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黄金时代》 第1189章 谈判开始 进入五月份，华东地区开始下雨。 都知道梅雨时节雨纷纷，但今年太过反常，下起来没完没了，水位猛涨。首当其冲的是安徽、江苏两地，据说15天下了一年的雨。 这个时候已经受灾了，只是国家还没有对外公开呼吁援助--那要等7月份。 国内自己忙着救灾，各方都行动起来，自然包括文艺界。大家都在组织赈灾义演，金鸡百花、飞天颁奖礼全部推迟，金鹰奖定在9月份，不用推迟。 龚雪和集团的一票明星忙得团团转。 …… 与此同时，大洋彼岸的芝加哥。 夏季国际消费类电子产品展览会正在举办。 这个展会每年两次，冬季在拉斯维加斯，夏季在芝加哥，后来变成每年一次了。陈奇参加过冬季的，发布了电子宠物，还胡说八道的讲故事。 而大家发现这招不错，今年出现了好几个讲故事的家伙。 此刻，索尼展台。 一个40岁出头的日本中年人也在讲故事：“我还记得那是1983年的圣诞节，我与妻子带着儿子来到秋叶原电器街，准备选购一台游戏机作为给他的圣诞礼物。当我放开他的手，他立即和许多同龄孩童一起挤到展示着fc游戏《大金刚》的电视机前，咿咿哑哑的兴奋叫喊伴随着掌声响彻整个店铺，连我也不禁被那样的景象所感动。 当天晚上，我霸占了原本送给儿子的fc游戏机，或许从那时起就埋下了一颗我与任天堂合作的种子……” “我有幸主持开发了这款产品，它既可以插入任天堂的游戏卡带，也能使用索尼的cd光盘！” “让我们一起见证这一刻, play station! " 随着中年人喊出产品名字，一台游戏机出现在大家眼前，外观没啥特别的，但功能如同他所说，卡带和光盘都能用。 因为卡带容量有限，越来越难满足游戏开发需要。而索尼是推进光盘标准的先锋力量，利用cd-rom技术，可让游戏容量变得更大，提升视听体验。 所以有了任天堂和索尼的合作。 中年人叫久多良木健，开发了这款产品。 当即，无数闪光灯奔涌而来，这款play station仿佛成了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久多良木健也自觉达到了人生巅峰。 结果万万没想到，索尼成为头条仅一天，在第二天，任天堂单方面宣布：我们合作对象是飞利浦，不是索尼！ 索尼都懵了。 双方对质云云，又折腾了好久。 这便是大名鼎鼎的任天堂、索尼决裂事件，有说任天堂背刺的，有说索尼在合同里埋坑，任天堂才不与其合作。反正两家决裂了。 此事造成的后果：久多良木健咽不下这口恶气，说服了索尼高层，单独开发光盘家用游戏机，从而创造了一个新的神话。 后来他有了个外号：ps之父！ …… 美国的风起云涌被江智强收集起来，传到香港，再传到京城。陈奇人在外经贸部，讯息却非常及时，只是他脱不开身。 领导看过谈判方案后，率先同意的是两部临时法《著作权法实施条例》《计算机软件保护条例》，前文介绍过不赘述了。这两个条例从拟定、通过、上报国务院、大领导签字批准、颁布实施，速度之快难以想象。 剩下的又是反复讨论，争取做到万无一失。 陈奇和佟志光给成员培训，模拟美国代表团可能做出的种种行为。他俩都是美国通，讲的眉飞色舞，还亲身示范，逗得大家哈哈乐。 “千万别怕美国人发火，他们发火大部分时候都是装的，为了给我们心理压力。” “也别信他们嚷嚷不要谈了不要谈了这种屁话！老美是肯定要谈的。有时候他们会突然不理我们，就自顾自的聊天，甚至睡觉、玩打火机、转笔……哦不对，美国人不会转笔。这也是给我们心理压力，我们就当看猴戏坐着别动，看谁能耗下去。” “一旦美国人在言辞上攻击，冷嘲热讽贬低我们，没关系，交给佟团长或者交给我。” “咚咚咚！” “陈奇同志！” 正说着，忽有人敲了敲门，陈奇一瞧认得对方，是 海子里的某位工作人员。他走过去，低声道：“什么事？” “我们单独聊聊。” 于是二人出去，到了走廊尽头僻静处。 此人道：“你的计算机业务经营资质，组织上已经同意了，你派个人与相关单位对接，尽快办手续。组织上对你没什么要求，你一向让大家很放心。” “那我申请总工的事儿？” 提起这个，此人面露无奈：“我们相信你的能力，但毕竟初入计算机行业，还没做出成绩，哪有上来就抢人家总工的嘛！有点过分了。” “问问当事人意见啊，或许倪总工愿意来东方集团呢？” “国家会给你调配科研人员，你非要倪光楠的话，也不是不能谈，也需要谈。但眼瞅着美国代表团就来了，你先忙这边。” “嗯，我明白。” “你明白就好，环境复杂，总之我们是支持你的。” 内部有派系，有不同的声音，有许多不能说的东西。 陈奇理解，不过听这意思，自己的优势比较大，要求很可能实现。那就等谈判之后，具体看怎么回事了。 …… 6月，京城入夏。 天气骤热。 一架飞机轰然落地，美国代表团一行10人终于抵达了京城。 为首之人个子很高，一头金发的发际线很靠后，露出宽阔的额头，戴着眼镜，西装、衬衫、领带、皮鞋一丝不苟，脸上带着熟悉的白人精英的天然傲慢。 约瑟夫·梅西，美国谈判代表团的副代表，与陈奇性质一样。 他们首席代表是卡拉·希尔斯，此番没来，因为还要去美国谈，那时卡拉·希尔斯才会露面。 “一座古老又陈旧的城市！” 从机场驶进市区的路上，梅西一路打量着，对京城十分好奇。车上有外经贸的人员陪同，介绍道：“我们住的地方叫北京饭店，这条是长安街，再往前面一点就是天安门。” “天安门？” “是的！” “哇哦，等我们在谈判桌上取得胜利，我一定去转转。” “请注意你的言辞！梅西先生！” “ok ok！开玩笑而已！” 梅西耸耸肩，对他来说，当他的脚踏上京城土地的那一刻，较量已经开始了。 第1188章 我爱我家 初夏的阳光和煦，照着床上的一个半裸男人。 这男人31岁了，光着上身，穿着短裤，帅的一塌糊涂。短裤与太阳一样高高隆起，显示着枸杞大枣淫羊藿菟丝子茶的强大威力。 “唔！” 约莫九点多钟，陈奇才醒过来，狠狠抻了个懒腰，从头到脚筋骨通透，疲惫顿消。高质量的睡眠是休息的最佳方式，外经贸部的条件好归好，但睡不踏实。 他晃晃悠悠的出去，龚雪哼着江南小调正在阳台浇花。 “咦？你醒啦，不多睡会儿？” “不睡了，我吃完晚饭就得走。” 明天跟领导统一汇报，肯定不能明天早上临时赶回去，得提前回。陈奇洗洗涮涮，龚雪也把饭菜端上来，亲手做的生煎包和小馄饨，还有小菜、煮鸡蛋。 她坐在对面，就像无数次看着他吃饭那样。 “你们准备的怎么样？如果涉密的话就不用讲了。” “你真的假的？” “我一向觉悟高！” “哦，那我就不讲了。” 陈奇继续吃，吃了一会忍不住道：“案头工作差不多了，能考虑的情况也都考虑到了，领导通过之后，接下来就是为正式谈判做准备。我跟老佟给大家培训培训。” “培训什么？” “设想一些美国人惯用的伎俩，免得临场发慌。我们那俩副团长，一个专利局的，一个版权局的，成员都是从部门抽调上来的，缺乏与美国打交道的经验。哎？你 要不要参加，你演美国代表，发挥你的演技。”陈奇乐道。 “你算了吧，我才不想参政！” 龚雪喊了一声，也汇报道：“厂里一切都好，你不用惦记。就是台湾艺人申请演唱会的事儿，文化部还真的要搞一场审查。” “啊？怎么审查？” “领导专场呀！童安格在台上唱歌，领导们在下面看，唱一首过一首，没通过的就不许唱。” “童安格台风还是挺正经的，喜欢穿西装，也没什么劲歌热舞，换郭富城来就不行了，对着一帮领导‘对你爱爱爱不完’……” “哈哈！” 龚雪大笑，笑的停不下来，仿佛想象到了现场的样子。 陈奇吃了饱饱的一顿，往沙发上一躺，开着电视机，手里拿着报纸，茶几上有冰镇可乐。他自己也不想主动找事干，就是待着，享受着难得的空闲。 “《编辑部的故事》第一次在电视里把文件语言、报告语言、政治语言倾泻在世俗之事、男女之事、凡人小事上，处处反差和笑料，着实新鲜过瘾。套用一个术语，这叫反讽！” “《编辑部的故事》与《渴望》相似，都是室内场景居多，画面语言比较单调。但它主要靠的是台词的出其不意。它用特高雅的词语描绘粗俗的人、用特雄伟的词描述特庸俗的人、故意把大的说成小的、快的说成慢的、滑稽的说成庄严的，利用语境的错位抖各种机灵。” “随着电视剧热播，台词摘抄本火热京城，在观众群中广为流传。” 报纸上关于该剧的内容不少，也有些批评，主要集中在“政治尺度过大”这点。殊不知啊，后面还有部更大 的。 “姐姐，你演的那集反响怎么样？” “好多观众给我写信，有说我突破形象的，有说我自毁形象的，还有人说心中女神破灭，让我赔他青春！