夫人在一起吗?”
耐心地多问了一句果然是有收获的,黑泽时蓝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居高临下瞧着她,开朗地说:“是啊。”
“那个,星野君,我相信星野君的人品,是那些谣言太过分了,”阿民用力深吸一口气,努力组织着语言,“我来找夫人就是想说百合子的事,之前润一姐姐跟我讲了许多冤魂杀人的故事,但我知道,那些都是假的,其实百合子人很好,她和高濑先生关系,也很好。”
“原来是这样,”黑泽时蓝眯了眯眼睛,“那百合子确定是上吊自杀的吗?”
阿民点了点头。
黑泽时蓝抬脚离开,说了一声:“多谢。”
声音不大,但很好听。
阿民注意到他那件洗得发黄的白衬衫沾上了血迹,不由得有些担心:“星野君你受伤了?”
黑泽时蓝望着外面的瓢泼大雨没转身看她,只是毫不在意地说:“小伤,无妨。”
“星野君,”阿民往前走了几步,双手捧着雨伞递给黑泽时蓝,“这里距离牧场还有一段距离,外面雨大了,这把伞给你。”
黑泽时蓝一副被打扰到了的表情,转过身看她呆呆地跟着自己,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身上透出极强的压迫感。
对方一直没说话,阿民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
而就在此时,璃奈裹着一身浴袍下楼了,腰带系得很牢,箍出一把细腰。
黑泽时蓝听见动静,一抬头,瞬间表演了一下什么叫翻脸如翻书,“姐姐。”
阿民没能看到黑泽时蓝的黑脸,倒是有种表白被人看见的慌乱,“夫,夫人!”
“你怎么还没有走?”璃奈走到一楼的茶厅,掀起眼皮看了他俩一眼。
阿民以为在和她说话,急忙上前去解释,“姐姐,我,夫人,我找你有事.......”
黑泽时蓝的那声姐姐叫的太甜了,一直在脑海里循环,搞得她也称呼错了。
璃奈推来拉门,走到厨房,两人跟在她后面,看着她接连翻了几个柜子,又去看了冰箱,便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黑泽时蓝走到她身边,讨巧地说:“姐姐是不是饿了?我会做饭。”
星野君受了伤,做饭这种事怎么能让他来?
想到这,阿民也义无反顾地站了出来,“我,我也会,夫人我经常帮着厨师长打下手,星野君身体不舒服,还是我来吧。”
黑泽时蓝危险地眯起眼睛。
璃奈打开冰箱,看着里面的生菜和冷冻柜的肉,脸色有些一言难尽,最后从保险柜那层拿了瓶鸡尾酒。
走到黑泽时蓝面前说,“你做。”
到了阿民身边说:“过来。”
阿民脑子里一团乱,愣了一下,缓缓眨了下眼,“夫人?”
拉环的瞬间,璃奈手上沾了水珠,下意识甩了一下,“你不是有事要说?”
阿民乖乖点了点头,紧抿着嘴唇,回头瞧了那人一眼。
黑泽时蓝解开两颗衬衫扣子,结实的胸肌轮廓若隐若现,说不出的性感。
和大家议论的一样,宽大挺拔的骨架,腰身却很窄,腿长而直,完全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
他打开冰箱,问道:“姐姐想吃什么?”
璃奈眼皮微微一动,把他从上到下过一遍,最后眼里的一点光渐渐散去,“没忌口,什么都吃。”
上一次这么问的,还是她姐姐。
阿民跟在她身后,璃奈回过神来,示意她坐下。
“夫人,我还是过去帮帮忙。”女孩实在是良心上过意不去,偷偷瞥了好几眼,感觉眼睛都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了。
“他乐意,别管他。”璃奈在茶厅逛了一圈,发现酒柜里还有一瓶苏格兰威士忌。
她看了一眼生产日期,确定没问题,就倒了一杯。
阿民磕磕巴巴地说:“夫人,你之前不喝酒的呀。”
“你说吧,我听着呢。”璃奈端着酒杯,倚靠在窗前,目光毫无焦距地望着外面的雨,也不知在想什么。
阿民把刚才和黑泽时蓝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
璃奈:“你和警察说过这些事吗?”
阿民犹豫了一下,“没有,因为他们没有问这些。”
一阵强风吹过树梢,窗外划过一道闪电,雨水打击在屋顶瓦片上发出响亮的噼啪声。
璃奈身上溅到了雨水,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又坐回茶厅的椅子上,“你是说高濑和百合子之前也有感情?”
“是的,百合子搬到这里后,一直都是高濑负责打理别馆事宜,”阿民深深吸了口气,“我和秒子是好朋友,经常会听她抱怨真琴小姐,所以一年前,秒子实在无法忍受真琴小姐的脾气,一气之下来到别馆,为此还降了一半的薪水,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她和高濑先生的感情有了进一步发展,他们原本打算明年夏天订亲,然后一起离开别馆的......”
说到这,她开始泣不成声。
璃奈:“百合子和谁走的比较近?”
阿民擦拭着眼泪,嗫嚅片刻,一脸为难地说:“除了高濑先生,只,只有会长.......”
要知道,百合子是娼妓,和川岛秀雄走得近,难免会令人起疑心。
金屋藏娇么?倒也不着急下结论,璃奈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继续说。”
“夫人之前问过这件事,但是那个时候,大家都不肯说,而现在发生人命案,大家为了抓到凶手,已经不敢有所隐瞒,”阿民思忖良久,然后像是下定决心,“百合子刚到别馆地时候,会长每次出差回来都会看望她,而且还请过很多医生.......后来百合子死后,会长也让人把有关她的东西尽数烧毁,只有剩下一些家具搬到了仓房。”
十五年过去了,川岛秀雄是个谨小慎微的人,璃奈已经对医生这条线索抱任何期望。
但想到在仓房发现的线索,她再次确认了一下,“百合子会弹钢琴?”
“是,是的,而且很好听。”阿民想了想,“夫人知道?”
仓房里那架古董钢琴上面落满灰尘,但和梳妆台上面的灰尘厚度相差太多。
有人曾使用过那架钢琴。
可仓房的大门是高级锁,窗户也用木板封住,佣人不会误入,除去星野,那就只有高濑和密室里关押的人。
至于川岛秀雄,把人关到密室就是他的主意,肯定也知道这件事。
璃奈从桌上抽了几张纸巾擦手。
黑泽时蓝从沙发后面探出头,侧脸靠在小臂上,甜甜地说:“姐姐,我把饭做好了。”
刘海遮住半张脸,像极了动漫里的中二少年,但他同时又透着几分吸引人的致命神秘。
他是个很危险的人。
璃奈心中这么想,拿起酒杯,起身去了餐桌。
餐盘里的菲力牛排烙着深浅交错的格纹,香味浓郁,还有焦黄的花生碎做点缀,让人看着很有食欲。
而且,他还为这道牛排配了一款清爽沙拉。
全熟,辣椒去籽。
璃奈回头看了一眼阿民。
“时间已经很晚了,我,我先回去了。”没能帮上青木秒子,阿民总觉得良心上过不去,不停用袖子擦着眼泪,鞠了一躬就离开了。
璃奈又转动着眼珠看向黑泽时蓝。
但他一脸懵懂,两人隔着桌子相对而坐。
璃奈拿着刀叉,十分优雅的切开牛排,然后手机震动了几下。
佐藤淳司:【高桥润一脱离生命危险,但短时间无法恢复意识。】
璃奈:【额。】
佐藤淳司:【还有什么发现?】
璃奈:【川岛秀雄的家族资料。】
佐藤淳司:【高层议员,警部查不了他的个人信息。】
璃奈放下手机,不自然地撩了把长发,继续吃她的夜宵。
黑泽时蓝静静地看着她,勾起一抹笑,“姐姐,好吃吗?”
“还行吧,”璃奈吃得津津有味,“学过?”
黑泽时蓝:“在国外生活过一段时间。”
璃奈:“不是失忆了?”
“零碎的片段。”黑泽时蓝趴在桌子上,偏着头,“姐姐能不能告诉我,密室里的人是谁?”
璃奈的视线从黑泽时蓝身上打了个转,波澜不惊地收了回来,“合叶就是百合子,她被带到别馆应该还有其他身份。”
黑泽时蓝:“不是川岛秀雄的情人?”
璃奈:“这只是其中一种可能。”
黑泽时蓝:“那姐姐是怎么猜到?”
“烟灰,仓房二楼有一间屋子有钢琴和油画,这都是她的兴趣爱好,它们可以证明百合子曾经短暂的住过那里,而梳妆台上的烟灰和高濑从密室里出来身上沾到的味道,是同一款价值不菲的香烟。据我观察,高濑根本不喜欢烟味,甚至是厌恶,所以不可能是他在抽烟,”璃奈略一停顿,拿纸巾擦了擦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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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高濑是川岛秀雄的管家,信任度很高,所以这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让川岛秀雄把百合子关起来。而且是保护,不是囚禁。”
被囚禁的人抽高档香烟确实不太现实。
黑泽时蓝点了点头,“那真琴小姐的事,姐姐是怎么知道的?”
“你怎么这么多奇奇怪怪的问题?”璃奈满脸莫名其妙,语调有些冷,可看到空空如也的盘子,就告诉他了,“身上带着十几种廉价的香水味,还有胸口和后颈几个穴位发红,有过按摩痕迹,而且,她这是很明显泡的太久了,手指发皱有的迹象。”
黑泽时蓝慢条斯理地开口:“为什么不是和朋友?”
璃奈想起一段不太好的经历,喝了一口酒:“这款品牌的香水很受牛郎欢迎,我印象深刻。”
“看来姐姐很了解牛郎,”黑泽时蓝的表情发生了极其微妙的变化,好在能勉强露出一个温和礼貌的笑容,“姐姐经常去那种地方吗?”
璃奈:“........”
她顿了顿,转过脸掩饰了一下尴尬,缓缓地说:“说实话,这个别馆到处都散发着诡异,我劝你少动歪心思。”
黑泽时蓝没有否认,反而往前凑了凑,“姐姐是说帮凶还没有抓到?”
这岂止是帮凶的问题?璃奈打开手机屏幕,点开一封邮件,把手机交给了黑泽时蓝,“高桥润一的个人信息。”
黑泽时蓝凑近屏幕看了许久,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了几下,“高桥润一,女,二十岁,复读生,XX女子学院毕业,会计专业,母亲是全职太太,父亲是私人司机,哥哥是饭馆的厨师,家庭收入中等偏下,工资每月上缴,父母有重男轻女的倾向。”
璃奈:“看出什么?”
黑泽时蓝没有很快回答,想了许久:“嗯.......就很普通,看不出什么。”
“每个人都会有犯罪的想法,但道德底线和良知不允许他们这么做,一个普通女生想要杀一个活生生的人,那么她首先要打破自己的心理防线,其次,就算狠下心做决定,握紧刀的那一刻,也很难下手,甚至在谋划过程中遭到反噬,备受折磨,毁了自己,一刀毙命的几率很小,除非受过专业训练,”璃奈抽回手机,头也不回的上楼,“不是谁都跟你一样有勇气,随身带着那多军刀。”
“是这样吗?”黑泽时蓝抬头盯着她的背影,冰蓝色的瞳孔含着亮意。
他心想:“那带枪的是个什么情况.......”
璃奈回到房间,刷过牙之后,躺在榻榻米上就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不等天亮,她好像迷迷糊糊地醒了。
房间里的动静越来越清晰。
好像是檀木地板里面传来的咀嚼声,又好像是某种活物走路,发出“嗒嗒”的声响。
渐渐地,声音越来越近。
它好似带着最残忍的恶意渗透了躯体的每一处。
她的情绪开始变得一阵虚脱、一阵心悸,已经深深地陷在一种变态的恐怖之中。
奈何身体却因为手腕和脚踝被锁链捆在床上,根本无法动弹。
一张无形的大手缠上脖颈,瘦骨嶙峋,但越收越紧,已然到了无法呼吸的地步。
璃奈猛然开眼。
只见一张没有眼睛的人脸,咫尺之遥。
“请把灵魂献祭给魔鬼,侵入囯王最神圣的领地。”
声音空洞,虚幻,哪怕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大脑因为恐惧冷静下来。
她不再挣扎,静静地等着一汪死气沉沉的湖水将她彻底淹没。
第二天清晨,天空灰蒙蒙的。
窗户又被吹开了,凉气扑面而来,还有道亮光正好照在她的脸上。
璃奈坐起身,静静地看着手机的来电显示,足足过了两分钟,她才拿起来查看。
川岛秀雄:【晚上去庄园参加酒会,请装扮得体。】
佐藤淳司:【横滨港口店爆炸案,有黑手党参与】
美弥子:【按时吃药】附加一张病历,上面写着夏目璃奈女士诊断为神经衰弱。
璃奈对这些消息不屑一顾,放下手机,起身将窗帘拉得严实了些,再次回到被窝。
可惜,她的大脑停不下来了。
她发了一条消息给佐藤,问了一下,川岛秀雄第一任妻子死亡时间。
这个别馆,除了川岛秀雄的第一任病故亡妻住过一段时间,还有一个是已经确诊患有精神疾病的第二任。
而疯病确诊时间和百合子的自杀时间前后只差了两天。
高濑喜欢百合子,但同时和青木秒子有订婚的打算.......
高桥润一憎恶没有贞洁的女子,精神状态不佳,但高濑在她的心中地位很高。
这些事和她姐姐自杀有什么关联?
璃奈没由来感到一阵寒意。
紧接着,手机屏幕忽然亮了。
佐藤发来了消息:【XX05年12月4日,心脏病发作,怎么了?】
这个时间不正是百合子来到别馆的第二个月。
倘若这两个人的死都和百合子有关联,那究竟是什么关系能让川岛秀雄为她隐瞒。
璃奈起身收拾了一番,在衣帽间换衣服的时候,忽然停下了。
夏目香音对颜色素雅的连衣裙情有独钟。
所以整个衣帽间,她翻遍了都没找到休闲风格的裤子。
是了,昨天那套带口袋的连衣裙,还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
她把衣帽间翻的一团糟。
璃奈意识到这一点,慢慢抬起头,手指捏着裙角,眼神有些游离。
不知过了多久,手上忽然有泪珠滴落。
所以姐姐真的不在了吗?
8. Chapter 8
昨天下了一夜的雨,牧场到处都是泥。
黑泽时蓝踩在小石子路上,不紧不慢地给篱笆里的鸡槽添水。
牧场的老人过来检查情况,看见年轻人做事就忍不住多说几句,“小伙子,添水前要把水槽清理干净。”
“已经清理过了,辛苦您跑一趟。”话落,木制水桶的把手突然“啪”地一声断裂了,黑泽时蓝的鼻子微微耸动,嗅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立即收敛了表情。
显然,他已经对这份工作厌弃了。
为什么要跑到这种地方喂鸡?
就算杀了首领,他也不该狼狈至此吧.......
谁能想到首领会那么弱,对练的时候,才接下几招就被砍掉了头。
当时那么多干部都在场,也没有人出手拦住他。
明明都在袖手旁观吧!
嗯,就算他下了杀手,那他也应该成为首领才对。
黑手党一直都有这个传统,杀死自己的干部或首领,就可以取而代之。
他好歹也是个最高层干部职位,为什么他不可以?
明明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居然说他残暴。
还要被那个人追杀。
不过,真奇怪,那些追杀他的人怎么还没找上门?都半年了,居然连个影子都看不见。
黑手党已经退化至此了?
若是换成那个死老头,估计会把高层全部派下来追杀他。
“那就好,这些鸡真的很贵的。”老人叼着烟卷走了过来,因为上了年纪,已然步履蹒跚。
越南东涛鸡,原产于越南,肉质鲜美,但养殖难度大,需要较大活动空间,养殖周期也长,所以导致产量很低,几乎只供皇室。
而且一只鸡的价格高昂,是普通人两、三个月的工资。
但对于买下这片山头的川岛家族,养多少只都没问题。
人在无聊的时候什么都做得出来,黑泽时蓝礼貌一笑,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奇妙的想法。
到底要不要杀了百合子呢?
如果杀了她,姐姐一定会查到他头上吧。
“星野君!”少女站在牧场门口,朝着他打了声招呼,然后快步走来,“星野君,今天要不要一起上山采蘑菇?”
虽然有个不尽人意的发型,但他还是非常受欢迎的,几乎每天都会有女生过来搭讪。
“打算一会儿去。”黑泽时蓝将断裂的把手扔进木桶,决定暂时先放过这群该死的鸡。
“下雨后,山上一定冒出很多蘑菇,我们一定会有很多收获的!”少女想象了一下满载而归的喜悦,热情地跟上他的步伐,“对了,星野君这两日都去哪了?我来过好几次,都没看到星野君。”
黑泽时蓝眯起眼睛,思忖半晌,慢悠悠地说:“到别馆送肉,厨师长打电话说别馆的肉没了。”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少女揉了揉脸颊,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我还以为.......星野君已经有女朋友了。”
“嗯?”黑泽时蓝笑了笑,漫不经心地表达出几分惊讶,“在牧场养鸡这种工作,应该很难有女朋友吧?”
“不会的,”少女的表情变得格外认真,“星野君本身就很优秀的,有,有很多女生喜欢。”
黑泽时蓝假装不懂,歪过脑袋,“是吗?”
“是的,”少女微笑着点点头,却也表现的一脸不知所措,下意识地扯了扯自己的衣服下摆,“星野君还会担心这种事吗?”
沉闷的天气很影响人的心情。
有个女朋友做宠物,生活应该会变得有趣吧?
黑泽时蓝抬头望着天空,忽然想起了什么,说话显得比平时沉稳些,努力维持自己平日里忧郁少年的形象。
“因为年纪不小了,会有这些想法也不奇怪吧?”
他的想法极其随心所欲。
但少女并不知晓,只是闭上眼睛,深深呼了口气,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星野君是有喜欢的女生了。”
黑泽时蓝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她,弯腰走到墙角,拎起了他的菜篮子,满不在乎地冲她一笑,“去采蘑菇了。”
对于他的闭而不答,少女的心情瞬间变得空落落的,十分勉强地笑了笑,“好。”
然而两人还没走出牧场,突然有个男人跑过来叫住了他,“星野!你有时间去趟别馆把钥匙送过去吗?”
来了!接近姐姐的机会。
他本来还想晾一晾姐姐,准备今天不去见她。
毕竟书上说了,年幼无知的少女都害怕患得患失,但又对这种感觉上瘾,要是让姐姐意识到自己的重要性。
那他有宠物的日子就不远了!
他喜欢捕猎,自然也喜欢细细品尝到手的猎物。
黑泽时蓝精神为之一振,转身把菜篮子交给了少女,“原谅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今天恐怕不能和你一起采蘑菇了!”
少女接过篮子,垂着头,似乎在忍耐什么,可对方已经转过身走了。
她只能小声说:“没事,星野君还有自己的事要做.......星野君在珍惜自己喜欢的人。”
这么远的距离,若是换作常人,必然是听不到,但黑泽时蓝是充耳不闻。
“哈哈哈,星野还是这么喜欢助人为乐,”男人拍了拍黑泽时蓝的肩膀,“带上伞吧,看着天气很可能会下雨,要是真赶上大雨,你就和门卫说一声,留宿在那里,反正这几日别馆也没人。”
黑泽时蓝精准捕捉重点:“没人?”
男人一脸“你这不知道的”的样子,说:“庄园有酒会,夫人跟着会长一起去参加酒会,估计这几日都住在庄园了。”
川岛秀雄回来了.......还住在庄园。
黑泽时蓝的眼睫轻轻眨动了一下,脸色瞬间冷得有些可怕。
男人浑然不觉,“夫人听到会长回来,就立即去了庄园,做这么多年夫妻,还和热恋的小姑娘似的,估计离着抱孩子也不远了。”
黑泽时蓝脸上显现出一种极度不稳定的平静,“唔”了一声捂住脸。
怎么办?想杀人。
随便找一个目标吧。
璃奈没想到出差的川岛秀雄会回来,更没想到,两人要一起参加酒会。
到了傍晚,礼堂的天花板上吊着的紫色水晶灯亮了,宾客纷纷入场。
举办酒会的消息通知下来,高濑用了一百多人才将礼堂所有的东西打扫的一尘不染,包括那些西洋的大理石雕塑和古代工艺品。
璃奈一身和服,振袖的袖口泻下是整幅江户时代的浮世绘,搭配着璀璨的宝石耳环和戒指,整个人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她站在二楼观察着底下宾客的一举一动,等到宾客差不多到齐,就回到了休息室。
这些人都是夏目香音曾到公共场合认识的人,哪怕只有一面之缘,也都被川岛秀雄以酒会的名义邀请。
人数大约在三十人左右,除去女伴,只有十五人,不算太多,毕竟她很少在公众场合露面。
房间里笼罩着淡淡的黑暗,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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岛秀雄只是一身普通的西装,正坐在沙发看电视,屏幕正在播放新闻。
见她走进来,问道:“怎么样,有什么收获?”
璃奈垂眸靠着房门:“只是随便看看。”
川岛秀雄眉宇间微微蹙起,打量那副精致的皮囊,神情冷冰冰的,“我是说案子。”
他口中的案子是指夏目香音的死。
两人有合作,她要找到夏目香音自杀的原因,川岛秀雄提供帮助,但璃奈瞒下了那张照片,所以来让他举办酒会的理由都没告诉他,“没什么思路,也没有线索。”
“是吗?”川岛秀雄不动声色的问,“在别馆也没什么发现?”
璃奈双手抱臂:“川岛先生,您应该查过我的底细,二流侦探永远无法比肩泷泽七濑。”
“泷泽七濑是震惊世界的天才侦探,可惜英年早逝,”他们这些人对一切未知事物的好奇心是常人所不能比的,但好奇心害死猫,川岛秀雄一副惋惜的模样,点上了一根香烟,“你们是恋人?”
璃奈的心境瞬间变得复杂,用力闭了闭眼睛,没有说话。
川岛秀雄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继续说道:“香音一直都很担心你的安危,但你却经常失联?你和她解释过原因吗?”
没有。璃奈一次都没解释过。
她只会说工作忙,学业忙。
又是一阵沉默。
川岛秀雄停顿片刻,掐灭手里的香烟,缓缓起身走到她身边,在耳边低语,声音中带着上位者特有的威严。
“如果找不到香音的死因,你就下去陪她。”
璃奈一愣,转过头望着他的背影,一时间有些困惑。
从通知姐姐的死讯,到现在的接触,川岛秀雄都是一脸冷酷的漠然。
没有说过任何话,也没有任何情绪的表达。
她都要以为,这段婚姻是姐姐的一厢情愿。
是她想错了。
过于沉痛的悲伤会让人麻木,甚至失去感知悲伤的力气。
只有过一段时间,才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而现在,川岛秀雄越来越难以抑制内心的悲痛,甚至难以名状。
这种悲伤是无法演出来的,也没必要在她面前演。
姐姐在信里写给她的话是真的。
她很幸福。
可是,事情又似乎没那么简单。
仓房幽禁的百合子。
她能够让川岛秀雄如何漠视自己的两任妻子被残害,还将其保护起来。
他们之间,除了利益共同体,必然还有什么联系.......
璃奈看了一眼手机信息,没有看到想要的,又熄了屏幕。
也不知道,佐藤去疗养院有什么收获。
川岛秀雄的第二任妻子,或许能提供些信息。
璃奈收回思绪,整理了一下衣服,去往一楼的礼堂。
她不喜欢这种场合,也几乎不怎么参与,但应对这些人还不至于闯祸。
而且川岛秀雄站在她身边,接连陪着她见了几个重要的人物,然后才装作临时有事离开。
临走前,还好似贴心地帮她整理了一下额前的发丝。
作为全场最瞩目的焦点,璃奈装作一脸羞怯的模样,留意着周围人的目光。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酒会进行到一半,过来找她搭话的都是贵妇,没有男人。
无奈之下,她只能放下酒杯,去趟吸烟区。
结果冷不丁地,背后传来一道问候:“姐姐在看谁呢?”
9. Chapter 9
“姐姐,这杯是葡萄汁,有解酒功效哦。”
黑泽时蓝换上了一身黑色燕尾服外加一条白色领结,人模狗样的站在她面前。
是酒会工作人员的制服,但很明显这件衣服不合身。
衣袖和裤子都短了一截。
璃奈定定看了他几秒钟,神色微微发生了变化,“你在搞什么?”
眼神是猜疑和审视,他被成了和夏目香音发生关系的嫌疑人。
黑泽时蓝一脸委屈,黏糊糊地拖长音,“我想和姐姐在一起,所以就来了。”
璃奈拿过高脚杯,没再搭理他。
黑泽时蓝默默叹了口气,正准备离开,忽然就被一位身着华丽的贵妇挽住了胳膊,“川岛家族的服务生都是这么帅气的,真是太令人羡慕了。”
那是个高个子的褐发女人,穿着一件绯红色的薄绸长裙,长相挺讨人嫌的,但稍带了傻气,所以本人也就没那么讨厌。
璃奈自顾自微笑着,没有搭话。
巴克利夫人用手挑起了黑泽时蓝的下巴,凑到身前,近距离的观察。
“天啊,蓝色的眼睛,真是无时不刻都散发出只可意会且勾人魂魄的魅力。”
她的举动多少显得有些唐突和轻佻。
但黑泽时蓝笑了笑,后退一步不失风度地鞠了一躬,“我有四分之一的俄罗斯血统,还有四分之一的英国血统。”
“做服务员真是可惜了。”巴克利夫人往他口袋里塞进一张房卡,站在两人的中间的位置,“川岛夫人,不介意分享一下吧?”
想来,两人刚才的互动她都看在眼里,所以导致她误会了什么?
璃奈装作不懂的样子,脸上显露出一种超然淡漠的表情,“您说的是什么?”
巴克利夫人有些做作,但语调婉转,“男人。”
璃奈:“巴克利夫人还是这么喜欢开玩笑。”
“在我面前还要装傻,真琴小姐早就告诉我了,你和家里的仆人不清不楚。”巴克利夫人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分享男人,这在我看来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川岛夫人不用害羞,守着一个男人过日子,生活是很枯燥乏味的,你说对吧?”
璃奈并不想跟她争辩后面这个问题。
她更在意自己现在是否伪装成功:“真琴小姐应该是喝醉酒了。”
“喝醉了.......川岛夫人真的是个老古板吗?你和你的妹妹真的一点也不像,”巴克利夫人上下打量着她,好奇地问道,“夏目璃奈,是这个名字吧?她在三十日会所是VIP客户,你知道三十日会所是什么吗?”
璃奈听到自己的名字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她只是进去打听消息,怎么会成了VIP客户?
巴克利夫人双手一摊。
她忽然笑了——妩媚的笑容中流露出得意的神情。
“那里可是低劣兴趣、情色怪奇的秘密俱乐部,只有男人和男人,女人和女人,入会条件非常困难,除了要经常混迹一些奇怪的圈子,还要有内部高级员工的介绍信才能进入会所,她居然是VIP,川岛夫人,她的头脑和她的魅力一样突出,所以对待自己的欲望十分坦诚。”
黑泽时蓝做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惊奇模样看她。
璃奈不紧不慢地说道:“传言而已。”
“是这样吗?”巴克利夫人打开手提包,将一封信交到了璃奈手中,露出一个不怀好意地笑,“真是奇怪了,我来这里只是参加舞会,为什么会收到这种东西呢?看到这封信,我还以为,我们在一张床上可以一起愉快的玩耍呢。”
“........”
璃奈微微蹙眉,打开那封信。
是她之前看过的那张照片。
巴克利夫人研究了半天,“照片的后面写着,请把灵魂献祭给魔鬼,侵入囯王最神圣的领地。上面的人是你吧?”
璃奈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谁给你的?”
巴克利夫人想了想,“我在茶厅喝下午茶的时候发现的,就在这个手提包里,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放进来的,不过可以确定是庄园里的人,因为中午用餐后,我去化妆室补妆的时候还没有。”
高濑安排宾客用餐时间实在十二点半,璃奈环顾四周,观察着周围人的神情。
“下午茶是三点开始的,当时看见这封信我也没在意,你很困扰吗?”巴克利夫人看着她的神色,语气不由得柔和了下来,“这种事根本没有必要放在心上吧,你的马甲线很好看的,我几乎每隔两个月就会收到这种照片,但要金钱到位,他们就不会再说什么,当然了,若是贪得无厌,就找黑手党给他们一个教训,断一条胳膊或者一条腿,他们会老实的。”
黑泽时蓝心想:真是刮目相看了。
璃奈:“十二点半到下午三点,中间这段时间你去做什么了?”
巴克利夫人若有所思地说道,“和真琴小姐聊天啊,还有她的一些朋友。”
璃奈收起这封信:“你接触过管家吗?”
巴克利夫人挑了一下眉,坦率地说:“我不喜欢老男人,我喜欢身材高大,有腹肌的少年,他们年轻的身体充满活力,人也更加热情,比如你身旁那位。”
后面那句是狡黠地暗示。
“失陪了。”璃奈转身离开,黑泽时蓝鞠了一躬也跟着离开了。
“什么啊?这就走了。”巴克利夫人兴致缺缺坐到椅子上,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她们刚才全程是用英语交流。
虽然有点伦敦腔,但川岛夫人的发音非常流利。
在她的印象里,夏目香音没有留学经历吧?
还有那个少年,美貌令人看得入迷,但眼神的却非常有攻击性。
璃奈走出礼堂,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个粘人精居然还在跟着她,“你很闲吗?”
黑泽时蓝快走几步,并肩跟她走在一起,“姐姐,你是失眠吗?”
她的黑眼圈比以前更深了。
要知道,苏格兰威士忌是一种烈酒,她喝了半杯,酒精加持也没办法进入深度睡眠?
璃奈舔了舔干涸的嘴唇,“玛丽·莫斯坦,刚才那位夫人是英国某个古老大家族的唯一继承人,她家产无法估量。”
“嗯?”黑泽时蓝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努努嘴,试探着说,“姐姐,你不能把脆弱无助的我丢在一旁。”
璃奈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只觉得荒唐:“你在说什么鬼话。”
“姐姐怎么可以这样!”黑泽时蓝俯下身,一寸寸缓缓逼近,几乎把璃奈整个人笼罩在了阴影里面,“难道,你不觉得和我遇见有种命定注定的感觉吗?”
哪怕是在作妖,璃奈也能感受到那股压迫感。
但她没动,姿态还是非常平静,“如果你是黑手党,那这段关系完全可以称之为命中注定的孽缘。”
黑泽时蓝坚定地说:“我不是,黑手党身上都会纹身,我没有!”
怎么会不是呢?璃奈横了他一眼,陷入了古怪的沉默。
而就在这时,手机忽然震动了几下。
璃奈点开短信界面,放松的神色蓦地一沉。
佐藤:【高桥润一被杀,喉咙被手术刀刺穿,尸检的时候,发现大腿内侧黑手党纹身。】
高桥润一是黑手党,那这个结果就是被杀人灭口了。
倒是符合黑手党的行事风格。
可她蛰伏了将近一年多的时间,就是为了杀青木秒子?
璃奈找到通讯录,给佐藤打了个电话,然后不到三十秒就被挂断了。
她往上翻了翻消息。
发现还是七个小时前,她让佐藤调查川岛秀雄第二任妻子所在的高级疗养院。
那是个私人疗养院,里面的病患都和政府人员沾亲带故。
就算亮出警官证,他们也不会配合调查。
她很忧心这件事。
尤其是佐藤给她的回复:【我办事你放心。】
璃奈嚼了两颗小药片,沉默了好一会儿,眼皮上的红晕慢慢消退,问他:“你今天都干什么了?”
“我吗?”黑泽时蓝谨慎地说,“早上在喂鸡,喂完鸡之后,就去别馆送钥匙,然后和警卫大爷闲聊了一会儿,下午,下午我在别馆警卫处休息,醒来之后就来这儿了,怎么了?”
璃奈不动声色退后一步,拉开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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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间的距离,“高桥润一死了。”
黑泽时蓝眼皮跳了半天,大抵是第一次感到心虚为何物:“姐姐怀疑是我杀的?”
可他那时候确实很生气,想杀人的欲望完全没办法抑制。
璃奈眼中神色变深,冷着脸看他。
可偏偏这个时候,黑泽时蓝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一把抱住了她的腰身,还在她耳边低语,“姐姐,有人过来了。”
璃奈第一次被结结实实搂在怀里,脸也贴上了一个温暖而坚硬的地方。
她心脏咚咚敲响警钟,但为了先观察情况,也只能被黑泽时蓝拖到旁边小花园的树后面。
黑泽时蓝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得有点僵,很有眼力见地松开手,低声说:“忘记告诉姐姐了,就是这个人偷偷将信放在巴克利夫人的手提包,我看见了。”
“是吗?”璃奈盯着他看了几秒。
下一刻,就把人从树后面用力推了出去。
显然,这一动静给那个鬼鬼祟祟的男人带来不小的惊吓,眼珠都跟着发颤,“什么人!?”
黑泽时蓝无奈一笑,也好像受了惊吓一般,朝着那人走过去,“先生,您是不是迷路了?”
服务员?
男人死死盯着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没有,出来透口气。”
不知为何,他从头到脚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甚至脱口而出的话都带着颤音。
黑泽时蓝满意地嗯了一声,不等他转身,就抓握对方手腕向内旋拧。
男人的手臂被一股无形的巨力扭曲,整个人因剧痛而瞬间失去平衡,跪在了地上,几乎是瞬间失去了反抗能力。
混着男人的惨叫,璃奈似乎还听到了咔嚓一声。
“姐姐,我抓到人了。”黑泽时蓝用帕子堵住那人的嘴,歪着头一副求表扬的模样。
璃奈整理了衣服,不动声色地走到他面前,蹲下身拽出那条帕子,问他:“照片是哪里来的?”
那人被吓得不轻,哆哆嗦嗦的,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川岛夫人........我,我,我是怎么了?”
怎么会吓成这个样子?璃奈伸出手,正准备搜身。
黑泽时蓝轻轻哼了一声,带着一丝骄傲的意味,“我来吧。”
那人浑身一阵发寒,颤颤巍巍地站起身,经过一番搜查,发现他身上除了鼓鼓囊囊的钱包和过时的名表之外,还有西装上面没有摘掉的标签。
黑泽时蓝感慨道:“啊,这个身上没有一点训练过的痕迹。”
璃奈翻看着他的钱包,顺便看了一下证件:“是谁把信交给你的?”
村井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是是是,是一个穿黑衣服的女人给我的,她给了五百美金,让我把信放在巴利克夫人的手提包里,并且叮嘱我不许看。”
上面盖着羽毛印记的封蜡,拆开是会被发现的。
璃奈拿出钱包里的一沓钱:“五百美金?”
“一千美金,是一千美金,”村井咽了口唾沫,“夫人,我就是个送信的,真没干什么坏事,我都不知道里面的东西是照片。”
璃奈问:“女人的身高长相体重还记得吗?”
“没,身高,她穿了高跟鞋,跟夫人差不多高,长相不记得,戴口罩和墨镜,当时光线太暗,看不清,是昨天晚上的事,”村井挠了挠头发,神情很崩溃,“对了,她约我见面的地点,是在一家小提琴演奏的音乐会上。”
璃奈眼底突然闪过一丝惊疑:“她是怎么找上你的?”
村井垂下头,“就是在初代小酒馆碰见的,她说办事给钱,我在赌场欠了不少钱,所以就答应了.......”
璃奈沉默良久,唇角闪过不易察觉的弧度,离开了后花园。
黑泽时蓝不明所以,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姐姐,你是发现了什么?”
璃奈:“在这座庄园,和小提琴、初代小酒馆同时有关联的只有一个人。”
黑泽时蓝:“谁呀?”
璃奈:“川岛真琴。”
“嗯,”黑泽时蓝漫不经心的说,“姐姐是怎么想的,要杀了她吗?”
10. Chapter 10
璃奈正要给美弥子拨打电话,带走那个村井,现在听黑泽时蓝这么说。
她慢条斯理地开口:“要不然让警察顺便把你也带走?”
真是冷漠绝情的宠物,黑泽时蓝伤心的说:“姐姐,我开玩笑的,我连杀鸡都不敢。”
璃奈拨通了美弥子的电话,期间用余光轻轻一扫,见黑泽时蓝受尽委屈似的坐在石板上,用手轻轻拨动着水面的樱花。
手指修长白皙,手背青筋微微突出。
他给人的感觉,像是山间的春风,有干净至极的气息。
实在无法想象,这样的一双手已经沾满鲜血。
璃奈和美弥子简单地讲两句,便挂断了电话。
一阵沉默,她淡淡的说:“审讯这种事情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我不喜欢和这种满嘴谎话的人沟通。”
黑泽时蓝扔掉了手中的鹅卵石,吸了吸鼻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哭过。
他抬头看璃奈,“姐姐?”
鼻音浓重,璃奈忽然有种欺负了小学生的负罪感,“你觉得幕后指使的人是川岛真琴?”
“嗯。”黑泽时蓝点了点头。
璃奈欲言又止,气氛沉默了下来。
池边的石灯笼漏出碎金般的光,在水珠坠落时被灯染成琉璃雨,化作细碎的彩虹。
璃奈看了一会儿,摘掉了手上的黑色蕾丝手套,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川岛秀雄的两任夫人都出事了,还有我姐姐,这三起案件是同一人所为,而十五年前,川岛真琴还在国外留学,几乎不怎么回家。两人也没什么交流,这一点,佣人都可以证明。”
黑泽时蓝有种不好的预感:“那真琴小姐呢?”
璃奈:“她应该是下一个收到信的人。”
黑泽时蓝叹了口气,低声道:“如果她收到信,应该会让所有人都知道的。”
虽然照片里的人不是她,但是传播出去,姐姐还是会很困扰吧。
要不要也杀了?
把碍事的都杀了。
“她在享受这个过程,”璃奈回想片刻,“在暗处观察猎物被玩弄至死,一个掌控欲十足的心理变态,而且还和黑手党有关联。”
黑泽时蓝一瞬间怔愣。
璃奈打开手机,点开一条口红的广告推送,盯着看了半天。
她说:“GoldenButterfly,你听过这个名字吗?”
黑手党活动广泛,涉及赌博、色情、毒品交易等非法领域,而除此之外,他们还会干预政治,与政府议员和大型企业家勾结,有的甚至涉足演艺圈,饲养着一些顶级明星。
而GoldenButterfly,金蝴蝶,她就是蛰伏在政府的黑手党成员,七大干部之一,除了首领和个别几个干部,其他人根本没有见过她的真面目。
更不知道她的代号。
连警方都不知道的东西。
她是怎么知道的?
黑泽时蓝感受到璃奈的目光,尴尬地笑了一下,“姐姐是说这个金色的扑楞子是幕后凶手吗?”
璃奈收回视线,删掉了那则广告。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美弥子带着两位警员赶过来,“就是这个人?”
璃奈:“聚众赌博。”
“这人是惯犯,之前在初代的酒馆当公关,现在估计是老毛病又犯了。”警员拿出手铐,毫不犹豫将人拷了起来。
美弥子看了一眼璃奈,然后又看了一眼她旁边若无其事的黑泽时蓝,眼神逐渐变得复杂。
随后直接把人拽进了警车,“你不是说这个人很危险吗?怎么还和他待在一起?”
“我什么时候说过?”璃奈不想提这茬,跟她交待了一下方才事情的经过和猜测。
根据从事多年法医行业的直觉,美弥子不禁感到一阵不安。
幕后凶手既然逼死了川岛秀雄前两任妻子,那夏目璃奈现在的处境就十分危险。
她道:“凶手一定会有所行动。”
璃奈:“所以你们要仔细地审一下那个人,最好能从他身上找到一些证据。”
美弥子向窗外望了望,扭头问她:“证据?”
“他和幕后之人接触的证据,”璃奈扯动干涩的嘴唇,勉强笑了一下,“不说了,时间久了会被那些人察觉了。”
今日来了这么多贵宾,要是让他们知道警察来过,指不定又传出什么。
美弥子犹豫了一下,本想留在这里查看一下情况,奈何警部的人这几个月,都忙得脚不沾地,实在是撑不住了。
这个月,她加班直接加了半个月,然后还有一堆事没有解决。
“有时候也挺羡慕你的,没有剥削的人权资本主义上司。”
璃奈笑了笑,临走前,把从巴克利夫人那里得来的照片递给了她。
美弥子接过去后,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璃奈:“你再仔细看看。”
“啊,对,你心口的位置有纹身,还有手术过后留下的疤痕,”美弥子难得有几分慌乱,“这是你.......姐姐。”
璃奈提示道:“照片后面还有字。”
美弥子将照片翻了一面,皱眉道:“跟你身上的纹身有相同的文字,难道这案子的幕后真凶,和五年前发生的事有关联?”
灵魂献祭给魔鬼。
在五年前的一家伦敦歌剧院,夏目璃奈和同学一起看音乐剧。
去厕所的途中被人迷晕,醒来之后就发现身上纹了这种文字。
报警之后,她本来也没有很在意。
直到半个月后,她身边开始接连发生惨案。
其中一个,还是跟她一起去的看音乐剧的同学。
他是跳楼自杀。
而她,总是被莫名牵扯进这些命案中。
比如她在案发现场,又或者死者跟她存在恩怨,又或者他们之间存在某种关系。
她的课表会被人更换,外出会被人跟踪,哪怕是在化学实验室里,她写数据总结也会被人翻看。
在这种情况下,是个人都会崩溃的。
璃奈虽然无法敏锐的察觉到别人的情感,但也看出来了,同学和朋友都在疏离她。
这种陌生而诡异感觉,仿佛像是........像是诱导她犯罪一样。
璃奈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不等去警察局报案,就被两个古怪的人拦住了。
出现在实验室门口的,一个是邋里邋遢的中年油腻男人,一个是服装怪异的重度洁癖闷骚男。
但她居然还一头雾水的加入了宿樱侦探社。
好在之后再也没有出现那种可疑的情况。
璃奈按了按眉心,之后不等酒会结束,就坐车回别馆,等到了房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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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濑还要处理酒会事宜,所以也没有跟来。
但就算摆脱了他,这次酒会,她没能如愿找到那个男人,也无计可施。
她没找到凶手作案的证据。
璃奈推开窗,外面黑漆漆一片。
这座别馆就是这样,昏暗的电灯,老旧的装修,到处都是秘密,到处都充斥着诡异的气氛。
连山间的风吹进来感觉都带着一股子霉味。
“姐姐,你怎么一直不说话啊。”黑泽时蓝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围裙系在身上。
粉色的布料,草莓和小熊的图案。
居然和他一点都不违和,璃奈深吸一口气,“你还跟来做什么?”
“注意身体健康可是很重要的一件事,热水器已经烧好了,姐姐先去洗澡放松一下吧,等一会儿出来,饭也该熟了。”黑泽时蓝停顿了一下,“我做了咖喱,姐姐还有什么想吃的?”
璃奈:“.......”
折腾了一天,已经很疲惫了,她无力地靠在墙上,连打量他的力气都没有。
“姐姐不喜欢这套围裙?”黑泽时蓝也感觉到了她的脸色很不好。
她在酒会上也没吃东西。
璃奈不知该说什么,过了好一会儿,说:“你能不能刘海剪了,很碍眼.......”
“可以啊,我也觉得太长了,但一直没时间,”黑泽时蓝撩起额间的头发,露出了一只眼睛,“如果剪短了,姐姐会不会喜欢我一些?”
璃奈第一次发现,如果把那个乱糟糟的鸡窝头整理一下。
人能比之前贵不少。
她道:“你想说什么?”
黑泽时蓝晃了晃那毛茸茸的脑袋,一本正经的说:“能不能作我的女朋友?”
璃奈的眼皮剧烈跳动了数下,一言不发抬脚去了浴室。
脱下繁复的和服之后,整个人轻松不少。
半个小时候后从里面出来,牛肉咖喱的香味扑面而来。
晚饭已经盛好摆在桌子上了。
还冒着热气。
而那个方才口出狂言的人趴在茶几上,似乎已经睡着了。
璃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有些惊奇。
他居然顺手把房间也收拾了。
在她的记忆里,春日太太似乎没有这么勤劳过。
黑泽时蓝听着厨房那边传来用餐的动静,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看她,眼里浮起了一层浓郁的笑意。
不过因为心虚,又很快把眼睛闭上了。
这个时候回牧场,他肯定会和之前一样喂蚊子。
姐姐人美心善,一定会收留他的!
想到这,黑泽时蓝暗暗松了口气,然后就感觉到细微的异样。
璃奈抱着胳膊,端详好一会儿,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让他知道什么叫社会的险恶。
黑泽时蓝没有感受到杀意,所以也就没当回事。
毕竟,姐姐的身手实在不怎么样,就算她想动手,反杀也不成问题。
可他万万没想到是物理上的脊背一凉,让他猛地睁开眼睛,“姐姐,你掀我衣服.......我还没准备好。”
“随便看看,你激动什么?”璃奈没有看到纹身,目光下意识地往下移。
黑泽时蓝坐直了身子,一脸矜持的说:“姐姐,你这样看我,我会害羞的。”
11. Chapter 11
“姐姐,我还是先洗澡,然后再做.......”黑泽时蓝跪在地毯上,仰起头望着她,“可以吗?”
凌乱的黑色衬衫把少年五官更加精致,近乎妖邪。
而且说话也黏黏糊糊,尾音拖得很长。
璃奈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脑子里闪过了一百个念头,如何把人灭口。
她皮笑肉不笑的说,“可以个大头鬼!”
黑泽时蓝小小讶异了下,贴近了和她说话,“姐姐不是这个意思吗?”
真是叹为观止了,璃奈冷淡地移开目光,皱眉说:“我不喜欢傻子。”
“啊,”黑泽时蓝扶着茶几坐到了沙发上,然后侧身躺下,郁闷的说,“姐姐这么说我会很伤心的。”
璃奈神情复杂,眼睛迟缓眨了一下:“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黑泽时蓝认真的说:“因为姐姐是我的偶像啊。”
“偶像?”璃奈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黑泽时蓝从容淡定地解释:“姐姐,我从小就喜欢侦探,长大之后也很向往,但是因为一些客观原因,我只能去做那些无聊透顶的工作,不过,工作虽然很麻烦,但还是很赚钱的,养姐姐完全没有问题!”
“你不就是个喂鸡的?”璃奈眯了下眼睛,觉得有必要纠正一下,“你的梦想可能破碎了,我不是侦探,我是搞化学的。”
她大学学得药物化学。
“我不是喂鸡的,我不是喂鸡的,我不是喂鸡的.......姐姐!”黑泽时蓝备受打击,从激烈的抗议到最后的委曲求全。
只希望她不要再提。
他早就知道夏目璃奈这个人,之前在总部,他就听到那个扑棱蛾子拉她入伙的计划。
想来就是看重了她在药学上天赋,希望能够利用她研制某种药物。
那个贪得无厌的女人。
璃奈好似回想了一下,再次鞭尸,“听说还是越南东涛鸡.......”
“啊姐姐!不要再提这件事了。”黑泽时蓝拿起抱枕,逃避似地把头往下一埋,一动不动,已然有些自闭了。
养殖业一生黑!
璃奈想了一会儿,继续说:“报纸上的二流侦探,你不是已经看见了?”
黑泽时蓝闷声道:“垃圾小报,多看一眼都是浪费生命。”
“出版社编辑撰写的内容确实低劣不堪,但有件事没写错,”璃奈目光在她身上流连了几秒,沉默了一会儿说,“一年前白鲸号沉没确实和我有关。”
“才不是,我觉得姐姐很厉害,至于,这个沉船事故一看就是个阴谋!”黑泽时蓝翻了个身,又顺便带着他那与生俱来的好奇问道,“姐姐和泷泽先生是什么关系?”
璃奈面无表情地说:“社会的渣滓。”
黑泽时蓝震惊道:“他居然是这种人?”
璃奈忽然警觉地眯起眼,反复打量这张脸孔,确定十分欠打后,指了一下门口,“我说的是你,你现在可以出去了。”
她实在没有精力和眼前这个满嘴跑火车的傻子沟通。
而且,她最讨厌说谎的人。
“........”黑泽时蓝坐起身,故作可怜地说:“姐姐,天这么黑,回牧场需要两个多小时。”
璃奈:“那就住在楼下的客房。”
黑泽时蓝低下头,小声嘟囔:“没有收拾........”
璃奈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那你想住在哪里?”
黑泽时蓝见还有余地,又把屁股稳稳地放了回去,“姐姐的沙发,躺在沙发上就足够了。”
璃奈:“那这样会不会太委屈自己了?”
黑泽时蓝摇了摇头:“不会!”
“你还真会得寸进尺啊,我可不想和你这种人扯上半点关系。”璃奈彻底失了耐心一把拽起他的领子。
一边说着,一边拖着人到门口。
而就在这时,她把手搭在门把手的那一刻,门突然响了。
两人双双愣在原地,屋子里忽然变得静悄悄的。
“夫人,请问您睡了吗?”高濑站在门口犹豫了好久才鼓起勇气敲了两下。
虽然很冒昧,但屋里确实传来不小的动静,人应该是没有睡下。
黑泽时蓝好似无法理解般歪着头思索,“姐姐,这个时间,怎么会还有其他男人找你?”
什么叫其他男人?
为什么这四个字咬的这么重?
璃奈看了看四周,决定把他从窗户扔出去。
可是这是三楼,会出人命的。
她拽着人站在窗口思索了几秒,最后善心大发把人松开了,“去卧室。”
黑泽时蓝秒变乖巧:“好的!”
怎么会有这么难缠的人.......
璃奈本来以为自己性格阴沉,喜欢挖苦人,已经很让人破防了。
怎么还会有人恬不知耻地靠过来?
“他要是心怀不轨,姐姐就叫我,我会保护姐姐。”黑泽时蓝突然冒出个头。
“........”
究竟是谁心怀不轨?
璃奈心底涌上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深吸一口气,打了房门。
高濑看见她,局促地鞠了一躬,“抱歉,这么晚还打扰您休息。”
璃奈挑了一下眉,“进来吧。”
高濑进屋后脱下了鞋子,换上鞋柜里的男士拖鞋,又忍不住补了一句,“实在是抱歉,这么晚过来打扰。”
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他出现在这,怎么说都不合理。
可他实在受不了,秒子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明明他们马上就要订婚了。
他真的很想知道真相,也需要知道真相。
“我忙完酒会的收尾工作就赶了过来,想着明天早上再问,可下车的时候,正巧看见二楼卧房亮着灯,所以他就没忍住上来了。”高濑从西装的口袋里拿出一张报纸,展开给她,“这样很冒昧,但我还是想问一下,您是璃奈小姐吧?您和夫人的性格简直是天差地别,这样下去,很快就会有人发觉。”
璃奈双臂环胸,坐在沙发上,看了一眼那张黑白照片,没有说话。
“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问一下,关于秒子的事情。”高濑抽了一口细细的长气,“我觉得这件事太奇怪了,所以想请您调查一下。”
璃奈揉了一下指尖,故意耍了个心眼问:“我可以告诉你怎么会是,但在此之前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高濑的眼圈通红,“什么?”
璃奈:“百合子。”
高濑听了这个名字,面露难色,迟疑着说:“这个人,会长和她之间没有那种关系。”
他说得含糊其辞,明显是不想提及。
璃奈却直接开门见山:“川岛合叶,我已经知道了,你只需要补充一些细节。”
高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缓了好一会儿,才道:“你连这个都知道了.......会长和你说的?”
怎么可能?
璃奈一脸淡然地品着咖啡:“不然呢?”
“抱歉,我只是太震惊了,因为这件事只有会长和我知道,还有一个就是老夫人。”高濑松了口气,“合叶小姐是老会长的第四个孩子,在很小的时候被人拐卖到了国外,后来流落到烟花之地,会长找了整整十几年,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她。”
“老夫人在知道这件事后悲痛欲绝,为此还大病一场。”
“那时候,她才十四岁。”
“您应该能想到的,合叶小姐,接过客,都是些名流贵族,认回来,会让川岛家族.......声誉受损,所以就,一直委屈着她,将她藏了起来。”
璃奈:“只是这样?”
他们确实一直都是这样,在参加姐姐婚礼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川岛家族的人都看不起她们的出身。
在他们眼里,一个连小资家庭都算不上的出身,根本配不上他们家族的领军人物。
他们打心眼里看不起这桩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就连下人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高濑继续说:“合叶小姐回来之后一直都是我在照顾,久而久之,可能让小姐产生了错觉,或者说是产生了依赖,这种事我说不清楚,但合叶小姐一直被关着,根本没办法接触其他人,大概因为只有我一个男性,所以才会对一个管家萌生爱恋.......”
璃奈忽然有了提问的欲望:“她对你说明了心意?”
“我拒绝了她,并且也解释过了,我喜欢的人是秒子,我.......”高濑说到后面有些泣不成声。
璃奈问:“她和川岛秀雄的前两任妻子有过的接触吗?”
对方太敏锐了,高濑头脑一片混乱,低头避开了她的目光,没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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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奈:“你不说,是因为合叶小姐和那两起有案子都有关联。”
“不是的,合叶小姐那时候已经精神错乱,又时常伤害自己,被会长关起来了,”高濑握紧了左手,陷入自我怀疑之中,“可是,第一任夫人听信了一些谣言,所以对她产生了好奇,然后不久,她就趁着会长出差,去别馆住了一段时间。”
“谁也没想到,夫人才住了几日,就被佣人发现,她晕倒在花园的茶厅。”
“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心脏衰竭而亡。”
璃奈不禁蹙起眉:“第二任呢?”
高濑和她对视一眼,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她也是因为好奇合叶小姐的事情,带着自己请来的私家侦探一起去别馆,然后就一夜之间消失了。”
“佣人们发觉后,就带着人到处寻找,别馆和庄园都找遍了,最后是在树林里发现的。”
“我当时也参与了搜寻,发现夫人的时候,她只穿了一条衣不蔽体的红色长裙,披散着头发,满身抓痕,指甲缝里都是血.......整个人疯疯癫癫的,医生说,她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所以才导致这样。”
“无论谁问,她都说不出那夜究竟发生了什么,然后别馆就有了闹鬼的传言。”
璃奈:“合叶伪装成上吊自杀是谁的决定?”
“会长,会长可能也是察觉到了什么。”高濑顿了顿,“那时候,警察也过来调查了,但没什么收获。”
璃奈看了他一眼,“那个侦探呢?”
“他?”高濑摇了摇头,“经历那一夜,也不见了踪迹。”
璃奈:“对他还有印象吗?照片有吗?”
“照片没有,这个人挺神秘的,就和电视里的侦探一样,神出鬼没的,”高濑努力回想了一下,“但我对他还是有些印象的,一米八几的身高,体型偏瘦,和会长年轻的时候差不多,但身上烟味很大,天气特别热的情况下也不会脱外套。”
璃奈若有所思,视线仍旧停在他身上。
高濑不自在地直了直身子,“璃奈小姐,秒子的事,我.......”
“很快就会有答案了,”璃奈拿起了茶几上的手机,低头回复消息,“时间不早了,先回去吧。”
“好,璃奈小姐早些休息。”高濑站起身,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关于高桥润一,我知道一些事情。”
璃奈抬头看他:“说吧。”
高濑想了想,说:“她是七个月前来到这里的工作,负责庭院的打扫,工作很认真,几乎没有出过什么差错,但我从其他佣人口中得知,她一直在暗中打听一个男人,.......合叶小姐也曾问过,庄园最近有没有来什么奇怪的男人,我想她们应该是问得同一个人,合叶小姐似乎认为他是个棘手的麻烦。”
璃奈放下手机,往沙发上一靠:“你每次去密室都会和她讲外面的事?”
高濑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平复了情绪,“我会和她说一些外面发生的趣事。”
璃奈低头继续回复消息:“合叶可能是第一次遇见您这么贴心的人。”
高濑一时间没能接上话,迟疑了一会儿,郑重地说:“十分抱歉,我之前对您很失礼,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璃奈缓慢地眨了下眼,好奇道:“你就没怀疑过合叶的为人?”
高濑一愣,“密室内部只有两把钥匙,一把在会长手里,一把在我手里,她不能出去,而且合叶小姐是个柔弱的女子,她有哮喘,如果剧烈运动会呼吸困难........”
悲惨的童年经历,外加精神疾病和哮喘,听着确实很惨。
璃奈没再多问。
等人走后,去了卧室,怔愣在原地。
房子里静悄悄的,而那个人躺在硬邦邦的地板上,西装外套稍微叠了一下当作枕头,侧躺着,身体还蜷缩起来。
睡过去了?
“.......”
她在心里深吸一口气,从柜橱里找了件薄被给他盖上。
结果手机来了一个电话,不知是怎么,她下意识给挂断了。
璃奈心虚地看了他一眼,确认没有把人吵醒后,起身离开了屋子。
可脚步声走远后,黑泽时蓝坐起身,愣愣地看着被子,微笑也从脸上消失了。
“姐姐又一个人偷跑出去了.......”
好过分啊。
12. Chapter 12
伦敦的一家酒吧。
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声浪一阵高过一阵,再配合着五彩斑斓的灯光,整个空间变成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万花筒。
吧台前,一个手臂上纹着狰狞的骷髅头中年男人正和调酒师兴致缺缺地讲话。
结果,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一个穿着优雅的绒裙,带着半张金色蝴蝶面具的女人,一把从后面抱住了他。
她激动的说:“原来大家都在这里,我找了好久!”
中年男人对于她的热情有点尴尬,低头喝着鸡尾酒,没说话。
“真是一点绅士精神都没有,”百合子也没受影响,松开了手,“两位,我今天在一所大学里面找到了一个小天使!”
调酒师手上的动作一顿,好奇道:“小天使?”
“嗯嗯,”百合子将手里的资料塞到她手里,拿走了调酒师手里刚调配好的酒,“能够帮助我们进行药物研究的小天使,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哦!”
调酒师脸上带着虚伪的笑容,接过资料,瞄了一眼就放了回去。
面对他的敷衍,百合子展现了一下自己刚做的美甲,用指尖戳了戳他的胸口,“阿君,你总是这个样子会没有女人缘的,话说,你舍得把你那一脸乱糟糟的胡子刮掉了?”
调酒师耸了耸肩,无奈道:“面试要求。”
“原来是生活所迫,”百合子掩面笑了笑,“真没想到,你这个油腻大叔,刮掉胡子居然还挺像个人的。”
中年男人出于好奇也拿过来看了看,“哇偶,小妞长得还挺漂亮,你想把人抓过来?”
“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你忍心抓起来吗?”百合子眨了两下眼,愤愤不平地说,“我这么善良的人,怎么做出那种无礼的事!”
调酒师一脸无语,“说这话的时候,你能不能打开手里的监控,看看自己研究所里的实验品,你个毫无人性的变态。”
“哈,”百合子扒着吧台突然凑到他面前,舌尖舔过嘴唇,似笑非笑地说,“阿君,你这样骂我,我会抑制不住冲动,在这里扒光你的。”
调酒师:“........”
看吧,果然是变态。
中年男人灌了一口酒,“你研究的那些东西,吃了变成精神错乱的疯子吧?相当于毒品.......”
百合子皱眉道:“才不是哦,我研究的东西比那东西高尚一百倍,怎么样,你有兴趣试试吗?”
中年男人看着她的精神状态,果断地摇了摇头,岔开话题,“你想拉她入伙吗?”
百合子:“当然,不然怎么让她一心一意地为我们做研究。”
中年男人:“父母离世,但是还有个一同长大的姐姐可以做筹码,还挺好下手的。”
百合子装模作样地按太阳穴:“不,这次我打算用更有趣的方式,我发现了她做黑手党的潜质。”
喜欢一个人,就要把她拉入深渊共沉沦。
调酒师虚伪至极的弯了弯眼眸,问:“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百合子想到那个计划,心里涌起巨大的惊喜。
她站起身,微微扭动腰肢,“首先,应该让她充分的了解一下我们这个爱与和平共存的组织!”
调酒师友情提示:“我们是黑手党。”
百合子没有理他,继续说了一大堆没用的鬼话,大概觉得口干舌燥,喝了一口酒,继续讲:“灌输我们的存在的意义,让她知道我们是为了美好而存在,我会让学校的人群孤立她,让她再也无法过上普通人的生活,我会让她知道,周围的人都是废物,都是社会的蛀虫........我们才是同类。”
调酒师从她那些滔滔不绝的废话中精准总结:“采用鼓动、暗示,让其对其指令绝对服从,精神掌控,但是操控不当会出现认知功能紊乱等精神病症状,她可能会被你毁了。”
中年男人早就没了兴趣,把目光落在那个角落睡觉的少年。
“黑泽,你要不要加入进来?”
调酒师听了一惊,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阴沉:“你在做什么!”
他的警告太晚了。
黑泽时蓝已经坐起身,略长的黑发贴着脸颊,轻轻地笑了一下,手托着下巴盯了他们好一会儿,“怎么了?”
中年男人对上他目光的瞬间回避了一下,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抱歉,打扰了。”
调酒师狠狠地瞪了中年男人一眼,低声警告:“你疯了,招惹他做什么?”
中年男人嘴硬道:“怎么了?不就是个小屁孩么?”
百合子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嘴角带上了笑意,“听闻之前他和一起出任务的小组组长,因为中途惹到了他,都被他杀了。”
是个很任性的少年呢。
调酒师低声道:“他是个喜怒无常的疯子,警告你们,最好不要惹他,否则后果自负。”
目睹他杀人,真是一件很恐怖的事。
中年男人由于刚才的自尊心遭到了打击,冷笑了一声:“就算是黑手党,那也不该收下这种疯子,高层是怎么想!他们就不怕遭到反噬?这种人直接一枪杀死算了。”
说着,他伸手摸向腰间的手枪。
谁知下一刻,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黑泽时蓝不知从何时走到他后面,手臂搭住了他的肩膀,“你们在说我的坏话?”
一头黑色长发如墨般倾泻而下,柔顺地垂至腰间,少年微微眯起眼睛,刹那间氛围变得肃杀凛冽,似有实质的杀意从他毛孔中渗出。
中年男人脊背发寒,作为内部斗争中脱颖而出的职业杀手。
他依靠着本能,手指突然痉挛地抓住手枪,但却根本不能动弹。
“.........没有,没有。”
百合子和调酒师都感觉到了那股杀气,不敢轻举妄动。
“哦,是吗?”黑泽时蓝拥有一张精致的脸庞,带着一丝天然的魅惑,所以笑起来会格外的牵动人心。
声音听起来很冷淡。
百合子收敛了言行,弯起红唇,问他:“你要不要加入?”
“嗯,”黑泽时蓝漫不经心地拿起酒桌上的资料,眯着眼睛看了一下,又扔了回去,“没兴趣。”
话落,中年男人肩头一轻,正要松一口气,结果脑袋瞬间扭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程度。
直直地倒在吧台。
黑泽时蓝眼角微微上挑,带着一脸温和的笑意,看向调酒师:“我尽量把动静闹得很小了,麻烦您处理一下尸体,我还不想被首领追责。”
调酒师僵硬地点了一下头。
不想被追责就不要在黑手党的地盘杀人啊!
“辛苦了,”黑泽时蓝转过头,看向了百合子,“你就是黑手党的高层干部吧?”
百合子默默叹了口气,每次想到那个场面都会忍不住后怕,要不是他接了一个电话。
那她很有可能和佣兵一个下场。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百合子格外不爽的咂舌,点上了青柠味的香烟打发时间。
猎物为什么还没有进来呢?
而此时此刻,黑泽时蓝也想到酒吧那件事后,懊恼地揉了揉头发。
当时他怎么能说出不感兴趣那种话!
姐姐,这么可爱,如果早些下手,他肯定就得手了。
而且那个社会渣宰也不会有任何靠近姐姐的机会。
夏目璃奈在院子里接了佐藤打来的电话。
为了见到川岛秀雄的第二任妻子,他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甚至连半夜翻墙爬窗这种事都做出来了。
结果人家高档疗养院每晚都有人陪床,要不是那位新来的实习小护士好说话,估计面都见不着。
可惜,人已经彻底疯了,他也不敢问出太过分的问题,所以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但临走前,佐藤想起璃奈说起的一件事,抽走了她的一管血。
佐藤:“白折腾了一趟,人确实已经疯了,你早点睡吧,我要回去陪老婆——”
夏目璃奈听到这,在心里啧了一声,果断挂断了电话。
冷静了半晌,她想着要不要去趟密室。
黑泽时蓝站在身后,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眼底是一片死寂淡漠。
本来就是利用她,顺便把人吃干抹净也很合理吧?
而且要是没有他,姐姐早晚会被黑手党的人杀死,他应该索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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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报酬才对!
可事情居然反过来了,姐姐居然对他爱答不理的。
姐姐才过分吧......
要知道,黑市上派他暗杀或者保护,可是要付天价的酬劳。
违约也是要死人。
姐姐应该交付点什么才对。
不过,她应该付不起酬金,五张银行卡凑不齐三位数。
是个穷鬼呢。
果然得用身体才行!
“姐姐!”黑泽时蓝带着甜蜜又蛊惑的语气,从后面抱住了她的脖颈,贴着耳朵跟她说话,“姐姐,你怎么不回房间睡觉?”
夏目璃奈耳朵有些发热,收回视线,用手肘把人推开了。
黑泽时蓝鼻尖动了动:“姐姐是怕被人看见吗?”
在旁人眼里她是川岛夫人,被看到肯定会被议论偷情。
很刺激的。
夏目璃奈紧绷的肩膀似乎松了一些,神情也微微变化。
她似乎想说什么,但看到那张脸,还是把嘴闭上。
黑泽时蓝笑了,凑近了些,深深凝视着她,“姐姐是想去密室?”
如果她进去,那些照片很可能会迅速传播出去。
她应该很清楚这一点。
想要抓到凶手的同时保护姐姐的声誉。
很为难吧......
夏目璃奈出于某种微妙的心理,心不在焉地看了他一眼,说:“离我远一些。”
黑泽时蓝得寸进尺地俯下身,近到几乎于她额头相抵。
“离得太近,姐姐会不会对我有其他心思.......比如想亲一下我?”
夏目璃奈听了,头皮开始发麻,压了压脾气,说:“想抽你………”
真是不懂风情。
花前月下,多浪漫的一个时机啊。
黑泽时蓝肉眼可见地丧失了一半的灵魂,抬脚往后挪了一步,“姐姐,一直没有行动是因为害怕会长知道这件事吗?”
夏目璃奈睫毛微微颤动,看向他,嗯了一声。
“所以,如果再调查下去,她就会把图片公之于众。”黑泽时蓝顿了顿,“可百合子小姐害死了那么多人,姐姐就要放过她吗?这种人就算放任不管也是隐患吧。”
夏目璃奈:“........”
黑泽时蓝小心翼翼地说:“姐姐,既然已经存在的事实,为什么还要加以掩饰呢?真相不就应该公诸于众。”
夏目璃奈:“什么是真相?”
黑泽时蓝意识到她的脸色有些难看,就立即改口了,“其实,有些人根本不在意什么是真相。图片是高清的,香音夫人看上去很主动,但我更倾向香音夫人中了迷药,她平日里的为人,不像是做出那种事的人,而且姐姐不是也没有找到,香音夫人出轨的证据?”
夏目璃奈抬头看他,“那你和她之前为什么会有那些传闻?”
黑泽时蓝歪了歪头,微微活动了一下手指:“因为她把受伤的我捡了回来。”
但他就是故意躺在那里的。
夏目璃奈:“还有呢?”
“她对我很好,”黑泽时蓝笑脸盈盈,担心她误会,还再次强调了一下,“她对每个人都很好。”
夏目璃奈面无表情:“我讨厌说谎的人。”
讨厌说谎的.......
撒谎精闻言一愣,心里叹了口气,如实道:“有一次,夫人一个人喝醉酒,她和我说话被人听见了。她说自己痛苦,还说自己很傻,姐姐,我发誓,我真的没有碰她,我就个倒酒的,年少无知,我初吻都还在的!”
眼看着天马上就亮了,夏目璃奈头疼得更加厉害了,勉强理清了思路,“如果不是你,那就是那个侦探有问题。”
黑泽时蓝坚定地点一下头,“我也这么觉得。”
夏目璃奈:“所以,你偷听,还装睡。”
“........”
黑泽时蓝甜甜地叫了声姐姐,打算装可爱蒙混过关。
哪知,夏目璃奈思索半天,脸上挂上坏笑,说:“行了,这套对我不管用,我早就有男朋友,单身狗。”
黑泽时蓝脸上的笑意渐渐地收敛,俨然变成了裂开一道缝。
13. Chapter 13
所以,姐姐每次看手机都是在回复男友消息?
姐姐有男朋友?
不会是骗他的吧?
黑泽时蓝脸色不变,声音却压沉了些:“姐姐,你怎么会有男朋友呢?”
“我为什么不能有男朋友?”夏目璃奈回头看了他眼,一脸莫名其妙,“我要回去睡觉了,不要再跟着我了。”
黑泽时蓝还没彻底缓过神,人已经走远了。
不远处的女佣看着这一幕,躲到进树后面解锁了手机屏幕,准备拍下来。
她准备好一切,可就在举起手机后,发现人已经不见了踪迹。
人呢?
女佣还没反应过来,身后倏然传来一声轻笑。
“你刚才,都听见了吧?”
女佣吓得一哆嗦,连手机都丢掉了。
黑泽时蓝的手轻轻地握住她的脖颈,柔情似水的眼神没有了,看她只像在看死人一样。
还是有些生气,姐姐居然有其他的男人。
刘海已经被撩起来了,只有几缕发丝垂落在额头前,那张阴鸷的脸庞无可挑剔,周身却是无法形容的沉郁,还让人感觉有种毛骨悚然的疯狂。
极度的恐惧击溃了她的理智,女佣抬头看着他,又惊又怕,双腿也不听使唤,像筛糠似的发颤,“.......你真的是星野君吗?”
挣扎的手腕也无力垂落。黑泽时蓝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缓缓松开手。
女佣双腿没了力气,一下子瘫在地上,只能从喉咙里挤出崩溃的泣音。
高桥润一已经被他杀了,要是再死人,姐姐一定会发现的。
黑泽时蓝无奈地笑了笑,“姐姐是我的东西,你要是敢说出去,我就杀了你,听懂了吗?”
“我知道,我什么都不会说.......”女佣脑子里一片空白,无论听了什么都只会疯狂地点头。
他简直是个恶魔!
根本不把人命放在眼里。
夏目璃奈回到别馆后,刚一进楼梯,隐约闻到了一股青柠的香气。
走到二楼,香气便愈发明显。
本来就困得头昏脑胀,她也没怎么当回事。
直到走到三楼,忽然变得头重脚轻,几乎有了轻微窒息的感受,然后两眼一黑,踩空了台阶从上面滚了下来。
楼道里传来砰的一声。
坠入昏迷之前的最后几秒,夏目璃奈的目光是涣散的,没有焦距,紧接着就完全失去了意识。
百合子掐灭了手里的香烛,打开了窗户楼道里的窗户。
走到夏目璃奈身边掀开了她身上的短袖,微微的抿了一下红唇,“我还在奇怪呢,夏目香音收到那张照片就该死了,原来是你啊。”
我们可真是有缘分呢。
小天使。
当初,她们可是差点就要成为同事了。
高濑听见楼道里传来的动静,穿好衣服就出来查看情况。
凌晨四点半,佣人们还没起来,外面空无一人,但楼梯口那边传来手机的震动。
想着方才的动静,他小心翼翼地走去,随后就看见夏目璃奈昏倒在楼梯间,额头还有血迹。
“夫人!”高濑反应过来,立即跑下楼,拿出手机拨打了救护车。
到了医院,高濑站在手术室门口,这才想起给会长拨电话,说明情况。
电话接通后,川岛秀雄的态度很冷淡,只是告诉他,事已至此,她无论出什么事,消息都不能走漏半点。
剩下的事等她醒来再说。
之后,没说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如果换做是夫人,他可能已经放下手头一切工作,开车赶过来。
她果然不是夏目香音。
手术结束后,夏目璃奈被推着送进单人病房。
高濑松了口气,记下医生的叮嘱,转身去办理注意手续。
不知想到什么,他回头看了一眼,实实在在的哽了一下,
医院这地方,每个角落都弥漫着令人心碎的气息,让人几乎窒息,生命的脆弱和无常,包括人间疾苦在这儿都能看见。
一个女孩孤零零地躺在病房,他心底有些不是滋味。
不过,还是不要干涉她的事。
静静的观察了几分钟,高濑轻轻掩上了房门,一摸口袋,发现夏目璃奈的手机还带着。
他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习惯。
只是屏保上的三十六个未接来电都是同一个人,实在有点让人在意。
应该是个很重要的人吧。
高濑缴费之后,又去了趟骨科主任的办公室,“麻烦把川岛夫人的病例拿给我一份。”
骨科主任跟高濑是老熟人,两人除了是多年不见的老同学,还有一个就是川岛秀雄有这家医院百分之四十的股份。
医生把纸质报告递给他,语重心长地说:“十几个台阶摔骨折了,我建议夫人做一下全身检查,她现在这个身体状况,有很大问题。”
高濑眉心皱了一下,“怎么回事?”
医生叹了口气,“在手术台上,她打了麻醉之后的状态很不对劲,全麻会使患者意识丧失、无痛觉,但是她很奇怪,有强烈的应激反应,我猜,她可能有精神疾病史或药物滥用史。”
高濑一下子愣住了,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报告,“……我知道了。”
到了晚上,夏目璃奈一睁眼就感到一股强烈的眩晕感,盯着天花板看了许久,艰难地坐起身。
之后,又过了一段时间,才渐渐搞清楚状况。
早上她从楼梯上滚下来,造成左手骨折,现在上了夹板,人在医院。
脑袋也有些疼,应该也摔伤了。
“.......”
怎么感觉当时有人推了她一下,是错觉吗?
夏目璃奈默默叹了口气,拿起手机的时候发现,在柜子上面留了纸条。
是高濑——会长已安排人暗中保护,有其他需要打电话。
她把纸条搁在一边,过了一会儿,护士敲了几下门,推着小车进来。
“夫人,这边准备了晚饭,需要现在用餐吗?”
夏目璃奈用手背挡着眼睛,沉默了一会儿,说:“先出去吧,我自己吃。”
护士面面相觑,犹豫了一下,将小车留在病房就都离开了。
之后不久,夏目璃奈穿着一身病号服,随手披了件外套,踩着拖鞋,也出去了。
“呦,小璃奈!怎么会在这里遇见了?”佐藤穿着同款服饰,正要上楼,没想到一回头还碰见了熟人,眯细着慈爱的眼睛说。
夏目璃奈抬头看见他,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一时间心情复杂。
小璃奈是什么鬼?
佐藤走上前,上下打量着人,然后又转着圈看了一遍,“怎么回事啊?前臂怎么挂在脖子上了?”
夏目璃奈没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
“怎么对待前辈啊,挂电话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脸上几乎没什么血色,佐藤看了心里难受,也没心思和她开玩笑了,“你在搞什么,是意外吗?”
夏目璃奈点了点头,“楼梯上滚下来了。”
“你真可以,三岁小孩吗?”佐藤摸了摸裤子口袋,想到这是医院,还有来来往往的护士和病患,就把烟放回去了,“你怎么不问我?”
夏目璃奈:“应该是翻墙摔的。”
“树杈子断了,要不然没这事。”佐藤心里突然浮起一片疑云,“你这是要去哪?”
夏目璃奈笑了一下:“出去透口气,消毒水的味道很恶心。”
“我也这么觉得,”佐藤换了一个更舒适的靠着扶手,打量着周围的人,鬼使神差地来了一句,“出去喝一杯?”
夏目璃奈:“可以。”
佐藤没想到她答应的这么痛快,看来是早就有这个打算。
他微微的叹了口气,笑道:“那快去快回,我老婆晚上过来看我。”
“雪穗姐也来了?”夏目璃奈先下了楼。
佐藤跟在她身后,抓抓头发,“是啊,我晚上会收到寿司送来。”
夏目璃奈:“雪穗姐做得寿司很好吃。”
“当然啦,我老婆的厨艺天下第一,”佐藤说完之后笑了一下,“你想吃吗?我让她多做一份。”
两人走出大楼,夏目璃奈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那就辛苦雪穗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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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藤看着她,“啊,真没想到,我还能和你正常聊天。”
夏目璃奈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怎么了?”
“没什么,”佐藤翘起下唇,略加思考之后才开口,“前边的街口一家烤肉不错,我请客。”
换做以前,她可能打死都不会承认自己喜欢吃寿司,聊天也只是三言两语把他呛得火冒三丈。
夏目璃奈点了点头。
这时间段,烤肉店已经挤满了人,两人拿着牌号,坐在门口的椅子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夏目璃奈看了一眼,佐藤身上的病号服,去隔壁买了个帽子戴上。
至少能挡住半张脸。
佐藤啧了一声,“我这是小伤,就缝了几针,过两天就出院了。”
夏目璃奈:“轻度骨折,没打算住院。”
“呵,”佐藤看着她,微微挑起一边眉毛,“真的是没人能管你了,怎么能这么嚣张,你赶紧结婚吧,至少还能有个人管着你。”
夏目璃奈:“我有男朋友。”
“真的假的?”佐藤脸上不可抑制的带出了震惊。
夏目璃奈又开始拿出手机,回复消息,“骗你做什么。”
“下次带回来给雪穗姐看看,”佐藤不着痕迹的偷偷瞄了几眼,发现都是他看不懂的语言,“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夏目璃奈随口道:“过段时间。”
“都已经到这一步了啊,看来相处很久了。”佐藤皱着眉头,忽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都要谈婚论嫁了,他居然对此一无所知。
她有两人结婚后的打算吗?
家务与生活分工,财务规划,这些她都考虑过吗?
按照璃奈的性格,结婚这种事,和叛逆期的叛逆小青年离家出走简直是一个性质吧。
夏目璃奈解释道:“四年多吧。”
四年多!
佐藤有种白菜被猪了的心情,暗暗骂了一嘴,“真没看出来啊。”
夏目璃奈:“异地恋。”
异地恋就更离谱了,佐藤一副很荒谬的表情,心头惶惑,“那也.......那也进展太快了吧?”
夏目璃奈:“.......”
你要不听听自己在说什么鬼话?
“两位,”服务员扯了扯嘴角,一脸尴尬地走过来,“八十九号可以进去了。”
说实话,她现在都有点怀疑,这两人是从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
为什么要穿着病号服和拖鞋啊?
需不需要报警啊?
夏目璃奈站起身,直接进了烤肉店。
佐藤深深呼出一口气,把牌号交给了服务员,叮嘱道:“麻烦只上茶水。”
另一边,黑泽时蓝刚递交辞呈,来到医院找人,结果病房空空如也。
他那么大的一个宠物居然不见了!
“护士小姐,病房里的病人呢?”
护士被美色一时晃了心神,还是旁边的人推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哦,哦,病人说这里太闷了,出去待一会儿。”
黑泽时蓝的头发已经简单的修剪过了,现在额前的刘海不算长,经过打薄,刚好遮到眼睛上方,后面的长发也扎成了一个小揪。
奶白色T恤搭配一条宽松的工装短裤,整个人干净利落,身上都有了点少年气。
黑泽时蓝问:“去哪了?”
护士害羞地低下头,连说话都有些结巴,“和一个男人一起出去了。”
黑泽时兰深吸一口气。
等他走后,护士们一下子都聚在一起小声议论。
“这个人真的长得好像明星啊!”