这都哪儿跟哪儿呀？我不就演了一个矫情的文艺女青年么？” “追星是这样的，天然的脑干缺失。” 陈奇想了想，道：“既然受欢迎，那我们趁热打铁再搞一部。我有些许灵感，可以拍一部家庭题材的情景喜剧，你参观过美国那种模式，这边拍，那边观众在现场看，笑声全是真实的。 “设定成六口之家，老干部、大儿子、大儿媳、孙女、小儿子、女儿，外加个小保姆。让梁左组织人手写剧本，找有话剧经验的演员，任何演职人员的酬劳不得高过梁左。” “这部剧和《北京人在纽约》算作明年的重点项目吧，今年我实在没时间。” 他一口气说了好多，龚雪道：“行，我跟老李说一声。” 这自然是《我爱我家》了，国产情景喜剧永恒的珠穆朗玛峰。 历史上，英达会在明年启动项目，93年播出。陈奇也不着急，因为里面有92南巡后商业大潮开启的元素，缺了这些会少了很多趣味，明年写剧本也不迟。反正梁左在自己手里。 《我爱我家》创作的时候很有意思，英达最早的剧本是以英家的情况为框架。梁左接手后，就变成以梁家的情况为框架，大儿子、二儿子、小女儿，正对应梁左、梁天、梁欢。 英家在娱乐圈人脉广，地位不俗，他老爹当过副部长嘛。不过陈奇挺烦英氏一家人的，都很渣，说过多次不赘述了。 陈奇有种请假探亲的感觉。 眨眼到了下午，龚雪买了菜已经准备晚饭了。二人都有些不舍，但谁也没说出来，老夫老妻心意相通，都是为了革命事业。 陈奇转悠转悠，从书架上抽出一册《京城地图》来看。 重点看中关村以及周边地带。 “你看地图做什么?” 龚雪拿俩盆过来摘菜，陈奇随手帮忙，道：“我正式申请经营计算机业务了，想搞块地建科技园。” “那就在中关村呗，国家有政策。” “是啊，我也这样想，我看看哪个位置合适。” 陈奇叹道：“这东方集团是越做越大了，影视、音乐、出版、游戏、这又加上计算机（以后还有互联网），哦，还有配套的房地产，妥妥的巨无霸。” “房地产?” “当然了！我会招一些科研人员，得保障他们的生活条件，现在科研人员日子不好过。” 这几年国家困难，而且马上就商业大潮了，搞导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时代即将来临。陈奇想搞计算机，起码在自己的集团内部待遇要跟上。 像搞龙芯的黄奶奶，90年代才分到中关村一套小房子，一住30多年，连床都是爱人亲手做的。 “总之，等我们集团全面发展起来，那会吓死人的，很可能被拆分哦。” “哟，拆不拆的不得看您升到什么位置么?”龚雪打趣道。 “这叫什么话？如果拆分更有利，我肯定支持。我怎么能为了私欲妨碍大局，这让其他同志怎么看我？让后世子孙怎么看我？我的追悼会还开不开了？！” 陈奇拍桌子强调。 “摘你的菜！” “诶！” …… 不一会，壮壮也从幼儿园放学了。 他现在上大班，等秋季就能上小学了，之前定好的景山学校。 一家三口吃了顿饭，陈奇又得走了，还是老婆孩子各亲一口，道：“美国人6月份来，我应该会待到第一轮谈判结束，等我回来！” “加油哦！” 第1187章 堂堂正正的弄 “你们囤积芯片是不是抱着投机取巧的心理?” “倒卖赚差价?” “现在亏损了，有解决办法么?” 陈奇一向打直球。 “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情，好像与你无关吧！” “与我个人无关，但我负责计算机方面的谈判项目，我需要了解全面情况，包括国内企业的抗风险能力。” “你” 这理由就像“皇上需要三条腿的金蟾做药引”一样无法反驳。 “……” 陈奇盯了他几秒钟，忽地又笑道：“你们慢慢吃，吃完可以回去休息了。我或许还会召集大家开会。” 他端着餐盘走了。 “他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故意找麻烦?” “此人讲话颇为跳脱，让人摸不着头脑。” 倪光楠以理想主义者的心态分析道：“不过他刚才问的东西很关键。他的态度不好，但或许也是担心国门开放，外国电脑进来，国内企业不好生存。” “老倪啊” 想解释又算了，对方就是这种性格。 如果可以，他不想与陈奇发生冲突，此人关系通天，地位不俗。 …… 夜深人静，内部招待所。 戴涵涵这个已婚少妇站在陈奇的卧室里，没有半点旖旎遐想。拜托！陈老师放着何情、陈虹、邱淑珍、周蕙敏、莫妮卡贝鲁奇、米歇尔菲佛那么多人不要，看上我？ 那我还真考虑考虑！ “可以了，你整理一下装文件袋！” “好的！” 戴涵涵接过两份报告，小心翼翼似有千斤，这两份报告正是关于音像制品、软件调查的对应方案--不知不觉，大家在外经贸部已经奋战一周了，效率高的吓人，都到了交成果的时候。 “……” 陈奇拿着茶杯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似在想什么事情。戴涵涵整理好后，抬眼一瞧，习惯性的备好纸笔，准备记录。 果然，他道：“我有些补充建议，你记录一下！” “不要低估美国人对计算机的重视程度，这是一个新兴的、引起社会变革的、能造就无数新资本的科技产业，美国势必要扩张全球。” “除了基本的法律要求，我猜测他们还有更大的条件，比如他们可能会强制我们采购正版软件。” “我方应做好最坏的打算，一旦我方不得不同意这一条件，我方可能出现的结果是：中国的政企体制单位都得采购正版软件！ 海湾战争的信息化运用已经给我们敲响警钟，未来就是信息化技术的世界，也是国与国竞争的核心领域。中国要建立强大、自主可控的计算机产业体系，以应对未来的国际竞争和技术封锁。 目前外国还没有大举进军，我们有一定的发展机会。单纯引进不是长久之计，需要整合资源，集中力量办大事，打造计算机软硬件产业集团，推动软硬件国产 化。 国内最大的计算机客户是政企单位，一旦我方不得不承诺条件，我建议：出台国产软硬件开发扶持政策，以国家项目来抓，同时制定行业采购标准，在性能价格比相同的前提下，优先购买国产产品。 当然，我们还做不到100%国产化，并且这是一条漫长曲折的道路。我们可以先制定较低的标准，国产化占比多少方能进入采购范围等等……” “东方集团愿意在计算机整体产业上贡献力量！ 我与部领导已经沟通过，得到了初步同意，现正式向组织上申请经营资质。” “另： 根据我的调查评估，国内企业受海外供应链影响极大。拿联想集团举例，他们对海外依附性太强，不具备抗风险能力。 他们经营理念也有问题，竟然囤积了一万枚芯片想倒卖赚差价，却因为海外公司打价格战，芯片价格狂掉，如今联想只能陷入亏损毫无办法。 联想担不起树立民族品牌的重担，也抵挡不住国门大开时国外品牌的汹涌进攻。而且我一向觉得，想树立民族品牌，立场必须要过关。 东方集团虽然初入计算机产业，但我们的经营能力、理念、立场、海外市场的熟悉度，都远超一般企业，只是技术上需要支援。 倪光楠总工开发的联想汉卡、主板都是一流产品，我申请倪光楠团队调入东方集团，或恳请组织上配备高水平的总工……” 陈奇走到今天这个份上，用不着耍阴谋诡计，堂堂正正。 柳老头背靠大树，他也背靠，还是最大的。 而且还有一个原因：柳忠烈出过那么多破事，位置 始终安稳，背后原因复杂，其中一点就是当时计算机所和中科院都是保他的，中科院领导明确说了： “要么选柳，要么选倪，在二选一的时候我选了柳。与倪光楠同等水平的科学家中国有很多，但与柳同等水平的企业家却很少，我们需要一个优秀的企业家。” 在当时那个环境，联想确实比较亮眼，能给各方带来些好处。国内也缺少能打的企业。 那要比优秀企业家，谁能比得过陈奇？ 几亿几亿的美金甩丫脸上。 …… 已经十一点多了。 陈奇等不到明天，连夜去找佟志光，他知道对方肯定没睡。果然，当他敲开门，佟志光戴着老花镜在翻阅一本厚厚的英文书籍，屋里还有几个助手也在忙碌。 “小陈，交成果来了？” “有人交了？” “没有！但我估计差不多了，已经一周了。” 佟志光抽出报告扫了一眼，笑道：“我先看看你们的对策，后天我们统一向大领导汇报。你们最近太辛苦，明天抽空回家看看，该放松就放松。” “好！您也注意休息。” “年纪大了觉少，正好不爱睡觉呢，你先去吧。” 佟志光笑呵呵的跟他摆摆手，陈奇出了门，站在门口看看时间，也不等明天了，叫上戴涵涵连夜赶回集团。 …… 龚雪正在睡觉。 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个人进了屋子，还上了床，她一惊，却被一个熟悉的怀抱搂住，顿时软下来：“你回来了？” “嗯，待半天。” “半天……” 她翻了个身，搂住他脖子：“好好睡吧。” 第1186章 讨论 眨眼开了大半天会。 陈奇组织大家研究了一些法律上的缺陷，他不是法学出身，但上辈子开公司打过不少知识产权官司，多多少少懂一点。 主要有两点：一个是将软件作为“文字作品”保护，属于著作权范畴。 这解释起来很麻烦，知道是针对代码的就行了。如此，一个软件可以同时享有著作权（保护代码）和专利权（保护核心技术）。 第二是软件著作权的保护期限，国内是25年，国际标准是50年。 经过研究，做出了新标准：在25年保护期满前，著作权人可以申请续展25年，加起来也是50年。那为什么不直接改成50年呢？ 国内软件行业太弱小，保护期过长，某种程度上限制公众对软件的使用和创新。 续展制度把选择权交给了著作权人，比如说：如果软件在25年后失去市场价值，他可能不会申请续展，软件进入公有领域；若软件仍有商业价值，他可以申请续展接着保护权益。 这涉及国情和灵活性的问题。 商讨完毕，陈奇看了看时间，笑道：“开了一天会大家都累了，我让食堂准备了晚餐，比中午的快餐好，咱们一起尝尝外经贸部的伙食。” 底下人一阵轻笑，见他起身，也纷纷站起来。 外经贸有内部招待所，自然也有内部食堂，伙食标准不必说。 陈奇打了一份饭，向求伯君一伙人走去，大家连忙 让位置。一帮程序员与他接触大半日，只觉领导和蔼可亲，没架子，谈吐风趣，敢骂敢当。 “你们聊什么呢？” “聊美国佬呢！” 张选龙道：“老板，今天我们研究的就是谈判条件么？如果我涉密了，当我没问。” “怎么说呢……” 陈奇想了想，比较笼统道：“前期准备也是谈判的重要内容，纸面上的东西最基础，核心条件往往不在纸面上。但有了充分的基础准备，我们才好应对美国人的其他攻击。” “好了不说这个！我倒想跟你们聊聊，国家肯定要加强软件保护的，那以你们个人的观点，你们觉得保护软件会促进行业发展，还是阻碍行业发展？” “当然是促进了！” 出声的正是王永敏，声音还不小：“就像我的王码五笔，如果被人侵权，法律还不保护，那谁还有动力搞创新？你侵我我侵他，侵权泛滥，行业怎么发展？” “这我不同意，dos的源代码都可以拷贝，如果这东西对大家有用，我干嘛护着不给大家？”严援朝道。 “老严，你那是职务发明，你接的单位任务。我是自己开公司，我要盈利的，再说法律都保护专利，我行使我的正当权利。”王永敏道。 “我们在组织内部，确实不在意什么专利。但我们像老王这样出去开公司，自谋生路，哎，那也说不定。” 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起来，颇为激烈。邻桌的倪光楠听了一会，忽然插了一句：“我们软件产业薄弱，正应该开源技术，才能迅速的把创新普及到更大规模。” “开源……” 王永敏不好跟他对呛，只得拱拱手：“那是您高风亮 节，我比不了。” 随后又瞄了眼柳总，道：“柳总也是厉害，能拉来倪总工帮忙。” “我是运气好，老倪当然是公司的顶梁柱！” 柳总扯了扯嘴角，略带尴尬。 陈奇吃瓜看戏。 话说倪光楠有一项很重要的发明，简单说叫“联想式输入”，比如打了一个“记”字，会自动出现记者、记忆、记录等相关词组。 后世司空见惯，追溯源头就是这个联想式输入。 他不是职务发明，他当年自掏腰包买的设备、芯片之类，自己研究出来的，完全可以申请专利。但他的思想就是开源嘛，奉献自己的发明。 而联想当然是白嫖了。 要说柳懂不懂呢？怎么会不懂？ 倪光楠是个理想主义者，正因为他这种思想，当联想涉及侵权的时候，他也会站在公司一边。就是眼前的这个王永敏，几年后双方打官司，焦点就是五笔字型，在柳老头的帮衬下，王永敏输了。 这场官司对中国知识产权影响巨大！ 如果王永敏赢了，全世界所有在中国销售电脑的厂商，都要支付专利费，因为当时的电脑都得安装五笔。 而他恰恰输了，那些海外厂商全都可以白嫖。就是说，不要以为国内的知识产权对国外就没影响。 “……” 气氛有点沉闷，陈奇见状笑道：“不必动火气，还是那句话，凡事要依据国情。总之你们都是大才，分散开去太浪费了，有机会集中力量做大事才是正经的。” 嗯？ 就在有人琢磨这句话时，陈奇端着自助餐盘来到了隔壁桌，坐在了倪光楠和柳对面，依旧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道：“柳总，联想是业内翘楚，有些情况我想了解一下。” “柳总可不敢当，叫老柳就行。” “只要能讲的，我们知无不言！” 老柳笑道，很直爽大气的样子，实际上他明白双方差距，把老爹叫过来才能对一对--柳老头去香港开公司是受政府委派的，背后也有复杂的关系，总之柳家的破事都不好太细讲。 “听说你们已经停止代理业务了？专心做自主品牌电脑？” “对！我们本想与ast搞联合品牌，他们不同意，那就算了，我们还不稀罕。我们现在做286、386，销售相当不错！” 老柳随口瞎咧咧，现阶段联想电脑销售一般，主要是卖倪光楠设计的电脑主板和扩展卡，这个主板很厉害，能提高运算速度。 陈奇又问：“你们觉得国家会继续开放，比如让外国品牌的电脑大举进来么？” “呃……” 二人对视一眼，道：“其实我们有这个担忧。” “如果真的进来，联想到时怎么竞争？” “唉，他们有技术、有资金、有经验，他们就像航空母舰，联想就像一艘小船。但我们不怕！我们从来就没怕过，拼命赌上一把，就算牺牲了也是慷慨就义。如果成功了，我们就是民族品牌的荣光！” 面对慷慨激昂的老柳，陈奇忍不住想唾一口。 这家伙是非常会营销的，当年外国电脑大举进军，他打的就是民族牌，还拉上政府摇旗呐喊，让联想电脑进了政府的采购清单，政策上是给了他极大的支持。 “可你们的电脑部件，比如芯片、内存、硬盘、操作系统等等绝大部分还是靠进口，就不怕受影响?”陈奇再问。 “我们发展多年，海外供应链比较成熟可靠，应该没问题。” “你们囤积芯片造成亏损，不就是受影响了么?”陈奇忽道。 咝！ 老柳心头一紧，这是刚刚的消息，对方怎么知道的？ 第1185章 柳忠烈 “我只是个工程师啊，怎么还来参加这种会议？” “我们现在级别不一样了，要尽快适应自己的身份！” 这日一早，张选龙和求伯君走进了外经贸部的大院。张选龙见多识广，以前与部委经常打交道，没什么波动，求伯君却絮絮叨叨，有点紧张。 他这人的性格，就喜欢闷起来写程序，结果现在动不动就开会，规格还越来越高。 二人来得早，进入会议室还没啥人，略坐了一会，陆陆续续开始上人。随着一位戴着眼镜、留着胡茬子，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进来，求伯君蹭的站起身，大步过去迎接：“严老师！您也来了？” “咦，你们也在！” “真是太巧了！” 张选龙也赶紧过去，握了握手：“听说你去保利了？” “待的还行，坐坐！” 此人叫严援朝，中国第一代计算机大佬。 他的成果包括dos（大陆最早的汉字操作系统之一，也是众多dos中文系统的基础）的开发者、设计了长城0520ch微机、主持设计人民大会堂电子表决系统等等。 后来是新浪网的总工程师。 双方寒暄完，求伯君屁股刚坐下，立刻又站起来。以严援朝开始，当今的一流工程师一个接一个的亮相，仿佛都汇集到了会议室里。 吴晓军，dos 2.10基础上改进推出2.13汉字系统，过两年开公司不太成功，淡出行业。 朱崇君，开发出了中文字表编辑软ed。 他俩与求伯君，被称作“中关村三君”。 跟着又进来一位，40多岁，叫王永敏，五笔字型输入法的发明者，开了一家王码电脑公司当老板，混得不错，但这种会议也不敢不来。 王永敏四处看了看，也与人打招呼，但总体上显得不太合群，眉眼间有一股生意人的气质--这帮工程师后来大多下海经商，有的技术强却不会做生意，有的却颇具头脑，王永敏便是后者。 京城地区的计算机人才算最多的，别地方也有，比如杭州的鲍岳桥，联众游戏的创建者。太远了，这会还是无名小卒，陈奇就没找。 “王教授！” “王所长！” 随着一位50多岁的清瘦男子进来，全体起立。这位叫王选，北大计算机研究所所长，北大方正的开创者，成果主要是中文激光照排系统，排版用的。 他后面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叫王志东，也是北大方正。他独立研制出国内第一个实用化window3.0，后来创办了新浪，故事也很多。 刹时间，会议室仿佛成了计算机界的团建。 大家都在京城混或者曾经混过，聊的热热闹闹，满嘴计算机语言乱蹦。