“真的太好看了,个子也很高,像是贵公子!”
“他的眼睛真的好漂亮啊!好梦幻的感觉。”
“早知道留下一个联系方式啊。”
夏目璃奈打了个喷嚏,忽然有种不太妙的感觉。
她下意识去看手机,发现是美弥子发来的消息,点开一看是高桥润一尸检报告。
尸体上没有明显的损伤,只有颈部一处刺穿,直接刺破了颈动脉,是致命伤,不过,血液中查到某种药物残留,尚且未调查清楚。
14. Chapter 14
夏目璃奈喝了一口啤酒,继续查看美弥子发来的药物数据报告。
“病患忌酒,真该让你的小男朋友管管你了,”烤炉上的炭火正旺,佐藤拿着夹子一片片的翻面,等到两面煎至金黄,再放到对面大小姐的盘子。
“你点这么多肉,到底吃不吃?”
夏目璃奈撇了撇嘴,百忙之中看了一眼盘里的肉,一脸嫌弃:“你不吃这些烤焦了的肉,就放在我的盘子里?”
好心当成驴肝肺大概就是这样了,这就是个没有心肝肺的伸手党!
要不是胳膊断了,他高低把那些肉都夹回来。
佐藤深吸一口气,揉了一把脸,又换了一副面孔,矫揉造作地真诚发问:“那你想吃什么样的,小璃奈?七分熟,八分熟,九分熟?”
“........”
手机嗡嗡震动两声,夏目璃奈抬头看了他一眼就又把视线移回手机屏幕上。
佐藤眉梢微挑,好奇道:“你和你的小男朋友一起出去吃过饭吗?”
不会是个厨师吧?
把她的嘴养这么刁。
夏目璃奈思考片刻,指尖在屏幕上飞速敲击,打了一行字发过去,“你对我的男朋友有想法。”
佐藤想起一个不太美好的误会,果断地说:“没有,只是很好奇,好奇而已。”
“好奇和不受控的在意是爱情的萌芽,”夏目璃奈一本正经地说,“如果你打他的主意,我会告诉雪穗姐的,你趁早断了这个念想。”
佐藤强颜欢笑外加咬牙切齿,“我给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不是同性恋。”
夏目璃奈笑了笑:“那就不要问,我会误会的。”
“你就是不想说。”佐藤思及此处,抽出旁边的毛巾擦了擦手,换了个话题,“话说,你究竟在看什么?”
夏目璃奈:“高桥润一的尸体。”
边吃烤肉边看尸体........
这惊人的怪癖,跟美弥子完全一样啊。
佐藤问:“发现了什么?”
夏目璃奈发下手机,一脸淡然的说:“我应该知道高桥润一尸体化验出来的药物是什么了。”
尸体!服务员听到这两个字,脊背一凉,一脸八卦的神情瞬间变成了畏惧,“嗯.......这是二位点的生菜,先生,那个,菜已经上齐了,用餐愉快!”
说完,人就飞快的跑进后厨。
“饭桌上研究尸体,你看看,你把人吓成什么样子,”佐藤顿了顿,“药物是什么?”
夏目璃奈微微抬眼,“裸盖菇素。”
“说人话。”佐藤作为搜查一课的主任,脾气确实不怎么样,有时候遇到棘手的案子肯定会和底下的人翻脸,不管是谁。
所以私底下,大家都叫他鬼见愁。
不过,这次他一下就意识到了,这个毛病要改。
他一脸笑意地说:“小璃奈。”
“.......”
夏目璃奈成功被恶心到了,闭目平复了一下脾气。
“裸盖菇素是从某些毒蘑菇中提炼,人食用后会出现色彩扭曲或者时空感错乱,可能伴随恐慌、偏执。这东西有很多的副作用,目前还在研发中。”
这算是专业对口了。
“应该不是吃了毒蘑菇吧?”佐藤扯了扯嘴角,“这东西用来治疗什么?”
夏目璃奈笑了笑,“不是治疗,这种东西一般会成为致幻剂的成分。”
“致幻剂?”佐藤脸色严肃起来,短暂出神了片刻,说,“这种东西是属于法律管制的违禁品吧。”
夏目璃奈:“差不多是这样。这类东西会干扰大脑神经递质的正常功能,导致人产生幻觉、认知错乱、情绪波动等精神异常状态,对身体和精神健康危害极大,且不可逆转。”
佐藤控制不住皱了皱眉:“这种东西,正常人应该不会服用,就算是黑手党——”
夏目璃奈拿起酒杯,还没到嘴边,忽然一只冰冷的手按住她的手腕,“姐姐,生病就不要喝酒了,对身体不好。”
那只手几乎贴近了她的唇,手背上漂亮的青筋,就像大师级别雕刻的完美艺术品。
黑泽时蓝低眉浅笑,不动神色地拿走了她手里的酒杯。
夏目璃奈凝视着在灯光下摄人心魄的眼睛,一时间有些慌神。
似乎在哪见过,但是想不起来了。
佐藤嘿嘿笑出了声,“呦,你就是你异地恋四年的小男朋友!”
夏目璃奈微微一顿,收回手,继续看手机。
黑泽时蓝坐到她身边,紧挨着她。
然后,朝着佐藤淡淡一笑,双手递上手里的纸袋:“佐藤前辈,这是我从甜品店买的蛋糕,来得匆忙,见面礼我下次一定补上。”
世上居然还有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
佐藤盯着对方的脸,不忘接过东西,“还挺懂事,是个好孩子。”
夏目璃奈:“.......”
两个白痴。
黑泽时蓝笑吟吟的,“我经常听姐姐提起前辈,前辈是一名优秀负责的警察,工作一定很辛苦吧?”
“哈哈哈,”佐藤喝了酒,脑子似乎也不好使了,“还好,还好。”
黑泽时蓝叫来服务员,让她们准备些茶水,然后转过头,说:“姐姐,这家的乌龙茶还不错,我帮你把啤酒换掉喽。”
佐藤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表示认可:“这就对了吗!就该这样,你就缺一个这样的男朋友,约束着点,可不能再任性了,小伙子,我很看好你哦!”
说完,他又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不过,我怎么看你这么眼熟啊?”
她这个男朋友的身高在国内可不常见。
夏目璃奈:“........”
终于要长出脑子了吗?
“前辈,我们见过的,”黑泽时蓝善意地提醒了一下,“在别馆。”
佐藤在记忆中努力搜索一番,震惊道:“你是星野?!”
黑泽时蓝乖巧地点了一下头。
佐藤却瞬间垮下脸,视线在两人之间徘徊,反应了好一会儿,拍案而起:“我反对你们两个结婚!”
众人:“........”
一时间,烤肉店里的客人,包括服务生,目光都齐齐看过去。
夏目璃奈:“........”
黑泽时蓝一愣,眨了眨眼睛:“姐姐,你已经想好和我结婚了吗?”
夏目璃奈:“你们两个能不能有点脑子?”
黑泽时蓝一把抱住了人,激动地说:“我愿意!”
他没敢抱得太紧,只是用手臂环住了人。
“你愿意个鬼啊,谁同意你们结婚了,把你的脏手拿开!”佐藤激动地站起身,正要打人。
忽然背后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
“淳司,我真的在医院找了你好久呢?原来是在这里喝酒,看来是不想回家了。”
佐藤听了,瞬间坐回去,整个人汗流浃背,跟霜打得茄子似的。
夏目璃奈放下手机,微微一笑:“雪穗姐。”
“是璃奈,真是好久不见了,璃奈真是又漂亮了!”雪穗惊喜道,“怎么回事,你受伤了?”
夏目璃奈说:“不小心摔的,雪穗姐也坐下一起吃吧。”
佐藤很自觉拿过来她手里的包,并腾出位置,雪穗坐下来,有些担忧:“看起来很严重,医生怎么说?”
夏目璃奈:“养几天就好了。”
雪穗一脸认真地说:“就算是这样,那也不该出现在这里啊。”
夏目璃奈:“佐藤前辈说要请我吃饭,所以就来了。”
听听这是人说得话吗?
佐藤弱弱发声:“酒水不是我点。”
雪穗扭过头看他:“淳司,你是说,这些酒瓶子是自己跑过来,然后倒进酒杯里的?”
佐藤抬头看向对面的罪魁祸首。
夏目璃奈好似没看见,喝了一口乌龙茶,问道:“雪穗姐,最近在忙什么?”
“回家再教训你!”雪穗气呼呼地瞪他一眼,随后注意到她旁边的少年,“还在原来那家金融公司上班,一切都好,对了,这位是.......”
黑泽时蓝努力地扮演一个听话懂事的少年,“雪穗姐姐,您好,我是星野凛。”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淳司真是太不靠谱了,居然让你们喝酒。”雪穗想到他们方才抱在一起,不自觉地停顿片刻,问道,“你们是.......”
夏目璃奈:“.......一起过来聚餐。”
“姐姐?”黑泽时蓝意味不明地看着她,让人觉得是闹别扭的小情侣。
雪穗轻轻笑了一声,亲切地说:“看起来关系很好呢,星野照顾璃奈很辛苦吧?”
黑泽时蓝:“不会啦,姐姐对我很好的。”
夏目璃奈有些无奈:“雪穗姐.......”
她也是有自理能力的。
“好啦,你不要说了,”雪穗回想上次见面,心中就好似堵着什么东西。
她带着些指责的意味说,“那次,你真的把我吓坏了,我一直以为你在国外被人欺负了。”
黑泽时蓝指尖轻轻动了动,“有人欺负姐姐了?”
夏目璃奈:“没有,是学业压力太大了。”
雪穗松了口气,“我觉得那段时间,你的精神状态真的很不好,不过好在,现在恢复过来了。”
夏目璃奈:“太夸张了。”
雪穗低下头,“我们真的很担心你的,可是又经常联系不到你。”
夏目璃奈难得生出几分愧疚:“我的手机号偶尔会换一次。”
气氛渐渐不对,佐藤把那些碍事的酒杯推到一旁,给雪穗倒了杯茶,“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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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是怎么找过来的?”
提到这事,雪穗被气笑了,“我从医院走出来的时候,听到有人说烤肉店有两位连病号服都没脱的怪人,在店门口排位子。”
夏目璃奈:“........”
“是这样的。”黑泽时蓝附和着点头。
之后没聊多久,时间就已经很晚了。
大家从烤肉店里出来,雪穗去旁边的干洗店取衣服,黑泽时蓝让璃奈在原地等他,不知道去了哪。
佐藤想了一会儿,不放心地问了一嘴:“你确定要出院吗?”
夏目璃奈笑了笑:“去趟横滨,回去检查一下姐姐的东西。”
佐藤拿出了口袋里的烟盒,叮嘱道:“注意安全。”
夏目璃奈抬眸看他,顺便拿走了她手里的东西。
佐藤一脸震惊,刚想问她“你还抽烟”,然后就看见她慢悠悠地摸出打火机,“咔嗒”一声窜出火苗,动作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慵懒,也很熟练。
寡白的烟雾从唇间漫开,模糊了她脸上的情绪,留下淡淡的烟草味。
佐藤不由得皱了皱眉。
他忽然觉得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眼前这个人。
那种陌生和遥远的感觉,在这一瞬间展现的淋漓尽致。
原来烟味可以这么让人厌恶。
她不该是个会抽烟的人。
夏目璃奈用指腹轻轻弹了弹烟灰:“你还没发现吗?”
佐藤很不满意她现在的行为,胸口梗着一口气,沉声道:“高桥润一的死是黑手党灭口,她身上可能藏着秘密。”
夏目璃奈说:“高桥润一的情绪失控,第二任夫人藤原诗织精神失常,还有第一任夫人心脏衰竭,这些可能都是注入致幻剂导致的结果,有人在拿他们做实验,包括我姐姐。你应该也察觉了,国内最近确实出现了不少类似的案子,就这个作案规模来看,背后应该是一个庞大组织。”
佐藤控制不住攥紧了拳头,语气森寒:“你在查他们?”
夏目璃奈没说话。
灯火通明的商场里人来人往,喧闹的人群声似乎掩盖了一切。
佐藤深吸一口气,试着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泷泽查了这个案子,所以你们......”
“追查他们的后果。”夏目璃奈没什么情绪的补上了他没说完的话。
佐藤面色不由得变了变,厉声道:“我想说的是这件事很危险!”
夏目璃奈:“所以你就不要再插手了。”
佐藤紧紧盯着她:“你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你什么都不知道,会死的。”夏目璃奈垂眸遮住了眼底那点说不清的情绪,掐灭了烟,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然后转身离开了。
佐藤使劲地揉了把脸,正想要追过去,雪穗从背后搀住了他的胳膊,“你又抽烟了?璃奈呢?”
他回头看了一眼,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那人已经淹没在人群里。
“姐姐,搭车吗?”黑泽时蓝抱着胳膊,靠在一辆黑色的越野车旁,朝着她抛了一个媚眼。
夏目璃奈没说话,等他打开车门,直接坐进副驾驶。
车里面完全静悄悄的,黑泽时蓝偏头看她,察觉到她情绪不高,淡淡地笑了一声,“姐姐?”
刚做完手术,再加上酒精作用,简直是头疼欲裂。
夏目璃奈靠在车椅里疲惫地闭眼,落在膝盖上的手控制不住收紧。
黑泽时蓝心中升起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眼眸微垂,藏住了里面深深的笑意。
他盯着她的唇瓣,悄无声息地靠过去。
距离越来越近。
夏目璃奈蓦然间睁开眼,对上他的目光,心脏一紧,声音哑得不像话:“做什么?”
一瞬间,黑泽时蓝心脏都像是被小猫挠了一下似的,全身上下都绷着一股劲,“......姐姐,你没系安全带啊。”
夏目璃奈几息之间就平复好了情绪,别过脸,没说话,抿紧了苍白的唇。
好气啊!
就差一点。
黑泽时蓝固定好安全带,贼心不死,趴在方向盘上,侧头盯着她看,“姐姐,我想亲你一下。”
夏目璃奈终于看了他一眼,笑道:“不可以。”
“.......啊?”黑泽时蓝一时间还有些委屈,“为什么?”
夏目璃奈:“我有男朋友。”
如果男朋友变成一具尸体,姐姐应该就不在意他了。
黑泽时蓝想到接下来的计划,情绪大好,“那接下来,我们去哪?”
夏目璃奈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情绪高涨,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天色,无奈叹了口气:“我家。”
黑泽时蓝:“好的。”
夏目璃奈:“.......”
看来已经摸清她的底细。
15. Chapter 15
晚上凌晨一点,四周静悄悄的。
夏目璃奈回到住宅,站在大门前,摸了摸不存在的口袋,一时间有些尴尬。
某人睡了一路,他开了将近三个小时的车。
黑泽时蓝迷迷糊糊地伸了个懒腰,站在夏目璃奈身后,很自然地把下巴垫在她的肩头:“姐姐,我好困.......”
于他而言,对着夏目璃奈撒娇就和呼吸一样简单。
这几日的相处,他差不多摸清了她的底线。
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行为,她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接受。
姐姐,是个很好欺负的人。
这般想着,他睁开眼,盯着夏目璃奈露在领口外面的锁骨,手悄然下滑至腰间。
“不老实,你就睡门口。”夏目璃奈摘下头上的卡子,用手指掰直后,打开了自家的门。
虽然是独栋公寓,但这里还是她们父母的婚房,过了这么年,室内的装修和家具都已经老旧了。
黑泽时蓝微妙的有一点遗憾,跟着她进去后,站在玄关换上拖鞋,进屋先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然后就注意到书架上的一张合照,应该是中学生时期。
那是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大概只能从穿衣风格和神态将两人完全区分开。
一个穿一袭桃色蕾丝长裙,留着一头又黑又长的直发,文文静静的,另一个则是穿着休闲的短袖长裤,一脸俏皮的模样。
两人靠在一起,看起来感情很好。
黑泽时蓝弯下腰,盯着看了一会儿,说:“那个穿裙子的才是姐姐吧。”
两人在拍照前做了伪装。
“你是第一个猜对的人。”夏目璃奈打开冰箱,拿了两瓶橘子水,一瓶给了他,“怎么猜出来的?”
黑泽时蓝:“感觉。”
夏目璃奈笑了一声,没再继续问下去:“沙发下面的抽屉有条毯子,今晚你就睡在这。”
“姐姐呢?”黑泽时蓝神情微妙,拉开封口环和她手里的汽水换了一下,“姐姐的房间在哪?”
夏目璃奈没答,喝完了一整瓶冰镇饮料,人彻底冷静下来。
然而断了一只手,行动也不是很方便。
“把上面柜子的手套给我,还有透明密封袋。”
语气相当平静,好似听不出情绪,但细看之下那脸上一点儿血色都没有。
那种病骨支离的破碎感,夹杂着刻骨铭心且绵绵无期的忧伤,让人心生怜惜。
不过,黑泽时蓝不是人,他看到这一幕,只想把人狠狠蹂躏,并且让她成为自己的所有物。
就算碎了,也不会在意。
他身量高,站在柜子前,抬眸就看见了,“姐姐是来这里找线索的?”
“只是突然想起来一些事。”夏目璃奈揉了揉头发,在一堆放着乱七八糟的小物件的收纳篮里,找到了自己的眼镜。
镜片已经有多道划痕,还有落满灰尘。
眼镜布是肯定找不到了,姑且只用病号服代替一下。
黑泽时蓝瞥了一眼窗外,无意识动了动手腕,亦步亦趋跟上她。
夏目香音在房间自杀后,她就没再让人进来,为了以防万一,还在底下的门缝缠了根头发。
发丝未断,说明这段时间没发生什么异常的情况。
夏目璃奈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防佛看见了那道袅袅婷婷的身子微微发抖,心里很不是滋味。
简直是近在咫尺的悲哀。
那个时候,她为什么没有在意那封信?
夏目璃奈开始从柜橱里的衣物查起。
不过这些衣物,在她们度假回来后,都被勤劳的春日太太洗过,完全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黑泽时蓝忍着哈欠,扶起地上的椅子,坐在上面,静静地看着她翻遍书架上的书籍。
期间,她放在梳妆台上的手机响了几次。
他无意识抿起了唇,耐着性子说:“姐姐,你再这么熬下去身体会撑不住的。”
提起这件事,夏目璃奈摘下眼镜,捏了几下鼻梁,“如果你要下毒,会选择什么方式?”
下毒杀人?黑泽时蓝低头抿了一口咖啡,认真的思索了一下,眼眸没有浮现任何感情波动,“随身物品吧,或者是根据对方的生活习惯。”
他从来没给人下过毒。
这样方式既不能平复心情,更不能享受乐趣。
“唔。”夏目璃奈皱着眉想了一会儿,最后点了头。
黑泽时蓝从梳妆台上随手拿起一瓶香水闻了闻,“姐姐是怀疑有人下毒?”
夏目璃奈靠在桌子上,轻咬下唇,“口红,香水,香烟,还有那个珍珠项链,帮我装起来,谢谢。”
她暂时只能想到这些。
“姐姐不用和我客气的,”黑泽时蓝收拾好之后,问道:“送去化验吗?”
夏目璃奈:“去我房间。”
她的房间之所以没有落脚的地方,就是因为到处都是实验器械。
黑泽时蓝显然是误会了她的意思:“姐姐!”
回答他的是一阵冗长的静默。
夏目璃奈转过头,静静看了他片刻,闭上眼说:“心累。”
两人换了个地方,果不其然,黑泽时蓝再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还未进门就被门板上的挂牌吸引,“姐姐,这上面刻的是你的名字吗?”
“不是。”夏目璃奈在房间的角落,挪开一盆仙人掌,在一堆报纸下面找了到一瓶药。
紧接着,黑泽时蓝拿着挂牌进屋,视线也扫了一圈。
怎么说呢?
真不愧是姐姐的房间......
如果这个房间成为杀人现场,警方取证估计都得花一个月的时间。
夏目璃奈又在嚼药片。
黑泽时蓝隐约地猜测到什么,状似不经意的开口问道:“姐姐是伤口不舒服吗?”
反正已经撕了标签,夏目璃奈搁下药瓶,“止疼片。”
黑泽时蓝倚靠在门口笑望着她,“止疼片?”
夏目璃奈漫不经心抬眼,视线从他的脸,再落到他身上。
“嗯?”黑泽时蓝发出一声疑问,似是再等她的回答。
狭长的眸子眯着,语气里都是流露的不怀好意。
夏目璃奈低头看了眼时间,脸上稍显讶异。
“我记得这种东西是治疗精神疾病的药物,阿普唑仑,应该是这个吧,”黑泽时蓝拿走了桌上的药瓶,语气低沉不满,盯着她一字一句道,“姐姐,你怎么能对我撒谎呢?”
一言一行极具有压迫性,气氛瞬间冷凝下来。
但夏目璃奈还没有沦落到乖乖顺从求饶的地步,勾唇一笑,眼神里交织着一种飘拂不定、令人费解。
“既然调查过,那你心里因该很清楚我是什么人。”
是啊,确实调查了,但是上面的信息资料完全对不上。
黑泽时蓝缓缓走到她面前,很快恢复了闲聊的口吻,问道:“高功能反社会人格?”
“.......你想错了,”夏目璃奈直起身形笑了笑,“全伦敦都找不到一个比我还正常的人。”
黑泽时蓝听到这话,弯着腰顿时大笑起来:“姐姐,你真是太可爱.......”
真的是第一次遇见持久地引起他的兴趣的人。
他没再继续追问,放下袋子就离开房间去了客厅,然后从柜子里翻出毯子,躺下来盖在身上睡觉。
房间里静得只剩下绵长的呼吸声。
之后,大概过了两个小时,电灯忽然闪了一下,周遭陷入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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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
黑泽时蓝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眼睛却一寸一寸地沾染上了寒意,阴恻恻的淬着冰一般。
令人毛骨悚然。
看来藏在暗处的老鼠已经迫不及待了。
夏目璃奈其实已经隐隐有些困意了,可猝不及防地停电让她又惊醒了。
她把手中的试剂放回原处,然后用镊子摸索着盘子里的珍珠,一颗颗装进证物袋。
紧接着,窗户那边传来砰地一声,玻璃碎一地。
有人从窗外闯进来。
夏目璃奈默默叹了口气,沿着桌沿小心翼翼地摸索。
“啪嗒”一声清脆响声。
旁边传来打斗声,夏目璃奈毫不犹豫地打开了房间里的备用电灯。
虽然是个很危险的东西,但好歹能有些光亮。
“姐姐?”房间突然有些微弱的亮光,黑泽时蓝脚底下踩着一个人,微妙地停顿了两秒,竭力装出驯顺的可怜相望着她,“姐姐,他们是坏人。”
躺在地上的人没有明显的外伤,但丝毫没有反应。
夏目璃奈心情略微有点复杂,感觉他很可能已经死了。
不过,还没来得及细想,桌底下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小心!”
黑泽时蓝垂着眼眸,好似没有反应过来。
男人带着面罩,握着手枪抵在黑泽时蓝的后背,看向夏目璃奈,“把你手里的东西交出,不然我杀了他!”
这个人说得是德语,一身发达的肌肉和大片的纹身,应该是雇佣兵或者黑手党。
“姐姐.......”黑泽时蓝又被枪口戳了一下,朝着她可怜兮兮地眨眼睛,表达自己的无辜和委屈。
夏目璃奈深吸一口气,举起了手里的证物袋。
男人脸色苍白如纸,再也沉不住气,狂怒不已:“扔过来,不然你男人就死了!”
情况确实很严重了,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同伴,明显情绪崩溃,好不容易才克制住想吐的冲动。
夏目璃奈毫不犹豫把东西扔了出去。
“该死!”男人骂道。
证物袋和他有三米多的距离,她是故意的。
黑泽时蓝身形微顿,偏了下视线,看到证物袋里的珍珠摔裂了几颗,“我不喜欢被人拿枪抵着。”
轻飘飘的语调无端令人胆寒。
证物袋和那句话分散了男人的注意力。
夏目璃奈紧紧盯着两人,听到这话,不禁想起那日自己拿枪抵在他的后腰.......
果然还是不要以身涉险了。
下一刻,黑泽时蓝一把扯住他的手腕,瞬间捏碎了手骨,另一手握紧拳头朝着他的腹部重重一击。
动作干净利落,且十分迅速。
手枪掉落在地板上的瞬间,男人也倒下了。
夏目璃奈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她甚至没有看清黑泽时蓝是怎么转过身。
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人抱进怀里。
“姐姐,我要吓死了!”黑泽时蓝微微眯了眯眼睛,心里动了点恶念。
已经脸不红心不跳地张开双臂一把揽住她的肩膀,把人按在了怀里。
夏目璃奈瞳孔都放大了一瞬,往后退一步,腰间撞到了桌沿。
他还保持一个强势的桎梏动作,把脸埋进她的颈间,哭哭啼啼的,装出了几分可怜味道。
直到感觉有什么湿濡的东西缓慢舔舐了一下她的脖子。
夏目璃奈霎时回神,扯着他的衣服后领把人拽开了。
此时的房间已然乱上加乱,黑泽时蓝配合着她动作松开手,但不知道碰到了什么,电流瞬间窜遍整条胳膊,眼前跟着炸开一片白,也倒下了。
夏目璃奈:“........”
一起埋了吧。
16. Chapter 16
夏目璃奈手臂上带着伤,洗澡花费了很长时间。
从浴室里出来后,轻轻呼出一口气。
这个时候,黑泽时蓝已经醒了。
他正低头研究着那几根钨丝,听见动静,抬头望着她,一副电惨了的倒霉样子,好笑又可怜。
夏目璃奈头发还有些湿润,拿着毛巾擦拭着头发上水珠,转悠了一圈,问道:“那两个人呢?”
“已经处理好了,”黑泽时蓝躺在地板上,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姐姐都不关心我。”
一句话讲的拧拧巴巴还拖着尾音,活像只被人遗弃的小狗狗。
夏目璃奈无奈一笑:“我搬不动你,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吧。”
黑泽时蓝立即坐起身,那双蓝眼睛突然有了神采,“我要睡姐姐的床。”
夏目璃奈叹了口气,“如果你不介意上面的东西,你就去睡吧。”
反正她平时都是睡在沙发上。
黑泽时蓝唇角略微上扬,眼神勾丝似的意味深长,“我不介意。”
夏目璃奈只当是没看见,带着证物袋离开了屋子,关上门的时候说了一声晚安,去往客厅。
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在客厅的那张合照,相框后面还卡着一张五寸的小照片。
照片上,夏目璃奈穿着初中部的水手服。
她手里牵着一个小孩子,比她矮了一个头,大约五、六岁的样子,一头黑色长发,身形瘦弱,但长得很漂亮,像个精致洋的娃娃。
小孩子抱着一个小熊玩偶,躲在夏目璃奈身后,探出半个身子,一双蓝色的大眼睛充满好奇,让人瞧着就心生欢喜。
夏目璃奈摩挲了一下指尖,收起照片,离开了住宅。
黑泽时蓝听见了外面门关上的咔嗒声,站起身看向窗户,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那黑色的轿车。
他没能看清驾驶位上的人脸,对方也很敏锐,有意避开了他。
只是搭载方向盘上的半截手臂,可以看出是个身材魁梧的男人。
黑泽时蓝修长指骨轻叩两下桌沿,居高临下地垂着眼,目光里阴恻恻的,没有一丝温度。
等那辆车走远后,拉上窗帘,气呼呼地,一脚踢开了那个人形骨架,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姐姐,喜欢身材魁梧的男人?
他不够魁梧吗?
夏目璃奈站在窗外敲了两下玻璃,才打开车门坐进去。
驾驶位上的男人带着帽子和黑色墨镜,尽管遮住了半张脸,但也挡不住他那一身狂野的气质。
不修边幅的胡茬和眼角的刀疤,往那儿一坐,就像一座小山般巍峨,谁看了都会有所警惕。
轿车缓缓起步。
夏目璃奈上下打量了一眼,问道:“最近怎么样?”
下野弦朝着她一笑,露出一口骚气的白牙。
一副冰冷不近人情的样子,瞬间崩盘。
夏目璃奈习以为常,收回视线,从抽屉里翻出一瓶没过期的牛奶,插上了吸管,作为早餐,然后再打一个小瞌睡。
下野弦曾经是警视厅警护课的SP成员,因为某些原因离职,成了宿樱侦探社的一员。
SP是SecurityPolice的缩写,东京都警视厅专门负责保护国家重要人物的机构。
能进入SP,都是是经过严格训练,具备优秀的格斗、护卫、危机处理等能力。
至于为什么离职,她还没有想明白。
下野弦说:“后面还有面包,猜到你没有吃早饭。”
夏目璃奈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格外放松,后座上的面包哪怕是她一伸手就能拿到,她也没动。
是下野弦降下车速塞到了她手里。
他说:“暴君杀了首领后就消失不见,七个干部也只剩三个人,现在黑手党发生了内乱,死伤无数,还分成了两大帮派,其中一部分人以但丁为首,想要找回暴君,让他担任首领,继续组织黑手党工作,这是老一派人,还秉持着之前的观念。而另一部分人则是希望找到暴君为首领复仇,为首的是欧洲人名叫弗兰克,也是干部之一,他被暴君打断了一条腿,心里应该记恨着他,但又不敢去报仇。根据我现在打探到的消息,他们已经藏匿起来,完全找不到行踪了。”
夏目璃奈闭上眼睛,靠在座椅上,“那些干部也是黑泽时蓝杀的?”
下野弦:“是啊,而且死得都很惨,现场完全是虐杀的程度。我最近在跟着但丁,他似乎找到了暴君的行踪,但这老家伙嘴严,没跟任何人说。”
夏目璃奈:“听来是个危险的人。”
下野弦说:“不要对他抱有任何希望,他就是疯子,我之前在伦敦的酒馆见过他,那个时候他只有十三、四岁,徒手拧断了佣兵的脖子,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杀人毫不留情,对生命没有完全敬畏之心。”
他就像蛰伏在原始森林的猛兽,具有十足野性和凶性,天生的猎手,无人能轻易踏足他的领地。
夏目璃奈:“有他的信息吗?”
“我只知道,他喜欢冷兵器,大多时候行踪成谜,出现的时候都是一个人,没有同伴,”下野弦顿了顿,“他长得......挺好看的,说传闻说他是个被放逐的贵族。”
不过,这个性格被放逐也很合理,否则家族只会自取灭亡。
夏目璃奈皱了皱眉:“不用调查他了,他不是那个组织的人。”
下野弦:“理由。”
夏目璃奈没办法编造一个瞒过他的理由,温和的表情渐渐冷淡下来,陷入了沉默。
下野弦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笑道:“我做卧底这么多年了,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话未说完,夏目璃奈心里一个咯噔,睁开眼,侧过头,目光紧紧地盯着他。
下野弦没有看她,但是从她的视线中就感受了那种不安和恐惧。
他知道璃奈在想什么,一脸认真的和她保证,“放心,我会小心的。”
她已经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人了。
“这不是小心就能规避的风险,”夏目璃奈收回视线,摸了摸后颈,“这种人查了也没意义,而且,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璃奈,”下野弦说,“这件事,你才是最不该参与进来的人,但你现在牵扯最深的。”
这原本只是他和泷泽七濑之间的约定。
夏目璃奈不喜欢听这些话,偏过头看着窗外移动的风景,还摆出一张装模作样的臭脸。
下野弦继续说道:“七濑希望我能照顾好你,是我违背了他的意愿,让你参与进来。不过,他料到了,你会不听话。”
“自以为是。”夏目璃奈说。
下野弦闻言朗声笑了起来,是发自内心的笑。
但夏目璃奈的脸色还是不怎么好看,沉声道:“好好开车。”
说完,空气安静下来。
两人都不约而同到想到了曾经三人同行的画面,脸色都变得十分沉重。
不知过了多久,下野弦想打破气氛,咳了一声,说:“七濑.......”
哪壶不该提哪壶,可话已经说出口了,“七濑说过,黑手党的干部之中一定有蓝鲸组织的头脑琼斯,可暴君一口气杀了四个人,除去但丁,弗兰克,还有一个就是金蝴蝶,有没有可能他已经死了?”
“不会,琼斯不会就这么死了,我找到了金蝴蝶,她还在做那些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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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目璃奈说,“她应该也察觉到我了。”
下野弦:“小心些。”
夏目璃奈啧了一声:“我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
“我知道,”下野弦认同地点了点头,“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摆脱心魔,让生活重新走上正轨。”
夏目璃奈神色微动:“能不能不要说这种话,肉麻。”
下野弦侧过头看了眼她,须臾,墨镜后的脸上绽放出笑容,“这个季节非常适合在屋外的露台上烤牛排喝啤酒。”
“嗯。”下次见面就去吃烤肉。
夏目璃奈打开了副驾驶的车窗,面上吹着微凉的风,心情松快不少。
已然把一件小事抛掷脑后。
不过,这也没办法,她现在的记忆力退化确实很严重。
门铃叮咚地响了两声。
少女扎着两个低马尾,手里抱着一个粉色的卡通背包,一身萝莉打扮,拘谨地问道:“请问这是夏目璃奈家?”
黑泽时蓝靠在门框上,抱着胳膊上下打量着她,“是这,你是哪位?”
“我是她的朋友,有栖和美,是她让我来这里。”少女看到眼前这位禁欲系少年,心里一阵尖叫,面上却丝毫不慌。
黑泽时蓝挑了挑眉,决定还是把人放进去,然后一副主人的姿态给她到了杯咖啡,“她上午出去了,还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
啊啊啊啊啊!这就是璃奈交的男朋友吗!
她什么时候这么有眼光了!
宽肩窄腰,大长腿,此男,如果换上西装一定是超级带感的西装暴徒!
那个指着格子衬衫搭配牛仔裤,把自己穿成二维码的男人,说好看的人,什么时候有这种眼光了?
有栖和美脑子里对着夏目璃奈的审美一阵疯狂吐槽,眼睛却亮闪闪的盯着他:“嗯,我知道的。”
黑泽时蓝觉得她有点奇怪,但一时间还说不上来,“你找她是有什么事?”
有栖和美站起身,做足了礼仪,“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在宿樱侦探社的成员,负责文职工作,今天来这里是受璃奈小姐的嘱托,给前辈办理入职手续的。”
黑泽时蓝一脸不懂的神情。
有栖和美咬了下唇,有些不太好的预感:“璃奈小姐没有和你说入职的事情吗?”
黑泽时蓝:“没有哦。”
有栖和美眼皮跳了跳,从包里拿出电脑,“那她有没有和前辈说接下来的工作?”
黑泽时蓝:“没有。”
有栖和美努力维持着笑容,打开了电脑屏幕:“璃奈.......小姐是不是什么都没跟前辈说。”
黑泽时蓝:“没有。”
有栖和美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忍了忍。
最后还是有点绷不住,瞬间暴跳如雷,一拳砸碎了电脑的键盘:“啊!真是的,璃奈这个笨蛋,一意孤行,耽误我约会,看男人,结果什么工作都没有做,居然还有脸跟我说有急事。”
她可是连夜买了飞机票,做八个小时的商务舱,她到底在想什么,脑子已经退化到这种程度了吗?
黑泽时蓝:“.........”
听说能进宿樱侦探社的不是一般人。
有栖和美咬了咬牙,忍住了自己的情绪,默默收起电脑,站起身朝着人鞠了一躬,“不好意思,有些失态了,我还有事,就先离开了。”
“没事,”黑泽时蓝眼皮都懒得掀,翘着二郎腿,轻轻放下茶杯,“反正我也没想放你离开。”
有栖和美:“???”
她无端感受到了一股杀意,脸上表情空白了几秒。
璃奈到底给她找了一个什么搭档啊。
17. Chapter 17
“你应该知道吧,和姐姐一起去约会的野男人。”
黑泽时蓝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声音却冷了下来,令人感到一阵轻微的战栗。
有栖和美愣了片刻,下意识问道:“你是说,她和你交往,还和别的男人约会?”
屋内安静的了片刻。
黑泽时蓝收敛了身上的气息,掀起眼皮,一本正经地说:“是这样的。”
劈腿吗?有栖和美眼中闪过愕然的情绪,再次确认:“你是她的男朋友,对吧?”
黑泽时蓝:“我还能有别的身份?”
确实,夏目璃奈在心里筑起一道墙,和人交往都会保持一定的社交距离,不会无缘无故把人带到老宅。
除非他身份特殊。
可这个人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啊!
她居然天真的以为璃奈不喜欢二维码,敢情口味更重了!
“她也没和我说要见什么人,问一下达米安吧,他可能知道。”有栖和美站在原地,不动声色地握住背包里的匕首,然后静静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他有璃奈的定位。”
虽然不确定对方身份,但动起手来一定很难缠。
黑泽时蓝用指腹轻轻摩挲着相框,靠在椅背上看着她,嘴角带着些似有若无的笑意,“随时都可以吗?”
完全搞不清楚对方的意图,有栖和美心里有些发憷,慢吞吞地点了点头,“可以,甚至璃奈的生命体征,他也可以查到。”
是那个组织派来潜伏在夏目身边的卧底?
黑泽时蓝:“让他过来。”
这话一出口,有栖和美就更加震惊了。
黑泽时蓝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还是一脸悠哉的品着速溶咖啡,“我不喜欢把话说第二遍,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有栖和美发觉到了他眼里微微地发出警告般的冷意,倏地冒起一层寒意:“你到底是谁?”
黑泽时蓝叹了口气,收起两条大长腿,缓缓站起身:“看来,你真的听不懂我说话。”
有栖和美对上他的目光,等着他一步步逼近,暗中攥紧了刀柄:“........你真想知道?”
黑泽时蓝站在她身前,俯下身,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就在这时,有栖和美亮出刀刃,带着一股紧绷的力道,朝着他的脖颈刺去,没有一丝犹豫。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刀尖距离他的脖颈三寸的距离便再也没办法动弹。
有栖和美瞳孔倏地一缩,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到底是谁!”
用了十分力就然就被这么轻松按下了?
要知道,自己从小被人骂是怪胎,就因为她的力气比别人不知大了多少倍。
上幼儿园的时候,她就可以打得全班的男生倒地不起。
中学后,她单手就可以放到一个三百多斤的胖子。
她是第一次在力气上输给别人。
沉默了半晌,黑泽时蓝微微挑了一下眉,终于开口了,“你最好说的都是我想听的,否则失去兴趣,你的领导会死的很惨。”
“看来璃奈真是看错人了,”有栖和美狠狠地咬住了打颤的牙关,勉强镇定下来。
她试图反击,但两次又被按了下来,咬牙切齿地说,“我们的想法不谋而合,为什么不可以合作?”
听到这话,黑泽时蓝唇角的戏谑就显得很明显了。
夺走她手中的刀,将它牢牢地扎在墙上,正好卡在两块板子的缝隙里。
有栖和美敏锐地察觉到了一股强烈地杀气,决定和他统一战线,反正也是事实,不然死的就是自己。
“我早就想杀了她。”
黑泽时蓝冰冷地看着她,“是么?那你为什么到现在都没能杀了她?”
有栖和美:“她身边有七濑先生。”
黑泽时蓝优雅地笑了一声:“那个天才侦探,他不是一年前就死了?”
语气十分不屑,有栖和美恶狠狠的盯着他,“是啊,七濑先生死后,她就再也没有回侦探社了,不然她一定已经死了。”
黑泽时蓝:“方便说说原因吗?”
摆出一脸温和的鬼样子,不说一定会死吧。
有栖和美眸中透出一丝阴狠,咬牙道:“她害死了我的哥哥!如果没有七濑,她现在就是个精神病,我早晚会杀了她。”
单凭实力上来讲,姐姐应该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黑泽时蓝上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一副很懊恼的样子,“可我还没玩够呢。”
声音和缓又温柔,不知道还以为说了什么好听的话。
有栖和美瞪了他一眼,对他这副嘴脸感到恶心。
过了好一会儿,她压下自己心头的怨愤,“你不会是喜欢她吧?”
黑泽时蓝:“喜欢啊。”
有栖和美抿着嘴,“你永远都无法取代七濑在她心里的位置,互联网上有一个很火的梗,死了的白月光谁也无法取代,也永远不会忘记。”
黑泽时蓝:“一个死人而已,我会让她更加难忘。”
有栖和美轻嗤一声,“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把你留在身边。”
黑泽时蓝坐到沙发上,又懒洋洋地翘起了二郎腿,姿态很舒展,“继续说正事,姐姐为什么让我加入侦探社?”
姐姐?
有栖和美无力吐槽,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如果前辈不愿来公司也没有关系的,毕竟侦探社最近......也不是很景气,连保洁阿姨都辞职了,公司严重缺人,所以她就给你安排了这个职务。”
黑泽时蓝脸上的笑容就倏地一敛,“那姐姐平日里都负责一些什么工作?”
有栖和美十分诚恳地说:“璃奈小姐是负责外勤加法医的工作,经常和七濑先生在一起,她负责吃喝玩乐,几乎不干正事,七濑先生很照顾她。”
“我现在要知道她在哪。”黑泽时蓝已经彻底不想听到那个名字了。
尤其是两人的名字连在一起的时候,让人听着十分火大。
有栖和美拿出手机,用邮件给达米安发了消息:【夏目的定位。】
然后仔细想了想,“他现在在伦敦,暂时不会过来这。”
黑泽时蓝没搭理她,起身抽走她的手机,利用她的账号也发了消息:【来日本。】
有栖和美迫于实力不够,根本不敢动,只能干巴巴地杵在原地,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接下来,两人都没再说话,空气冷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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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凝固了一般。
然后,手机忽然响了。
达米安发来定位,是海城庄园的后山西北角的树林,距离他们在仓房发现的密室不远。
生命体征正常。
黑泽时蓝歪着脑袋想了想,站起身,“给你个杀她的机会。”
仓房的密道十分狭窄,只有不到一条手臂的宽度。
夏目璃奈一步步走下楼梯,便看见了一道铁栅栏,门没有上锁,应该是故意引她进去。
有钩就咬向来是她的优良美德,所以就直接推开门进去了。
然后就发现,川岛秀雄把这地方装修的跟五星级酒店没什么区别。
墙壁上挂着简约的艺术画,还有老唱片机播放着舒缓的爵士乐,只是听起来索然无味。
夏目璃奈环顾四周,确定什么都没有发生,踩在地毯上搜索了每个房间。
她没有看见川岛合叶。
但衣橱里价格高昂的服饰,色彩明艳张扬,再加上一旁的珠宝首饰和化妆品.......
毫无疑问,川岛合叶就是百合子,这些东西都非常符合她审美。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百合子就是从一辆白色玛莎拉蒂的驾驶位下来,她穿着一身红色性感的长裙,衣服上镶缀着闪光的宝石,看上去漂亮而品位不俗。
夏目璃奈收回思绪,戴上外科手套,拆开了书桌下面的碎纸机。
粒状碎纸机,保密等级中等。
她对实验数据高度敏感,所以一看便知这上面是某种生物病毒的RO值研究。
他们还在做那些危险的实验。
可她明明在离开的时候销毁了所有实验成果。
夏目璃奈蹲下身,看了一眼手机,信号已经被屏蔽了。
她从夹克口袋里拿出一个小本和一支笔,记录了一下拼凑出来的实验数据。
过了十分钟左右。
夏目璃奈走到卫生间,在一块瓷砖下面发现了一条狭窄幽深的暗道。
打开门之后,一股陈旧而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还混合着淡淡的泥土腥味。
夏目璃奈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直接从上面跳下去。
暗道挖出来已经有些年头了,岩石的缝隙间长满了墨绿色的苔藓,偶尔还能听见水滴声,没走几步都会脚底打滑。
走了大约半个小时。
经过漆黑又漫长的暗道,她来到一个摆满各种精密仪器的实验室。
白炽灯下,操作台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台面上整齐排列着烧杯和试管,透明的玻璃器皿里盛着各色古怪的液体。
一种地狱般的感觉,熟悉又陌生,几乎粉碎了她的理智,拖向恐怖的深渊。
夏目璃奈僵在原地,生出了一身冷汗,攥紧拳头。
“真是好久不见了。”百合子坐在操作台上,长裙掐腰,勾勒出腰臀柔和的曲线,接着将烟盒递到她面前,“要抽吗?”
动作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妩媚。
夏目璃奈抬头看着她。
“璃奈,说真的,你离开团队,我真的很伤心。我明明能给你要的一切,财富,自由,还有精神上的满足。”百合子身体向前倾,笑得无比温和,“回来吗?”
18. Chapter 18
夏目璃奈眼神阴霾,沉默半晌,找了椅子坐下来,“你在做梦。”
百合子吸了一口烟,笑道:“璃奈,我是真心把你当成妹妹在照顾,你怎么不懂事呢?”
夏目璃奈懒得跟她嘘寒问暖,直接就戳了她的痛处,“川岛合叶,听起来是个很悲伤的名字。”
“是啊,”百合子叹了口气,好似有一点感慨,“真是久违的名字,已经好久没有人讲出来了,上一次有人这么叫我,还是三十多年前。”
哪怕是川岛秀雄把她从妓院带出来之后,也没有叫这个名字。
生怕她被人知晓身份,玷污了家族的名声。
她说:“在最美最芬芳的花蕾中发现了蛀虫,你也会觉得恶心吧?”
夏目璃奈心里一动,避开视线看向了别处,忽然问:“你恨的是川岛家族,为什么要报复我姐?”
百合子很期待她的答案,但她没答。
“你姐姐很漂亮,人也很善良,她让我想起了玛丽亚圣母,温柔、圣洁、顺服,沉迷在男人的施舍爱意无法自拔。她是我最讨厌的类型,但我没有动手。”
夏目璃奈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珍珠内部的药物成分怎么解释?”
“她是你姐,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我饶过了她,”百合子掐灭了手里的香烟,眼中的情绪不再有波动,“我下手的只有那三个人而已,高桥润一,藤原诗织,还有那个.......时间太久了,我忘记了。”
如果是为了报复川岛秀雄,夏目璃奈不解道:“高桥润一为什么死?”
百合子上下打量着她,大概是因为那只打着石膏的手臂悬挂在在胸前,画面太有喜感,让她笑出了声。
“哦,忘记告诉你了,她不是我杀的,具体原因我们也在调查。但根据我的情报,她可能是弗兰克的人,正在追杀暴君。”
她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意,“我也是才知道,起初我以为她是妨碍我做实验的。”
夏目璃奈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你是在我和开玩笑?”
百合子:“现在的黑手党内部乱成了一锅粥,哪里都不太安全,暴君已经成为他们一辈子抹不掉的阴影。”
她的话里带着某种模糊的暗示。
夏目璃奈咬了下唇,陷入了沉默。
百合子低低地笑了起来:“我想说得是,日本现在一家研究所,正在研究致幻剂,他不是不是组织的人,而那条珍珠项链我检查过了,里面的活性数据图和我的研究有些微妙。”
她顿了顿,无奈地说:“他们应该是引入了某种病毒,有人在实践你的理论。”
夏目璃奈一愣,“谁?”
百合子笑了一声,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很坦诚地把自己的手机给了她,“这是近期细胞水平实验的实验数据,你可以看看,下一页有珍珠比对数据。”
夏目璃奈接过她手机,“你早就知道上面的珍珠有问题。”
百合子耸了耸肩,一脸不屑,“我不是圣母玛利亚,而且你知道的,我讨厌的就是那种只知道谈恋爱的蠢女人,她们像刚出生的婴儿一样,每天都在哭泣。”
为了保持友好气氛,她又为自己辩解了一下,“当然了,我发现的时候给你打电话了,但你没接,怎么样?现在有人窃取了你的研究成果,还更加恶劣的方式在人类的身上做实验,回来吗?”
数据看完,手机就自动销毁了。
夏目璃奈把手机扔在一旁的垃圾篓,“你们组织已经在黑手党明牌了?”
“我不是很清楚,毕竟我只对实验感兴趣。”百合子说,“如果你还想追查首脑,我可以给你提一个建议。”
夏目璃奈发问:“确定不是利用?”
“宝贝,我对你从来都是坦诚相待,是你从来都不接受我,浪费那么多涨房卡,一个都不收。”百合子暧昧地说。
夏目璃奈一字一顿地说:“我喜欢男的。”
“泷泽已经死了,你要为他守寡吗?”百合子意味不明地看着她,“你现在身边的那个男人,身材相貌确实不错,但是我奉劝你一句,离他远点。”
夏目璃奈靠在椅背上,迎着她的目光,“这些研究数据就足以说明你们的实验进程并不顺利,甚至存在极大的风险,你们没有任何安全措施。”
百合子满不在乎的说:“他们是推动人类文明进步的伟人。”
夏目璃奈冷笑了一声。
“别这样,我们是一类人。”百合子站起身,走到试验台后面,从柜子里拿出一份档案,放在桌上,“首脑很看好你,如果你想回来,随时欢迎。”
夏目璃奈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有不祥的预感,皱眉道:“你接触过他?”
百合子静静地端详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松了口气,“璃奈,这是那家研究所的信息,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新的线索,害死你姐姐的人就在那里。”
夏目璃奈神色淡淡的,低垂着眉眼,似乎根本不在意桌上那份资料。
“对了还有一件事,这里还有七分钟就爆炸了,三根高核炸药,别变成血肉模糊的尸体。”
她说着往后退了退,靠在身后的白色墙壁,朝她一笑,随后推开墙上的一道暗门。
墙壁旋转了一面,百合子也跟着消失了。
等夏目璃奈追过去的时候,门已经彻底锁了上。
她看了眼手机的时间,心脏开始怦怦直跳。
两人共事过一段时间,她确信,百合子不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人,哪怕是已开玩笑的口气说出来,她也一定会执行。
这里一定安装了炸药,而且很可能比她说的时间要短。
夏目璃奈又想起了什么,略微一歪头,回到实验台,拿开桌上的资料。
果不其然,下面盖着拇指大小的按钮。
如果她对那家研究所不感兴趣,那她今天真就不用逃出了。
讲真的,如果可以,她挺想和这间实验室一同碎成齑粉。
夏目璃奈翻开档案,拿走里面仅有的名片。
按下按钮之后,核磁共振仪后面的墙体,裂开了一道缝,后面出现了一条向上的通道。
她刚迈上台阶,紧接着,身后传来轰隆一声,四壁震颤。
有什么东西炸开了,缝隙处还有一股强烈的恶臭涌了上来。
“救命——”
“有没有人——”
夏目璃奈依稀听到了人声,低头看了一眼手表。
还有三分半的时间。
她咬着下嘴唇,回到实验室,在百合子离开的那堵墙面,发现了另一道机关。
推开后,是一道铁门,门框是粗壮的角钢焊接而成,上面用铁圈圈住,是一道完全打不开的锁。
夏目璃奈退了几步,站在距离铁门三米的地方,打了六枪,万幸有一把打中了铁圈。
人就是这样,上帝为你打开一扇窗,总会为你关上一扇门。
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一只手受伤的缘故。
随后她用椅子砸了几次,打开铁门。
还有两分钟。
夏目璃奈顺着那股难闻的味道,很快就找到了求救的人。
“救救我.......”
“求你了。”
“我想活着——”
铁笼子里囚禁着一男一女。
女人应该被关进来有些时日了,油腻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脖子上还有一道绳子勒出来的青紫色的瘀痕,手腕处也磨出了红肿的檩子。
而那个男人则是被铁链拷在十字架上。
是实验品?
夏目璃奈来不及细想,撬开了门上的锁,又看一眼时间。
还有不到一分钟。
她说:“这里有炸弹,顺着前面的暗道出去。”
女人眼白布满血丝,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一把攥住了夏目璃奈的手腕,说:“别救他了,他是疯子,会吃人!”
说完,人就跑了。
夏目璃奈咬了咬牙,踩着十字架旁边的一滩黑色的脓水,将钢针小心翼翼地插入锁孔,迅速打开了镣铐。
这里面就像混杂着一缕缕不祥的血,散发着令人无法忍受的恶臭。
人还活着,但已经昏死过去了。
她拖着人,还未刚走出笼子,猝不及防地,红光一闪,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炸开。
眼前的一切都在摇晃,浓烟滚滚地弥漫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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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哐当——”
头顶传来了重物坍塌的闷响。
而后,不等她站稳身子,河水像疯了一样往里灌,几乎是瞬间淹没她,冲进河道。
夏目璃奈只觉得脑袋一阵尖锐的疼痛,然后就被人在水中勒住了脖子,吐出的气泡在水中炸开。
是笼子里那个人。
两人的鼻尖急促地冒着气泡,谁也不敢张嘴呼气。
好在她早有准备,从石膏里拿出针剂,直接扎在了男人的手臂上。
然后在他脱力的那一刻,挣脱了钳制。
夏目璃奈踹了他一脚,拉开两人的距离。
可那人似乎没有受到麻醉剂的影响,再次冲了过来。
麻醉剂不管用?
夏目璃奈来不及多想,也顾不得手臂上的伤,摘了手臂上的石膏,往上游,结果身体猛地往下一沉。
完全是眼前一黑的程度。
就在这时,黑泽时蓝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死死抓住那人的手腕,朝着他的太阳穴猛得挥拳。
两人的手臂在水中碰撞,周围的水流被搅得紊乱,她已经看不清两人交手的动作。
但对方明显落了下风。
夏目璃奈准备先浮上去,换了一口气,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发病了。
本来氧气就所剩无几,现在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身体在水中慢慢下坠。
黑泽时蓝注意到身后的情况,不再和对方纠缠,转身抱着夏目璃奈的腰身游上岸。
他俯身靠近,把手指搭在她颈间的脉搏,确认了一下心跳,“姐姐?”
夏目璃奈咳嗽了几声,一只手艰难地撑着起身。
黑泽时蓝盯着她,不知为何,与她目光交汇后,心脏停跳一拍,上手扶了她一下。
“姐姐,你怎样了?”
夏目璃奈脸色有些苍白,摇了摇头,闭上眼缓了一会儿。
黑泽时蓝直勾勾地盯着她,眼里晦暗不明,完全下意识抬手轻轻撩起她额前的碎发。
他忽然问道:“姐姐,我们之前见过吗?”
不是港口那次,应该比之前更早,是他记忆空缺的那几年。
想不起来。
一段很重要的记忆想不起来了。
夏目璃奈清晰地感觉到他的热度和气息,打心底感到发毛,猛地睁开眼。
黑泽时蓝靠得极近,扣着她的手腕,两人几乎是鼻尖抵着鼻尖,“姐姐,你还没回答我问题。”
两人存在体型差,高大的身影覆下来。
夏目璃奈非常不喜欢这样完全被压迫的感觉,纤长的睫毛颤了两下,问:“重要吗?”
“我喜欢姐姐,希望姐姐给我一个交往的机会。”黑泽时蓝盯着她的眼睛,喉结上下滚动,一举一动藏匿着一股强势而危险的欲望,变得有些躁动。
不过,他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夏目璃奈不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她能明白对方眼底把人拆吃入腹的想法。
她缓缓地说出了他的名字,手枪抵住他的腹部,“黑泽时蓝,我姐姐就算喝酒,也只会一个人,她绝对不会让一个陌生男人在一旁倒酒。”
黑泽时蓝额角蓦然一跳,非但没有回答,反而扑到她身上,埋首在她的颈间贴近蹭了蹭,然后闷笑出声。
根本没有把她的威胁放在眼里。
名字不过是个区分个体的标识,除此之外,便再也没有其他意义。
可在她叫出口之后,内心竟然会有种强烈的满足感。
这远远比杀人得到的情绪宣泄,让他更加愉悦。
夏目璃奈作为伤号,完全放弃了挣扎,“我在问你话。”
两人身上都湿哒哒的,抱在一起,只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能清楚的感受对方的体温,这跟肌肤相贴没什么分别。
而且他们是在野外的树林.......
非常诡异,也很不对劲。
可她打不过身上的人。
“姐姐,你再叫几声好不好?”黑泽时蓝避开她身上的伤,彻底将人压在身下,“姐姐叫得真的很好听的。”
“.......”夏目璃奈阴沉着脸,“你闭嘴好吗。”
19. Chapter 19
璃奈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了。
右手还打着点滴,估计是昨天那一折腾,伤口有些感染了。
她撑着一只手艰难地坐起身,不适地扭了扭脖子,然后就看着床头放了一束红玫瑰,欲言又止。
谁这么缺电,看病人送玫瑰?
不等她抽出花束里的名片,病房的门就被推开了。
“姐姐!”黑泽时蓝拎着一个纸袋子放在床头,找个椅子坐下了,“姐姐,你感觉怎么样了?”
“还活着。”璃奈看到病房又来了人,又病歪歪地躺下了。
佐藤跟门口的护士打了声招呼,进来的时候脸色黑如锅底,显然是对她这次擅自行动非常不满。
可他又没办法把气撒在一个病人身上,所以看了一眼床头的玫瑰,没好气地说:“谁送的花,浑身冒傻气。”
黑泽时蓝椅子一转,抬头看着他,唇角不易察觉地勾起来:“姐姐,有的人是空手来的呢。”
璃奈:“.........”
佐藤嘴角抽搐了一下,想到昨晚都在爆炸案彻夜不眠地搜查现场,早上回到警局又赶过来看望这个伤号,觉得自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他用力揉了揉脸,不耐烦地说:“这个小鬼为什么会跟着你?”
黑泽时蓝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站起身,特意从他身边经过,去饮水机给他接了杯水。
两人的身高差瞬间就有了鲜明的对比,究竟谁是小鬼一看便知。
佐藤磨了磨后槽牙,甚至没发现自己情绪正在被人牵着走。
璃奈从纸袋里翻出两个包子,扔给他一个。
黑泽时蓝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给姐姐买的早餐被人咬了一半,又开始撒娇了,“姐姐。”
璃奈记忆开始回笼,很清楚自己是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晕过去了,“要不你先出去一下。”
黑泽时蓝委屈地“哦”了一声。
佐藤坐在椅子上,一口包子,一口茶水,“不用,他当时也在现场,一起问就行。”
他眼带寒意地看向黑泽时蓝,“当时,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
璃奈也觉得有些奇怪,在别馆的时候,他一直在暗中跟踪,所以知道自己的位置,随时出现也很正常。
但是,这次他是怎么在山林里确认了她的位置?
“我回别馆是因为高濑先生打电话,他说辞职报告上需要我签字,还有就是一些私人物品需要带回去,”黑泽时蓝顿了顿,“处理完这些事之后,我就去了别馆,但没有找到姐姐,有些放心不下就去了仓房,我是从那里过去的。”
总而言之,一切都是巧合。
佐藤皱眉问道:“你怎么知道那里有密室?”
黑泽时蓝勾着唇角看了一眼璃奈,乖巧地说:“我和姐姐一起发现的。”
佐藤继续问道:“进去之后呢?”
“进去之后,我就听到了几声奇怪的动静,好像是有人开枪,”黑泽时蓝吸了吸鼻子,“当时我都吓坏了,到处乱跑,结果那个在密道和绕迷宫似的,我还发现了一颗炸弹,然后就给拆了,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那颗炸弹距离姐姐的位置很近,还好没出什么意外。”
佐藤觉得自己被当成了麻瓜,“你还会拆炸弹?”
牧场一个养鸡的居然会拆弹?
黑泽时蓝编不下去,扭头看着病床上的人:“姐姐?”
“.......”
璃奈:“我教的。”
佐藤闻言,视线开始在两人之间徘徊,小声嘟囔了一句:“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一直都很好啊,”黑泽时蓝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在到璃奈的面前晃了几下,又宝贝似的收起来,“我早就认识的,对吧姐姐。”
璃奈面无表情侧过头去。
是啊,她都已经昏过去了,不动手脚才怪呢。
佐藤挑了下眉,“认识就认识,她小时候,我还抱过她呢。”
话落,黑泽时蓝视线森然地盯着他,“那你去死好了。”
他不喜欢任何东西和姐姐有亲密的接触。
谁都不行。
“什么?”佐藤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璃奈赶紧给了黑泽时蓝一脚,“我正打算给他找个精神科的医生。”
黑泽时蓝:“.........”
佐藤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想了想,无视对方的言语挑衅,“实验已经被炸毁了,再加上川岛秀雄插手这件事,这个案子已经从我手上移交出去了,村井也请了律师,拒绝一切问话。”
璃奈想起笼子里的两个人,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你们搜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其他人?”
“川岛秀雄的妹妹在里爆炸距离地点一公里处发现了,”佐藤想了一会儿,“她自称是川岛合叶,就在刚才,川岛秀雄已经派律师把人带回去了。”
“这怎么可能?”璃奈努力回想了一下自己在笼子里看到的那张脸,大概知道了怎么回事。
佐藤叹了口气:“律师解释,她是精神失常,所以一直关在地下室,身份证件齐全,心理医生也确认了。”
璃奈对这些人有些无语。
她当时还觉得奇怪那种地方怎么会关着一个女人。
原来她一直都是百合子关在密室的替身,这次川岛秀雄不知从哪打探来的消息,直接顺水推舟,利用那个替身摆脱与黑手党谋和的嫌疑。
她问道:“男的呢?”
佐藤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没有男的,还有一个十五岁的少女,应该是被炸弹波及到了,在你隔壁躺着呢。”
璃奈又想起了什么,问:“和美?”
佐藤叹了口气:“可能是吧,耳朵震聋了,需要养一段时间。”
璃奈移开视线,看向黑泽时蓝。
但他只是一脸听不懂模样望着她,“姐姐.......?”
“你好好养着吧,我还有事先回去了,有事打电话。”佐藤衣服口袋里的电话又响了几下,站起身,匆匆忙忙地叮嘱几句就离开了病房。
然而病房的门还没来及关上,就被再次推开。
有栖和美站在门口,一身粉色水手服,上面印着一只可爱的卡通小熊,本来是个元气少女,结果脑袋上缠着纱布,看起来多少有点搞笑。
她死死地盯着病房里的两个人。
此时此刻,恨不得把他们活剥了。
“璃奈!”
黑泽时蓝转身扑到病床上,手臂悄悄环上了璃奈的腰身,“姐姐,就是这个人,她凶我!”
“呸!狗男女!”有栖和美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觉得画面过于狗血,看瞎了双眼。
尤其是那个狗男人,不但骗她,还把她关进有炸弹的实验室,要不是她身材瘦小,顺着通风管道爬出来,怕是已经被炸成烂泥了!
璃奈:“.........”
她机智地换了一个话题,用手机打出了一行字:“我交给你的案子查清楚了吗?”
有栖和美气愤地喊道:“你让我去捉小三?”
自从侦探社出事,夏目璃奈就没再让他们接和命案有关的任何事务。
黑泽时蓝趴在璃奈身上装死。
璃奈继续用手机打字:“那就乖乖回去上学啊,回回都考年级倒数,我也很为难,再这样下去又要留级了,学费还是一笔不小的负担。”
有栖和美抡起书包狠狠地砸在黑泽时蓝的后背上,“是你要交学费了,管我什么事,反正我是不会回去上学的!”
璃奈也没拦着:“又换了一所学校。”
有栖和美本来想砸死他的,奈何这狗东西死皮赖脸的粘着人,实在没办法了。
她看了一眼璃奈,“我不去!你又不是我哥,你凭什么管我!”
璃奈:“.........”
她又打了一行字:“上学可以交到朋友。”
“我不去,打死我都不会去!”有栖和美怒上心头,开始口不择言,“你什么时候给我哥偿命,我什么时候去上学!”
黑泽时蓝动了动毛茸茸的脑袋,像一只警惕的小狗。
璃奈叹了一口气,沉默了一会儿,在落针可闻的诡异气氛下,说:“那就去干活吧。”
经历一下社会的毒打。
“去就去!”有栖和美气红了眼睛,说完,人就摔门离开了。
可不知为何,鼻腔有种强烈酸意,一下子涌出眼泪。
“啧,”黑泽时蓝翻了个面,仰头看着她,“姐姐,那个疯婆子是你什么人啊?”
璃奈:“起来。”
黑泽时蓝:“后背肿了。”
璃奈:“活该。”
黑泽时蓝赖着不动,“姐姐,之前就认识我了,为什么一直不说。”
“才想起来。”璃奈打开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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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了一下之前的消息,试图专心思考照片上的男人。
结果“叮”一声,她收到了和美发来的一段录音。
黑泽时蓝眨着纤长眼睫毛,可怜巴巴地说:“姐姐一点都不在意我吗?”
璃奈想了想,一边将录音转换了文字,一边掐头去尾地说:“我是在垃圾桶旁边找到你的,然后就送去了儿童福利院。”
黑泽时蓝勾了勾嘴角:“中间没有发生别的事吗?”
璃奈:“没有。”
除了生病照顾他几日,然后就带他去了一趟游乐场,中间确实没发什么特别的事。
黑泽时蓝看向她的眼神真诚无比,挪了挪身子,“可我觉得姐姐在我心里占了很重要的位置。”
“是吗?”璃奈笑了笑,点开了那段录音。
黑泽时蓝忽然有种不详地预感,就着这个姿势,用两只手臂抱住腰身,脸也埋进被子里。
然后就听到——
“她害死了我的哥哥,如果没有七濑,她现在就是个精神病,我早晚会杀了她。”
“可我还没玩够呢。”
后面那段夏目璃奈给他循环播放了三次。
反复鞭尸。
黑泽时蓝趴着不动,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就几分钟。
璃奈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哪知他半天不说一句话,只是缓缓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紧。
是睡着了。
璃奈动了动身子,猝不及防地,忽然被按进了被子里,心脏猛烈跳了一下。
黑泽时蓝埋首在她的颈间,缓缓收紧怀抱,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笑,“姐姐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为什么还对我没有戒备呢?”
发丝很柔软,蹭着她下巴,也不觉得痒。
两人就这样挤在一张病床上。
璃奈垂眸看着他,察觉到手心的温度也在升高,想了想,最终决定攥着他的头发,把人从身上扯下来,“怎么不夹了?”
每次说话不是软乎乎地,就是那种嗓音略带沙哑却满是黏糊的劲儿。
搞得他们像热恋的情侣一样。
她可不想给自己的男朋友戴绿帽子。
“姐姐不喜欢撒娇的人,”黑泽时蓝嘶了一声,非但没有反抗,反而把人抱得更紧,“我都那么努力.......姐姐还扯我的头发。”
这个人简直黏在了她身上一样,丝毫挣脱不了。
偏偏他还一脸轻松的样子,是她缺乏锻炼吗?
璃奈:“那你倒是起来啊。”
黑泽时蓝喉结滑动了两下,哼哼唧唧地说:“我知道错了吗,我以后肯定不会欺负她了。”
不可否认,璃奈对他确实束手无策:“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听到这话,黑泽时蓝松开手,懒洋洋地躺在病床上。
灰色的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肩膀处瘦削而紧实的肌肉线条纤毫若隐若现。
他盯着璃奈的一举一动,用手指轻轻的擦过嘴唇,“姐姐不在医院养伤?”
“我不喜欢医院的味道。”璃奈低头看着手机,语气一如往常。
黑泽时蓝嘴角勾起,一脸宠溺地说,“我开车送你回去。”
嗓音变得的性感低沉。
“不用,你连驾驶本都没考下来,我得为我的安全着想。”璃奈下床后瞥了他一眼,刚把话说完,手机就响了。
川岛秀雄发来了一条消息。
黑泽时蓝蓝色的眼眸闪烁,“姐姐怎么知道我没有驾驶本。”
璃奈问:“你成年了?”
黑泽时蓝:“还有几天。”
璃奈靠在床头的柜子上,抱着一丝希望,用手机查询了一下自己名下的银行卡账号。
可现实是残酷的,她每次查询都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数字,令她面色微僵。
五张银行卡,总计不到三位的余额,已然让她有些破防。
黑泽时蓝一声轻笑溢出唇畔,仿佛已经猜到了她正在做什么。
璃奈心虚地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色,说:“算了,先去趟歌剧院。”
黑泽时蓝强压下心中的暗爽,好似一无所知:“嗯?”
璃奈:“........”
她怔了一下,换上帆布鞋,转身就走。
黑泽时蓝跳下床,一脸欢喜地跟上去。
璃奈打开门,回头看了一眼床头柜,忽然说:“花拿上。”
20. Chapter 20
出来的太急,病号服都没来得及换。
璃奈只好在停车场的厕所,换上了一身便装。
一个简单的白色短袖,身搭配一条蓝色的牛仔短裤,披散着长发,戴上了一个黑色的棒球帽。
但因为手上带着伤,耽误了不少时间。
黑泽时蓝靠在座椅上,一直在车里等着。
其实他非常不喜欢等人,即使有的是耐性,他也不会纵容那些人浪费他的时间。
按照之前的约定,迟到一分钟就割掉一个手指头。
但如果是等姐姐,他似乎可以一直等。
璃奈来到停车场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瓶冰镇汽水,应该是去了一趟便利店。
黑泽时蓝隔着车窗,仔仔细细地将人打量了一遍,“姐姐穿成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他冷不丁冒出来一句。
璃奈上车后,抬头对上他的视线,“你是刚从古墓里爬出来的古董吗?”
黑泽时蓝煞有其事地说:“我总觉得川岛秀雄那个老男人心怀不轨。”
“........”
璃奈沉默了一会儿,越野车已经开出停车场。
她说:“去海日歌剧院。”
黑泽时蓝打着方向盘,稍稍思考了一下:“看歌剧,姐姐是要和我约会吗?”
璃奈听出了他话语里的调笑,偏头望着窗外的风景,“你想看?”
黑泽时蓝看不见她的表情,“我可以一直陪着姐姐。”
璃奈随口道:“歌剧院的门票需要提前一个月预约。”
“我和那里的剧院老板认识,”黑泽时蓝余光瞥见了她眼里的困惑,耐心地解释了一下,“我杀了她老公。”
璃奈:“..............”
她感觉脑袋还有些昏沉,闭上眼说:“今天的演出是《罗密欧与朱丽叶》。”
黑泽时蓝觉得她误会了什么,但继续说下去,她肯定就烦了。
“那部歌剧讲的什么?”
璃奈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没什么,很无聊。”
黑泽时蓝有些好奇地“诶”了一声,说:“姐姐给我讲一下吗,我想看。”
“可以,”璃奈顿了顿,撩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前提是你先告诉我,你和香音究竟是什么关系?”
黑泽时蓝有些尴尬地摸了摸下巴,“姐姐对川岛夫人了解多少?”
璃奈:“高中之后就没有太多联系,我去了伦敦,之后又发生了一些事。”
黑泽时蓝随时注意着她每个表情变化一样,好似感慨地说:“那应该很多年没见了吧。”
璃奈略微一皱眉。
黑泽时蓝却继续跟她扯皮:“姐姐,是人都会变的,对吧?”
璃奈冷着脸,没答。
黑泽时蓝偷偷窥了她一眼,还是决定铺垫一下:“夏目香音之前如何,我不是很清楚,但川岛夫人真的是个柔弱的女人,姐姐应该已经发现了,她只是在你的面前做了坚强的伪装。”
在结婚的这段日子里,她总将自己与川岛秀雄地的前两任妻子进行对比,然后她就会发现,她们的之间的家庭背景和财富差距,只会让她极度自卑。
如此一来,再加上家族里的一些人对她冷漠的态度。
夏目香音除了不断的质疑自己能力,再到无法接受别人的赞美,她陷入一种不可名状的焦虑之中,开始回避与人接触和交往,对任何事物都提不起兴趣。
这是抑郁症的表现。
她显然已经很严重了。
璃奈确实知道这件事,可办法,面对现实总是需要勇气,“你再说废话。”
话一说完就意识自己语气过了,揉了揉鼻梁,稍稍平复下心境,抬手指了一下路边,“先停下车。”
黑泽时蓝乖乖照做,熄火之后,跟着她下车,要死要活委屈极了,“姐姐,这真的是个不太美好的误会,你能不能先原谅我?”
璃奈脸上浮现出一丝焦躁:“你先说。”
“我.......姐姐也知道的,我失忆了嘛,”黑泽时蓝一脸为难,“我只想找回那段记忆,没想到,机缘巧合,会在酒会上遇见川岛夫人,她给我的感觉有一点熟悉,我认错了人,以为她是姐姐的,然后就悄悄跟着去了别馆,本想着试探一下,但因为黑手党那群人总是出一些幺蛾子,我离开了一段时间,那时候,我也不知道什么是抑郁症,只是偶尔碰见川岛夫人会简单的打招呼,或者,她会让我帮一些小忙,比如去山林里挖一些黄土,采些野花,之后就没什么了,我没有别的意思,但川岛夫人误会了。”
璃奈静静地看着他,眼皮颤了又颤。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讲述就像听电视剧的剧情一样,一点真实感都没有。
黑泽时蓝:“之后,她就在后花园把我叫了过去,要我陪她喝酒,问我能不能带走她。”
还表露了心意。
“但我那个时候就已经知道她不是我要找的人,就直接拒绝了。”
他本来还想直接把人杀了的,但后来又得知一条线索,就善心大发留了她一命。
仔细想想,他也没犯什么错啊?
为什么要道歉?
璃奈深吸一口气,说:“以后离我远一点。”
黑泽时蓝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唉,姐姐?”
璃奈转身离开,把他扔在原地。
黑泽时蓝眼睛微微眯起,带了些凌冽的戾气。
下一刻,拽着她的手腕,直接把人抵在车上,压低了声音,“我说了,这件事与我无关。”
高大的身影笼罩在她身上。
璃奈没料到他的举动,身子一僵,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但后背撞得生疼。
她的一只手臂挂在脖子上,一只则被按在小腹的位置,丝毫动弹不得。
两人就这样在马路边上沉默地对峙了半分钟。
来往的车辆降下车窗看着他们吹口哨,有的人甚至会调侃两句。
“快亲上去!”
璃奈有些挂不住脸,偏过头去,说:“放开。”
然而,拦住她的去路的那条手臂上青筋分明,即使是隔着衣料也能感受到少年身上蓬勃的生命力,和带着凶猛兽类一般的危险。
璃奈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打枪,非但没有打中目标,甚至还扭伤了手腕,她的武力值是负数,所以从不与人动手。
黑泽时蓝思忖片刻苦笑了一下,俯下身,放缓语气说,“我只是希望姐姐不要把一个人扔在这里。”
说着,攥着璃奈的手却稍微加重了力道,口鼻间呼出的温热气息也烫到了她。
璃奈被迫转头,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你认错人了........”
黑泽时蓝笑了笑,打开车门,直接把人塞了进去。
方才病态的亢奋已经不知所踪。
璃奈坐在副驾驶,又重新把人审视了一遍,没好气地说:“看路,别看我。”
黑泽时蓝无辜地眨了一下眼睛。
他也没想到自己的情绪会有一瞬间的失控,更没想到自己会动手。
毕竟,就算放她离开也一样能找到的。
但那种被扔在原地,望着她走远的背影,实在难以忍受。
仿佛之前也发生过这种事。
夏目璃奈这个人把他丢进了地狱。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黑泽时蓝想了想,语气惴惴地说:“姐姐,我想看歌剧。”
声音还带着点讨好的味道。
璃奈:“去看。”
黑泽时蓝:“我想你陪着我。”
璃奈:“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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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泽时蓝:“姐姐,你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冷淡。”
“............”
璃奈不想搭理他,等车到了地方,就下来了。
高濑站在剧院门口等候多时,大概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夏目璃奈,一时间还有点恍神。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夏目小姐,会长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尽管是一模一样的容貌,但由于经历不同,性格不同,两人展现出来的气质是不一样的。
璃奈看了看四周,随后,跟着他进了剧院的大门。
两人绕过休息厅,来到后场等候电梯,过了几分钟,电梯的门打开。
高濑进去之后,按了负二层,低声说:“高桥润一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她是黑手党。”
“警方在她的私人物品里找到了你丢掉的眼镜和一些纽扣之类的小物件,”璃奈侧过头看他,“动机这种事情,只有她本人的供述,但她已经死了。”
高濑听了只觉得难以置信。
综上所述,高桥润一极有可能是因为他和秒子在一起有了报复心理,“她.......就因为这个杀了秒子?”
璃奈:“人和人之间的差别很大,爱与恨只在一念之间。”
时间到了下午三点。
川岛秀雄站在璃奈面前,神情一如往常。
他低头看了一眼时间,说:“事情已经彻底结束了,我们之间本来不需要见面的,但我收到了一封匿名信,我猜想,你应该也收到了。”
保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封信递给璃奈。
川岛秀雄平静地说:“我已经看过了,你能解释吗?”
“三年前,香音在一家诊所检查出了抑郁症,她服用了一年多的药物,但一直没有什么效果。”璃奈从外套的口袋里拿出物证袋和病例,“这条珍珠项链其中有三颗珍珠被替换过,里面掺杂化学药品,会恶化她的病症。”
川岛秀雄翻看着手里病例,手指微微发抖:“这是我送的项链,和照片有什么关系?”
璃奈:“病症严重的时候会产生幻觉。”
“幻觉?”川岛秀雄瘫坐到沙发上,情绪再也无法抑制,缓了许久,扯出一个难看地笑,“这就是你的解释?你是说她看错了人,所以跟别的男人上床?这话你信吗?”
璃奈心情有些复杂,只能沉默以对。
而就在此时,手机忽然响了。
她也没看手机来电,和高濑示意一下,就离开了那间屋子。
黑泽时蓝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剧院的长椅前,打了三通电话都没人接。
还以为自己又被抛弃了。
璃奈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后,手里拿了一杯冷冰冰的奶茶贴在了他的脸上。
黑泽时蓝仰起头,直勾勾地盯着她。
璃奈:“给你买的。”
黑泽时蓝心中触起一圈圈弱小的波浪。
他反应了一下,握住璃奈的手指,轻轻吻了一下,“姐姐。”
此时还是白天的时间,剧院门口排着不少人,黑泽时蓝坐在这里,本来就吸引了不少目光,现在再加上这一行为,旁边排队等着验票的小姑娘,都险些尖叫出声。
“啊啊啊我也想要甜甜的恋爱!!!”
璃奈心如止水:“发生了一些意外。”
黑泽时蓝接过那杯奶茶,不自觉咽了下喉咙,“怎么了?”
璃奈:“和美有闯祸了,送我去趟紫丁香画廊。”
黑泽时蓝:“……唔。”
他默默收起歌剧院的影票,问:“发生了什么事?”
璃奈无奈叹了口气,“委托人打来电话,说自己看见和美和她老公不清不楚的。”
黑泽时蓝心想:当初怎么没把她炸死呢。
她不是去查案的吗?
21. Chapter 21
紫丁香画廊是个简单的和风庭院,园中以水池为中心,装修风格还算考究。
漫天的繁星一闪一闪。
两人在庭院并肩走着。
黑泽时蓝手里还拿着那杯奶茶,好似漫不经心地问她:“姐姐,有栖妹妹究竟是什么人啊?”
“她哥哥是七濑。”璃奈仔细打量着周围的环境,随着一声怪异的嘎吱声,停下了脚步。
“原来是这样啊........”黑泽时蓝眨巴眨巴眼睫毛,不免有些忌妒。
居然是称呼七濑,而不是泷泽。
一般来讲,称呼姓氏一般是陌生人或不太熟悉的人交往,而称呼名字则是较为亲近、随意,大多是家人、亲密朋友、同学之间。
可如果真是这样,他不由得回想起上次让她叫自己的名字,人直接气晕过去的场景。
他名字有那么恶心么?
“姐姐,她不是叫有栖和美吗?”