搞的那些法律专家、科委的人进来，有点无所适从。 至于某位叫雷军的新秀，嗯，他今年夏天才从武汉大学毕业，被分配到了京城某研究所工作，这会还没出道呢。 …… 另一边。 一辆车从联想公司开出来，正行驶在前往外经贸部的路上。 车里坐着俩人，一位50多岁，非常非常瘦，眉毛很浓，正是联想董事和总工程师，倪光楠。另一人40多岁，头发还很黑，正是还没有变成“教父”的柳忠烈。 “老柳，香港那边怎么样?”倪光楠问。 “这个月肯定亏损了！还能怎么样?” 柳忠烈叹了口气，道：“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谁想到英特尔和amd降价降的那么狠，我们囤了一仓库芯片，恐怕都砸手里了。” “别着急，打价格战他们也不好过，或许很快就结束了。” “但愿如此吧！” 当今英特尔是最大的中央处理器生产商，全球大概6000万台计算机，它的芯片能占80%。靠着垄断地位，英特尔总是把芯片产量控制在常规需求以内，然后给下游的组装厂家以配额。 比如配额价格是95美元/片，联想的配额太少，想多买怎么办？只能从黑市买，他们以每片195美元的价格买了一万片。 结果没成想，一家叫amd的公司也把自己的芯片投放市场，性能更优，售价还便宜。英特尔怎么能干？于是价格战开打。 “……” 车内沉默了一会，眼瞅着快到外经贸部了，柳忠烈才问：“你说找我们干什么？我们能提供什么帮助么?” “广泛参与，听取意见吧！” 倪光楠想了想，道：“美国人来势汹汹，不清楚会提出什么过分的条件，可能有法律层面的，也可能有实践、市场层面的，我们联想好歹有些成绩。” “有些成绩也是你打出来的，叫你就行了嘛！” “哎，你才是总裁！” 二人现在还没有贸工技和技工贸之争，比较和谐，转折点是从倪光楠要搞芯片开始。 早期联想干的是倒爷的活儿，比如一台2万元的电脑，从香港拿到大陆可以卖4万元，香港联想截留15%。其次是囤积芯片、内存条等配件倒卖。 车辆开进了外经贸部大院，二人是最后赶到的，见了如此庞大的阵容也是一惊，又与王选等人打招呼。 不一会，陈奇领着戴涵涵进来了。无数道目光注视着他，掩饰不住的探究与好奇，因为这人是文艺界的，全国人民都知道他拍电影牛逼，不知怎么就搞上计算机软件了，还收了金山。 金山的wps在业内一致好评，说明很有眼光啊。 “我们开会！” 陈奇依旧简单的开场，道：“美国佬想找茬我们计算机软件的专利保护和盗版问题。在法律层面上，还是请专家讲解一下。” “以国际上的标准，计算机软件也是著作权法的范畴。那今年即将实行的《著作权法》，明确规定软件是受法律保护的作品。我们要做的还是查缺补漏，跟音像制品一样，研究一个补充细则。” “……” 大家都是头回参加，暂时还没摸着头脑，认认真真的听着。 柳忠烈坐在底下，始终感觉有点怪，他现在是联想总裁，似乎没什么必要的理由被叫来。而且他总觉得坐在台上那个年轻人，有意无意的在扫视自己。 他自然知道陈奇了。 国企里面的神话人物，听说去年为国创汇超2亿港币，超3亿美金！他宁愿相信这是假的，因为显得包括自己在内的其他人都像个智障。 如今更是坐在台上主持大局，联想去年总销售额4亿 人民币，利润更别提了，虽然做出些成绩，相比之下却像个小卡拉米。 第1184章 谈判的意义 外经贸部有钱，是公认的吃香单位。 他们自己有大楼，有内部招待所，平时的香烟都是中华、茶叶都是名牌，跟陈奇喝的高碎可不一样。反正他过来暂住，充分体会到了外经贸部的福利待遇。 “陈老师，开会了！” “嗯” 陈奇刚匆匆吃了饭，拿着昨晚熬夜整理出来的一份提纲出了房间，戴涵涵在外面等着--她是被调过来当助理的，自己人用着顺手。 戴涵涵激动的不得了：想当年我只是个没工作的知青，一眨眼我都能来这种场合啦！ 外经贸部的大楼应该是眼下最忙碌的地方了，各路人马进进出出川流不息，每时每刻都在召开会议，有的甚至挑灯夜战，睡在会议室。 二人来到一间专门给他们配备的会议室，人员都到齐了。 陈奇负责两项内容：音乐唱片、计算机软件。今天先研究音乐唱片的方案。 “我们开会！” 他只说了一句开场，便道：“我们不用管什么唱片，叫音像制品就行了。国内盗版音像制品泛滥，这是事实，但不能因为是事实，就被美国佬牵着鼻子走。 首先我提醒大家：我们肯定会完善法律、打击盗版，但这是谈判的最终结果，而非初始条件。如果美国佬一说，你们得怎样怎样！我们说对对对，我们马上改！ 那还要谈判干什么？直接投降算了。 佟团长已经说了，我们要基于国情出发。今天请到了几位法律专家，先讲讲关于音像制品保护的规定。” “哗哗哗！” 礼貌性的拍手后，专家也没有废话，捞最干最干的说：“我国音像制品是算在著作权法里的，去年国家通过了第一部《著作权法》，马上就要实施。 里面明确了对盗版音像制品的定义，明确了违法行为，但尚未明确执法与处罚标准。我们要应对美国佬的调查，首先得完善这些。” “《著作权法》已经通过了，不能临时修改吧?”陈奇问。 “当然不能！但我们可以提议，临时出台一则补充条款，把处罚标准加进去。” “如果单独出一部《音像制品管理条例》呢?”陈奇又问。 咦？ 法律专家眨眨眼，没想到对方懂点法律，道：“也不行！我国的立法思路是先搭框架、再补细节。音像制品已经在《著作权法》的框架之内了，无需另起炉灶，直接出台细则就行了。这也符合《伯尔尼公约》等国际标准。” “原来如此！” 陈奇点点头，专家却问：“美国人只针对音乐，没针对电影?” “对！他们说的音乐唱片，其实就是盗版磁带，群众哪买得起唱片？现在盗版磁带满天飞，外国歌占的比例不小。而电影录像带主要以港片为主，美国片相对少，不过以目前盗版的猖獗状况，美国片估计也会越来越多。” “那他们又得搞调查了！听说好莱坞不是好惹的。”专家叹道。 随后，大家研究了补充细则。 历史上，为了应对美国调查，我们在4-6月从研究、制订、申请、批准，短短时间出台了两部细则条款。一部是关于著作权法的，一部是关于计算机软件的。 速度简直叹为观止。 只是为了当美国人指责：“你们什么什么不行，完全没有保护！” 我们能够回应：“我们已经做了很大的努力，我们有法律依据！” 陈奇清楚最终的谈判结果，国家肯定要做某些妥协的，关键是不能被美国人牵着鼻子走，依照他们的标准做，而是按照我们的实际情况来做。 而且他还有点别的想法。 中午简单休息，下午继续，陈奇道：“我讲过，美国佬找茬肯定从法律、执法两方面，肯定让我们打击盗版。打击盗版是应该的，但务必考虑国情。” 他问：“现在负责这项工作的是哪些同志？” “主要是版权局负责执法！”马上有人回答。 “以京城为例，执法范围能覆盖多大？” “目前仅设市一级的管理机构，没有形成全市监控体系，大部分地区存在监管空白。” “如果全覆盖，实现长期的、严格的执法力度，我们需要多少人手？”陈奇问。 下面几人商议片刻，道：“京城18个区县，平均每个区县配备5-10名执法人员，盗版泛滥的重点地区可能超过10名。整个执法队伍规模，可能在100-200人左右。” “一年工资多少？” “加上办公设备、耗材、执法车辆、培训等等，每年支出多少？” “如果扩大到全国，又是多少？” 一时间会议室鸦雀无声，只有噼里啪啦计算的声音，最终一人站起身，哆嗦道：“全国30个省、自治区、直辖市，2800多个县级行政区……如果真的全面铺开，长期大强度的执法，我们起码需要3-5万人！ 算上工资、办公设备、耗材、执法车辆、培训费用等等，每年支出要增加4亿-6亿人民币！” “4-6亿！” 陈奇重复了一遍，叹道：“现在明白什么叫基本国情了吧？美国佬一句话，我们如果答应，每年就得增加这么多支出。 中国10亿人口，地方又这么大，盗版像血管输送血液一样输送到各地。任何一个犄角旮旯都可能藏着盗版，我们得建立一支多么庞大有素的执法队伍，才能消灭盗版？还是长期的！ 何况美国人自己也没消灭盗版，他们国内也猖獗着呢，腆个b脸要求我们这个那个！” “哈！” 没有大领导在，陈奇终于恢复常态，底下人也终于笑出声。 “那您打算怎么办?”戴涵涵问。 “找美国人要！” 陈奇砰的拍桌子，道：“让他们给培训，支援设备和技术力量！他们想打击盗版就得掏钱，成不成另说，但这就是谈判的意义！” …… 陈奇领导的团队非常高效，很快针对音乐唱片这一项做出了一份对策。 与此同时，计算机方面的一些人才也赶到了外经贸部。这帮人有的已经成名，有的还不太行，陈奇圣旨在手，也知道这帮人的成绩，颇有天下英才尽入彀中的意思。 第1183章 立刻启动 “好了，我们开会！” 