璃奈盯着不远处的几个人影,说:“出生的时候父母离异,她跟母亲一个姓氏,后来母亲病逝,一直跟着七濑。”
黑泽时蓝:“哦。”
璃奈绕过水池,打量着眼前的景象。
这是一间用玻璃打造的花棚。
四周被一排精致的白色栅栏环绕,而栅栏上爬满了爬山虎,层层叠叠的叶子,投射出一片片斑驳陆离的光影。
而花棚里面闪烁微弱的绿光,在这黑夜中,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方才的动静是有人正在安装高压水管。
一个工人站在下面举着手电筒,另外两个正趴着梯子不知道看到什么受到了一些惊吓。
其中一人说:“有个老鼠在啃咬那根橡胶水管,难怪会漏水。”
璃奈提醒道:“梯子的螺丝松了。”
工人拿手电筒一晃,心下一惊,赶紧把螺丝按回去,用扳手拧紧。
黑泽时蓝站在身后,轻轻嗅了嗅,俯下身贴近璃奈的耳朵,低声说:“姐姐,这里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确实,这里除了蔷薇的花香,还有一股掩埋在地下的什么腐烂变质的东西发出的气味。
璃奈转过脸,尽量避免跟他四目相对,只是盯着他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她张了张嘴,正要说些什么。
“璃奈,好久不见了!”真佐子握着一只酒杯,穿着一身性感的比基尼出现在他们身后。
璃奈不动声色地退开一步和黑泽时蓝拉开距离,冲她礼貌地笑了笑,“好久不见。”
“咱们好歹也是老同学,这么些年的同学聚会你居然一次也不来。”真佐子发梢还带着点水珠,踩着一双夹脚拖鞋,脚趾甲涂着鲜艳的红色甲油。
性感火热的身材很难让人移开视线。
璃奈解释道:"学业太忙了,一直没能抽出时间。"
真佐子走到璃奈身边,把手搭在她的肩膀,窥了一眼旁边的少年,发现他正在盯着自己手。
她觉得对方盯着自己的目光实在过于直白,暗自笑了一下,“你居然还在上学,西尔维娅的孩子都已经两岁了,你身边这位是你男朋友?”
黑泽时蓝笑盈盈地,“我是——”
“你误会了,他是我弟弟,”璃奈扭过头,眼尾微微上挑,唇角抿出一点极浅的笑意,“对吧?”
“..........”
黑泽时蓝的脸色一时间变得有些难看,甚至接下来的时间都没再开口讲话。
只是一脸郁闷地跟在她身后。
璃奈平静地移开目光,继续说:“这位是真佐子,高中同学,也是我的班长。”
“不是吧?”真佐子笑了笑,“你一直单身吗?我记得你高中就一直没有交男朋友。”
璃奈诚恳地说:“我有男朋友。”
这句话通常能解决很多问题,她很喜欢。
“哦,看来这位真的是弟弟。”真佐子双臂抱胸,十分热情的说,“今日是同学聚会,正好来喝一杯,这位帅哥也一起来吧。”
黑泽时蓝脸上露出一点委屈表情,不肯说话,璃奈嗯了一声,只当没看见。
“樱井结衣和桐原信长,”真佐子无奈地笑了一下,“这两位现在是今天的主角,你还是小心些。”
璃奈不太了解他们的情况,反倒来了点兴趣,“怎么了?”
真佐子停下脚步,决定先把情况说清楚:“听结衣说,她的老公已经出轨好几次了,这次的意外,让结衣彻底情绪崩溃,她现在哭的眼睛都肿了,谁安慰都不管用。”
璃奈眉头微蹙,“和美不会做出那种事。”
“大家都知道,她就是个小孩子吗,结衣太敏感了。”真佐子叹了一口气,“我也觉得结衣有些奇怪,就算是我和直树说话,她也会生气。”
璃奈:“我记得你们上学的时候关系一直都很好。”
“是啊,大家都是同学,我和直树又是青梅竹马,本想劝几句的,结果结衣又闹了一通,我就去隔壁的游泳馆了,”真佐子深吸一口气,表情变得平淡了一些,“可能是发生了什么让她烦躁不安吧,她的那种好奇、猜疑,我已经不能忍受了。”
璃奈:“这样啊。”
“他们两个只是在房间说了一会儿话,结衣进去送水果正好看见了,然后就大哭起来,”真佐子说,“你可能还不知道,结衣在中学的时候就暗恋着直树,后来两人又上了同一所高中,结衣才敢表达自己的心意,说真的,两人分手几次都和好了,现在好不容易结婚,有房有车,有稳定的工作,花棚和画廊也都是直树为结衣准备的惊喜,多幸福啊,鬼知道直树怎想的,居然会出轨。”
璃奈:“有十几年的感情在,沟通一下也不可以吗?”
真佐子摇了摇头:“完全不可以,结衣一直在喝闷酒。”
璃奈:“那就没办法了。”
“有问题就解决啊,一直不说话生闷气,到头来也是伤害了自己。”真佐子感慨这件事的。
璃奈:“我还是替和美解释一下吧。”
真佐子神秘地说:“我觉得你要小心些。”
璃奈:“什么意思?”
真佐子坏笑道:“直树高中的时候喜欢的人是你,这件事结衣知道哦。”
黑泽时蓝听了只觉得心塞。
璃奈表示:“我完全不知道。”
“青春期对异性产生好感倒也不必当真,”真佐子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黑泽时蓝,“不过两人结婚这么多年,以直树的性子应该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是结衣可能会耿耿于怀。”
璃奈:“………”
真佐子好奇道:“你不问问桐原吗?”
“他啊,”璃奈轻轻哼了一声,“没什么好问的。”
两人正说这话,远处有人站在门口看见了他们,“真佐子你在干什么,大家等你好久了!”
“走吧。”真佐子带着两人进到别墅,自己去客房换衣服。
璃奈默默叹了口气,还没等换上拖鞋。
桐原信长坐在沙发上,听到动静就注意到了他们,“哟,这是谁啊,稀客。”
璃奈礼貌地笑了一下,忽然有些后悔来这里。
美弥子也在这。
一个小时前,她刚保证自己在医院认真养伤。
桐原信长挑了一下眉,问:“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璃奈耸了耸肩,说:“参加了拳击比赛。”
“你还真是厉害,”桐原信长端起酒杯,缓缓啜了一口,“最近在哪里工作?”
璃奈:“游手好闲呗。”
“你还真是谦虚!”桐原信长一脸不可思议地说,“大家现在都混的不差,同学里面,要医生有医生,要律师有律师,要老板有老板,结衣也是大公司的信息工程师,还有法医小姐,你到底在搞什么?需不需要老同学帮你安排一下?”
真佐子换好衣服后出来,走到黑泽时蓝身边跟他解释了一下两人情况,“他和璃奈是死对头,上学的时候,就因为璃奈,桐原成了学校里永远的第二。除了被迫跟所有的游戏机说再见,每个假期还要被安排上补习班,璃奈每次逃课,他都是第一个举报,可惜,璃奈的考试成绩总是碾压他,再加上他是个小肚鸡肠的人,所以两人的关系就这样了。”
黑泽时蓝冷漠而轻蔑地扫了他一眼:“原来是这样。”
真佐子没有察觉,笑道:“其实这两人挺有意思的,他们的体能测试,一个倒一,一个倒二,只有这个争得有来有回。”
今天的同学聚会已经进行到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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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奈打完招呼,就打算带着人开溜了。
美弥子冷着脸看她,问:“医生怎么叮嘱你的?”
璃奈微微睁大眼睛,一副心不在焉的神情,“什么?”
美弥子:“不爱听就装聋作哑,你什么毛病?”
璃奈:“可能是间歇性耳聋。”
美弥子扬了扬下巴,“他怎么在这?”
璃奈:“远房表弟。”
美弥子皱起眉头,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郑重其事地说:“璃奈,不要犯道德层面上的错误。”
真是从天而降一口大锅砸下来了。璃奈欲哭无泪:“我真的没有脚踩两只船。”
她一只船都没踩到。
结衣站在楼梯间偷偷观察了许久,忽然开口:“璃奈,大家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多待一会儿吧,我已经让佣人收拾好了客房,如果不介意,大家就留下来休息一晚。”
语气很平静也很柔和,完全不像真佐子描述的那般。
璃奈看了一眼时钟。
结衣走到她面前,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大家一起玩个游戏吧,真心话大冒险,之前聚在一起都会有这个环节。”
璃奈感到莫名其妙,默默抽出手。
她身上是有一种与人保持距离的气质。
结衣知道这一点,但还是微微一笑:“和美已经睡下了,璃奈就留下吧。”
说着,她又平静地看了一眼黑泽时蓝。
“啊对,留下吧,我已经把东西都准备好了,”直树意识到气氛有些尴尬,走出来圆场子,“璃奈也一起来玩吧,一共七个人,刚刚好的。”
璃奈点了一下头。
桐原信长嫌屋里太安静,就把电视调到了ktv的模式,自动播放音乐。
大家都坐在沙发上,直树松了口气,将七个号码牌放进一个干净的果盘,打乱顺序让大家选。
结衣坐到直树的身边,打开小程序之后,就将平板放到茶几上,点了一下屏幕上的方盒子。
方盒子在屏幕里乱撞,炸开之后,显示号码的同时会有彩带和星星闪出。
璃奈抽取的是七号。
屏幕显示的是五号。
桐原信长笑了笑,说:“保守点,我选真心话。”
“那就由我来问啦,”真佐子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你对我们的年纪第一有没有心动过?”
“呵呵,”桐原信长抓了抓头发,坐直身子,坚定地说,“我就算被雷劈了,我也不会喜欢她,我的童年就被她毁了。”
璃奈:“........”
众人一下笑出了声,直树更是笑得直不起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到现在还记得,教室后面的目标墙上,班里同学写的都是大学,只有你写的超越第一。”
两人之间从来都是坦坦荡荡的你死我活,确实没什么可猜忌。
气氛一下子缓和了不少。
结衣挽了下耳边碎发,再次点击屏幕。
这次显示的是七号。
璃奈捏了捏号码牌,说:“我也选真心话。”
话落,结衣毫不犹豫地问:“你爱过直树吗?”
屋里鸦雀无声,大概都没想到她会说这些。
直树顿时有些挂不住脸,气愤道:“结衣!”
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都多少年前的破事了,谁会在意啊。
结衣根本不为所动,还是死死地盯着她。
气氛又僵住了。
黑泽时蓝靠在沙发上,双腿交叠,搭在膝盖上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另一只手绕过璃奈的肩膀,距离很近,指尖稍微动一下,就可以抚过她的后颈。
他面上冷静又克制,实则早就把人圈占起来了。
面对突如其来的发问,璃奈抬头,对上她的眼睛,轻轻笑了一下,“没有。”
真佐子尴尬地笑了笑,附和道:“这肯定的啊,他们两个几乎都没怎么说过话的。”
这次,桐原信长不等结衣下手,自己点了一下屏幕。
结果,方盒子转了几圈,还是显示七号。
璃奈说:“这次我选大冒险。”
语气没太多情绪。
结衣说:“那你就和旁边的那个男人热吻。”
22. Chapter 22
“你和他接吻。”结衣眼底充满了嫉妒愤恨,再次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
黑泽时蓝脸上没什么特殊的表情,只是挑了下眉,盯着璃奈的脸,似乎在观察她的表情。
然而,就算是玩笑话,这样也很过分。
真佐子放下了手里的酒杯,沉声道:“结衣,你到底在搞什么?”
“为什么不可以?”结衣红着眼眶,激动地站起身,“这只是一个游戏,你为什么做不到?”
刚才喝了冷饮,璃奈胃疼,不太想说话。
桐原信长皱了皱眉头,“结衣,你喝太多酒了。”
“我没有,我很清醒,璃奈,你就是在心虚,不然你为什么不和他接吻!”结衣现在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了,不管不顾地朝她大吼。
直树脸色发黑,竭力克制着脸上现出尴尬的神情,上前拽住她的手腕,“非常抱歉,我先带她回房间!”
“我不要回去,为什么要把我藏起来?”结衣挣脱了他的束缚,"我是你的妻子,为什么不能见人?"
直树厉声道:“结衣,你不要再胡闹了!”
“我胡闹?”结衣忽然古怪地大笑,“我以为的爱情让我得不到片刻的安宁,是你先背叛我的,是你先对不起我,你对不起我!为什么是我无理取闹?既然你喜欢璃奈在一起那么久,为什么还要同意和我交往?”
听到这,桐原信长充满同情地看了直树一眼,没有说话。
她确实喝醉了。
直树怒上心头,也压不住火气,露出极其厌恶的表情,“这件事我早就和你解释过,不要再提了!”
“解释过了就当作没发生吗?”结衣没了力气,瘫坐在地上,捂着脸哭泣,“直树,你说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的,我以为你是爱我的......”
这段日子思绪纷乱,再加上醉酒,身体确实很虚弱了。
众人等她情绪宣泄的差不多。
真佐子便搀着她回到房间,温柔地轻声说了几句安慰话。
直树头昏脑涨,坐在沙发上,使劲地抽了一口烟,咽进喉咙里,“抱歉,扫了你们的兴致。”
事已至此,同学聚会也就差不多结束了。
璃奈跟着佣人来到客房。
有栖和美站在门口,似乎也有点激动不安,往四下里看一眼,很不高兴地问:“你怎么来了?”
客厅大吵大闹,她早就已经醒了。
璃奈说:“回去了。”
有栖和美:“那案子呢?”
璃奈:“什么案子?”
“就是他.......”有栖和美正要说出口,看见女佣正在盯着她看,就把嘴闭上了。
过了一会儿,璃奈和大家打好招呼,离开了画廊。
正好,真佐子也出来了,她叫住璃奈,说有事要谈。
车上忽然只剩下黑泽时蓝和有栖和美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对方肆无忌惮的冷笑和傲气凌人的眼神让她很不爽。
有栖和美尖刻地说,“你还要纠缠她多久?”
黑泽时蓝:“和你有关系吗?”
“没有,”有栖和美白了他一眼,找补了一句,“我才不在乎她。”
“是吗?”黑泽时蓝随手扯了扯衣领,语气有点不快,“可我觉得你很碍眼。”
说完,不等有栖和美开口,车窗就被敲了两下。
是璃奈的警告。
黑泽时蓝趴在方向盘上,眼巴巴看着她,面上又露出委屈可怜的小表情。
有栖和美:“..........”
有两副面孔的人真是恶心。
真佐子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情感触很深,想了许久,故而决定再问一问她,“璃奈,如果你结婚后自己发现深爱的丈夫出轨,你会怎么办?”
车里的两个人竖起耳朵。
璃奈想了一下,不确定地说:“离婚?”
真佐子:“如果对方有悔改之意,且你也有意愿修复婚姻呢?”
璃奈适当谦虚地思量了一下自己,勉强笑了笑,“这个.......依据个人情况而定吧,索求不同,选择也不同。”
真佐子好奇道:“你呢?”
璃奈:“我男朋友很爱我,不会犯这种原则上问题。”
“爱情使人盲目自信,它就像冬天里冰雪上的纹印,只需呼出一口热气,就在掌心消失的无影无踪,如果梦寐怀念着一个忘记了真心的男人,这是个悲剧,”真佐子顿了顿,话锋一转,“但我和你想得是一样的,我们都只是普通人,而我的男人也会很爱我。”
桐原信长朝着这边大步走来,忽然捧着真佐子的脸颊,两人交换了一个吻。
璃奈:“.......”
有栖和美:“.......”
黑泽时蓝:“.......”
真是猝不及防的一把狗粮。
“我们下个月就要结婚了,”真佐子露出一个得逞的坏笑,“我想请你当伴娘。”
璃奈面无表情,语气却十分坚定,说:“我拒绝。”
“这样啊,那真是可惜了,选伴娘的时候,真佐子想到的第一个就是你,”桐原信长亲昵地揽着真佐子的肩膀,目光诚然洋溢着幸福,“我们本来还想给你包个大红包,让你沾沾喜气的。”
璃奈回到车上,把车窗降下来,“发请帖的时候记得发红包。”
黑泽时蓝稍加考虑后制止了自己,发动了车子,随后又想了一下,转头看向副驾驶,眼神恍惚了一下。
他说:“姐姐,刚才为什么不和我接吻?”
声音语调已跟刚才和有栖和美说话完全不同。
有栖和美震惊道:“你是变态吗?”
璃奈靠在椅背,默默叹了口气,说:“开车。”
声音轻飘飘地,透着疲惫。
黑泽时蓝指腹无意识摩挲着方向盘。
一分钟后,越野车离开了画廊。
有栖和美想了想,嘟囔了一句:“接吻这种事,真的能拉近两人之间的感情吗?”
“从生理层面来讲,亲吻的时候大脑会分泌多巴胺、内啡肽、催产素等神经递质,”璃奈停顿了一下,“这些东西,确实会让双方在生理上产生愉悦的体验,从而对双方产生强烈的好感和依赖,拉近两人之间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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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个人会同时喜欢上两个人吗?”有栖和美咬了下唇,“就是同时和两个人亲吻。”
璃奈睁开眼睛,抬头看着车内后视镜:“你说直树出轨的事?”
有栖和美绕了这么一大圈,没想到她会猜到。
她立刻沉不住气,嘀咕了一句:“差不多吧。”
璃奈若有所思,似乎心不在焉。
有栖和美不满地说:“本来就是她委托侦探社抓小三啊。”
璃奈坦言说:“我没有打算接受这个案子。”
“为什么?”有栖和美激动地站起身,结果撞到头,发出一声闷响,倒在后座椅上疼得呲牙咧嘴。
璃奈:“你觉得结衣可以沟通吗?”
有栖和美固执道:“这可是我经手的第一个案子!”
意义非比寻常。
璃奈不厌其烦地说:“我觉得你更应该背上书包去学堂。”
在她看来,这位十四岁的小姑娘更应该直面现实,而不是追随她哥的步伐。
有栖和美狠狠瞪了她一眼,直截了当说出来:“我都说了,我不要去上学!谁也管不了我,你也是,我早就知道你是一个不正派的人,我哥带着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就在站在天台的防护栏外面,像个冷静的疯子。”
黑泽时蓝一愣,神情冷静,眼底却晦暗不明。
璃奈提醒道:“看路。”
之后,车内过了好半天都没有动静。
黑泽时蓝还在琢磨着那句话,可璃奈明显不愿提及。
犹豫了片刻,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问:“姐姐,我现在是侦探社的保洁吗?”
璃奈:“挺好的。”
有栖和美打定了主意,又开始在后面吵嚷:“我要查案!”
青春期的孩子都这样,遇到事情后,情绪波动较大,可能会变得敏感和易激动。
璃奈有时候觉得自己像个老妈子,“这样吧,案子我给你五天的时间,如果找不到人,就乖乖回学校读书,或者送回伦敦,去找你父亲。”
有栖和美一想到那个让她做淑女的古板父亲就十分头大,他会把她所有的短裙统统烧掉。
指责她的一切。
她是绝对不会回去的,“如果找到呢?”
璃奈轻轻叹了口气:“你说什么都可以。”
黑泽时蓝将车停在门口,蓝色的眼睛紧盯着她:“那我呢?”
有栖和美正一脸欣喜,听到这话顿时有点嫌弃:“你掺和什么?”
说着,她就一脸兴奋地跑下车。
月光倾泻,车内透着朦胧的亮光。
黑泽时蓝抓住了璃奈的手腕,“如果我找到那个人,姐姐是不是也能答应我一件事?”
璃奈闻言,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可以,不过你要在她之前。”
不知为何,黑泽时蓝因为这个笑容,冷静的头脑逐渐变得亢奋。
他完全没有听到璃奈在说什么,只有手控制不住的揉捏着她手腕上柔软白腻的皮肤。
他一眨浓密眼睫毛,声音略有些哑,“姐姐可要对自己说得话负责。”
23. Chapter 23
老宅的房子本身不算太大,但也是一栋高雅的日式房屋,有着小巧精致的庭院。
春日太太收拾好客厅和厨房之后,正准备回家,忽然听到院子外汽车的引擎声。
有栖和美跑进去之后,璃奈也不紧不慢地出现在玄关。
“天啊,妹妹你这是做了什么,为什么会受伤?”春日太太一脸震惊地站玄关处。
璃奈上前抱住她,贴了一下她的脸颊,安抚道:“发生了一些意外,不是什么大问题。”
春日太太不太习惯西方的礼仪,脸上泛起了红晕,“亲爱的,看气色,你最近没有好好休息。”
璃奈:“工作有点忙。”
“你要爱惜自己的身体才行——”说着,春日太太抬头看见一个长得白白净净、身材修长挺拔男人。
一身纯黑色的定制休闲西装,面料细腻柔软,宽松舒适,里面搭配了一件灰色的法式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而衫袖口随意地挽至手肘处,结实的小臂肌肉线条若隐若现,透着男性独有的力量感。
这身穿着将那张稍显稚嫩的脸增添几分禁欲的气质。
黑泽时蓝看到方才璃奈和她打招呼,便知道她们的关系十分亲近。
他拎着两个购物袋,忽然变得十分乖巧,站在玄关处,唇角带着着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
春日太太激动地说:“天啊,你还带了男朋友回来!”
璃奈:“........”
之前因为一个案件报道,记者意外将她拍入画面,她和七濑的之间的事就没说清过,对于这种误会,她现在早已见怪不怪,完全不想解释什么。
“璃奈还是第一次带男朋友回家呢。”春日太太上前帮他拎购物袋,忍不住夸赞,“真是一个漂亮的小伙子!”
“不用,我来就好。”黑泽时蓝放下购物袋,从里面找了一双拖鞋换上。
璃奈说:“这位是春日太太,隔壁邻居。”
“春日太太晚上好,”黑泽时蓝客客气气地打了声招呼,“我叫星野凛。”
春日太太在一旁搓了搓手,一脸满足的望着他,眼神里还有一些不可思议,“不用这么客气,快进来坐,我去泡茶。”
璃奈:“不用这么麻烦,现在已经十二点多了,您先回去休息吧。”
“哎呦,知道的,我不会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春日太太拍了拍黑泽时蓝的肩膀,不知想到了什么,皱了下眉头,“小伙子,你之前也住在这里吗?我怎么感觉在哪见过你?”
璃奈挑了一下眉:“春日太太,他之前一直待在国外。”
春日太太困惑道:“是这样吗?可我好像在这附近看见过你,真是岁数大了,都有些记不清了。”
黑泽时蓝小时候确实在她的家里待了几天,但那个时候春日太太并没有搬过来,怎么可能看见过?
璃奈:“您一定记错了。”
春日太太说:“璃奈,你不要质疑一个老姑娘的记忆力,我只是暂时忘记,没准过几日就想起来了。”
璃奈迈上楼梯,看了一眼黑泽时蓝,说:“你住在客房。”
黑泽时蓝闻言低着头,眼神有些受伤,表情苦楚又被动。
有栖和美趴在二楼的扶手上把这一幕尽收眼底,感觉和吃了苍蝇一样恶心,赶紧回房间洗眼睛。
这个混帐究竟想要干什么?
他怎么能活得这么卑鄙无耻。
真不愧是狗东西啊!
春日太太愣了一下,然后乐不可支,笑着安慰他,“不用在意的,我年轻那会儿,把老公带回家,也觉得不好意思,不过那个时候我们已经有个孩子了。”
黑泽时蓝额角跳了跳,不好意思地说:“春日太太,我送您回去。”
“非常感谢,但我走几步路就到了,你还是留下陪伴璃奈吧,这段日子,她可能心情不太好,”春日太太默默叹了口气,“对了,你们搬去客房住吧,璃奈的房间窗户被砸坏了,飞进去一群蚊虫,我打了药剂。”
送走春日太太之后,黑泽时蓝迈着长腿上楼。
璃奈靠在门口,低头看着手机,听见动静也没有抬头。
黑泽时蓝不动声色地伏在她肩上,目光盯着她的手机屏幕:“姐姐在和谁聊天,你的男朋友吗?”
后面那几个字咬得很重,还特意搂紧了她的腰。
外套已经脱下去了,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后背贴在坚硬的胸膛,感觉和靠在火炉上没什么分别。
璃奈没有多余的手推开他,只能动一下肩膀,“知道我有男朋友就不要动手动脚的。”
“没关系,就算偷情没发现,他也不会说什么,”黑泽时蓝压着本性,宽大的手掌从腰腹滑到腰侧,几乎要把人揉进怀里,“姐姐饿吗?”
耳边传来模糊又暧昧的朦胧声音,璃奈完全招架不住他这黏糊劲,心里怦然一下,关掉了手机屏,说:“胃疼。”
她有男朋友的借口第一次不管用。
黑泽时蓝偏头吻了一下她的耳垂,然后就飞快地逃离了。
“我去熬粥。”他说。
“太晚了,明天早上再说。”璃奈只是想让他放开而已。
黑泽时蓝已经下楼去了厨房。
他刚才去了一趟便利店,除了买一些生活日用品,还有一些水果和蔬菜。
璃奈耳根隐隐发烫,思绪也跟着乱了几分,微不可闻地叹口气。
冷静了好一会儿,她也跟着下楼了。
黑泽时蓝洗好蘑菇和油菜,又切了一点肉丁。
璃奈盯着他身上那条粉色格子的围裙,忽然问道:“你没有小时候的记忆吗?”
“不是啊,”黑泽时蓝切菜的动作顿了顿,眸色冷漠得骇人,好在凌乱的发丝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姐姐,那个传闻是真的哦。”
璃奈有一瞬的怔愣,随后立即想到了。
是放逐的贵族。
黑泽时蓝笑了笑,隔着几米的距离望着她,“姐姐已经才猜到了吧。”
璃奈无奈道:“我确实没想到你身上还有英国的皇室血统。”
“但我确实有段记忆是空白的,关于姐姐的事,我一点印象都没有,”黑泽时蓝说,“包括那张照片。”
璃奈不太理解:“只有我?”
“是啊。”黑泽时蓝节分明的手指握着木勺,沿着锅壁轻轻地搅动,“在福利院的时候,我记得自己经常会偷跑出去,但我完全不记得自己去做了什么。”
璃奈听着都有些恍惚,“你去医院查过了吗?”
黑泽时蓝一脸伤感:“姐姐怀疑我脑子坏掉了?”
不然呢?璃奈继续问:“心理医生呢?”
“他净说些我不爱听的,然后我就把他宰了。”黑泽时蓝放软了语气,语气里满是撒娇的意味,“不过,也是他骗我在先,谁让他把我拉入黑手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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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奈:“........”
“如果没有外伤,那很可能是心理创伤受损,导致对一个人的具体经历遗忘,心理因素引发的选择性记忆障碍。”
黑泽时蓝:“他也是这么说的。”
璃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他手边的菜刀,“之前也有过这种案子,一位已婚女性在受到严重的情感打击后,完全忘记了出轨的丈夫,但她能清晰记得其他亲朋好友,生活技能也一如往常,她只是单纯地忘记了丈夫,但后来,丈夫找上门,她的记忆陆陆续续恢复,然后将丈夫残忍杀害。”
选择性遗忘可能会保留一些与她相关的潜意识痕迹。
而这些隐性记忆可能会在某种特定刺激下被记起。
黑泽时蓝抱着胳膊陷入思考,随后一本正经地说:“难道是姐姐给我戴了绿帽子,我遭遇了严重情感打击?”
璃奈:“..........”
她该说什么,打又打不过。
黑泽时蓝作出一副无辜又委屈的神情。
璃奈闭了闭眼,平复了一下心情后,受不了他那灼热的眼神,移开了视线。
她想,黑泽时蓝心里应该很清楚,他只是喜欢装傻而已。
如果真的是选择性遗忘,那他看到那张照片可能会从心底涌出一些说不清的情感。
又或者是听到她的名字后,他产生了一些模糊的熟悉感。
他对自己一定是有某种情感,不然,她早就死了。
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那些被遗忘的记忆,阻挠了他的判断。
这些时日的相处,她能感觉到黑泽时蓝和残暴不仁的暴君传闻放在一起并不违和。
他没有道德观,情感也极其淡薄,他只是极力的隐藏自我,让自己显得像一个正常人。
不过,选择性遗忘,大多是创伤后应激障碍,他们会让大脑遗忘那些记忆来逃避痛苦,这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
难道她真的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伤害到他了?
不可能啊。
过了一会儿,黑泽时蓝用小勺舀起一点粥,吹凉后,递到璃奈的面前,“尝尝?”
璃奈伸手去拿勺子,黑泽时蓝躲开了,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女生,眨巴了一下眼睛,“我想喂姐姐。”
空气安静下来几秒,璃奈脸上表情有点微妙,笑道:“等我另一只胳膊断掉了,你可能有这个机会。”
“啊,可我不想再姐姐受伤了。”黑泽时蓝那双幽深的蓝色眼眸缓缓向下游移,停留在她的唇瓣,喉结微动,“姐姐,我的童年也一点都不快乐。”
“你又在憋什么坏呢?”璃奈轻笑一声,食指轻轻点着他的胸膛,“你需要我可怜你吗?”
“不要,”黑泽时蓝眨了眨眼,满脸的真诚地说,“我想让姐姐爱我。”
璃奈敢肯定,他现在应该连爱是什么都不清楚。
黑泽时蓝盛出一碗粥,放到餐桌上。
他笑盈盈地说:“跟姐姐在一起度过的时光真的很特别,这些事都是我没有经历过的,从来都没有人对我这么温柔过,我没有邻居,也没有同学........”
十五岁之前,陪伴他的只有冷冰冰的尸体和数不尽的暗杀任务。
璃奈吃完夜宵之后,胃舒服了许多。
她站起身,揉了揉毛茸茸的脑袋,带着点怜爱的意味,说:“祝你查案顺利,弟弟。”
24. Chapter 24
第二天早上。
璃奈醒来的时候,手机屏幕显示的时间是凌晨四点半。
她睡眠向来如此,就算是高精力人群,她这个作息也十分糟糕。
长时间无法保证七到八个小时的充足睡眠,在极端情况下,她可能会有猝死的风险。
璃奈望着镜子里的人,恍然觉得有些陌生。
她感觉一阵胸闷,但凉水冲洗过后,症状慢慢消退。
她已经对药物产生抗性,安眠药也无法让她进入深度睡眠。
完全没有对策了.......
璃奈重新躺回床上,给达米安发了封邮件。
【查一下沙丘研究所的资料,顺便给我做个简历,化学药物研究】
今天上午,她打算去那家研究所面试。
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面试通过,但百合子既然把事情告诉她,不就是为了引她上钩。
她不敢断定百合子和这家研究所是什么关系,但国内外研究致幻剂的机构,有研究成果的屈指可数。
所以圈子不大,又都是在研究致幻剂,那两人必然会有些交流。
这条线索可以调查一下。
黑泽时蓝睡在外面的沙发上,出去一定会惊扰到他。
璃奈看了一会儿文献,坚持到早上八点,听见厨房有动静,收拾好自己就出来了。
黑泽时蓝手里捧着一个托盘,将热好的牛奶和面包摆在餐桌上。
他看见璃奈一身正装,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姐姐,要去做什么?”
为什么连石膏都摘了?
一身修身的深灰色西装完美贴合她的身形,内搭的白色雪纺衬衫,领口处解开了一个扣子,露出一小片细腻的肌肤,下身的牛仔裤笔直流畅,将她的身材优势展露无遗。
璃奈身形一顿,目光越过他,好半天才回答:“找工作。”
她拿起桌上的报纸阅读。
不一会儿的功夫,煎蛋和火腿也做好了。
黑泽时蓝最快速度在餐桌上摆放杯子和餐具,说:“我可以养姐姐。”
璃奈抬起头,不禁泛起一丝微笑,“嗯?”
黑泽时蓝静静望着她,眸子里多了抹异色,“姐姐穿西装的样子能不能只给我一个人看?”
璃奈收回视线,继续看报纸,说:“再给你一次开口的机会。”
黑泽时蓝眉尖轻轻动了一下,眼里含笑,甜甜地说:“姐姐,你今天真漂亮。”
“大清早的,你又在作妖吗?”有栖和美从房间里出来,一脸嫌弃地看着两个在餐厅调情的人。
璃奈:“还有四天哦。”
说完,她特意抖了抖手里的报纸。
有栖和美缓缓睁大了眼睛,惊讶道:“不是从今天开始吗?”
璃奈:“小侦探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
有栖和美不满意地哼了一声,坐到餐桌前,拿起刀叉,“四天就四天,就是找个人而已。”
“要好好相处哦,”璃奈拿起手机,回了一条消息,又问道,“打算从那里入手?”
有栖和美说:“那天雨夜,结衣看见那个人是从公司里走出来的员工,她身上还穿着公司的制服。”
璃奈转过头:“你呢?”
黑泽时蓝装模作样地想了想,“直接见直树一面。”
璃奈:“不要做违法乱纪的事。”
黑泽时蓝微微睁大眼睛:“威胁也不可以吗?”
“不要太过分,”璃奈吃得差不多了,站起身,拿纸巾擦了一下嘴角,“忘了告诉你们了,直树的情人已经死了。”
“什么?”
“姐姐怎么知道的?”
璃奈笑了笑,手指轻轻点了一下桌上的报纸。
有栖和美会意,立即起身拿过来,精准地找到一栏报道。
不过,对于一个常年生活在国外的人,阅读日文还是有些困难。
她把报纸递给了黑泽时蓝,毫不客气地说:“翻译一下。”
璃奈提醒道:“和美。”
有栖和美气呼呼地看着她。
“在一家废弃的港口发现一名女尸,她被绳子绑住四肢,头都被打烂,面目全非,”黑泽时蓝说,“姐姐,怎么知道她的身份?”
上面的照片经过处理,只能勉强看出是个人躺在地上。
璃奈轻轻一笑,完全没有告诉他们的打算。
她站在玄关换鞋,准备出门。
“叮咚”一声,门铃响了。
璃奈打开门,一张苍白焦虑的女子脸庞出现在门后。
结衣站在门口,脚边放着两盆兰花。
她两只手绞在一起,脸颊泛红,略显局促,“.......璃奈,你要出去吗?”
璃奈看了一眼手表,微微一笑,“没事,还有时间,进来吗?”
“那个,昨天晚上的事,真的很对不起,我真的喝太多酒,给大家添了麻烦。”说着,结衣朝着她深深地鞠了一躬。
璃奈:“没事,大家都是同学,不会放在心上的。”
上学的时候,结衣给她的印象就是一个胆子很小,也很容易害羞的女生,她每次上课回答问题,脸都会红成番茄,哪怕大家已经相处了一年之久。
“进来坐一会儿吧。”璃奈看了一眼地上的兰花。
结衣反应了一下,说:“这是歉礼,车里还有一些有机化肥,我这就去拿,请务必收下。”
“你太客气了。”璃奈本想上去帮忙,但有只手臂隐隐作痛。
两人一起进到屋子,结衣又朝着黑泽时蓝再次表达歉意,等抬起头,才注意到他身上的围裙。
她说:“璃奈,你结婚后一定会很幸福的。”
璃奈拍了拍有栖和美的肩膀,示意她去倒茶:“怎么说?”
结衣脸上一闪而过的犹豫神色,感慨道:“有个会做饭的老公是件很幸福的事。”
璃奈只当没听见,笑容也有所保留。
有栖和美上前递上一杯红茶,“姐姐,请喝。”
结衣一愣,双眼变得有些呆滞。
黑泽时蓝趁机,悄无声息地凑到璃奈身边,说:“这些化肥,和昨天晚上闻到味道一样。”
璃奈转了转花盆。
结衣立即回过神来,解释道:“这是美弥子推荐的化肥,虽说有些异味,但确实能帮助兰花开的很好。”
“结衣把这些花养得很好啊,”璃奈说,“下次能不能也教教我?”
“谢谢,如果你周末有时间的话,可以来找我,”结衣努力露出以前那种温柔恬淡的微笑,但看起来还是有些难看,“其实,我这次来是有一件事想求你们帮忙的。”
有栖和美凑上前,更仔细地观察她:“找到那晚幽会的情人?”
“不是的,情人已经不重要了,是直树想要和我离婚,”结衣两只手捂住脸,眼泪却如泉水一下子从她的指缝中往外迸涌,“我........我真的很爱他,也不想和他分开,我承认,我之前确实恨过他.......可我现在后悔了。”
璃奈:“结衣,有些事强求是没有结果,分开或许会对你们都好。”
“十年的感情,璃奈,我放不下,也割舍不了,”结衣哭得泣不成声,“发现他出轨的时候,我比任何人都恨他,他曾经发过一千遍承诺保证永恒不变的爱意,现在这些誓言都变成了谎话,我真的恨他,可现在他要离开了,他以后再也不能属于我.......”
有栖和美递给她一些纸巾。
“璃奈,我想留住他,我完全无法想象,他离开后,我该何去何从。”结衣抬眸看着她,“换做是你,你该如何?”
璃奈:“我可能让他滚远点。”
黑泽时蓝咬下唇,没有说话。
结衣苦笑道:“璃奈你是不是没有爱过什么人?”
璃奈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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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说话。
结衣颤抖地吸了口气,说:“我想让你们帮我劝劝直树,我不能没有他。”
美弥子是个不婚主义者,而真佐子是个强势果决的女人,她们两个根本不会出面。
她只能来璃奈这里。
璃奈给了她一个还算官方的回答:“你应该做好两手准备,他作为过错方,离婚后你可以得到更多的财产,至于和好,也不可能一往如初,它永远都是你心里的一根刺,你们要一起商量如何解决这件事。”
结衣露出虚弱的微笑:“我什么都想不进去,如果没有他,我只能去自杀了,与其活着饱受折磨,还不如一死了之。”声音细若蚊鸣。
有栖和美吞了口口水。
璃奈:“.........”
她道:“我会去说的。”
结衣哭了好久,离开后,又深深朝着璃奈鞠了一躬。
黑泽时蓝:“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姐姐,昨天的约定怎么办?”
有栖和美说:“昨天直树私下找我,是因为身边的职员已经失踪好久了,他想委托我调查一下。”
口袋里传来震动的声音。
璃奈拿出手机,屏幕显示的是佐藤的来电。
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接通之后,听到了一个很欠打的声音:“小璃奈,过来一趟呗。”
璃奈叹了口气,挂断之后,刷新了一下邮件。
感觉有些奇怪,按照往常达米安早就回复,这次过了这么长时间,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
有栖和美等不及了,背上自己的粉色背包就往外跑。
黑泽时蓝一把抓住那个背包,直接把人拎了回来。
璃奈勾起了唇角,眼里露出几分震惊。
这次居然没有眼神,他也懂了自己的意思。
“放开我,你个狗东西!”有栖和美瞬间炸毛,气愤地想要张口咬人。
黑泽时蓝察觉到她的意图,拎着书包,让她转了一圈,然后单手扣住她的手腕,将人按在茶桌上。
“你冷静一下,”璃奈低头打字,“按照约定,你没有找到她就已经输了。”
有栖和美挣扎着说:“那她是被谁杀害的还没调查清楚。”
璃奈:“这不是你该想的事,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准备一下上学物品,你要开学了。”
有栖和美:“这个案子结束,我就回去上学,我保证,我还要找一个武打教练,总有一天,我要打死这个狗东西。”
“和美,不要得寸进尺,”璃奈说,“既然承诺别人就要做到,你哥哥教过你的。”
有栖和美咬了咬牙:“知道了!”
黑泽时蓝松开手,有栖和美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而跑到二楼摔上了房间的门。
璃奈转身刚好撞上那双弯起的眼眸。
黑泽时蓝微弯下腰,不偏不倚地看着她,眼眸里翻涌着许多情绪,“姐姐,我已经知道怎么确认死者身份了。”
璃奈走到院子,翘起唇角,笑得很微妙,“说说看。”
“死者手腕上的手链和樱井结衣手腕上是同一个款式,后者那条有很明显的磨损的痕迹,应该戴了很久,而前者那条手链却没有任何磨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直树手腕上戴的手链是新的。”黑泽时蓝顿了顿,“我刚才上网搜了一下,这款情侣手链的价格十分昂贵,假设她真如报纸上所说,只是一个普通的秘书,那买一条手链就会花费她半年的工资。”
“.......唔。”璃奈点了点头,“差不多是这样吧。”
如果樱井结衣今天没有来,他可能就想不到了。
黑泽时蓝声音里又浮现出一丝笑意,“姐姐,那我的奖励是不是可以兑现?你说的,我只要在她之前找到答案就行。”
她是这么说的吗?
璃奈收起手机,想了想,直接坐上了车。
她说:“可以。”
25. Chapter 25
废弃的港口,桩基周围缠绕着墨绿色的海藻,海风裹挟着腐朽气息和血腥味,充斥耳鼻令人感到不适。
璃奈站在警戒线外,看了一眼尸体被发现的地点,就去了旁边的仓库。
这地方废弃多年,木板腐朽,一脚踩上去,发出嘎吱嘎吱的动静。
四下里一片昏暗,地上还散落着各种废弃的杂物,让这间仓库显得格外诡异。
一股陈腐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璃奈不小心踩进了水坑,冰冷的海水一下穿透了帆布鞋,嘶了一声,寒意一阵一阵地从脚往上窜。
她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晃了一圈,观察周围的环境。
猝不及防地,仓库大门外面的天空出现一道蓝白色的巨型闪电,轰隆一声。
璃奈眼皮不祥弹跳了两下,回头望了望身后,发现并没有人在。
继续往前走,老旧的水管上响起再次窸窸窣窣的摩擦声,一道模糊身影墙上闪过。
璃奈屏住呼吸,靠在墙壁的另一边,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查看。
冷不丁地有只手落在她的肩膀上,吓得她一个机灵。
“姐姐?”
璃奈嘴唇抿的有些发白,她走到转角处,只见两只老鼠窜过去。
她淡淡地嗯了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没有休息好的缘故,眸子蒙上一层水雾,眼角也泛着红晕,看起来有些情绪失控。
黑泽时蓝垂眸与她的视线在空中骤然相撞,愣了一下,下意识放轻声音,“姐姐在找什么,我叫你好几次都没有反应。”
璃奈一只手抵住唇瓣咳了几声,瞥见墙角处的脚印说:“没什么,走吧。”
黑泽时蓝眼底瞬间投下一片阴翳,绕过她,看了一眼转角处的死胡同。
即使是平静无比的表情,没有任何动作,但他周身萦绕着的杀意也无法忽视。
那种来源于野兽的恐怖压迫并无二致。
但这里除了随处可见的垃圾,还有几只发烂的死猫和一滩发臭的血水。
姐姐在怕什么?
“怎么了?”他握住璃奈的手,一点一点地蹭掉了她手里的冷汗,“姐姐的手好凉,是生病了吗?”
刚才的那一瞬间,仿佛是要被什么吞噬一般,一些诡异的细碎片段在记忆中涌现。
璃奈眼前一阵恍惚,僵着上身,说:“先出去。”
黑泽时蓝闻言,手握得更紧,走出仓库后,静静地俯下身,刻意地离她近了些,“姐姐,要去一趟医院吗?”
璃奈摇了摇头,抽出手,退开几步和他拉开距离,闭上眼试图把脑海闪过的记忆碎片整理出来。
“我们约定好好的........姐姐长大后要来找我.......”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款式老旧病号服的小孩子,眼神里满是真挚与执着,纤长的睫毛随着眼睛的眨动。
留着长发,长得很漂亮,似乎是个女孩。
她勾住了自己的小拇指。
.......在拉钩。
璃奈头痛欲裂,还没等看清对方的脸,突然感觉心中一窒,在彻底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之前,刺眼的光晕扎进眼底。
一阵眩晕过后,再睁开眼,黑泽时蓝倾身压了过来,他捧着那张惨白的脸,骨节分明的手指顺着下巴线缓缓滑动到脖颈。
可就对视上的那一瞬间,黑泽时蓝停止了动作,那个疯狂与狠厉在眼底交织,充满杀欲的眼神,骤然消失不见。
一个非常暧昧的距离,近到偏头就能亲吻上的程度。
他唇角微微勾起,脸上露出了腼腆的微笑,“姐姐,我可以吻你吗?”
璃奈:“........”
真当她没看见那个能把她吃了的眼神吗?
回过神后,她发现自己身上的衬衫已经湿透了。
那些脑海里浮现的碎片画面,对于她而言,是完全陌生的存在。
她的记忆出现了问题?
黑泽时蓝恋恋不舍地蹭了蹭她的下巴,这才把手收回来。
璃奈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拿出手机给佐藤拨了电话,让他赶紧过来。
黑泽时蓝垂眸盯着她漆黑的发顶,耐心等她说完。
挂断电话之后,他开口道:“姐姐,我们回去吗?”
璃奈走到栈道边缘处,扯了扯衬衫的领口,吹着海风,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你可以自己先回去。”
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寡淡。
黑泽时蓝一时间不知道接什么,喉头滚了一下,“不要,我要和姐姐在一起。”
说着,他又贴了上去。
璃奈见他凑过来就把手机屏幕关掉了。
“姐姐——”
不过,这次还未来得及撒娇,卫衣的帽子就被人拽住了。
“你这混蛋,到底有没有脑子,”佐藤黑着脸,把人拖到了一旁,自己挡在两人中间,“你到底怎么想的,把这种人留在身边?”
璃奈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发现尸体的地方距离这个仓库只有十分钟的路程,如果从这里抛尸,有很大的可能会被海浪卷到礁石群,那里每天都会有赶海的人,尸体很快就会发现,这个方法处理尸体的显然不是很高明。”
佐藤并不想知道怎么处理尸体才高明,“你方才说第一案现场在这个废弃的仓库?”
璃奈缓缓嗯了一声,摘掉了手上的手套,朝着他勾了勾手。
佐藤立即会意,装模做样地把手放进裤兜摸了摸,然后嘿嘿一笑,拿出一个粉色的盒子放在她手心。
黑泽时蓝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升起异样,目光灼灼地注视着两人。
璃奈好奇地打开盒子,看见里面装满五颜六色的水果糖,耳畔嗡鸣。
“........”
“没想到吧?我戒烟了!”佐藤恶作剧成功,一脸坏笑,拿着盒子给她倒了一颗,“粉色是水蜜桃味的,要不再给你倒一个,我记得你喜欢葡萄味的。”
璃奈收回目光,放在嘴里嚼了。
简单的交换过信息之后,佐藤进了仓房,并且给警部打电话叫人过来取证。
不知怎么,璃奈毫无预兆地骤然收住步伐,回头望了一眼。
在远处海岸边的柏油马路上,一辆熟悉的白色轿车停在路面。
女子身着白色丝裙,戴着黑色墨镜,撩起长发的时候,手腕上戴着的钻石手链闪闪发亮。
她也正在望着她。
璃奈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被这种人挑衅真的很不爽啊。”
“姐姐?”黑泽时蓝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看见那辆白色轿车还下来一个人。
是有栖和美。
璃奈神情不悦,拨了电话,然后就亲眼看见有栖和美不知道和结衣说了什么,看了一眼手机,就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黑泽时蓝的蓝色眸子不由自主地暗了几分:“姐姐,我去把她叫回来?”
“不用。”璃奈深吸一口气,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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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臂。
有栖和美已经坐上车了。
结衣还给她打来了电话,“璃奈,这位小侦探想要和我住几天,你不会介意吧?”
璃奈:“好啊,那就打扰你几天。”
结衣挂断电话后,向她点头致意,很快那辆白色轿车扬长而去。
天空下起了小雨。
两人回到车上。
璃奈靠在座椅上缓了大概一刻钟,而那个手机隔几分钟就会震动一下。
她坐起身,说:“去吃饭。”
黑泽时蓝低头盯着那个手机,眼睛也不眨一下,显然是充满了极大的好奇心,“姐姐,想吃什么?”
璃奈:“请你吃饭,你说了算。”
黑泽时蓝:“姐姐有钱?”
璃奈“唔”了一声,眼神瞥向车窗外。
“我给姐姐做饭吧,回去的路上我们一起去超市买点菜。”哄好人,黑泽时蓝决定得寸进尺一下,小心翼翼的从她的外套口袋拿出手机。
不料,这东西刚摸出来,便又响起了一阵铃声。
璃奈微眯了一下眼睛,目光对上那只心虚的小狗,说:“接啊。”
黑泽时蓝直勾勾地盯着她,睁圆的眼睛有如琥珀闪动光泽,“姐姐,手机是自己掉出来的。”
说着,他的手已经按下接通键,并且打开了扬声器。
达米安:“夏目小姐,请问我要住哪间屋子?”
璃奈:“什么哪间屋子?”
“不是你让我来日本吗?”达米安顿了顿,“和美发来的消息,让我搬来日本,我已经把行李都搬到你家门口了,不过你这住宅是不是太小了,我那么多手办没地方放啊,实在不行,我可要在附近租房子了。”
璃奈:“你们到底再搞什么?”
几年都不肯出一次门的人,怎么可能因为几条消息就搬家。
“日本对于我们这些二次元肥宅来说,那就是天堂,我早就想来这里了,”达米安说,“啊对了,我还把你男朋友带来了,你赶紧回来看看吧,它看起来很想你,趴在你的衣服闻半天了。”
璃奈:“能不能看好它?”
达米安:“记得给它带点礼物,我看它想你想得都快哭了。”
黑泽时蓝直接挂断了电话,可怜巴巴地盯着她,“姐姐,怎么办?要去见你男朋友了。”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
璃奈:“你也可以不去。”
“姐姐,不希望我被发现吗?”
“还是姐姐觉得我见不起人?”
“不过也是,毕竟我们干了这种事不光彩的事。”
“虽然他是姐姐的男朋友,但我们还是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如果姐姐想要隐瞒,那我就不去了。”
声音压得很低,语气却认真。
黑泽时蓝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地说了一路,璃奈破天荒地睡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等她醒来的时候,车已经停在院子。
璃奈脑袋晕得厉害,迷迷糊糊地下车,看了好一会儿,才发觉睡觉中途车已经换成了宾利。
黑泽时蓝拎着超市的购物袋,脚边还有一个精美的礼品盒。
“姐姐,我们进去吧。”
璃奈:“.......这是什么?”
黑泽时蓝微微笑着,“当然是给他准备的见面礼。”
璃奈无端觉得脊背发凉,但也没有说什么。
但愿不是什么危险物品。
26. Chapter 26
黑泽时蓝站在客厅,观察了一圈,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虽然是未达眼底的笑。
他不慌不忙地开口说:“你就是姐姐的男朋友?”
身高刚过一米七,肩背算不上宽阔,凑近了还能看见青黑色的茬子,长着尖尖的狐狸脸,眼尾微微下垂,笑起来的时候会眯成一条缝,极其普通长相,几乎没什么能让人一眼记住的轮廓。
姐姐到底喜欢他哪里?
喜欢他过于普通吗.......
黑泽时蓝心下一阵烦躁,但面上还看不出什么情绪。
达米安推了推眼睛,一脸平静地说:“我不是。”
黑泽时蓝完全听不进去他在说什么,脱下外套,熟练的挂在衣架上,在柜橱里找到了杯子,“我和姐姐住在一起,你不介意吧?”
璃奈刚进屋就看见那只开屏的孔雀,装成家里的主人,给达米安倒茶。
达米安想了一下,说:“我想你可能误会什么了。”
“我和姐姐之间很清白的,没发生过什么的,”黑泽时蓝将礼盒放在他面前,刻意压低了声线,“这个见面礼,希望你能喜欢。”
达米安看了一眼璃奈,抬手指了指楼上,“我不是她的男朋友,男朋友的鼻子对璃奈的气味极其敏感,它现在应该是去了卧室。”
璃奈身边很少会有正常人,他面前这个很可能也是一个精神病患者。
“这样吗?”第一次来别人家拜访就闯进卧室,藏得什么心思不言而喻。
姐姐为什么会看上这种蠢货。
果然,还是得找个机会把人杀了才行。
黑泽时蓝坏心思不由自主的就升出来了,“姐姐,你是不是太纵容他了?”
达米安一阵见血地说:“到底是在纵容谁?”
黑泽时蓝沉默了片刻,一转身看见璃奈肩上趴着一个令人讨厌的家伙,倏地一皱眉。
一只白色鬃狮蜥,身体粗而扁平,背部及颈背上覆盖着的棘状鳞片,全身洁白如雪,每一片鳞片都如同精心雕琢的白玉,两只乌黑发亮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动,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那不是他的专属位置吗?
“姐姐,你不把你的男朋友叫出来吗?”
璃奈用手指点了点小家伙的头,“不是在这吗?”
黑泽时蓝呆呆地怔在原地。
达米安:“璃奈没告诉你吗?这只白色鬃狮蜥的名字叫男朋友。”
黑泽时蓝:“这么说,姐姐根本就没有男朋友。”
明明对他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还不允许别人的觊觎了?璃奈偏过头看了一眼,勾起一抹足以蛊惑人心地笑,“你才知道吗?”
黑泽时蓝难以置信地望着璃奈,哼哼唧唧地说:“姐姐居然对我使坏。”
璃奈笑了一声:“你要信啊。”
“姐姐你还笑,”黑泽时蓝说,“姐姐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伤心?”
璃奈:“完全没看出来。”
一个完全没有道德底线的人,就算是已婚,他也不会放在眼里。
黑泽时蓝盯着她,晦暗的目光从下至上一寸寸地扫过,最终迎上了她的视线,不自觉地压低声音:“原来姐姐是黑芝麻馅的。”
“你确定说得不是你自己?”少年的视线像一簇灼热的火苗,似乎能在皮肤上烙下印记,璃奈移开目光,看向别处。
两人说话的间隙,达米安已经默默拆开里礼品盒。
然后,猝不及防的,一顶饱和度极高的绿色棒球帽摆在眼前,上面的标签还没来得及摘,标价五位数。
达米安转着帽子打量一圈。
怎么说呢,绿色的脑子寓意是在不太好,但这价格挺有诚意的。
璃奈:“.......我觉得,是我太纵容你了。”
黑泽时蓝瞬间可怜兮兮的示弱,身后那条无形的尾巴也垂下去了。
璃奈忽然想起一件事,“搜一下沙丘研究所的资料,一会儿发给我。”
说完,她抬手看了一眼时间,换了双鞋子,“我有事出去一趟,你们老实待在家。”
黑泽时蓝:“我也要去。”
璃奈:“不用,一会儿就回来。”
一会儿?以达米安对她的了解,她的一会儿时间,完全就是看心情。
这么说,估计是不想让那位精神不太正常的人跟着。
不过,把这位病人留给他,还是过分了。
玄关的门啪嗒一声被关上了。
黑泽时蓝抬起头,望着楼上的打开的房间门,下巴与脖颈间显现出一道锋利的弧度。
“你知道她的位置,对吧?”
他马上就要失去耐性了。
可姐姐丝毫没有察觉到。
他就是当年那个被她当成小白鼠的实验品。
达米安推了推眼镜,想着还是安慰一下病人:“怎么说呢,璃奈这个性格起初相处,你一定会觉得她是个温柔的人,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你们相处久了,你就会发现,她是个十分冷漠的人,和她保持亲密关系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当初七濑先生拉她入伙整整花费了一年时间。”
黑泽时蓝停顿一瞬,长长的睫毛在眼睑投下阴影,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是吗?”
达米安说:“那个时候她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经常和七濑先生吵架.......不过你很特别,璃奈挺喜欢你的。”
黑泽时蓝:“你知道她之前是做什么的吗?”
达米安想了想,“听七濑先生说,她在校的时候就已经进研究所做实验了,不过没待多久实验室发生了意外,璃奈把研究所实验数据都删了。”
黑泽时蓝:“删除自己的罪证吗?”
“也,也不算是吧,”达米安浑身打了一个激灵,磕巴了一下,“那家研究所明面上是合法的,她也是被蒙在鼓里。”
“五年时间就让她忘了自己犯下的罪证,”黑泽时蓝说,“你不觉得可笑吗?”
“.........”达米安意识到气氛不对,过了一会才回答,“那你还是当面和她说比较好,七濑先生说,她的记忆有问题。”
黑泽时蓝脸上的神情微动,眼神冰冷,足以让人畏惧:“什么意思?”
“七濑先生也在查,但是还没来得及查清.......”达米安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这个件事,璃奈并不清楚,应该是担心病情反复。”
如果不能确保她的生命安全,最好不要试图纠正她的记忆。
记忆有问题.......谁会相信这种荒唐的借口?
黑泽时蓝侧过头,盯着那些超市买来的食材,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
这简直是一场愚蠢无比的闹剧。
五分钟后,达米安看着那人离开,然后立即去了厨房。
果不其然,那些东西已经都被扔进了垃圾桶。
废弃港口的死者名叫石川良子,就读京都女子高等专门学校,毕业后就职于新闻社的调查部,二十五岁,单身。
根据公司职员的询问调查,石川良子为人和善,工作认真负责,但和公司高层管理人员木村直树交往过密,存在不正当关系。
“昨晚,你也在木村直树家里参加了同学聚会对吧?”佐藤朝着对面的人挑了一下眉。
璃奈翘着二郎腿,懒洋洋地靠着椅背,把桌子上那盏台灯拨了过去。
她说:“对,七点二十分左右。”
佐藤被那光线晃了眼睛,又把台灯转向了天花板。
他一脸若有所思地说道:“也就是说,真佐子是七点二十分从游泳馆回到画廊,她离开画廊的时间大约有两个小时,这段时间开车从画廊到港口完全够用,而且正好与死者死亡时间相吻合。”
璃奈:“你们在怀疑真佐子?”
“她已经被作为嫌疑人押回警部了,这多亏了和美为樱井结衣作证,不然她真的很难排除嫌疑。”佐藤顿了顿,把话一股脑地倒了出来,“你应该知道啊,昨晚因为一些误会和美被樱井结衣关进卧室,自己则是去了对面的房间痛哭,这期间,和美可以为樱井结衣作证,她从未离开过房间。有什么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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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璃奈坐直了身子,“我到的时候,结衣说和美已经睡着了。”
佐藤合上了笔记,解释道:“和美说她在装睡,至于真佐子,她在游泳馆游泳这件事并没有人证,而樱井结衣所在的房间是一间密室,谁有作案嫌疑不言而喻,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璃奈:“动机呢?”
“前一阵子,新闻社曝光了作为精英律师的真佐子的私生活,写那件报道的人正是石川良子。”佐藤从笔记本里拿出一张报纸递给她。
“攀交高官,利用公职上位,”璃奈边看边说,“我猜这个高官是桐原信长,他的父亲是金融制度调查会的特别委员会会长。”
这些报社就是这样,混淆事件的因果逻辑,忽略多方视角,夸大其词。
佐藤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她的后台很大,之前,我总在报纸上读到他们的新闻,所以这件事曝出后,很多人都在质疑她的实力,一个女子出来闯荡本来就非常不容易,她打拼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在律师界闯出一片天地,现在都被这篇报道毁了。”
璃奈:“这个作案动机成立。”
佐藤带着她离开了审讯室,看到美弥子,璃奈就把人叫住了。
美弥子停下脚步,问道:“有事?”
璃奈冷不丁地问道:“我们是高中同学对吧?”
或许是问题太傻了,美弥子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倒是不烧,“你没睡醒吗?”
璃奈:“我只是想跟你确认一下。”
美弥子满腹狐疑地看着她,“发生了什么事?”
璃奈抿了下唇,在开口回答之前沉默了一会儿,“应该是之前吃药留下来的后遗症,我现在的记忆有些混乱。”
美弥子在一方面不算专业,但还是多问了几句:“混乱是指什么?”
“嗯.......”璃奈思考了一下,“脑海里会突然出现一些不存在的记忆。”
美弥子:“你是不是和那些人走得太近了?又或者是心理压力太大了?”
璃奈:“或许吧——”
话没说完,对方口袋里的电话忽然响了。
“有空去看看心理医生,自己的身体最重要,”美弥子接电话之际,顺便又提了一嘴,“就算是轻度骨折,也该老实戴上石膏。”
“好的,谢谢您的关心。”璃奈一脸乖巧,且微笑着目送她离开。
然后转身走出了警部的大门,扬长而去,去了一家酒吧。
越是嘈杂的环境,她越能冷静下来。
酒吧是个不错的选择。
璃奈点了杯长岛冰茶,没过多久,陆陆续续过来几个男人和她搭讪。
不可否认,她有一副好皮囊,在这种地方不仅不会淹没在人群里,反而是相当瞩目。
璃奈脾气好,性格也不错,和大家聊上几句很快就能熟络起来。
其中有一个英国的留学生,年纪比她小两岁,两人关于伦敦的美食和旅游景点聊得还算可以。
璃奈心情不错,接受了他推过来的酒。
男人笑盈盈地说:“姐姐,是做什么工作的,手好漂亮。”
听到那个称呼,璃奈轻轻笑了,带了几分释然:“写数据的——”
然而她话未说完,忽然一只大手覆上了手背。
璃奈直觉的警铃在疯狂敲响,侧过头,看见黑泽时蓝正看着自己。
蓝色的眼眸如同深不见底的黑洞,仿佛能吞噬人心。
“姐姐也是你叫的?”声音冰冷如铁,将浓烈的占有欲化作实质性的压迫感。
璃奈一阵微妙的情绪涌上心头,敏锐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猛然意识到自己刚才不该忽视他的存在。
在来到酒吧后,她就感受到一道冰冷刺骨的视线。
他在暗处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璃奈很清楚那是杀意。
但现在好像又不是了。
黑泽时蓝单手搂住了她的后腰缓缓收紧,眼里充满了危险的意味,对那人说:“你还要盯着我的姐姐看多久?”
27. Chapter 27
璃奈觉着这个场面还可以拯救一下,微笑着说:“这是我弟弟.......”
但还没说完,马上要煮熟的鸭子到嘴边就飞,只给她留下一个狼狈的身影。
璃奈僵住,脸上的表情一时难以形容。
对方是三十会所的核心成员,她本想从他口中打探沙丘的信息。
现在计划泡汤了。
讲真的,她不太想亲自去三十会所那种地方,就算是黑客与情报贩子的据点,她对那个地方也嗤之以鼻。
尤其是那个让人惊掉下巴的老板。
璃奈晃了晃不剩多少酒水的酒杯,从侧面看,精致的眉眼有些冷淡。
黑泽时蓝冷冷地盯着她,目光露骨又炽热的眼神有着摄人心魄的力量,“为什么还在看他,他都已经走了。”
开口的语气称得上咬牙切齿。
璃奈转过头,眯着眼仔细的观察了一下他的神情,没有说话。
他眼里疯狂的、晦暗的、见不得光的欲望,丝毫没有掩饰。
随时把人吞吃入腹。
两分钟后,璃奈被他拽出了酒吧,还没来得及开口说那些糊弄人的话,就被塞进越野车。
车厢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那些暧昧的情愫,隐藏在他的呼吸之下蠢蠢欲动。
璃奈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随口问了句别的,试图打破那种暧昧的气氛,“怎么又把车换回来了?”
妒嫉让他陷入了不可自拔的疯狂。
为什么会有别人叫姐姐,她还能笑着回应?
黑泽时蓝胸膛剧烈起伏,喉结滑动着,竭力遏制某种情绪,却也不忘回答她的问题,“不是租的。”
璃奈:“........”
两人双双陷入沉默,黑泽时蓝缓了好几口气,温柔地俯下身,蓝色的眼眸里升起一层迷蒙的水雾,“姐姐,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璃奈心里阵阵发悸,“没有。”
“姐姐这么说,真的让我很难过,我可是和你一起生活八年,你居然一句都不想提。”黑泽时蓝心脏在胸腔中疯狂地跳动,仿佛要挣脱束缚破笼而出。
他强硬地扳起她的下巴,指尖陷进皮肤,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
下一刻,唇瓣覆压下来,带着汹涌的恨意在她的唇上热烈放肆地辗转。
璃奈后脊一僵,讶异地睁大了眼睛。
等她反应过来,黑泽时蓝已经紧紧按住她的后腰,意识到她根本没有回应,开始逐开牙关,吻得越发深入沉重,甚至毫不留情地掠取口腔内的涎水。
不知过去了多久,璃奈感觉全身的血液上涌,有些呼吸困难,用胳膊抵着他的胸膛,试图推开他。
但以她的力气想要挣脱那条根根青筋虬起的手臂,简直是天方夜谭。
逼仄的空间几乎没有反抗的余地。
两人唇齿交融,牙齿磕碰到一起,紧接着,铁锈味的血腥气弥漫开来。
吃痛的闷哼声响在耳边,黑泽时蓝恢复了些理智,松开人,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瓣上的血珠。
昏暗的车厢内混着炙热的喘息声。
璃奈眸底水光涣散失神,耳畔是漫长的耳鸣。
黑泽时蓝眼中染上浓到抹不开的欲色,两人四目相抵。
他把脸埋在璃奈的颈侧,轻嗅着她温热战栗皮肤,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笑容,“姐姐是我的对吧?”
听到这话,璃奈茫然蹙起眉心,呼吸渐渐平复后,垂眸看着身上的脑袋。
黑泽时蓝半个身子压在她身上,两条结实的手臂不容抗拒地环住她的腰身和肩膀,“作为交换,我也永远属于姐姐。”
说完,他再次咬住了她的脖颈,轻吮,厮磨,像是一种引.诱。
璃奈嘶了一声。
紧接着,车窗上被人砸了一拳。
璃奈彻底惊醒了,仰头望着那人,像是被家长抓到早恋的孩子,彻底慌了。
下野弦冷冷地盯着车里的两人,心情已然糟糕到了极点。
可黑泽时蓝轻轻滑动的喉结,恋恋不舍的分开。
璃奈推开他,立即打开车门下去。
下野弦持枪指向车里的人,神经紧绷到了极致,不敢有任何松懈。
要知道,黑泽时蓝是个完全没有人性的野兽。
一个在众目睽睽之下的武道场上,他将黑手党首领的人头砍下来,实力不言而喻。
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幕,这个人踩着首领的尸体,浑身沾满鲜血,眼神里却只有亢奋和癫狂。
那时候,他就得出了一个结论,杀人会让这个疯子愉悦。
下野弦沉声道:“黑泽时蓝,你为什么出现在这?为什么要盯上她?”
璃奈环顾四周,确定周围没什么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黑泽时蓝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看着他,“姐姐?”
下野弦:“别叫得这么恶心。”
璃奈闭了闭眼,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作用,忽然觉得头疼得厉害。
黑泽时蓝又露出那副撒娇的表情,看着他扣紧扳机的手指,“姐姐,你希望我死,还是他死?”
下野弦皱紧眉头。
“嗯.......”璃奈摸了摸鼻子说,“这是那谁.......我弟弟。”
下野弦气愤道:“你弟弟在车里对你做那种事?”
璃奈有些尴尬,“发生了一些意外,他喝多了。”
“我看你才是喝多了,”下野弦顿了顿,“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璃奈咬了下舌尖:“知道一点。”
黑泽时蓝坐在车内,逆着光线,半边身子藏匿浓稠的黑暗中。
他盯着璃奈的脸,不冷不热地说:“我知道你,百合子身边的阿君,我们在酒吧见过,原来是卧底。”
下野弦:“那你就更不该活着。”
黑泽时蓝:“你杀得了我吗?”
两人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璃奈上前一步,站在下野弦面前,说:“我可以解释的,你要相信我。”
下野弦闻言收起手枪,转头看着她,“我相信你,但如果他动手杀你,你不要后悔。”
黑泽时蓝并不否认,但对这一幕,感到很不爽。
为什么是下野弦?
璃奈:“先回家?”
下野弦垂眸,看到暧昧的红痕和咬痕在脖颈处叠加,把自己的外套脱给她,“长点心。”
黑泽时蓝从车里出来,去了驾驶位。
璃奈抬手指了指车厢。
下野弦震惊道:“你还真跟他鬼混在一起?”
璃奈:“快上车吧,一时半会说不清。”
“姐姐,为什么不坐到前面?”黑泽时蓝不满道,“难道我只是个司机?”
璃奈:“..........”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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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着怎么把两个人都糊弄过去,忽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是桐原信长。
“璃奈,你相信真佐子是凶手吗?”
璃奈沉默了一会儿,说:“先找个律师吧,目前来看证据链并不完整。”
桐原信长克制着情绪,“已经请了,我不相信她会杀人,她根本就没有在意那篇报道。”
璃奈嗯了一声。
桐原信长颤声道:“你能不能帮帮我?看在老同学的面子上。”
下野弦看着她脸上闪过的情绪。
璃奈:“我知道了。”
说完,她就挂断了电话。
下野弦问:“发生了什么事?”
“一场谋杀案,”璃奈顿了顿,“你怎么会出现在这?”
“但丁来这了,他说他找到了暴君,我是跟着他过来的,”下野弦眼里有厉色,“我想,你那位弟弟应该和他见面了。”
璃奈看了一眼前面的驾驶位。
黑泽时蓝舔了舔嘴唇,说:“我拒绝了。”
下野弦:“弗兰克找过你?”
黑泽时蓝露出了一个笑,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庞一下子多了几分野性和凶戾,“他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璃奈心说:“可能是避之不及。”
下野弦继续问道:“琼斯呢?”
黑泽时蓝哼了一声,“姐姐,这位大叔是在审问我吗?”
璃奈脑子想得石川良子那个案子,抬眸看了他一眼说,“随便问问。”
黑泽时蓝安分下来:“蓝鲸组织的人都藏得太深了,如果我知道他是谁,我一定和他打个招呼的。”
三人回到住宅。
黑泽时蓝蓦然间想起自己干得一些蠢事,说:“姐姐,我去趟便利店。”
“我跟他一起去,”璃奈下车后,看了一眼下野弦,“达米安也在。”
下野弦知道怎么回事,点了点头。
他是蛰伏在黑手党的卧底,若是黑泽时蓝放出消息,身份就藏不住了。
不过,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她身边的可个狼崽子。
两人慢悠悠地去往便利店。
黑泽时蓝挑选了几样蔬菜,忽然问道:“姐姐不信任我吗?”
璃奈跟在他身后,反问:“你觉得你值得信任吗?”
黑泽时蓝垂下眼眸,一脸很受伤的表情:“可我确实不知道那个组织,黑手党偶尔还有派人接触我,但是那个组织,我几乎没听过他们的消息。”
参考黑手党的下场,他们必然会忌惮的,璃奈回复桐原信长的同时,不由得在心里吐槽。
蔬菜水果挑得差不多了,黑泽时蓝走到生活区,蓦地停下脚步看着那排盒子。
璃奈正低头看石川良子的资料,前面的人忽然停下脚步,她险些撞上去。
黑泽时蓝偷偷地拿起最上面的盒子。
璃奈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黑泽时蓝莫名有点心虚,回头看了一下眼,结果好巧不巧地对上她的目光。
如果是和别人发生关系,璃奈并不会理会,但他凑过来,小声问她喜欢什么味道,她就不得不管了,“放回去。”
黑泽时蓝一愣,咬着下唇艰难地仔细想了一会儿,“姐姐.......我怕我忍不住弄在里面。”
璃奈:“.......”
真的,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
28. Chapter 28
胳膊疼得实在受不了,璃奈去隔壁药店买了一盒止痛药。
黑泽时蓝结账之后,领着购物袋,悄悄藏好口袋里的东西,慢慢步下台阶。
“姐姐你又在乱吃药?”
连护具都戴上了,是怕下野弦吗?
超市对面,璃奈悠闲地坐在长椅上咬苹果,看到他,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来。
黑泽时蓝眼睛一亮,不但坐下来了,还得寸进尺地黏到她的身上。
璃奈咬了一口苹果,有点惊讶。
她仿佛看到一条尾巴在少年的身后不断扫动。
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拿目光打量着他们。
黑泽时蓝不以为然,他盯着璃奈脖颈露出的红痕,悄无声息地凑上去,趴在了她的肩膀上。
他在试探璃奈的反应。
在车内,她虽然没有回应那个吻,但也没有表现的很抗拒。
如果继续下去,有更近一步的发展。
她会训斥,还是纵容?
璃奈还在吃那颗苹果。
黑泽时蓝仰起头,高挺的鼻梁轻柔地蹭了蹭那一小块的柔嫩皮肤,“姐姐,我听达米安说,你忘记了一些事情?”
低沉靡丽的声线钻进了耳朵。
璃奈眼睫微颤,拿肩头拱了一下他,“没有。”
黑泽时蓝弯起眼睛,“那姐姐第一次见到我就认出我了吗?”
璃奈敷衍地“嗯”了一声。
骗人,骗子。
黑泽时蓝根本不相信她的谎话,“我和姐姐生活这么长时间,姐姐居然把我忘了。”
璃奈略带疑惑的鼻音微微上扬:“没多久吧,不就几天吗?”
他不是失忆了吗?
黑泽时蓝坐直身子,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几天?”
璃奈:“怎么了?”
“没事。”黑泽时蓝反应了一下,掩住眼中泛起的黯然,温和地笑了笑,“原来才几天,可我惦记姐姐很多年了。”
璃奈想起酒吧里那双疯狂嗜血的眼神,提醒道:“是记恨吧。”
“才不是。”黑泽时蓝否认道。
璃奈笑了笑,靠在椅背望着对面的人群,没再说话。
现在是下班时间,便利店的柜台排满了人,店员忙前忙将近半个小时。
不过顾客走之后,她并没有坐下来休息,而是摘下身上的围裙去了电话亭。
那是一个身材纤细,皮肤白皙,头发是淡黄色的的女生。
她坐在电话机旁,咬着嘴唇,把话筒紧紧地贴在耳朵上,等待着电话的接通。
大概过了半分钟,少女开始讲话,她的脸上泛着红晕和一种天真的愉悦,有时甚至会手舞足蹈的。
是个正在恋爱的少女。
璃奈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猝不及防地,一张精致的脸挡住了她的视线。
“姐姐,你看我吧,”黑泽时蓝又紧紧贴了过去,慵懒的尾音微微上扬,“我喜欢姐姐盯着我看。”
璃奈抬手按住他的脸,毫不留情地把人推开了,“现在应该还有一个人守着电话很心急。”
黑泽时蓝露出了一个微笑,“谁呀?”
璃奈站起身,看着他鼓鼓囊囊外套口袋,眼皮子一跳,正要开口。
“璃奈!”桐原信长从马路对面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无需多说,璃奈已经猜到了他的意图。
桐原信长站在她面前,尽量以一种冷静的语气说:“我们谈谈吧。”
璃奈:“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桐原信长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三人一同去往一辆黑色轿车。
桐原信长接过司机手里的公文包,拿出一沓资料递给她。
碍于两个小时前发生的事,璃奈心有余悸。
她并没有坐进去,而是靠着车身,把刚戴上的眼镜摘下,然后仔细地擦拭了镜片后又戴上。
这些都是木村直树的公司经营状况,她飞快的看了一眼就这些资料放了回去。
“我看过了。”她淡淡地说。
旁边的罪魁祸首眨了眨眼睛,身体又悄无声息地靠近了一些。
桐原信长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不知道该如何证明真佐子的清白,我只能想到寻找更多关于这地方的资料,关于谁在经营它,它的财务状况如何.......”
璃奈思维停滞一瞬,“真佐子平日里和结衣在一起的时间多吗?”
“接触不算太多,大家工作都很忙,真佐子只会偶尔和结衣她们一起去逛街,游泳.......”桐原信长说。
璃奈:“没有什么异常吗?”
桐原信长思考了一下,“没有,真佐子每次回来心情还算不错。”
璃奈眼睛弯起,“我是说结衣,真佐子有没有提起什么。”
桐原信长用力抹了一把脸,扯了扯嘴角,想努力控制一下脸上的情绪,“结衣和她提过木村出轨的事,但真佐子并没有跟我详细的说什么。”
“嗯,”璃奈说,“她真该跟你详细地说点什么。”
说到这,桐原信长疲倦地闭上了眼睛,“我不是个合格的恋人,我很少空出时间和她去聊生活上的事,还会忽视她的感受.......”
璃奈有些迷惑不解地盯着他,“所以说,真佐子到底看上你哪了?”
黑泽时蓝:“........”
桐原信长愣了愣,一口气堵在喉咙里,“什么?”
璃奈:“除了你爸,你好像没有什么优点了,你们不会是形婚吧?”
黑泽时蓝歪头思考了一会儿,“姐姐,什么是形婚?”
“我和真佐子是真爱,”桐原信长酸涩感在胸膛里蔓延开,嗓音带上了哭腔,“她肯定是喜欢我,生活中的很多事,都是我和真佐子的专属记忆,她对我的爱都藏在了细节里,而且她很可爱,她肯定不会嫌弃我的。”
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饱含爱慕和眷恋,像个痴汉。
璃奈关上手机里的录音,沉默着,看起来像是在斟酌言辞。
而这一幕落在桐原信长眼里,就是赤裸裸的质疑。
他气愤道:“你不信你问问你男朋友,他肯定也觉得你可爱!”
黑泽时蓝眼睛咻地亮了起来,目光一下柔和了不少,“姐姐确实很可爱,尤其和吃我的东西.......”
璃奈拿胳膊肘戳了他一下,她有点庆幸,把录音关了。
她继续问道:“真佐子有登山的爱好吗,或者说养一下花之类的?”
从警方那边的问话,她了解到结衣和真佐子曾一起去爬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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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她不喜欢登山,养花方面,家里只有两盆仙人掌,”桐原信长想了想,又补充道,“对了,木村就是因为登山和石川良子才认识的。”
璃奈脸上闪过一些异样的神色,“登山?”
石川良子有肺病,她在拿自己生命开玩笑吗?
不对,她不可能去爬山。
“我回家了。”璃奈想到一件事,转身就走了。
桐原信长愣在原地。
回到住宅。
下野弦看到那个坏种黏在璃奈身上就一肚子恼火。
跟在璃奈身边肯定是有阴谋的,只不过,现在还没显露出来。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人。
直到黑泽时蓝将晚饭做好之后,就端着上楼。
达米安很自觉地去厨房把剩下的咖喱饭盛出来,“老大,吃饭了。”
那个坏种为了维持自己良善的伪装居然把他们的饭做了?
下野弦面露难色:“璃奈对那个坏种很特别吗?”
“算是吧,除了侦探社的人,他是唯一一个和璃奈走得很近的人,”达米安尝了一下新出锅的咖喱,对此表示非常认同,“我觉得,他在这里挺好的。”
下野弦:“一盘咖喱就把你收买了?”
达米安耸了耸肩膀,用安慰的语气,仿佛拉家常似的说:“你不能阻止有情人相恋。”
下野弦一阵见血地说:“你只是吃够了外卖。”
达米安眯起眼睛,竖起五根手指,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五万美金,我用丰富多彩的网恋经验和你打赌,他们会在一起。”
下野弦:“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你三百天都在失恋,确实可以赌一下。”
“仅限银行转账。”达米安打了一个响指,继续埋头干饭。
兰花喜肥但不耐浓肥,且对养分需求较精细,在生长期侧重的是氮肥。
璃奈回来的时候去了一趟花店,将买来化肥和结衣带来的化肥做了一下对比。
黑泽时蓝靠在桌沿,微微眯起眼睛,“姐姐,过来吃晚饭了。”
璃奈取出花盆里的土壤,然后调试显微镜,没有搭理他。
黑泽时蓝走到璃奈身边,顺手将那只碍眼的白色鬃狮蜥关进笼子。
然后趁着璃奈放下手里的实验器材,俯下身把人抱了起来,带着讨好的意味,“饭凉了就不好吃了,姐姐就体谅一下我的心情吧。”
璃奈惊了一下,下意识揽住他的肩膀。
黑泽时蓝也没有料到她会抱住自己,艰涩的吞咽了几下,直接把人抱到餐桌上。
就算表面乖顺,但还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
“姐姐,你是不是应该奖励一下我?”
璃奈一只手抵着他的心口,想把人推开,甚至指尖用力到发白。但隔着衣料,她感受到了剧烈的心跳和蓬勃的热意,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黑泽时蓝趁着这个机会,没有给她反应的机会,径直挤进她的腿间,拉近了他们的距离。
璃奈抵着他的额头心情一阵复杂。
.......事情似乎并不是她想的那般尽在掌握。
他并不可控。
“姐姐,”黑泽时蓝牢牢按住那双手,声音暗哑性感,带着隐晦的渴望和试探,“我可以吃掉你吗?”
29. Chapter 29
璃奈整理好衣服,看着桌上的咖喱,无奈地叹了口气。
可能只是冲动了,毕竟还是个孩子。
璃奈抱有些好的幻想,吃完晚饭,去沐浴间冲了个澡。
可当她出来的时候,看到镜子里的人,心脏就像被什么东西牢牢攥住了似的。
那些暧昧的痕迹并没有洗掉。
璃奈压低的羽睫微微颤抖,愣了许久,直到梳妆台上手机响了几下。
有栖和美发来了消息。
【结衣小姐希望你能来画廊一趟。】
【为什么不回消息?】
【不是你答应人家的吗?】
【木村的情绪很不好,他要离婚了,你赶紧过来劝劝!】
【结衣小姐真的很可怜,拜托你有点善心好吗?】
璃奈弯了弯唇,关上手机,没有回复任何消息。
第二天中午,天空下起小雨。
春日太太打开公寓的大门,吓了一跳,“哦,我的天啊,为什么这么多的男人?”
达米安刚把男朋友的饲养箱收拾干净,正在客厅打游戏,听到动静也没抬头。
下野弦则是站在盯着餐厅那个诡异的坏种。
春日太太换上拖鞋,小心翼翼地绕过那个长相粗犷的男人,凑到黑泽时蓝身边小声问道:“星野,璃奈家里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陌生的男人?他们看起来很危险。”
下野弦沉声道:“你身边那个才是最危险的,老太太。”
“老太太?”春日太太微微地颤抖了一下,一脸不可思议地打量着那个男人。
黑泽时蓝微微一笑,和那位形成鲜明的对比,“春日太太,这些都是璃奈在国外交的朋友,来这里旅游。”
他洗好草莓,切好放进榨汁机,留下一个放在她手中。
“好孩子,还是你懂事,”春日太太揉了揉那个毛茸茸的脑袋,拿走草莓,再次绕开了那个男人,问道,“璃奈小姐呢?”
黑泽时蓝继续忙手里的事,“还没有醒。”
“她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春日太太拎着裙子上楼,“晚上十点准时熄灯,结果中午醒来的时候顶着黑眼圈,睡眠质量堪忧,真该想想办法。”
十分钟后。
璃奈被春日太太叫醒,双眼无神地坐在餐厅的的椅子上,感觉三魂七魄都不在身体里。
“面包,煎蛋、培根,火腿,”黑泽时蓝注意到脖子上的吻痕已经用创可贴遮住,挑了下眉,“姐姐要烤加番茄吗?”
“星野真是太有心了,和某些人相比,我让擦地都要说上十几遍,他还会嫌我唠叨,”春日太太慈母般地向黑泽时蓝说,“这样勤劳的让人已经不多了。”
黑泽时蓝默默将切好的番茄放在烤炉上,“我很喜欢做饭。”
当然了,是只给姐姐一个人。
太懂事了,春日太太不由得有些感慨,“你多大了?”
黑泽时蓝:“十八。”
春日太太动了动身子,“那离结婚还有段日子。”
璃奈持续走神,半分钟后,手机忽然响了。
达米安正检测手机里的数据,顺便做了检查,确保没有人在里面安装病毒和定位。
说到底,他还是有些不放心那个叫星野凛。
他浑身上下都透着不对劲,尽管他做的咖喱很好吃。
接通后,他把手机递给了璃奈。
璃奈抿了一口咖啡,“什么事?”
有栖和美:“你没看到我发的消息吗?”
璃奈漫不经心地品着手冲咖啡,用手轻轻做了个手势,“看了。”
黑泽时蓝懂事地拿掉了烤蕃茄。
有栖和美有些气愤:“看了为什么不回?”
璃奈:“在忙。”
有栖和美:“那你赶紧过来一趟,结衣小姐要见你——”
话没说完,黑泽时蓝拿走手机,抬眼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的反应,挂断了电话。
“姐姐,先吃早饭。”
下野弦问道:“就这么放任不管不会出事吗?”
璃奈:“对一个人最大的羞辱轻蔑就是无视,尤其是表演型人格,她会多次炫耀,以此来证明我的无能。”
黑泽时蓝:“姐姐说得是谁?”
璃奈津津有味地享用午餐,并没有说话。
达米安替她答道:“杀死石川良子的凶手。”
黑泽时蓝虽然不知道说得是谁,但默默点头。
闲聊之际,璃奈的手机又响了,这次只响几秒就挂断了。
是陌生来电。
璃奈看了一眼,也没有打回去。
木村直树在废弃的港口,迎着海风,身子微微发抖,就像被恶魔攫住了一样。
他想了很久,最后把手机扔进了海里。
如果说出来,一定会被发现的.......
不能再让悲剧重演了。
结衣站在不远处,望着她的背影露出满意而又尖酸的微笑,“你站在这里是在怀念她吗?”
“结衣,她们都没错,是我的错.......”木村直树望着那些汹涌的海浪,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我已经不配爱上你了。”
“你只是受到了她们的诱惑,这件事我已经原谅你了,我们没有必要离婚,我依然爱你,”结衣上前抱住他,无比从容地吻了上去,“跟我回吧,我们可以和好如初。”
木村直树紧紧抱着她,肩膀抖得越来越厉害,“.......你是个很好的人,我不值得被原谅,结衣,结衣,对不起。”
结衣摇了摇头,继续加深了那个吻。
雨越来越大,两人回到画廊。
结衣帮他擦干头发,随后又给他换上了一件干净的衣服,“好好休息,睡一觉就好了。”
她把被子拉好,轻轻拍了拍直树,离开了
之后,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慢慢地解开自己的裙带,也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
有栖和美在庭院四处闲逛,来到花房后,开始观察这里的盆栽。
这里的花都开得很好。
攀在木架上的常春藤从支架顶端垂下来,叶片上的绒毛沾着晶亮的水珠,完全能感受到主人对它们的用心。
不过,那里由水泥筑成的池子,为什么没有盛开的花?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有栖和美回头望着结衣,问道:“结衣小姐,这里为什么种满了绿色的植物?”
“这里吗,”樱井结衣露出一个温和地笑,沉静温柔,“这是绿色是情人专属的颜色。”
有栖和美愣了愣,没弄懂她的意思。
樱井结衣深吸一口气,柔声道:“对了,璃奈有说什么时候过来吗?”
“她,她把我电话挂了,说做实验很忙,估计要等着。”有栖和美懊恼地抱怨了一声。
“做实验吗,的确是这样的,大家都有自己的工作,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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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事情要处理,果然还是太勉强了,”樱井结衣轻声开口,声音软得像浸了水的棉花,“和美,麻烦你告诉她一声,就算没有时间来也没有关系的,或许,我们这段婚姻真的该走到尽头了。”
有栖和美注意到她眼睑下方留下一小片湿润的红晕,立即安慰道:“结衣小姐,千万别这样想,想要和一个人在一起,就应该大胆的去追寻,在一起就该相互珍惜!”
樱井结衣低下头去看自己绞在一起的手指,磕磕绊绊地说:“我只是觉得这样很耽误她的时间。”
“她才不是,她才没有很忙,自从哥哥去世之后,她就很少回侦探社了,只是一个人待着,去哪也不知道,”有栖和美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心里的担忧说了出来,“哥哥之前说,她这样的人,一个人走不了太远。”
孤身一人,会坠入深渊。
樱井结衣睫毛颤了颤,“需要人照顾吗?”
“不是的,”有栖和美摇了摇头,“是因为她总会去做一些危险的事。”
雨势小了,街上白蒙蒙的一片。
璃奈打了一个喷嚏,拿起桌上的纸巾擦了擦鼻尖。
黑泽时蓝将手里的热可可放在她的手里,“姐姐,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璃奈喝一小口,觉得味道不错,又喝了一口,“打探消息,关于木村直树和石川良子。”
“这家茶饮店是距离木村公司最近的一家,味道还算不错,中午的时候,公司的职员会来这里放松一下,”璃奈喝手里的热可可,瞥一眼他手边的奶茶,“你假装看报纸。”
黑泽时蓝哦了一声,摆出一副认真阅读的模样。
过了一会儿,就有穿着制服的员工过来买茶点,不到十分钟,茶饮店几乎坐满了人。
“帅哥,你在看什么?”由于黑泽时蓝的外貌过于惹眼,女人偷偷瞥了他好几眼,终于忍不住搭讪。
黑泽时蓝朝着她笑了笑,眼眸如平静无波的湖面,没有任何情绪,“我在看那桩杀人案的报道。”
女人打量着他的一身穿着,眼尾轻轻一挑,随后扫了一眼报纸,微笑道:“你在看这个啊,石川良子就是我的同事,我们是一个部门的。”
黑泽时蓝声音里充满了同情,“那真是太令人痛心了。”
女人眼眸微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还好了,我和她关系不是很好,嗯,其实我们部门的人都不太喜欢她。”
黑泽时蓝:“是不合群吗?”
“被一个人讨厌可能是气场不和,但被一群人讨厌,就该反省一下自身了。”女人挑了挑眉,“帅哥对她很感兴趣?”
黑泽时蓝:“死状挺惨的。”
女人忽然趴在椅背上,和他拉近距离小声说:“实话跟你讲,我们是销售部门,她是销冠,但我们都知道,她是怎么谈成那些交易的,她撬走了许多人的单子。”
旁人的人补充道:“她真的是个很差劲的人,私生活乱糟糟的,之前在酒会上就有一个男人当众打了她一巴掌,说她不知羞耻。”
黑泽时蓝装出一副倾听的样子。
但在桌子底下,他偷偷伸出长腿,蹭了蹭璃奈的小腿,试图吸引她的注意力。
璃奈一脚踩在上面,暗中观察着对面工作间的排班表。
女人眨了下眼睛,说:“帅哥,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
黑泽时蓝露出一个礼貌地笑容:“不用了,我喜欢的人就坐在我对面。”
30. Chapter 30
“抱歉,我无意冒犯,”女人朝着璃奈表达了一下歉意,“他长得很漂亮,让人忍不住过来打招呼。”
璃奈优雅地微微一笑:“公司还有和石川良子走得比较近的人吗?”
“菜绪,你可以问问她,她是宣传部的,两人好像是室友。”女人指了一下外面排队买水果的女生。
“多谢,”璃奈站起身,拿走黑泽时蓝手边的奶茶,露出一个意味深长地笑,“这位漂亮弟弟,你就和姐姐们聊一会儿吧,姐姐们都很喜欢你的。”
黑泽时蓝眨巴了一下眼睛,好似茫然又无措:“姐姐.......?”
女人打量着璃奈,一张白皙的鹅蛋脸,皮肤姣好,但瞳仁太黑,像浸在深潭里的墨,冷得发清,好在眼角的泪痣,平添了几分妖娆冷艳之感。
她问道:“我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你们是便衣警察吗?”
黑泽时蓝:“只是对案子比较感兴趣。”
“石川良子是遭到仇家报复吗?”女人想了想,“容貌都被砸毁了,凶手应该恨死她了。”
黑泽时蓝:“目前还不清楚。”
“作为女人,我很同情她的遭遇。”她默默叹了口气,十分委婉地说,“石川是个非常有上进心的女人,只是用错了方式。”
黑泽时蓝:“他有男朋友吗?”
女人摇了下头:“不清楚,你很难看清这样一个女人,她很圆滑——”
说到这,黑泽时蓝时不时地瞥向窗外,看见璃奈跟着那人拐进胡同,登时就坐不住了,“等一下,我得去找姐姐。”
女人笑吟吟地看着对面空位,不由得心里感慨:“真是个粘人弟弟,脸上稚气尚存,身材却高大挺拔,宽肩窄腰,勾得人心里痒痒的。”
“璃奈小姐,我很确信,良子并不是大家看到的那样不堪,”菜绪跟在璃奈身后,小声解释,“她这个人真的很好的。”
璃奈停下脚步,回头看她:“你知道她和那些人的事吗?”
她能明白,警方在公司盘问石川良子事情,员工为了防止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态度都十分谨慎,有的甚至有所隐瞒。
但这样,一来可以讨好石川良子的客户群体,二来维护老板的信誉,保住工作。
大家都是成年人,能掂量清楚。
菜绪迟疑片刻,说:“确实有几个纨绔子弟在追求她.......但他们都不是真心的,良子说,他们只是把追求女孩子当成了游戏,那些人是不会为了她较真的。”
璃奈:“最近有频繁联系的她的人吗?或者是见过的。”
“没有,除了工作,她一般不会外出,”菜绪犹豫了一瞬,“平常联系的也只是客户。”
璃奈皱起了眉头,思考了良久,打量了一下她,柔声表达着歉意:“无意冒犯,你脖子上的围巾不错。”
围巾是奢侈品,她一身的行头都凑不上那条丝巾的零头。
“这是良子送给我的生日礼物......”菜绪藏着隐隐的紧张不安,说得犹犹豫豫的,“她经常会收到男性的礼物,要收回去吗?”
她擅自拿走了石川良子的物品,但璃奈对此并没有追问,只是毫不意外的嗯了一声。
她继续问道:“平常下班你们会一起回家吗?”
“偶尔会,但销售部经常有酒局,加班很严重,”菜绪停顿了一会儿,“她出事那天晚上就是在加班。”
璃奈问:“晚上没有回来,你没有打电话吗?”
菜绪:“她有时候会彻夜不归,我并没有在意......抱歉我帮不上什么忙。”
璃奈定定的看了她一眼:“她和你们老板私交如何?”
“她有一次喝醉酒提起过,说很羡慕他的老婆有一个这么好的男人,”菜绪想了一会儿才回答说,“也许只是仰慕之情,他们唯一的交集就是一起出差而已,然后就是那个茶饮店,老板经常去那里买咖啡,良子有时候也会去那。”
她的语气不怎么肯定。
“非常感谢,谢谢你告诉我们这一切。”
璃奈找到了一些线索,心情还算不错,之后准备去趟医院复查一下她的手腕。
可能是昨晚睡觉压到了,手腕又肿起来了。
不过,在这之前,她得问一下茶饮店为什么会少一个人。
黑泽时蓝:“姐姐,你怎么能把我丢在那种地方,那几个女人好凶的。”
璃奈:“人家喜欢你。”
黑泽时蓝:“可我只喜欢姐姐。”
璃奈:“我只是你姐姐。”
“姐姐就是用来喜欢的,当然了,如果姐姐能主动一点,我就更喜欢了,”黑泽时蓝摆出一副又诱惑又令人想要欺负的样子,俯下身,把下巴垫在她的肩上。
璃奈显然是知道这点,他的恭顺和讨好都是假装出来的。
“我不是你的玩物。”她说。
听到这,黑泽时蓝唇边的弧度大了一点,眼神里有了些玩味,不再掩饰自己的恶意,“姐姐为什么会这么想?”
然而璃奈通过对面的玻璃精准地捕捉到了这一细节,“您好,请问一下,明里小姐在这里吗?”
黑泽时蓝瞥了瞥嘴,好似伤心地直起身子。
店员擦拭着手里的杯子,并没有抬头看她:“她不在这了,两个礼拜前她已经给店长写一封辞职信放在门口的信箱,之后就再也没来过,她的水杯也没带走。”
“是这样的,能告诉我她家住在哪里吗?”璃奈说,“我是她的朋友,她之前住在我家,把落下了衣服。”
“是朋友吗?她住在鹿川民宅区.......具体我看一下,”店长从休息间走出来,在柜台的抽屉里找到了员工信息登记表,翻到那页给璃奈看了一眼。
璃奈:“方便问一下她辞职的原因吗?”
旁边的店员闻言一脸怨气地说:“找到一个有钱的男人还用干什么累活。”
店长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过头看向璃奈:“抱歉,小孩子不懂事,这几日工作太忙,大家心情不是很好。”
店长是个年迈的老太太,她画着精致的妆容,衣服穿着也很考究,这让她整个人看起很精神。
璃奈:“您好女士,方便看一下辞职信吗?”
店长笑了笑,“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璃奈:“没有,只是联系不到她有些心急。”
“你看一下吧,没什么特别的,”店长从信封里取出了一份辞职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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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面试的时候我已经跟她说得很清楚了,离职需要提前十五天说明情况,但她没有任何征兆,突然就离职了,这样一来导致店里人手不够,大家都有很大压力,我自认为她是个心细认真的姑娘,不该做出这种事,我想她肯定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说到这,眼中已经有了困扰的神色。
璃奈点了点头,迅速阅读了一下信件。
尊敬的店长:
当我冒昧地写下这封信时,内心满是不舍与感激,彼时,店外的樱花正落得细碎,这本该是段美好的日子。
入职以来,承蒙店里的大家诸多关照,让我从一个高中就辍学打工的不良少女,能在工作中独当一面,我的每一步成长都离不开大家的帮助,这些碎片拼起来的温暖,我会永远记在心里。
而做出这个决定实属艰难,此事已经在心里成为心结,但是家人在故乡为我找到了合适的职位,反复权衡后,还是决定离职返回大阪,决定踏上新的征程。
写到这里,我的鼻尖还是忍不住发酸,我真的很感谢能在这样温暖的大家庭里度过三年,这将是我职业生涯里最珍贵的礼物。
若将来有机会回这里,我一定会带着家乡的梅酒来看望各位。
再次感谢大家的关照,愿公司蓬勃发展,前程似锦。
敬上
山本明里
这是离职人员都会套用的模板。
璃奈把信件归还,临走前又买了一杯热可可,若有所思地回到车上,“去一趟鹿川民宅区。”
黑泽时蓝伤心欲绝地望着她,没有说话,感觉下一刻就要掉眼泪了。
真难得,才发现回来的路上,他居然一句话都没讲。
璃奈的表情略微一滞,“怎么了?”
“姐姐,我要奖励!”黑泽时蓝的神情看起来委屈得要命,“你不能总是欺负我。”
怎么就欺负他了?
不就是做饭,买东西,做家务,当司机.......
璃奈突然有些心虚。
她决定独立行走,但兜比脸干净,沉默许久,实在是受不了这样的眼神,握着他的手吻了一下,“开车吧。”
黑泽时蓝吞咽了一下口水,神色瞬间变得跟刚才不一样了。
他扬起唇角直勾勾地望向了她,眼睛充满了让人心动的魅惑,“姐姐,你刚才在做什么?”
真是奇怪,为什么她的一切举动都那样可爱?
他盯着璃奈脸上的表情,感觉自己似乎变得更加兴奋了,然后就在下一秒,凑上去,吻了她的唇瓣。
璃奈下意识地想要躲开,但被他的手掌地按住了后脑勺。
开始只是个轻柔又浅尝辄止的吻,直到他咬在璃奈的下唇,尝到了滋味,便开始含吮舔吸。
渐渐地,他想要剥夺璃奈的呼吸,但偷偷打量着她的反应,还是结束了这个吻。
黑泽时蓝舔了舔湿漉漉的唇瓣,像是细细品味着,“甜的。”
姐姐是甜的。
璃奈:“或许你应该服用一些精神上的药物,我认识很多优秀的医生,不介意给你推荐几个。”
黑泽时蓝轻轻哼笑两声,格外的撩拨心弦,“姐姐,你是在骂我吗?”
31. Chapter 31
山本明里的住宅是木质构造,上下两层或,墙壁单薄,隔音效果很较差,但租金较为便宜。
而这间屋子最多只有二十多平米。
璃奈戴上手套轻而易举地撬开锁。
黑泽时蓝一脸不解地看着她,“姐姐,我们不敲门吗?”
咔哒一声。
璃奈打开了的门,说:“我想她已经不在这儿。”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屋子,一股腐烂的异味扑面而来。
室内狭窄,卧室和厨房一体化,卫生间和浴室也合并在一起。
这房子应该很适合单身女子居住。
璃奈循着异味的源头,去到厨房打开了冰箱。
一盘经过腌制的腐烂发臭的牛肉正摆放在冰箱的保鲜层。
至少在离开之前,她有想过给自己做一道意氏牛排,但因为某种原因没有缴纳电费,房东掐断电源,导致牛肉发烂。
可厨房的垃圾桶已经被清理过,衣橱也没其他东西。
这间屋子没有她的私人物品,就像真的已经收拾好离开一样。
璃奈瞥了一眼小钟,用手机拨打门口房东的电话,确认了一下。
而山本明里已经在两个礼拜前退租了,房东在外地还没来得及回来收拾。
再根据佐藤从警部查询到的消息,山本明里只是一个孤儿。
这个人现在就像在世界上消失了一样。
璃奈陷入深思,随后,黑泽时蓝在卧室叫她,“姐姐,你过来看。”
但愿是正事,这坏东西已经进了她的失信名单
璃奈这般想着,走到卧室,一堆杂物里发现了登山棍。
黑泽时蓝靠在墙壁上,不偏不倚地注视着思考的璃奈,经历了一系列思想斗争,渐渐地,翘起唇角笑了。
他问道:“姐姐,我们为什么要查到这里?”
怎么办呢?还是想要占有这个人。
璃奈擦了一下桌上的灰尘,丝毫没有受到那股强烈的视线干扰。
“桌上有刻字,”她俯下身,仔细地看了一下,“我即将奔赴美好的爱情,不过上面又被反复划了,又有了新的刻字,应该是不久前刻的,我对你的爱是完整的。”
黑泽时蓝:“分手,离婚?”
璃奈:“也可能是发现了真相。”
黑泽时蓝:“姐姐要找到这人吗?”
“我希望还能找到她,”璃奈走到窗前,在那站了一会儿,手指规律地敲着窗格,“但目前的情况来看,她可能已经遭遇了不幸。”
过了一会儿,两人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手机突然响了。
璃奈做出一个手势,示意黑泽时蓝不要说话。
“璃奈,方便过来一趟吗?”结衣哽咽着说,“我老公他.......你能来劝劝他吗?”
璃奈沉默片刻,脱掉手套,正准备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发现角落里有一张烧毁的照片。
虽然只有残留的一角,但应该是在海岸边,有桩基。
她说:“OK,我稍后就去一趟。”
结衣松了口气,说:“真的太感谢了。”
两人没再过多说什么,答应她之后,璃奈的就挂断电话。
她礼貌地问:“你要去一趟画廊吗?”
“当然可以了,姐姐的要求,从不会的拒绝的。”黑泽时蓝嘴角挂着乖巧的笑容。
璃奈以为提一些幼稚的要求,目光已经锁定在了出租车上。
“姐姐放心,我早就为姐姐准备了账本,上次说答应的我一个条件,我也已经记上了。”黑泽时蓝抬起眼眸,用一种暧昧的眼神看她,但也带着猎手将要进食猎物的侵略感,“姐姐欠我的,我都会讨回来的。”
璃奈注意到了那个讨字,抬眸带着一丝询问看他:“我欠你很多?”
黑泽时蓝噙着笑意的脸瞬间拉了下来,很认真地说:“嗯,我想让姐姐把我经历过的事情都经历一遍。”
璃奈点了点头,表示:“听起来不是什么好事。”
她认真考虑一下就改变了主意。
这个祸患还是尽早甩掉的好。
一个小时候后。
璃奈来到画廊,刚走到庭院的时候就听见房子里摔东西的动静。
有栖和美从花房跑出来,“你怎么才来,他为什么也跟来了?”
黑泽时蓝注视着璃奈,轻哼了一声。
璃奈:“你觉得我劝两句他们就能和好吗?”
“好歹是同学,表面上过得去不就行了?”有栖和美声音带着轻微的抱怨,“难道你希望这段婚姻就此结束吗?”
璃奈顿了顿,“有时候,我真的连表面关系都不想维持。”
有栖和美心情复杂到不知道想说什么,然后仔细回忆了一下。
最初相处,他听信哥哥的话,天真的以为璃奈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对谁都带着恰到好处的耐心,好像是骨子里的体谅。
就比如之前有委托人诉说案件,她会发现对方情绪崩溃会努力安抚,或者在一旁默默泡一杯咖啡或者热茶放在旁边,有时候也会递过手帕。
她都快相信了。
可现实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一旦和她走得太近,她就会暴露自己真实面孔,冷酷无情又自私自利。
她皱着眉头,气愤的说:“我之前记得你不是这种人?”
璃奈耸了耸肩,俯下身在她耳边,低声说:“你哥会在一旁教我怎么做人。”
“.......”有栖和美脸上的表情僵得彻底。
黑泽时蓝想起一些不太好的回忆,“真的是这样吗?”
璃奈小时候是个情商极低的人,她甚至会指使年仅七岁的他洗碗做饭,做家务,而她则是在后院的池子钓鱼,悠闲自在,毫无负罪心理。
有时候,她甚至还挑剔那些饭菜难吃。
可泷泽七濑和姐姐走得很近......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他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璃奈:“你不要问。”
黑泽时蓝低低地“嗯”了一声,眨了眨眼,尽力维持乖巧的形象,“姐姐喜欢她?”
璃奈一般都会回避这种问题,她偏过头,没有说话。
有栖和美眼神微微一滞,有点吃惊地看着她:“你脖子怎么了?”
璃奈:“蚊子盯的。”
“蚊子盯的?”罪魁祸首震惊道。
“算了我不跟你计较这种事了,”有栖和美深吸一口气,“我叫你来,是想说结衣她老公的精神状态很不对劲,我试着偷听了几次他们谈话,但是每次说道关键的时候,就会弄出一些少儿不宜的事。”
璃奈微微睁大眼睛,故作震惊道:“哦,这么说,你在这待了这么多天什么都没发现?”
有栖和美看到她这副矫揉造作的模样,几乎想打她一下:“当然不是。”
璃奈:“是吗?”
有栖和美:“你把我当成傻子了?”
“我上学的时候最瞧不起你这种。”璃奈慵懒地勾起一抹坏笑,说,“如果考不到年级第一,我会哭一个晚上。”
有栖和美:“你忽悠谁呢。”
“真的吗?”黑泽时蓝凑近了一点,挑了挑眉毛,“姐姐这么可爱的?”
有栖和美下扫视他,神色有些复杂:“这种话你也信?”
黑泽时蓝:“姐姐说什么我都信。”
有栖和美闭了闭眼,语气平淡无波,一字一句的缓缓说道:“你真的很像狗。”
黑泽时蓝控诉道:“姐姐她骂我是狗,姐姐你听见了吧!”
璃奈含糊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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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了一声。
是挺像的,像比格犬,或者是萨摩耶。
“璃奈,我总算等到你了!”樱井结衣站在玄关处,一脸激动的神情,“你快过来吧,或许,现在我老公只能听进你的话了。”
这是什么话?璃奈露出了一个带着些许无奈的笑容。
跟着她走进卧房。
确实,木村直树的状态很不好,他坐在地上,指节因为用力攥着衣角而泛白,脸上也没有血色,整个人看起来很憔悴。
璃奈:“应该叫个医生。”
樱井结衣进屋之后,眼眶瞬间就红了,“早上医生已经来过一次了,但是被他赶走了,我真的很心疼爱他,但再这样下去,我也快要坚持不住了.......”
璃奈:“心理医生呢?”
“他一直都是乐观开朗的人,我不相信他心理上有问题,”樱井结衣上前把他搀扶到床上,“老公喝些水......睡吧,我在呢,不会有事的,能麻烦你把柜子上面的热水放一块糖吗?”
璃奈用镊子将一块方糖夹到杯子,递给她。
喂完水之后,樱井结衣捏紧了自己的手指,继续说道:“他现在这个状态提出离婚,我真的很不放心,你知道的,我真的很爱他。”
木村直树突然止不住眼泪,颤声说:“我......我杀了人。”
璃奈挑了一下眉:“什么?”
樱井结衣温柔地安抚着他的后背,说:“他现在精神有些恍惚。”
木村直树无力地摇了摇头,“我对不起她,结衣,我对不起她,是我害得她走上歧路,我有罪......”
樱井结衣眼睛闪过一丝慌乱,“璃奈,他现在需要休息。”
木村直树抬起头死死地盯着璃奈,几乎是恳求地说:“你报警吧,我害死了一个人。”
璃奈说:“石川良子?”
木村直树:“我杀了她,是我失手杀了他。”
樱井结衣表现出颤颤巍巍的样子,激动道:“这不可能,璃奈,他现在的精神状态真的很不好,一直在说糊话。”
木村直树:“真佐子是冤枉的,我不能再害人,我不能再害人了,结衣是我对不起她.......”
“那你想过我吗?”樱井结衣将目光转向他,眼中多了几分恨意,“别再说这样的糊话了!”
争吵间,保姆敲响了房间的门,“太太,不好了,那两人闯进花房拆了水池。”
樱井结衣大惊失色道:“什么!?”
她起身立即跑出房间。
花房传来一阵阵的动静,连窗玻璃嗡嗡发颤。
有栖和美嫌弃道:“你能不能用点心,你中午没吃饭吗?”
黑泽时蓝掂了掂手里的撬棍,“你得先告诉我姐姐喜欢谁。”
有栖和美挪开池子里的石块,一阵见血地说:“告诉你,你就该跑了。”
黑泽时蓝:“姐姐之前谈过恋爱吗?”
樱井结衣跑过来,看到满地的狼藉,说:“你们在做什么?”
她的花都被拔出来扔在了地上。
黑泽时蓝危险的眯了一下眼睛,感觉下一刻手里的撬棍就要砸过去了。
有栖和美心虚地咽了一口唾沫,说:“我觉得这个花池建的不是很好,帮结衣姐姐重建一下.......”
樱井结衣闻言愤怒道:“你们太失礼了,赶紧离开这!”
两人纹丝未动,似乎都没把她放在眼里,有栖和美甚至瞥了一眼旁边的尼龙绳。
花房围过去几个人,璃奈凑过去看了一眼,准备悄无声息地离开。
黑泽时蓝敏锐地捕捉到了她,“姐姐?”
璃奈嫌弃道:“这个时候可以不用叫姐姐的。”
她不太想认识这两个呆瓜。
32. Chapter 32
黑泽时蓝扔掉了手里的撬棍,又是一副无辜又无助的模样:“姐姐,我是被她威胁了。”
璃奈一口老血哽在了喉咙,面上却不动声色。
她瞥了一眼手表,随后又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没有说话。
这个情况,她也不太想说话。
“璃奈!管管你的人,他们太失礼,”樱井结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足足半分钟,最终忍无可忍,“这些花都是我的心血,他们毁了这一切!”
可璃奈还是沉默不语,她转过头看向有栖和美,“你有什么想说的?”
有栖和美停下手里的动作,吸了吸鼻子,说:“我觉得这里的味道很奇怪。”
像是腐烂的尸体散发出来的味道。
樱井结衣闻言,没忍住嗤了一声,质问道:“你怀疑我是杀人凶手?”
有栖和美忽然被说中心里话,心虚地避开了视线,而且有些许不安。,“结衣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退缩,让樱井结衣的怒火持续上升:“你就是这个意思,你们擅自毁了我的花房,还怀疑我是凶手,亏我还给你做了甜点,你就是这样对待我?”
有栖和美坦言道:“很抱歉结衣小姐,你有很大嫌疑。”
那间伪造的密室并不完美。
她可以肯定,樱井结衣没有从房间门口出去,但这并不能表明她没有离开房间。
那间卧室的窗户她检查过了,虽然是坏掉的,但樱井结衣特意从外面上了锁。
她自己解释说,是为了防止被风吹开,而这样一来她根本无法从里面打开,形成一间密室。
有栖和美小声辩解道:“那间窗框是活动的,墙壁上留有反复拆卸的痕迹。”
樱井结衣用责备的眼神看着她,大声辩解道:“荒唐,就是那一点痕迹你就断定我是凶手,凶手明明已经被捉到了。”
璃奈点了一下头:“确实是这样。”
声音听不出喜怒,好像真的在认可这个件事。
樱井结衣转过头,恶狠狠地瞪着她,“你是在敷衍我?”
“你太敏感了,”璃奈说,“星野,你还是去客厅木村太太倒杯水吧。”
黑泽时蓝不动声色地拧了下眉,站到璃奈身后没动。
“不用,”樱井结衣促狭地笑了几声,“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们。”
璃奈:“我一直相信你是无辜的。”
樱井结衣再次强调了一遍:“凶手已经被带走了,是真佐子,是真佐子那个恶毒的女人。”
说着院子外忽然传来警笛的声音。
樱井结衣反应了一下,神情有些慌乱:“你究竟做了什么?”
璃奈一脸淡然,“别激动,是你亲爱的老公自己报的警。”
“你是故意的!”樱井结衣脸色变得很难看,目光飘忽,想了好一会儿,又补充道,“你知不知道他有多可怜了,为什么还要伤害他?”
对于她的反应,璃奈浅浅地笑一下,眼神冷凝了些,“他非得说自己是凶手,我也没办法。”
就算不是共犯,他待在警局也比待在这里安全。
樱井结衣无法再像之前游刃有余,脸上有些不耐烦,“他不可能杀了良子那个蠢货。”
有栖和美问:“你认识死者?”
樱井结衣否认道:“我和她没有任何来往。”
有栖和美:“听起来,你对她意见很大。”
樱井结衣反问道:“她恬不知耻地勾引我老公,你还希望我对他有多高的评价?”
璃奈眉眼一弯,打量着她的表情,眼神愈发沉,带着审视,“这些花我会赔偿的,两个......都是不懂事的孩子你就多包容一下。”
樱井结衣并不买账,“你还之前一样讨厌,班里的人都厌恶你,现在也是,难怪没有朋友。真佐子也没有把你当成朋友,你彻头彻尾都是悲剧。”
说完,她就去院子里拦住那些警察。
璃奈转过身,上下打量着两人,叹了口气,“走吧,两个闯祸精。”
黑泽时蓝用清澈的蓝眼睛看着她,“姐姐,那个女人很碍眼对吧?”
璃奈听出了那句话暗含的杀意。她拍了拍他的肩膀,掸掉衣服上面的灰尘,“安分点。”
“姐姐,”黑泽时蓝向她靠近了一些,低声问道,“你和那个木村在屋里单独聊了些什么?”
“他说他是杀石川良子的凶手。”璃奈抬步往外走,见佐藤过来,她特意加快了步子,“或许警方的盘问,会有些结果。”
“小璃奈!”佐藤抱着一个公文包,大步朝她走来。
“.......”
到底怎样可以不用听到这个恶心的称呼。
璃奈停下脚步,整理了一下表情。
佐藤靠在门口,摆了一个造型,挡住她的去路,“真佐子不是凶手,她完全说不清楚作案过程,甚至不知道死者是后遭遭受重击而亡。”
“你可以让真佐子和木村谈谈,他们两个感情还算不错。”璃奈停顿了一下,“让我对这个案子感兴趣的就是因为她。”
佐藤挑了挑眉,“哦?”
璃奈:“我高中没有可以说话的人,更不用说朋友,第一个想到当伴娘这件事太虚幻了。”
气氛沉寂一瞬。
佐藤对上她的目光,努了努嘴,“那你真的很幸运,遇到我这么暖心的大哥哥。”
“哈,”璃奈眯了眯眼,“晚上十一点半的门禁,你半夜十二点多向雪穗姐解释自己敲了半个小时的门。”
佐藤立即直起身子,“这种事可不能外传!”
璃奈:“雪穗姐一定是太爱你了,相信这种鬼话。”
“这是当然,她体谅我的工作,”佐藤朝着她挑了挑眉,说,“跟我们回趟警部吗?”
“不用了,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璃奈望了往四周,总感觉有人在暗处盯着她。
她不确定地看了一眼黑泽时蓝,但他没有任何反应。
是错觉?
璃奈看到木村直树被警方带出来,忽然开口说:“明里是个很好的人,她不会因为情爱,就放弃自己,去杀死了石川良子。”
木村直树说话时声音哑得像蒙了层沙,“你说什么?”
“明里有一本很喜欢的读物,对于我爱过的人,我虽然有过粗暴,只为自己活着的人,我学会了谅解,尽管不再喜欢他们。”璃奈说,“这是茨维塔耶娃在《没有人能够拿走任何东西》中的诗句,她可以接纳犯错的自己,并且开启一段新的生活。或许她给你分享过这本书,但是你没有在意。”
“别胡说,我老公根本就不认识什么明里!”樱井结衣激动的想要冲上前,但被警员拦住了。
木村直树颤声道:“可那个手链,还有良子死的地方,都是属于明里的.......”
璃奈:“明里很喜欢那个废弃的港口。”
木村直树解释道:“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去那里......”
樱井结衣从起初的愤怒变成了崩溃,“我才是你的妻子!”
木村直树低下头,遮住了眼底的泪花,“结衣,我们之间感情中间夹杂太多的争执和欺骗,从你开始插手公司股份,我们之间就只有谎言了......”
“你在怪我?”樱井结衣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痛斥道。
“从始至终都是我的错,一切的源头都是我,你回去吧。”说完,木村直树进了警车。
璃奈大概也能想到,接下来,把所有罪名都揽在自己身上。
警车离开后,有栖和美皱了皱眉,“我没记错的话,那个叫桐原信长可以给他作证,案发的时候,他根本没有离开画廊。”
璃奈:“是啊。”
可尽管如此,真佐子的嫌疑也无法洗清,只是又多了一个嫌疑人而已。
山本明里早在两个礼拜前就失踪,现在下落不明,已然可以做最坏的打算。
樱井结衣红血丝布满眼球,死死盯着璃奈,整张脸都扭曲了,低语道:“你毁了我的生活。”
璃奈只当作没看见,挽住黑泽时蓝的手臂,一脸淡然地说:“或许我们可以一起吃个午饭。”
黑泽时蓝一颗心都随着她的话变得七上八下的,稍微反应了一下,“真的吗?姐姐答应我的求婚请求了?”
璃奈:“.......”
她怎么就跟不上他的脑回路呢?
有栖和美从鼻腔里冷冷地哼了声,“喂!”
怎么发展的这么快,那个狗东西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吧?
黑泽时蓝挪了挪身子,直接贴到她的肩膀,轻轻勾起唇角:“然后呢,然后姐姐有什么安排?”
璃奈坐上副驾驶,看起来心情颇好,“听你的,先上车。”
黑泽时蓝晦暗的眸子微微眯起,上车之后顺便锁上车门。
有栖和美试着拽一下车门,没打开,然后就听到引擎发动的声音。
那个狗东西想把她丢下!
她毫不犹豫地拿着书包往上一砸,砰的一声,在车门上砸出一个坑。
璃奈看了驾驶位一眼,车门很快打开了。
有栖和美上车之后气呼呼地说:“你把扔在这儿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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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泽时蓝:“情侣的二人世界,你来做什么?”
有栖和美眉头紧蹙,目光落在璃奈身上,提醒的十分刻意:“你居心不良,图谋不轨。”
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看起来很熟悉?她现在心里的疑问已经和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然而璃奈没什么反应,她望着窗外人群,眼底有浓重的黑眼圈,看上去很疲倦。
黑泽时蓝闭上嘴,安静地开车。
差不多到了郊区,璃奈忽然说:“把我放在下一个路口就好。”
黑泽时蓝嘴角缓缓勾起,眼底却闪过一丝冷意。
这地方没什么人,附近的楼房也都是危楼,墙缝里已经钻出了瓦松。
她忽然想起樱井结衣那天开车去老宅,后备箱里就有这种植物。
起初没在意,毕竟樱井结衣喜欢倒腾花草,花房旁边就有那种植物,出现在后备箱也不奇怪。
但现在那辆轿车上面的瓦松和家里的似乎不是一个品种。
璃奈戴上手套,从墙上摘下花茎。
有栖和美凑到旁边,仔细地观察了一下,没研究出来所以然:“你发现了什么?”
璃奈解释道:“小瓦松莲座叶密生,苞片是长圆状披针形,有紫斑,形状大致为长圆状披针形至匙形,而塔花瓦松莲座叶呈线形,花茎叶是线形直立,苞片着生在花梗中部,花瓣为白色,高中课本就有这些。”
有栖和美眨了一下眼睛,信以为真:“真的吗?”
“你不用了解,反正你也不想学。”璃奈不动声色地把手机放进裤兜,目光迅速扫过四周,“这个案子还有第二死者。”
“还有一个?”有栖和美转身看了一眼,心下一惊,“那个狗东西呢?”
璃奈表情已经变得冰冷,叮嘱道:“我们分开行动。”
有栖和美:“你能行吗?”
璃奈点了一下头,很快,两人分开行动,一个去了荒废的校园,一个去了道场。
樱井结衣将车停在不远处的拐角,咬着牙,眼神几乎能把人凌迟,等人进去院子,她马上跟了上去。
天色渐渐暗下来,璃奈在武馆的院里捡了一条木棍,拨开了门上的蜘蛛网。
门板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长痕,应该是被刀刃肆意划过。
璃奈来到一间废弃的练功房,屋顶的横梁,有几处已经断裂,随时都会砸下来。
她像是感知到什么,离开那间屋子,去了后院,渐渐地,里面散发出来的霉味和令人作恶的尸臭越来越浓。
而此时,樱井结衣站在后院的门口,正拿着枪指向黑泽时蓝,似乎是在等她的到来。
她看到璃奈从道馆里走出来,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笑,“杀死他,能不能让你后悔一辈子?夏目璃奈。”
璃奈瞳孔微微一缩,眼皮子也跟着跳了跳,“你认为呢?”
樱井结衣握着枪的手微微发抖,但食指已经按在扳机上,随时可以开枪,“我看你们相处的还不错。”
“需要我夸你吗?”璃奈稍微挪了挪脚,走到台阶下面。
樱井结衣看着她一脸无动于衷的表情,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你现在不应该跪在地上哭着求我?”
璃奈:“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蠢得没边?”
樱井结衣猛然意识到刚才她挽住这个男人的动作有多突兀。
璃奈根本就不在意这个男人,“你敢耍我?”
她呼吸都粗重得像头被激怒的兽,瞬间调转了枪口,“你把自己身边的人都当成棋子,你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黑泽时蓝微侧过身,冰冷的目光直勾勾注视地着她,低沉地笑了一声,“虽然早就知道会这样,但是看到结果,还是很伤心。”
一时间,璃奈身上聚集了两道能把她盯穿的目光,脊背更是漫起诡异的凉意。
或许现在最危险的不是拿着枪的樱井结衣。
是那个手无寸铁少年。
那道蔚蓝色的眼睛充满了暴戾的杀意,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她向来如此,”樱井结衣完全没有察觉到旁边人的情绪转变,她的注意力全在璃奈身上,“这种欺骗别人感情的人,早就该付出代价了,去死吧你!”
话音未落,枪就响了。
她不受控地朝着天空打了一枪。
黑泽时蓝猛地抬起右手,劈向她的脖子,夺走了她手里的枪。
樱井结衣直接失去意识晕倒在地。
“我都快忘了,我是来杀你的。”
枪口再次指向璃奈,甚至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
枪再次响了。
33. Chapter 33
半个月后。
佐藤把车停在路边,跟着副驾驶位的雪穗到了水果店。
这个时间,水果店正在上新货,水果都是新鲜的。雪穗逛了一圈,准备买些葡萄。
然而,佐藤习惯性的把周围的环境和人观察了一遍,等目光移她身上不禁一笑,“不建议买这些,她只会吃那些切好的。”
“啊,”雪穗停下手里的动作,有些吃惊,“这样吗?”
“相处久了她就会卸下那层伪装,”佐藤拿出口袋里的粉色盒子倒出来两个糖,“一个不靠谱且任性的小鬼。”
雪穗已经对璃奈产生了亲切之感,她否认道:“明明是个很乖巧懂事的人。”
说着,她挑了一些葡萄和桃子装进篮子,交给柜台的服务员。
两人结账出来后,一同去往医院。
“真难得啊,你居然还在医院躺着。”佐藤走过去,拉开了病房的窗帘,顺便带开窗户透气。
“病人当然要在医院里躺着了,”璃奈一副刚睡醒的样子,坐起身,懒洋洋地靠在软垫上,和雪穗打了声招呼,朝他说道:“这次你再怎么怂恿我,我都不会出去跟你吃烤肉了。”
“少栽赃我,上次我们是一拍即合,”佐藤移开了椅子,发现下面的烟灰,双眼微微眯起,“有人在病房抽烟?”
“可能楼道里的烟头,”璃奈笑了笑,“案子有结果了吗?”
“樱井结衣认罪了,杀死了石川良子和山本明里两个人,”佐藤坐在椅子上,“说说看,你是怎么知道石川良子不是木村的情人。”
璃奈无奈地摊了摊手:“石川良子是个非常谨慎且聪明的女人,她不会在上班的时间带着一条和老板是同款的情侣手链,惹出非议。”
雪穗提出一个疑问:“会不会是她也没有注意到?”
佐藤恍然大悟,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一个常年在酒局和那些人精打交道,石川良子很会观察细节,她不会不知情。从这一层面来讲,几乎可以肯定她不是木村的情人,否则凶手也不会做出这种欲盖弥彰的事。”
“石川良子被发现的时候面容已经无法辨认,这种情况通常是为了隐藏她的真实身份,可凶手没有摘掉那个红宝石手链,如此昂贵的东西只要去珠宝店的打听一下就能知道是谁购买过,既不是贪财,也不是隐瞒身份,那就只有疯狂的恨意。那天樱井结衣找上门,暗示我木村出轨的人是公司职员,她就有了很大的嫌疑。”璃奈脸上漾起一抹笑意。
她表演真的很拙劣。
“那山本明理呢?”佐藤顿了顿,“一个茶饮店的服务员,你是怎么注意到她和木村是情人关系?”
璃奈说:“两个人有共同爱好,且每天都能见到,这是一个可以产生懵懂爱恋的好机会。”
雪穗点了一下头:“一个是向往恋爱的少女,一个是感情遭受波折的老板,两个人擦出暧昧的火花,电影经常这么拍,不过结局都是美好的。”
“那条情侣手链木村交代自己弄丢了一次,他又珠宝店买了新的,女款那条他一直自己收着,后来他把这条手链交给了山本明理,希望她二次出手,换些零花钱,但她一直留在手里。而这件事是木村交给石川良子来做的,因为她经常收到一些昂贵的礼物,知道哪里可以买个好价格,”佐藤说,“木村和石川良子就是因为这件事有了谣言。”
“算是吧,毕竟很多人对她的位置虎视眈眈,”璃奈继续说,“在那之后,山本明理很快就发现了这条手链背后的秘密,她喜欢的人是个已经成婚的男人,她非常自责,所以樱井结衣找上门之后,她只有胆怯和内疚。”
樱井结衣就是在那间出租屋将她勒死之后拿走了手链,并用那台轿车将尸体运到废弃的武馆,抛尸井中。
那间武馆是樱井结衣祖父创建,后来生意不景气,他们一家搬离了那里。
所以没过几日,樱井结衣又听到了一些流言蜚语,是关于石川良子,她为了惩罚木村和石川良子,再次策划了一下场谋杀。
她想到自己曾模仿山本明理的笔迹写下的辞职信和退租信。
山本明理已经在这个世上消失了。
她可以利用这个机会。
那晚,她以询问手链为由约出石川良子见面,将其打晕之后,带到废弃港口杀害并且给她戴上手链,在山本明理经常去散心的栈道抛尸。
她把杀害石川良子的罪名推到山本明理的身上,说她因爱生恨杀死了石川良子,并且畏罪潜逃。
木村信以为真,为她瞒下了那条手链的秘密,让警方误人为手链就是属于石川良子的。
雪穗将洗好的葡萄放在果盘,放在桌上:“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
“樱井结衣原本是在一家高薪企业工作,但结婚后就辞去工作,当上了全职太太,她说自己没办法平衡家庭和事业,可丈夫却越走越远,等她察觉后,她决定入股村上直树的公司,获得相应股份,从那之后,他们之间的感情就出现了裂痕。”佐藤忽然想起一件事,眉头轻蹙,“你早就发现了石川良子的凶手为什么不说?”
璃奈:“我需要樱井结衣承认杀了两个人,对自己罪行供认不讳。”
佐藤诧异地看她一眼,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医生怎么说?”
那天,他赶到武馆听见两声枪响,看到樱井结衣和她都倒在地,大脑足足空白了一分钟。
好在人都活着。
或许应该感谢那只枪是劣质品,几乎没有什么杀伤力,让他打偏了。
“医生说我是惊吓过度,”璃奈翻了个白眼,愤愤不平地指出,“说一个女孩被枪指着,一定是被吓坏了。”
事实上,枪响之后,她只是头痛欲裂,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崩塌,这才晕了过去。
“但他确实朝着你开枪了,子弹擦伤了你的脸,”佐藤顿了顿,“这算是警告?”
“或许是,”璃奈内心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弥漫开来,她不愿提起,有些心不在焉,“总之他现在下落不明。”
佐藤不放心的又问了一遍,“你确定,他离开了?”
他对此深表怀疑。
璃奈却淡淡地嗯了一声,“我身边的人已经查过了。”
“抱歉,我出去接个电话。”雪穗站起身,拿着手机走出了病房。
等门关上,佐藤小声问道:“他是蓝鲸组织派过来阻止你查案的?”
璃奈看他一眼,很无所谓地说:“如果是这样,此时此刻,我应该躺在停尸房。”
佐藤:“那就是些私人恩怨了?”
璃奈的眼睫微颤,语气中还是透着一丝不以为意,“我对他没什么印象。”
过了片刻,雪穗走进病房,佐藤好似松了一口气,靠在椅子上说,“总之,事情可以告一段落了。”
璃奈拿起一颗葡萄放在嘴里。
佐藤问:“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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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奈阴阳怪气的说:“拜你请的医生,当然是安慰一下我受到惊吓的脑子。”
雪穗微笑着问道:“要去度假了?”
璃奈点了一下头,“是这样的。”
“那祝你旅途愉快,公司出了一点小状况,我下次再来。”雪穗拿起手提包,将桌上的纸袋递给她,“这是我亲手做的寿司,希望你能喜欢。”
“我当然会喜欢,只是一点小伤,是他们小题大做了。”璃奈笑着目送他们离开。
等脚步声渐渐走远,她掀开被子,走到窗前看着楼下的人,咂摸了一下嘴。
这是二楼,他到底是怎么下去的?
下野弦掐灭手里的烟,朝着她笑了一下,随后,压低帽子离开花园。
黑泽时蓝的身份还不确定,他不能再回黑手党了。
璃奈轻轻哼了一声,从枕头下面拿出一封信,裁纸刀裁开。
是巴克利夫人寄给她的,邀请她参加生日聚会,这确实是一封有趣的邀约,她们两个人素不相识,唯一一次接触,还是以香音的身份。
璃奈将信件叠成了纸飞机,十分精准的降落在垃圾桶。
然后还有一封结婚请柬。
她离开的时候留在了桌上,只拿走了那盒寿司。
回到住宅,春日太太已经将烧烤需要的佐料准备好,摆在庭院的小桌子上。
炭火已经烧得很旺了,裹着肉香的空气漫到整个院子。
下野弦用铁钳翻动羊肉串,然后把一块厚切牛排架在烤炉边缘,等黄油在铁板上融化,用刀划开表面,烤出焦香的壳之后,翻面再烤上片刻。
达米安将那些烤熟的肉裹上片生菜叶,已经不知道吃了多少了。
璃奈震惊道:“春日太太,我不回来,你们就要自己庆祝吗?”
春日太太从房子里端出几杯果汁,解释道:“他们说只是尝尝味道,放心,我准备了好多肉,冰箱里那块安格斯牛肉,我给你留着呢。”
璃奈目光落在烤网上,“我想它已经烤熟了。”
春日太太睁大眼睛,也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什么?”
达米安说:“替你品鉴过了,真的很好吃。”
春日太太不可思议道:“五斤的牛肉你都吃了。”
“那会撑死我的,”达米安说,“我只吃了两块。还有,我替你去沙丘研究所了,负责研究生物的病毒的那位已经离职了。”
“剩下的肉都是你的,”春日太太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听说你和星野分手了,这是一个令人惋惜的事,但人都是向前看的,男人多得是。”
“我不会把自己托付给任何一个男人,”璃奈注意到她怪异的眼神,“女人也不可能。”
“好孩子,你应该享受盛大的欢乐,避免烦恼的缠绕,”春日太太切好一盘牛肉放在她的餐盘,“多吃一点,我年轻的时候,身材相当火辣。”
“我会多吃一点的。”璃奈露出一个笑,开始专心吃饭。
春日太太回到房子,去拿烤好的曲奇,“和美,巧克力准备好了吗?”
有栖和美在厨房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一阵清脆的笑声洋溢出来。
璃奈也没有在意。
下野弦侧目看她,冷峻眉目中染上了几分笑意。
然后,放在她手边一杯果汁,低声说:“生日快乐。”
璃奈嘴角微微上挑,举起那杯果汁和他碰了一下:“谢谢。”
34. Chapter 34
沙丘研究所是一家专门研制药物的机构,背后的老板是个意大利人。
璃奈和前台打了声招呼,前后不到十分钟,他的秘书就下楼来接她。
她脸上露出非常欣赏的表情,说:“夏目小姐,老板一直都希望能和你见上一面。”
璃奈礼貌地点了点头。
等电梯到了十二楼,秘书领着她来到一间豪华的办公室,落地窗外面就是波光粼粼的碧蓝大海。
秘书说:“老板,人带到了。”
雷诺合上手里的文件,脸色由阴转晴,“辛苦你了。”
璃奈:“很高兴,雷诺先生您能在百忙之中抽空见我一面。”
“我才是,夏目小姐,我很荣幸见到你。”雷诺脸上露出了笑容,“这些年,我一直在关注你,希望你能重新投入到科研界。”
如果拥有一个顶尖学府的天才,公司的科研进度完全有可能再提升一个高度。
他非常希望夏目璃奈能够加入他们,尽管她是个很危险的人。
两人简单地握了一下手之后,璃奈坐在了真皮沙发上,接过秘书小姐递过来的茶。
雷诺坐到对面,嘴边浮现出一丝微笑,“夏目小姐,我派人带你先了解一下公司的企业文化?”
璃奈选择直接开门见山:“雷诺先生,实不相瞒,我来这是想找一个人。”
雷诺无奈地笑了一下,将手里的瓷杯又放了回去,“是阿尔特?”
璃奈:“是他。”
空气安静了几秒。
雷诺耸耸肩,表示他不知道也不关心,“很不幸,他已经离开了这里,顺便带走了那些研究成果,就在刚才,我们已经派人搜查了他住宅里所有的私人文件,但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
璃奈收回了目光,朦胧中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百合子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但他一定是蓝鲸组织的人。
这些成员并不互通身份?还是这个叫阿尔特的在组织的级别更高?
雷诺身体微微前倾:“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份他的资料。”
他打了一个响指,秘书小姐心领神会,将坐上那份资料递给她。
璃奈翻开一页,脸上的神色微微一变,“多谢。”
十分钟后,她离开研究所,上了停在路边的车。
下野弦戴着墨镜,一只手搭在车窗外,像个悠闲的大爷,见璃奈上车,哼着的小曲嘎然而止,“如何?”
“我见过他,暂时还想不起来,”璃奈把资料递给了他,扣上了安全带,“百合子推荐我来这,但是他已经跑了。”
下野弦盯着简历上的照片,“像内乱?”
照片上的人,一头金色短发,高鼻梁、深眼窝,下巴线条分明,面部轮廓立体感强,给人一种冷峻而深邃的感觉,但同时也很危险。
璃奈淡淡地嗯了一声,调整了一个更舒适的坐姿。
“晚点我去趟工厂。”下野弦把资料收起来,“工厂的注册信息、地理位置和详细地形图我已经都了解了。”
回到住宅,黑色轿车扬长而去。
璃奈站在院子门口,朝着四周望了望。
从海城庄园回来之后就开始有人在暗地里跟着她。
警惕性和反侦察能力很强,下野弦甚至都没发现他的存在。
她在院子外面站了一会儿,正巧春日太太从菜市场买菜回来,“璃奈,今天午饭想吃点什么?”
璃奈心不在焉地说:“您的手艺一直很可靠。”
“那可真是太好了,”春日太太大笑几声,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皱着眉头想了一下,“诶,那件事我记起来了,你出国之后,一直有个孩子躲在那边的墙角,大概有一个多月时间,他就在那守着。”
璃奈:“孩子?”
她走到那个狭窄胡同,想起之前会有自行车通行,但现在已经成了垃圾角。
“对啊,大概十二三岁左右,几乎每天晚上都能看到,大冬天的就一个人站在那,连个外套都不穿,起初我还以为是无家可归的孤儿,有一次我还上前跟他搭话,问他是谁家的孩子,她说是这个宅子的。”春日太太说的宅子就是璃奈的家。
璃奈:“您还问了什么?”
春日太太认真地回想了一下,“我记得,我问了他和宅子里的人是什么关系,但是他不说话,就一直盯着那个宅子,等我把香音叫出来,那个孩子就跑了。”
璃奈站在巷子外面,问:“我姐姐怎么说?”
“好像有点不开心。”春日太太停顿了一下,语气听起来有些担忧,“再那之后,我就没再见过那个孩子了。”
璃奈:“一个长发长得很漂亮的男孩?”
“是啊,怪可怜的,身上还有不少冻伤。”春日太太说,“他是来找你的吗?”
璃奈陷入了沉默,没再说什么。
诸多的猜测都未得到验证,但有一点能够确定的是,她才是那个记忆出问题的人。
这种沉默绝对是轻描淡写的意思了。春日太太想到这,不由得劝了几句:“或许应该找找他,一直守在这里一定是有他的原因的,那几年,发生了好多起儿童拐卖案。”
璃奈叹了口气,回到家,不等换下鞋子,就听见看见客厅那边传来动静。
沙发上坐着一位衣着华丽的女人,她端着茶杯,玲珑的身材曲线散发出成熟女性的魅力。
“你们姐妹两个人长得实在是太像了,我完全区分不出来。”巴克利夫人打量着她说道。
璃奈:“达米安出来招待一下客人。”
“我是来找你的,”巴克利夫人一脸笑意,将手里报纸放在茶几上,“我让人给你送了邀请函,但是我觉得你并不会来,所以亲自过来请你。”
春日太太绕过她去往厨房,璃奈说:“巴克利夫人,你找我有什么事?”
玛丽依旧微笑着:“其实我不太喜欢那个称呼,我的本名叫玛丽·莫斯坦,你可以称呼我玛丽小姐。”
巴克利是他亡夫的姓氏。
璃奈坐到她对面,“玛丽小姐,我没有时间参加你的生日聚会。”
“侦探总是忙碌的,我知道,这只是一个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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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你的借口,”玛丽的目光落在茶几上的报纸,“我想上面的报道你已经看过了。”
璃奈:“你直接说就好。”
“刚才那位员工,说侦探社已经不接和命案有关联的事务,我有点担心。”玛丽顿了顿,“不过我还是要说的,酬劳很丰厚,我可以先支付定金。”
璃奈挑了一下眉:“多少?”
玛丽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五千英镑,只是定金。”
达米安趴在二楼栏杆的扶手上,忽然开口说:“璃奈,你最好考虑一下。”
因为一些赔偿款,他们已经快连电费都缴不起了。
璃奈确实想到了空空如也的银行卡,“你说。”
玛丽缓缓吐出一口气,尽管酬劳丰厚,但她还是很担心夏目璃奈不会接下这个案子。
“我是摇篮之家的创始人,目前来说,它只是一个慈善机构,专门收养一些流浪或者无家可归的孩子,他们都是可怜的人,慈善机构可以为他们提供衣食住行,教一些日后生存的手艺,但是我常年待在南美,已经很多年没有关注它了,可就在五天前,那里死了一个女孩。”
璃奈:“报纸上没有报道。”
上面只写了关于摇篮之家创始人玛丽女士的无私奉献精神。
玛丽:“院长说那纯粹是个意外,所以把事情压下来了,以免坏了福利院的名声,但这让我想起来,两年前还有一个女孩意外身亡,我想让你查查,这到底是不是意外?”
璃奈问:“怎么死的?”
玛丽说:“掉进荷花池里溺水而亡。”
璃奈:“之前那个?”
玛丽从手提包里拿出了当年的报道和两张死者照片:“当时福利院举办文艺表演,穿着一身长裙子意外跌下楼梯,我当时在现场,后来警察也去了,按照意外失足处理,一个十六岁,一个十五岁。”
她指了一下左边正在演凑钢琴的金发女孩,“她叫贝拉,另一个叫春草。”
另一个女孩留着一头短发,安安静静地坐在人群之外,很起来就很害怕与人交流。
“确实,两年内发生两起意外,很难让人不起疑心,”璃奈想了想,“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不知道了,我昨天去了一趟福利院,但很快就被董事会的人叫去吃饭了,”玛丽咬了咬嘴唇,“他们知道我会来,所以表面工作很到位。”
璃奈问:“有怀疑的人?”
玛丽:“福利院,我只和院长和副院长打过交道。他们经营这家福利院将近二十年,我不能让他们心寒,或者对我不信任。”
“私下调查,”璃奈点了一下头,“先付定金,付完定金就走。”
玛丽微微一笑,拿出手提包里的银行卡,放在桌上,“你打算怎么查?”
璃奈为自己倒了一杯咖啡,“报纸上面有一条求贤若渴的招聘,我是个合格的电路维修工。”
“看来我们的夏目小姐还是个万能的女人,”玛丽说,“我记得你的大学是关于药物研究。”
璃奈:“在我身上,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35. Chapter 35
福利院周围栽了不少梧桐树,阳光透过梧桐叶,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几个穿蓝白服饰的孩子在树下荡秋千,院里都是他们的欢声笑语。
璃奈跟着护工在福利院各处逛了一遍,“巴克利夫人真的是个很好的人,我们这里有活动室,康复室,食堂,操场,宿舍,不仅硬件设施齐全,来这里授课的老师也都很厉害,鉴于你刚来这里还不太熟悉,你可以先和学生们接触一下。”
“好的。”璃奈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慢悠悠地走着。
她注意到一群孩子躲在晾晒的被褥后面偷偷观察着她,还有旁边那位。
“听主任说,你是过来应聘维修工的?”女人边问边谨慎地用余光打量着她。
璃奈收回目光:“是这样的。”
那个副局长杜兰德看到她的学历,总觉得做个维修工有点委屈,经过一番讨论之后,最终决定让她担任课后辅导老师。
“那就辛苦你了,我叫艾琳,主要负责孩子们的学习成绩,这里有几个孩子基础差了些,需要老师多用心,如果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及时沟通。”艾琳停顿了一下,“那我先带你认识一下这里的孩子吧。”
璃奈目光落在远处站在树下的女孩。
艾琳说:“她叫安妮,今年十七岁,性格孤僻,不愿和人讲话,经常一个人待着,老师也没办法沟通,过段时间,她就要离开福利院了。”
璃奈问道:“离开福利院回去哪?”
“女工纺织厂,”艾琳露出一个松快地笑,“过了十八岁,如果没能考上高中,福利院就没办法再收留他们了,他们需要学会独立,纺织厂的厂长愿意为提供一些岗位。副院长为了能与企业合作,真是苦求许久。”
璃奈:“已经有女孩过去了?”
艾琳点了一下头:“是的,她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回来看看,大家过得都不错。顺便说一下,我们这里每天都要穿着制服,请一定要认真对待这份工作,这里的孩子都很可爱。”
璃奈打量了一下对面人身上的英伦风长裙,不是很喜欢,但还是默默地点头。
“那我们去活动室吧,这个时间,孩子们正上手工课。”艾琳说。
活动室在二楼,当年跌下楼梯的女孩是在三楼。
璃奈往上看了一眼,艾琳说:“三楼是音乐教室,后天有一节音乐课。”
两人走到教室,孩子们正在埋头画画。
艾琳和那个穿粉色围裙的护工说了几句,便开始和众人介绍她,“孩子们,这位是有栖和美,日后是你们的辅导老师,大家鼓掌欢迎。”
璃奈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大家好。”
讲台下的孩子大眼瞪小眼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晴海老师去哪了?还会回来吗?”
艾琳解释道:“老师家庭原因,需要回家照顾小宝宝。”
“这位老师也会画画吗?”
“老师也会给我们讲睡前故事吗?”
“老师也会给我们编漂亮的小辫子吗?”
面对一系列发问,璃奈保持着嘴角地笑意:“当然没问题。”
艾琳轻轻地碰了一下璃奈的胳膊,低声说:“那这里就交给你了。”
璃奈回头看了一眼艾琳,微笑致意。
她走之后,旁边的人也自我介绍了一下,“我叫劳拉是负责他们生活起居的护工,工作上有什么问题,我们多沟通。”
璃奈若有所思地说:“接下来他们要去做什么?”
“再过一个小时就到饭点了,我会带着孩子们下楼吃饭。”劳拉指了一下墙上的介绍卡,“上面贴着二十一个孩子的照片,旁边写了名字和兴趣爱好,应该能帮助你更快的认识大家。”
璃奈盯着瞧了一会儿,脸上并未表现出什么神情。
毕竟,她走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并且记下每个孩子的面容和名字。
香草也不例外,她在专栏旁边写了长大要当服装师的梦想。
劳拉忽然问:“有什么想问的?”
璃奈脑海中闪过一丝疑惑:“教室里少了个人?”
劳拉垂眸,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那个孩子发生意外,已经不在了,以后不要当着孩子的面说起。”
语气中隐含着一股警告的意味。
璃奈点了点头,之后跟着孩子待了将近一个小时,下课之后火速逃离现场,去往后院的荷花池。
怎么说呢?七八岁的小孩子太过热情,有些招架不住,璃奈更喜欢待在安静的地方。
就比如后院。
荷花池现在已经被篱笆围住,周围都是各种各样的脚印,完全破坏了现场。
一个女孩中午午休时间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
璃奈沿着荷花池走了一圈,无意中偷听了别人的谈话。
“山崎,是不是你害了香草?我看见那张纸条了,她约你在荷花池见面。”
“不是我,我,我是后来,才看见的,那张,纸条,它掉到,掉到柜子,外面。”男生说话结巴,每说两个字都要顿一下,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骗人,中午的时候,你根本没有在床上午休,你去做什么了?”
“我也看到了,你中午鬼鬼祟祟的从宿舍出去了!”
“我,我,我不能,我不会——”男生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吓得缩在角落,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
为首的人上前一把拽住他的领子,厉声道:“你要是说不出来,就跟我们去警察局!”
男生额角渗出细汗,拨浪鼓似地摇头,“不能去,不,不去。”
那人不耐烦地说:“为什么不能去?你是不是杀人心虚?”
男生一直摇头,害怕得说不出话来,“我,我没有.......”
“你个死结巴,我看你是找打!”
眼看着这群人要打起来,璃奈决定出面拦一下,“霸凌同学可是要被送进主任室的。”
为首的人吓了一跳,立即松开手,转过身看她,“你是谁?福利院可不让外来人员随意进入!”
璃奈一脸温和地说:“我是新来的课后辅导老师。”
其中一人明显不信,带点鄙夷的表情打量着她:“你是老师?”
璃奈语气冷淡而意味深长:“我们去趟主任室验证一下?”
几个孩子面面相觑,迅速离开了这个地方。
小结巴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也准备离开,结果刚要离开就被璃奈伸手拦住了。
“老师,欺负,学生,也会,被送进,主任室。”他贴在墙面上不敢看璃奈。
璃奈抬手揉了揉酸涩的脖子:“我只是有件事想问问你。”
小结巴抬头看她,“什么?”
璃奈:“你和香草在背着老师谈恋爱吗?”
小结巴顿时有点急了,嘴唇也有点发白,“才没有!我们是,好朋友。”
璃奈:“那你的好朋友出事之前,有什么异常吗?”
小结巴把脸埋进衣服,摇了摇头。
璃奈:“撒谎可不是好孩子哦。”
小结巴:“我,我没有......”
璃奈:“那你哭什么?”
眼睛都哭肿了。
小结巴抹了一把眼泪,犹豫了片刻,磕磕巴巴地说:“香草......如果,那天我能,看到,纸条,香草,就不会,发生,意外的了。”
璃奈听他说话也有点着急,看到了他胳膊上的擦伤,说:“我还是带你去趟医务室吧。”
小结巴倔强地说:“不用。”
“这样啊,有点伤脑筋了。”说完,璃奈回头一看,发现那个叫安妮的人站在门后面紧紧盯着她,目光锐利,试图看穿她的心思。
这个叫安妮的女生对她抱有很大的敌意。
小结巴也有点害怕了,往后退了一步。
“放学,她,一个人,打伤,好几个,小混混,大家都,很怕她。”
璃奈:“她和香草走得近吗?”
小结巴说:“只有,香草和她,说过,几次话,应该是吧.......”
璃奈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吓了一个激灵,“她欺负过你吗?”
小结巴见她走过来,又往后退了几步,“没有,她没搭理过我。”
璃奈:“你觉得香草是个什么样的人?”
小结巴:“很温柔,善良,善解人意,很漂亮,大家都,喜欢她。”
璃奈边听着边朝安妮笑了一下。
安妮看着她,辨别她每一个表情的含义,但这个人表现的太镇定了。
完全就是一张扑克脸,不透露除任何情绪,令人厌恶。
她转身离开了那个地方。
璃奈带着小结巴去了医务室,之后问了医护人员才知道他的名字叫山崎渚。
而他和香草确实走得比较近,毕竟两人是一起进的福利院,从小玩到大。
听医护人员说,那天还下着大雪,院长在福利院门口发现两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儿,检查之后,没有任何身份证明,就将他们安置在福利院。
两人的性格都很温和,过了这么多年,几乎没见过两人有过争执。
山崎渚肯定是知道点什么,但是他很防备自己。
璃奈思考着,走到楼道里的宣传栏,看着墙上挂着的画像,心中生出几分感慨。
原来老院长已经年过八十了。
她站了一会儿,忽然有人走过来,和她打招呼,“你就是新来应聘的老师吗?”
是福利院的副院长杜兰德。
西装革履,但因为体重超标,西装外套的后襟被拉得笔直,笑起来时眼角的皱纹和脸颊的肉堆挤在一起。
璃奈鞠了个躬,礼貌的说:“您好,我是新来的老师有栖和美。”
杜兰德笑着点头:“福利院需要年轻的老师,孩子们还是喜欢和年轻漂亮的女士打交道。”
老院长这几年卧病在床,福利院大小事都由他做主,听玛丽的意思,老院长离开,很有可能就是他坐上院长的位子。
报纸上风评不错,大家都觉得这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
璃奈:“孩子们应该更喜欢您才是。”
杜兰德眯了下眼睛,“今后就努力工作吧,我很看好你。”
说着,他拍了拍璃奈的肩膀,进了院长的办公室。
璃奈趁着大家吃饭的时间,回到宿舍换上那件英伦风长裙。
宿舍是双人间,和那位叫劳拉的护工住在一间屋子。
她的个人物品较多,服饰和化妆用品占了多个柜子,但摆放还算整洁。
璃奈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床铺,注意到桌子底下的小箱子,摆正了一把椅子,正准备钻到桌子底下,结果身后的门忽然被推开了。
她假装系鞋子。
劳拉走到屋子,热情地说:“你穿这身衣服真的很漂亮,需要我帮你盘一下头发吗?”
“谢谢,我确定不太熟练。”璃奈好似拘谨了一下,将梳子递给她。
劳拉坐下来,在脑后两侧编好两个小编子之后,巧妙的将剩下的头发全部盘起来。
“你为什么会选择在这工作?”她说,“你这样的学历,完全可以到更好的企业。”
不仅能有高薪,还能有更好的待遇。
璃奈撩起眼皮,透过镜子观察了一下她的表情:“......想体验不一样的生活吧。”
“年轻人的想法总是难以捉摸,活力无限,令人羡慕,”劳拉笑了笑,“你会使用相机吗?我们想给那些孩子拍一些照片,留念或者宣传。”
璃奈:“大学的时候帮朋友拍过,但是技术不怎么样。”
“没关系,我相信你。”劳拉用钥匙打开角落里上锁的柜子,拿出了照相机,“你可以试试。”
璃奈接过来之后,稍微研究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她发现里面的照片都被清除了。
劳拉说:“这是我之前的一位朋友留下的,还可以用吗?”
“应该还可以,”璃奈酝酿了一会儿,“劳拉小姐,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劳拉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璃奈问:“那个香草的女孩,她真的发生了意外吗?”
劳拉咬着下唇,良久,她点了一下头,“她死了,就在后院的荷花池,她不小心掉下去了,这件事,其实是我们的失责。”
说着,她眼眶红润起来,泪珠在里面打转。
“这两日一直都在下雨,荷花池旁边的小路都很湿滑,确实容易发生意外。”璃奈继续研究手里的相机,好似不经意间的问了一句,“没有人听见呼救声吗?”
劳拉摇了摇头,“当时是午休时间,大家都在宿舍休息,荷花池距离宿舍有一段距离,没有人听见。”
璃奈:“第一个发现的尸体的人是谁?”
“是我,”劳拉坐了下来,看着她,“午休结束后,我会到后院晾衣服,发现香草的时候,她已经没有呼吸了。”
璃奈确实注意到后院的晾衣绳:“那是谁把她捞上来的?”
劳拉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
“我只是有些好奇。”璃奈补充道。
劳拉用手帕擦拭着眼泪,说:“食堂的厨子,我不会游泳,是我叫来的人,香草的死,福利院的人都伤心了好一阵。”
璃奈点点头,表示接受这个说法。
但她还是决定再找那个小结巴问一下。
香草为什么要约他出来。
璃奈露出了一丝锋芒,“你朋友应该是个记者吧?”
劳拉正要离开房间,听到这话,背上陡然出现一层冷汗,“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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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
“这个相机的配置,是记者的首选,”璃奈抬了抬眉毛,“虽然是两年前的热卖品,但还是有很多人选它。”
劳拉将额边散落的头发用手指梳上去,转身直视着她的眼睛,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是的,她是个记者,你有什么事吗?”
璃奈笑了一下,“没有,我只是很喜欢这款相机拍摄出来的风景照,能巧妙平衡亮部和暗部,展现更多细节。”
“有栖小姐的兴趣涉猎真广。”劳拉说完,就离开了房间。
璃奈把玩着手里的相机,满意地靠在椅子上休息了一会儿。
她有种感觉,这个案子,会冗长又麻烦。
钱可能收少了。
到了傍晚,璃奈跟着孩子们在操场散步。
劳拉也在其中,她没办法跟这群孩子打听什么,在四周巡视了一圈,看见安妮站在树后,紧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明明素不相识,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敌意?
璃奈坐在草坪上,迎着她的目光,微微弯起嘴角。
然后,她就跑了。
“.......”
好叛逆的一个孩子。
天色渐渐暗下来,劳拉催促着年龄小孩子们排好队伍去往宿舍,而年龄稍微大一点的则是去往自习室背书。
璃奈一本正经地说:“我带他们自习室吧。”
“当然,你可以顺便辅导一下他们的课业,”劳拉允许之后,目光看向那群大孩子说,“大家一定不要偷懒哦。”
山崎渚胆怯地看璃奈一眼,还有那几个把他围在角落的男生。
其中一个人问道:“你真的是新来的老师?”
璃奈:“哪里像假的?”
女生小声说道:“哪里都像假的是可以说的吗?”
她身上一点书卷气都没有。
“学习和生活上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问我。”璃奈说。
不久后,大家都安安静静的坐在自习室读书。
璃奈坐在讲台上,小声地问前排的女孩,“靠窗第一个位置,她东西都被搬去了哪?”
女孩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着她,“香草的东西都被劳拉小姐带走了。”
璃奈:“办公室?”
女孩从草稿纸上撕下一张纸条,写道:“那里没有她的东西。”
璃奈:“你找过了?”
女孩一惊,将纸条攥成一团,藏了起来。
果然还是得留在高中部才行,小林若叶和山崎渚,还有一个安妮,谜团都在他们身上。
璃奈正要开口说什么。
楼道里忽然传来喧哗声。
她走出去一看,是中午后院那几个男生打起来了。
璃奈一时没反应过来,敲了敲门板,说:“你们几个打完自己去主任室。”
“他偷拿了我的东西,凭什么不能教训他?”
“我没有,明明是你们冤枉人!”
“你偷东西你还有理了?”
几个人抱作一团,打得不可开交。
其中就有那个中午在后院欺负小哑巴男生,他叫田中,长得稍微胖一点。
劳拉赶过来,上前制止,把人训斥一通,带去了主任室。
然后,没过一会儿璃奈也被叫到了主任室,还有副院长杜兰德也在场。
璃奈瞥了一眼那几个鼻青脸肿的男生,不由得反省了一下自己。
老师这个岗位真的不适合她。
还是维修工靠谱一点。
艾琳严肃的的批评完这几名男生,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劳拉正准备送他们去趟医务室,杜兰德忽然开口叫住了她:“艾琳,劳拉,这种事,咱们一定要提高防范意识,不要有霸凌事件发生。”
劳拉让那几个男生先离开,然后关上了门,“其实大家平日相处的还不错,只是有个别人感情更好,会出现小团体,希望他们不会做出过分的事。”
璃奈低着头。
艾琳极为惊讶,“我怎么不知道这回事?”
“主任,男生到了十六、七岁就会变得很敏感,”劳拉顿了顿,“之前他们就因为一件小事吵了起来,香草也被卷进去了。”
杜兰德沉思地抚摸着胡子,听到后面,终于开口了,“总之,以后一定要杜绝这种事发生,时间不早了,大家早些休息。”
艾琳偏过头,追问道:“和香草有什么关系?”
“田中给香草写情书让大家知道了,”劳拉叹了口气,“这件事一直被孩子们起哄,田中生气和大家吵一架,香草也被气哭了,这个阶段的孩子真的很敏感,之后,香草的情绪一直不高,经常会有人说她在晚上哭泣,甚至还会和我说,不管怎样,你都无法体会我的感受。”
杜兰德抬了抬手,示意她们先离开。
璃奈微微鞠了一躬。
走出主任室后,劳拉忽然感慨道:“女孩子真的很在意这些事情,在那之后,她一天比一天忧郁,还总是很沮丧的样子。”
璃奈若有所思地往前走,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最后她们走进宿舍楼。
劳拉用钥匙打开她们的宿舍门,说:“咱们这里没有独立卫浴,楼道的尽头,左拐是公共浴室。”
璃奈点了点头,等劳拉端着洗漱用品离开屋子。
坐在椅子上,准备整理了一下今天收集的线索。
然而,她转动眼珠,不经意间瞥了一眼枕头,发现枕巾被人动过。
下午铺床的时候,枕巾并没有留下褶皱。
房间弥漫着昏黄的灯光,灯泡用铁丝吊着,一瞬间,气氛多了几分诡异。
璃奈掀开枕头,看到一张卡片,上面写了一行血淋淋的字。
——如果想活命,就赶紧滚出福利院。
璃奈拿起卡片,看了片刻,不由得笑了。
刚到这就收到恐吓信,证明这里有鬼吗?
这种伎俩对付她,多少是有点好笑了,而且用的还是油漆.......