大领导坐下，没有废话，直接道：“美国此番针对六项内容提出所谓的调查！ 化学品、药品、农业化学品的专利保护； 著作权法的修订； 计算机软件的保护； 商标的保护； 音乐唱片保护、商业机密保护。” “涵盖专利局、版权局、化工部、科委、医药总局、外交部法制局等诸多部门，所以把大家都叫过来，一起参与工作。我们有两条战线，一条是谈判代表团的正面战场，一条是由各部门人员组成的幕后支援。 谈判之前，我们必然要梳理资料、整合信息、查缺补漏等等，这些都需要各部门人员的保驾护航。谁推三阻四，不好好配合，直接告诉我，我来处理！” 大领导先定调子，让大家密切合作。 “美国代表团6月份来京，还有不到2个月时间，我们完全可以先做一些准备工作，别浪费一分一秒。我不多说了，剩下的交给你们！” 大领导表了态，一切讲究效率。 佟志光身体肥胖，坐着有点墩墩的，对着麦克风道： “许多同志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或许很迷茫，不知如何开始。其实不用紧张，美国针对的六项内容，基本是法律层面的问题，他们认为我们法律保护不足，所以谈判肯定也是让我们完善、修改法律，来满足他们的利益。 那我们的立场是什么呢？ 国家1985年才有了第一部《专利法》，才过去6年。我们经济落后、人口多，面临着很多困难，而知识产权这个东西不是空悬的，必须要与国家的实际状况联系在一起。 美国人现在就是以他们的标准来要求我们，这是不行的，那我们的立场就出来了：坚持独立自主，从我们的基本国情出发与对方谈判。 我们要积极与国际接轨，但也不能为了接轨什么都不顾，当中自有取舍……” 佟志光确实是个牛人，三言两语说清了此次任务的性质。 此番有三个副团长，另两位也说了说。轮到陈奇，道：“我略微补充一点，除了法律层面，美国人肯定也会要求我们严格执法、打击盗版市场。 但打击盗版这个问题也很复杂，今天先不做讨论。 另外，我想提醒大家。美国佬以前落后的时候，他们就是从盗版起家的，偷了欧洲的大量东西。现在他们发达了，摇身一变开始讲知识产权，拿他们那套霸权标准到处欺压，完全不管别国的实际情况，好像他们多文明似的。 而以他们的惯例，上来肯定先装b……那个， 先盛气凌人的贬低我们一番。” “……” 不少人低头抿嘴。 “根本不用怕，骂他们就对了！” “小陈啊，还是要讲点外交礼仪的。”佟志光道。 “那就有礼仪的骂他们！美国佬就是这样，越给他们脸，他们越蹬鼻子上脸。我认为，谈判一开始不会谈实质性问题，而是态度的博弈。 他们喜欢搞心理战、使花招，等他们发现下马威没用，才会跟我们谈实际的。” “我也这样想，如果有条件，我们可以模拟一番试试看。” 佟志光也不愧是美国通，与陈奇非常合拍，点头道：“好了，下面安排一下具体任务。六项内容，本质上都是侵权，但分属不同的行业。术业有专攻，我们分组进行……” “高路林同志！” “刘皋同志！” 他先安排了两个小组，随后问：“陈奇同志，你们集团也在搞计算机软件业务，这方面……” “可以交给我！” “那好，计算机软件和音乐唱片两项交给你！你们自行申请调配人手，尽快分析研究，拿出对策，我们统一汇报。距离6月份还有不到2个月，说少不少，说多不多，但足够我们做些工作了！” “同志们！重任在身，当不负国家所托！” “散会！” …… 夜晚。 客厅冷冷清清，电视机里播着《编辑部的故事》，一对留守母子正在凄凉的啃着皮皮虾。 正是皮皮虾上市的季节，肉质紧实，虾黄也多。 这不是晚饭，他们吃过晚饭了，是壮壮又喊饿，龚雪给弄了点。小孩子还不会剥，一剥就被壳上的刺扎，眼巴巴等着母亲剥好了，一条肥厚带黄的虾肉，啊呜咬在嘴里，嘎嘎满足。 “妈妈！爸爸怎么还不回来？” “他开会呢！” “那还开一天啊？他不回来，我就要把皮皮虾都吃掉了。” “你不知道给你爸留点？” 龚雪一斜眼睛，壮壮纠结片刻，拿了两只皮皮虾单独放在碗里，振振有词：“两只就够啦，他什么好吃的没吃过？” “噢哟你可太孝了！” 正此时，一阵开门声响，陈奇急匆匆的回来了。龚雪蹭的站起身，问：“怎么样？” “给我收拾几件衣服、洗漱用品，我得在外经贸住一段了。” “这么赶？” “时间太紧！” 龚雪赶紧去卧室收拾，陈奇搭眼一瞧，乐道：“你们娘俩伙食不错啊，背着我吃皮皮虾？” “爸爸！这些都是我给你留的，我生怕你没吃着。” 壮壮端起一个盘子，小小年纪两副嘴脸，丝滑的很。陈奇老怀大慰，还真洗洗手，忙里偷闲啃了一只，又瞄了眼电视，喊道：“《编辑部的故事》播了？” “今天开播啊，你都忘了？”龚雪在卧室回话。 “我焦头烂额的哪记得这些？” 陈奇看了几分钟，半秃的葛尤已经快完全体了，火候到位。方舒演的戈玲也有一股京城大妞儿的味道，而且比吕丽萍好看。 “你说这剧会不会有些批评意见？某些台词和剧情挺出格的。” “以前或许有，现在肯定没有。我一时半会抽不开身，厂里的事儿你们多担待些。” “这还用你说？” 龚雪拎着一个箱子过来，问：“你几时能回来？” “不一定，抽空也能回来瞧瞧。对了，你找我就打这个电话。” 陈奇在纸条上写了一串号码，揽过壮壮亲了一口，又搂住老婆亲了一口：“我走了！” 龚雪跑到阳台，打开窗户，一辆小汽车在夜色中愈行愈远，只有那尾灯的灯光似乎映照着陈部长 为国操劳，舍小家顾大家的崇高精神。 ………… 来自不同渠道的大量资料与信息，如潮水般涌入了外经贸部。以代表团为核心的，高达上百人的对策团队飞速运转起来。 首先是大家都很需要的法律人才，因为老美的调查就是针对我们的法律缺陷。其次是行业人才，化工、医药、商标等等各揽一摊。 陈奇这边的音乐唱片，东方集团自己就是行业大佬，不过他也邀请了别家的过来参与。 至于计算机软件，那他申请调配的人就有意思多了。 （右了……） 第1182章 代表国家 截止后世，美国对中国一共发起八次301调查——不算多的了，最多的是日本。 1991年4月份，这是第一次。 国家没有应对经验，与美国那边沟通的结果是：美国于5月份开始调查，6月份代表团来京谈判，调查时间6个月，最后期限是11月底。如果在期限截止前没有谈成，美国将实施制裁：即报复性关税！ 国家首先要拟定一个谈判代表团，来应对美国的行动。 “外经贸部的佟志光同志，对外经验丰富，是个美国通，可以担任代表团团长！” “副团长人选，我提议由专利局的高路林同志、版权局的刘皋同志担任。团员方面，来自科委、化工部、医药总局、外交部法制局、东方集团等单位。” “东方集团……嗯，我看陈奇同志的担子可以给他再加一点。” “会不会太年轻了？” “佟志光同志是美国通，陈奇同志更是美国通，他们在香港就认识，配合起来颇有章法。我们需要这样的人来对付美国。” “好！那陈奇同志就担任副团长。” 这位领导暗暗咋舌，才31岁啊，就代表国家谈判了，还是实职。 美国启动301调查的消息传来后，不少人都想起了陈奇的预测。依旧那句话：专家们预测对，那是应该的，他们就是研究这些东西的！陈奇是谁？一个30来岁的搞文艺工作的年轻同志。 竟也预测准了。 …… 调令发下去，陈奇先见了自家宣传部的领导。 老头满面红光，非常骄傲道：“好小子！有几个人有机会坐在【中国】的牌子后面，代表国家讲话？这是千金难换的东西！组织上让你担担子，你有没有信心?” “都说到这份上了，我没有也得有啊！”陈奇笑道。 “你别嬉皮笑脸的！主要是看在你海外经验足、熟悉美国、也有大局观的份上，本次团长是佟志光，你们认知我不多说了。我只说一点……” 领导顿了顿，道：“你今年对外经营肯定要减少，得长时间留在国内。而你参加了代表团，将与美国人真刀真枪的对战，会不会影响你们在美业务?” “要说一点影响没有肯定不可能。但就像您讲的，人这一辈子能坐在【中国】的牌子代表国家讲话，那都不算什么。” 领导欣慰道：“你们时间紧，任务重，怕是要集中待在外经贸部了，跟你爱人说明一下，尽快投入状态。” “明白，那我先回去了。” “哎等等！” 领导又叫住他，叮嘱道：“老石今年66岁了，跟我说过多次身体愈发不济，随时可能退下来，你有个思想准备。” “好！” 陈奇眨眨眼，展开翅膀，像只一百多斤的小鸟快乐的飞了出去。 看样子他很快就能升正职了！哎，30岁出头的正厅级干部，按这个年龄算，那就是40岁渡劫、50岁大乘、60岁得道飞升位列仙班！ “咚咚咚！” “来了来了！” 住宅楼，因某人闭门思过闲极无聊只能做爱而滋润充足的水润娇艳的龚老师，穿着拖鞋趿拉趿拉的开门：“咦？你没带钥匙……呀！放我下来！” 