璃奈起身检查了一下窗户和门锁。
确信有人可以翻窗进来,锁也可以轻易撬开。
睡在这间屋子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不过,这封恐吓信也可以说明,她的存在已经对幕后之人产生威胁了。
璃奈拿起手机,给达米安发了一条消息。
【去拜访一下那个辞职的辅导老师。】
消息刚发出去,达米安就回复了一个OK的手势。
然后,不一会儿真正的有栖和美也发来消息问候:
【为什么冒充我的身份?】
璃奈自动忽视了那条消息,想了想,又看一下各国的新闻。
她还是有些忧心。
那次春日太太说的事情,压在心头有些喘不过气来。
36. Chapter 36
第二天清晨,劳拉已经从浴室回来了。
璃奈刷了一个晚上的手机,拉开帘子,在那张狭窄的单人床上坐了一会儿。
劳拉带着些许忧虑看着她,“没有睡好吗?”
璃奈:“习惯性失眠。”
这个床,哪怕是翻个身都会嘎吱嘎吱地响几声,烦得很。
还有这个房间,还带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劳拉闻言笑了下:“今天是月底,晚上副院长会请大家吃饭,虽然是食堂,但菜色会更加丰盛。”
璃奈点了点头,端着盆子去浴室洗漱,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淋浴区的水泥墙皮部分剥落,池壁边缘的瓷砖掉了好几块,露出底下的水泥。
还有墙上的温度计指针也卡住不动了。
二楼的职工宿舍和一楼孩子们的宿舍相差甚远。
难怪职工都不住在宿舍。
水龙头“哗哗”淌着水,璃奈在下面放个塑料盆接水,正刷着牙。
“你不是来应聘的,”安妮站在浴房门口,“如果有别的目的,劝你赶紧离开这。”
璃奈不紧不慢地漱口,过了一会儿,才问道:“方便说说原因吗?”
安妮插在口袋的手动了一下,“你很碍眼。”
璃奈关掉水龙头,轻轻地笑了一声,“如果你需要帮助,可以来找我。”
安妮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离开了二楼。
璃奈打开水龙头,接着洗脸。
这次换小林若叶站在门口,眼中含着些许期待,“你,你是记者吗?”
璃奈愣了一下,抬起头,水顺着下巴滴落,顺着脖颈流进衣服里,打了个机灵。
到底还是个学生,脸上藏不住事。
她答道:“是啊。”
小林若叶看着对方的脸打量几秒,小声问道:“你来这里是为了调查香草的事?”
璃奈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水珠,“你怎么知道我是记者?”
小林若叶的脸色隐隐发白,说:“之前也有一个记者伪装成老师的身份,但是她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璃奈问:“多久之前的事?”
小林若叶:“两年前,大概实在十一月份。”
那个叫贝拉的女孩是十月份发生的意外。
璃奈:“关于香草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小林若叶:“我......我,我之前问过她一些事情,因为她总是在周六日的时候偷偷出去,福利院在周末是禁止外出的,除非有老师陪同。”
璃奈:“出去做什么?”
小林若叶:“她说是出去打工,每次回来都会拿一些好吃的分给我们。”
璃奈:“具体在哪?”
小林若叶:“她从来都不说。”
雇佣一个十六岁的未成年女孩工作是违法的,问题很可能就出现在这儿了。
璃奈:“还有其他发现吗?”
小林若叶咬了咬唇瓣,努力克制住情绪,“香草的东西,都被劳拉小姐放进地窖锁起来了——”
还未说完,一阵脚步声传来,劳拉正朝着这边走来,打断了她,“有栖小姐,你收拾的怎么样了?”
小林若叶下意识地绷紧身体。
璃奈做出个噤声的手势,指了一下淋浴区,她这才反应过来,躲了进去。
劳拉站在门口,朝着里面望了一圈:“你在跟谁说话吗?”
璃奈拿毛巾擦着脸,好似没听见,“劳拉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劳拉敏锐地盯着她:“别耽误太久,早上去晚了食堂会没有早饭的。”
“真是太谢谢了,我早上不吃饭是会胃疼的。”璃奈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
劳拉盯着淋浴区,正准备往前走,忽然放在架子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调转方向,拿起手机,心情一下子紧张起来。
璃奈悄无声息地探出一个脑袋,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冷不丁地开口:“瞧我这记性,居然把手机落在这儿了。”
劳拉瞬间惊出一声冷汗,磕磕绊绊地说:“我正打算给你送过去。”
璃奈点头道谢,“我相信劳拉小姐,手机里虽然有很多秘密,但肯定劳拉小姐肯定对那方面的事情不感兴趣的。”
劳拉以开玩笑的口吻说道:“你这样说,我可就,有兴趣了。”
璃奈朝她笑了笑,拿走手机,劳拉跟着她离开了浴房。
小林若叶等到人离开,提着一颗心,飞速跑下楼,找到伙伴。
她气喘吁吁地说:“新来的老师,她说自己是记者。”
山崎渚摇了摇头,“.......还是,小心点,比较好,她,不像,好人。”
田中警惕着四周,确认没有人跟过来,轻轻关上了门:“我也是这样想的,她可能和那些人是一伙儿的,昨天晚自习我和别人打架的时候,她就在旁边看着,也不制止。”
小林若叶:“但她好像察觉到了什么。”
田中:“怎么回事?”
“她在怀疑劳拉,”小林若叶抿了抿唇说,“在浴房的时候,劳拉忽然找过来了,她让我藏起来。”
“如果是这样,那就完全搞不清楚她的立场,”田中停顿了一下,“希望她能发挥点作用吧,地窖的门锁我已经试着撬过几次,但都没打开,香草想要给我们看的东西可能就藏在那里。”
山崎渚:“如果,她可信,还是要,把她,拉拢过来。”
“小心为上,”田中皱起眉头,“别忘了,之前那个记者是怎么把我们抛下的,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两年钱,贝拉发生意外,男记者伪装身份暗中调查,他们负责提供消息。
结果马上就要看到真相,记者居然给他们留下一封信跑了。
如果当年能够追查到底,也许香草就不会发生意外了。
“我们应该,庆幸,那个记者,没有将我们,提供消息的,事情告诉劳拉,不然,我们一定,会被,赶出福利院。”山崎渚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笔记本,又仔细地翻看了一遍,然后接着说,“仅凭我们,三个,是不可能,抓到幕后真凶的,之前,那个记者,一定是查到了什么,所以,离开了这里。”
他将笔记本里的一张被揉得皱巴巴的卡片递给他们。
这是香草留给他们最后的信息。
——中午在后院的荷花池见面,XC。
“她做这件事的时候肯定被跟踪了,然后被人推下水,”小林若叶忽然想到了什么,“诶,安妮也在盯着那个新来的老师。”
田中说:“我觉得安妮和劳拉是一伙儿的,她有时候也会盯着我们。”
小林若叶吸了吸鼻子,“她的眼神,总是很凶,像是山林里的野狼。
房间安静了一会儿,田中说:“无论是谁,都能不能阻止我杀了劳拉。”
排队打完饭,璃奈坐在食堂的长凳上,眼皮一个劲地跳。
刚来这里一天时间,她就被盯上了,前后左右,四个小鬼,外加一个女人,都在盯着她吃饭。
这是过得什么苦日子。
不过其他人还好一些,只有那个叫安妮的女孩。
她身上的气息有点像.......黑泽时蓝。
他们都是那种想要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周身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意无论如何也无法隐藏。
璃奈吃完饭,就被安排去主任室开会。
会议持续了半个小时,散会后,又被艾琳安排教小孩子读书写字。
她想了想,决定不开小差溜走。
毕竟这些都是些六、七岁的小孩子,真出什么差错,谁也承担不起。
璃奈站在窗户前,不动神色地观察着后院的一切,尤其是那个地窖。
但可能是因为发生一场令人痛心疾首的意外,大家的心里都有些忌惮,一个上午的时间,只有五个人进出后院。
三个护工忙里偷闲,一个厨师喂流浪猫,一个保洁人员打扫卫生。
没有人靠近那个地窖。
璃奈的手指规律地敲着桌面,神情有些烦躁。
过了一会儿,一个女孩子抱着小本子,走上前问:“姐姐,你能不能再教教我,二加九为什么等于十一啊?”
璃奈:“.......”
还没等她拒绝,她那只柔软的小手已经握住了她的掌心。
小女孩甜甜地叫了一声,“姐姐?”
璃奈嗯了一声,咽了咽口水,莫名感到一阵心虚。
午饭结束,璃奈仰靠在一张舒服的椅子里,安静的等着大家进入午休时间。
劳拉满头大汗地走过来,激动地说:“有栖小姐,你看今天的报纸了吗?”
璃奈:“还没呢。”
她这一上午还没闲下来呢。
劳拉一脸痛苦地说:“是一所高校,一个女孩因为校园霸凌从楼上跳下来了。”
说着,她双手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可能是创始人的缘故,这所福利院的领导大多是英国人。
劳拉是护工长,开会的时候不难看出,她和艾琳平起平坐。
璃奈闻言坐起身,从桌上拿起报纸,迅速地看了一下。
劳拉叹了口气,感慨道:“多么可怜的孩子。”
璃奈礼貌的回了一句:“开会的时候主任特意强调了这件事。”
“香草会不会也是因为被人欺负,所以想不开,”劳拉迟疑了一下,又很快否认了这一说法,“田中虽然脾气暴躁了一些,但他绝对不是一个坏孩子,我相信他。”
璃奈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劳拉一愣,琢磨半天她是什么意思,想了良久,继续说:“他的父亲就是因为酒后家庭暴力,殴打妻子致死,因情节恶劣,被判处死刑,田中没有家人,最后被送到了这里。”
“他还有这样的经历?”
“警察调查说,他躲在床底下亲眼目睹母亲被殴打,”劳拉说,“那个时候,他只有七岁。”
璃奈合上报纸。
劳拉揉了揉鼻梁,说:“我应该抽出一天时间和他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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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奈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视野中,缓缓站起身,去往后院。
路过荷花池的时候,她又在附近逛了一圈,后面三个小尾巴在暗中紧紧跟随。
璃奈装作毫无察觉,蹲下身,检查了一下锁头,她发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用铁丝就可以打开。
璃奈很快就把锁头摘下来了,“你们再不出来,我就把重新锁上了。”
“别!”情急之下,小林若叶从草丛里冒出来。
山崎渚来不及制止,也跟着出来了。
璃奈:“还有一个。”
田中从对面的房子后面走出来。
山崎渚解释道:“我,我们,只是想,找一样,东西。”
璃奈朝着小林若叶勾了勾手,“等价交换,跟我下去,你们两个在外面守着。”
山崎渚抬起手,拦住小林若叶,说:“我,我跟你,下去。”
璃奈笑了笑,“不行。”
一个说话结巴,太浪费时间,另一个她可能打不过。
小林若叶鼓起勇气说:“没事的,我跟她下去。”
“别太抱太大希望,”璃奈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在地窖里面晃了一圈,“一股烧焦的气味,东西很可能已经烧了。”
田中:“烧了?”
“还是要看看的。”小林若叶走在璃奈的前面,先进了地窖。
璃奈看了一眼男生的脸色,也沿着梯子进了地窖。
小林若叶摸索着打开电灯,但光线极其微弱,勉强能够视物。
地窖里沿墙堆放着一排破旧的木箱,里面装的是咸菜和果酱,然后就是那个黑漆漆的铁桶。
小林若叶哽咽着说:“香草的衣服和书本都被烧了.......”
璃奈把手机递给她,“照着。”
小林若叶一愣,接过手机,帮她打着光,“姐姐,你真的是记者吗?”
“守法公民。”璃奈戴上手套,捡起旁边的木棍,一手捂住口鼻,一手拿着木棍在铁桶里翻了翻。
最后在一堆灰烬中找到了一个铁牌子。
璃奈用手指蹭了蹭上面灰烬。
发现上面有是用刻的一个英文数字十九。
是个号码牌。
小林若叶:“这是什么?”
“先上去。”璃奈说。
过了一会儿,田中拉着小林若叶上来,“怎么样?有没有发现?”
小林若叶往后一个趔趄,站稳身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说:“东西都被烧了,但那个人找到了一个号码牌。”
山崎渚:“号码牌?”
璃奈伸了伸手,发现没人帮她,就自己上来了。
田中重新锁上地窖的门,追问道:“那个号码牌是做什么用的?”
璃奈偏过视线,看着身边这几位还完全褪去稚气的高中生:“你们在做什么?”
目光并不温柔,而是带着一点审视。
田中迟疑了一阵,还是说道:“能做什么?我们都是学生,顶多是想知道香草究竟出了什么事。”
璃奈试探性地说了一句:“自杀或者意外。”
小林若叶:“才不是,香草才不会轻易放弃希望。”
璃奈浅浅地笑了一下,山崎渚说:“她并没有,和我们,说些什么,但是,每次,晚上回来,若叶总能,在她身上,闻到一股,难闻的酒味,或者香水。”
小林若叶:“我问过她,但是她会哭得很伤心,什么都不愿和我们说。”
璃奈:“多长时间了?”
田中掰了掰手指头,说:“三个多月。”
山崎渚问:“那个,号码牌,是怎么,回事?”
璃奈没答,反而继续问:“你们怀疑劳拉伤害了她?”
小林若叶:“香草说过,让我们远离劳拉,她很危险。”
璃奈收回目光,捏了捏手里的号码牌。
沉默良久,她说:“或许,你们应该老实一点,不听话的小孩会被抓起来。”
“喂!”田中的语气中明显带着激动和愤慨。
但人已经离开了。
山崎渚攥紧手指,一脸的不安。
傍晚,璃奈跟着劳拉来到食堂。
进来的时候,杜兰德正在和艾琳说话,但不知道说了什么,杜兰德似乎被气到了,胸口剧烈起伏,扬起手里的公文包在桌上狠狠地砸了一下。
艾琳受到惊吓往后退了一步。
杜兰德大步朝着她们走来,说:“跟我走一趟。”
劳拉并未多问,转身就跟了上去。
不久之后,艾琳也离开了,璃奈坐到椅子上,环顾四周。
一时间,食堂只剩下几个护工大眼瞪小眼。
璃奈看了一眼时间,正巧达米安发来消息。
【那位老师描述,香草有怀孕的症状。】
璃奈立马站起身,离开食堂。
而就在此时,杜兰德迈上台阶,忽然听到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
一道黑色的身影正在缓缓靠近。
37. Chapter 37
第二天早上,摇篮之家的大门被围得水泄不通。
媒体记者纷纷堵在门口,警员进行几次疏散都没有效果。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毕竟摇篮之家作为二十多年的慈善机构,已经救助了两百多个孩子,而今福利院的副院长杜兰德却被人杀死后吊在墙上示众。
此次案件的发生一定会对社会造成十分恶劣的影响。
佐藤站在楼下的草坪上,抬头望着二楼窗户悬挂的尸体,脸色十分难看。
死者身材高大,体型偏胖,把这样一个人悬挂在外面,起码要有一个过人的臂力。
凶手可能是个长期健身的男性,当然,这也不排除多人作案。
警员急匆匆地跑过来,简单的自我介绍了一下。
佐藤摆了摆手,说:“先汇报情况。”
在他来之前,警员已经做好现场的初步勘查。
死者是福利院的副院长杜兰德,三十五岁,男,身高一米八二,体重八十五公斤。
办公室内没有打斗痕迹,腹部是致命伤,凶器是一把水果刀,上面只提取到了杜兰德的指纹。
初步预测死亡时间可能是在昨晚十点十分,然后被人用尼龙绳悬挂在窗户外。
佐藤:“死亡时间是怎么回事?”
警员翻了翻手里的笔记本:“死者手腕上的手表应该是在搬运过程被磕碰,时间停留在十点十分,具体情况,还要等尸检结果。”
佐藤沉默了一两分钟,然后就听见,一位女士跑了过来,她发出了一声尖叫。
劳拉看到那具被缓缓上升的尸体,一个踉跄,跌在了地上。
佐藤带着一位女警员走过去,搀扶起来后,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她穿一件圣母马利亚穿的那种蓝色长裙,看上去柔弱不堪。
不像是能拖动尸体的。
女警员轻声问道:“能回答几个问题吗?”
劳拉艰难地收回视线,脸色变得相当的糟糕,她缓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女警员问道:“昨晚十点十分,你在哪?”
劳拉说:“我在宿舍楼陪着孩子们。”
女警员:“在此之前,你见过杜兰德先生吗?”
“见过,”劳拉说,“八点半的时候,我和一个新来的同事去食堂,准备和大家一起吃饭,但刚到那,就被......杜兰德先生叫去了办公室,然后九点左右离开那。”
佐藤:“你们发生了冲突吗?”
“没有,”劳拉双手捂住脸,用沙哑的嗓音哭着,“杜兰德先生是个优秀且负责的好人,大家都很尊敬他,这样的人,怎么会遭遇这些......”
佐藤:“那你发现他有什么异常吗?”
劳拉抬起头,“在我之后,艾琳去了办公室......”
佐藤看了一眼女警员,她很快就把艾琳叫到了这里。
他问道:“昨晚十点,你在办公室做了什么?”
“其实,我在食堂就和杜兰德先生大吵一架,我们起争执的原因是......有人和我说,孩子们在工作的地方受到了欺负,我申请去纺织厂查看情况,但是杜兰德先生认为我是多此一举,在我的坚持下,我们又在办公室吵了起来,”艾琳深吸一口气说,“但是吵架之后我就离开了那里,大概在九点五十左右。”
佐藤:“有人能证明吗?”
这次语气有些严肃。
艾琳:“我一个人在楼顶待了一段时间,没有人能证明。”
佐藤:“他有什么异常吗?”
艾琳:“并没有。”
佐藤没再继续问下去,转身去了案发现场。
美弥子正巧从房间里出来,“昨天是周末休息时间,福利院的员工大部分都放假休息,食堂的厨师可以相互证明,还有那几位护工,案发时间,大家还在食堂吃饭,这些人基本上都排除了嫌疑,不过,她们说还有一个人,在开饭前,离开了,是个新来的同事。”
佐藤警觉道:“叫什么名字?”
护工说:“她叫有栖和美。”‘
佐藤想了想,心说:“听着有点耳熟,还可疑。”
天空泛起一点鱼肚白,这个时间街上还没什么人。
璃奈穿过脏兮兮的小巷,脚下的土路逐渐变得坑洼不平,阴暗的角落里,雨后留下的积水和某种液体混合在一起,气味弥漫了这个巷子,令人无法忍受。
她拿着手帕捂住口鼻。
一身粉白长裙,踩着黑色马丁靴,鞋带在脚踝处绕了三圈系成利落的结,外面罩着一间黑色的牛仔外套,十分惹眼。
不过,她身上的气质,就算放在人群里,也是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蹲在道路边的小混混目光追随着她,而后发现她是一个人,就站起身跟了上去。
璃奈抱紧外套,停在一家古董店,犹豫了一会儿,按下门铃。
小混混看到她站在那家古董店就离开了。
那里有好几个黑手党,他们惹不起。
很快,古董店里传来一阵动静,给她开门的一个赤裸着上身的刀疤脸。
他阴沉着脸说道:“干什么?”
璃奈吸了吸鼻子,求助地看着他,小声说:“我是红莲介绍过来的。”
那块号码牌就是香草从一个叫红莲的女人那里拿到的,但因为某些原因,古董店没能收回,香草一直留在身上。
她就是顺着这条线索找到了这。
刀疤脸上下打量着她,然后退开了一步,“进来。”
店里又脏又乱,除了老鼠就是蟑螂,和垃圾场没什么区别,橱柜上摆的塑料瓷瓶,落满了灰尘。
璃奈走的时候不小心踢了酒瓶子,刀疤脸回过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现在堕胎合法化,妊娠未满二十二周的孕妇可以医院进行堕胎手术,但尽管如此,还是有人会选择非法的医疗机构,做人工流产手术,而这种医疗环境,做手术显然是有极大的风险。
璃奈跟着刀疤脸穿过了那个所谓的古董店,走进一条狭窄的巷子,一会儿左拐一会儿右拐,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跟走迷宫似的。
最终,她来到一家私人诊所。
门口四个小青年人围着一张桌子打牌,咋咋呼呼的,跟喝高了似的乱叫。
看到她进来,朝着她吹口哨,又喊小妞,都是流氓的做派。
璃奈近些年脾气好了不少,没搭理他们。
刀疤脸进屋和里面的人说了两句,他就出来了,压低声音说:“你来很不巧,老大今天有别的安排,你走吧。”
借着门缝,她隐约看到一个穿黑色长风衣的男人,他戴着黑色皮手套,个子很高,背对着她,看不清脸。
他站在那是与周遭格格不入的沉静,同时还有某种隐晦危险的意味。
“不行,”璃奈说,“我怀孕了,和一个混蛋的,我必须打掉这个孩子。”
话落,空气一下安静了,连后面那几个打牌的小青年也不吆喝了。
璃奈也不太清楚是什么原因,总之,她应该再说点什么,“我下个月就要结婚了,这孩子必须打掉。”
刀疤脸一愣,没敢说话。
屋里的男人缓缓转过身,露出那张漂亮的精致面孔。
细碎的黑发下,蓝色的瞳孔掠过一丝思索和玩味。
“姐姐?”
与此同时,声音里带着一丝懒怠的沙哑,飘进了她的耳朵里。
璃奈强撑着伤心欲绝的表情,瞬间裂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下意识地握紧口袋里的枪。
黑泽时蓝走出屋子,身后跟着一个白大褂医生。
他羽睫震颤着,在眼下落了一片不安定的阴影。
“姐姐刚才在说什么?”
这简直是美得惨绝人寰。
璃奈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并不想回答他。
“我居然没有察觉到......姐姐怀孕了。”黑泽时蓝唇角翘了翘,笑得却十分苦涩。
怎么会这样呢?
一时间,脑海里都是些大逆不道的罪恶念头,但他站在璃奈的面前真的是乖巧极了,还可怜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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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明明是他开的枪。
璃奈回想起子弹擦过脸颊的瞬间,眼睫微颤。
黑泽时蓝走到她面前,说:“姐姐,我们换一个地方说话吧。”
璃奈:“我是来找医生的。”
黑泽时蓝:“姐姐,觉得这样的环境可以进行手术吗?”
医生插话道:“确实不太好,容易发生意外。”
他现在比谁都想把这个瘟神带走。
璃奈:“我说,我是来找他的。”
她说话的声音朦朦胧胧的,像是裹着一层薄纱。
黑泽时蓝胸口一起一伏,呼吸也有些粗重,但目光仍死死地盯着她。
可璃奈不为所动,面上没什么表情。
两人僵持片刻,黑泽时蓝低垂着眼眸,主动退开一步,离开了房间。
在找到她之前,他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过她。
为什么抛弃他?为什么要把他当成实验品?为什么他只能得到一个荒诞的真相?
他想得到一个答案,可见到她之后,这些话堵在喉咙里说不口。
开枪的那一瞬间,只有他的心口痛得就像被人血淋淋地剥开一般,疼得他喘不过气。
他没想到那把枪会走火。
从始至终,都只是他一个人放不下,是他不敢问而已,姐姐根本不在乎,甚至不会辩解。
璃奈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侧头看向那个准备跑路的医生,将脚边的酒瓶子狠狠地踢了过去。
尖锐的碎片飞溅而起。
医生一惊,后背密密出了一层汗,停下脚步,求饶道:“姑娘,你这又是何苦呢,老头子这儿条件你又不是不清楚。”
璃奈拿出香草照片,“我问你,这个女孩是不是在这做过手术?”
医生戴上眼镜,伸着脑袋瞅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来过,这小姑娘才十几岁。”
璃奈:“孩子几个月大?”
医生小心翼翼地窥了一眼她的脸色,说:“三个月。”
璃奈咬了咬唇,收回照片。
医生说:“现在的人都有怪癖,这小姑娘遭了不少罪。”
璃奈上下打量他一眼,“还有呢?”
医生无奈叹了口气:“姑娘,来这种地方的人,除了没钱去正规医院堕胎,然后就是那些见不得光的,什么人都有,我也不敢问,也不敢打听,手术结束,人就必须离开。”
璃奈:“有后门吗?”
医生朝着窗外指了指,“翻过那堵墙有一条小路。”
刚才那个男人就是从那边来的。
她也在躲那个人吗?
璃奈踩着铁箱,翻过那堵墙,确定周围没有人,这才继续往下走。
可黑泽时蓝早就料到她的行动,璃奈走出巷子之后,迎面就碰上了他。
黑泽时蓝:“姐姐。”
璃奈眯起眼睛,装作没看见,接通艾琳的电话,随便挑了一个方向大步往前走。
正心神不宁的时候,她忽然得到了一个消息。
杜兰德死了。
黑泽时蓝无声地叹了口气,跟了上去,“姐姐在做什么?”
璃奈拿他没办法,脚步停顿片刻,看向他的眼神已经带了些探究,“你还要跟着我?”
担更多的是匪夷所思。
黑泽时蓝:“我无处可去,只有姐姐会收留我。”
“那好吧。”璃奈竭力保持淡定,想了一会才开口,“你可以待在我身边,但我和你分手的事情,大家已经都知道了。”
分手?姐姐是在和他开玩笑?
黑泽时蓝神情在短暂的惊讶后露出了一点微妙,耳根悄悄泛起红晕:“姐姐......”
他想凑过去,但又不敢挨得太近了。
璃奈一边回复手机里的消息,一边颇为宽和地说:“还有,关于你开枪的事情,最好找个借口。”
黑泽时蓝指尖微微颤了一下,说:“......走火了。”
璃奈:“还行。”
这个借口还行。
38. Chapter 38
佐藤坐在一张古色古香的胡桃木写字台前,僵住身子,翻阅资料的手也停下了,“有栖和美?”
“是的。”璃奈站在办公室门口,马丁靴和外套都已经换下,盘起的长发和粉色的长裙让她看起来像一位淑女,还有弱不禁风的意思。
佐藤挑了挑眉,默默放下手里的资料,看了一眼警员,示意他们带走艾琳和劳拉。
关上门之后,他开口问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璃奈:“几天前这里发生一场谋杀案。”
短短几天发生两起命案,他也注意到了那个孩子,但是分局那边调出来的资料是意外身亡。
“你发现了什么?”他问道。
“尸体已经火化,现场也被破坏,”璃奈稍稍抬颚,面上显得漫不经心,“但我还是发现了一点线索,这个女孩做过堕胎手术,就在案发的前几天。警局的法医连这点都没发现,他们尸检的时候,一定是把脑子灌进不少假酒,别让那些臭鱼烂虾在警局浑水摸鱼。”
后面那句是用一种讥讽嘲弄的语气。
佐藤揉了揉眉心,在房间里焦虑的走了几趟,冷静下来,接着说道:“这件事很严重我会和警视厅反应,还发现了什么了?”
璃奈:“两年前还有一个叫贝拉的,她从楼梯上摔下来,分局的处理结果也是意外身亡。”
佐藤停下脚步,沉吟片刻,眼神变得复杂,问道:“两个案子有关联?”
璃奈:“两个女孩都一样的漂亮可爱,性格温柔,年龄相差不多,都喜欢穿碎花裙子。”
佐藤:“这不足以让两个案子联系在一起。”
“能让两个案子联系在一起的只有凶手。”璃奈思考的时候,是一副冷淡的面孔,她屋子里逛了一圈,然后拿走桌上手里的验尸报告,迅速地看了一下。
确实是这样了,两个案件隔了这么久,警局还出了蛀虫。
佐藤没什么头绪,随手翻了翻桌上的报纸,“听外界传言,杜兰德的风评不错。”
璃奈侧了侧头,“现在的报社都是收钱办事,你已经很难看到一篇朴实无华的报道了,尤其那些和善的企业家。”
佐藤放下手里的报纸,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拿起了那一沓欠条,“嗯,这和杜兰德的死有什么关联?”
他现在脑子一团乱麻,完全跟不上她的思路。
璃奈:“尸检报告提到杜兰德体内有迷药成分,一个需要下药把人迷晕才能杀人的凶手,却有力气把他悬挂在窗户外面,这是一个很奇怪的事情。”
佐藤露出一副怪相:“谨慎?”
“不会,办公室的门是被暴力拆开的,还有桌上那几张欠条,它被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账单、发票和催款单被放在了下面,”璃奈站在那个悬挂尸体的窗户前,将那扇窗户推拉几次,“有人试图用巨额的赌债伪造杜兰德在一间密室自杀的假象,但很不幸,凶手的意图被人看穿了,她为了让这个案子影响更恶劣,不但破坏了现场,还把她的尸体悬挂在外面,引来了记者。”
“这么想的话,现场相互矛盾的地方确实合理了。”佐藤说,“而凶手可以下药,说明凶手是死者亲近的人。”
“我想她应该也知道香草的死,是伪造成意外的假象,不甘心,又或者.......私人恩怨。”
璃奈悄悄推开一条门缝,窥了一眼外面的女人。
艾琳靠在墙上,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头发微微凌乱,看上去有几分凄美。
佐藤沉默了一会儿,说:“案发前,艾琳因为纺织工厂的事和他吵了一架,目前嫌疑最大的就是她。”
璃奈:“你总能为排除真凶贡献一份力量。”
佐藤:“.......”
璃奈挑了挑眉:“那你觉得那个女孩的死和霸凌有关吗?”
“不排除,毕竟来到这里的孩子或多或少,家庭背景和童年经历都十分悲惨,这些都对孩子的心智造成负面影响。”佐藤说,“一个孩子犯罪,家庭、监护人有不可避免的责任,甚至责任更大,这是我多年查案的经验。”
说着,他拿出福利院孩子们的信息资料。
璃奈认真的看了一下,从中拿出了安妮的资料,上面用曲别针别着一张照片。
“她的肩膀上纹了什么?”
佐藤走到她身边,拿过照片仔细地看了一会儿,“好像是数字,第一个是#,嘶,像一排编号,照片太模糊了,看不清。”
璃奈皱着眉,嘀咕了一声:“编号?”
“不太对劲,一个小女孩身上怎么会有纹身,要知道,纹身几乎是黑手党的标配,普通人对纹身都避之不及。”佐藤说到这,微微打了一个寒噤。
璃奈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对这个编号感觉有点熟悉,但又具体说不上来什么。
只能从鼻腔里“嗯”了一声。
两人四目相对,佐藤小声说:“这孩子和黑手党有关?”
璃奈眨了下眼睛,将照片放到他手里,往后退了一步,然后离开房间。
她反应过来自己遗漏了哪里。
是香草的死。
因为太多信息的干扰,让她忽视了凶手杀死香草的动机。
璃奈迅速提着裙子跑下楼。
黑泽时蓝站在楼梯口,眼睛一瞬间亮了起来,“姐姐。”
这个清洁工怎么乱认亲戚?
璃奈走上前,脸上微微变色,“不是说让你在外面等着吗?”
“姐姐不想我吗?”黑泽时蓝叹了口气,说得很心酸,“我很想姐姐,半个月不能见到姐姐,我都瘦了。”
确实瘦了,不过这不是关键。
璃奈转含糊地应了一声,移开视线,调转方向准备去趟荷花池。
黑泽时蓝黏在她身后,目光像刀子般雪亮:“姐姐,怀孕不能乱跑的,对吧?”
璃奈:“.......是的。”
“我找到了几家做手术的医院,案子结束,我带姐姐去?”黑泽时蓝说着顿了一下,“姐姐,要不要顺便透露一下那位的姓名?”
“不麻烦你。”璃奈说。
“姐姐,还是麻烦一下我吧。”黑泽时蓝一脸忧心忡忡的憔悴模样。
但因为个头太高,看谁都要半低着头,多少有点压迫感。
显然,他对这件事非常上心,以至于璃奈对自己的行为都有了怀疑。
明明已经知道她在查案子,应该能看出来那个是谎言吧?
他的脑子到底都装了什么?
对方一直敷衍,黑泽时蓝毫无感情收回了目光,垂下长长的眼睫,一脸无辜地说:“留着那个东西也没什么用,出生也只是累赘而已。”
璃奈:“.......”
这算伪人失败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绕过花园,沿着一条小道,走到了一片盛开的荷花池。
安妮站在那似乎一直在等着她,听到脚步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璃奈忽然停住脚步,本想不动声色地装一下,奈何身后人跟得紧,大抵是没来得及站稳,一下子撞倒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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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一身结实的肌肉,硬得和铁块一样,璃奈一个踉跄差点脸贴地,好在罪魁祸首捞住了她。
“.......”
安妮:“你不是福利院的清洁工。”
璃奈站稳身子,一手抵着他的胸口把人推开了。
黑泽时蓝不知怎么,也老实了,但眼神像一条毒蛇观察着兔子,如梦似幻的蓝眼睛亮得发光。
璃奈说:“你觉得我是什么人?”
安妮非常谨慎地打量着她,讥讽道:“侦探?”
璃奈一手搭在石栏上,蹭了两下:“高估我了。”
“看着也不像。”安妮盯着她看了片刻,“但是,在最开始的时候,我以为我们是一类人。”
璃奈听了这话倒是没太大反应,只有漆黑的眼珠一转,“黑手党?”
安妮:“不是。”
璃奈:“昨天晚上十点,你在干什么?”
安妮:“睡觉。”
璃奈:“你和香草关系不错。”
安妮毫不在意道:“这里没有人敢和我说话。”
“是吗?”璃奈说,“那你的手怎么回事?”
安妮闻言把手插进口袋。
璃奈在心里琢磨了一番,“香草被人欺负这件事你知道吗?”
安妮:“不知道。”
璃奈:“如果不能抓到凶手,还有第三个受害者。”
安妮“啧”了一声,一脸漠然地看着她,“管我什么事?”
“你来找我不就想确认一下是谁杀死的香草。”璃奈说,“你认为是杜兰德。”
安妮说:“一个虚伪下流的老男人。”
璃奈:“香草怀过孕。”
黑泽时蓝对于那两个字眼格外敏感,表情瞬间沉了下去。
安妮冷冷打断她:“你觉得是香草勾引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璃奈顿了顿,“是杜兰德患有性腺功能减退症。”
安妮皱了皱眉,“那是什么?”
璃奈:“总之,迫使香草怀孕的人不是他。”
“你说清楚。”安妮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许多。
璃奈:“阳痿。”
安妮反应了一下,忍着那股恶心感,上前拽住了她的手腕,“这怎么可能?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刚才看了他的尸体,”璃奈的脸庞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甚至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他身上确实有这个症状。”
“那香草.......”安妮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沉默了许久。
她说:“我去的时候杜兰德已经死了。”
璃奈挑了下眉:“你一个人搬动尸体,你觉得警察会信吗?”
安妮:“把手伸出来。”
璃奈犹豫一下,随便抬起一只手。
安妮冷漠地说:“我劝你换另一只手,再断了我不负责。”
还真是,左手上次在庄园摔伤还未完全康复。
黑泽时蓝凑上前,习惯性地把下巴放在璃奈的肩上。
男朋友也喜欢趴在她的肩上。
两个物种不同的地方,大概就是她能感受到黑泽时蓝近在咫尺的鼻息。
璃奈换了一只手跟她握,问道:“你为什么会怀疑到杜兰德头上?”
然后还没等她开始蓄力,对方突然加重了力道。
璃奈瞬间觉得那只手快断了,虎口处火辣辣地疼,她甚至没办法反抗,“松手,松手!”
“......”安妮一脸无语,“我还没有用力,你怎么这么娇弱?”
39. Chapter 39
是否娇弱这件事暂且放到一边。
璃奈问:“你为什么会怀疑杜兰德?”
安妮好奇地瞪着她,“你是想为杜兰德报仇吗?我看你们那天在走廊说说笑笑,看起来很亲近的样子。”
璃奈:“这是成年人的体面。”
黑泽时蓝见缝插针,不解道:“姐姐为什么不跟我维持体面?姐姐,从来没有和我说说笑笑,看起来很亲近的样子。”
璃奈:“你不要讲话,添乱。”
黑泽时蓝闭上嘴,跟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站在身后。
安妮仔细审视着她,语气锐利:“杜兰德还邀请你参加他的酒庄,你答应了。”
璃奈:“难道我能拒绝领导的安排吗?”
“领导?”安妮咬了咬牙,“你到底是谁派来的?”
“摇篮之家的创始人,玛丽小姐,她委托我调查那两起案子。”璃奈说,“不信你可以和她打电话确认一下。”
安妮道:“说来说去,你还是个不入流的侦探,你不是说你是记者吗?”
璃奈挑了一下眉,“我只和小林若叶说过,你为什么知道?”
四个人消息互通,说明她们一直在暗中有联系。
不要在侦探面前说谎,哪怕她不入流。
安妮得出这个结论,沉默着看她,而后经过思考和权衡后,才开口说:“近三个月,香草周六的晚上都不在宿舍休息,只有到了第二天早上才能看见她。”
“最开始的时候,我并没有在意,只是随口问了一嘴,因为大家有时候觉得福利院无聊,会偷溜出去,香草说自己是打工赚零花钱,然后每次回来带会来各种糖果分给大家。”
“大家都相信了她的话,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情绪变得越来越反常,渐渐的,就连那个三个小鬼也发觉了。”
“可香草就是不松口,直到有那天,她中午回来的时候身上带着血腥味,也就是案发前的第四天。”
璃奈问道:“护工没有察觉到异常?”
安妮解释道:“是我对血腥味很敏感,香草用香水掩盖了气味,可能没有察觉。”
黑泽时蓝微眯了一下眼睛。
安妮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那天中午,我去找她问怎么回事,她承受不住,这才告诉了我,但也只是透露了一点。”
“她晚上离开福利院,会被司机带到一间黑漆漆的屋子,屋里只燃着蜡烛,男人带着白色面具,根本没办法看清面容。”
“香草说,和她发生关系的是个体型高大的外国人,他身上有很多毛发,我问她是谁介绍了这份工作,她就不再说话,一直有某些强有力的理由让她三缄其口。”
“可她就要说出真相的时候,被人杀害了。”
璃奈用探询的目光看着她。
安妮知晓那是什么意思,“我跟踪过杜兰德,他根本就不像报纸上说得那样,他赌博,殴打妻子,是个名副其实的伪君子,没错,那具尸体就是我挂出去的,消息也是我散播的。有人说过,他们这些上层和职业人士,这类人极易受到公众舆论的伤害。”
如果杜兰德死的诡异,那消息势必扩大。
今天一上午都没看见那三个小朋友,很明显是藏起来了,他们三个肯定参与其中。
如果把他们找出来,他们的掌心一定有被尼龙绳摩擦过的红肿。
璃奈冷不丁地问道:“香草有什么特别在意的人或是事吗?”
安妮想了一会儿,说:“老院长,可能是老院长,香草是老院长捡回来的,一直很照顾她。”
璃奈:“现在案子确实闹大了,但你们也为案子侦破增加了难度。”
安妮冷笑道:“总比自杀强吧,现在大家都知道了这件事,警局还敢收钱办事吗?”
璃奈靠在石栏上,盯着莲花池看了许久,皱了下眉,心里有些微微的烦躁。
不可否认,夏目璃奈身上有种温吞的侵略特质,在看似平和的表象下,藏着不容抗拒的渗透与掌控,一种无声处听惊雷的侵略性,矛盾又极具张力。
黑泽时蓝看着她的脸有些出神,随后挪了挪位置,凑到她身边:“姐姐,杀死香草的是福利院的人,但和她发生关系的却不是福利院的人,这是不是说明这两者之间有合作关系?”
璃奈:“买.春。”
黑泽时蓝点了点头:“可如果香草是发现了什么被杀,那杜兰德又是怎么回事?他也是发现了什么?”
“或许是这样的,艾琳和劳拉之中的一个。”璃奈大概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果不其然,黑泽时蓝站在那里,装模做样地想了一下,说:“那我抓起来拷问一下。”
璃奈太阳穴突突地跳,附和着说:“嗯,真是好办法。”
黑泽时蓝转身离开。
璃奈叹了口气,伸出手只来得及拽住一片衣角,说:“法治社会,你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
黑泽时蓝侧过头,垂眸看着那只手,浓密的眼睫轻微颤动,最终把目光紧紧锁在在璃奈的脸上,“......知道。”
好奇怪啊,姐姐在拽他的衣角......
“有点红了,”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手红了。”
刚才掰手腕留下的。
“没事,”璃奈松开手,并没有注意到他眼底的情绪,“你只挪动了尸体?”
安妮皱着眉头看着他们:“对,晚上十二点左右。”
璃奈陷入了长时间的沉思。
安妮忽然问道:“你们两个是恋人?”
有了上次的经历,黑泽时蓝已经不敢得寸进尺了。
他窥着璃奈的神色,只觉得口干舌燥,心虚地搓了搓滚烫的耳尖。
璃奈淡淡地说:“姐弟。”
“是吗?”安妮明显不信,他们一间的气氛太微妙了,“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璃奈点了一下头。
黑泽时蓝迟缓地眨了眨眼睛:“姐姐是想起什么了?”
“并没有,”璃奈脸上依旧是一副清清淡淡的模样,边走边问,“五年前,你跟我生活在一起?”
黑泽时蓝的心脏顿时一紧,委屈地咕哝了一声。
璃奈:“你离开了?”
黑泽时蓝被倒打一耙,心里就更委屈了,“是姐姐把我送走的,之后,我好不容易找回去,但是姐姐已经不在了。”
璃奈啧了一声,“送哪去了?”
黑泽时蓝:“......意大利。”
璃奈脚步一顿,回过头震惊地看着他。
如果春日太太看到的是他,那岂不是......
黑泽时蓝抬起手,冷白的手指穿过被风吹起的发丝,解答了她的疑问,“我是偷渡回来的。”
这一幕有种说不出的缠绵和缱绻。
璃奈还没有回味出那一瞬间的感受是什么,听到这话目光像被针扎了一下。
一个孩子偷渡回来?那几年,偷渡者被贩卖至黑园区或者是割腕放血喂鲨鱼的新闻可不少,原来那个时候就已经是个小疯子了。
“我想找到姐姐,”黑泽时蓝轻轻摩挲着手里的发丝,手背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良久,他慢慢平复了心跳,“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和姐姐分开,就算是被姐姐欺负,我也没想过和姐姐分开,可到最后居然是姐姐不要我了......”
璃奈偏了一下头,把头发抽出来。
黑泽时蓝的声音越来越低沉:“找了很多地方,姐姐可能去的地方都找过了,最后是在伦敦找到姐姐工作的地方。”
璃奈:“哪里?”
黑泽时蓝:“一家科研所。”
五年前,璃奈确实在一家科研所学习,只是回想那段记忆有些模糊。
她的同事,领导,警卫人员......他们的脸上都蒙着一层薄纱,看不清楚。
仔细想想,她所有的记忆都只是零碎的片段拼凑不全。
为什么?
如果他说的不是假话,那是谁篡改了她的记忆?
她被催眠了?
一瞬间,璃奈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人名。
——泷泽七濑。
如果记忆没有出错,他之前的是著名的心理学教授。
璃奈彻底陷入混沌情绪,不知不觉间,眼球上浮现出血丝,身子也跟晃了一下。
黑泽时蓝察觉到不对,轻轻扶住她的手臂,“姐姐.......”
“这个混账为什么在这?”佐藤忽然出现在后院,一脸不爽地看着那人。
璃奈回过神,一股寒气从背后升起。
眼眸的情绪一闪而过,叹了口气,“这件事......说来话长。”
说来话长?
这怕不是惑于美色,欲罢不能。
空气凝固了好一会儿,璃奈又觉得眼睛有点酸涩,吸了吸鼻子。
佐藤一挥手,沉声道:“抓起来。”
璃奈:“......”
她解释道:“等,等一下,上次是意外,枪走火了,然后他吓坏了,就跑了。”
警员围上来,纷纷把手放在腰后。
这是摸枪的动作。
佐藤不可思议的盯着她,许多想法一个个闪过他的脑海,“这借口你也信?”
璃奈点了点头。
黑泽时蓝稍微活动一下筋骨,悄悄扯了扯璃奈的手,很明显的挑衅了一下佐藤:“姐姐相信我。”
佐藤望着两人陷入沉思,咬了咬后槽牙:“你不会真看上这家伙了吧?”
璃奈干咳一声:“他是我失踪多年的弟弟。”
佐藤谨慎地道:“亲的?”
璃奈:“表的。”
黑泽时蓝:“.......”
听着怎么这么怪呢?
佐藤递给旁边的人一个眼色,示意他们先下去。
璃奈松了口气。
佐藤走到她身边,叮嘱道:“你注意点外面的记者,现在情况有点乱,别被拍下来。”
璃奈:“当然,我不喜欢上报纸。”
“我现在得回去一趟,杜兰德身份特殊,上面开始施压了。”佐藤顿了顿,“他母亲是个犹太人。”
璃奈:“......”
现在,报道上经常会出现一些关于犹太人是最聪明的言论。
当然了,璃奈倒也不会陷入种族优越论的误区,但他们和高层有着密切联系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黑泽时蓝没忍住一声冷哼。
佐藤走后,璃奈产生了一丝疑虑,去了艾琳的办公室,若有所思地观察了一会儿,亮出了顺手摸来的警官证。
而艾琳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拽了拽袖子,“.......人不是我杀。”
璃奈转过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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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翻柜子里的文件:“你们为什么会吵起来?”
艾琳深吸一口气,接过黑泽时蓝递过来咖啡,喝了一小口,说道:“两天前,有个孩子给我写信,她们在工厂工作并不顺利.......”
璃奈检查完柜子里的文件之后,看到桌脚旁边的垃圾桶里面露出一个白色的小药瓶。
她没吭声。
黑泽时蓝问:“怎么不顺利?”
“延长工时,”艾琳揉着太阳穴,“她们每天工作十二个小时.......尽管付钱,但这也是不合理的。”
黑泽时蓝继续问道:“信在哪?”
艾琳抬手指了一下桌子,“在杯垫下面。”
黑泽时蓝拿出那张泛黄的纸,上面的字迹带着些稚气。
不过,他很快就放下了,看向旁边的时钟,说:“姐姐,我们该去吃午饭了。”
正经不过三分钟,他就现原形了,不过没有当众发嗲,璃奈已经谢天谢地了。
“等会,”璃奈翻出垃圾桶里面的白色药瓶,拧开之后倒出来几粒,“安眠药。”
艾琳:“最近工作压力很大,经常失眠,你应该知道的,明明困得眼皮发沉,却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你应该也是这样,黑眼圈很明显。”
“确实,”璃奈放缓了语气,“既然这样,为什么又扔了?”
“超过一个月时间会有药物依赖,”艾琳说,“另外,这类的安眠药副作用极强,你可能深有体会。”
璃奈笑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桌上的纸条,“纺织厂的老板温默鲁,他和杜兰德走得很近吗?”
“我想,只是合作伙伴,之前杜兰德几次邀请过温默鲁先生,但他都没有来赴约,福利院的合作也是谈了几次才成功。”艾琳带着疑虑看着她,“这个和谋杀案有关系吗?”
璃奈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你接触过温默鲁吗?”
艾琳:“没怎么接触过,像他那样的人,我连见一面很难的。”
璃奈:“劳拉呢?”
艾琳:“这点我不清楚。”
璃奈:“那杜兰德和劳拉之间发生过什么吗?”
艾琳:“我来这里工作前,他们就认识。”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璃奈继续问道:“但我听到一些含沙射影的话,他们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
“并没有,他们交流很少,”艾琳顿了一下补充道,“可能是因为杜兰德之前追求过劳拉,仅此而已。”
说话间,只听见楼梯上一阵混乱的脚步,办公室的门砰地一声被一脚踹开,闯进来一群人。
为首的警官质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璃奈对上他的目光,解释:“福利院的工作人员。”
警官大声道:“无关人士赶紧离开这。”
“好的。”璃奈做了个歉意的表情,意味深长。
然而,还没等她走出房间。
警员在桌子上发现了东西,“警官,这里发现了一瓶安眠药!”
警官亮出证件,严肃地说:“艾琳女士,你涉嫌杀死杜兰德先生,现在需要跟我们去趟警局。”
艾琳绝望地摇头,挣脱了警员又很快被按住。
被带出房间的那一刻,她看着璃奈,悲愤的说:“我是冤枉的,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死杜兰德。”
把佐藤淳司调走就是为了逮捕艾琳结案。
璃奈冷静而不带感情地思考。
黑泽时蓝垂下头凑近,“姐姐,我们该吃饭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会不断汲取你身上营养。”
璃奈:“.......”
她随意踱了几步,问他:“如果你找到了一个人的把柄,可以胁迫她为自己谋取利益,你会怎么做?”
黑泽时蓝确认了一下:“我吗?”
璃奈嗯了一声。
黑泽时蓝:“玩够了,杀掉。”
“是想办法榨干她的所有价值,”璃奈笑着打了他一下,“香草身上可以谋取巨大的利益,但是东窗事发,所以他们选择杀人灭口。”
她一直在荷花池旁边寻找香草留下来的东西,但却忘了香菜是淹死在荷花池里。
“佐藤走的真不是时候,我们只能自己找了。”她一脸遗憾的说,“你应该愿意帮我这个小忙吧,毕竟怀孕不能下水。”
为了证明她是一个善良的姐姐,午饭璃奈主动掏了饭钱,还请他吃了一个小蛋糕。
不过,荷花池水深,璃奈有些不放心,抱着他的衣服,撑着伞站在旁边守着。
前前后后,大概耗费了一个小时的时间。
黑泽时蓝在水底发现了一个纽扣。
璃奈弯下腰,攥着他的手臂拽上岸,黑泽时蓝裹上一条毛巾,和她站得稍微近了一些,“姐姐,我好冷。”
“杯子里有红枣茶,暖暖身子。”璃奈不动声色的在那条毛巾上抹掉了手上的水珠。
黑泽时蓝擦了擦头发,目光落在那个粉色的保温杯上,“姐姐的杯子?”
璃奈点了点头,“年纪大了,养生。”
年纪大?黑泽时蓝垂眸笑了一下,把裤子口袋里的纽扣放在她的掌心,“只发现了这个,一会儿再下去看看吧。”
“这就够了。”璃奈露出一个撩人心弦的笑,“高级的是白蝶贝纽扣,多用于意大利古典风格的最高级衬衫,价格昂贵,它不该出现在这。”
40. Chapter 40
璃奈稍稍整理了一下妆容,拿过黑泽时蓝手里地记事本,礼貌地按响了门铃。
院里正在修建草坪的老仆人听到动静,回头瞧了一眼,大概是觉得两个人看着挺和眼缘,关上水龙头,用围裙擦了擦手,朝着他们走过来,“你们是什么人?”
璃奈:“您好,我是《每日新闻》的记者,请问温默鲁先生在家吗?”
老仆人上下打量着门口两个人,狐疑道:“有预约吗?”
璃奈微笑点头:“有的。”
老仆人说:“这里是温默鲁先生的私人住宅,是不允许外人进来的,想要采访你们应该去公司。”
璃奈清了清嗓子,轻声细语地说:“是这样的,我们是想做一个家庭采访,关于一个成功男人背后默默付出的妻子为题材。”
黑泽时蓝心说:姐姐你这谎话张口就来吗?
老仆人眼睛一亮,对这件事产生了一点兴趣,感慨着说:“很少有人会留意女人在男人背后的心酸和不易,你们是头一家,可惜温默鲁先生不在家,如果你想要采访,必须先把记者证拿出来,只有这样我可以放你们进来。”
璃奈:“......”
也许这种事发生的太多了,老仆人见两人都不说话,顿时警惕起来:“你们在撒谎骗我?”
璃奈抬眸扫了一眼庭院的情况,不经意间正好和庭院里正在喝茶的女人对上视线。
不过,她对此似乎并不兴趣,轻轻放下茶杯转身离开。
“骗子,给我离远点,再纠缠我就报警抓你们!”老仆人丢下这句话,气愤的离开。
两个人被晾在太阳低下,热出了一身汗。
璃奈撩起额前的湿发,假装心静气地一笑,“我们应该找个茶饮店降降温。”
黑泽时蓝笑道:“刚才过来的时候,看见那边有一家茶饮店。”
气温已经达到三十四点,如果不能喝点冰饮,人马上就要热化了,尤其是这件英式复古高腰A字长裙,虽说贴合身形又不紧绷,但是浑身都生出穿在身上非常难受。
璃奈要了一杯冰咖啡,并且要求放很多的冰块,顺便点了一个小蛋糕。
她坐到黑泽时蓝对面,“你要吃吗?”
黑泽时蓝支着下巴,随手翻看着桌上的报纸,“我不太喜欢吃甜食。”
“原来是这样,我记住了,不过不爱吃甜食,真的会错过很多美味。”
对于她而言,如果蛋糕都不能吃,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姐姐,喝这么冰的水真的没有问题吗?”
璃奈用勺子浅浅地挖了一勺,放进嘴里,“很好吃。”
“姐姐,你真的要留下这个孩子吗?”黑泽时蓝好似漫不经心地翻着报纸没有看她,“女人生孩子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损伤,我一直不理解,她们为什么要牺牲自己的身体繁育后代,然后再担负起他们的人生。”
璃奈:“或许是想见证生命孕育的奇迹。”
黑泽时蓝:“姐姐,能告诉我是个哪个男人的吗?”
璃奈无奈地笑了一下,感觉再不说实话,他就疯了,“这么拙劣的谎言你都不能参透吗?”
“什么?”黑泽时蓝微微睁大眼睛,“姐姐在骗我?”
璃奈:“我是在骗那个医生。”
“可你明明跟我说怀孕了......又骗我,姐姐你真的太坏了,看着我伤心那么久,”黑泽时蓝控诉道,“我早就该想到的,姐姐跟以前一样,只会欺负我!”
对上那双楚楚可怜的眼神,璃奈无奈地揉了揉额角。
黑泽时蓝:“姐姐欺负我很开心吗?”
璃奈:“......”
黑泽时蓝:“我们要在这里等多久?”
璃奈抬头看着那个走进来的女人,长着一头亮丽的红发,衣着精美,妆容雅致,璃奈冲她微微一笑,低声说:“可能不会太久了。”
邦纳飞快地看了一眼四周,走到璃奈的桌前,“我是温默鲁的妻子,你可以叫我邦纳。”
“您好,邦纳女士。”璃奈站起身,礼貌地伸出手。
然而邦纳并没有理会,她打开手提包,从里面拿出一张裁剪过的报纸放在桌上,“我在报纸上看过你,一家伦敦的报社,二流侦探。”
她很刻意的强调了后面四个字。
璃奈保持微笑,收回手。
邦纳:“头脑不算聪慧,身材不够丰满,不过这无伤大雅,我不指望你能侦破杀人那样的命案,捉奸总是可以的吧。”
“当然是可以,我就是专门干这个的,”璃奈一本正经的说,“如果是命案,我只能像报纸上说的那样,对此束手无措。”
邦纳:“能够坦诚待人是个很好的优点。”
璃奈轻声开口:“是关于温默鲁先生吗?”
邦纳犹豫了一会儿,咬牙说:“我怀疑他外面有人。”
璃奈:“有什么依据吗?”
邦纳望了望四周,确认周围没有人,侧身看向黑泽时蓝,“你很没有眼力见。”
黑泽时蓝站起身,坐到璃奈身边,表现的安静又乖巧。
邦纳整理了一下裙摆,坐在来,沉默了好久,低声说:“我的丈夫,最近一段时间表现的奇怪。”
璃奈附和着点头。
邦纳深吸一口,迟疑不决之际,终于开口说:“他不愿意和我同床,但他是一个热衷......□□的人。”
璃奈:“经常晚上不回家吗?比如说公司周六日会休息,他也不会回来?”
“不会,尽管他工作很忙,但周六日他一定会让自己度过一个舒适的假期。”邦纳对他的性格很了解。
璃奈深色的眼眸熠熠发光,说:“能带我去你们的家里看看吗?”
“可以,不过不要乱翻东西,他会察觉这件事。”邦纳郑重其事地说,“璃奈小姐,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除了你们两个,这件事不能再让第四个人知晓。”
璃奈:“我明白你的感受。”
邦纳摇了摇头,遮住了眼底的悲伤,“我觉得你并不明白,一个出轨的丈夫,妻子会多么的伤心难过。”
璃奈没再说话。
半个小时后,他们来到温默鲁的别墅。
老仆人来到客厅倒茶,看到那两个骗子坐在沙发上不禁有点生气,“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尼龙太太,这是我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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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专门从外地赶过来,想给我一个惊喜的,刚才是误会,”邦纳手搭在璃奈的肩膀,“我们上楼聊天,不用管我们。”
老仆人看上去依旧摸不着头脑:“这位先生也是?”
璃奈微笑着说:“当然。”
邦纳提着裙子上楼,将他们带入客房,等尼龙太太走出别墅,她才带着人去了卧房。
她用开瓶器开启了一瓶红酒,端着酒杯喝了一口酒,凝视着璃奈。
璃奈带上手套,环顾四周,留意了一下桌上的文件。
她说:“不介意我看一下衣柜吧?”
邦纳注意那个男人的目光,眼皮微颤了一下,“可以。”
黑泽时蓝拿起桌上的文件,问道:“你已经打算离婚了吗?”
“如果他真的做出那种事,我不会原谅他,”邦纳晃了晃手里的酒杯,转移视线,“哪怕是深爱着他。”
璃奈打开了那件古典实木衣柜,将里面的三十套西装挨个检查了一遍。
大约耗费了二十分钟,邦纳不耐烦地说:“你发现了什么?那些都是清洗过的衣物,不会留下什么香水气味或者头发。”
璃奈看着抽屉里面的袖口,不带感情的双眼微眨了两下,“还有其他衣服吗?”
“公司可能会准备几件以备不时之需。”邦纳回想了好几分钟,补充道,“最近的话,还有一件,丢了一个纽扣,我正在联系厂家补送,我的丈夫很喜欢那件衬衫。”
璃奈:“麻烦让我看一眼。”
“你在这里等着。”邦纳放下酒杯离开房间。
璃奈关上衣柜转身看向黑泽时蓝:“那你里有什么发现?”
“有一张纸上写了五个座机电话,我刚才发短信询问了,他们似乎也是侦探事务所。”黑泽时蓝眨了眨眼睛,“姐姐,你为什么会怀疑温默鲁?”
“香草沉默的理由,”璃奈停顿了一下,“遭受那种不堪却不愿透露一个字。”
黑泽时蓝沉吟道:“温默鲁威胁一个未成年的女孩子,除了生命安全,还能有什么?”
璃奈:“福利院和女纺织厂的合作关系。”
黑泽时蓝:“一个女孩子会想到这些?”
璃奈摘下了手套,惋惜道:“香草是一个善良懂事的女孩。”
正说话间,邦纳匆匆走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那件衬衫不见了。”
璃奈拿出口袋里的纽扣,“认识吗?”
邦纳上前仔细的确认了一下,“为什么在你手里?”
璃奈:“你确定这是那件衬衫上的。”
邦纳强调着说:“那件衬衫是私人定制,纽扣也是我亲自挑选,为什么在你手上?”
璃奈看了一眼黑泽时蓝,“我们该走了。”
“你把事情说清楚。”邦纳说。
黑泽时蓝跟上去,璃奈一只脚迈出房间,忽然想到什么,又停下脚步回头看她,“我想你不必再收集他出轨的证据了,也不要起诉离婚,你的丈夫是个十恶不赦的罪犯,法律宣判他的罪行后,他的财产完全属于你。”
邦纳愣愣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璃奈没答,抬脚离开了那间屋子。
41. Chapter 41
璃奈用手机给佐藤拨了电话,响了半分钟后,对方挂断了,并且没有回复任何消息。
黑泽时蓝本想火上浇油,但瞧着璃奈的脸色不美好,就把嘴巴闭上了,目视前方,专心开车。
三十分钟后,汽车开到纺织厂。
佐藤刚好从车上下来,看见璃奈靠在墙角的背阴处乘凉,“真巧,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遇见。”
璃奈脸上的笑容消失得干干净净:“你没有看短信吗?”
“还没来得及,”佐藤说,“两年前,摇篮之家意外坠下楼梯的小女孩贝拉尸检报告有问题,上面有一行字迹被磨掉了,我又找到了当年的老法医,但他上了年纪,接电话很不方便,耽误很长时间,他说贝拉也曾遭遇过性侵。”
璃奈:“温默鲁。”
佐藤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谁?”
璃奈阴阳怪气的说:“纺织厂的老板,天天上报纸的慈善家,你不是知道?”
“杜兰德死前和他通话了,我过来了解一下情况。”佐藤拿出口袋里的手机,看了一下未读消息。
【温默鲁涉嫌杀死香草和贝拉。】
他震惊道:“你是认真的吗?”
璃奈:“我没有心情跟你开玩笑。”
佐藤沉吟片刻,问:“有证据吗?”
璃奈:“你只需要带我见一下温默鲁,如果时间赶得巧,我们还能见到另外一个人。”
佐藤一头雾水:“你在卖关子?或者说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璃奈:“有人告诉我,劳拉两个小时前已经鬼鬼祟祟地离开了福利院。”
佐藤迟疑地看着璃奈:“你都查到了什么?”
璃奈:“暂时没有什么决定性的证据。”
佐藤无奈地笑了一声,带着她来到纺织厂门口的警卫室,勾了勾手。
璃奈若无其事地拿出警官证放在他的手中。
“如果还有下次,我就要请你去局里喝茶了。”佐藤拿走警官证给门卫大爷看了一眼。
片刻,一行人成功来到温默鲁的办公室。
佐藤严肃地说:“温默鲁先生,这次只是例行检查,请您配合,警员会记录下来你所提供的信息,并且可能被法庭用作证据。”
璃奈环视舒适的办公区,注意到左侧有一间屋子,应该是休息室。
温默鲁示意秘书离开,并且请他们到沙发入座,一脸轻松的说:“我完全没问题。”
他非常配合,努力为自己排除了嫌疑,但因为通话原因,警察迟早会上门搜查,所以他肯定早有防备,准备了说辞,不过他并不知道璃奈此行的真实目的,倒还是有一丝希望找到线索。
佐藤:“请问昨天晚上你给杜兰德打电话,具体都聊那些事,或者有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
“聊生意上的事,最近股市行情不错,和他闲聊了几句,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温默鲁停顿了一下,“对于他的遭遇,我深感同情。”
佐藤继续追问:“您和杜兰德先生的关系如何?”
温默鲁点上烟,吸了一口,“生意上的伙伴,见面会打招呼。”
璃奈问道:“最近一段时间,您去过摇篮之家吗?”
“没有,我一直都在忙生意上的事,”温默鲁叹道,“讲真的,每天应付那些记者就已经很让人劳心费神了。哪怕说错一个字,即便你再清白,也难免会被人诟病。他们会疯狂的跟踪我,可惜,我在私生活方面,对自己道德标准很严格。”
“有道理,”璃奈说,“您认识一个叫香草的女孩吗?只有十六岁。”
佐藤紧紧盯着他的脸,没有放过他的脸上的任何,然后此人在生意场上混的风生水起,演技早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从思考到回答完全没有任何破绽。
温默鲁神态镇静自若,“不认识,名字听起来很可爱,有什么问题吗?”
璃奈小心地周旋,“杜兰德的死,您对此有什么看法吗?”
温默鲁吐出烟圈,一番感慨的说:“凶手十分残忍,杀死后将他悬挂在窗外,招来记者,令他名声扫地,可谓是阴险至极,这才短短的一天的时间,情人仇杀的猜测已经成了报纸上的重大新闻,而在此消息爆出来之前,报纸上的大标题一直都是娱乐圈的八卦新闻,或者是黑手党杀人事件”。
璃奈:“您认识福利院的劳拉吗?”
温默鲁说:“可能见过一两面,她是杜兰德身边的人。”
璃奈笑了一下,“原来是这样,我去过劳拉的宿舍,她衣服上的香水味和这间屋子的一样。”
“香水一样这并不奇怪,或许是他男朋友的,这位小警员,你似乎对我十分不满。”温默鲁用委屈的语调质问道。
璃奈:“并不是,我很崇拜您,听到这样的解释,只会庆幸您和劳拉之间是清白的,毕竟她是杀死杜兰德的真凶。”
佐藤:“???”
温默鲁脸上的深情僵硬了一瞬,“你说她是凶手?”
璃奈虚心地问道:“您愿意听一下我的推论吗?”
温默鲁露出一个笑,身子微微后仰,靠在沙发背上,“非常愿意。”
璃奈:“首先这件事要从香草的死开始说起,我曾询问过劳拉,案发前,宿舍楼那边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她告诉我那段时间是孩子们的午休时间,大家都在休息没有人听见呼救声,但我已经让人试过了,如果在荷花池那边发出一声惨叫,会有睡眠浅的孩子表示听见动静,而询问香草死亡的那天却没人听见呼救声。”
这还只是两声的情况下,没有人掉河里一秒钟淹死。
温默鲁往上推了推金色的夹鼻眼镜,摇了摇头,“都是一群小孩子,说话不靠谱。”
璃奈:“年龄小不代表是白痴,他们有自己判断。”
温默鲁表现的好似很有绅士风度,“好,退一步来讲,这一点证明她在撒谎,但也不代表她杀人。”
“她不在场证明都是在孩子们熟睡的时候,包括杜兰德死的时候,光凭这一点她就有了嫌疑。”璃奈停顿了一下,“还有杀死杜兰德的手法,凶手在他的茶杯里下了安眠药,下药这种事只有亲近的人才能做到,而杜兰德追求过劳拉,他会放心接受劳拉的好意。”
温默鲁:“这一切都是你的想象。”
“我们不妨再聊一聊这起命案的幕后的动机,”璃奈说,“劳拉和杜兰德很早就勾结在一起,这两个人利用香草的身体谋取利益,然后有一天,香草拿到了他们犯罪的证据,而劳拉也意识到这一点,经过思考后,她做出了一个决定,她选择杀死香草,就像两年前杀死贝拉一样。”
温默鲁:“这听起来很荒诞,一个女人不会如此残忍。”
璃奈:“按理说,香菜和贝拉死后,就不会再有人泄露出他们的秘密,可她又接到了一个新的指令,决定杀死自己的合伙人杜兰德,伪装成自杀的假象,不过,由于几乎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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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的巧合,有人破坏了她的计谋,让她有了重大嫌疑,我想她现在应该是坐立不安,甚至离开了福利院,不知道流窜到什么地方。”
温默鲁沉声道:“没有证据就没有办法定罪,这些都是你的凭空推测。”
黑泽时蓝附和着说:“杀了三个人,她已经可以站在刑场上吃枪子了,但是现在的执行人员水平不怎么样,一次射击出现偏差,则需进行补射。”
佐藤:“......”这家伙在说什么鬼话。
温默鲁黑着脸说:“如果没什么事,就请离开,我还有其他事要做。”
璃奈:“杜兰德,劳拉,目前警方的注意力都在这两个人身上,但这是三个人的盟约,有个人在这三起命案完美的隐身,他指挥了全过程,没有留下任何犯罪证据,就算留下了,劳拉也为他清除了。到头来只有她,满手血腥,满身罪孽,不可饶恕,至于那个操控全局的人可以继续风光的活着,享受他快乐的人生,相较之下,她这辈子都只能像阴沟里的老鼠,躲避警察的追捕,她才二十八岁。”
温默鲁站起身,气愤地说:“你所说的一切都没有证据,请离开我的办公室,不然我会到法庭起诉你们!”
璃奈一脸平静地说:“我们马上就可以离开,不过,我还是要说一句,那个完美隐身的第三个人,他指使劳拉杀死了两个无辜孩子,还有自己同盟,如此残忍的一个人,心胸狭窄、暴戾成性,他为了保命,早晚有一天会找机会杀了她,彻底消除罪证,种种事迹表明,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说完,就在这当口,屋内凭空突然响起了一声叫喊,是从办公室里面的小屋子传出来的——那声音简直令人胆战心惊的恐惧的尖叫。
劳拉不受控制地撞开门冲了出来,再次发出刺耳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
“我没有杀人!不要杀我!”
“我是被逼得!”
温默鲁厉声道:“冷静,这一切都只是她的臆想。”
佐藤严肃道:“温默鲁先生,劳拉为什么会在你这儿?”
温默鲁:“我们在谈事情,她只是回避。”
璃奈微微一笑,小声问:“你和她毫无关系对吧?”
温默鲁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额头已经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劳拉喊道:“温默鲁先生!”
温默鲁咬牙说:“不要再说了,我们是情人关系。”
璃奈:“是这样吗?”
温默鲁理直气壮的说:“我只是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黑泽时蓝再次添了一把柴火,“所以劳拉杀死的三个人都和你没有关系,温默鲁先生是清白的。”
劳拉眼眶通红,情绪异常激动,陷入疯魔状态,“他不是!”
温默鲁从紧咬的牙齿缝里说道:“证据,我要证据,杀死贝拉,杀死香草,杀死杜兰德的证据!”
璃奈将目光转向劳拉。
温默鲁也有些失控,“别听那个贱人的话!”
佐藤皱眉道:“请注意言辞!”
“这个贱人惹怒了我,我会让就会让她付出代价的,我会上法院起诉,你这个愚蠢的女人!”温默鲁再次强调了一遍,“你等着!”
黑泽时蓝勾起唇角,笑得十分温柔,用最平静的语气说:“不会说话,我可以帮你把舌头割下来。”
说着,他手上的那把水果刀已经有三寸没入白橡木制成的书桌。
42. Chapter 42
邦纳来到纺织厂,温默鲁已经戴上手铐,正要上警车。
她提着裙子,急匆匆地跑过去,眼角闪着泪花,但被警员拦住,只能和温默鲁保持着距离,“亲爱的,我会给你请来律师,伦敦最好的律师!”
温默鲁没有说话,他不甘心地回头看了一眼璃奈,被塞进了警车。
璃奈朝着他露出一个微妙的笑,等警车开走之后,她拿出手里的纽扣,扔给佐藤。
这会儿佐藤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包括英国大使馆,最后干脆把他手机都打没电了,这次有了喘息的机会,他问:“这是什么?”
璃奈慢慢地说,“荷花池里发现的,证明温默鲁和香草有联系的直接证据。”
警车已经开走了,邦纳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踩着红色的高跟鞋朝着璃奈走过去,解释说:“这点我可以证明。”
佐藤露出一个难以置信的眼神。
虽然案子已经水落石出,但是在定罪和实施惩罚措施上还是困难重重。
温默鲁没有杀死人,侵犯贝拉也暂时没有找到证据,猥亵儿童,最多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若是请律师和大使馆的人参与其中,这件案子的最终是什么结果,他还有些不确定。
邦纳不动神色地说:“别介意,我需要一些体面来欺骗公司的理事会。对于丈夫做出那种事,我也是满含着羞愧,更感到悲哀。”
说完,她忽然接到一个电话,去到了别处。
璃奈稍微留意了一下,继续说:“温默鲁不会轻易承认罪行,所以审问的时候,还是要多花费心思。”
佐藤忽然想起来了,她刚才为什么要问温默鲁是否去过福利院。
一个没去过的地方却有他的东西,这完全可以作为刑讯的突破口。
佐藤搅成一团麻线的思绪渐渐找出一根线,不过,他还是有点困惑,“杜兰德究竟是怎么死的?”
璃奈:“劳拉当晚以商量对策为由,让杜兰德留在办公室等她,也就是在孩子们休息后,劳拉开始行动。”
佐藤想了片刻,斟酌着用词:“尸体呢,伪装成密室,后来是谁破坏的?”
这才是他想不通的地方。
“这个问题有点太为难我了,”璃奈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暂时还没想到。”
“大约是两三个人,因为对杜兰德犯下的罪行,痛恨不已,所以将其尸体悬挂在外面,”佐藤有些不解地皱起了眉,“那些人是怎么知道里面的人已经死了?”
璃奈:“血腥味。”
办公室一大滩血。
佐藤点下头,一语中的的说:“所以这件事极大可能是福利院里的人。”
“.......”璃奈动作略微迟疑,“佐藤警官,打工真的很累,像耕地里的牛一样,我现在需要回去休息了。”
佐藤脑海里冒出一个念头,自顾自地说:“如果从那些被引来的记者口中——”
黑泽时蓝走到璃奈身边,俯身说,“佐藤警官,接下来的事情你自己查就好了,我要带姐姐回去了。”
“.......”佐藤皱紧眉头,“你确定还要让他跟着,这个人给我的感觉很不好。”
当面说坏话,璃奈沉默了两秒,“弟弟。”
佐藤:“你家里什么基因?”
黑泽时蓝的身高外貌怎么看都像是个外国人。
璃奈解释:“我奶奶是英国人。”
“是这样吗?”佐藤还是很在意,上下打量着两人,直到听到嗒嗒的脚步声,两人齐齐看向不远处走来的人。
邦纳的身形走起路来带着引人注目的优雅,她朝着佐藤简单地打了声招呼,侧身看向璃奈:“我们可以单独聊聊吗?”
黑泽时蓝不满地看了她一眼,手轻轻搭在璃奈肩上,吸引璃奈的目光。
璃奈看了一眼他,又看了一下腕表:“五分钟的时间。”
佐藤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没再过多停留。
接着,邦纳满怀兴致地看着璃奈,问:“你是怎么知道我打算离婚,争公司股份?”
璃奈:“......”
黑泽时蓝从口袋里翻出来一颗糖,用彩色透明糖纸包裹的糖块,递给了璃奈。
不是不喜欢吃甜食吗?璃奈犹豫了一下,拆看糖纸,拿起糖块放进了口中,不到五秒钟就嚼了。
邦纳会想起母亲戒烟的场景,她每次犯烟瘾的时候就会嚼些东西。她对此感到有些震惊,对方明明长着一张布偶猫般温驯而精致的脸,“没想到你还有烟瘾。”
璃奈咽下了口中碎糖,说:“你和温默鲁结婚五年,忽然在最近几个月,报纸上多次报道你为纺织厂做出的贡献,很明显,你在增加自己的社会影响力,用煽动舆论的方式为自己增加筹码,这些能证明你是个聪明也很有野心的女人,但你忽略了一个问题。你找上我,花钱寻找出轨丈夫的证据,你表现的很悲伤,但是看不到愤怒,一个喜欢争强好胜的人,对于丈夫的出轨和背叛,就算没有很深的爱,但也对此会感到愤怒,可你却表现的只有悲伤,这说明演的成分很大。我猜,那个时候,应该有纺织厂董事会的人在一旁看着你,你在博取他的同情。”
“真是有趣极了,我确实没有想到那点,当时店外确实站着一个男人,他是温默鲁身边的特助,我收买了他。”邦纳停顿了一下,缓缓地笑了几声,“那你为什么要帮我?”
璃奈:“我只是担心他从监狱出来,接着风光无限。”
邦纳露出一个自信地微笑:“我会让他净身出户。”
璃奈:“但愿如此吧。”
邦纳继续问道:“之前拿起案子怎么回事,你能力还可以在,为什么没能破了那个案子?”
璃奈移开视线,很明显不愿意谈论这件事。
邦纳也没再追问,从包里翻出一张名片递给她,“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嗯,你男朋友长得真不错。”
璃奈瞬间变得很不爽地看她:“这是弟弟。”
“别不好意思,我也喜欢有活力年轻人。”邦纳朝着她笑了一下,踩着高跟鞋转身离开。
黑泽时蓝低哼着阴阳怪气:“之前有人误会姐姐和泷泽七濑的关系,姐姐什么不解释?”
璃奈:“你很烦人。”
黑泽时蓝:“姐姐凶我。”
两人从纺织厂出来,刚回到车上,就看见站在一旁树下的安妮。
不用多说,肯定是来找她的,璃奈拧开那瓶粉色的保温杯,喝了一口热茶,目光巡睃,朝着安妮招了招手。
这地方长满杂草,草丛里有不少蚊子,安妮坐上后座,关上车门,直接问道:“你没把我们的事情告诉警方?”
“还没有,”璃奈转动着眼睛,又喝了一口热茶,“让我闭口不言是有条件的。”
安妮:“奸诈的女人。”
璃奈放下手里的杯子,露出一个无害的笑:“你身上的编号是怎么回事?”
黑泽时蓝不动神色地挑了一下眉,安妮下意识辩驳:“什么?”
璃奈转过脸,和安妮对视:“我看你的资料,你肩膀上有一排带着#的编号。”
安妮咬住了下唇,脸上露出迟疑的表情,“我小时候得了一种奇怪的病,被研究所收留,我在那里经过三年的治疗,是在那个研究所留下的。”
璃奈:“什么怪病?”
安妮低下头,不安地撕扯着衣角,“我不清楚,研究所的护士说不告诉我们是为了保护我们,但我还是觉得很奇怪,因为当初跟我进来的七、八个孩子,后来只剩下两、三个,护士说她们都是恢复健康,送回去了。”
璃奈捏了捏手指,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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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打断她。
安妮继续说:“但事实根本不是这样,我很健康,在来之前,我就已经去过一趟医院了,医生说我的身体并没有什么问题,我并不是得了某种怪病,是我的养父母他们又怀了孩子,所以把我送走了。”
璃奈问:“那个研究所在哪?”
“已经毁了,”安妮深吸一口,“我怀疑那里根本就不是一个合法的研究所,它可能是一个在孩子身上做恐怖实验地囚牢,在那里度过的三年,我没有看见过太阳。”
璃奈大概已经能想到那个研究所一定和蓝鲸组织有关。
安妮:“护士说我们身上的疾病具有传染性,不能长时间和人接触,必须单独隔离起来,只有在吃饭的时候,整个B区的人会聚集在一起,但也只有在吃饭的时候,剩下的所有时间我们都是待在一间白色的屋子,里面摆着一些玩偶,童话故事,偶尔还会播放动画短片。我在B区的食堂认识了一个女孩。
她胆子很大,半个月的时间,我们渐渐熟络起来,她开始把事情告诉了我。护士一直在让她服用一种黄色颗粒的药物,每次吃完身体都会不舒服,所以偷偷藏起来,她告诉,那个药就算不吃,身体也不会有任何症状,反而比以前少了很多痛苦,我当时很害怕,担心她身上的疾病复发,所以每次吃饭都会偷偷的观察她的情况。
直到她的行为就被护工发现,他们说她病情恶化,所以将她送到了A区,我对A区没有概念,一直以为这个研究所只有B区和C区,因为下楼吃饭的时候,两区之间在楼梯间有一个铁窗,可以相互看见,我仔细观察过,B区的孩子看起身体和各方面都很正常,但C区的孩子身体条件差很多,有的甚至不能跑不能跳,他们多都是面黄肌瘦,看起来饱受病痛折磨,只有A区的人,从始至终都很神秘,没有人接触过他们,没有人知道他们的信息。
大概是在十几天左右,那个女孩回来我才知道关于A区的事情,不过,我没有问出来什么,因为她回来没几天就死了,她的精神状况非常糟糕,眼神很空洞,人也变得很瘦,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她说在那里每天都要输液,很痛苦,有时候,还需要承受电击和手术。在那个状态下进行手术,我只觉得那些医生很残忍。
不过,她还告诉我一个消息,A区只有一个男孩,很瘦,也不爱说话,但隐约能感觉到,他已经在研究所待了很长时间,医生在他身上做什么都习以为常。”
璃奈不经意间瞥了一眼黑泽时蓝,正好对上他的目光,他像从遥远的思绪里抽离,泄露出一点未说尽的情绪。
黑泽时蓝眼睫轻轻颤动,嘴角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姐姐看我做什么?”
璃奈没答,继续问道:“还有其他线索吗?”