她猛地被抱起来转了几圈，双脚落地，又见那个家伙抱起壮壮转了几圈，不由道：“什么事儿这么开心?” “我又要升职了！” “这么快？你刚提副职啊?” “那怎么了，刚才领导找我谈话……” 陈奇巴拉巴拉讲了一遍，龚雪的眼中也放出光彩，但不是升职的事，而是兴奋道：“你也加入代表团，要为国家谈判了?” “是啊！” “噢哟，侬现在老结棍额呀，老有能耐额嘛！” “我家戆戆太出息了！” 龚雪摸摸他的头，陈奇哼道：“我本来就很出息！你也不要这么高兴，我现在压力巨大。那可是两国谈判，一个字都不能出差错。” “我懂我懂，我一定配合你做好后勤工作。” 总之龚雪比他开心，甚至出去买菜了，晚上做了一顿大餐。而陈奇确实感到压力，没成想把自己放到副团长的位置，作为谈判核心之一。 他也做了点准备，给香港的谷薇丽、美国的江智强去消息，让其收集一些东西。 谈判说白了，就是在一个大前提下互相试探、攻击、寻找漏洞、妥协、取舍……拼实力，拼心理，甚至拼体力，看谁能熬。 …… 与美国相比，台湾仿佛不值一提了。 别忘了，这边刚接待过台湾代表团，还吵了一架。但一夜之间，似乎什么事也没发生，无人再追究他责任。 代表团回去还在商讨，陈奇的后续动作已经启动了，很快会有大批量的录像带冲进台湾。 次日，陈奇便前往位于东长安街的外经贸部。 这个部门1982年成立，1993年改革更名，存在时间很短。但历任部长、副部长都很厉害，出了好几位大佬。 “小陈！” “哈哈哈，没想到我们能在这种情况下碰到，真是有缘分！” 外经贸部的副部长佟志光亲迎，他50多岁，白发隐藏在黑色的焗油膏里，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藏青色西服，锃亮的黑色皮鞋，手里攥着一个被磨得发亮的黑木烟斗。 体型略胖，笑眯眯的很和善，有点像83版射雕的老顽童。 他在印度、缅甸、联合国、美国都工作过，对外经验极其丰富，1984年担任华润集团的老总，今年1月份才调到外经贸部。 陈奇与华润关系好，跟佟志光见面次数不多，却也并非生人。 “您调回来我还怪想念的，这下好了，咱们一起共事了。” “是啊，听说你也在代表团里，我顿时放心了不少。” “哎！您是首席代表，我听您指挥。”陈奇笑道。 “不不！” 佟志光拉着他往会议室走，叹道：“国内的同志对美国人不熟，老美那套行为方式只有你我最清楚，不然叫我们来干什么?” 二人进了屋，略坐片刻，只见各路人马乌央乌央的涌进来。 囊括十几个部门，上百人，实足的大阵仗。 最后，外经贸部的领导走进来，他全权负责此番对301调查的应对工作。 第1181章 猜对了 “那个家伙太没礼貌了！” “我从来没见过这种人！毫无教养，蛮横霸道，根本说不通！” 回到国宾馆，李行气的不行不行。他是老派人，首先觉得陈奇没礼貌，我好歹年纪大，是前辈，怎么能这种态度？其次才是内容。 “我们还得见见台办的干部，明明说好了，怎么突然就变了了？他们到底有没有负责人?” “明天……不！马上约见他们！” 张艾嘉反倒很冷静，道：“我觉得首要有两件事，第一，接下来的行程我们还做么？要不要回台湾？第二，我们要不要与当局沟通，答应他的条件?” “好不容易来一次，我还想去西安看看呢！这样，我们还要待上半个月，告诉台办在我们临回去之前，此事一定要给我们交待！至于他的条件……” 李行和张艾嘉一样，都愿意推动两岸开放。 他不是莽夫，此刻冷静下来，问：“你跟他熟，倘若是最坏的结果，你觉得会怎样?” “如果谈不拢，陈奇会动用所有资源打压台湾电影，逼我们接受条件。”张艾嘉想都不想。 “所有资源？他能调动什么?” “谁也不清楚！” 张艾嘉叹了口气，心里却在想陈奇说的话，从互访、影展、合拍片，过渡到互相引进电影，好像他很笃定这个发展过程? 会议不欢而散，消息很快传遍京城。 当天下午，李行就见到了台办领导，大倒苦水：“我们怀着万分的诚意而来，到这里就像回家了一样，没想到会发生今天的事情……我一把年纪，从来没被一个年轻人这样说过……” “实在抱歉！” “我们一定给您个交待！” 这边连连安慰，同时也很生气，本来好好的两岸一家亲，都被陈奇搞黄了。 而这已经是部门与部门之间的矛盾，吵来吵去又吵到上面。 当然保啊，自己的人不护着怎么行？何况这么能打。 陈奇也被叫到了领导那里。 “你说你！告诉你别弄的太激烈，人家第一次来。你还骂，说什么不如大清朝，这叫什么话嘛？我都觉得有点过分。” “我当时冲动了，您批评的是！” 这种时候就得认。领导训了一通，缓了缓语气，开始帮他说话：“我能理解你的心情，自由总会是你赶跑的、香港文艺界是你统战的、台湾部分人员也是你拉拢的、连老兵回乡探亲也是你推动的……现在想摘果子，送人情，我都不能忍！” “但说一千道一万，最终目的还是两岸交流。你把他们气走了，就不怕他们不答应？” “不答应就逼他们答应，我有一些想法。” 陈奇道：“首先，对台输入的录像带产量翻倍， 电影、电视剧、综艺戏曲、文教科普、民俗风光，有什么做什么，通通弄进去，继续冲击他们市场！ 在美国设立基金会，以美国公司的名义资助台湾导演拍戏，看他们想不想走上国际？冲击三大？杀入好莱坞？！ 不接受资助的导演也简单，让那些接受资助的导演与其打擂，让他们不断内部消耗就好了。 同时加大扶持望乡公司，帮他们拍商业片，抢占市场份额。 台湾有几个人已经在香港设立公司，比如邱复生、徐风， 他们愿意走曲线合作路线， 值得拉拢，我们可以给点甜头。 总之拉一批、打一批、分化一批，用不了多久，他们自然死。” 陈奇顿了顿，道：“没有香港帮助，台湾商业片根本不行，市场想活，就得增加引进好莱坞片的配额。这个问题的本质是经济贸易，去年台湾以‘台、澎、金、马单独关税地区’的名义申请加入关贸总协定。 他们必然会开放的，只看时机。 这个时机又得看我们，看我们各方的谈判进展，以及对台的态度。 而他们开放了之后，好莱坞大举入侵，本土电影会更死，偶尔冒冒灵光出几部佳作，这就是他们最好的结果。” "……" 领导闪过一丝诧异，随后欣慰的看着陈奇。 大陆在94年正式引进好莱坞分账电影，台湾在94年扩大外片配额，在96年正式引进大陆片……貌 似是电影行为，实则背后都藏着一个原因：入世！ 想入世，必须开放。 领导不知道历史进程，但对陈奇跳出电影范畴，用更高的视角分析问题表示赞许。这样的人才，才值得三家力挺！ “上头获知了一些讯息，嗯……” 领导顿了顿，似乎不好言说，只道：“总之，吵架的事就不要管了，由我们去沟通。但你也低调点，老实在家待着，我就说你闭门思过了。” “那代表团呢？” “他们如果不接受条件，你就用你的方法处理！” “好！” …… 代表团离开京城了，先去西安，再去上海，所到之处依旧得到了超规格的接待。 在西安住在东大街的阿房宫宾馆，在上海住老锦江。老锦江的条件比钓鱼台还好，有主卧室、秘书室、客房，还有客厅、会议室、厨房、书房。甚至有个阁楼，阁楼上还有个麻将间。 这愈发让代表团郁闷，因为接待再好也是虚的，不管事啊。 他们临走前一直在等台办的消息，台办起初还保持联系，一定一定云云，后来就没信了。李行几人只得悻悻的乘上飞机，回去考虑该如何解决。 几个部门吵来吵去，上级领导也有不同意见，有支持陈奇的，有批评的，认为年纪轻轻骄傲跋扈、贪功自大、不团结同志…… 陈奇又不是美金，自然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喜欢他。而他听从领导的话，在家陪媳妇、带儿子。 而这一切，忽然烟消云散。 因为就在四月份，美国发布了一则声明： “鉴于中国在知识产权方面存在诸多缺陷，且长期没有改善，美国作品的著作权、商业秘密和商标权等难以受到保护……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表示，正式对中国启动301调查！” （有了……） 第1180章 大清朝都没你们能行 此言一出，众人神色各异。 广电、文化部的习以为常，影协的见怪不怪。尤其那位于晓同志觉得很不妥，但瞅瞅别人都没吭声，也暂且忍住。 李行眼皮一跳，依旧保持着礼貌的笑容，道：“这样简单的拒绝很伤感情，陈先生能否说明原因？” “可以！” 陈奇一点都不卡壳， 巴拉巴拉跟机关枪一样：“两岸三地导演会，我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来促进交流。大陆与香港已经水乳交融，你们想加进来，应该是我们对你们进行考察，合格了才能加入，而不是你在这儿牵头提议。 