安妮:“我有一次偷偷从房间跑出来,就在那个楼梯间,意外听到了我们的主治医生的代号,叫白鸥,她似乎是研究所的头目。”
璃奈一愣,“你是康复之后,从研究所出来的?”
安妮靠在椅背抬头看着她,“不是,A区那个男孩,放火烧了研究所,他杀了那里的护士和医生,但那个时候研究所已经没有多少孩子了,有的孩子逃出来,也因为没有药物支持,死去了,而活下来的人,因为已经注射了各种药物,基因也发生改变,强化了肌肉与骨骼,至少在我的认识的几个人中,只有我活下来了。”
璃奈陷入了沉默,黑泽时蓝表情突然神秘起来,开口道:“姐姐,先把她送回福利院?”
“送回去吧,”璃奈喝光了保温杯里的红茶,“回去告诉那三个,这种事不要有下次。”
“我知道,”安妮说,“看在你找到凶手的份上,我劝你不要查这件事,那些人都有代号,明显是某个组织的,他们很危险。”
璃奈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嫌弃的说:“小屁孩。”
43. Chapter 43
天色渐渐暗下来,璃奈站在露台上吹着晚风,意兴阑珊地扫视天际,两指间的烟静静地燃着。
白天所有喧嚣声音,仿佛都如潮水般退却。
黑泽时蓝站在楼梯口望着人,不知站了多久才开口:“姐姐,我们晚饭准备吃点什么?”
璃奈摁灭了手里的烟,扔进脚底下的烟灰缸,想装作若无其事,但余光扫了一下,发现他已经站在那里很久了。
她本来还想说戒烟来着,“你想吃什么?”
“烤鱼可以吗?”黑泽时蓝走到她身边,翘起唇角,眼神直勾勾注视着她,像是燃烧着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姐姐也喜欢吃鱼。”
璃奈对上他的目光,立即转移了视线,“当然可以。”
空气沉寂了一会儿,黑泽时蓝观察着璃奈的表情:“姐姐在想研究所的是事情吗?”
那个研究所和她密切相关,璃奈不想表现的太在意,但又控制不住思绪,她把手放在烟盒上,抽出一根烟,说:“有点在意。”
黑泽时蓝走到她身边,挨着她的肩膀,“那个地方已经毁了,案子刚结束,姐姐要不要休息一下?”
璃奈转过身,望着他,陷入了沉默。
那张有魔力的脸一凑近,触目所及之处,冷冷的瓷白色,几乎看不到毛孔,蓝色的眼睛深邃又坚定,俊美到有点邪异,让她变得有点无所适从。
黑泽时蓝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姐姐在紧张什么,我又不会吃人。”
“我担心发生意外,”璃奈停顿了一下,点上了烟,“比如枪支走火,或者是生活中的一些偶然事故降临在我身上。”
黑泽时蓝呼吸微沉:“姐姐,能不能忘记那件事。”
璃奈靠在栏杆上,吸了口烟,想了一会儿,“四年前,我参与一项实验,关于人体基因改造,通过注射某种药物,提升免疫系统。”
黑泽时蓝露出一个不太友好的笑容,“姐姐也参与那些残忍的实验吗?”
“我记不清了。”一个罪大恶极的人忘记自己从前的犯下所有罪孽,重获新生,璃奈的情绪很不稳定,无数混沌的思绪如乱麻纠缠,头也疼得厉害,“所以我有点搞不清楚你找上我的原因。”
“这个问题很好回答,因为姐姐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在乎的人,”黑泽时蓝微微俯首,“不过,为什么会记不清呢?”
璃奈:“有关于你的记忆都被剔除了,还有一些实验。”
黑泽时蓝:“侦探社干的?”
璃奈:“你是研究所里的孩子?”
黑泽时蓝渐渐皱起眉头:“姐姐在套我的话?”
璃奈:“安妮说那里的人都死了,你是A区那个男孩。”
黑泽时蓝两指捏过璃奈抽剩的烟,吸了一口,盯着她看了半天,缓缓说道:“是啊,被姐姐看出来了。”
璃奈手指保持着不动,盯着烟蒂,又看向他,问道:“当时为什么把你送走?”
黑泽时蓝语气平淡的说:“父母过来接我了。”
璃奈内心有了几分迟疑,“这怨不得我。”
黑泽时蓝语气上还很是漫不经心:“我是私生子,他们并不承认我。”
璃奈:“所以你回来了?”
黑泽时蓝轻叹了一声,伸了手,摸她的衣领的折痕,眼里漾出一抹极其愉悦的浅笑,用极低的声音说:“姐姐变得一点都不了解我,或者说,姐姐从来没有了解过我。”
那些人是否承认他的存在,这一点无关紧要,也没有任何兴趣,只要没有威胁到他,随他们怎么折腾。
可要是碍了他的眼,他不介意再多点杀戮。
璃奈:“不愿意说点什么?”
黑泽时蓝说:“我更好奇姐姐为什么不记得。”
璃奈很小心的说:“我想听你说点什么。”
黑泽时蓝变得冷冰冰的,他仿佛被触到了敏感的神经,神色骤然变得晦暗起来:“姐姐是想确定你我之间发生的事情,还是想确定泷泽七濑对你做了什么?”
两人都没到做到坦诚,再这么试探下去也不会有结果,而且她隐隐已经能感觉线索在自己眼前了。
璃奈不假思索地说:“下楼吃饭吧。”
黑泽时蓝神色有些变了,嘴角扯出一个自嘲的弧度,低笑了一阵,“姐姐,就这么相信自己身边那群人?”
璃奈闻言身形一顿,但没有回头,而是直接离开了逃生通道。
黑泽时蓝掐灭了手里的烟,习惯性地舔了下犬牙,转过身望着漆黑的夜幕,不知道在想什么。
刚才的对话算不上愉快,所以那顿饭也就免了,她打了的士离开饭店。
或许,这几天经历的事情有点多,那些被强行压抑的情绪反复翻涌。
后座的人呼吸变得又浅又急,司机从后视镜观察到情况,问道:“需要送你去医院吗?”
“不用,前面路口停下......”脑海里像有无数个声音在争吵,又像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璃奈一只手捂着胸口,每吸一口气都带着刺痛,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顺着面庞轮廓滑落下去。
她紧紧抓着衣服,攥出凌乱的褶皱。
“妹妹,这个孩子留在家里,我们是要负责的。”
“我们没有多余的钱和精力再养一个小孩子。”
“妹妹,他必须走,他太不正常了,我实在没办法忍受邻居异样的目光了,我恨他!”
“他的父母过来找他了,妹妹,他可以过上更好的生活,送他离开吧。”
嘈杂的人声,一瞬间都仿佛化作了遥远的嗡鸣。
璃奈走下车,腿还是很软,走了两步差点摔倒,最后扶着街边的长椅慢慢坐下来。
如果,黑泽时蓝没有撒谎,那为什么没有找到任何和他有关的东西,只有一张照片......
在一起生活那么久,为什么会没有一点痕迹?
姐姐不喜欢他?
璃奈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感觉像经历一场模糊又虚幻的梦,最后只剩灰蒙蒙的一片。
可,她并不知道该怎么回到“真实”的世界。
晚上十二点,街上已经没有多少人了,昏暗的路灯一闪一闪的,无端增添了几分恐怖的气息。
男人从巷子里走出来,站在便利店的垃圾桶旁边,说:“你身边那个男人是来杀你的。”
璃奈听到这句话,非但没有回头,嘴角甚至还多了一抹冷酷的笑意,“跟踪我这么多天,今天怎么露面了?”
那人一身黑色破旧的运动服,帽子遮住半张脸,完全看不清楚长相,但身形高大魁梧,具有压迫感。
他站在长椅的斜后方,声音逐渐沉下去:“我有东西要交给你。”
璃奈放弃了抽一根烟的想法,对身后的人产生了一点兴趣,“我不收陌生人的东西。”
那次在废弃港口,她寻找案发现场,他就在场。
不过,因为黑泽时蓝的原因,他逃掉了,或者说时机不够成熟,这段时间,他可能一直在暗处以一种审视的态度,判断东西到底要不要交出去。
男人口袋里拿出一封泛黄的信封:“夏目璃奈。”
璃奈站起身,转过头看着他,整个人不慌不忙的,一脸平静的说:“我不知道你的名字。”
“C区,#0017,”男人停顿了一下,“我的名字。”
璃奈捏了捏手指,目光逐渐凝结,“研究所里的人。”
“是。”男人回答的时候没有任何犹豫。
知道的太少,想问点什么又不知从何开口。璃奈保持沉默。
男人继续说道:“那个研究所,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医疗机构,白鸥,你被骗了。”
璃奈一愣,抬头接过他手里的信封,从中倒出来几张照片。
是一堵墙,墙面是深灰色的,上面布满裂纹,因墙皮脱落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砖块。
不过,这都不重要,上面最吸引人眼球的是上面刻满了扭曲、诡异且密密麻麻的字,还带着血。
——夏目璃奈该死。
她盯着照片看了几秒,深吸一口气。
男人说:“那家研究所并不是治疗先天性心脏病和罕见病的医疗机构,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利用你研究出来的药物,实验在正常人身上。”
璃奈捏着照片,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正常人?”
“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你确实治好了我,所以我还是想告诉你这件事。”男人警惕着周围的环境。
璃奈翻了翻信封里的剩下的十几张照片,里面的内容都如出一辙,“你都知道些什么?”
“你是我们的主治医生,但......大家都没有活下来,”男人攥紧拳头,缓缓吐出一口气,“发生一场大火后,那些护工和医生抛弃了我们。”
这些话和安妮说的都能对上,还有白鸥,安妮也提过白鸥这个称号。
璃奈不动声色地挪开目光,将照片装回信封,“我和那些抛弃你们的有什么不同?或许我跟他们才是一伙的。”
“我并没有想要帮助你,那个男人想要杀死你,没人能拦住。而且,在我眼里,你确实和那些人无异,为了自己利益和目的,用活人做实验。”
璃奈反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那天研究所发生了一场大火,我从里面逃出来,正好听见一个男孩和医生的对话,他身上的衣服和我们一样,一样的病号服。”男人顿了顿,“而且他承认了,火他放的,人也是他杀的,他在寻找你的下落,如果你那晚在研究所必死无疑。至于身下的消息,是那个医生求饶的时候,透露出他是唯一一个扛过所有药物,成功活下来的人,可以是说,他是研究所最成功最完美的实验品。”
璃奈现在可以肯定,黑泽时蓝是A区的男孩,是她的实验品。
虽然令人难以置信,但也只能这么解释。
他是找她回来复仇的。
可安妮为什么没有认出她来。
璃奈思索片刻,再抬起头,那人已经不见了踪迹。
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关机之后,把手机重新揣进兜里。
这段时间,她不想再接到任何人的电话,更不想和任何人交流。
没办法,她现在连自己内心里翻涌的情绪都不清楚。
-
“还没接电话吗?”有栖和美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转笔。
对面,达米安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大概是因为给差生补习一天,有种身体被掏空的错觉,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下野弦放下电话,说:“关机了。”
“连你的电话都不接,”有栖和美皱起眉头,“自己一个人出去玩了?还是手机没电了?”
达米安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了一眼壁钟:“都有可能。”
有栖和美十分不屑的哼了一声,“又不是小孩子了,就算手机没电也应该想办法报平安的,除非她在忙,忙得没空看手机。”
下野弦点了一下头,说:“和美,时间不早了,你先去休息。”
“好吧,反正学一天我已经累了,你们在这等吧。”有栖和美张了个哈,抱着自己小兔子玩偶上楼。
下野弦听到楼上的关门声,看了一眼达米安,示意他出去说话。
达米安意识到问题有点严重,躺在椅子上伸了一个懒腰跟上去。
两人站在庭院,达米安问他:“发生了什么?”
下野弦寻压低声音说道:“暴君盯上了璃奈。”
他刚才已经问过佐藤,只是两人在纺织厂就分开了,而璃奈是跟着一个少年走的。
“暴君?”达米安眼睛眯成一条缝,微微侧过头思考,“璃奈手机上有定位仪,我去查查。”
“璃奈身边的少年星野凛就是暴君。”下野弦的声音没什么温度,“他可能是璃奈有些渊源,但是璃奈的记忆被泷泽七濑改写,我觉得那件事瞒不住了。”
达米安感慨着说:“真稀奇,我知道他有点不对劲,但还真没想到他是暴君,他做饭手艺算是一流的。”
究竟是怎么学的?
“我先去找她,一会儿记得把定位发个我。”下野弦走向车库,不一会儿,开车离开院子。
达米安回到卧室,敲了半天键盘,用电脑进行搜索,屏幕加载大约一分钟的时间,最后那个红点定位在三十一会所。
他把位置发给了下野弦,不过,红点很快就移动了。
-
百合子放下酒杯,朝对面走过来的人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今天是刮得什么风,怎么把你吹来了?”
黑衣人纷纷让出了位置,并带上了门。
璃奈坐到她旁边的位子,约莫两秒钟后才说:“问你点事。”
百合子“嗯”一声,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你想问我的事多了去了,我凭什么告诉你?”
璃奈还是懒得跟她客套,“你可以提要求。”
百合子笑道:“什么条件都可以?”
璃奈:“尽力而为。”
百合子收回目光,继续喝酒,“没有诚意。”
璃奈仰了些身体:“你尽管提。”
百合子再次侧过头看了眼璃奈,笑了一下,眼里带着点挑衅的意味,“小狐狸,你在我这儿的可信度为零。”
她就是这种人,璃奈不否认:“你想怎么样?”
百合子静静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不紧不慢地开口:“看来你遇到难题了,我先听听你的问题吧?”
璃奈开门见山:“你认识白鸥吗?”
“白鸥啊,”百合子用一种很熟稔地口气,她说,“认识,怎么,这就是你查案的进度?”
璃奈迎着她的目光,回答:“是。”
“你今天也是赶得巧,我已经好久没过来喝酒了,”百合子唇边笑意加深,“这样吧,你把这瓶酒喝了,我就告诉你答案,波兰的伏特加,会长压箱底的宝贝,今天让你喝个够。”
璃奈拿起桌上的杯子,往里面倒了半杯,尝了一口,酒精顺着喉咙滑下去,带来一阵灼热感,继而很快蔓延到胸口,很快连带着白皙的脸颊也慢慢泛起红潮。
她觉得还可以接受,喝完一杯,才开始继续倒。
百合子有些震惊,好奇地问道:“喝酒买醉,这是失恋了?”
“就是想喝点什么。”璃奈又喝了半杯,脑子已经开始晕晕乎乎的,看人都有重影,她高估了自己的酒量。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她要是真和暴君发生点什么也不是不可能,百合子眼底闪过一丝精光:“不会是上次那个人吧?”
璃奈没答:“你认识白鸥很久了?”
百合子笑了一下,不仅答非所问,语气还带着些沮丧:“在我这三年认识三年以上的人都是老友。”
璃奈喝了不到一满杯酒,只觉得整个房间都在旋转,闭上眼,人也跟着转,她一只手撑着桌子,勉强稳住身子,继续问道:“她也是蓝鲸组织的人?”
百合子神秘地说:“我也认识很多组织以外的人。”
璃奈擦了擦嘴角的酒水,说话的声音已经微微涩哑:“所以她是你相好?”
百合子忍不住笑了起来,觉得她是真的喝多了,连话问得都不着边际。
她俯身,对上璃奈的目光,声音温柔得像对恋人,“她在床上很带劲,比你有趣。”
璃奈往后仰了身子,和她拉开距离,她有点想吐,但又喝了一口酒压下去了,扶住旁边的椅子,说话的舌头都打结了,“最后一个问题,她现在在哪?”
百合子的答案照旧:“不清楚,联系不多。”
璃奈瞪着盯着她看了半天,又突然笑了。
这次是醉得彻底,说话都不清楚。
百合子凑近了一点,问:“你说什么?”
璃奈不喜欢和人靠得挨近,一巴掌拍了她的脸上,想她人推开,她含含糊糊地说:“.......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说完,人就头枕着胳膊,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百合子咬了下红唇,决定不和醉鬼计较,不过,她脸上露出一丝疑惑,将刚才的对话又仔细的回想了一下,不觉得哪里有问题。毕竟半真半假的谎话最难分辨,她怎么会在这种状态下辨认信息。
她琢磨了半天,看着那半瓶伏加特,露出一个坏笑,“去给她找个体己的人照顾着,有人问,就说我的贵客。”
站在门口的黑衣人没懂她的意思,对上她的目光有些迷茫。
百合子冷冷地说道:“混这么久连这点事都不懂?”
黑衣人恍然大悟,指了指那边一个长得清秀的男公关,让他把人带到其他屋子伺候。
酒精彻底浸透神经,璃奈意识开始慢慢模糊,已然进入混沌状态,路走得都摇摇晃晃地。
而那个男公关撑着她,显然有点吃力,也跟着她在楼道里乱晃,喘着粗气说:“小姐,你在忍一下,我们马上就到了。”
“我要去洗个澡。”大醉一场还算不错,璃奈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这个对一个长期无法进入深度睡眠的人,算是好事了。
男公关艰难地带着她往前走,人累得够呛,哪还有什么伺候醉鬼的心思,“好好好,我会伺候好您的。”
璃奈应了一声,为了稳住身子,一条手臂揽住他的脖子。
两人好不容易走到房间门口,忽然,璃奈隐约听到砰得一声,好像有什么倒在地上。
璃奈脑子里琢磨了一下什么动静,但还没来得及睁开眼,身子没了支撑,一下失去重心,朝着地板栽过去。
好在,人很快又被一条坚实可靠的手臂捞住了。
她又有了支撑,晃晃悠悠地栽到他身上,可那人好像忽然长高了,她伸手去揽对方的肩膀,变得有点困难。
很快,她感觉下巴一痛,被人强行掐着抬了起来。
“姐姐,我才离开一会儿,你就出来找乐子?”
声音倒是挺好听的,也不喘粗气了,璃奈挣扎了半天,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又很快又闭上了。
长得好像也可以。
黑泽时蓝抱住人,打开灯看了一眼男公关的脸,嫌弃地说:“姐姐你的品味真是差极了。”
璃奈嗯了一声,好像是因为没听清,发出的疑问。
黑泽时蓝关上门,带着璃奈离开了会所,把人放在车上,找了附近最好的酒店。
他把人安置在床上,视线落在璃奈脸上,站在一旁居高临下地端详了一会儿,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有微微颤抖的睫毛暴露出着内心的暗潮。他本来想着离开这间屋子,但就这么想了半天,连脚都未曾往后挪开一步,反而已经靠得更近了。
他艰涩的吞咽了几下,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姐姐?”
床垫非常软,人躺下去,像裹着一层蓬松的云,璃奈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
黑泽时蓝也趴在床上,直勾勾地盯着璃奈的脸,目光完全移不开,很快,他用食指蹭了蹭她的脸颊。
他问:“姐姐,你还洗澡吗?”
躺在床上的人喝得烂醉如泥,再加上之前的睡眠不足,就着这个机会,已然睡死过去。
黑泽时蓝无奈地坐起身,叫了客房服务。
第二天中午,璃奈醒来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压在身上,有点喘不过来气。
一睁眼,果不其然,她像蚕蛹一样裹在被子里,胸口还压着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她抬起眼皮,又茫然地盯着天花板反应了一会。
很快就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
璃奈:“.......”
睡得挺好的,而且也不算是丑态百出。
不过,宿醉后的恢复像“灾后重建”,璃奈喉咙干得像要裂开,胃里又一阵抽搐。
黑泽时蓝动了动脑袋,从床上翻身下去,给她倒了一杯蜂蜜水。
璃奈喝了半杯,稍微缓解了喉咙的干渴和灼痛,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长发坐起来,下一刻,又直直地陷落在了被褥里,显然是被人又压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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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泽时蓝装作一副并不怎么舒服的样子说道:“照顾姐姐一晚上,我还没睡呢,姐姐再陪我睡一会儿吧。”
璃奈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手指蜷缩,有那么一瞬间想钻进地缝。
黑泽时蓝轻轻地笑起来,脸埋进她的颈间的枕头,主动放缓声音,说:“衣服是客房部的一位姐姐换的。”
璃奈觉得自己耳边和颈边又热又痒,但听到这话稍微松了口气。
黑泽时蓝喉结动了动,“姐姐昨晚为什么喝那么酒?”
毛茸茸的头顶挨着她的下颌,璃奈脸上有点热:“......想休息一下。”
黑泽时蓝不动声色地说:“所以还点了一个男公关?”
璃奈咬了下自己的舌尖,“那是个意外。”
黑泽时蓝:“所以,姐姐,原来都是不挑人的吗?”
“.......”
璃奈没再理他,而是负重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开机后,回了几条短信。
黑泽时蓝微蹙了下眉,鼻尖蹭着发烫的耳垂,“姐姐,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难得睡够了,璃奈心情很不错,只是听到她的话打字地手顿了一下,“你说。”
语气中透出几分慵懒和惬意,像是一只趴在阳台上晒太阳的橘猫。
黑泽时蓝:“那些照片是怎么来的?”
璃奈倒也不觉得意外,“一个朋友交给我的。”
黑泽时蓝:“姐姐看完有什么感想。”
璃奈想起了那个狰狞的字迹,“看得出来,你挺恨我的。”
黑泽时蓝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可我现在不恨了。”
璃奈刻意没有过度思考这件事,垂眸看着手机说:“那你人还挺好的。”
黑泽时蓝:“姐姐不相信我。”
璃奈坦言道:“我现在谁都不相信。”
黑泽时蓝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抱着蚕蛹,手臂缓缓收拢,“我知道错了。”
璃奈放下手机,轻叹一口气,语气很诚恳的说:“你没错,是我错了,先让我起来。”
黑泽时蓝:“那姐姐原谅我了。”
璃奈无奈地笑了一下,抬起想拍拍他的肩膀,想了想,最终还是把手收了回来。
黑泽时蓝:“我以为留在那间实验室就能看到姐姐,但是三年里,姐姐一次都没来看过我,我只能看到她们带来的录像带,看到里面是姐姐穿着白大褂在做实验。”
璃奈:“我会查清楚这件事,给你一个交代。”
黑泽时蓝:“真的?”
“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璃奈语气里满是真诚。
黑泽时蓝:“那姐姐能不能答应做我的女朋友。”
璃奈不假思索的说:“这个不可以。”
“可我们都睡在一张床上了。”说着,黑泽时蓝又抱紧了“蚕蛹”。
璃奈只觉有点痒,“没有发生关系。”
黑泽时蓝:“那现在发生点。”
“欠打——”璃奈没把话说完,手机忽然响了。
她拿起手机,示意黑泽时蓝噤声,接通电话,对面传来了欢快的声音。
“为了感谢你破案,我给你介绍一个男朋友怎么样?影视明星,他长得非常帅,身材也很好,金发碧眼,演技也不错,我想你一定会喜欢的。”玛丽可以加重了后面的语气,“最重要的是,他对你也很感兴趣。”
不知怎么回事,璃奈听到完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上的人。
黑泽时蓝抬起头,愣了片刻,沉默地望着璃奈,紧接着一脸委屈地下床了。
璃奈叹了口气,委婉地拒绝了:“下次吧。”
玛丽道:“别呀,大家都是正经人,试着交往一下。”
“工作繁忙,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打算。”璃奈掀开被子,坐起身,拢了拢身上的睡袍,和玛丽闲聊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黑泽时蓝窝在沙发上,背对着她,然而两条腿太长,只能委屈地缩起来。
看起来怪可怜的。
璃奈有点拿他没办法,走过去,坐到沙发上的一角,犹豫了良久,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发丝柔软,摸起来手感很舒服。
黑泽时蓝感觉到沙发塌陷,就开始酝酿情绪,等璃奈摸了他的头,他便吸了吸鼻子,转过身,蓝色莹润的瞳孔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的面容。
感觉下一秒,就要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了。
黑泽时蓝:“姐姐,真的不对我负责吗?”
璃奈眼里有点好笑的意味,“不可以。”
黑泽时蓝:“为什么?”
璃奈认真的解释:“因为我现在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我没办法对你的人生负责。”
黑泽时蓝一时怔住,满脸委屈又执拗的神情,散去了不少。
璃奈:“起来吃点东西吧,我听到你肚子叫了。”
黑泽时蓝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抬手压下璃奈的后颈,仰起头轻轻吻上她的额间。
“那我先把我的心意传达给姐姐。”他说。
璃奈大脑宕机了足足十秒钟,内心忽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但也没感觉被冒犯。
她说:“欠打。”
黑泽时蓝坐起身,舔了舔唇角,说:“姐姐昨晚说请我吃烤鱼,我在饭店坐了很久,姐姐都没有回来。”
璃奈:“我让春日太太给你做。”
黑泽时蓝不满地说:“那些人也在吗?”
璃奈:“明知故问。”
黑泽时蓝:“姐姐,我要是回去,他们会不会欺负我?”
璃奈:“不会。”
黑泽时蓝:“姐姐会保护我吗?”
璃奈:“???”
“你别乱说话就好。”
璃奈在客厅找到纸袋子,看到里面是准备好的衣服,就拎着去了卫生间,把人身后的小尾巴拒之门外。
换好衣服,带着他回了老宅。
她本来不想回去的,昨晚的消息,她一直没能消化,忽然面对他们,只会无所适从。
不过,可能是睡饱之后,心情不错,也可能是身后多了条尾巴。
璃奈将集市上买了一条鱼放在厨房。
达米安刚喂饱男朋友,正准备摸了一下,结果那只小白眼狼听见璃奈的气味,一转眼就不见了。
男朋友以敏捷的身手穿过地板,顺着小腿爬上去,趴在璃奈的肩上,眼睛滴溜溜的转着。
璃奈习以为常,问道:“春日太太呢?”
黑泽时蓝注意到那只碍眼的蜥蜴,看了一眼旁边的微波炉。
“春日太太这两日跟朋友旅游去了,这两日没人做饭。”达米安瘫在客厅床上,“吃了两天的外卖。”
璃奈误以为黑泽时蓝又在伤心,安抚道:“晚上,我亲自下厨。”
达米安:“.......”
但愿别把厨房炸了。
璃奈:“那位呢?”
达米安笑了一下:“他昨晚去找你了,本来你的定位是在三十一会所,但是后来又到了某个酒店,他就回来了。”
“喝多了。”璃奈轻描淡写,打开冰箱检查了一下里面的食材,说,“我去趟超市,买点食材,你去我房间待一会儿,还是跟我一起去?”
黑泽时蓝:“我休息一会儿。”
璃奈挑了一下眉,忽然不粘人了,还有点不适应。
男朋友趴在她的肩上没有下来的意思,璃奈就把她藏在了衣服里。
然而,她刚离开院子,屋子瞬间燃起了火药味。
下野弦从房间出来,站在楼梯间,眼神异常凶狠,“你待在她身边是什么目的?”
黑泽时蓝:“这句话我应该反过来问你们才是,为什么要篡改她的记忆?”
下野弦皱眉道:“她知道了?”
“难道你们还想一直瞒着?”黑泽时蓝冷笑了一下,“亏你们还是侦探社,结果还不是私底下做出这种龌龊事,你们这种行为和黑手党有什么分别?”
下野弦:“事出有因。”
黑泽时蓝:“随随便便抹掉一个人存在,如果不是姐姐,你们现在早就已经死无全尸了。”
下野弦毫无笑意的扯了扯嘴角,“你又是什么目的?”
黑泽时蓝:“我回到姐姐身边,有什么问题吗?”
下野弦警告着说:“你的身份,无论是哪一个都不适合留在她身边。”
黑泽时蓝:“一副虚伪的小人面孔。”
达米安干咳一声,插话道:“暂时不要和她提起以前的事。”
黑泽时蓝:“理由。”
“我想,她现在还接受不了那些记忆,她参与的科研团队在背后利用她的研究成果,做了令人无法接受的事,以她现在精神状态,你没办法预料她的抉择。”
黑泽时蓝:“那为什么剔除有关我的记忆?”
达米安解释道:“遗忘的并非深度催眠的必然结果,选择性遗忘也可能是她的想法,她在潜意识层面筛选记忆、忽略特定信息。”
黑泽时蓝掀起眼皮打量着两人,“再说点有意义的事。”
“除了那件事不可以说,剩下的你自己去问,当然,如果你做出伤害她的事,我不会放过你。”说完,下野弦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达米安微眯了一下眼睛,说不上什么表情:“操心的老父亲,我的观点是和平相处,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没必要起纷争。”
“是吗?”黑泽时蓝不以为然,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那我问你一件事,爱丽丝号,姐姐为什么没能把案子破了?”
“嗯,这个是一年前的案子了,”达米安想了一下,“那个是她接手的第一个杀人案,在一艘轮船上,雇主因为某些原因中途把解聘了,结果就在第二天她的妻子中毒死了,女儿也跳海当他的面自杀了,那个丈夫可能是伤心过度,屡次干扰办案,最后干脆把她关起来了,一直关到终点,然后还让大使馆将她遣送回去。”
44. Chapter 44
“我回来了。”
璃奈推开门,扫了一眼客厅的两个人,同时关上门。
达米安正在打游戏听到动静,抬头看了一眼,注意到她手里抱着的纸盒子,“那是什么?”
璃奈把购物袋放在一旁,在鞋柜的抽屉里翻到一把手工刀,“我回来的时候看到的,被放在门口,刚才有什么人来过?”
“没人敲门。”达米安收回目光,继续低头打游戏。
黑泽时蓝趴在沙发扶手上,支着下巴说:“我听到脚步声了,她把东西放下就走了。”
达米安欲言又止,手里不再动作,而是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我觉得家里这扇门的隔音效果还不错。”璃奈用手工刀在箱子上划出一条口子,从箱子里面拿出一朵黄色玫瑰和一封信,还有一张船票。
信件是厚重的象牙白哑光卡纸,在光线下会泛出淡淡的光泽,没有多余的图案,低调却也透出几分贵气。
璃奈翻开内页,上面的字体是圆润的手写体。
最亲爱的夏目璃奈小姐:
我们谨定于七月二十一日的午夜三点,在爱丽丝号举办一场盛大狂欢聚会。
请务必准时抵达,并且一个人前往。
黑泽时蓝眼珠骨碌一转,问:“是邀请函吗?”
璃奈怔了一下,不动声色收起信件和船票,顺手将那朵黄色的玫瑰插进花瓶。
出于心底异样的情绪作祟,她并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他们,尤其是那个小尾巴。
她说:“是朋友的生日聚会邀请函。”
“要去哪里?”黑泽时蓝弯起嘴角,静静的看了半晌,“我能跟着去吗?”
璃奈朝他露出一个笑,然后在对方以为她答应下来,开口说:“不可以。”
“一个月前,爱丽丝号在航行的过程中发生了一些意外,有五名乘客接连死在邮轮上,那些人死法各不相同,恐怖诡异,被说成幽灵杀人,后来因为案子谜团重重,警方至今没有找到凶手,不过,他们还是共同点的,那些被杀掉的人都收到了陌生人的请柬和船票。”游戏通关后,达米安的唇角隐约掠过一丝笑意,“你收到了爱丽丝号的邀请函。”
璃奈:“在帕丁顿。”
黑泽时蓝笑嘻嘻地说:“听起来很刺激。”
“只允许去一个人。”璃奈拿出邀请函,展开那页给他看。
“一个人前往?”黑泽时蓝好整以暇地挑了挑眉,“他又没有买下整艘船,有人暗中跟上船,他也没办法吧。”
“确实是这样,爱丽丝号可以搭载一百二十一人,在这个条件下犯案,说明那个凶手对自己的身手很自信,”达米安,“你打算去的话,我那里有受害人的资料和现场报告,一会儿送你房间去。”
璃奈没说话,又仔细地看了一下邀请函,若有所思。
“那我去做饭,姐姐去收拾东西,”黑泽时蓝笑了笑,拿走她手边的购物袋,“姐姐,只要带着我就好。”
做饭对她来说是一大难题,与其倒进垃圾桶,不如让人饱餐一顿。
璃奈揉了揉他的脑袋,哄着人说:“去吧。”
黑泽时蓝站起身,翻了翻桌上的购物袋,稍作思考了一下,“姐姐,买这些食材是用来做烤鱼的?”
璃奈:“没吃过这样的,想试一下。”
达米安瞥了一眼,无奈地耸了耸肩,“能把苹果酱和烤鱼联系在一起,你也是个天才。”
璃奈在心里朝他翻了一个白眼,收起邀请函,向黑泽时蓝那靠了靠,柔声道:“还差什么?我再去买。”
“不用,做烤鱼的话,冰箱的食材已经够。”黑泽时蓝看起来心情好了很多,拎着东西去了厨房。
璃奈:“那我先上楼了。”
达米安伸了个懒腰,看了一眼壁钟,说:“我去接大小姐放学,顺便看看她在学校表现的如何。”
分工明确,璃奈端着一盘水果上楼,深深吸了一口,敲了几下左手边的门,听到里面的人同意,端着果盘进去了。
下野弦正在看着墙上的照片,整理人物关系。
璃奈拿起盘里的苹果,啃了一口,两人并肩盯着看了一会儿,璃奈回忆着看过的资料,忽然开口说:“白鸥,不放上去吗?”
“还没完成。”下野弦余光瞥了一眼身边的人,琢磨了一会儿,问道,“你把苹果洗了吗?”
“......”璃奈艰难地咽下嘴里的苹果,好似不在意的说:“我怎么觉得上面的人就差我一个了?”
下野弦不自觉地笑了一下,在随后片刻的沉默中,他缓缓开口:“你还要继续查么?”
璃奈:“你们早知道我的身份?”
下野弦:“七濑调查过,那时候你并不知道那家研究所的幕后之人。”
蓝鲸组织都是学术组织,成员复杂神秘,其中,他们调查得到的信息,已有在科学界知名的学者,国际杀手,企业家,警方,杀人犯,黑手党,贵族,很难想象,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能领导这样一个复杂的群体。
璃奈低头翻着文件。
下野弦继续说:“我注意到你之后就把你列入了危险人员名单。”
毕竟她在科研领域的天赋惊人,尤其是致幻剂和药物研究,若是继续放任,事情会很为危险。
璃奈问:“后来呢?”
“后来七濑调查发现你被蒙在鼓里,并不清楚事情的真相。”下野弦抽出文件中最上面的那张纸,递给她看,“打算先接触一下你。”
璃奈迅速浏览了一遍上面的名单:“催眠是为了什么?”
下野弦:“那段记忆,对你来说就是一个潘多拉魔盒。”
里面充满了痛苦和创伤,恢复记忆很可能会让她陷入痛苦,或者崩溃,甚至发生更糟糕的情况,无法预料。
璃奈抬头对上他的目光:“这些是什么人?”
下野弦点上那根一直未点上的烟了,额上一抬眉有细而密的皱纹,身上带着尝出百物的老熟深沉。他低声说:“这些都是警方和军方安插在黑手党卧底,昨晚在横滨发生火拼,但丁死了。”
璃奈:“谁杀的?”
“这个暂时不确定,不过在他死前接触过暴君。”下野弦说,“昨晚你一直待在他身边?”
璃奈心里紧了一瞬,转过视线。
下野弦不露痕迹地皱了一下眉,低声说:“一个人的本性可能会被外在的因素压制掩盖,但永远无法改变。”
语气缓慢而不容置疑。
璃奈捏着纸的手紧了紧,想不起什么话说。
之后,两人简单地聊了一会儿,但更多是在聊但丁和黑手党近期的情况,下野弦并没有问她和黑泽时蓝的事情。
她应该庆幸的。
璃奈回到房间后,脑子里一直回想那句话,忽然没由来的感到窒息,透不过气来。
房间里只亮着一个昏暗的台灯,她走到窗前,推开窗户,顺手将那张和姐姐的合照扣在桌上。
过了一会儿,有栖和美敲了几下门,推门进去,“你怎么不开灯?”
璃奈倚靠在窗户,抬眸看着她,“那不亮着呢吗?”
“有病!”有栖和美打开房间的灯,扬了扬下巴,“我问你,那个混蛋为什么在这?”
璃奈:“以前走失弟弟。”
有栖和美皱眉问:“他不是你男朋友吗?”
璃奈:“之前是误会。”
有栖和美:“???”
她的眉心再度皱了起来,质问道:“开枪的是不是他?
“这个说来话长,以后再和你解释,”璃奈停顿了一下,“饭要做好了,去吃饭吧。”
有栖和美扯了扯嘴角,把书包里的资料放到桌上,注意到倒下来的相框,愣了一下:“......达米安让我过来送资料。”
璃奈与有栖和美对视很长时间,挑了一下眉,“你这是身衣服怎么回事?”
有栖和美:“我参加空手道训练营。”
璃奈仔细地观察了一下,一脸认真地说:“......你不是不喜欢跟人动手吗?”
“不要你管!”有栖和美嫌弃道。
璃奈回想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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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是因为在校园打架被叫家长。
她把几个小胖子打的鼻青脸肿,结果自己哭成泪人:“我只是怕你忘了初心。”
什么狗屁初心,有栖和美气愤道:“少女的心思你不懂!”
璃奈闻言眼皮都跳了起来,心情多少有点复杂,“不会是早恋了吧?怎么突然想起来涂口红了?”
有栖和美摸了摸唇瓣,问道:“这个颜色好看吗?你要是喜欢的话我送你一个。”
璃奈:“显老。”
“你才早恋呢,你和你那个蜥蜴都早恋!”有栖和美心里的小火苗腾腾得往上冒,正要把书包抡起来,但是想起眼前这个人娇滴滴的,风一吹就倒,气得转身就走了。
璃奈:“......”
达米安看见气呼呼地走下来,给她倒了一杯冰镇饮料,小声问:“怎么了?”
“气死我了!那个混蛋!”有栖和美喝了半杯果汁,还是没能压住火,“我本来想买个口红给她当生日礼物,这可是我挑五六家才选中的颜色,结果她居然嘲笑我没品位!那个大白痴!我还没嘲笑她喜欢二维码呢!”
达米安:“......”
黑泽时蓝:“.......”
晚饭过程中,璃奈察觉到气氛诡异,吃个七分饱,心虚地放下碗筷,悄无声息地走上楼。
有栖和美坐在客厅看动画片,等人都吃完了,又去刷碗。
她看到黑泽时蓝鬼鬼祟祟地上楼,“你去做什么?”
两人对看一眼,黑泽时蓝唇角挂着掩饰不住的笑意:“洗澡睡觉。”
有栖和美警惕道:“楼上没有你的房间。”
黑泽时蓝装模做样地想了一下:“那只能委屈姐姐和我睡一张床了。”
还想睡一张床?藏得什么心思,傻子都明白,有栖和美骂道:“你个死变态,你只配睡客厅的沙发!”
黑泽时蓝没再搭理她,头也不回地上楼了,他站在璃奈的门口,礼貌地敲了几下房门,没有回应就直接进去了。
浴室传来水声,黑泽时蓝挪动目光,在屋里溜达了一圈,觉得每次的呼吸都很热。
无奈之下,他随手拿起桌上的文件,分散注意力。
璃奈裹着一条浴巾,光着脚,在地板上踩出了几个湿脚印,轻轻把目光投向黑泽时蓝,短暂接触后便移开了。
黑泽时蓝心不在焉地摩挲着纸张,略偏着头,语气带着一丝撒娇的尾音,“姐姐,家里没有空房间了。”
屋内并不闷热,璃奈擦拭过头发,但发丝还是有水珠滴落,她慢悠悠地走过去,拿走了他手里的资料,“姐姐的房间还空着。”
“她不喜欢我,”黑泽时蓝盯着她后颈的皮肤,很块,又感受得到她身体上散发出来的热气,还有一股淡淡的蔷薇香沁在她身上萦绕不去,“我帮姐姐吹头发?”
“不用。”璃奈抬起头,看着他右耳着的戴一枚黑曜石耳钉,问他,“资料都看过了。”
黑泽时蓝的呼吸声还算沉稳,但又嗓音有些暗哑,“看过了。”
璃奈喝了一口咖啡,用惯用的温柔语气询问他:“有什么想法吗?”
“五名死者来自世界各地,互不相识,没有利益往来,所以不存在纠纷和仇恨,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关联,甚至连死状都各不相同,”黑泽时蓝说,“我暂时没有什么思路。”
“颈部利器穿刺,麻绳绞杀,后脑遭受重击,浴室溺水,最后一个割下头颅。”璃奈端起瓷杯,准备喝一口咖啡,黑泽时蓝忽然按住了她的手腕。
掌心里的肌肤带着湿意,指尖隐约能见一点水光,跟她现在的眼神一样,勾得人欲念恶念并起。
“都是姐姐的错。”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羽毛轻飘飘地扫过心头。
璃奈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在黑夜里翘起嘴角,平静湖面上泛起的涟漪波浪,一个顶顶风情的美人露出了端倪。
“你只能洗澡解决问题。”
然而,不等她说完,黑泽时蓝唇边的弧度变得更深了一些,俯下身吻住了她。
“这都是你的错。”
45. Chapter 45
安静的夜晚,窗外的树叶刷刷啦啦地被风吹动着。
璃奈戴着单框金丝眼镜,链条选的是极细的银链,和黑发缠绕在一起,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翻阅手头上的资料。
上次来的时候,留下了几套衣服和生活用品这回都用上。黑泽时蓝吹干头发从浴室出来就扑到床上打了一个滚,然后装作不经意间将两个枕头间的距离拉近。
他换一副诱哄的口气:“姐姐,上床休息吗?”
璃奈用笔尖点了一下手里的资料,抬眸看向他,“你确定要睡在这里?”
床垫很软,黑泽时蓝陷进被褥,闻了闻上面的味道,那个动作很轻微,但璃奈注意到了,她确认自己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睡在那个床上,可他的眼神就像是在闻她身上的气味一样,让人心情变得有些微妙,或者说是感到了兴奋的东西。
璃奈难得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失控。
她脑子里现在只能想到这个词。
但她并不喜欢的这个感觉,事情一旦脱离了轨迹,一切都是未知,或许惊险刺激,但不是她所追求的。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的生活,从始至终,她都喜欢最平淡的味道。
在上学的时候,老师在班会上问过班里每一位学生。
你想要过怎样的人生。
那时候大家年纪小,有些孩子甚至说出当超人拯救世界,璃奈是高精力人群,但并不代表精神失常,她只是希望在未来的生活,顺利安稳,最好是在大学毕业找到稳定的工作,按部就班的活着。
不过,可能是她的独特,有些人产生了误会。
璃奈的思绪飘荡着,从一个回忆跳到另一个回忆,直到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才移开目光。
她本来不喜欢眼神接触的。
黑泽时蓝一如既往乖巧的模样坐在她旁边,好似没有察觉到他们之间的暗潮汹涌,“姐姐,在想什么?”
璃奈放下手里的资料,又摘了眼镜,问他:“昨天晚上你在哪?”
黑泽时蓝俯下身,胸膛贴近,双手撑在璃奈的身边,一点点地观察着她的反应:“姐姐不知道?”
璃奈:“洗澡出来就不知道了。”
她完全昏睡过去,不敢笃定黑泽时蓝一直留在房间。
但丁死的太蹊跷了,作为黑手党的干部,身手非同一般,几乎没几个人杀死他,哪怕是在火拼中,也有黑手党保护,不会被人毫无察觉的近身,除了前科累累的他。
想着这一点,两人四目相对片刻,黑泽时蓝讥诮地扯了下嘴角,攥住她的手腕,“姐姐在怀疑我?”
一瞬间铺天盖地压迫感笼住了她,是从天堂掉到地狱璃的感觉,璃奈望着黑泽时蓝的眼睛,低声说:“你只需要给我一个答案。”
猜疑,恨意,疯狂,指责......复杂情绪开始在两人之间扩散,半晌没有说话,正僵持不下时,黑泽时蓝按捺住自己有些疯狂的杀意,眼眶红得像是要渗着血一样,带着蛊惑的意味开口说:“我当时在和姐姐做.爱。”
他反过来问她:“这个答案姐姐满意吗?”
璃奈从他声音里听出了情绪,嘴角勾起一丝勉强算是笑容的表情。
黑泽时蓝眼中寒光凛冽,感到一种不可抗拒的强烈冲动,咬牙说:“是不是只要有人死了,姐姐就会怀疑我?”
但丁的案子她没办法插手,不然只会增加黑泽时蓝的嫌疑,她相信下野弦,也该试着相信他。
或许是另有其人,比如琼斯,那个杀死泷泽七濑的凶手。
璃奈脸上没什么表情,人依旧很冷静,“你没必要问这种问题。”
“被蒙在鼓里的可不是我。”黑泽时蓝松开手,起身离开,“我是个喜欢杀人的疯子,所以篡改你记忆的就是好人?”
房间的门被关上。
璃奈坐起身,垂眸看着手腕掐出的数道红得发紫印子,感觉没有四、五天都消不下去。
很痛,却也很麻木。
-
一七八三年,罗伯特·昂姆林伯爵在莱德比湾外的小岛上给自己建了一幢高雅大气的豪华古堡,极尽奢华。从帕丁顿坐的士出发到港口,再乘坐三天的游轮,就可以抵达。
“听说那里的景色不错,简直令人迫不及待,莉迪亚小姐,你也是被邀请过来的吗?”
脚步声从旋转楼梯传来,约翰·奥彭肖听到动静抬起头,正好看到莉迪亚走下来。
一位长相貌美的红色女子,不仅拥有红润健康的肤色,迷人明亮的铅灰色眼睛更是让人移不开视线。
莉迪亚露出惊讶的表情,“你为什么会知道这种事?”
约翰用手帕擦拭着嘴角,动作优雅而绅士,坦然道:“你表现的很明显,从今天早上到达这个饭店,你已经是第七次下楼,然后紧张不安地站在露台上,望着那艘轮船。”
莉迪亚感觉自己被冒犯,有点生气:“你窥视我?”
“莉迪亚小姐,收到那封邀请函的人都会格外观察身边每一个人的情况,毕竟上次收到邀请函的人都已经惨死在那艘船上,”约翰端着酒杯站起身,抿了一口红酒,“我们可能都没办法活着离开那艘船。”
莉迪亚否认道:“这位先生,我只是担心我的爱人,我并知晓口中所谓的邀请函。”
“约翰,看来你判断失误,这位美女并不是六人中的一个。”奥德尔不怀好意的灰色小眼睛上下打量着莉迪亚,眼神令人极度不适。
约翰清了一下嗓子,提醒了他,说:“凶手藏在暗处,如果我们不团结在一起,只能和之前那几个人一个下场。”
莉迪亚皱着眉:“我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我们还要在珍珠号上度过三天两夜,只有熬过这段时间,才能得到我们想要的答案,”埃米莉注意到他们目光,摇了摇头,“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们冒着生命危险来到船上不都是有自己的目标吗?”
刚才说话的是一位金发碧眼的女人,脸上有些雀斑,看起来二十八岁左右。
“还有一个人我们没有找到,这个人就在饭店,一直没有露出端倪。”罗西站在暗处的角落,阴影遮住了半张脸,他很警惕的周围的环境,也懂得隐藏自己。
莉迪亚扫视了一遍这些说话的人,然后提着裙子跑上楼。
约翰回到座位上,放下酒杯,一脸不解:“她为什么不承认?”
埃米莉笑道:“她可能觉得凶手就藏在我们六个人之中。”
奥德尔用舌头顶了顶腮帮子,反问她:“可能?”
“不要这么敏感。”埃米莉不喜欢粗鲁的男人,尤其是他这种长得很粗俗邋遢,穿着也不讲究的男人,如果不注意,他讲话可能还会把口水溅到脸上,或者是用野蛮的语言打断她讲话。
罗西没有理会两人的吵闹,沉声道:“除了找到第六个人,我们还要找到送邀请函的人。”
约翰点了点头,“短短几天杀死六个人,我认为凶手一个人很难完成,除非凶手是开膛手杰克。”
“不要开玩笑,这很可怕。”埃米莉深吸一口气。
奥德尔吹了声口哨,继续恶心她:“你可以跟我睡在一张床上。”
埃米莉是个体面的人,她告诉自己不能和这个下流人士计较,只是笑了笑:“我不喜欢莽汉。”
“或许我们可以从凶手目的下手,”约翰不动声色的说,“凶手应该不会无缘无故把我们聚在一起。”
“我们互不相识,也从未见过对方,我找不到我们之间存在的联系,”埃米莉停顿了一下,“你们只收到了船票和邀请函?”
说完,空气瞬间安静下来,四个人面面相觑,风平浪静的表面下波涛汹涌。
大概持续了五分钟,他们都不动声色的观察和怀疑对方,约翰耸了耸肩,打破了僵硬的氛围:“我们还是找第六个人吧,你们有怀疑的对象吗?”
埃米莉合上小本子,放回口袋,望了望露台的吹海风的女人。
她站起身说:“一个上午的时间,在一百二十多人找到他,这很困难,不如上船后,看看谁住在VIP房间,你们聊,我先走了。”
奥德尔恶狠狠地瞪着她,然后踢了一脚旁边的凳子腿,埃米莉总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隐隐有种命令的意味,好像他们是佣人一样,令人厌恶。
约翰没有说什么,他看着埃米莉走到露台和一位女子靠在一起。
很显然,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那个应该是她的朋友。
奥德尔点上了一根烟,说:“我注意到那边一个外国小妞,我怀疑是她。”
约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西装,问道:“理由。”
“她长得很带劲。”奥德露出一个猥琐的笑,“是个混血儿。”
约翰皱眉道:“这不是在开玩笑,轮船一会儿就要开了。”
罗西微微一笑,悄无声息转身离开。
暮色里传来绵长的汽笛尾音。
天气很热,璃奈穿了一件洁白的衬衫,拎着行李箱跟着一群人上船,可能是因为轮船晚了半个小时,大家都些着急,周围开始变得很拥挤。
走在前面的女人被身旁的人左右推搡,又闻着汗臭味忍不住。
“麻烦你们走路小心些好吗?踩到我的鞋子了。”
然而无人在意,周围变得更加拥挤,缇娅没能站稳脚跟,身子往后一仰撞到了别人身上。
璃奈出于礼貌,虚扶了一下她,注意到对方衣服上的毛球挂饰和手上的菱形的手链。
罗西看了一眼缇娅,提醒道:“小心。”
缇娅脸上表现出不好意思的神情,朝着璃奈低声道:“抱歉,我的行李箱太重了。”
三人离得很近,璃奈表示自己没事,避开了男人的目光。
罗西还是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十五分钟后,乘客陆陆续续上船,璃奈离开人群,跟着船员来到二楼,再次碰到了那个男人。
不过,这次罗西并没有说什么,他放下行李箱,用钥匙打开房间,直接进去了。
璃奈又转头朝另一边看去。
埃米莉对上她的目光神情有些复杂,不过等她进去关门的那一刻,她忽然开口问道:“你也是收到邀请函的人?”
璃奈点了一下头。
“晚上,我们一起吃个晚餐,”埃米莉停顿了一下,“这次也有六个人收到邀请函。”
璃奈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表示同意就关上了门。
埃米莉回到房间,从衣橱中拿出一件干净清爽的衣服换上,之后坐在床上愣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什么,朝着那名女子的房间挪了几步,她靠在墙壁上,安静地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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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着,过了很长时间,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这艘船很奇怪,包括那几个人,她非常确定。
晚上七点。
莉迪亚并没有住进二楼的贵宾房,她选择了双人舱,和一个陌生女子共度一室。
她看起来很可爱,至少比刚才在饭店看到的那个人顺眼。
莉迪亚和她打了声招呼,收拾完行李,躺在床上眯了一会儿。
直到房间的门被敲响,她坐起身,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服,立即去开门。
“莉迪亚小姐,这是今晚的晚餐。”那是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打着领带的服务生。
莉迪亚第一反应是被眼前的服务生惊艳到,那双蓝色的眼睛,简直像是蓝宝石一般充满光彩,令人终生难忘。
她盯着看了许久,黑泽时蓝依旧保持礼貌的神情,“莉迪亚小姐?”
莉迪亚反应过来,接过他手里的餐盘,说了一声谢谢。
黑泽时蓝推着餐车去下一间屋子。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哐当一声,餐盘摔在地上,肉汁和土豆泥也洒了一地。
莉迪亚整个人像被抽走了力气,瘫在地上呼吸骤然变得急促起来。
黑泽时蓝走过去,盯着她看了片刻,蹲下身用手掌罩住了她的口鼻。
他低声说:“鼻子吸气,嘴巴呼气。”
刚才的动静引来不少人过来围观,莉迪亚的症状稍微缓解,耳边的嗡鸣声也渐渐消失。
黑泽时蓝挪开手,扶着她站起身。
莉迪亚看到他手上的口水,手忙脚乱地拿出口袋里的帕子,想要帮他擦拭。
她接连说了几声感谢的话。
黑泽时蓝避开了她的手,脸上依旧维持着笑脸,“不用,我用水清洗一下。”
“那,那这里我来收拾吧.......”莉迪亚很抱歉的说。
不等她说完,黑泽时蓝转身去了前面的公共卫生间,等再回来的时候,门口已经收拾干净。
莉迪亚解释道:“我吃蘑菇会过敏,刚才是被吓到了,谢谢你。”
黑泽时蓝抬头,视线越过莉迪亚,看向她身后的女子。
埃米莉站在后面打量着两人,不由得微微一笑:“莉迪亚小姐,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放着贵宾房,住在又脏又乱的,且没有任何隐私的破烂堆?
莉迪亚握紧了拳头,“你找错人了,我不认识你。”
埃米莉踩着高跟鞋绕过她,语气变得刻薄得多,“大家一会儿在餐厅吃饭,你确定不去?”
莉迪亚的安全意识很强,拒绝的很果断:“我不会和陌生人共进晚餐!”
埃米莉没再多说什么,头也不回的离开,然后来到餐厅,坐到其中一个空位,“她不会来了。”
餐桌上各种美酒列成几排,但无人在意。
有三个人都在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彼此,而那个女人,她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波澜不惊地望着黑漆漆的海面,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约翰倒上一杯酒,率先开口:“这样吧,我们先自我介绍一下,方便接下来的相处,我叫尼克,在一家银行任职。”
埃米莉笑了笑,说:“很符合你身上的气质,绅士先生。”
约翰非常善于交际,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这里的船员和服务生,几乎都和他聊过天。
奥德尔直白地说:“奥德尔,货车司机。”
埃米莉看了一眼罗西,努力挤出一个微笑,“菲利普·奈特,心理学家。”
罗西手指敲打着桌面,侧目看向璃奈,两人四目相对,眼神似乎都在问着同一个问题。
约翰提醒道:“只剩你们两个了。”
璃奈:“我不喜欢自欺欺人。”
罗西身体没有动,一半隐在阴影里,他笑了起来,但剩下地几人不明白他在笑什么。
埃米莉顿时有些气愤:“什么意思?”
罗西:“如你所见。”
埃米莉迎上他的目光感到脊背一阵发凉。
她说:“你们就不怕被杀掉吗?”
罗西倒了一杯红酒,缓缓开口:“地狱里最大的笑话就是活着还有意义。”
这句话吸引了璃奈,她收回目光,转头看向他。
约翰指责道:“看来大家都不想解决问题。”
埃米莉竭力控制自己的愤怒,但最终还是起身离开。
紧接着是约翰,然后是奥德尔。
这场晚餐大家不欢而散,各自回到了房间。
璃奈觉得房间太闷,扶着冰凉的黄铜栏杆往甲板走,趴在栏杆上吹了一会儿海风。
罗西走到她身边,将一小瓶晕船药放在栏杆上,“你去过那座古堡?”
璃奈:“没有。”
罗西找到一个话题:“听说那里建造的很浪漫,很多上流人士在那里求婚。”
“听说过一点。”璃奈拿走栏杆上的药瓶,道了声谢。
在零零散散的几个人里,他们两个站在一块,远远看去,像是一对很般配的情侣,男人身型高大魁梧,像是是军营里的教官,而女子身材纤细曼妙,两个人享受着此时此刻美好光景,煞是养眼。
不过,璃奈很快就感觉身后有一股灼热的视线,几乎要灼穿皮肤。她警惕地回头看了一眼,但并没有看到什么人。
46. Chapter 46
黑泽时蓝回到那个狭窄的房间,这里只有一张单人床和一张破旧的桌子,两个家具之间留下来的过道只有半条手臂的距离。
他躺在床上,两只脚搭在床尾的护栏上,感觉一个翻身就能栽到地上,根本容不下他。
黑泽时蓝勉强进入睡眠,但因为甲板上的两个人,他梦到了小时候的事情。
在夏目家生活的几年,其中一个人已经无法忍受,或者说,她看见了自己不正常的模样,开始恐惧和厌恶,就和他的母亲,父亲一样,责备他是个怪胎,怪物。
夏目香音收拾几件衣服,打算这个暑假在同学家里度过,如果璃奈不在家,她根本无法忍受和男孩在一个空间里相处,那种像是被紧紧扼住喉咙,非常令人窒息。
可那个孩子偏偏还是她带回来的。
最开始,她还可以接受那个男孩,毕竟大家都喜欢的可爱的事物,例如猫咪,人也是,他一头长发,长相精致的如同一个玩偶,不可否认,他长得太漂亮了,甚至无法分辨性别,以至于她产生误会买了几件小裙子。
她很喜欢给男孩做美食,因为每次都能得到很好的反馈,他用餐的时候,很安静,也很优雅得体,而且还会每天都主动帮她收拾房间,礼貌又懂事,完全不像璃奈,她对食物异常苛刻,每次吃完都一箩筐的建议告诉她如何精进。
香音从来没有指望妹妹会收拾自己的房间。
她很喜欢男孩,只是他非常不爱说话,相处的半个月,她一次都没有听见男孩开口讲话。
璃奈问她打算什么时候把那个小哑巴送孤儿院,香音总是有犹豫,她觉得孤儿院那种地方很恐怖,或者说,送他去那种地方孩子会很可怜,而且他也不愿意去那个地方。
香音打算把他留下,然后找叔叔办理一些身份手续,以远方表弟的身份让他住到家里。
那是男孩第一次开口说谢谢,香音表示很开心。
男孩安置下来,接下来的日子他们相处的还不错,只有璃奈偶尔会挑他的错,不怎么待见他,经常会让他跑腿,端茶倒水,做一些零碎的活计。
两个人对彼此都有些看法,这是一件古怪而没道理的事情,所以璃奈每次看他,男孩都会躲到香音身后。
日子依旧过得很平静,大家都安心的做着自己的事,香音也开始下定决定和班里的一位男生表白,每天都陷入如何写好一封情书的苦恼,而璃奈和之前一样,每天闷在屋子里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反正她的房间已经禁止别人进入,说是很危险。
只是随着时间的相处,男孩很快显现出了问题。
那天晚上,香音打开了院子里的电灯,看到男孩光着脚站在庭院,他手里拎着一条血淋淋的死猫,内脏从身体里脱落。
她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发出一声尖叫。
璃奈听到动静下楼,跑到玄关处,正好看到男孩扔掉了手里的东西,他眼神有了微妙的变化,试图解释什么。璃奈拍了拍香音的肩膀,让她先回到房间,然后把男孩带去淋浴间把手上的血迹洗干净。
璃奈检查过了,猫是在路上被撞死的,但是他为什么会光着脚去马路上把猫捡回来,还带到家里。
想救它?
香音得到这个答案,心里松快不少,但很快,男孩的问题越来越严重,或者说是本性浮现出来。
他经常半夜不睡觉,一个人站在黑漆漆的厨房,擦拭刀具,香音几次半夜迷迷糊糊下楼都会被他吓一跳。
尤其是对上他的目光,香音感觉男孩手里的刀会随时飞过来,刺穿她的喉咙。
可他只是一个十岁的少年,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举动?
从那之后,香音开始格外的关注他的举动,然而哪怕是她询问男孩缘由,他也不会说什么。
香音即将参加升学考试,面临着极大的压力,她决定和男朋友分手,但家里又出了这样的怪事,让她有些精神崩溃,整晚失眠,脾气也变得暴躁,而那个时候璃奈已经被保送,参加奥赛班培训,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家住,只有周六日休息的时间才会回来。
长期的精神折磨,香音的成绩开始下滑,和老师吵架,疏离朋友。
璃奈听到这个消息,请了一天病假,回到家里,看见男孩安静乖巧的收拾茶几上的杂物,就像牛奶一样健康无害。
他看起来只是一个不爱说话,有些自闭小孩子,只是眼神令人不寒而栗。
璃奈回头放下书包上楼,忽然想起什么,再一转身,看到男孩在翻箱子的时候,意外划伤了手指,吮吸着指尖上的血珠,然后不能她开口说什么,又把手伸进箱子。
这次,伤口显然更严重了,但他似乎感受不到疼痛,甚至还在思考着其他什么事。
她问:“小小年纪就有自虐倾向?”
男孩仰起头看她,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那是什么?”
璃奈挑了下眉毛,说:“喜欢吃苦。”
男孩:“我是这样的吗?”
璃奈微微低下头说:“是的,去把碗刷了,记得带上手套。”
她说话的声音和神态,让人感到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男孩站在客厅直勾勾地盯着她,直到她关上房间的门,才把目光收回来。
她不是香音,但她穿着香音的衣服,如果换成香音,她已经开始厌恶责骂。
后来,璃奈不知道和老师说了什么被允许走读,香音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但还是无法忍受男孩,决定把他送走。
璃奈表示可以,但就在那日她在公园的沙滩上,看见他用两只手掐住一个比他大四岁的男生,压在沙子里,眼睛在不停地抽搐,几乎要把人掐死。
璃奈上前,一只手拽住了他的后衣领,另一只手抱着他的腰身,好不容易才把他们分开。
然后一起被警车拉走。
不过,两个人都是未成年,训了一会儿话,再写一封保证书,就放他们离开了。可对面家长显然不想让事情就这么算了,他们离开警局后就甩了璃奈一巴掌。
“你是怎么当姐姐,弟弟精神不正常,就送到精神病院,放他出来到处乱跑,和疯狗咬人有什么区别?”
“我儿子险些被他掐死,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还是你们一家子都是精神病?”
黑泽时蓝想让他们闭嘴,他觉得这个声音就像困在笼子里的一只小鸟,叽叽喳喳地叫着想得到自由,但他只想把那只鸟掐死,或者是用刀割下它的头,让烦人叫声消失。
他的袖口处露出了一个刀尖,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个女人的脖子。
而璃奈忽然拽住他的后衣领,“还看什么,回去了。”
那个女人还想叫住他们,但是看到警局有人走过来,不敢再轻举妄动。
黑泽时蓝走在路上,凝视着她看了很长时间,从她身上看出了一些与众不同的东西,很吸引他。
他开口说:“她说我精神不正常。”
璃奈:“你怎么定义正常?”
黑泽时蓝一脸平淡的问:“我妈是吸毒的妓女,我爸是只会杀人的疯子,我会正常吗?”
璃奈琢磨了一下,“他们可能是你的养父母。”
黑泽时蓝停下脚步,嘴角微微上扬,眼神忽然变得极具有侵略性:“那我能杀了他们吗?”
他的语气不像是询问,更像是一种挑衅,仿佛这事再应该不过了。
璃奈竭力保持着耐心:“如果你想挨一巴掌可以继续问这个问题。”
黑泽时蓝说:“我不想去孤儿院。”
不知从何时开始,有些东西悄然发生了改变。
璃奈:“那就留在这里。”
黑泽时蓝再次确认:“可以吗?”
“前提是做个人,”璃奈说,“如果我再发现一次耍花招,孤儿院也不用去了。”
黑泽时蓝对她微笑着:“好。”
这个梦不算沉重,甚至可以说是美好,尤其是睁开眼睛,梦里的人就在眼前。
黑泽时蓝扯掉领结,接着松开领口和袖口的扣子。
他即使陷入睡眠,也会警惕周围的情况,只要有人靠近,他就会立即醒过来给与反击。
只有璃奈,她可以悄无声息靠近他,但是因为她身上独有的气味,他可以很快辨认出来。
“吵到你了?”璃奈漫不经心地翻了一下桌上的《服务生管理手册》。
黑泽时蓝:“没有,姐姐怎么来这里了?”
璃奈问:“在这种地方能睡着吗?”
隔壁就是厕所,只要进去一个人方便,异味顺着门缝弥漫这个狭窄的房间。
黑泽时蓝:“服务生只能住在这种地方。”
“你可以去我的房间,”璃奈感觉到了心脏处缓慢地牵动,停顿了一下,“沙发给你留着。”
黑泽时蓝弯起唇角,慢慢半撑起身子,目光紧紧跟随着她,“这样会不会冒犯了姐姐?”
从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他的视线就没有从她身上挪开过。
“你还知道冒犯这两个字?”璃奈问他。
黑泽时蓝跟着她离开了那间小屋,来到贵宾房,正准备关上房间的门。
隔壁间毫无征兆地发生了争吵,还有玻璃制品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璃奈轻轻把门关上,站在玄关处,侧耳听着外面的情况,很快,约翰从过道尽头跑过来,敲响了埃米莉的门,低声说:“是我,约翰。”
埃米莉面色惨白,打开一条门缝,嘴唇翕动,“什么事?”
“我们应该谈谈了,你收到了那张卡片对不对?”约翰紧张得脸红了起来,“今天晚上会出现一个死人。”
埃米莉双手颤抖,“你疯了?”
约翰气愤地说:“别傻了,我们聚在这条船上就已经说明问题了,我们都是被凶手威胁了,那个人握着我们的把柄!”
奥德尔面色凝重,也推开了房间的门,紧接着是罗西。
大家看向彼此。
约翰朝着埃米莉露出一个惨败的笑,“事实摆在你的眼前,大家都收到了。”
埃米莉冷静下来,沉声道:“这或许只是一个恶作剧,那个人只是在捉弄我们。”
罗西笑了笑,轻描淡写的说:“我们之中必须死一个人,才能证明卡片上的妄言,既然没办法团结起来,那就在房间里安静的等待天亮,然后看看明天早上,谁下了地狱。”
约翰觉得他有点丧心病狂,语气很严肃:“我们当中的一个?你认为这只是一个恶作剧而已?”
埃米莉深深吸了一口气:“没错。”
奥德尔哈哈大笑,看上去竟然挺洋洋得意,甚至毫不忌讳地说了出来:“我收到的卡片是一个叫莉迪亚的,她曾经害死一个孩子。”
空气忽然安静下来。
众人心里都藏着自己的小心思,回到了房间。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半,”黑泽时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说,“姐姐,你也收到了。”
璃奈淡淡地嗯了一声,转身离开玄关。
黑泽时蓝跟在她身后,“我想看看。”
璃奈:“你觉得我会死?”
她不能卡片的事情告诉他,黑泽时蓝并不可控,她不敢保证下一刻会发生什么,而且,此时此刻,他的脸上的的神情已经阴暗下来,又陷入沉默,已然印证了她的猜想。
他会杀死那个叫奥德尔的□□犯。
“早些休息。”璃奈从柜子里拿过来一条毯子放在他手里,从他身边一擦而过,走进了房间,给自己泡了一杯花茶提神,靠在床上安静地翻着书。
黑泽时蓝身上裹着条小毯子,敲了几下卧室的门,“姐姐?”
璃奈:“进来。”
房间一下子变得极为安静,黑泽时蓝停顿片刻,站在床前,俯视着她:“......我只是有些不放心。”
璃奈抬起头,她确实感受到对方不可名状的情绪,似乎是焦躁,但也可能是亢奋,她没办法读懂黑泽时蓝的所有想法和情绪。
“我没事。”她安抚着说。
“我看你脸色很糟。”黑泽时蓝抽走她手里的书,放在柜子上,然后用手掌碰了一下她的额头,“低热。”
可能是药物的原因,璃奈对自己身体状况不太了解。
黑泽时蓝拿起璃奈喝过的杯子闻了闻,又放回原处,“姐姐,你还知道些什么?”
璃奈:“收到邀请函的人,在刚才都收到了一张卡片,上面写了我们曾经犯下的罪行,如果没能杀死卡片上那人,死神会降临在我们身上。”
黑泽时蓝:“所有人都收到了那张卡片,姐姐也在其中。”
“我想是的。”璃奈把脸转向窗户,看着外面的海景。
“我会让他后悔的,”黑泽时蓝简意赅地说,“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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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我在门外守着。”
他知道,璃奈让自己睡在这里并不是想要保护,她只是单纯地想让他换个环境好一点的地方休息。
但那个冒充死神的蠢货,确实是惹怒了他。
第二天凌晨。
璃奈的病情加重了,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升高。
她往脸上泼了几捧水,擦干净后,从柜里拿出一条披肩围在身上,推开卧室的门,发现黑泽时蓝已经离开了。
但桌上摆着早餐和退烧药。
璃奈坐下来,喝了一口粥,从小碟子里拿出一块甜饼干,紧接着,听见外面纷乱的脚步声。
她离开房间,跟着人群来到甲板上,两名船员抬着担架从一间双人舱走出来。
莉迪亚站在一旁,两只手紧紧绞在一起,表情近乎恐惧,自言自语:“真的有人死了......”
刚才有船员议论,有人在他的行李箱找到了一张上等舱船票。
罗西单手插兜靠在护栏,眼神冷漠地望着那具被盖上白布的尸体:“看来我们收到的卡片不是恶作剧。”
埃米莉咬了下唇,“可他不是我们当中的一个。”
约翰脸色发青,身子也控制不住的发抖,“也许根本不是六个人......是七个。”
埃米莉转过头,困惑道:“为什么这么说?”
罗西:“收到卡片上面的摩斯密码。”
那张卡片上用柠檬汁写下了摩斯密码,待纸完全干燥后,字迹就会消失,只有对卡片进行加热,字迹才会慢慢浮现。
摩斯密码破解后是数字七。
约翰点了点头,埃米莉变得更加气愤:“我怎么会懂那种东西?你为什么之前不说?”
罗西笑得意味深长:“大家都不诚恳,菲利普·奈特小姐。”
“昨天晚上在餐厅我听见你的朋友叫你埃米莉。”约翰忽然开口,直接揭开了她的谎言。
罗西听到这个名字挑了下眉,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这个卡片上面的信息并不严谨,因为只要下场杀死一个人,这个环形链条就被破坏了,”约翰声音微微发抖,“这可能是......第一轮,因为我们没有人动手,凶手亲自下场了。”
埃米莉尖锐地问:“谁收到了死者的卡片?”
约翰:“阿姆斯特朗,他曾酒后驾车,撞死了一个渔夫。”
奥德尔:“莉迪亚害死了一个孩子。”
“别胡说!”莉迪亚站在一旁偷听许久,听到他们说出这番话,忍不住站出来反驳,“那是一个意外!”
奥德尔嚷嚷道:“卡片上是这么写的,你激动什么?小婊子。”
“够了,别吵了,被当成傻子一样戏耍很好玩吗?”约翰环视这群人,“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都是过来杀死那个凶手。”
莉迪亚再次强调:“我不是,我这辈子都不会杀人。”
约翰问:“那你出现在这里做什么?”
“露西是我最好的朋友,”莉迪亚伤心地哭了起来,“我们在福利院相依为命,她就如同我的亲姐姐一样,是唯一对我好的人,我愿意用我的生命去换她逃离沼泽,但是她还是离开了,她陷进沼泽里,不断的挣扎,我和老师没能把她救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黑泥淹没,那是一个意外......”
埃米莉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说:“你已经很坚强了。”
莉迪亚兀自哭了一会儿,然后转头看向罗西,“你杀死了二十个人。”
大家都感到不寒而栗,罗西微微一笑,很欣赏他们此刻脸上的表情:“雇佣兵手里每个人都是数不尽人命。”
埃米莉尖厉地说:“丧心病狂的东西。”
罗西抽了一口烟,反问:“同性恋很高贵吗?”
埃米莉抬手砸了一下桌子,弄出了不小的动静。
奥德尔一愣,开始大笑起来,“搞了半天是个同性恋,真够恶心的,你这种人,有什么资格高高在上的指责别人?”
“别再生事了,”约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打断了他的话,“现在该说说你的事。”
“没什么可说的,”奥德尔耸耸肩膀,“我老婆有抑郁症,跳楼自杀了。”
大家沉默了足足有三分钟,约翰松了一口气,低声说:“还有一个人,她的信息应该在刚才那个死人身上。”
莉迪亚咬着下唇说:“我们要不要找船员帮忙?”
约翰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你觉得合适吗?”
“我们应该把她叫过来问问。”埃米莉十分厌恶地瞥了罗西一眼,不耐烦地抖了抖身子。
约翰摸了摸下巴,“现在她的嫌疑最大,谁去比较合适?”
“我去吧。”房间的气氛很沉重,莉迪亚主动站出来,想要离开房间出去透口气。
不过,她刚出门下楼,就碰到了昨天那个服务生,“先生,请问刚才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黑泽时蓝礼貌地说:“有位先生死了。”
“这个消息实在太沉重了,”莉迪亚慢慢地摇着头,继续问道,“是突发恶疾?”
黑泽时蓝:“保安已经封锁了现场,暂时还没办法确定。”
莉迪亚低声说:“我是实习医生,或许,我可以帮忙。”
黑泽时蓝:“那真是太好了,我带你过去吧。”
莉迪亚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跟在他身后,刻意拉近了一些距离,“先生,我可以问一下你的名字吗?”
“里昂,莉迪亚小姐,你可以称呼我里昂。”黑泽时蓝抿出一个微笑,慢慢走下楼梯。
莉迪亚皮肤白皙五官精致,打眼一看就知道她一个刚成年的年轻人,“我们是同龄人?”
她说话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脚底下的地毯,踩着高跟鞋,不小心被绊了一下。
出于礼节,黑泽时蓝伸出手臂,但是莉迪亚藏着自己的小心思,仓皇动作间,忽然凑到他的面前,两人一下子变成了一个非常暧昧的距离。
她把手搭在了对方的手上,而不是手臂。
黑泽时蓝不动声色地将对方推开,审视她两秒钟,嘴角微微上挑,依旧礼貌:“莉迪亚小姐,注意安全。”
此时,璃奈裹着一条粉白相间的格子披肩,穿着一件高腰水洗牛仔裤,腰部束得极为纤细,搭配珍珠白色的衬衫,她靠在柳条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47. Chapter 47
璃奈移开目光,转头看向别处。
她想进去查看尸体,但是那个固执的船员一直在船尾舱的门口守着,不让她靠近。
而且,他察觉到了她准备翻窗进去的想法,又特意进去把窗户从里面锁上了。
他看起来不像是那种尽忠职守的人,毕竟白天上岗时间饮酒,这完全是一种不负责任的体现。
璃奈上下打量一番,那个船员又很不服气地瞪了过去,“这位小姐,这起案子可能涉嫌谋杀,船靠岸后,我们会请警方处理这起案子,请你不要到处炫耀你独特的好奇心。”
璃奈:“我只是想随便看一眼。”
彼得扬起下巴,拿鼻孔瞪着她,然后固执地说:“可以进去,除非你拿出警官证。”
璃奈:“你是想让我们这些乘客在接下来的几天和凶手一起度过吗?”
“死亡原因还没有确定下来,他很有可能是突发恶疾导致丧命,”彼得提了提裤腰带,继续说,“和他住在一起的旅客晚上没有听到任何动静,房间的门也是锁好的,没有人能悄无声息的潜入,他肯定是病发了,或者是自杀。总之,这件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再妨碍我的工作了。”
璃奈无言以对。
黑泽时蓝走上前,轻声说:“彼得先生,这位小姐是医生,她或许可以帮上忙。”
莉迪亚跟在他身后,用余光留意着璃奈的举动,将手里的证明递给他,“为了旅客的安危,还是要检查一下,以防是传染病。”
“你们这些女人真是麻烦。”彼得看了一眼证件,将东西递给她,转过身用钥匙打开了舱门,“不许乱动死者。”
莉迪亚一只手捂住胸口,眼眶发红,颤声说:“我有些害怕,能让这位先生跟着我吗?”
小姑娘害怕尸体,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完全可以体谅,彼得看了一眼黑泽时蓝,挥了挥手:“去吧,别搞破坏。”
莉迪亚低下头,等黑泽时蓝走进房间,才开始靠近尸体。
不过,她没有任何动作,脸上却露出神情惶恐无措抬着黑泽时蓝,一个足够让人心生怜惜的模样。
她在等着黑泽时蓝掀开白布,但过了两分钟的时间,他丝毫没有动作,莉迪亚无奈只能自己动手。
“面部、口唇、耳垂部位呈青紫色,不排除心力衰竭。”
她只是一个在校生,成绩不尽人意,但是初步的检查或许还可以。
想到这,她更加自信,“死者身上没有外伤,确实是死在昨天夜里。”
璃奈只能远远望着,然后转身离开。
黑泽时蓝面无表情地盯着看了一会儿,正要伸出手,彼得注意到这一举动,立即推开门,“可以了,都出来吧,一个尸体没什么可看的,别沾上晦气。”
莉迪亚也不想待在这里,轻声开口:“我们离开这儿吧。”
黑泽时蓝微微眯起眼睛。
片刻之后,两人离开房间,莉迪亚望了望四周,目光停留在柳条椅子上,“刚才坐在那里的人呢?”
黑泽时蓝:“什么人?”
“刚才有个女人坐在这里,”莉迪亚咬了下唇,眉头锁得很紧,“她很奇怪,从上船到现在,她就像个幽灵一样,让人感到害怕,而且,正常的女人应该对死人不会感兴趣吧?”
黑泽时蓝嘴角露出一点微笑,“你说的是。”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夏目璃奈是个不正常的人,这样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将她拖入地狱,纠缠到死。
莉迪亚:“希望她不会伤害我。”
午餐时间,很多人都会来餐厅用餐。
璃奈坐在一个角落里,靠着窗户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尽量放空自己,避免思考。
她感觉那些退烧药完全没有起作用,璃奈现在浑身发烫,头也疼得厉害,当然,也有可能是刚才出了一身汗,站在外面吹海风的缘故。
一位穿着深靛蓝长裙的女人走到璃奈身边,礼貌的问道:“请问这里有人吗?”
璃奈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一点:“没有。”
女人叹了口气,坐到她对面的位置,关切地问道:“你看起来很不舒服。”
璃奈转过头,看着对面那位头发花白的女人,低声回答:“还好。”
她身上的一度面料上绣着暗金色星芒纹路,照到阳光的时候纹路会在光线下流转。
女人倒了一杯桌上的红茶递给她,露出手腕上绕着的青铜手链,上面还挂着银色符文的小坠子,看起来很神秘,尤其是唇瓣上深色的唇釉。
她看懂了璃奈脸上的困惑,一脸温和的说:“黛西是我的名字,是个占卜师。”伦敦最有名得占卜师。
璃奈接过红茶,道了声谢:“夏目。”
黛西笑了笑,正准备和她闲聊几句,没想到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如同噩梦惊醒,脸上顿时露出了不安和惊恐。
她低声问道:“方便把手伸出来吗?”
璃奈不知道她为何脸色骤变,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做了。
黛西双手捧着那只白皙纤细的手,闭上眼睛,似在与未知的力量触碰,她睁开眼又闭上,反复确认了几次,“我的占卜很准......”
璃奈好奇道:“您看出了什么?”
黛西轻轻放下她的手,脸上流露出痛苦的神色,“这片大海......会带走你。”
她说得很委婉,也很浪漫,可惜,这句话预示着死亡。
一阵海风吹进来,掀起白色的窗帘,一缕阳光照在璃奈的眼睑上。
黛西无力地摇了摇头,嗓音中满是悲怆,“我很抱歉。”
“没事。”璃奈勉强一笑,开始心不在焉地琢磨着那起案子。
她不信神佛,对自己的命运泰然处之,自然对这些话提不起兴趣。
黑泽时蓝从后面的船舱出来,一手端着餐盘放在桌上,推到璃奈面前,“这位小姐,你的午餐。”
香煎三文鱼和海鲜烩饭,还有一杯鲜榨的橙汁,她不记得船上的餐单有这两样菜品。
璃奈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呼吸一点一点地平和下来,平静地笑了笑。
黑泽时蓝不动声色将目光移向那个对面那个女人,问道:“这位女士,你看我的命数如何?”
“戾气缠身,它如同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横亘在你与爱人之间。”黛西的嗓音有些发涩,摇了摇头,起身离开座位。
黑泽时蓝微微一笑。
璃奈觉得他的情绪有点不对劲,又想不出究竟是哪儿出了问题,她在他手背上轻轻一拍。
被触碰的那一瞬间,血管里的血液都开始骚动,黑泽时蓝喉咙动了一下,可能是受到了一些影响,但脸上又没有太多的表情,直接转身离开。
璃奈意识到他在生气。
而就在这时,过道里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一男一女两人正在聊刚才发生的案子。
“听船员说,那个男人是心脏病发作,你不用紧张了。”
“原来是突发恶疾,我以为是谋杀,甲板上有一群人说得可玄乎了。”
“以讹传讹罢了,你不要害怕,就算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好你的。”
璃奈侧耳听了一会儿,拿起勺子,开始享用美食。
虽然不知道是在哪里学的,但他的手艺非常好,完全挑不出问题,可惜她现在实在没有胃口,没吃多少就放下的勺子。
莉迪亚忧心忡忡地去往那间屋子,手刚抬起来,猛然想起,自己应该把那个女人带回来。
她刚才一心想要拉拢一个局外人保护自己,居然忘了这件事,她又匆匆离开,下楼时正巧碰见了约翰。
约翰抬头望着她,不禁问道:“你去哪?”
莉迪亚深呼了一口气,慢吞吞地说:“我还没有找到那个女人。”
约翰迈上台阶绕过她,用略显冰冷的语调说:“先回去,我有个重要的发现。”
莉迪亚咬了下唇,很不情愿地跟了上去。
两人回到房间,约翰又看了一眼身后是否有人跟踪,这才锁上门。
奥德尔在这期间喝了半瓶红酒,浑身都是酒气,也许没有喝醉,但说话声音大了许多。
毫无教养,更不懂得尊重人。
埃米莉万分嫌弃,却又不能多说什么,他显然是个人品极烂的人,她不敢保证这个人会不会伤害她。
报纸上,经常说酗酒的男人大多会家暴女人,他的妻子跳楼很有可能是这个原因,反正她受不了,伴侣每天躺在床的另一侧,浑身散发着酒臭,还对她使用暴力。
约翰也倒了一杯酒,喝一口平复心情。
他说:“我刚才去了那个人的船舱,他叫阿姆斯特朗,三十九岁,荷兰人,睡在他对面的是希瑟,刚移居过来的比利时人,我问过了,他并不认识那个男人,两人上船之后除了简单的打过招呼,没有任何交流。”
说着,他从西装里拿出一个破旧的公文包放在桌上。
罗西拿过来,将里面的东西都倒出来。
发现里面除了几个橘子,手表,钥匙,水杯,还有一张卡片。
约翰难以置信地说:“那个女人居然是个侦探!”
埃米莉也感到震惊:“你是说那个年轻的女孩?”
奥德尔嗤笑一声,表情十分不屑,“她看起来很适合玩过家家的。”
罗西拿起那张卡片,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黑手党成员,害死了一对母女,就在这艘船上。”
埃米莉目光微顿,语气很是惊诧:“听起来是个罪大恶极的人。”
约翰喝了一口酒,若有所思。
“我,我刚才去看了阿姆斯特朗的尸体,”莉迪亚微微哆嗦了一下,胆怯地说道,“如果那个人不是窒息而亡,那就可能是心脏病发作。”
约翰想了想,问:“我们需要把这个侦探拉入伙吗?”
“我觉得她更像是凶手,”埃米莉刻薄的说,“黑手党都是很残暴的。”
“侦探都喜欢独来独往,身上有很重的神秘感。”罗西说得漫不经心。
埃米莉压着嗓子怪腔怪调地说话:“听起来你很喜欢她。”
罗西挑了下眉,说:“你知道的可真多。”
埃米莉一时语塞,转身看向了别处。
莉迪亚小声问道:“有谁收到了约翰先生的卡片?”
埃米莉一愣,摊开手掌:“可能是我,但是我把那张卡片烧掉了,我以为那只是一场恶作剧。”
高傲又自负的有钱人确实能干出这种事,但又是什么让她改变了主意?莉迪亚:“那么,约翰先生,你能说一下吗?”
约翰苦笑了一下,解开身上的西装扣子,坐在沙发上,“这件事很简单,我在银行工作,经常会遇到一些股民,瓦尔德就是一个,不过他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子,脑子有时候不灵活,他因为没有听我的话,自己将存在银行里的八万英镑投到股市赔了个干净,可以说是倾家荡产。”
莉迪亚对老人的遭遇有些好奇,“之后呢?”
约翰耸了耸肩膀,把真实的心虚掩盖过去:“我不清楚,他没再来过。”
“究竟是哪个疯子把我们这些无辜的人牵扯进来?”埃米莉脑中思绪起伏,有些受不了现在的境况,她感觉自己丈夫正藏在某处看着她,或者是身后。
“在场的各位谁是无辜的?”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罗西打量着那群人,笑了笑,没有露出牙齿,“反正我不是。”
莉迪亚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约翰后背也生出了冷汗,不由得打了一阵寒战。
他收到邀请函的同时还有一顶毛线制成的帽子,瓦尔德每次找他,都会带着那顶帽子,包括他堵在家门口痛哭的那天,他也戴着那顶帽子。
瓦尔德完全丧失了尊严,跪在地上恳求他把那笔给妻子治病的钱还回来,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那笔钱已被他投入股市打水漂了。
他别无选择。但没想到的是,后来,两位老人在出租屋里服下安眠药自杀的事情就上了报纸。
“我们这样下去是没有答案的。”罗西站起身离开房间,不打算把时间浪费在这群废物身上。
靠着这群没脑子的人,他不可能找到钻石,或许那个女侦探还可以利用。
奥德尔吹了声口哨,也站起身,捡起地上的西装往外走。
莉迪亚双手握在一起不安地搅动着,看了一眼埃米莉,稍微弯了一下腰,也跟着离开了。
埃米莉心事重重,却装作轻松自在的模样:“我对这场游戏已经没了兴趣。”
等大家都离开房间,约翰立即从床底下翻出手提箱,将里面的帽子拿出来,然后打开窗户,用发抖的手将帽子扔到海里。
璃奈正巧看到这一幕,而约翰在情绪高度紧绷的状态并没有看到她,扔完东西,约翰赶紧把窗户关上,又拉上窗帘,璃奈收回目光,继续看着手里的报纸。
这艘船上的报纸很奇怪,可能是船员的大意,柜台上连三年前的报纸都在。
就这样,一个上午的时间,璃奈百无聊赖中,翻看了柜台上一半的报纸,而那个叫彼得的家伙,还在那里守着,完全没有懈怠的迹象,相反,她高烧不退,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璃奈正在想着,他可能是缺一杯掺了泻药的白兰地。
罗西从她身后走来,开口说道:“夏目小姐,感觉怎么样了?”
璃奈对此没有感到意外,她缓缓将手里的报纸翻开一页,礼貌地回了一句,“好多了,谢谢你的药。”
罗西站在一旁,和她保持一个舒适的社交距离,“夏目小姐就没有想过跟人合作?”
璃奈:“什么意思?”
“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知道你的身份,而你可能对其他人还不算了解,我可以把我现在知道的消息都告诉你,还可以帮你查案,”罗西笑了笑,“比如把那个船员支走。”
璃奈脸上没有流露出一点不合时宜的表情,只是没忍住轻轻地“唔”了一声。
见她这个反应,罗西嘴角的笑意更深,“怎么样,夏目小姐?”
璃奈放下手里的报纸看他。
罗西再一次环视了身遭,“还是说我们先去吃个午餐?”
璃奈:“我不会跟你合作。”
“没关系,我只是想知道真相,你查案的过程,可以完全不用理会我,我也会帮你。”罗西把刚才得到的消息都如实讲述了一遍,他没必要隐瞒,毕竟这件事跟他毫无关系,也不牵扯利益,而且鉴于这个姑娘很有趣,他还顺便说了一下卡片的事。
璃奈陷入了沉默。
对于黑手党和那件惨案,她并不否认,但这个幕后之人能查到她和黑手党有关联,确实不简单。
罗西好奇地问:“有什么要说的吗?”
璃奈若有所思地说:“如果按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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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凶手作案的规律,那么今天会有两个人丢了性命,你最好告诉那群人,休息时间锁好门窗。”
“我会的。”罗西信誓旦旦的说。
璃奈站起身,拿走桌上没看完的报纸,去往阿姆斯特朗的房间。
罗西一脸无奈又认真的表情,同时又觉得事情有点难办。
大抵是因为这间屋子没有停放尸体,所以只是锁起来,而那个对铺希瑟也只是搬到其他房间。
璃奈左右环顾,拿出口袋里的工具,听着铁丝在锁孔里转动,很快,门开了。
她走进房间,又把门关上,然后仔细检查了一下门窗,并没有发现外力破坏的痕迹,这样一来就不存在暴力入侵,只有拥有钥匙的船员能打开房间。
璃奈戴上手套,蹲下身,检查着阿姆斯特朗睡过的床铺,尤其是那个塞满棉花的枕头。
她闻了一下枕头的味道,上面又很重的汗臭味。
荷兰人继承了欧罗巴血统,民族的汗腺本身比较发达,这使得他们非常容易出汗,阿姆斯特朗确实在这里躺了一个晚上。
但她还是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这个床铺的床单看上去没那么多的褶皱。
心脏病发作伴随烦躁、恐惧或者濒死感,希瑟睡得死没有听到动静,但不代表,阿姆斯特朗没有任何挣扎。
璃奈一只手撑着桌子起身,忽然感觉一阵强烈的眩晕。
-
用餐的时候,埃米莉显得心浮气躁,缇娅误以为她是在生气自己擅自跟着上了这艘船。
她小声安抚道:“抱歉,我是看你这几日脸色不怎么好,所以不放心才跟过来的,别太在意这件事了。”
埃米莉脸色灰白,一字一顿地说:“缇娅,你不明白。”
缇娅迟疑了一会儿,关切地问道:“你最近怎么了,方便和我说一下吗?”
埃米莉握着她的手吻了一下,低声说:“缇娅,我真的很爱你,但是我最近确实感到了压力。”
缇娅脸颊泛红,她的外表完美无缺,像是舞台上天生的女主角,“没关系,一切都会过去的,两人在一起便没什么可怕的。”
这句话曾是埃米莉安抚缇娅的话,那个时候,她死了丈夫,悲痛欲绝,连续一年时间都没能出演舞台剧。她沉浸在悲伤之中,埃米莉抓住机会,陪伴左右,在她喝醉酒的时候,说完这句话吻了她。
从那个时候,缇娅的心就属于她,并且甘愿为她付出一切,包括她丈夫留下的那笔丰厚的遗产。
如果,让缇娅知道,埃米莉就是害死她丈夫的凶手,缇娅还会包容她吗?
这只是以爱为名而犯下的罪,她只能这么告诉缇娅。
“谢谢你。”埃米莉深吸一口气,调整着自己的情绪,“我们回房间吧。”
缇娅点了点头。
就在两人要走出餐厅的时候,埃米莉看到转角架子上的东西,战战兢兢地倒吸一口气。
那是一张报纸,上面写了几个扭曲且鲜红的字,像血一样。
——罪恶终将受惩罚。
缇娅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也感到吃惊。
那些字是用口红写的,和她上船后找不见的口红颜色一样。
“可能是孩子的恶作剧,埃米莉。”她说着,伸手去拿那张报纸。
可埃米莉却愤怒的将东西夺过来,并且揉烂撕碎扔在地上大步离开,缇娅愣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赶忙把地上的垃圾收拾干净。
-
天色渐渐暗下来,莉迪亚用完晚饭后,回到房间,换上一套红色的长裙,她特意站在甲板上等着里昂露面。
这里的女士画着精致的妆容,高跟鞋搭配礼服,露出香肩,或者是后背,男士则是西装革履,搭配领带。
大家穿得很庄重,因为这里即将有个舞会。
莉迪亚喝了半杯红酒,在误会开始的半个小时,终于等到鱼儿上钩,“船上的服务生都很忙吗?”
黑泽时蓝垂眸看着她,脸上没有流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尽管他想把眼前这个人的脑袋拧下来。
可璃奈说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凶手一定会犯案,所以只能让他过来和这个女人打交道,如果有可疑人靠近,最好抓住他。
他说:“还好。”
莉迪亚头发在脑后高高地扎了一个马尾,胸脯高耸,看起来性感极了。
周围人已经微妙的察觉到了那种氛围,去往别处。
莉迪亚抿了下唇瓣,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你要喝点什么吗?”
黑泽时蓝凭着一米九几的身高,俯瞰甲板上一片攒动的人头,然后从服务生的托盘里拿了一杯冰茶。
莉迪亚好奇的问道:“你不喝酒?”
黑泽时蓝:“我不喜欢酒精的味道。”
对方看起来很冷漠,但是莉迪亚为了给自己寻找一个庇护,不会轻易放弃,她暧昧的笑了一下,“你有女朋友吗?”
黑泽时蓝:“没有。”
他现在只有一个能让他的血液为之沸腾的人。
莉迪亚用故作不在意的口吻说:“令人难以置信,你的身材相貌都很好。”
黑泽时蓝眼底掠过一抹玩味的笑意,心说,他也想发挥一下身材。
他不说话的时候有很重的冷感,莉迪亚挪动了一下身子,靠近他,“我们去别处逛逛?”
黑泽时蓝:“船上没什么值得观光的地方,只有甲板的还不错景色。”
“看来你真的没有和女人一起聊天的经验,”莉迪亚抿了一口红酒,“你对喜欢的女孩也这样吗?”
黑泽时蓝看了看腕表,俯视着她,停顿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你想说什么?”
莉迪亚呆呆地看着他,然后摇了摇头,注意到他的手掌缠着几圈纱布,一脸担忧地说:“我帮你包扎一下伤口吧,已经开始渗血了,伤口应该很深。”
黑泽时蓝只回给她两个字:“可以。”
就当打发时间了,反正都会愈合,他根本不在意。
这道伤口是他故意划的,可能是下手重了,稍微一用力就会流血,他本来是想借这个伤口看璃奈的反应,但计谋显然被看穿了,璃奈看到伤口不仅没有流露出心疼、怜惜的表情,反而还横了他一眼,好像在说“你是智障吗”。
这种把戏对她丝毫不起作用,他应该再想点其他的。
舞会还在继续,大家都跳得很尽兴。
莉迪亚也想参加,如果没有那张邀请函,她可能会在舞会上物色一个有钱的男朋友,她最喜欢在这种场合散发魅力了。
不过,还是性命更重要。
她更需要一个能保护她的男人,里昂就很合适,他可能没钱,但个子很高,身上也有结实的肌肉,如果有他在身边,藏在暗处的凶手也很难对她下手。
莉迪亚把他回到房间,从柜子里翻出医药包,先递给他一片止痛药。
黑泽时蓝没吃,趁她不注意藏在了口袋里,他坐在椅子上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顺便也留意了一下窗外那道黑影。
然而他的伤口包扎的很敷衍,莉迪亚都看不下去了,她开始用酒精消毒,然后撒上了治疗外伤的药粉,再用纱布缠上,“伤口这么深,你是不是太不小心了?”
她包扎的很仔细。
黑泽时蓝说了一声谢谢。
然而莉迪亚正欲开口,房间外忽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
48. Chapter 48
晚餐结束后,约翰看到埃米莉和一个年轻的女人吃饭,心情变得愈发沉重。
究竟是谁杀死阿姆斯特朗?
在门窗都没有破坏的情况下,他只能想到希瑟,除此之外,那便只能是鬼魂。
瓦尔德的鬼魂吗?
约翰脑子发昏,只觉得这件事太可笑了,他站起身,打开房间所有的灯,然后倒了半杯香槟,准备泡个热水澡,放松心情。
如果不是为了找到是谁每天往他的办公室送针织帽,他这辈子都不会来这这种鬼地方。
刚放好热水,又听到了敲门声,约翰重重地迈着步子去开门。
罗西礼节性地微笑了一下,“我过来问你一件事。”
约翰皱起眉毛,打开了房间的门。
然而不等他反应过来,罗西已经冲上来,关上门的同时,一把枪抵在约翰的头上。
“只是简单地问你几个问题,别因此丢了性命。”
约翰的心剧烈跳动着,腿也像灌了铅一般,膝盖发软得几乎要跪下。
他艰难地点了下头。
罗西:“为什么来这里?”
约翰只是一个诈骗犯,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更不用说是被一把上膛的枪抵着,他开口地声音都是紧绷的,“一直有人以瓦尔德的名义给我送东西。”
罗西稍微挑了一下嘴角,阴森森地笑着:“继续说。”
“他那笔钱是被我拿去......买股票了,”约翰说,“但是,运气很不好,都赔进去了。”
罗西轻轻地啧了一声,“你不是说,那个钱是老头子自己搭进去的?”
“一堆专业术语,瓦尔德听不懂,误以为那笔钱存入了银行。”约翰吞咽着口水,转眼间,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
罗西:“所以你是来做什么的?”
“公司空出来一个经理的名额,不能出差错,”约翰说,“如果我不来,那个人会把我签字的证券交易委托代理协议交给总部,要想升职,我不能出现任何差错,那份协议,还有瓦尔德的签字。”
罗西一脸杀气,审视着他的眼睛,良久,缓缓移开枪。
约翰松了一口气,但也不敢松懈,目光一直紧紧盯着他。
罗西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咧嘴一笑,把枪收起来,示意他坐下来细说。
他说:“你觉得操纵这台戏的人会是谁?”
约翰渐渐冷静下来,明白自己已经获取他短暂的信任,“我不太清楚,但是他能把我们聚在一起,说明这个人知道我们曾经做过的事,甚至清楚事情的细枝末节。”
罗西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这跟他想得差不多,但他没办法通过思考找到那个幕后之人,所以选择威胁逼问。
约翰翻开桌上的记事本,拿起笔,在上面写下了一个名字,“首先是奥德尔,一个常年酗酒的中年男人,脾气暴躁,语言粗俗,他口中跳楼的妻子很可能就是被他逼死的,这种事情,抛去女人的家人朋友,那就只有法官和侦探清楚,而他们很可能也清楚我的事。”
罗西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约翰又写下了第二名字,“埃米莉,她装得像个上流贵妇,骨子里却是个婊子,和她住在一间屋子的女演员,就是她的恋人,那天我偷听到她们谈话,这两个人已经移民瑞士,再过几个月就要结婚了,而那个女演员之前的丈夫是个伯爵,一年前车祸去世,很多报社都报道了这件事,想来女演员继承了一笔丰厚的财产,埃米莉很快也可以拥有,我认为她没必要再安排这场闹剧,而且她也没有那个智商。”
罗西听到这,想起夏目璃奈当时和他说话的时候,就在看那篇伯爵发生车祸的报道。
约翰写下第三个名字,“然后就是这个莉迪亚,她有很强的戒心,得到的信息也没有和我们共享,而就在刚刚的观察,我发现她勾搭了一个年轻的船员,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明智的选择,但也因此加重了她身上的嫌疑,因为策划这场戏,难度很高,那个人需要一个帮手。”
罗西:“听闻她去给阿姆斯特朗验过尸了,勇气可嘉。”
“她很明显只是为了在那个船员面前表现一下,拉近关系,莉迪亚年纪小,但很擅长钓男人,”约翰停顿了一下,“她总是表现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让男人产生保护欲,不得不说,男人都吃这套。”
罗西:“还有一个。”
“夏目璃奈,”约翰在纸上写下她的名字,叹了口气,“侦探这类人实在太难以捉摸,尤其是,她还有一个黑手党的身份,我暂时对她没什么判断,但她很危险是真的,而且她有能力操控这一切。”
罗西眼睛里闪动着亮光:“看来你觉得凶手就在我们之中。”
“船员,旅客......”约翰摇了摇头,“没办法排除他们。”
“或许我有办法。”罗西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西装,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什么,转过身看了他一眼,“那个侦探说,晚上睡觉最好锁上门窗。”
约翰一愣。
-
璃奈迷迷糊糊地睡醒,已经是早上八点。
黑泽时蓝拨开她额头上的碎发,将一条用凉水浸泡过的毛巾,盖在她的额头上,“姐姐,你现在烧得越来越严重了。”
这份凉意给了她一丝清醒,璃奈睁开眼睛,张开口想说点什么,但喉咙却像被一团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说不出话来,身上也是不对劲,全身像被拆了一样难受,每一寸骨骼和肌肉都如同火烧火燎一般疼痛。
她嘴唇无力地翕动了一下。
黑泽时蓝坐在床沿,俯下身,垂眼看着她的眼睛,浓密的长睫投下小片的阴影,面色几乎有种不详的平静,眼中却仿佛翻滚着最灼热的烈焰,“退烧药也不管用,还没有胃口吃东西,姐姐,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他的声音与动作都温柔极了。
璃奈对上近在咫尺的一双眼睛,宕机的大脑又找回了一丝理智,心脏也跟着提起了几分。
黑泽时蓝用鼻尖贴在她的脸颊,感受着她身上的体温。
璃奈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她倒是有点担心是传染病,离这么近会传染给他。
她抬起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用最直白的方式安慰他,“我想喝点水......”
然而黑泽时蓝心情并没有得到缓解,他低下头,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唇瓣。
璃奈:“.......”
万一真的是传染病怎么办?
黑泽时蓝扶着璃奈起身,在她身后放了两个枕头,从床头柜上端来一杯掺了蜂蜜的热水喂给她。
璃奈喝完水,靠在枕头上,开始琢磨自己现在的情况,但琢磨半天,脑子里只能冒出跟身边那个人有关的事。
她侧过脸看着他,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头发变长了。”
黑泽时蓝用指尖轻轻蹭过她泛红的耳垂,“姐姐喜欢我长头发的样子。”
璃奈露出了一个带着些许无奈的笑容,她注意到黑泽时蓝此时此刻的眼神很空,又很沉,呼吸声也是刻意压抑住的轻长,克制且隐忍。
杀死泷泽七濑的凶手还没找到,自己记忆也没有找回来......如果这次真的死,她可能也会留有遗憾。
黑泽时蓝呢?
疼痛犹如潮水一样一波又一波的翻涌而来,璃奈几乎没有思考的能力,这个问题自然也没有答案。
她尝试支起身子,发现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无奈又躺了回去。
黑泽时蓝从未见过这么虚弱的璃奈,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而在她没醒来之前,他的心里曾闪过无数个念头,因为在这情境是个乘人之危的好机会,反正她没力气反抗。
不否认,他就是个没道德的怪物。
只是,他忽然想起在餐厅那个女人对璃奈说过的话。
——这片大海会带走你。
他哑声说:“我让莉迪亚过来看看。”
璃奈虚弱点了一下头,问道:“昨晚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约翰死了。”黑泽时蓝不太想说这个,离开后,关上了卧室的门。
就在一个小时前。
约翰的尸体是在今天早上七点十分发现的,服务生上来打扫房间,发现房间的门没有关,敲了几声,还没有回应,出于安全考虑,他进去检查了一下,结果他刚一走进屋子,浴室那边传来浓重的血腥味。
他推门一看,一个赤裸着身子的男人泡在满是血水的浴缸里,一动不动。
约翰的死给船上造成不小的恐慌。
莉迪亚没想到黑泽时蓝会主动找她,所以很配合的跟着他去楼上的房间。
可当她看到床上的璃奈,脸色顿时很难看,“你这是什么意思?”
黑泽时蓝:“她上船后,身体一直不舒服。”
游船上的服务生照顾船员也是正常的事,但他们真的是那种关系吗?
莉迪亚放下手里的医药箱,走过去,确认了一下她的体温,“至少已经烧到三十八度了,今天是第几天?”
黑泽时蓝:“昨天是低烧,吃过药。”
“你们船员都这么关照乘客吗?”莉迪亚掀开璃奈的眼皮,看了一下情况,“会呕吐吗?”
黑泽时蓝:“没有,但吃不进去东西。”
“可能是晕船或者气候不适造成的,”莉迪亚含糊其辞道,“给她吃点晕船药。”
对于这些废话,黑泽时蓝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还有呢?”
莉迪亚愣了一下,然后有的尴尬地回答:“留心观察,登船靠岸,立即送到医院。”
黑泽时蓝深吸一口气,挪开一步,让出了门口的位置,并没说什么。
如果现在把她的脑袋拧下来,璃奈可能会被气疯了,或者是再次把他抛弃。
然而,莉迪亚并未察觉到那股寒意与杀气汹涌交织的警告,她只想到了自己的愤怒,质问道:“她是你的女朋友?”
黑泽时蓝活动着手腕,低声说:“你最好头也不回的离开这。”
莉迪亚胸腔里不受控制的心跳,脸色变得惨白,眼神充满了恐惧和惊慌,她反应了一下,没敢仔细看他,更顾不得拿上药箱,吓得慌慌张张地逃了。
黑泽时蓝对临床医学这方面了解不多,但是通过璃奈的瞳孔缩小,多少能判断出人已经陷入昏迷。
这个迹象很可能是中毒。
吃过的食物或者水酒?璃奈应该不会那么不小心,更何况她对化学药品很敏感。
黑泽时蓝走到床边,捏了捏掌心,轻轻唤了几声,但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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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没有任何反应。
他没办法了,只好掀开被子,检查璃奈身上没有受伤的地方。
细微的布料摩挲响起,而他的判断是对的,在璃奈肋骨左侧的皮肤上,有一个针尖大小的红点,周围肌肤都呈现大片的紫色。
璃奈的意识浑浑噩噩的,脑子里像是有把钝刀在反复搅动,生出一身汗,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额前的碎发被汗水粘在皮肤上。
黑泽时蓝无法摆脱那种不祥的预感,理智绷到极限,有点失控,闭上眼稍微缓了一下,帮她盖好被子,起身去药箱翻找血清。
可那里面除了几块纱布,消毒酒精,创伤药,就是一些无用的化妆品。
毋庸置疑,莉迪亚是个庸医。
璃奈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正好看见那人徒手捏碎了一个杯子,鲜红的血流了一手。
黑泽时蓝望着璃奈,嘴角挑起一道冷酷的弧线,他忽然想起上次在海城庄园打过针剂。
璃奈轻轻挣动了一下,叹了口气,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黑泽时蓝从她的手提箱里面找到血清,拆掉针剂的包装,挽起璃奈的袖子,毫不犹豫地扎上去。
手上的血也滴在她身上。
是烫的。
黑泽时蓝低垂着眼皮,丝毫没有理会手上的伤口,“姐姐,还在想什么?”
璃奈想说她中的是可能是神经毒,刚才的血清并不管用。
可她不是傻子,说出去只会刺激他做出一些无法挽回的事情,虽然他已经做过不少了。
黑泽时蓝沉默了两秒钟,偏头凑近:“姐姐觉得凶手会是谁?”
璃奈两眼布满血丝,勉强笑了一下:“凶手不会带解药。”
“姐姐只需要告诉你在怀疑谁?”黑泽时蓝的语气几不可察地重了几分。
璃奈调整了一下姿势,抬眸看着他,微微地咬了下嘴唇,“我在你身上做了那么多实验,我一直以为你是来报复我的。”
“报复?”黑泽时蓝的脸色更冷了,“我当然是来报复姐姐的,只不过我改变注意了。”
房间寂静了片刻,璃奈最开始的目的是转移他的注意力,而现在她被这个话题吸引了。
“我们分开了五年,其中有三年的时间,都在追随姐姐的脚步,可姐姐一无所知,”黑泽时蓝说,“后来我就反思了自己,我想要的是姐姐的目光,我需要你看到我,只有姐姐的注视才令人愉悦,所以我杀了首领,杀了那几个干部,可惜,这么大的案子,连政府都惊动了,姐姐还是没想过我,姐姐对我永远都是那么狠心,从前是,现在也是,想来想去,最后我找到了夏目香音,真的等来了姐姐。”
璃奈忍不住皱起眉头来,“你本来可以救下她。”
“怎么救?”黑泽时蓝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姐姐又不是不知道,烧仓房的火,从不是突然烧起来的。”
他才懒得管别人的闲事。
璃奈感觉心脏被某种情绪刺痛:“是她带你回来的。”
“姐姐在我身上寻找人性?”黑泽时蓝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微笑,“吸引我的从来都是姐姐,难不成你真觉得那间实验室能困住我,如果那个该死的侦探没有带走你,姐姐现在应该已经被我囚禁起来了。”
璃奈已经懒得仔细斟酌自己说出口的每一个字:“给你当奴隶?”
黑泽时蓝:“奴隶在一八六五年就被解放了。”
璃奈:“.......”
“姐姐最好不要想怎么处理自己的后事,除非你想让这整船的人都变成恶鬼,”黑泽时蓝顿了顿,然后又说,“上次枪响的那一瞬间我就明白了,你死后,我不会伤心难过,更不会饱受痛苦的折磨,我挣脱了枷锁,只会变得更加自由。”
他极力克制,甚至给自己筑起一座声势浩大的樊笼,无非是为了还能站在她面前。
璃奈想打他一巴掌,但身上没有多少力气:“可惜你没能开枪打死我。”
“我没有开枪。”黑泽时蓝的语气顿时重了几分。
璃奈渐渐撑不住了,他有些担心黑泽时蓝的情绪,“事实上,我没能救你......”
反而还把将他推入深渊。
“我一直都活在深渊里,”黑泽时蓝居高临下的看着璃奈,眼神空洞,完全是栖附于虚空之上,“所以姐姐要正视我,我就是个享受杀人的疯子,但我只有你。”
璃奈鼻腔里的喘息声略微急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下一刻,抬手强行拽住他的领带,迫使他弯腰,带着湿热的气息仰起头吻了上去。
然后她闭上了眼睛。
反正她所做的一切、还有她这个人,和这世上忙忙碌碌活着的人相比,只是更加微不足道,这个吻意味着什么,她已不想去思考了,至少这一刻,她想这么做。
璃奈不知道他此时此刻是什么表情,反正她轻易地撬开冰凉而湿润的唇瓣,把舌头探进去,深深地吻着他,缠绵缱绻,几乎是在用一个吻和他交换灵魂。
直到他反应过来,结实有力的手臂环抱住腰身,手指插进她湿漉漉的头发,黑泽时蓝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兴奋与疯狂,他学着璃奈的样子勾起舌尖,疯狂缠绕,发出细微吮的吞咽声。
璃奈觉得自己有点喘不过气,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49. Chapter 49
约翰死了。
埃米莉听到这件事,感觉空气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彻底断裂了。
深藏的恐惧四处弥漫,她垂眸看着那个跪在地上擦鞋子的服务生,从手提包里翻出几张大额钞票砸在她身上,厉声道:“滚出去!”
已经死了两个了,还有四个,下一个会不会就是她了?
这样的做法显然是伤害了服务生的自尊心,她深埋着头,捡起地上的小费,离开房间,并关上了门。
埃米莉心情异常烦躁,站起身,踩着精致的红色高跟鞋在房间来回走动,她在这里连两小时都待不下去了。
而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埃米莉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披上一块华贵的紫色丝绒披肩宽慰自己,好在她看到的是缇娅,很快松了口气。
但缇娅的面色很糟糕,双眼通红,看起来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委屈。
埃米莉打开房间的门,很关切的问道:“宝贝,你怎么了?”
缇娅感到头皮发麻,还有一丝恶心,她低声说:“我收到了一张卡片。”
埃米莉有种不详的预感,“缇娅,你要有自己的判断能力。”
缇娅无力地摇了摇头,把那张卡片放在她手里。
这段关系对她而言弥足珍贵,甚至可以说是尽善尽美的友谊,或许那个吻改变了什么,但对方依旧是她最信赖的人。
她不敢相信,埃米莉居然是杀死她丈夫的元凶。
埃米莉捏着那张卡片的手微微发抖,念出了上面那段话,“......卑贱的野鸡,试图把自己打扮成凤凰。”
缇娅质问道:“你和我丈夫是情人关系,对不对?”
埃米莉摇了摇头,看到卡片背后,正是她拥着伯爵走进一家酒店的照片。
“这张照片怎么解释?”缇娅问她。
“这是一个误会,我......”埃米莉试图伸手去安抚她,但是被躲开了,“缇娅,我犯过无数个错误,但是对你是真心的,我和伯爵,这是,我们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
缇娅深吸一口气:“那你们是多么圣洁的关系?在我和他结婚的两个月后,被拍到这样一样照片。”
“我喝醉酒了,缇娅,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你要相信你我,”埃米莉说,“你只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了,我也是,我被骗到这艘船上,是有人在幕后操控这件事。”
“满口谎言,我不该对你抱有某种幻想,”缇娅注视着她的眼睛,“埃米莉,从今往后我们之间不会再有任何瓜葛了,连恨都没有,下船后,我会找警方重新调查我丈夫的案子,你好自为之。”
“缇娅!你就一点都不怀疑送信的人吗?只是一张照片,就毁了我们之间的感情?”
“你就像盘绕在我头颈上的一条毒蛇。”缇娅说。
“我是毒蛇?”埃米莉听到这话,显然很生气,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明明是你的丈夫在酒后对我行不轨之事,是他百般纠缠,这一切明明都是他的错,我只是找他负责而已,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我们在□□的时候,他从来都没提过你,我怎么会知道他结婚了?”
缇娅对她倍感失望:“这张照片,他手上带着戒指,埃米莉你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人。”
到现在还是满嘴谎言。
一瞬间,埃米莉挫败感已经无可掩藏,但是完全没有愧疚,“缇娅,我怀过你丈夫的孩子,他的遗产我应该分走一部分。”
眼前的人变得无比陌生,缇娅沉默了大约三分钟,最后对她无话可说,转身离开了房间。
埃米莉曾是她的舞蹈老师,舞台上的她耀眼夺目,如同璀璨的星辰,可望而不可即,而缇娅一直在追随着她的脚步,成为一名话剧演员,当她们能够同台演出,她激动的彻夜难眠。
她本以为她们是在日落时分的满天晚霞相互热爱,哪怕不被世俗认同,但事实上,这只是她的种种幻想,现已都灰飞烟灭。
-
罗西支开船员,悄无声息地潜入约翰的房间,奥德尔紧随其后。
游船还有一天时间抵达小岛,再不采取措施,死神很快就会降临到他们的头上。
而约翰的尸体已经从血水里捞出来,安置在和阿姆斯特朗一间船舱里,从表面上看,他是被人打晕后割腕,最后失血过多而亡。
两人在房间搜索一番,衣柜,床底下,手提箱,衣物,花盆......各个地方翻得乱七八糟,但是毫无线索。
罗西也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们回到房间,一根接一根地点着烟。
莉迪亚进来的时候,呛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奥德尔掐灭了手里的烟,问道:“那个女人不来了?”
“我去找过她了,但她没有给我开门,”莉迪亚停顿了一下,“她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罗西冷然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奥德尔:“她不会就是凶手吧?”
莉迪亚咬了咬嘴唇,表示怀疑:“一个女人杀死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这可能吗?”
“谁知道他们当时正在做什么?”奥德尔烦躁地说,“你跟那个船员没进一步发展吗?”
莉迪亚站起来,两眼冒着怒火:“如果你只能说一些没用的废话,我建议你把舌头割下来。”
奥德尔:“你来试试?”
“我们在讨论约翰的死因,”莉迪亚两只手臂环抱在胸前,意味深长地说,“你为什么总是喜欢激化矛盾呢?”
罗西转头看向他,“已经死了两个人了,昨天晚上你在干什么?”
奥德尔耸了耸肩:“我房间睡觉。”
莉迪亚警铃突然大响,尖锐地问:“没有人给你做不在场证明,你的嫌疑很大。”
“说我有嫌疑,”奥德尔反问,“你当时又在干什么?”
“酒会结束后,我就回了船舱,对铺的小姑娘可以给我作证,”莉迪亚看到他那副激动的样子,更加怀疑,“罗西先生呢?”
“我吗?”经过一番考虑后,罗西喝了一口酒,“我昨天很忙。”
奥德尔:“忙什么?”
“昨天晚上十二点,我去约翰的房间跟他聊了一会儿,”罗西顿了顿,“之后我去棋牌室,和几个人聊天,大概是两点左右,回到房间。”
聊什么可以聊这么久?莉迪亚默默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靠在墙上,“也就是说,这里除了我,你们都有时间作案。”
说过后又立刻感到恐惧,危险正在一步步逼近。
如果是这两个人联手呢?
奥德尔没理会她,“那个玩过家家的侦探呢?”
“我今天早上看过她了,”莉迪亚说,“她在发烧,烧得很严重。”
奥德尔表示怀疑,继而又想到了他在不久前收到的卡片:“烧得这么严重?”
“真是可惜,我还想让她帮我办件事呢。”罗西好似感慨的说。
奥德尔继续问道:“她在这个船上有同伴吗?”
有的,那个叫里昂的少年,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一看就不简单,莉迪亚想了想说:“没有,是船员早上送餐的时候发先她情况不对。”
奥德尔脸上浮现出一种奇怪的表情,又倒了一杯红酒,啜了一小口。
卡片上说,如果他能杀死剩下的其中一人,就能幸免遇难,显然那个卧病在床是最好的选择。
莉迪亚转头看向罗西,“你来这艘船上究竟是为了什么?”
罗西笑着说:“小姑娘,男人的事不想让你知道,就别多问。”
三个人彼此猜疑,心怀鬼胎,但他们又不得不紧紧依靠,没人再说话,屋里便死一般的寂静。
莉迪亚作为这里唯一一位女士,愈发感到不安,拢了拢衣服,问道:“所以我们的对策是什么?”
罗西:“今天晚上,我们待在一间屋子。”
莉迪亚激动道:“开什么玩笑?”
奥德尔用露骨的目光打量着她,然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个对策简直可笑,你是想要保护莉迪亚吗?”
罗西和奥德尔都是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罗西就不用说了,一身腱子肉,佣兵出身,身手不会太差,而奥德尔是货车司机,常年装卸货物,力气也非同小可。
和之前两个死者相比,阿姆斯特朗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约翰是个坐在办公室,身材单薄的上班族,他们和之前两个死者完全不同。
莉迪亚意识到这一点,奥德尔已经离开了房间,而罗西似乎也没有让她留下的意思了。
她得自谋生路。
-
时间一点点过去,奥德尔站在楼梯口,正在观察璃奈入住的房间,忽然听见低下有人讨论彼得不见了。
彼得是谁?如果是员工的话,他可能在哪偷闲,反正,他也会在大家都忙着卸货的时候,躲在角落偷偷抽几根烟。
这是人之常情。
奥德尔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嘴里衔着一支香烟,和路过的几位女士说了几句俏皮话,引得她们捂着嘴咯咯地笑起来,在人群中显得游刃有余。
他很享受这种被拥护的感觉,热情,乖巧,可爱,年轻,他喜欢这样的女人,而那些会反抗、不听话的,反而会令他厌烦,当然,还有那些穿得袒胸露乳的女人,这类女人也很和他的胃口,毕竟她们就是故意穿成这样给他看的,算是臭味相投。
想到这,奥德尔又觉得心痛,他百般疼爱的妻子居然会选择跳楼,他那么喜欢她。
虽然他们偶尔会起争执,但她只要下班回来把饭做好,不违背本分,他几乎没说过她的不是。
可能,可能会在喝醉酒的时候失控,但是第二天,他都会在路边摊给她买些小礼物赔礼道歉。
他不觉得自己有错,人总有情绪失控的时候,夫妻之间就该相互体谅。
有什么办法呢?那个女人就是不能想明白这一点。
奥德尔抽完最后一根烟,结束了感伤,想着那个玩过家家的女侦探,下手前,和她好好地野一回。
到了晚间,他开始行动。
趁着晚饭大家都在餐厅,奥德尔带上手套,用撬锁工具,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房间的门。
房间黑漆漆一片,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在安静的房间里,海浪声都变得格外刺耳。
那个女人应该在睡觉,他想。
奥德尔放轻脚步,屏住呼吸,回想自己房间的格局,慢慢靠近那间卧室,但他站在门口,手刚搭在扶手上,不知怎么,忽然感觉后背凉飕飕的。
奥德尔感觉到有个东西站在身后,存在感极强,无法忽视,这让他毛骨悚然。
他瞥了一眼墙上的影子,抽出藏在外套下面的匕首,在转过头的那一瞬间,狠狠地刺下去,想着一击毙命。
可惜事与愿违,在转身那一刻,他的手骨就被捏碎了。
随着沉闷的咔嚓一声,匕首从手中脱落,剧烈疼痛贯穿全身,不等他呼救,绳子死死勒住他的脖子,呼吸也变得困难,奥德尔跪在地上,完全没办法反抗。
而这只是几秒钟发生的事。
一个体重达到八十五公斤的男人,被绳子勒住脖子,还轻而易举将他拖到淋浴间。
那人整个人都浸在黑暗里,眼睛亮得吓人,像是被侵犯领地野兽。
奥德尔对上他兴奋的目光,一动也不敢动,他感觉自己就像被活生生掏空内脏做成了一个标本,满足对方需求的玩物。
他尝到了死亡地滋味,脑子里只有绝望。
-
午夜时分。
璃奈的情况并不乐观,她的体温已经达到三十九,黑泽时蓝意识到那个药剂并不管用,情绪变得越来越难以控制。
可奥德尔否认自己是凶手,不知道解毒的药剂。
他得尽快找到解药。
门外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黑泽时蓝的思绪中断,拿上外套,出来查看情况。
缇娅慌慌张张的从埃米莉的房间跑出来,没注意到前面的人,迎面就撞了上去,然后左脚绊右脚,摔倒在地。
“......有人,有人死了,”她情绪崩溃,眼泪更是控制不住的落下,“埃米莉死了......”
黑泽时蓝看了她一眼,抬脚去那边看了看情况。
确实,有一个穿着粉色睡裙的女人躺在地毯上,双目圆睁,嘴角有少量鲜血混着唾液吐出,身体还有余温,应该没死多久。
住在游船二楼的人纷纷探出头来,还有船员跑过来。
罗西面不改色地走进房间,探了一下埃米莉的鼻息,摇了摇头。
缇娅扶着墙板站起身,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们,“怎么会这样?”
罗西微眯了下眼睛,目光落在黑泽时蓝身上,这个少年在人群中格外显眼,不仅只是外貌,还有身上的气息。
他们可能是同类人。
有前面两起案子的经验,船员很快驱散了群众,将尸体搬运至下面的船舱,封锁现场。
罗西点燃了一支香烟,嘴唇隐隐现出一丝微笑,开口叫住了那个少年,好似漫不经心地问:“刚才你在做什么?”
黑泽时蓝转过头看向他,说:“找凶手。”
罗西站在奥德尔房间门口,敲了几下,目光却没从那个少年身上移开。
片刻之后,屋里没有传来任何动静,罗西像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握住了口袋里的枪,语气严厉地问:“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只能认为你是凶手。”
在几秒钟的僵持之后,黑泽时蓝垂着眼眸,遮住眼底寒意。
面对野兽的攻击,人的身体会触发逃跑反应,这是进化筛选出的生存本能。罗西汗毛竖起,感到不寒而栗,恍然意识到自己那个直觉是个错误,他们根本不是一类人。
他身上独特气息和压迫感,简直令人畏惧,罗西从没离死神这么近过。
而就在这时,甲板那边忽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笑声。
莉迪亚穿着睡衣,跑到甲板上,手舞足蹈,放声大笑,声音清脆响亮。
“都死了,哈哈哈哈,都死了,谁都没办法活着离开这艘船!”
“露西过来找我了,一定是露西,只有她盼着我死,她一定是躲在暗处偷偷地看着我,就跟当年一样,哈哈哈哈。”
“只有死了,才能得到安宁。”
两个人站在原地,俯视着甲板上发疯的女人,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
罗西拿出手枪,朝天上开了一枪,他笑着说:“或许我们可以合作,一起找到凶手。”
黑泽时蓝没说话,算是默认了他的行动。
躲藏在暗处的同伴听到信号,纷纷拿着枪出来,对准了船上的人,一时间,甲板上瞬间炸开了锅,船上的所有人彻底慌了。
一个事实简洁明了,他们很遭遇了海盗。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游客都被带到餐厅,绑上了绳子,船员和船长也被带出驾驶室,没能按下警报。
“哭什么,再哭把你扔海里喂鱼!”
其中一个男人翻找游客的个人物品,把钱包、手表、饰品都装进了袋子。
莉迪亚瘫软地坐在原地,看着眼前发生一切,渐渐停止了笑声,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口。
她震惊地望着罗西:“你在做什么?”
“我曾经帮老板护送一批钻石,但是那个老板的态度惹怒了我,我就把他杀了,而他的秘书带着那些钻石跑了。”罗西说,“收到那封邀请函的同时,我收到了那些钻石的照片,既然来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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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不会轻易就放过他。”
莉迪亚迟疑地说:“你简直丧心病狂。”
罗西观察着他,然后是十分绅士地点了一下头。
船员和乘客都被控制起来,剩下的,除了罗西的手下,就只有他们了。
莉迪亚:“你认为这样就能找到凶手?”
“正如你所见,这是最好的方式,只要不出意外找到我的钻石,你们不会有任何问题。”罗西好似强调地说,“当然,如果是鬼魂想要杀你,谁也没办法。”
莉迪亚的心情就像一个初临战场的新兵,脑子一片空白,心脏却狂跳不止。
她忽然看到那个少年站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但他是自由的,“里昂呢,他也是你的同伙?”
罗西侧过身,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他不是。”
莉迪亚一脸困惑,“那奥德尔呢?”
“他啊,只能说倒霉,惹怒了不该惹的人,他收到的那张卡片没能保住他的性命,反而招致灾祸,”罗西刚才踹开奥德尔房间的门,看到他被折磨的不成人样,躺在淋浴间奄奄一息,“只能说还活着,但脊柱断了,下半身永久瘫痪,喉咙也受到损伤,不能讲话。”
莉迪亚头皮发麻:“凶手干的?”
罗西笑了笑,低声说:“船上有一个远比凶手恐怖一百倍东西。”
那是一个天性嗜血的怪物。
莉迪亚将里昂身上的目光慢慢移开,艰难地吞咽了一下,“那个女侦探呢?”
罗西:“她中毒了。”
莉迪亚:“不是发烧?”
罗西:“你真的是实习医生吗?”
莉迪亚:“我拿到了毕业证书。”
“看来你和教授关系不错。”罗西转身离开,跟着黑泽时蓝去了那间停放尸体的船舱,奥德尔也躺在其中一张床上,艰难地喘息。
“我愿意提供帮助。”他的计划很周密,唯一的漏洞就是眼前这个人。
他没料到船上会存在这种家伙,像个炸弹一样,随时爆炸。
黑泽时蓝手上带着黑色皮质手套,捏着埃米莉的脸,很快,在里面发现了东西。
“有一颗钻石在她的喉咙里。”他说。
罗西闻声立即凑上前,但又想起什么,和他拉开了距离,“什么?”
黑泽时蓝拿起旁边的镊子,从她喉咙里,捏住来一块形状不规则的钻石,闪闪发亮,但是上面沾着污血。
“船员和乘客清点了吗?”他说。
只有一颗?罗西盯着那个女人的喉咙,微微皱起眉头:“少一个人。”
“彼得。”他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与起伏。黑泽时蓝将钻石和镊子放在旁边的盘子,对此并不感兴趣。
他不能像璃奈那样,根据这些东西推测出一些有用的线索。
“是他。”他居然知道,因为都是船员的缘故吗?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罗西稍稍顿了顿,补充道,“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
黑泽时蓝在忍耐某种即将爆发的情绪,没再说什么,走上楼回到璃奈的房间。
昨晚在床前守了整整一夜,他尽量消耗自己的精力,但是想起璃奈的那个吻,总是亢奋起来,兽性的一面不断在叫嚣。
他的吻自只是不知餍足地拼命索取,而璃奈的吻能勾起欲望。
“姐姐之前亲过别人吗?”黑泽时蓝躺在璃奈的身边,带着讨好蛊惑地软下了声音,亲昵地抵着她的额头,“为什么姐姐的吻技这么好?”
璃奈没有任何回应。
黑泽时蓝圈着腰肢的的手臂又紧了紧,贴在她耳边说,“不管未来发生什么,我们都应该在一起,所以姐姐死后,我只能把你的骨灰铸成项链戴在身上,这样我们就永远不会分开,姐姐也希望这样,对吧?”
迷迷糊糊中,璃奈听到有人要把她挫骨扬灰,有点想打人,但是身上如同一把烧过的灰烬,睡衣都浸湿了,黏在皮肤上,她只是本能的寻找凉意给自己降温。
还有点意识,情况可能不算太糟糕,但是体温还在持续升高,黑泽时蓝把头埋在她的颈间蹭了蹭。
璃奈陷入梦境了。
她回到自己的家,听着那些清晰可闻的音阶,走上楼梯来到二楼的书房。
男人站在窗前,琴身抵着他的肩,左手按在指板上,进行一场精彩的演奏,动作优雅并且沉醉其中。
是蒙蒂的《查尔达什舞曲》。
那些音阶的声音一直回响在她模糊不清的记忆,只不过这次变得清晰明亮。
她曾试着用脑海里零碎的音阶拼凑出完整的曲目,但一次又一次的尝试,从来都没有记忆中那般动听,她可以把弓速和力度控制得很好,可惜曲目难的不是技巧,是情绪。
父亲在曲子的旋律里融入了情绪饱满,每个音符都透着小心翼翼的温柔和坚韧的暖意
而她的演奏,那个小孩子说,“一种复杂而痛苦的悲伤,姐姐,你很伤心吗?”
画面一转,这次是璃奈拿着小提琴在演奏,身后站着一个漂亮的小孩子。
琴声渐渐淡下去,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
璃奈回头看着那个孩子,闭上眼睛,紧接着,脑子感受到一片尖啸,琴声变得刺耳,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整个人。她突然陷入痛苦之中,想停下来,想打碎些什么,可有些东西开始疯狂的钻进她的脑子。
她看见了一只正在流血、没有死透的猫转动着迷蒙的眼睛。
还有,那个可怜的孩子抱着她在哭泣,然后开始……消弭。
“姐姐,你愿意救救我吗?”
“那不是你的过错,一切自有其时,遗忘只是开始,你不必做出最大牺牲。”
记忆入潮水般涌现,她在虚幻中下坠,不断地下坠。
直到一双冰凉的手捧起她的脸,安抚似的地摸着她的眼角,鼻梁,嘴唇。
姐姐......
姐姐。
她确实有一个可爱又可恨的弟弟,那个道德感极低,可以说是几乎没有,而且情感方面更是缺乏界限的小尾巴。
璃奈像是从濒临溺死的深渊中拉扯出来,感觉大脑一片混乱,缓了很久。
她睁开眼睛,用力地深吸一口气,漆黑的眼睛倒映着身旁的人。
原来他真的是那个磨人的小尾巴。
黑泽时蓝一怔:“姐姐?”
璃奈的指腹无意识摩挲着他的手掌,艰难地呼吸。
记忆在一点点恢复,像是一道判决,她发现自己只有谬误和错失,确实应该留在这里。
她的实验药物被应用在弟弟身上,香音的死也没能阻止,还有泷泽七濑,那些一点点改变她的人,却都因为她受到伤害。
这算什么呢?
短短的一瞬间,她窥见了自己犯过无数错误的人生。
不管怎样她都对自己的污秽深感厌恶。
她一瞬间的动容,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黑泽时蓝茫然了一瞬,弯起蓝色的眼眸,染上了一丝的邪气和诡异:“还好姐姐醒了,我差点就想让他们陪葬了。”
璃奈:“......”
活着挺好的,别多愁善感了,人犯下的罪孽都需要偿还的。
她说:“第一个人,有问题。”
那个叫阿姆斯特朗的男人死得太蹊跷了。
黑泽时蓝本来隐藏了翻涌的心绪,只是听到这里,噙着笑意的脸瞬间拉了下来,“我也有问题,姐姐没有感受到吗?”
尽管璃奈身上裹着一层被子,但也难以忽视。
好在,她头疼得更加厉害,意识愈发模糊,闭上眼睛,再次陷入昏迷。
可以不用理会那个小混蛋。
50. Chapter 50
衬衫扣子解开到第二颗,湿漉漉的吻从脖颈到锁骨,领口一片凌乱痕迹......动作中带着压抑已久的情感与欲望,结果人又晕过去了。
“......姐姐你可真是负责任呢。”
下腹部不断传来一阵阵的燥热感,黑泽时蓝眼神幽深热烈,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像是在吞咽什么,薄透的衬衫下,肌肉随着呼吸慢慢起伏着,脖颈上隐露出青筋,性感又撩人。
但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他起身去淋浴间冲了个冷水澡,思考接下来的对策。
如果璃奈的情况一直没有好转,就不能再放任那些人撒野了。
然而,还没等他开始行动,奥德尔的脑袋被斧头劈开了,死得彻底。
在游客和船员都被看押的情况下,能走自由活动的只有罗西的五名手下,但其中三人有乘客作证,另外两人在房间搜集财物,寻找钻石。
罗西相信他们,至于莉迪亚,她一直待在房间喝酒,就在他的视线之内。
而且他最后一次去船舱拿走钻石的时候,奥德尔还活着。
短短的一个小时,那个凶手避开了手下的巡查,然后潜入船舱悄无声息地将人杀害。
他当然不相信这是鬼魂作祟。
“所以现在嫌疑最大的是那个里昂和躺在床上的夏目璃奈。”莉迪亚感到很好笑,“这么想的话就一切都合理了,那个女人根本没有中毒,她只不过是在演戏!而里昂作为船员,他行动很方便,你见识到了他的手段,奥德尔身上的伤,足以说明一切。”
如果在找到钻石之前就把命搭进去,那就得不偿失了,罗西摆出并不否认的样子笑了笑,心里却暗暗下了决定。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不能果断行事必然会丧命,而且坐以待毙也不是他的风格。
那个两个人必须死。
莉迪亚停顿一下,她继续说:“那个女人还是黑手党,我们都将死在她手里,根本不用所谓的挣扎,她冒充上帝派来的执法者行凶杀人,这种想法简直太可笑了,她只是一个杀人的魔鬼罢了。”
罗西:“你甘心?”
“你不觉得这样活的很累吗?”莉迪亚蜷缩在沙发里,晃动着红酒杯,薄薄的嘴唇露出一丝笑意,“梦里,黑夜里,那个人的鬼魂无时无刻的与你纠缠。”
罗西认为她的精神已经彻底崩溃了,像一朵干枯的玫瑰,“你还是杀死了那个叫露西的孩子。”
“我们都是孩子,她只是比我大两岁而已,我一直都称呼她为姐姐,”莉迪亚仰靠在沙发上,情绪沉浸在回忆里,“我们真的和亲姐妹一样,同吃同住,亲密无间,可惜我们生活在福利院。”
那种地方都是一群被抛弃的孩子,他们只有被领养走的孩子才能过上幸福的生活,感受到爱。
她需要被爱,如果是有钱人家,那更是一次逆天改命的机会,可惜的是她和露西都是备选人,而她们之中只有一个能被带走。
莉迪亚不喜欢福利院狭窄的六人间、穿着带补丁的裙子、不喜欢食堂的饭菜。
她已经受够了这里的生活。
“那天是她自己要去采蘑菇的.......”莉迪亚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微笑着。
当时大家在河边露营,她不过是随口一说想吃烤蘑菇,这又能怪得了谁呢,那天树林里弥漫着雾气,呼救声听错了方向再正常不过了。
罗西显然不愿继续用这种腔调谈下去,也不好奇莉迪亚地往事,他站起身,离开房间。
莉迪亚望着他的背影,直到房间的门关上,沉默了有两分钟光景,露出一个残忍的笑。
-
为了不重蹈奥德尔的覆辙,罗西准备用人数和武器压制,很快,他带着两个人走上楼梯,然后悄悄靠近那间屋子,分别站在门口两侧,其中一个男人收到指令后,撞开房间的门,罗西举着枪迅速进入房间。
然而,没了撞门的动静,房间安静的可怕,罗西甚至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三人确认客厅没有人之后,开始向卧室的门靠拢。
这次依旧是撞门,但就在门开的那一瞬间,罗西为了以防万一直接朝着床上开了一枪。
即便是错杀,他也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但身旁的男人走到床边掀开被子,床上却空无一人,“老大,没有人!”
罗西愣了一下,走过去将手伸进被子里,感受了一下里面的温度,低声说:“人应该刚走不久。”
璃奈应该庆幸,这个床是双人床,她躺在床底的另一侧成功没挨着枪子。
不然,她现在肯定已经一命呜呼了。
璃奈咬了咬牙,冷静下来,通过那些来回走动的靴子,判断出罗西是在确认窗户和衣柜。
这样下去,她暴露位置是迟早的事。
在完全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下,她得想个解决办法才行。
可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然后紧接着,一个被匕首刺穿喉咙的男人,砰的一声,躺在地上与她四目相对。
温热的鲜血喷射而出,溅到地上、床上,当然,也溅在了她的脸上。
璃奈:“......”
没吓出一身冷汗是不可能的,要不是她有着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忍耐力,怕是已经成为尖叫鸡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发现她了。
璃奈稍微挪动了一下身体,尝试把手伸出去拿到把枪拿到手,但下一刻,接连响起枪声,和惨叫彻底让她绷不住了。
“.......啊啊啊啊啊啊!!”
在一片漆黑的房间里,黑泽时蓝站在罗西身后,干净利落地砍下他拿着枪的手臂,顺势把枪踢到了床底下。
璃奈腰间一痛,脸色白得不能再白,感觉被踢成了重伤,还要忍住胃内一阵阵翻滚的感觉。
而罗西目眦欲裂,眼睛几乎涌出血来,被踩在脚下,“你个疯子啊!”
“我不喜欢被人拿枪指着,”黑泽时蓝居高临下,嘴角缓缓弯出一抹浅浅的弧度,但笑意不及眼底,丝毫没有把那个离他几步远,举着枪瑟瑟发抖的男人放在眼里。
“我的姐姐呢?”他问道。
“开枪啊,你个蠢货!”罗西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但至少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黑泽时蓝猛地加重脚上的力道,咔嚓一声,屋里连粗重的喘息都消散了。
罗西已经断气,胸椎粉碎性骨折......
黑泽时蓝抬起头望向那个人,笑得十分愉悦,说出的话不带一丝感情,“一会儿就跟姐姐说,正当防卫就好了,反正死无对证。”
“......”有没有可能她就是个人证。
璃奈摸不清楚周围的情况情况,只知道还有一个男人用枪指着黑泽时蓝,不敢轻举妄动。
而且她的身手一直都差点意思,这次再加上高烧的身体,怕是连逃跑的反应都比平常慢几分。
砰地一声,那个男人朝他扣动扳机。
黑泽时蓝偏了一下头,躲开子弹,然后敏锐地捕捉到了床底下的动静。
他忽然想起刚才自己说得那句话,顿时有些心虚。
如果一会儿姐姐追问起来他该怎么办?
脑子飞速运转的同时,黑泽时蓝已经冲出去夺走了那人手里的枪,并且,床低还有一截雪白纤细的手腕,拽住了那人的腿,配合他的行动。
黑泽时蓝在黑暗中压住嘴角的笑意,特意用受伤的手朝着那人的脸挥拳将人打晕过去。
俯下身,隔着黑色皮质手套拽住那截手腕。
“找到你了——”
璃奈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想起他上次朝自己开枪,如鲠在喉。
他是来找她复仇的......哪怕他是自己收养的弟弟。
床底板很低,几乎有一种被幽闭的不安全感,如果再胖十斤璃奈可能就钻不进去了。
她艰难地从里面爬出来半截身子,黑泽时蓝帮着把她拖出来,顺势揽在怀里,不过璃奈身上也确实没有多少力气,整个人几乎是挂在了他身上。
“姐姐有没有受伤?”他突然轻声对她说,语气中竟然还带着一丝委屈,像个柔弱的小姑娘。
下届奥斯卡小金人直接颁给他好了,璃奈下意识地看周围的情况,发现罗西的尸体已经盖上被子,只是出血量太大,已经渗出鲜红的液体。
“抱歉,是我没保护好姐姐……”黑泽时蓝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手掌顺着脊背往下箍了一下她的腰肢,与他身躯相贴,“姐姐身上的温度降下来了。”
语气里可能有些许愧疚,但他已经懒得在璃奈面前装出虚伪又无用的矜持,眼里浓稠而露骨的欲望更加明显。
“我可以做点什么吗?”他说。
屋里两具尸体,一个昏死过去的男人,璃奈眼皮一跳,委婉绝拒了,“你刚才去做什么了?”
她垂眼看着他的手伤的伤口,血流不止。
黑泽时蓝却俯下身,手臂伸到膝弯处,轻轻一托,丝毫不费力地单手把她抱起来。
璃奈下意识用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心情一阵复杂,也没有挣扎,低头感受着他的身体触感与气息。
“姐姐不是说第一个人有问题吗,”黑泽时蓝走出卧房,把她放在沙发上,还贴心地倒了杯水,“我刚才去看他了,不过没看成,听见枪声就上来了。”
璃奈:“其他人呢?”
黑泽时蓝:“乘车和船员都被罗西的人看守,剩下那几个都死了。”
璃奈的眼皮倏忽抬起,“都死了?”
黑泽时蓝说:“还剩一个。”
璃奈皱了一下眉,摸出衬衫口袋里的注射针剂,仅仅思索了几秒就得出了这个结论,“我在床底发现的,你给我打过血清?”
黑泽时蓝一愣,看着她的脸有些出神。
璃奈望着他的微微迷蒙暗沉的眼眸,片刻之后,沉声说:“你说谎,我会知道的。”
黑泽时蓝唔了一声,一时间不知道该开心还是难过。
他的表情就像一只可爱的小狗做了错事一样。
“神经修复血清,可促进突触再生、修复受损的神经环路,让大脑重新具备提取记忆的能力,我本来想借机会让姐姐恢复记忆。”
璃奈:“.......”
凶手在上船的时候就对她下毒,无非是为了接下来的计划顺利举行,可谁能想到打她注意的不止一个人。
璃奈哭笑不得,勉强站起身,绕过他,拿了件披肩,换上鞋子离开房间。
总之,她捡回了一条命。
黑泽时蓝垂眸看着手上渗血的伤口,眼里带着一丝失落,不知道过了多久,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卧房的尸体,跟上去。
他解释说:“姐姐,我知道错......”
璃奈:“如你所愿。”
黑泽时蓝反应了一下,又凑到了她面前,“姐姐恢复记忆了?”
璃奈没答,脚步停下来,站在栏杆处,望着甲板上的男人。
他似乎一直在等着她露面。
“夏目小姐,真没想到你会逃过一劫,”在灯光下,阿姆斯特朗抬起头,审视着她,“看来上帝很眷顾你,我并不擅长下毒。”
璃奈:“我见过你。”
阿姆斯特朗说:“那个时候我还是一个侦探迷,满怀热情的找泷泽讨论罪犯的一生,你也在,本来我们也可以好好聊聊的,但是你在他的婚礼上提前离场了。”
黑泽时蓝微眯了一下眼睛,忽然觉得自己头顶上绿云飘飘。
璃奈皱眉:“为什么要走到这一步?”
“恶疾缠身,能走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阿姆斯特朗语气冷静而平淡,“这一切只是开始,死亡和罪孽覆盖的一生,终将得到上帝的审判,我们都是一样的结局,永远孤独,永远疯狂,谁也救不了你……”
璃奈愣了一瞬。
黑泽时蓝注意到他拿起枪,以惊人的反应速度举向他。
然而,阿姆斯特朗手里的那把枪是指向自己的,他说,“我不会身处一间无限辽阔的囚笼,那里无法埋葬我。”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砰地一声,倒在地上。
那一瞬间,璃奈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那颗子弹犹如穿透到她自己的头颅,结束了冗长黑暗的梦。
黑泽时蓝说:“莉迪亚死了。”
她的尸体被悬挂在楼梯栏杆外。
璃奈低下头擦了擦身上的血迹,“那几个海盗......能抓起来吗?”
黑泽时蓝:“当然可以,姐姐要求的事,我都可以做到。”
他开始露出最真实的一面,如同野兽一样亮出锋利的爪牙,危险且生人勿近。
-
半个月后,横滨某家医院。
璃奈已经进入复建期,每天躺在单人病房无所事事,除了打发一些无聊的闲人,就是看看书,翻翻报纸。
医院的医疗设施都是最顶尖,高级单人病房外加丰富且不重样的营养餐,日子过得相当滋润。
而且每天还都有护工进来做全身关节按摩,从手指的屈伸、脚踝的旋转到肩关节的环绕都会按摩到,总之恢复得还算不错。
“一艘船死了九个人,还遭遇海盗,这种事简直太离谱了。”
“可不是吗,要不是有个靠谱的人跟着,某位大聪明都差点折在那里。”
有栖和美放下手里的笔,好奇地问道:“所以那个荷兰人真的杀死了六个人?”
璃奈端着茶,拿起一本书,在单人沙发上舒舒服服地坐下来,“除了那个收钱办事的船员,其他都是收到邀请函的人。”
“阿姆斯特朗,著名的推理小说作家,出了好几本热销书,不过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封笔了,苏格兰场那边查过他的邮箱,其中发现他和瓦尔德是笔友,通过信件内容来看,他们有过三年的来往,关系不错,尤其是阿姆斯特朗,他几乎每个月都会写一些东西,甚至在瓦尔德死后的一年,他也一直在坚持分享一些日常和人生感悟。”佐藤说,“虽说从未见过,但这个两个人说是挚友也不为过。而那个约翰曾经因为做假账的缘故进去过几次,可惜因为账目做得天衣无缝,很快就被保释,有些人称他是天生的诈骗犯。”
璃奈:“假账永远不可能真正天衣无缝。”
“的确是这样,他的问题只是发现难度和时间早晚的区别,”佐藤叹了口气,“从邮件内容来看,被骗钱的内容被一笔带过,但是阿姆斯特朗有着侦探的嗅觉。”
璃奈:“其实也不是这样,只要他坚信瓦尔德的人品,也是能找到约翰的。”
佐藤点了点头,“然后再说说埃米莉,舞蹈艺术家,据说是黑手党老大包养的情人,但是人家结婚了,在一起没多久,就断了联系,她人财两空,事业也遭到滑铁卢,直到两年后,有娱乐记者爆料,她和伯爵共同出入酒店,而伯爵出事的那天,跟狐朋狗友喝了少酒,其中就有她,但因为一直没有搜到其他证据,警方认为他是意外身亡,不过呢,事情到这里还没有结束,埃米莉寻寻觅觅又找上了伯爵的妻子,应该是盯上了伯爵的遗产,但这也只是猜测,伯爵的妻子没有提供任何信息。”
璃奈:“人都死了,算是给对方的一点体面。”
佐藤继续说道:“接下来,再说说奥德尔......你得到的卡片说奥德尔是个强|奸犯,但警方那边没有关于他的案底,后来经过寻访,听他朋友说,他的妻子曾经被奥德尔囚禁过,后来过了一段时间,他们结婚了,典型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最后跳楼自杀。”
“至于莉迪亚,她是孤儿,唯一和命案产生关联的就是在孤儿院发生的一起意外,一个比她大两岁的露西,在树林迷路,陷入沼泽,没能及时救助。”
璃奈:“这些案子都是因为证据不足,法律无法解决的案件。”
佐藤说得口干舌燥,喝了一口茶,面无表情地继续说:“是啊,你是黑手党的事也没有证据。”
有栖和美手里的笔停顿了一下。
璃奈问道:“你觉得我是吗?”
“纹了个身就是黑手党吗?我觉得他们那群人应该受不了你的大小姐脾气。”佐藤磕着瓜子,顺便把雪穗离开前切好的水果都吃了,“那你是什么时候中毒的?”
“可能是上船的时候,有个人手提箱撞到了我,当时人太挤了,我没太注意。”璃奈低下头,翻着手里的《歌剧魅影》。
“也就是说,阿姆斯特朗事先收买了船员,然后服药假死让他打掩护,等事情瞒天过海,又将船员杀死,扔进海里,”佐藤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这些人都心怀鬼胎,再加上心虚,根本想不到那个死人会复活。”
璃奈淡淡地嗯了一声。
佐藤啧了一声,想来想去,还是不明白,“所以那小子为什么赶得这么巧?”
“那座岛上有片原始雨林,他本来想去玩的,”璃奈顿了顿,“有备无患。”
“那你可真是太走运了,”佐藤环顾四周,发现那个粘人精居然不在,“他人去哪了?”
说到这,璃奈默默叹了一口气:“严肃教育了一下,可能伤了他的少女心。”
她也好几天没看到人了。
佐藤闻言,呲着个大牙笑道:“你说什么了?”
璃奈挑了一下眉,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你想听?”
“那倒也不是,我就是觉得你这个表弟看你的眼神不太对,黏黏糊糊的,感觉像是小情侣了,”佐藤说,“而且,他跟你说话的时候嘴里像含了十个夹子。”
璃奈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继续看书:“是吗。”
佐藤:“真的?”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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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璃奈丢给他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
他猜不是,佐藤笑眯眯地说:“雪穗说他们公司有几个不错的小伙子,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帮你看看。”
“我已经到了需要相亲的年龄吗?”璃奈身子微微一动。
“二十六没谈过恋爱,”佐藤清了清嗓子,似乎有点推心置腹的意思,“你确实需要丰富一下自己的人生经历。”
有栖和美认真思考了一下,慢吞吞地说:“我觉得他应该喜欢年龄大一点,那种大叔类型的。”
两人一拍即合,佐藤嘴角笑意更甚,“这都知道?”
“因为她本身的性格比较糟糕,相较于同龄男性或许比她小的,只有大叔在情感处理和生活态度上更显成熟喝包容,”有栖和美稍微停顿了一下,“嗯,就像下野前辈,我之前一直以为她喜欢下野前辈。”
佐藤微微地笑着:“我还以为是泷泽先生。”
“才不是,那些媒体报道的太离谱了,而且我哥都结婚了,”有栖和美想了想,还列举出证据,“就比说平时犯错,我哥教训她一句,她都能顶十句,也就下野前辈说话管用,她不会顶嘴。”
佐藤感到不可思议:“真的假的?”
当事人不动声色,默默看书。
有栖和美瞥了一眼她的神情,低声说:“她还会给下野先生削苹果哦。”
“削苹果怎么了?”下野弦敲了两声房门,径直走进来。
璃奈微微一愣,翻着书页的手也跟着停顿了一下。
佐藤凝神地望着她,觉得很奇怪,知道他不断地回忆着看见璃奈的各种情景,回味着她说过的每一句话,他忽然意识到,那个小丫头说的话不是假话。
他一脸震惊地看着璃奈。
果然有些事情只有点破了才知道答案早已揭示。
佐藤反应了一会儿,愣愣地看了一眼璃奈,接了一个警局的电话,跟她打声招呼便离开了。
下野弦收拾了桌上的瓜子皮和水果皮,问她:“恢复的怎么样了?”
璃奈如实道:“感觉像是在养老。”
“才多大就养老,”下野弦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手,坐在佐藤的位子,看向有栖和美,“该回去了。”
有栖和美哦了一声,开始收拾桌上的作业。
璃奈抬起头,望着他,“那件事有线索了吗?”
“暂时还没有,”下野弦说,“先好好养伤,别想些乱七八糟的事。”
有栖和美背着书包离开房间,璃奈默默点了一下头。
下野弦笑着露出一口白牙,“看来过得不错,脸上都有肉了。”
“胖了?”璃奈闻到了他身上的烟味,应该是在楼下抽了一会儿烟才上来的。
“长点肉也挺好的,”下野弦用水果刀削了一个苹果,放在盘子里,然后拉开柜子里的抽屉,拿走了里面的药。
璃奈心虚地移开视线,“......我最近没吃药。”
“以后也少吃,”下野弦站起身,“扶你上床?”
璃奈迟疑了一下,正要伸出手,门口传来两下不轻不重地敲门声。
转过头一看,黑泽时蓝迈着沉稳的步子进来,神情漠然地扫了一眼下野弦。
“姐姐,你们在做什么呢?”
空气莫名变得有些凝重,像是一根绷紧的弦。
黑泽时蓝走到璃奈身边,貌似友好地勾了勾唇角,说出来的话却是咬牙切齿,“我来的不是时候吗?姐姐。”
下野弦意味深长地说:“来得倒是巧。”
璃奈早就知道黑泽时蓝在房间安了监听器,但没想到他是随时随的监听。
黑泽时蓝直勾勾地盯着璃奈,“没办法,惦记姐姐的人太多了,我也是怕姐姐被人拐走。”
“拐走?你这位表弟真是异想天开,把你当成小孩子了,我还以为只有我把你当成小孩子,”真是条疯狗,下野弦笑着拍了拍璃奈的肩膀,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神情,“注意休息,我先回去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空气里好像有什么碎掉了,璃奈眼神恍惚了片刻,有些汗流浃背。
房门被轻轻关上,黑泽时蓝脱下西装外套,内搭的黑色衬衫解开了两颗扣子,隐隐透出些禁欲克制的味道。
他倾身凑上去,掰过璃奈的脸,危险地眯起了眼眸,好似语调平静的复述,“当着我的面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姐姐是不是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璃奈的眼皮一跳,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没有不舍。”
黑泽时蓝满脸委屈地看着她说道:“姐姐就这么喜欢他?”
璃奈微微侧过头,避开了他的目光:“之前的事。”
“所以姐姐承认喜欢过他了?”黑泽时蓝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沉默片刻,“可是姐姐已经主动吻过我了,心里却惦记别的男人,我该拿你该怎么办?”
冷白的面容没有半点瑕疵,眼眶发红,声音还带着一丝哽咽,璃奈感觉他像一只小奶猫,喵喵的,下一刻就要掉珍珠了。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黑泽时蓝手指深深插入她的头发,一脸委屈巴巴的说:“姐姐还是更喜欢他吗?”
璃奈:“........”
要不是强迫性的动作,她都没能发觉自己要被绿茶味腌了。
黑泽时蓝把她的手托到面前,虔诚的轻轻吮吻她的指尖,不知不觉间,曲起一只腿的膝盖压进璃奈的双腿之间,“姐姐可不可以,不要再抛弃我?”
“不会的。”璃奈眼角不自然地泛起了红晕,抬手揽住他的肩膀,用手轻抚着黑泽时蓝细腻的后颈,那副冷冽而阴郁的俊美面孔上,无端让人产生出一种怜惜的错觉和出奇的秀色可餐。
寂静的房间里,两人呼吸清晰可闻,同时还有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挲声响起。
“我现在更喜欢你。”她说。
黑泽时蓝愣了愣,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咬住她的指尖,问:“以后呢?”
像是引诱。
与之相比,禁果的诱惑也不过如此。
璃奈感觉到指尖的轻微疼痛,反过来按住他的唇瓣,动作轻柔像是在安抚,可声音却带着勾人的意味,“太贪心了。”
黑泽时蓝:“姐姐给不给?”
璃奈:“那我交给你的事情,你完成了?”
黑泽时蓝盯着她扇动的眼睫毛,哑声说:“完成了。”
璃奈继续问他:“找的什么工作?”
“有个导演找上我,他说我这张脸挺适合出演话剧。”黑泽时蓝眼中的欲色越发灼热深沉,说完这句话,环住璃奈的腰身直接把人抱起来,让她双腿悬空,只能勾着他的腰,和他贴得更近。
璃奈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他的身上,两只胳膊圈住他的脖颈,鼻尖挨着鼻尖。
好在他抱得很稳,安全感十足,可以让她毫无顾忌的捧着他的脸吻上去,舌尖交缠在一起。
点点金星像烟火一样在空气炸开,屋子里都变得潮湿燥热起来。
从一个亲吻开始,之后要发生的事情两人都心照不宣。
可偏偏在两人靠向病床的时候。
一位小护士突然走进来,看到这一幕,震惊到手里的纸板都没拿住,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看得目瞪口呆。
“等一下——”
璃奈反应慢了半拍,黑泽时蓝手里的刀已经飞了过去,好在她的提醒有点作用,那把刀只是插进小护士身后的门板。
真是要命。
黑泽时蓝脸色黑得彻底,眼神冰冷暴虐,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令人不适的戾气。
气压低得让人心头发沉,璃奈急忙按住他的的手,才反应过来,她居然和弟弟在病房里面□□缠身。
一定是疯了。
小护士吓得发抖,磕磕巴巴的说了半天,才讲出来一句完整的话,“那个......夏目小姐,啊,她还在,复建期,那个,最好,不要有性行为。”
璃奈干咳了一声,尽量表现得自然,“知道了,谢谢,你先出去吧。”
小护士慌乱地点了点头,捡起地上的纸板,赶紧跑开了,结果看到门板上的刀,吓个半死,哐当一声撞到了门框,最后捂着脑袋离开。
黑泽时蓝结结实实的把人在床上,对上璃奈的目光,身上的戾气消了几分,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姐姐,我不舒服。”
隔着单薄的衣料,她能感受到对方紧实的肌肉带着完全的压迫感,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是热的,璃奈心脏剧烈地跳动了几下,莫名的感到几分心虚,“那怎么办?”
“姐姐可以摸摸我……”黑泽时蓝眼里是掩藏不住的欲望,仿佛藏着一轮蛊人的漩涡,他凑上去,在白皙的脖颈上落下了一个吻。
璃奈轻笑一声,抬手敲了他一个脑壳,“去收拾收拾,一会儿带你出去玩。”
51. Chapter 51
这个时候让他起来跟杀了他有什么区别,可护士也说了姐姐现在的身体条件不允许他放纵。
黑泽时蓝肩背上生出一层细密的汗,黑色衬衫的扣子也被璃奈解得只剩一颗。
他目光迥然地盯着璃奈,呼吸粗重而急促,问道:“出去玩?”
两人鼻尖挨着鼻尖,呼吸交织在一起,璃奈看着他忍不住笑。
“姐姐,做坏事可是要付出代价的。”黑泽时蓝搂在璃奈腰间的手臂渐渐收紧,捉住她的手,虔诚地吻了一下指尖,声音低沉沙哑,“我的手受伤了,那就只能辛苦姐姐的手了。”
......
凌晨一点,路灯在柏油路上映着昏黄的光斑,街道上偶尔有出租车从对面驶来,很快消失在街尾。
璃奈本来想下来买盒烟,顺便去药店买些安眠药,哪曾想那个小混蛋这么折腾,在床上耽误了三个小时不说,现在连夹着烟的指尖都有些发抖。
年轻人精力都这么旺盛吗?
璃奈对自己产生了些许怀疑,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默默叹了口气。
黑泽时蓝心情好得很,脸上那几分餍足的愉悦藏都藏不住,他拎着从便利店买来的东西,很快,又黏了上去,“姐姐是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璃奈迟疑了一会儿,本来不想说的,但黑泽时蓝在她心里的位置发生了变化之后,不想对他太过防备。
“在研究所那会儿。”
黑泽时蓝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微眯了一下眼睛:“姐姐能和我说说吗?”