你觉得大陆、香港、台湾可以轮流做东，也不具备可操作性。我们的许多大导演自身都有职务，比如吴怡弓导演，上海电影局局长；谢铁黎导演，全国高官会委员。 台湾能让他们入境么？如果不能，那缺少他们的导演会又有什么意义？” “至于金马奖，我知道你们除了颁奖，期间还有展映活动。我都不说参赛，只说展映，我们能带电影入台么？” “我会尽力而为！” 人过去、人和电影一块过去，这是两种不同的政治尺度。李行确实想推动两岸开放，对“人过去”有信心，对“电影过去”还没法保证。 “那我也丑话说在前头，既然不能带电影入台， 我们的人去金马奖干什么？看热闹？那参不参加又有什么意义？你说的两点其实都很虚，并不实在。” 陈奇说了这句话，广电的暗暗点头，光人去的确没啥意思。 而下一秒，陈奇又道：“更何况，金马奖那种小奖我们不参加也罢！” 小奖？！ 李行是台湾电影界宿老、金马奖主席，刷的就上头了，面色一沉：“陈先生请注意言辞，金马奖1962年创办，快30年的历史。我不敢说是华语电影最高奖，但其权威性、影响力也是有目共睹。” “30年历史一半是靠香港，有什么可吹的？” 陈奇毫不客气的揭老底，道：“台湾从1985年起封杀港片，之后市场一路跳水。因为你们不会拍商业片，文艺片又没人看，萧条的门可罗雀。摆在你们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让好莱坞片大举进去，要么达成两岸三地融合，让港片重新入台，否则你们只能等死。”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们现在都希望交流开放！” “过去？李导演讲台湾电影史肯定没提自由总会吧？你们自由总会欺男霸女、打压左派的时候，我可没见你们露面！你说过去了，行！我现在想去台湾看看，我能不能去？” 不等他们回答，陈奇道：“当然不能了！你们一边说都过去了，一边还挂着我的黑名单？不能这么不要脸！什么时候我能入台，我就相信你们的诚意。” “陈奇同志，两岸关系始终在发展变化，不同时期有不同的环境，你这样说有点过分了。” 出声的竟然是于晓，他已经变得十分慌乱，万万没想到火药味这么浓，之前和乐融融的氛围一下子就没了，就没了。 “……” 陈奇用膀胱扫了他一眼，懒得理会，继续道：“我说说我的想法！首先金马奖我们肯定不去，我们可以在金马奖之后赴台。 同时为表诚意，我们邀请你们参加今年的金鸡百花奖，看看我们的颁奖礼。” “我的构想是，两岸互相引进电影，给予一定配额，比如每年十部。当然我也清楚这东西很复杂，一步到位不太可能，可以先从影展铺路。 今年，我们的人要入台，实现两岸互访。 明年，我想设立海峡两岸电影展，在大陆搞一轮，在台湾搞一轮，公开售票，可以互相限制场次。先以影展形式交流，再向商业放映过渡。 在两岸正式互相引进之前，我们还可以用合拍片过渡。你们允许接触大陆资金么?” “……” 张艾嘉看看没动静的李行，摇头道：“不允许！” “那就从香港转，你们把资金注入香港公司，以香港公司的名义合拍。比如那个邱复生、徐风，他们不是都在香港设立公司了么?” “最后是录像带！台湾最好马上开放录像带发行，你们心里有数。” “你不能光提条件，我们能得到什么益处?”张艾嘉头疼。 “首先，港片不会重新入台，死了这条心。我们接下来要搞合拍片，让合拍片入台，也能提振你们的电影市场。” 陈奇没再说金马奖，因为合拍片不能参加金马奖。 张艾嘉抚着额头，不想说话，早知道会这样。 李行也很慌，活了60岁除了美国日本，没见过这样谈判的。 他思索着该怎么处理，略一沉吟忽地把目光望向于晓，这位最为友好了。 “陈奇同志，台湾文艺界第一次过来，没必要搞的火药味这么浓嘛！” 于晓果然开口，劝道：“两岸血浓于水，我们应该大气一点，参加金马奖而已。华语电影人欢聚一堂，这不好么?”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陈奇皱眉，再度没理会，只道：“李导演，我的意思说清楚了。你们不用立即答复，回去考虑考虑，台湾市场小，先天不足，想过来我们绝对欢迎。” “台湾电影怎么样，不劳你费心！” 李行没想到自己的两点意见被全部拒绝，连导演会都不想开。这让他很是气愤又很无措，这几天被隆重招待产生的某种优越感，瞬间有了参差。 “我在讲客观情况，李导演怎么感情用事？我们再……” “不必了！今天的谈话非常不愉快！我们要重新考虑与大陆的文化交流……艾嘉，我们走！” 他撂下一句狠话，气冲冲的起身闪人。张艾嘉无奈的看了看陈奇，也跟了出去，随后代表团成员一道离开。 “李导演！李导演！” “我们再好好谈谈！” 于晓急的不行，往外追了几步，见不成又抹身回来，埋怨道：“哎呀！陈奇同志，你怎么能这样呢？你毁了大好局面啊，两岸文艺界好不容易坐到一起谈话，不就是去金马奖么？去了又能怎么样？” “少跟我提局面！” 陈奇这次直接开骂，道：“我告诉你今天的局面怎么来的？那是我和香港一众同仁拼命打出来的，我们堆沙包做燃烧瓶的时候，你特么在干什么？拿我们的战果送人情？” “你你！” “台湾电影丧家之犬，苟延残喘，我们再努把力就能将他们打垮，让他们主动依附过来，再不济也能对等开放！你们倒好，主动给人家抬身价，明明可以站着赢，你非得跪着舔？大清朝都没你们能行！”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还有脸跟我叽叽歪歪？” “……” 于晓面色涨红，想回应却讲不出话，嗓子像个破风箱发出沙哑的声音。而其他人一瞧，自然也不干了，纷纷指责：“你怎么说话呢？” “什么怎么说话？” “你们本来就不应该插手，这是电影系统的事！” “我们负责对台事务，怎么没权力插手？” 他们跟陈奇不是一个系统，同样，宣传、广电、文化部跟他们也不是一个系统。仨部门的人立时帮腔，东方集团的人忙着拉架，生怕打起来。 于晓见人多势众，好汉不吃眼前亏：“好好！我不与你争论，事情就摆在这里！我们走，我们找上级领导评理去！” 第1179章 没必要没必要 当夜。 卧室亮着灯，陈奇写好了一份思想提纲，递给龚雪：“你看看！” 龚雪接过来翻了翻，道：“我们要不要内部先开个会强调一下？不然大家可能不理解。” “当然要开，明天就开！” “以前政治因素复杂，华语电影四分五裂。我先在香港统战，让香港慢慢依附过来。再改革大陆电影制度，让大陆、香港先行融合，互助发展。 然后再搞台湾，让台湾也慢慢靠过来，最终形成一个以大陆为文化主体的华语电影圈。 现在他们要搞事，他们明白台湾市场太小，必须让台湾片进入大陆，同时还要捧金马。奖项靠什么？靠作品！靠明星！台湾屁都没有，必须从大陆、香港拉人。 如果我们真去了，那是给金马奖抬咖，时间一久，金马奖就变成两岸三地最权威的奖项了。 我们都倡导华语电影圈的概念，以谁为主是核心问题。他们当然想以台湾为主，让大陆迁就。特娘的！我好不容易走到这个阶段……” “怎么能让台湾摘桃子?”龚雪笑道。 “就是！怎么能让台湾摘桃子，那是把文化主体拱手相让。还是你最懂我！” 陈奇狠狠亲了老婆一口。龚雪热情回应，他不抽烟，讲卫生，勤刮胡子，没有体臭和口臭，舌头还灵活，亲嘴儿可舒服了。 情到浓时，当即来了一次。 又来了一次。 又来了一次。 128分钟后。 陈奇气喘吁吁的搂着龚雪，脑子里还在想这事。 打造文化主体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涉及作品、奖项、明星大导、市场票房等方方面面。单拿奖项来说，他不可能去给金马奖抬咖，但回头瞅瞅，金鸡奖也是烂泥扶不上墙。 ………… 陈奇很迅速的把思想贯彻下去，让大家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是为了以后两岸三地文化交融，以谁为主的大事。 代表团要在京城待八天七夜，到了第六天，终于来东方集团参观。 这日一早，风和日丽。 一列车队远远驶来，在厂区大门口略停了停，继续往里开。传达室大爷抽着骆驼烟，腚眼一瞧：“这就是国民党的先遣队？” “您可别瞎说，这是代表团！” “都一样！反正是三座大山，当年光头战略转进，虎踞台湾……” “行了行了，您回屋吧！” 一名职工推了推，大爷哼了一声进屋了。 而车队停在一号主楼的楼下，代表团九人、张海涛、于晓、以及各单位的相关人员足有二十多 个，他们下了车就瞧见一派热火朝天的劳动场景。 