烟雾裹着薄荷的清凉漫进喉咙,璃奈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可能是因为看到科研所的孩子,我第一次对药物研究……感到恐惧。”
哪怕她把所有数据都做足了准备,反复实验,但她知道,孩子们完全康复的可能微乎其微。
“可姐姐确实治好了一个人。”黑泽时蓝想了想,低声加了一句,“而且,那些人之所以被送到研究所,就是因为走投无路,对研究所抱走一线希望,才去到那里的,姐姐已经尽力了。”
璃奈似乎有点意外,抬眸看了他一眼,“你有事?”
黑泽时蓝慢慢靠近她,从身后将人圈住,很自然地把下巴垫在肩上,在她耳边低语:“我不太喜欢烟味,鼻子太灵敏也不是好事。”
璃奈笑道:“小狗?”
“那也是姐姐一个人的狗,”黑泽时蓝垂下眼,语气温柔极了,“姐姐觉得我的吻技有进步吗?”
璃奈的耳尖瞬间热了,吸了最后一口烟,把烟蒂捻灭,扔进垃圾桶,连带着新买的那盒烟也扔了。
“还行。”她敷衍的说。
说不行,他又该伤心,但是吻技确实一般,尤其是咬人这个毛病,真挺像小狗的。
黑泽时蓝不动声色的问:“姐姐之前吻过别人吗?”
璃奈:“介意啊?”
“说不介意姐姐肯定不会信,”黑泽时蓝亲吻了一下璃奈的发顶,“我就是想知道那个人是谁而已,简单的问一下,不会做什么的,姐姐你要相信我。”
“.......”你不觉得后面那几句太欲盖弥彰了?
璃奈敏锐地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挑起嘴角笑了笑,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又不傻,没见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
黑泽时蓝哪能放人走,他握住璃奈的手,两人之间手背与手掌相互紧贴:“那姐姐能不能教教我,我年纪小吻技生疏。”
璃奈:“......”
黑泽时蓝目光落在璃奈的唇上,咽了咽口水,连呼吸都放轻了,“话说回来,姐姐前几日惹得我伤心了,一直都没哄我。”
璃奈莫名其妙背上一顶黑锅:“我说什么了?”
黑泽时蓝十分不满的说:“姐姐在我孔雀开屏的时候折断了我的孔雀毛。”
璃奈:“.......”
她回想了一下,黑泽时蓝上次来医院的事,并没有发生什么。
除了那天的小护士请假,没办法给她按摩身体,黑泽时蓝想接替小护士的工作,但被她拒绝了。
想来想去,璃奈不知道自己折断了他的哪根闪闪发亮的孔雀毛,倒是被前面街头拐角处的吵架声吸引。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们不是已经向你求婚了吗?”
“宗方,你到底能不能明白,明年我就三十一了,我需要的是一个稳定的家庭。”
“可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等着工作转正之后,彻底稳定下来。”
“宗方你现在是二十三岁,我三十一岁,如果继续拖下去,连生育风险都会变高,我还想拥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
“我没说不要孩子。”
现实存在的问题像针一样扎在心上,可时子说出来,只能换来他的回避,“那知道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躺在产床是什么感觉吗?”
宗方脸上的表情变得很严肃,语气里也带着点不服气,“我和你有五年的感情,你还怕我不负责任吗?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可我现在工作不能稳定下来,连首付都交不上,租房子结婚,你不觉得委屈吗?再等等,又能怎么样?”
“我的同学朋友都已经结婚了,可我还在你过家家,每天幻想着未来,我既然打算和你交往,就知道你的经济条件,我听你那句再等等,都已经等你五年了,我还不够委屈吗?你根本就不明白我的难处,也不知道我多没有安全感,你现在还记得求婚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吗?你说我们年后就结婚,结果呢,到现在你还告诉我再等等!等你到三十五岁吗?”
“我他妈不是为你好,结婚不需要钱,结婚后不需要钱,生孩子不需要钱?养孩子不要钱?我不想你跟着我受苦,努力规划未来,我也有错?我不想成为你爸妈口中那个没本事的小男朋友,”宗方的脸涨红了,气愤地的瞪着她,“为什么每次说话都要提年龄呢?”
“你年轻,能享受当下,还能规划未来,”时子心中阵阵尖锐的痛楚,吸了吸鼻子,眼泪还是止不住落下,“可你却不敢和我结婚,我明明已经说了我不在意那些,可你现在连个承诺都没有,如果你和我谈恋爱为得不是结婚,那是什么?玩玩而已吗?”
宗方看着她掉眼泪的样子,心如刀割,他想上前去抱住她,可脚就好像生了根一样,动不了。
他拼了命的工作,熬夜加班追项目,无非就是想要赚钱养家糊口,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可为什么面对这些问题还是无力......依然追不上她的脚步。
时子从他手里拿回手提包,踩着高跟鞋从拐角处出来,看见不远处还站了两个人的,脸上更加不自在,就赶紧跑开了。
黑泽时蓝显然是听进去了,愣了一瞬。
璃奈安慰他说:“别放在心上。”
“别放在心上?”黑泽时蓝问,“姐姐想过那些问题吗?”
璃奈勾起唇角,笑了一声,“走吧,该回去了。”
黑泽时蓝露出了一些微妙的笑,但眼底似乎摇曳着一抹深幽的暗光。
两人慢悠悠地回到医院,窗外突然炸响一声惊雷,下起了暴雨。
雨点砸在玻璃上,噼里啪啦的声响莫名让人心慌。
璃奈站在窗前,思绪早就飘了远,眼神深邃而平静。
黑泽时蓝从浴室出来,身上只穿着一条白色的浴巾,腰绳堪堪系在腰腹,露出一截劲瘦的腰线和大片轮廓清晰的腹肌。乌黑的长发湿漉漉地披在肩头,水珠顺着线条优美颈项滑过锁骨,又顺着沟壑滑进浴巾,在肌肤上留下一小道道湿痕,添了几分靡丽。
或许是刚冲了热水澡,耳尖还泛着淡淡的粉色,与白皙的肌肤形成细腻反差。
闪电又一次划破夜空,高大的阴影一寸一寸覆盖过来。他走到璃奈身边,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湿润的鼻尖轻轻蹭着耳后的肌肤,“姐姐,在想什么?”
一股湿润的水汽弥散开来,璃奈的一颗心瞬间被搅得七上八下。
抬头一看,发现水汽还挂在他的眼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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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里翻涌着的欲望、以及一种近乎原始的占有,令人心惊。
她说:“走神......”
黑泽时蓝将人圈进怀里搂得更紧,手臂上的青筋在皮肉下紧绷着凸起,“姐姐,我一直都是一个重欲的人。”
声音比以往更加低沉,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喑哑。
“......我还是想要,更多一点。”
在一片黑暗中,他将人顺势压在床上,用膝盖顶开了修长的双腿。
两人抱在一起,呼吸尽在咫尺,除此之外,还听见他的心跳声,沉缓而有力。
璃奈看着他的眼睛,倾身过去,顺着心意在唇边落下了一个羽毛般的轻吻。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的眼睛这么漂亮,像是弥漫在瑞士群山中的蔚蓝色雾霭。”
语气暧昧至极。
黑泽时蓝顿时心头滚烫,几乎连呼吸都停止了,他手上也不自觉地失了力道,将人更紧密地拥入怀中,“姐姐是在对我说情话?”
这小混蛋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力气大得惊人,璃奈疼得抽了一声冷气,漆黑的眸子里面闪着细碎亮光好似在蛊惑人心,她抬手抱住了他的脖颈,迫使他低下头,咬着他的耳朵说:“只是觉得好看。”
一瞬间,黑泽时蓝一只手压住她的大腿,脸上浮现了一抹近乎病态的满足愉悦。
他开始疯狂的想如何让姐姐自甘堕落沉沦其中,永远离不开他。
“姐姐勾我……”
“算是吧。”
得到浅浅的回应之后是更加疯狂的索求,房间里伴随着轰隆的雷雨声,只剩逐渐失控的喘息声。
璃奈意识渐渐混乱,视野也随之变得一片模糊,几乎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
汹涌的情潮不由分说地将人席卷其中,双手只能像是抓着海面的浮木一般紧紧抱着面前人的脖颈。
……
第二天清晨。
璃奈不知睡了多久,睁开眼,天已经亮了。
睡这么沉,这倒是头一回,不过肿胀感从身下蔓延制全身,过度的情|事让她的太阳穴隐隐作痛。
而那个罪魁祸首,似乎被她被惊动,喉间发出一声轻浅的闷哼,腰间的手臂下意识收紧,吻了吻她的发顶,形成一个交颈的姿势。
“姐姐醒了,”他说,“身体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晨间的微光顺着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毯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璃奈难以辨别着室内的方向,揉了揉眉心,低声说:“一会儿护士过来查房。”
黑泽时蓝感受着她的体温,喉结上下鼓动了一下,忍不住更凑近一点,“姐姐再躺会儿,时间还早。”
璃奈推开人,狐疑道:“你不是早就醒了?”
“没办法,太喜欢姐姐了,一整晚都没舍得睡,”黑泽时蓝在她的唇上落下一个清浅的吻,“姐姐睡着的时候真的很可爱。”
叫人控制不住想要欺负。
“......”
璃奈艰难地坐起身,看了一眼黑泽时蓝的后背,无可避免留下几道红痕,揉了揉他的脑袋,“十点有安排,先起来。”
黑泽时蓝的睫毛微微一颤,胸口在上下不住地起伏着,“去做什么?”
他眼中的情绪开始变得难以辨别,像是始终无法填满心中的空洞,想要吞噬什么,令人感到非常不适。
璃奈也不清楚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但确实是她开始失控的,忽然涌入脑海的记忆和泷泽七濑尸体的惨状确实让她崩溃。
那种感觉就如同被人间抛弃了一样,被幽禁在黑暗的世界里,仿佛一切的挣扎都是徒劳。
甚至每次闭着双眼,脑子都控制不住的回忆着她见过的每具尸体。
也许她会像阿姆斯特朗那样,因为死亡和罪孽覆盖的一生,陷入孤独与疯狂之中。
而黑泽时蓝显然也看出了这一点,可能是想要安抚她。
璃奈说:“带你去看歌剧。”
52. Chapter 52
手机响个不停,佐藤伸了个懒腰,摸到床头的手机,没有确认来电人是谁,便接起电话。
“......什么事?”
警员说:“佐藤警官,北区这边有命案,需要前辈赶紧过来一趟。”
挂断电话,佐藤立即起床冲进卫生间,花费五分钟的时间冲了个澡,然后换上便装,开车去往命案现场。
大概过去半个小时。
他把车停在路边,来到一片荒无人烟,且望不到头的芦苇群。
清晨的雾还没散,芦苇茎秆上挂着的露珠,十多个警员保持一臂距离,站成一排向西搜查,腰间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
但因为这片芦苇群的面积太广,没办法用警戒带围成了一个圈。
佐藤望了望四周,问:“尸体呢?”
小警员拘谨的跟佐藤打了声招呼,磕巴着说:“......还没找到,警犬也还在路上。”
佐藤回头,见他把递过来证物袋,仔细地看了一眼,这才想明白。
“这件带血的衣服是早上一个来这钓鱼的老人发现的,”小警员扶了扶眼睛,“我已经上网查过了,一件普通的男士西装外套,价格便宜,款式也十分常见,杂牌,但上班族首选,口袋里没有发现任何证件,难以确定他的身份。”
佐藤戴上手套,蹭了一下芦苇上的血水,放在鼻尖上嗅了嗅,“你就是那个哈佛双学位毕业的学生?”
相良本能地咽下一口唾沫,点了一下头,“是。”
这已经是调来他们部门的第三个人了,佐藤根本懒得在这种人身上花费心思,小白脸长相,身材高瘦,气质也文邹邹的,一看就知道体力不行,出外勤就更不用说了,他们办案子天天熬夜加班,估计也扛不多久就会跑路。
而部门本来就是棘手的案子,要是真给他当助理,到时候还得顾着他交接手头工作。
他最烦这种关键时刻掉链子还倒油的人了。
“你也跟着找。”
相良愣了一下,想到局长安排他做助理,怎么就参加搜寻工作了?
不过还是乖乖照做了。
佐藤回到车上,找两颗糖放在嘴里咀嚼,想了一下,发动车子离开了。
相良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车子已经不见踪影。
他心说:“前辈开车真快啊。”
旁边的警员安慰他说:“别在意,佐藤前辈平时挺善解人意的,可能是前一阵子发生的事,让他有点窝火。”
相良问道:“发生了什么?”
警员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些无奈:“一个月前,东京派过来的实习警员也是个高材生,局长都很看中他,安排他在佐藤前辈身边当助理,结果碰上了一起奸杀案,死者家属每天都来警局守着,不到半个月,小警员扛不住压力就跑了,部门本来就缺人,前辈让他把案子结了再走,让他继续蹲守,但没想到那个小警员家里头有人,第二天就调走了,甚至走的时候都没告诉部门,前辈知道消息,气得差点没把桌子掀翻了。”
相良无声的点头,说:“这样确实很不负责任。”
警员继续说道:“唉,那个小警员本来就是个富家公子,电视剧报纸看多了,根本就不了解一个凶案背后大家要背负的东西,不过,他也是和死者家属走得太近被影响了,奸杀案太沉重了,死者的父母因为案子发生争吵,后来不仅离异,还丢了工作,他们还有个六岁的儿子要养......”
相良思虑良久,一脸认真且坚定的说:“前辈,我会努力做好工作的!”
“看好你!”警员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开展搜寻工作。
-
下午两点,剧院已经坐满了人。
舞台上方悬着的巨大水晶吊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直到序曲奏响,大家才开始转移注意力。
克里斯汀登台站在金色与黑色交错的绸缎铺满舞台中央,她的容貌和装扮让大家忍不住发出细碎惊叹和赞美。
璃奈已经看过原著小说,对接下来发生的情节都有预料。
魅影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发现克里斯汀的歌唱才华,开始亲自教授她唱歌,让她成功从一名籍籍无名的伴舞女孩摇身一变,成为巴黎歌剧院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在这个过程中,魅影甚至对克里斯汀萌生了爱意。
他了让克里斯汀获得更多演出机会,在剧院制造了几件离奇诡异的事件,只为克里斯汀额能够施展自己才华。
而克里斯汀将魅影视为音乐天使。所以当劳尔子爵的出现便打破了她与魅影之间平衡,重逢后,劳尔与克里斯汀相爱并且悄悄订婚。
他们的恋情令魅影妒火中烧,因为无法忍受克里斯汀被他人夺走,他开始不择手段地破坏二人的感情,强迫剧院上演他创作的歌剧《唐璜的胜利》,要求克里斯汀担任女主角。
首演当晚,他杀死原本的男主角,亲自登台与克里斯汀对戏,可惜克里斯汀当众扯下魅影的面具。
然后,一怒之下,魅影将她带到地下王国。劳尔赶来决斗,却被魅影用绳索勒住,他以劳尔的生命威胁克里斯汀答应自己求婚,好在克里斯汀走向了他,脸颊上的一吻使其幡然醒悟,最终魅影成全了二人,独自回到地下迷宫。
在终场时,魅影独自留在地下迷宫,水晶灯缓缓升起,器乐演奏在空气中久久回荡。
黑泽时蓝注意到璃奈并未沉浸在表演中,她在中途看了一眼手机就开始心不在焉的,手也搭在座椅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虽然没有发出动静,但他确实注意到了,她的心思根本不在这场歌剧表演。
她更关心的是那封邮件的内容,或许那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广告。
他在海城庄园就发现了这一细节,只不过那时候他没在意,现在仔细一想,璃奈连发到手里的广告宣传单都懒得看一眼的人,却被一条电子广告分心?
演员谢幕完毕,观众开始纷纷离开座位,其中有些人依旧回味着刚才上演过的剧情。
“姐姐,”黑泽时蓝试图吸引她的注意力,至少在旁边,璃奈的眼里必须有他,“我不明白魅影为什么最后会放手。”
璃奈收回思绪,侧过头看他,“你呢?”
黑泽时蓝如实说:“杀了那个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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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伯爵,永远囚禁克莉丝汀。”
璃奈:“魅影或许残缺,但还是个渴望被爱和救赎的人,你那个想法完全就是想要毁灭所有人,包括克莉丝汀。”
黑泽时蓝想不通,如果是在意,为什么还会选择放走,眼睁睁地看着她和别人相爱。
他问:“魅影会不会不喜欢克莉丝汀?”
说到这,坐在旁边的人忍不住插话:“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在他们的故事里,哪怕克莉丝汀不爱魅影,魅影也是到死都是爱着克莉丝汀的,他怎么可能会爱上其他人?你这句话太荒谬了!”
璃奈看着黑泽时蓝忍不住笑了一下,握住了他的手指,“他们之间的感情你可以认真想与一想。”
黑泽时蓝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试着理解一下。”璃奈说完,忽然听到抽泣声,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
其实,她入场就注意到身后坐着的正是昨晚遇见的那个女人,而她旁边的位置一直空着。
时子试着拨通宗方的电话,但对方都是处于关机状态。
从歌剧开始因为男友的失约,她感到气愤,但现在已经过去两个半小时,对方一个电话都没回,这让她隐隐感到不安。
在之前,宗方从来都没有这样,就算是吵架,他也是个秉持着解决问题的态度,而不是关机,放鸽子不理睬她。
时子情绪有些崩溃,她试着拨通了宗方朋友和同事的电话,可他们都说没有看见人。
璃奈站起身,揉了揉黑泽时蓝的脑袋,说:“走了。”
“姐姐,我们之后去哪里?”黑泽时蓝跟在她身后,想牵她的手,可看到她又拿手机查看消息就把手收回去了。
璃奈低头看着手机,想了想,说:“先去西面的蛋糕店买些糕点,然后再去超市,最后回家。”
黑泽时蓝:“姐姐是在跟我约会吗?”
璃奈:“你觉得呢?”
黑泽时蓝眨了下眼睫毛,“姐姐是想要我努力融入社会。”
还挺聪明的,至少能想到这,歌剧没白看,璃奈:“那你觉得我们的约会还欠缺什么?”
黑泽时蓝看着她陷入沉默。
恰在此时,璃奈接到了一个电话。
“在百汇大厦的储物柜,四号箱二七号柜子。”
对方来电显示只有一串号码,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两人回到车上,黑泽时蓝面无表情,发动车子前往百汇大厦,然后又跟着她来到商场收费台旁边的储物柜。
璃奈站在柜前很熟练的输入一串密码,啪嗒一声,柜子打开,从那个小方格子取出一沓用信封包裹的文件。
等他们再次回到车上,黑泽时蓝嗅到信封上呛人的香水,开始忍不住发问,“姐姐在查什么?”
璃奈望着空气中细微的浮尘,想了一会儿,还是拆开信封,倒出了里面的照片和验尸报告。
她没有要瞒着的意思,所以黑泽时蓝看到照片中脑袋正中一颗子弹的男人,瞬间就明白了。
她在查但丁的死。
这个案子不是下野弦在暗中追查吗?
53. Chapter 53
黑泽时蓝瓮声瓮气地问道:“姐姐在怀疑那个大叔吗?”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你的嫌疑最大。”璃奈仔细地看了一遍照片,觉得事情有点难办,“在福利院办的那起案子,你一直都跟在我身边,除了但丁死的那天。”
黑泽时蓝:“有人想栽赃我。”
璃奈觉得车内有点闷热,调了一下空调温度,恰好抬头,对上少年的双眸,明亮异常,一瞬不瞬盯着她的脸,“......可能是这样。”
黑泽时蓝随手拿了一张照片,正好是留在案发现场的弹壳,他忍不住啧了一声,“美国M1911手枪,有效射程五十米,子弹正中眉心,但丁肯定看到凶手了,姐姐只相信证据吗?”
这倒是和她的手枪是同一个型号,璃奈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摸了摸口袋,意识到烟盒已经扔了,只好尴尬的把手插进兜里。
她问:“你最后一次见他,都说过什么?”
“是他找上的我,七月一号,”黑泽时蓝盯着璃奈的眼睛,眼神里没有任何波动,“没谈什么,他只是来杀我的。”
璃奈皱眉:“杀你?”
黑泽时蓝:“他想给首领报仇,一直在找我。”
璃奈:“动手了?”
“嗯,差不多,我对那些人没什么耐心,他可能还想说点什么,但是我的手难以控制,”黑泽时蓝顿了顿,“当然了,对方人很多,我从六楼跳下去,跑了。”
璃奈:“之后没再见过?”
黑泽时蓝:“没有,我更喜欢待在姐姐身边。”
璃奈揉了揉眉心,研究了一会儿照片和尸检报告,很快就做出了笔记,还在人名之间连线、绘制图表。
然后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你的行踪,会有多少人知道?”
黑泽时蓝满不在乎的说:“更多的人只是知道那个称号,毕竟我只因为武道馆那一起案子出现在大众视野,我想除了黑手党几个干部,应该没有人能把脸和称号对上,不过凡是总有例外。”
璃奈和他对视了一眼,语气不经意间带着微不可察的担忧:“在想想,还有其他人吗?”
黑泽时蓝眨了眨眼,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那就只有姐姐喽,姐姐告诉过别人吗?”
璃奈一愣,脑海里飞快闪过一个人的名字,岔开了话题,“但丁能找上你,至少他的知道你的行踪。”
如果有人想栽赃黑泽时蓝,那这个人一定知道他近期的行踪。
黑泽时蓝眯起眼睛,“百合子,两天前,我发现她派人在暗中跟踪我,弗兰克,他一直在网上散播我的悬赏令,还有达西。”
璃奈问道:“达西是谁?”
黑泽时蓝:“我的管家。”
璃奈:“......”
这个小鬼为什么会有管家?
黑泽时蓝眼底闪着幽微的光,握住她的手吻了一下,“我早就说过,我养得起姐姐。”
璃奈顺势勾了勾他的下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反正脑子里一点头绪也没有。
不过,调查这个案子,暂时还不能让侦探社的人知道。
“日本有住宅吗?”
黑泽时蓝:“有的,距离这里一百八十公里有一套海景别墅。”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璃奈正要开口,手机忽然响了。
那只手被握着抽不出来,她只好换另一手接听,“我在百汇商城,家里需要什么吗?”
下野弦:“护士找了一下午都没找到你。”
璃奈眼皮一跳,“......出来放松一下。”
下野弦说:“不要任性,在没有经过的医生许可,不要出去乱跑,你的体检报告很糟糕。”
“我真的没事,”璃奈顿了一下,“有什么想吃的吗?”
黑泽时蓝好似受凉,咳了几声,依然没有松手,反而握紧了一些,“姐姐都没有问我想吃什么。”
下野弦语气不悦的问:“你和那个家伙在一起。”
璃奈:“一起出来看歌剧。”
下野弦叹了口气,“无论如何,你都应该配合医生的治疗,而不是偷偷把药扔了,如果不是洗手池堵了,你可能就瞒天过海了。”
那些比指甲盖还小的药堵了下水道……
也许,她应该去刮几张彩票。
璃奈忽然感受到一股灼热的视线,心虚地转动了一下眼珠,然后默默转回来,“其实,我打算出去放松一下心情......病房的气氛,太压抑了。”
下野弦直接戳穿了她的伪装,“待够了就直说。”
璃奈:“.......”
“一会儿地址发过来,按时吃药。”说完,下野弦挂断了电话。
黑泽时蓝垂下眼眸,眼睫长而密,在眼下打出一片阴影,“姐姐,一直没有遵循医嘱。”
璃奈微微沉吟了一下,继续看手里的资料,“像是在吞针,反正只是一些维生素,不用在意。”
黑泽时蓝心想:“如果采取一些强制的手段,姐姐会生气。”
可姐姐总是做出令他不开心的事。
他给达西打了一通电话,提前将别墅打扫出来,顺便准备一些生活日用品。
璃奈若有所思。
黑泽时蓝一只手钳制住她的下颌,视线如有实质,一寸寸地扫过她的脸,“我真的很喜欢姐姐,所以,我希望姐姐不要有事瞒着我。”
人总是要为自己某些冲动的行为付出代价,璃奈很想照顾好他,并且希望他不受任何伤害。
“有些事放不下,或许事情结束,会好起来。”
黑泽时蓝深吸一口气,“大概需要一个半小时,姐姐先睡一会儿。”
璃奈收起收拾了一下资料,放进抽屉,“那就辛苦弟弟了。”
车子沿着蜿蜒的滨海公路前行,黑泽时蓝很在意的问道:“为什么弟弟?”
璃奈反问:“那你想让我称呼什么?”
黑泽时蓝转头看向她,眼神有些疑惑:“姐姐是对昨天晚上不满意吗?”
璃奈:“.......”
她给了黑泽时蓝一个眼神,让他自行体会。
但显然他的脸皮更厚。
黑泽时蓝一本正经的说:“是姐姐说不要停的,我很听话啊。”
璃奈朝着他伪善的笑了一下:“你要是再歪曲事实,就没有下一次了。”
黑泽时蓝果断闭上嘴,专心开车。
璃奈顿时一脸无语。
果然是在装傻。
有的小狗,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他在憋着什么坏。
一个半小时后,两人来到别墅,璃奈并没有睡觉,而是沿途拍了一些风景的照片,心情松快了不少。
上高中和大学的时候,她很少有出去旅游的机会。
海景房......没准真的能放松就几天。
璃奈下车,四处看了一圈。
虽然不知道黑泽时蓝经营的是什么生意,但她也见过很多别墅,可来到目的地,面上不动神色,心里还是或多或少感到震惊。
尤其是进去之后,就是挑高五米的客厅,整面墙的落地玻璃将外面的海景毫无保留展示出来。
“你到底是干什么的?”如果不是杀手,璃奈回头看他,“你在和家里人接触?”
黑泽时蓝将钥匙放在玄关的柜子上,脱下外套,“那些不是家里人,姐姐。”
璃奈:“我从来没找你问过那些人的事。”
黑泽时蓝走到璃奈面前,“母亲是意大利的人,她和黑手党牵扯很深,西西里黑手党,扎根于西西里岛,是最为大众熟知的一支,长期掌控着当地诸多非法产业,父亲是英国的贵族,是位公爵,不过,他一直都否认我的存在,后来可能是他的小儿子发生了意外,他派人过来和姐姐沟通,然后姐姐就把我送走了。”
璃奈听出了责难的意味:“他出示了亲子证明。”
“可我还是很伤心,”黑泽时蓝将人揽到怀里,揉搓了一下她的耳垂,“而且,分开之后,姐姐再也没有找过我。”
璃奈捏了捏他的脸,“别得寸进尺。”
“姐姐,你就多包容我几次,”黑泽时蓝将手不动声色地从璃奈的衣摆里探进去,俯下身子,咬吮她的耳廓,“姐姐?”
昨天一整晚都没睡,看两个多少小时的话剧,开一个半小时的车,他的精力为什么会这么旺盛?璃奈:“现在是晚饭时间,”
黑泽时蓝:“那饭后——”
“饭后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璃奈说,“你可以自己回房间休息。”
黑泽时蓝委屈哼唧了一声,在璃奈白皙的锁骨上留下一个轻微的咬痕,还是不肯放手。
“等我把事情梳理完,才可以。”璃奈拽着他的领口,在额头落下一个吻,“你先去吃些东西。”
她在路上,蛋糕和零食,就已经吃了七分饱。
而在此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还下起了蒙蒙细雨。
再找到尸体,他们可能就要收队了。
警员撑着伞,相良嘴里咬着手电筒,一手拿着地图和铅笔,将他们搜寻过地方划上记号。
其中一人说道:“再这样下去,我们不会有任何收获。”
“昨晚下了一场暴雨,就算这里是第一案发现场,我们也很难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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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索,”相良展开整个地图,沿着这片芦苇群和公路的方向,在二十公里外,发现了湖泊。
雨势渐大,警员举着扩音器,朝着远处的人大喊:“相良,总部让我们收队了。”
相良站在芦苇群,摘下眼镜,用衬衫擦了擦镜片,朝着湖泊的方向望了一会儿,等回到车上,他注意到后座有个陌生的面孔,“这位前辈是?”
警员解释道:“去情人湖钓鱼,车子坏了,我捎着他一程。”
相良问道:“情人湖?”
老人爬满了深浅不一的皱纹,头发还有没擦净的雨水,声音带着老烟枪特有的沙哑,但每个字都咬的很清楚,“在没闹出人命的时候,那就是个普通的湖,这地方地势洼,一到雨季,河水聚在一起形成了大片的湖泊,住在这一片的人管那地方叫情人湖,是因为之前有一对情侣在那跳河自尽了。”
有人问道:“是真的有人跳河?”
“是啊,十几年前的事了,后来还有记者报道这件事,引来不少人吊念,不过那个记者狗屁不懂,把这事美化了。”说到这,老人叹了口气,“其实,那个男的就是我们隔壁村的,他有个好赌的爸,家徒四壁,吃了上顿没下顿,而那个女的,家里是做买卖的,有钱,家里人不同意他们交往,两个孩子反抗无果,就跳进去了,听说是谈了七八年,可惜了。”
相良陷入沉默,望着窗外向后移动的景物,忽然说:“去情人湖。”
马上就要到月底了,佐藤还差一摞结案总结没有写,坐了一下午,腰酸背痛腿抽筋,比跑现场还折磨人。
他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回盯着墙上的钟表了,好在,马上就要把磨人的这一天结束了。
可惜,就在距离五分钟就下班这个节点,办公室的座机忽然响了。
“佐藤警官,北区的尸体找到了,不止一具!”
佐藤立即站起身,一边翻出抽屉里的雨衣一边问,“目前发现多少?”
警员答道:“五个人的头骨。”
-
黑泽时蓝吃饭的功夫,璃奈已经在白板上写满人物。
他盯着看了一会儿,很快在密密麻麻的字迹中,捕捉到了夏目香音的名字,他对夏目两个字格外敏感。
“姐姐在疏离海城庄园的案子?”
璃奈眼睫动了一下,靠在真皮沙发上调整了一下坐姿,“照片里的男人还没有找到,百合子既然能拿到照片,说明她肯定和照片里的男人......关系匪浅。”
黑泽时蓝问道:“姐姐为什么会和百合子走的很近?”
璃奈迟疑了一下,说:“泷泽查到的线索,百合子是为一个和琼斯走的最近的一个人。”
黑泽时蓝:“姐姐想顺藤摸瓜。”
“算是这样吧。”她是害死香音的直接凶手,璃奈怎么可能放过她,“她是我的大学讲师,但琼斯比她更早找上我。”
黑泽时蓝眼神一凝,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占有欲,“姐姐见过琼斯?”
璃奈低声说:“我们是邮件联系。”
黑泽时蓝走过去,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酸溜溜的说:“在剧院收到的广告也是琼斯。”
璃奈握住他的手,示意他坐下来:“他会定期把他们研究的药物发给我。”
黑泽时蓝坐下来,一瞬间,温热的肌肤和璃奈的大腿紧贴在一起,喉结艰涩地滑动,盯着她的眼睛移不开视线。
她的瞳孔接近纯黑,像浸在雪山融化冰水里的黑曜石,冷得几乎能刺透人心。
但是这双眼睛只有在看向他的时候,目光总会变的缱绻温柔。
“那天,姐姐从警局把我带出来背着我走了很长一段路,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躺在床上的第二天。”
那个时候他在床上躺了很久,在那个血腥又模糊的梦境里,只有姐姐的脸是清晰的,还有她身上独有的雪松香。
他控制不住想怎么把姐姐全部占有,直到房间的门被敲响,才回过神,狼狈的换下睡裤,将被子蜷缩成一团。
璃奈注意到他那点心思,敲了他一个脑壳,“你是什么品种的小狗,为什么总是发情?”
黑泽时蓝抓住机会,凑到唇边吻了吻,然后含住她的唇瓣慢慢地舔咬,像是一种对她的讨好,“姐姐是不是没养过狗,狗发情一般都是七到十天。”
璃奈:“你还真把自己当狗了?”
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响起,黑泽时蓝扶着璃奈的腰,将睡裙上的黑丝带解开,让她跨坐在自己身上,嗓音带着一丝被情欲沾染的沙哑,“……小狗可以发情。”
璃奈抚摸着他的脸,忍不住笑,“我要去卧室。”
54. Chapter 54
晨雾还没散尽时,警方已经封锁现场,警戒线随着湖面吹来的风微微飘动,随着打捞工作的推进,更多尸骨陆续出现在在场各位的眼前。
湖水甚至开始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腐臭,混合着泥土与死亡的气息,钻入鼻腔,令人难以忍受。
美弥子拎着工具箱,蹲在一具白骨面前,盯着腿骨上的黑色斑点观察了一会儿,说:“从骨骼的腐蚀程度和矿物质沉淀情况来看,这具尸骨的死亡时间至少有一年以上。”
佐藤的脚步顿了一下,按着对讲机说:“再进行最后一次搜查。尤其是他们的衣着和随身物品,另外,派人沿着湖岸搜寻,是否有可疑物品。”
相良说道:“佐藤警官,这个地方太过偏远,连钓鱼的人都少。”
如果是这样,那么这次的案件正是毫无头绪的那种。佐藤摸了摸一晚上冒出来的胡茬,陷入了沉思。
美弥子看了他一眼,绕过那具巨人观尸体,又检查了一下水边刚捞上来的那具尸体,他的裤脚还缠着几根水藻。
佐藤:“那件西装外套是他的。”
“从下身西裤和体型上来看,确实如此。”美弥子大致检查了一下尸体,“至少不是简单的溺亡。他的指甲缝没有泥沙,肺部积水也很少,像是死后被抛尸入水。”
两个小时后,打捞上来九具尸体。
刑侦人员和法医都被这惊悚的场景感到后怕,恐惧的氛围在人群中蔓延,像病毒一般迅速扩散。
“九具男尸,简直是......不可思议,是专业杀手还是黑手党?”
“黑手党也做不到这种程度,他们身上没有刀伤也没有枪伤,还有剁掉手指,打折腿,这些是黑手党标志,他们都没有。”
“以成年男性为目标,这种事太恐怖了,是团伙作案?”
美弥子侧过头,看着平静的湖面,心里一阵发寒。
佐藤语气坚定的说,“加派人手在湖边巡逻,有人靠近这里必须登记。”
一个半小时后,尸体运回警局,局长开会,立即成立专案调查组调查此案。
相良根据佐藤的命令,调来最近两年男性失踪人口档案,正抱着一摞文件走上电梯,在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听见警局门口有人报案。
他赶忙按了开门的按钮,追了过去,“女士,你刚刚说来报人口失踪的案子。”
时子的脸色憔悴了不少,“我的男朋友失踪了,已经过了整整二十四小时,我已经问遍了他的家人,朋友。”
相良对她的目光,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麻烦前辈登记一下他的身份和相貌特征,包括最后一次见他穿得是什么款式的衣服,然后送到重案组。”
警员点了点头。
相良抱着一摞档案上楼。
佐藤走进了法医室,屋里的法医人员们个个面色凝重。
美弥子用镊子拨开其中一具尸体的头发,发现死者的耳后有个细小的针孔,针孔周围的皮肤泛着淡青色。
随后掀开尸体的嘴,一股淡淡的苦杏仁味飘出来,很轻,混在口腔的腐败味里,不仔细闻根本发现不了。
佐藤皱眉道:“氰|化物?”
美弥子摇了摇头,“味道太淡了,没有经过口腔,可能是注射,不过死者生前喝了过量的酒。初步断定,死亡时间大概是在前昨天晚上,至于,其他的信息还需要进一步尸检。”
“重点先放在他身上。”佐藤叮嘱完离开法医室。
相良拿着时子登记的资料,交给佐藤,“前辈,这个叫宗方的男人符合那具尸体的外貌特征。”
佐藤看了一眼,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带她过去认尸。”
时子曾在午夜幻想过很多次和宗方分开的场景。
他们分开后各自安好,或许,他可能会颓废一段时间,但凭借着他坚韧的性格,完全能够重新振作起来,然后交一个善良体贴的女朋友,又或者是工作平步青云。
至少,不能是躺在冰冷的法医解剖台。
佐藤等着她平复情绪,端着一杯温热的茶水放在她的手边。
方才哭得太狠,现在胸腔还在一抽一抽地疼,时子用手背蹭了蹭脸颊,不知过了多久,才开口:“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一家餐馆,我们发生了争吵,然后我说了些气话就离开了。”
佐藤轻声问道:“几号?”
时子脸色也很苍白,但还是强撑着自己回答警方的问话:“二十七号,我们一起去吃牛肉咖喱,第二天约好去看歌剧,但是他没有来,最开始,我还以为……他在生气。”
佐藤问道:“你们住在一起?”
时子回答道:“对,在海弯公寓租了一间八十多平米的小屋。”
佐藤:“昨晚你在哪?”
时子抽出几张纸巾,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我没有回公寓,回家里住的,我的妹妹过生日。”
“一会儿我会派人去你们的公寓搜集一些线索,”佐藤顿了顿,“他昨晚回公寓了吗?”
时子:“没有,我去公寓找过了,他没有回去。”
相良听到这里按耐不住,问道:“你是怎么确定的?”
时子坐在桌子前,顿时感到有些紧张:“......他有个不好的习惯,脱下来的袜子,会攒上三天才会洗。”
佐藤:“他和人结过怨吗?”
时子回想了一下,“宗方的脾气很好,我没有听过他和别人吵架。”
佐藤不动声色的继续问道:“你们分开的时候,他喝酒了吗?”
时子摇了摇头:“没有,他平时不会喝酒的,只有在酒局的时候,需要为领导挡酒。”
佐藤:“你们之间的感情如何?”
时子颤声说:“我们争吵是因为订婚......”
佐藤点了一下头,站起身离开房间。
相良随手关上门,追了上去,问道:“前辈,专案组其他人都安排了事情,我还没有......”
佐藤歪了一下脑袋:“跟我走。”
相良一路小跑,顺便拿起办公桌上的笔记,“去哪?”
佐藤:“死者和他的女朋友分开后,如果没有回家,你觉得他会去哪?”
“情场失意......”相良没有谈过恋爱,“嗯,可能是去便利店买瓶烧酒,坐在海边,或者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喝闷酒。”
佐藤眼中闪过了一丝锐利的冷光,拎着西装外套走出警局,坐上一辆车子,“那家餐馆附近有一家酒吧。”
相良愣了一下,坐到一旁的副驾驶。
-
下野弦乘坐新干线稳稳地驶向福冈,同车的乘客,几乎全是身穿高中制服的年轻人。
这个时间正巧赶上学生上学,车内十分拥挤,在这种环境,小偷的显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一个染着黄色短发的不良少年,在车门打开前的几秒钟,好似不经意间撞向下野弦,顺势将手摸了一把他的裤兜,然后飞速混入人群下车,逃离作案现场,躲进一条偏僻的巷子查看成果。
商业街一如往常,人山人海。
黄毛嘴里叼一根烟,打开那个破旧的钱夹,从里面翻出几张五千日元的钞票,塞进自己口袋,“真是寒酸呢,明明已经是个大叔了,还混得这么可怜。”
说着,他好奇心的驱使下,拉开钱包的夹层拉链,发现了一张照片。
一个女人赤裸的躺在床上正和一个男人□□。
男人的背影没有经过处理,穿着一条黑色的裤子,看起来很熟悉,好像在不久前见过。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个正常人,怎么会把这种照片放进钱包?!
他可能是偷了某个变态的东西。
黄毛抽了一口烟,缓缓吐出来一个烟圈,正要把手里的东西扔了,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靠近,猛得转过头。
下野弦站在不远处,一脸平静地望着他,“我不喜欢别人动我的钱包。”
黄毛脸色大变,“这怎么可能?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近些年,新干线发生不下百起偷窃案,警方却完全捉不到人。
人都有最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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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事情,他是社会蛀虫,但也确实将自己偷窃的能力开发到了极致。
下野弦:“你看了那张照片。”
黄毛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忽然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觉得那张照片里的男人眼熟,在新干线上,他观察眼前这个男人的背影整整二十分钟,怎么会认不出来?
“大叔是个变态。”
下野弦朝着他露出一个毛骨悚然的笑。
-
福冈的一家咖啡馆。
璃奈为了打发时间,拿起手边的《纽约世界》,翻到了游艺栏目。
黑泽时蓝喝了一口咖啡,乖巧又安静的坐在她身边将近三个小时都没敢说话。
可能是昨晚折腾的太过分了,璃奈中午醒过来就先给了他一脚。
看来抱着她上楼做那种事,以后万万不能在发生了。
璃奈沉思了片刻,拿起笔在纸上写了几个数字。
黑泽时蓝窥着她的脸色,轻声问道:“姐姐在写什么?”
璃奈抬起眼眸,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黑泽时蓝咽了咽口水,一脸无辜地看着她,“姐姐?”
璃奈:“填字游戏。”
在一片纵横相交的格子里,根据上面提示以及词条相交处的一个或几个“关键字”,猜出正确的词条,然后再根据猜出的词条和提示去推算下一个词条,直至把空格完全填满。
黑泽时蓝:“很难吗?”
璃奈凝视了几秒,把手里的报刊给了他,“这个难度你来做还是挺合适的。”
黑泽时蓝:“入门?”
“交叉字优先,”璃奈笑了一下,“就像在迷宫里找出口,线索在旁边写好了。”
黑泽时蓝把握住机会,抬起屁股坐到她身边,确定璃奈没有说什么,才开始思考上面的题目。
他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大约过了十分钟,填了不到一半,抬起头看向璃奈,开始撒娇,“姐姐,上面信息时效性很强,七月份在莫斯科大剧院完成的《帕格尼尼主题狂想曲》的钢琴,姐姐,我只了解一点小提琴而已。”
璃奈:“是结构类型,三角钢琴。”
黑泽时蓝用别有深意的目光看向她:“姐姐教教我好不好?”
“下次吧,”璃奈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示意他看向对面街道,“那个人出来了。”
但丁身边的保镖露面了。
黑泽时蓝低声说:“我去抓人。”
璃奈点了一下头,大约过了五分钟,她起身去前台结账,顺便买下刚才的报刊。
黑泽时蓝动作很快,悄无声息地站在对方身后,六藏根本没察觉到什么,直至对方开口,才意识到了危险。
六藏激动道:“你们到底什么人?!”
璃奈:“只是简单地问你几个问题。”
六藏突然大叫一声,一副准备死扛到底的模样:“我什么都不知道!”
对于黑手党,普通的询问根本问不住来什么,只有让他们意识到生命遭到威胁,才有可能让他们开口。
黑泽时蓝用匕首抵住他的脖子,璃奈虽然不认可这个方式,但也别无他法。
六藏瞬间老实,也不再挣扎了:“你们想知道什么?”
璃奈抱着胳膊似乎在思考什么,上下打量一番,问道:“但丁死前都见了什么人?”
六藏:“你们是条子?”
璃奈:“回答我的问题。”
六藏扯了扯嘴角,“我怎么可能知道,我就是个看门保镖。”
璃奈挑了下眉,黑泽时蓝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在他的脖子上划出一条口子。
六藏感到温热血顺着脖子流下来,彻底慌了,“一个男人,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
璃奈:“看清脸了吗?”
六藏激动道:“天太黑了,那个男人跟着进去,没过不久枪就响了,我们跑去仓库查看情况,那个人已经不见了。”
说完,他看了一眼黑泽时蓝。
显然,璃奈也注意到了那个眼神。
55. Chapter 55
个子很高的男人,身手也不错。
这些信息都很模糊,只有那个眼神给的很直接。
回到车上,璃奈偏过头看了一眼黑泽时蓝,发现他并没有表现出异常。
他站在六藏身后,肯定是没办法看到那个人的眼神的。
不过,她记得对面的停着一辆废弃的小轿车,车窗落了灰,但也能看出点什么。
黑泽时蓝:“姐姐,为什么不继续问下去?”
璃奈压了压手掌,拿起保温杯喝了一口玫瑰花茶,“比其他的谎话,我更相信眼睛看到的。”
他们花费将近四个小时等六藏露面,怎么可能就轻易放过他。
黑泽时蓝眼底闪过意思困惑,但很快就想明白了。
六藏鬼鬼祟祟地压低帽子,走上一条主干道,拦下了出租车。
黑泽时蓝发动车子跟了上去。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那辆出租车停到一家酒馆,六藏下车后,警惕地看着周围地人群,然后闷着头走进酒馆。
璃奈看了一眼黑泽时蓝,两人十分默契的下车,和六藏保持着距离,也进了那家酒馆。
他是个瘾君子,鬼头鬼脑的,来得自然不是什么好地方。
为了防止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璃奈挽住黑泽时蓝的手臂,假装成热恋的情侣。
嗯,也不算是伪装,他们本来就是情侣,可能是和热恋不搭边。
灯光也调得很暗,酒吧里面黑黢黢一片,看起来像是还开始营业,不过,还是引起了服务员的注意,黑泽时蓝看见他转过身,拿起对讲机说了什么。
朝着他们走过来交涉。
黑泽时蓝很客气的和服务生打了一声招呼,“请问这家酒吧还没有营业吗?”
服务生挡住璃奈的视线,一脸和气的说:“是的先生,酒吧内部还有装修完,您和您的女朋友下次再来吧,为了表示歉意,我们可以送您一份优惠券,可以打半折。”
璃奈踮起脚尖,攀着黑泽时蓝肩膀上,视线抬高,目光瞬间就捕捉到了六藏和吧台调酒师的交易,同时也看到了调酒师的脸。
璃奈见过那个人,五年前,他加入了谋杀公司,因为擅长男扮女装,专门进行暗杀等活动。
最显著的特征就是,他喜欢留一头长发,左边的耳朵戴着七个耳钉。
而眼前这个服务员也是个杀手,他的掌心下部、拇指根部有块状茧子,一看就是长期握枪导致。
“女朋友喝了一点酒。”黑泽时蓝忽然感觉有一股入骨的痒意摧残着他的理智。
他接过那张优惠券,然后很顺气自然地揽住璃奈的腰身离开。
两人回到车上,璃奈松了口气。
本来只是一个简单的跟踪,谁能想到追进了杀手窝。
黑泽时蓝目光灼灼地看着璃奈,“姐姐,我们的线索是不是断了?”
“但丁死后,警方就加派了这片区的武装人手,一群乌合之众没有头目就是一团散沙,最近已经有不少黑手党被逮捕,这些人现在谋生都成了困难,”璃奈望着对面的酒吧,心情复杂,“一个连中午饭都吃不起的人,来这里进行将近二十克的□□交易,至少能说明,他确实收了好处。”
黑泽时蓝低声道:“他们来自一个叫黑蜘蛛的杀手组织,有消息说,这个组织被一些政客包下了。”
璃奈挑了一下眉,“政客?”
“道听途说,具体情况,我不是很了解,”黑泽时蓝停顿了一下,“但这个组织通常在国外活动,突然出现在日本,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
说完,他一副求表扬的模样,眨了一下眼睛望着她,像在等夸奖的大型犬,身后的尾巴一直左右摇摆晃个不停。
“......”
璃奈勾起他的下巴,吻了一下额头。
黑泽时蓝的嘴角一下子扬起来,“最近要选举市长。”
-
相良从那家餐馆调取了录像。
影像显示,宗方和时子确实发生了争吵,时子拎着包离开,而宗方回去之后也能吃下去,结完账就离开了。期间没有和任何人交流,也没有接打过电话。
相良开着车子在四周巡视了一圈,而佐藤沿着这条主干道往西步行走了大约两公里,来到一家酒吧。
询问酒吧老板后,也调取了监控录像,这点和他预想的一样。
宗方确实来这里喝酒。
过程中,除了和酒保闲聊了一会儿,还有三个女人上前搭讪。
佐藤调来这四个人的个人信息,很快展开了询问。
首先是询问了一下那个酒保,他每天要接待很多客人,所以对一些人几乎没什么印象,但因为宗方眼睛很红,像是刚哭过,所以格外留意了一下。
“啊,那个男人点了一杯长岛冰茶,就一个人坐到角落喝闷酒,我和聊了几句,但他什么也没说。”
相良问道:“他有什么异常吗?”
酒保摇了摇头,“年轻人吗,除了失恋丢工作,挺正常的,但他一看就是一个心思很敏感的人。”
佐藤将三个女人的照片传回警局,大约过了十分钟,那边打来了电话,详细的说了一下三人信息。
第一个主动上前搭讪的女人叫桃山千代,二十七岁,待业,无婚姻史,一个是常年混迹在酒吧夜店场所,去年因为□□被抓进去待了一段时间,社会关系复杂。
第二个是位高中生,名叫樱井柑奈,十八岁,外地人,成绩非常不理想,经常逃课,还是个复读生。
第三个是位大学教授,花泽优,二十九岁,法学专业,精英人士。
她和前两位不同,从影像上看,前两位都是主动坐在宗方身边聊天,桃山千代大概聊了十分钟,举止暧昧,但是宗方一直和她保持着距离,所以桃山千代最后将联系方式塞进那件西装外套的口袋就离开了。第二个樱井柑奈交谈的时间更短,她可能是想要个联系方式,但是宗方拒绝了,两人简单的聊了几句就分开了,而花泽优,她是宗方起身的时候,一不小心,把酒水了她身上,主动开口说话。
这三个人看起来都是和宗方第一次见面,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相良拷贝下来一份影像,说:“宗方离开酒吧的时候,并没有和什么人同行,但是他的走路姿势来看,他走路晃晃悠悠的,肯定是喝醉了。”
酒吧老板好奇地看过来,忍不住问道:“警官,咱们这儿出什么事了?”
佐藤没答:“如果有人见过照片上这个男人,立刻上报警局。”
老板客气点头,“听说昨天北区那边出事了,警方从芦苇地挖出来好几个尸体?”
佐藤看了他一眼,本来不想说什么的,结果门口跑过来一个服务生,手里拿着一份报纸。
“老板,今天的报纸都卖疯了!”
佐藤心里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率先拿走那份报纸,展开一看,果不其然,情人湖里捞出来的九具男尸被报道出来了。
——情人湖下深埋九具男尸,负心汉惨遭报应?
相良扶了扶眼眶,如实道:“这标题,好像也是一个调查思路。”
“九九九,九具?!”酒吧老板眼睛瞪得像铜铃,“有没有搞错?男的,开膛手杰克犯得连环杀人案,杀害的也是女人啊!”
这次的案件必然引起了巨大的社会恐慌,佐藤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相良跟着佐藤回到车上,汇报了一下方才收集的信息,“刚才问了酒吧附近的人,大家对照片里的人没什么印象,然后又查了这条街附近的监控,但这里只有两家安了监控,其中一家还坏了,我只拷下来一家。”
说完,佐藤的手机就响了,不用说,他都知道局长肯定也看到了报纸,给他施压来了。
接通后,局长下了死命令,务必要求他破案。
其实,就算他不说,佐藤也顶着不小的压力,毕竟这是国内近二十年来,最为恶劣的一起案子。
车内的气氛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相良小心翼翼地拿出笔记本,重新整理了一下线索,“DNA的鉴定结果明天就能出来,前辈,我们是要去找那三个人吗?”
“不然呢?”佐藤说完这句话,就已经把车停在了路边。
相良看了一眼路标,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桃山千代的所在的小区。
佐藤下车后,摸了一把裤子口袋,放嘴里一颗糖嚼碎了。
这片小区的环境又脏又乱,门口的垃圾桶估计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清理,垃圾都已经围着垃圾桶堆成了小山。
门卫室也被封了。
佐藤根据酒吧老板提供的地址,来到第二排公寓楼的三楼,正打算按门铃,发现那东西早就坏了,还落上了灰尘。
要不是门口的堆放的外卖盒子,相良都要怀疑这间屋子没人住了。
桃山千代听到敲门声,随手套上一件卫衣,晃晃悠悠地走到玄关。
通过猫眼,见对面完全是两个陌生的男人,桃山千代想都没想,转身爬到床上继续睡。
佐藤再次敲了几下房间的门,说:“警察!”
这回,桃山千代打开了门,懒洋洋的说:“什么事啊?”
佐藤亮出了警官证:“昨天晚上你在哪里?”
桃山千代敷衍着说:“谈恋爱。”
相良追问道:“一整晚都在谈恋爱?”
桃山千代讥讽地看了他一眼,“不然呢?你跟你女朋友水深火热的时候,突然把东西抽出去,说我要出趟门吗?”
相良小脸一热,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佐藤冷声道:“你男朋友的姓名电话。”
“我也想知道,滚床单的时候他口口声声说喜欢我,结果一大早就不见了人影,”桃山千代笑了一下,“要不警官你帮我查查,我真挺喜欢那个男人的。”
佐藤:“请你配合调查。”
桃山千代反问:“我说的不够详细?我需要再把细节说一下吗?什么方式,在哪里?”
佐藤:“在哪?”
桃山千代从他的话里听出了点不一样的严肃,但依旧是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第一次在玄关,从正面——”
她对警察的戒备心很重,同时厌恶至极。
佐藤打断她:“哪个酒店?”
桃山千代上下打量他一眼,说:“神图。”
佐藤从口袋拿出照片:“见过这个男人吗?”
桃山千代微眯了一下眼睛,“见过,在酒吧前台,我还留了联系方式。”
佐藤感觉一阵头疼,陆陆续续又问了一些问题,但桃山千代极其不配合,总是说些没用的浑话。
离开小区后,只能又给警部拨了一个电话,派人去调查一下神图宾馆。
佐藤奔驰在国道三号线上,开车前往警局。
就在刚才,相良坐在副驾驶上,给樱井柑奈的班主任打了一个电话,结果对方说,樱井柑奈当晚偷溜出宿舍,今天还没回来上课。
而花泽优电话拨通后,对方表示自己在外地出差,最快也是明天才能回来。
这晚,佐藤坚持两个月戒烟行动,成功破灭,还得给雪穗回个电话,说今晚加班,没办法庆祝结婚纪念日。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相良反复的看着宗方离开的酒吧的那段影像,又看了西街区的影像。
他说:“他应该往东走了。”而东边的监控碰巧坏了。
佐藤心升起一丝疑云,将影像倒退几秒,暂停在宗方迈出酒吧大门的那一刻,脑袋朝着西边的街区看了一眼。
监控范围有限,他们没办法确认宗方在看什么,而就在这时,警局门口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
宗方的父母来到警局。
时子搀扶着六十多岁的老人,心中酸楚是旁人没办法体会的。
老妇人靠在停尸房冰冷的墙壁上,浑身发抖,泪流不止。
“警官,我儿子性格纯良,长这么大都没和人结怨,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出事呢?”
“怎么会有人,狠下心,杀人?”
“他做错了什么?他做错了什么?”
男人看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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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的警官,沉默了许久,问道:“你们能把找到凶手吗?”
这种场面,佐藤已经经历了很多次,想起过去一个同事说过的话:“我们会全力以赴。”
宗方的父亲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将目光移到相良的脸上,“你能找到凶手吗?”
相良对上他的目光,声音变得紧张,但也很坚定,“他必须上刑场。”
宗方的父亲弯下腰,搀扶着自己的妻子起身,两个老人相互搀扶着离开警局。
佐藤看了一眼相良,将烟叼在嘴里点燃,吐出一口气的时候,整张脸都淹没在烟气中。
相良默默回到办公室,坐在办公桌前,盯着那块白板出身。
美弥子从法医室出来,端着一桶泡好的方便面,也坐了下来。
两人相对无言,不知过了多久,相良问道:“前辈,你相信心理侧写吗?”
美弥子点了一下头:“听说过,结合受害者特征,推断嫌疑人的性格或者生活状态,动机。”
“毒杀,包裹塑料布沉尸,凶手很冷静的处理了这场谋杀。”相良深吸一口气,继续说,“我们要找的凶手不适犯罪团伙。”
美弥子:“我大体估算了死者的年龄,二十岁到三十五岁之间,身上的衣物都经过处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目前唯一的发现就是,在宗方的口腔有一根红色的化纤发。”
相良思索了一下:“假发?”
美弥子嗯了一声。
第二天早上,办公室破天荒提前一个多小时警员都坐在岗位上。
法医部门递来了死者的DNA鉴定报告,其中有六人在失踪人口名单上,而剩下的三人身份不明。
警员得到消息,很快对这六位死者的身份都进行背景调查,另外通知家属认尸。
相良梳理了一下以上信息,发现六个人的交际圈完全没有重合。
年轻的销售、文员、大学生、三流演员、蓝领、漫画家......就连从事的职业也没有重合的地方。
“看起来是随机杀人,但又不像。”美弥子想了想,“还有一点,是凶手的作案时间没有任何规律,七月份,五月份,四月份,最早的一个是在三年前。”
相良搓了搓手指,试着写出凶手的心理画像,“女性,年龄二十六到三十五之间,精英人群,能力异常出众,健身,性格冷漠,且具有反社会人格。”
听他这么说,佐藤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喝了一口咖啡,压压惊,“我以为会有仇视男性这点。”
相良摇了摇头,“不是仇视,像是惩罚,凶手处理他们尸体的时候,没有进行任何破坏。”
另外一位警员等大家说完,把自己得到的情报汇报了一下,“昨天晚上,樱井柑奈的父母打来电话,那个孩子没有不在场证明,她整夜都是一个人在外面,说是散心。”
佐藤若有所思:“酒吧斜对面是一家高级美容会所,宗方看的那个方向,那里可能停放了一辆保时捷。”
相良道:“花泽优女士会上午十点来警局做笔录。”
根据心理画像,大家不约而同将重点怀疑对象对准花泽优。
然而,佐藤觉得这起案子没有这么简单,他觉得应该换一条思路,可今天注定是个繁忙的一天,因为他要跟进案子,然后给今天到访的五位死者家属做笔录,同时还要应付堵在警局门口的记者。
看起来,完全没有喘息的一天,他不由得想到一个闲人。
找到凶手作案的证据,她必然是最专业的一个。
-
早上七点,床头的手机忽然响了。
黑泽时蓝将目光从璃奈脸上移开,拿到手机,看着来电人眼底的笑意明显变浓了许多。
“哪位?”嗓音多了一丝别样的沙哑。
佐藤听到这个刺耳的声音,脸上瞬间裂开一道缝,咬牙切齿的说:“哪、位?”
这个时间点,为什么是这个小鬼头接的电话?!
在佐藤的印象里,他基本上是最不可信的生物了。
相良正在整理手头的资料,一抬头看到佐藤脸上狰狞扭曲的表情,恨不得把那个手机生吞了。
他关切的问道:“前辈,你怎么了?”
佐藤深吸一口气,递给他一个眼刀,“璃奈呢?”
当然是在怀里,黑泽时蓝把人深深地搂进怀里的同时,还亲了一下璃奈的额头,故意发出了一点动静,“姐姐,有人找你。”
这几天璃奈睡眠质量稳步提升,几乎能在不吃药的情况下睡到中午。
黑泽时蓝比那些安眠药好用多了。
她迷迷糊糊嗯一声,连眼睛都没睁开,伸手接过电话,而被子一滑落,从锁骨到脖颈的吻痕一览无余。
“什么事?”
佐藤反应了足足有一分钟的时间,然后大脑开始飞速运转,想着如何发难那个不中用的少年,奈何嘴巴不争气,只能磕磕巴巴的说:“你和那个小鬼......在一起?”
璃奈推开身上那颗毛茸茸的脑袋:“说事。”
那个该死的小鬼,差点忘了正事,佐藤立即严肃道:“警方在北区的湖泊捞出来九具男尸。”
璃奈睁开眼睛,几乎是一瞬间就清醒了。
黑泽时蓝也听到了,搂住璃奈的腰一个翻身将人压到身下。
佐藤:“具体情况一会儿再说,你来趟警局吧,有时间吗?”
精壮赤裸的身体将她紧紧拥住,每一寸肌肤都蓄满爆发力,璃奈很快就发现黑泽时蓝的意图,抓住作乱的手,忍俊不禁地吻了吻他的指腹,“我在和我的男朋友度蜜月。”
视线交汇的那一瞬间,黑泽时蓝愣了一下,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目光一寸寸地移动。
眼神极具侵略性,让人本能地感到危险。
佐藤干脆也不做辩解了:“只是随便客气一下,你必须来。”
璃奈笑了一声,挂断电话。
黑泽时蓝:“我去给姐姐准备早餐。”
他还记得医生的叮嘱,所以一直都很克制。
56. Chapter 56
璃奈穿好衣服下楼,打开电视,换了几个频道,最终停在藤原雪乃女士为竞选演讲。
市长任期接近届满之前,当地选举管理委员会已经按照法律规定确定了选举时间。
如果璃奈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昨天开始的。
竞选活动从候选人申请登记开始,到选举日的前一天。
候选人可以通过广播、电视发表个人政见,或者是在街头巡回讲演,召开候选人演讲会等。
当然,后援团体和选举事务所也可以在宣传候选人的学历、就职经历、选举公约的简介,向选民邮送明信片等。
不过还是太诡异了,作为候选人和杀手组织扯上关系。
璃奈拿起一杯牛奶,坐在沙发上翻了一下报纸,果不其然,那条“情人湖下深埋九具男尸,负心汉惨遭报应?”专栏和候选人演讲的稿件同在一排。
而演讲稿标题下方的名字,正是几个月前刚见过的川岛秀雄。
这次的候选人有三个,现在只有那个叫铃木武司的男人,还未曾传出来什么消息。
黑泽时蓝偷偷从沙发后面抱住人,黏糊糊的说:“姐姐,早餐做好了。”
正兀自郁闷,璃奈收回思绪,提醒道:“你手机响了。”
黑泽时蓝看了一眼茶几上的来电显示,啧了一声,然后就挂断了。
璃奈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黑泽时蓝解释说:“可能是那个导演,我跟他说的是下个月试镜,这几天我要陪女朋友。”
璃奈:“......”
-
黑泽时蓝开车将人送到横滨的警局,本来还想继续黏在璃奈身后,但她似乎有些顾虑,就没让自己跟着。
可说到底,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听着就很危险,所以他打算在周围守着,或者暗中保护她。
只是忽然手机收到的一条彩信,并不想让他安分。
他和璃奈在一起的时候,被人拍下来了。
黑泽时蓝拿着手机下车,走出车站,跟着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女人来到一条人影稀疏的小路。
站在桥上的女子穿着一着黑色风衣,九分直筒裤配裸色高跟鞋,一头金色的头发挽成低髻,碎发用发卡别在耳后,唇色是艳丽的红色,还有眼尾微微上挑的眼线,浑身上下都透着一丝张扬的锐利。
女人朝着对面走来的少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然后,以极其熟稔的口吻和他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了,时蓝。”
黑泽时蓝:“派人跟踪我可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确实如此,毕竟暴君可是令黑手党都觉得是祸害一般的存在,女人带着些责备的语气开口:“可是你不接我的电话。”
黑泽时蓝:“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谈的。”
中村雪绪上下打量着他,依旧很温柔地问道:“最近过得还好吗?”
黑泽时蓝不置一词。
中村雪绪无奈苦笑了一下,说:“只是简单的关心一下。”
黑泽时蓝定定看着她:“没必要,如果只是过来说这些废话的,再有下次就该付出代价了。”
中村雪绪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反问:“做儿子的,要杀死自己的母亲吗?”
黑泽时蓝:“没什么不可能的。”
中村雪绪眼底闪过一丝震惊,但很快被遮掩过去,无声地深吸一口气,“你只在意那个侦探?”
黑泽时蓝瞬间压低了眉眼,周身的戾气一下浮现出来。
气氛又僵又冷。中村雪绪作为他的母亲,心里到底有些不是滋味。
完全捉摸不透他的想法,他的性格和城府,简直和他的父亲如出一辙。
这种人是绝对不会因为一个女人停下脚步,想到他的父亲,中村雪绪挂在脸上的讽刺味:“别生气,我只是好心过来提醒你,别让她插手这个案子。”
黑泽时蓝冷笑:“黑手党也有害怕的事情?”
“我只是担心你会失去她,这个案子涉及太广,不是她一个人能控制的。你的父亲还是很在意你的,如果,你想回去,带上她,你们可以过上幸福美好的生活,”中村雪绪走上前,站在他的身侧,仰起头对上他的目光,“你好好想想。”
黑泽时蓝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不和你的母亲一起吃个饭吗?”中村雪绪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声音,“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黑泽时蓝侧眸道:“好啊。”
-
璃奈进警局的时候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佐藤也没说什么,直接把人领进办公室,把案子详细的讲了一遍。
璃奈看了一遍验尸报告,然后又跟着美弥子去往法医室。
其中有六具已经变成了白骨,剩下三具尸体,除了一个能看,剩下两个璃奈不经意间瞥了一眼,感觉今天的中午饭都吃不进去了。
尤其是美弥子面无表情的端着盒子在她身边吃比萨。
璃奈抬眸看了她一眼,嘴角控制不住的抽了一下:“这些人的家属都来认尸了吗?”
佐藤:“有两个刚来,正在做笔录。”
“一会儿再去看,”璃奈走到宗方的尸体前,盯着他耳朵后面的针孔,看了一会儿,“这具是耳后,旁边的那具是在脖子上。”
“宗方的身高是一米八二,”佐藤顿了顿,“如果凶手想成功将注射器刺入被害人体内,对方应该是熟人,在两人坐下来吃饭的时候。”
璃奈:“这样的话,在食物里下毒不是更好?”
美弥子想到那根假发,“有没有可能对方是小众爱好者?是喜欢男扮女装的男性。”
“同性恋,”佐藤翻开夹在腋下的卷宗,“我也有这个猜想,不过根据宗方女朋友提供的信息来看,这个两人之间挺恩爱的。”
美弥子提醒道:“三具尸体都检查过下面,没有过那种经历。”
佐藤:“刚才了解了一下,好像分上面和下面......”
璃奈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其他的尸体都是衣着完好,只有他丢了西装外套,身上还有摔伤。”
美弥子沉默了一会:“那根头发会不会是他留下来的线索?”
“不排除这个可能。”璃奈摘掉手套,扔进一旁的垃圾篓,离开法医室,话音一转,“宗方死前在酒吧接触的那四个人我需要再见一面。”
佐藤:“传讯?”
“不,”璃奈说,“是去他们家里。”
两人正说着话,相良拿着一份资料跑过来,递给佐藤,“前辈,桃山千代说的那个宾馆,没有营业执照,住在里面的人,除了登记一个假名字,就什么信息都没有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桃山千代就没有不在场证明了。
佐藤看了一眼璃奈,无奈道:“樱井柑奈也没有不在场证明。”
璃奈没有说话。
相良张了张嘴,低声问道:“前辈,这位是?”
璃奈问道:“那个犯罪心理画像报告是你出的?”
对方散发出来的气场并不柔和,相良愣一下,点头说:“是我。”
璃奈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跟着佐藤进了一间屋子。
桌子对面坐着一个头花白的老人和一个打扮很时髦的女人,是母女。
佐藤坐在来,安抚了一下老人的情绪,然后便开始了简单的询问,“伊藤润山,年龄二十五岁,未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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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踪前在一家房地产公司做销售。”
老人点了点头,身旁的女儿也没有否认。
佐藤继续问道:“失踪前,在他身上发生过什么事?”
“自从儿子失踪,我这脑子就记不住事了,现在过去一年多,有些事可能发生也不记得了,”老人抹了一把眼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只记得他经常和那些不靠谱的朋友喝酒,有时候半个月才回一趟家。那天他爸在公园摔了一跤,小西给他打了一天电话,没人接,这次想起来报警。”
佐藤将目光移向那个女人,“他性格怎么样?”
女人答道:“脾气大了点,但也不会干违法犯罪的事,他胆子小,还怂。”
璃奈靠在椅子上,半张脸藏在领口,不问问题,也不吭声。
佐藤问道:“他有女朋友吗?”
老人犹豫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这个我不太清楚,他有些事不和家里说。”
女人说:“交过,还劈腿了,那天我公司看他,正巧就看见他和一个女人在公司楼下的停车场吵架。”
吵架,璃奈很敏锐的注意到了这一细节。
佐藤拿出了纸笔,放在女人面前:“这样,你先把他的朋友和女朋友的电话姓名写下来,我再给你们留一个电话号码,想起什么再打给我。”
璃奈忽然开口道:“他有带假发的习惯吗?”
女人愣了一下,想了想说:“没有吧,他头发挺茂盛的,我没见过他戴假发。”
写完之后,女人又问了他哥什么时候能带走,佐藤说再等等,之后,四人离开房间,佐藤望着那对母女的背影,又想到了宗方的父母,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璃奈闻见他身上浓重的烟味,露出一个鄙夷的神情。
佐藤干咳一声,低声说:“别告诉雪穗。”
璃奈:“不是准备要孩子了么。”
“这案子,”佐藤揉了揉脑袋,脸上神情变得很凝重,“心里没底。”
璃奈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朝他露出一个坏笑,“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反正你也不是很聪明。”
佐藤表情空白了一会,然后气得咬牙,“我还没问你和那个小鬼怎么回事,现在倒是嘲讽起我来了。我不聪明,你也不正常,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找个男朋友好歹也找一个靠谱的啊!”
璃奈:“哪里不靠谱了?”
佐藤想起早上那通电话,开始疯狂吐槽:“哪里都不靠谱,而且凭借这么多年积累的办案经验,阅人无数,那个小鬼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给我的感觉就是很不对劲。”
璃奈笑了笑,望了一眼门上的窗户,说:“那个小警员把笔录做完了。”
相良出来后,用食指请托了一下眼镜,认真汇报了一下刚才认尸的家属。
“来的人是她的妻子,两人是相亲认识的,刚结婚不到一年,她发现丈夫出差半个月,中途一直没回消息,就报警了。”
这种情况,不用多说就知道夫妻二人感情不好。
佐藤知道这是一个突破口,正要和璃奈说点什么,对面忽然走过来一个女人。
身着剪裁利落的炭灰色西装套裙,长卷发被低挽成利落的发髻,脖颈间戴着一条细巧的钻石项链,裙摆随着步伐轻晃,动作优雅又不失干练,将女性的魅力展现的淋漓尽致。
花泽优眼尾微微上扬,主动和她打了一声招呼,“璃奈,好久不见了。”
璃奈也露出一个客气的笑,伸出手和她握了一下,“好久不见。”
花泽优脸上笑容无可挑剔,继续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到半年,”璃奈侧过身,给佐藤介绍了一下,“我的大学同学。”
57. Chapter 57
佐藤看过花泽优的资料,知道她和璃奈是同一个大学,但花泽优比她大了三岁,没想到她们两个真的认识。
花泽优朝着佐藤礼貌的打了一声招呼,又问璃奈:“你在警局工作?”
璃奈:“不是,就是过来随便看看。”
“还是过来查案子的吧,我记得你上大学的时候就加入了侦探社。”花泽优十分坦然的接受佐藤审视的目光,脸上没有丝毫慌乱,没有刻意隐瞒,相当得体。
佐藤打开左手边的门,歪了一下头,说:“进来吧,简单问几个问题。”
花泽优踩着足足有八公分的细跟高跟鞋,透着从容的气场,走到桌子对面,将手里的包放在桌子左侧,看到璃奈坐到她的斜对面,也没有露出任何惊讶。
照目前的情况,继续询问下来,璃奈在她身上找不到任何破绽。
佐藤不动声色的问道:“二十八号,那天晚上你在哪?”
花泽优:“在酒吧和朋友待了一会儿就回家了。”
佐藤:“回家之后呢?”
花泽优笑了笑,说道:“我和男朋友住在一起,我们已经订婚了。”
说着,她翻开手提包,拿出纸笔写下了他的电话和联系方式。
“你们可以打电话找他确认。”
佐藤拿出宗方的照片,继续问道:“这个人见过吗?”
“见过,在酒吧,这个人把酒水洒到了我身上,”花泽优眉尖挑了一下,“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个人死了。”佐藤盯着她的眼睛,没有放过任何细节。
花泽优沉默了半分钟,轻声说:“我和他只是短暂的接触了一下,没办法察觉出他的异常。”
佐藤:“你在他之前离开的酒吧?”
花泽优轻轻地接口,“没有注意,我和朋友在酒吧分开,就开车回家了。”
如果这个人就有不在场证明,洗清了嫌疑,佐藤一时间,不知道该问点什么。
璃奈坐直身子,问了点无关紧要的问题:“我记得你之前你是右撇子。”
说到底,璃奈是个侦探,她坐旁边终于吊着人不吱声,必然会引起疑惑。花泽优愣了一下,无奈道:“三年前,打网球把手扭了,本来停下来养伤是可以康复的,但工作太忙,没有忌讳,烙下了病根。”
璃奈拿起她写过的那张纸,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然后没了下文。
房间安静了一会儿,花泽优说:“询问结束了?”
璃奈露出满意之色,“结束了。”
花泽优站起身,好似舒了口气,用同情的语调说:“由衷希望你们能早日抓到凶手。”
佐藤也跟她客气了一下,“感谢配合。”
询问结束,花泽优离开警局,走在前面,问道:“等你工作结束我们去喝一杯?”
璃奈欣然接受。
花泽优回过头,认真地看着她,忽然笑着说道:“你变化很大。”
尾音带着轻微的磁性,璃奈专注地琢磨她声音里的韵味,猝不及防地来这么一句话,险些没听见:“为什么这么说?”
“怎么说呢,”花泽优说,“你之前没有这么平易近人。”
“这样啊,”璃奈轻轻耸了耸肩,从口袋拿出佐藤贡献的烟,“不介意吧?”
花泽优:“不介意。”
两人站在警局门口,璃奈点上一根烟,问道:“你在给藤原雪乃做秘书?”
“最近在为竞选市长的事忙得分身乏术,”花泽优停顿了一下,“不过,也乐在其中。”
璃奈:“看来你很敬重她。”
花泽优轻笑一声,“走了,晚上见。”
璃奈望着花泽优的背影,直至她上车,摁灭了手里的烟,蓦地寻思,“现在真觉得这个案子有点山穷水尽的味道。”
本来答应黑泽时蓝戒烟的,这下好了,回去肯定瞒不住那个狗鼻子。
花泽优通过后视镜观察着璃奈的一举一动,发动车子,又拨了一通电话,“老板,先送她出国吧,这个案子没那容易瞒过去。”
-
佐藤站在二楼的窗户,看着那辆车开走,拿起钥匙也出来了。
随后,看到垃圾桶的烟蒂,皱着眉看了一眼璃奈,“你什么时候拿的?”
璃奈:“先去那个酒保的家里。”
相良跟在佐藤身后,反应了一下,忽然问道:“夏目小姐,案发当天晚上你在那里?”
“我在附近的一家医院,”璃奈打开车子的门,坐到副驾驶位置,“不过,那天晚上出去透风,正好听到了他们在吵架。”
相良警惕道:“当时有没有人跟你在一起?”
佐藤瞄了璃奈一眼,只见她唇上挂着微笑,在纸上了一串电话号码递给相良。
相良拿出手机,果断拨打电话号码。
佐藤:“......”
“您好,请问现在方便接通电话吗?”相良拿出非常优秀的专业素养。
黑泽时蓝:“哪位?”
相良:“我是横滨警察署的警员,想要跟你确认一下,二十七号那天晚上,你在那里?”
黑泽时蓝:“医院。”
相良继续问道:“中途离开过吗?”
黑泽时蓝:“离开过啊,我和姐姐手牵手出去逛街来着,有什么问题吗?”
相良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姐姐?”
黑泽时蓝缓缓问道:“你是对我的姐姐有什么想法吗?”
“啊?!”相良听他这么说,顿时有点慌乱,“这怎么可能,这只是正常的询问流程而已。”
黑泽时蓝:“姐姐只能属于我一个人哦,你最好收起你的小心思。”
手里传来的声音不高不低,带着点温和的质感,就像邻居家人畜无害的大男孩。
相良脸色通红,慌慌张张的看了璃奈一眼,解释道:“......请你不要误会。”
黑泽时蓝:“那就麻烦你帮我转告一下姐姐,我会准备晚饭,早点回来。”
相良挂断电话,尴尬地咽了咽口水。
佐藤琢磨了片刻,说:“这又争又抢的毛病,真欠打。”
璃奈笑了笑,懒洋洋地把身子往后靠着,没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有点后悔,打了这通电话。
可能是意外听到对话中有人在用英语交谈,璃奈控制不住的思考,他应该在一家英国餐厅用餐,对面很可能是个优雅端庄的女人,而能让黑泽时蓝坐在来,老老实实用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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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他的母亲,璃奈想不到任何人。
他们两个不可能只是单纯的叙旧。
这只能说明黑泽时蓝在接触黑手党。
璃奈很担心他会走上那条路,可她已经做到了这一步还不能阻止他,那她现在所作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虽然她从未理智的思考过两人之间的关系,再加上他们还没有相互了解。
此时此刻,或许应该说,黑泽时蓝更像是悬在她头顶的刀,无法掌控的那天,他会疯狂的报复她。
但也可能是关心则乱了,这小混蛋确实挺欠打的。
璃奈心里思绪翻滚,看到下野弦发来的短信,瞬间回过神来。
——弗兰克这两日横滨活动。
佐藤察觉到她心不在焉的样子,问道:“你觉得这九个人之间有什么联系?”
“和恋人或者妻子,吵架,劈腿……”璃奈顿了顿,回复完下野弦的消息,继续说道,“如果接下来我们还能从剩下那些死者身上也得到这样的讯息——”
相良激动道:“那就说明这些死者都是存在伤害的情况!”
佐藤想了想,问道:“你觉得宗方也存在这样的问题吗?”
“他和那些人不一样,”璃奈和佐藤对视一眼,“别忘了那件带血的外套。”
的确,宗方是唯一一个有外伤的死者。
他们下车后,来到了那个酒保的家。
马场打开门,因为时间已经接近午饭时间,他身上还系着一条围裙。
他问道:“昨天不是已经问过话了吗?”
“再确认一下其他信息。”佐藤观察着客厅的环境,意外发现这间屋子十分干净整洁,还有一直缅因猫卧在猫爬架上,完全不像是一个男性的住所,但又有很重的生活痕迹。
马场看着警察的动作,神色紧张却又故作镇定问道:“那个叫宗方的男人,也是在情人湖里发现的吗?”
佐藤看着玄关处的鞋柜,觉得有点怪,但又说不出来什么。
那是一双黑色漆皮高跟鞋,鞋跟约五公分,鞋型偏窄,鞋头是利落的方头设计。
如果这双鞋穿在他脚上,他肯定会很抗拒。
相良走到衣柜前,看了一眼马场,询问能否查看,得到肯定打开了柜子。
他问:“你有女朋友?”
昨天的询问,他明明表示自己没有女朋友,但现在一看,这里放着好几条裙子。
马场的呼吸骤然急促,声音都变得有些发颤,“......我没有女朋友。”
相良的表情渐渐变得复杂,“你对警方说谎?”
璃奈随手翻了翻桌上的时装报刊,“是女装癖。”
马场的肩膀垮了下来,靠在椅子上,指尖微微颤抖,“警察,还搞歧视吗?”
“异装癖并非心理疾病或道德问题,没什么可指责的。”璃奈平静地说,“我只是想问一下,你是同性恋吗?”
或许是第一次得到理解和尊重,马场鼻尖发酸,结果听到后面那句,心情如过山车一般,跌落山崖,他正要开口,就在这时,相良从柜子里翻出一个纸袋子,激动道:“前辈,这里有发现!”
佐藤一看,他手里拿的正是一顶红色的假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