职工们三五成群，要么栽种树苗、花卉，要么浇水、养护，还有拿着扫帚清理树下可燃物的。几个孩子叽叽喳喳的在空地放风筝，一只双飞燕的纸风筝像印度飞机一样，起了又坠，坠了又起，最后歪歪扭扭的挂在半空。 还有随处可见的横幅：“植树造林，造福子孙！” “绿地大扫除，劳动最光荣！” “种下一棵树，结得万只果！” “……” 众人莫名沉默了片刻，代表团甚至有些不安，仿佛某些传承的记忆觉醒。张艾嘉眼角抽搐，道：“今天是植树节？” “3月12号……哟！还真是植树节！” “哎，老石！” 张海涛见此情景也很慌乱，因为没人迎接，只有石方禹在这儿，忙小声道：“你们在干什么？迎接客人啊！” “马上马上！大家早上都去劳动了。” “这时候还劳什么动啊？” “国家规定的，怎么不劳动？哎，来了！” 只见马秉煜、梁晓生等人先走了过来，随后是龚雪，最后是陈奇。他一身灰尘刨土的显然在干活，还戴着白色的劳保手套。 “艾嘉！” “李导演！欢迎欢迎！” 陈奇摘掉手套，与代表团握手，笑道：“我们每年都有例行的植树节活动，见谅见谅！” “哪里哪里？台湾也有植树节的。”李行笑道。 “是啊，植树节就是为了纪念中山先生才定为3月12号嘛，不如我们等下齐手种一棵树，作为两岸电影交流的见证？” “不胜荣幸！” 双方初见气氛融洽，先行上楼，陈奇略坐了坐，去换了身衣服，然后一起参观。 看看摄影棚、后期车间、荣宁府、明清街……代表团对荣宁府赞不绝口，台湾也拍过好几版《红楼梦》的，96华视版还接洽过欧阳奋强、陈晓旭再演宝黛，未能成功。 双方还真的携手种下一棵小树苗，合影留念云云。 中午在食堂开小灶，大师傅最拿手的烤鸭——冷知识：台湾人在岛内依旧管bj叫北平，所以管北京烤鸭叫北平烤鸭。 陈奇出场虽然不靠谱，接待却颇为周到，让李行有点诧异：“没传说中的那么乖张跋扈啊？” 张艾嘉哼哼：“那是没谈到具体事呢！” 之前准备的时候，陈奇就跟领导提议，留半天时间交流具体事务，比如大陆片入台、两岸互访等等。这个半天，就是指今天下午了。 吃过饭，略微休息。 大家齐聚会议室，包括东方集团、代表团、文化部、台办、电影局、影协各路人马。 “感谢陈奇先生和东方集团的盛情招待！” 李行开口发言，依旧悦耳动听，笑道：“东方集团出品的电影名震海外，打入好莱坞，屡创佳绩，在台湾也是声名赫赫。 台湾电影这几年也有好多导演出海，像侯孝贤，《悲情城市》惜败《时时刻刻》，但我们仍然为之开心，因为都是华语电影的荣耀。今天难得拜访，我最想请教的就是我们华语电影出海的问题……” 他以一副开座谈会的姿态发言，或许想先聊聊天。 陈奇却没那个耐心，与刚才接待的态度截然不同，生硬直接的说道：“这个话题有机会再聊，今天主要谈两岸交流的实际问题。我听说李导演提出两个想法，一是两岸三地导演会，二是请我们去金马奖？” “是这样的！我觉得搞好这两项工作，对两岸文化开放很有益处。”李行点点头。 “嗯，我说说我的观点！” “两岸三地导演会，没必要搞！” “金马奖，没必要去！” 第1178章 意料之中 次日早上。 李行真的吃到了生煎包。 张艾嘉面前则摆着一桌子，有点傻眼，问：“你们怎么做这么多？” “您说吃京城传统早点，有好多样呢，索性都做了。这是糖火烧，这是油饼，这是豆汁儿、焦圈、炒肝、肉饼……您随意尝尝。” 服务人员介绍了一遍，张艾嘉只得招呼大家一起吃。 别的还好，喝豆汁儿个个龇牙咧嘴，扭曲面具。他们都不会吃，喝豆汁儿有讲究：先来一口豆汁儿，再咬一口焦圈，再配一口咸菜，然后整碗倒掉。 吃过饭，张海涛和于晓来了。 “诸位休息的怎么样？” “感觉很好！” “我现在才知道这是国宾馆，你们太隆重了！” “住国宾馆是我们认真研究过的，这里安静能休息好，还能过滤掉不必要的客人。” 于晓笑道：“你们有所不知，听闻你们到京，单位的电话都打爆炸了，都想请你们做客吃饭。我现在每天的主要任务就是帮你们安排饭局。” “哈哈哈！” 李行大笑：“我们正想结交新朋友咧！” 一时间气氛和乐，亲切友爱。于晓作为台办的 干部最喜欢看到这种场景，油然生出一股成就感，说明自己的工作做得很到位。 跟着，众人乘车去影协。 在影协的三楼召开座谈会，来了五十多人，京城文艺界有名有号的几乎全到。李行和张艾嘉看了看，偏偏没有陈奇和龚雪。 影协的领导主持会议，发表了热情洋溢的开场。 跟着李行发言，他上来就一句：“让我讲台湾电影，其实也是中国电影。在两岸和平统一之前，我希望能做到中国电影的统一。提及中国电影，能把大陆、香港、台湾区分开么？肯定不能。” 李行用这么一句话引出自己的内容，讲了讲台湾电影的发展与现状，讲了大概一个多小时。 他没有提台湾电影市场是多么的萧条，也没有提港片不入台，他只是把台湾电影放在华语电影圈之内来阐述，强调文化统一性。 代表团的人也各自发言，张艾嘉讲了台湾片在海外的情况。 中午休息过后，大陆这边的人发言，座谈会一开就是一天。到了傍晚，大家屁股也疼了，肚子也饿了，移师酒店晚宴。 晚宴气氛更加轻松，自助餐性质，有酒助兴。 大家对李行的印象非常好，他也一个劲的表态：“我们在京城已经度过一晚，我是个认床的人，但我昨天睡的很舒服，今天的早点也很棒，我最大的感受就是：回家的感觉真好！” 哎呦！！ 一下子戳中全场老同志的心窝。 大陆转变对台态度以来，在各种因素的影响下，绝大部分人都对台湾同胞有一种天然的善意和热情。如果对方回应，这种热情更会无限高涨。 群众们热情了几十年，成功被他们自己消磨掉了。 李行继续道：“什么叫交流？交流就是要你来我往。大家都提出要到台湾去，我在这里承诺，我回去要积极推动这件事，做到我能来你能往，这才是交流。” “说得好啊！” “这才叫有来有往，李导演深明大义，拳拳之心。” 一帮人猛赞，李行趁热道：“我还有两个想法，不知行不行。一是搞一个两岸三地导演会，不为什么，就是大陆、香港、台湾的创作者共聚一堂，聊聊天，交流感情。 第二个，我作为金马奖主席，郑重邀请你们参加今年的金马奖。我回去就推动这项工作，我也会邀请香港电影人来参加，到时欢聚一堂！” “李导演的想法不错！” “我们本来就是要推动互访，让大陆代表团去台湾，您如此积极，我们很是感动！” “原则上我们支持交流，具体执行上还要看政策研究。” “这个自然，我回台湾也得多方奔走，跟当局打交道。”李行笑道。 气氛融洽，一时间群贤毕至少长咸集，大家干了一杯酒。 张艾嘉稍后才凑过来，担心道：“你怎么不跟我 商量一下，就把香港拉进来了？” “我们来的目标之一，不就是让港台恢复交流么？我知道你担心什么，那个陈奇固然厉害，但这里是京城，总有能管制他的领导吧？领导都同意了，他还能怎么样？” 李行有自己的想法，笑道：“如果大陆和台湾互访成功，港片自然解禁，我们就能借助金马奖让华语电影齐聚台湾。” …… 第三天，代表团去故宫、长城等景点游玩。 台湾来人了，成为京城热点。各文艺单位排队请吃饭，于晓没夸大其词，每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给他们排饭局。台办出了一位副主任、一位局长，也请他们吃了一顿。 在北海公园里的仿膳饭庄。 这是定点涉外餐馆，有满汉全席，也有一些宫廷小吃，肉末烧饼、小窝头、豌豆黄啥的。别小瞧这玩意，那小窝窝头就是当年慈禧吃的，做法一模一样。 李行重提这两件事，描述的更详细。 “两岸三地导演会，其实就是新春茶话会。我想明年初举办，大陆、香港、台湾轮流做东。” “金马奖你们真的可以参加，台湾对大陆的好多电影人如雷贯耳，像谢晋、龚雪、张艺某等等。我会竭尽所能的促成此事，给你们安排一切，说不定还能拜访一下张学良先生！” 咝！ 说的台办领导异常兴奋，纷纷道：“我们大体上是支持的，但请您理解，电影有电影的主管部门， 我们内部也需要沟通研究。” “李导演表达了这么大的诚意，我们也会尽力促成大陆代表团访台。” “好好，希望我们尽快听到好消息！” 李行举起杯子，又干了一杯。 …… “阿嚏！” “阿嚏！” 陈奇连打了两个喷嚏，有一种被队友演的感觉，他看着石方禹拿回来的消息：“台办同意了？” “反正他们很支持代表团的提议，想让我们去金马奖。”石方禹道。 “唉！好吧，意料之中。” 陈奇叹了口气：“这个李行很聪明，直接找台办说事。参加金马奖？还特娘的两岸三地齐聚一堂？想得美！” （冇了……） 第1177章 不要心存幻想 3月7日。 京城春天的气候不太好，时常刮沙尘暴，今年很给面子，算是草长莺飞，春暖花开。台湾代表团清早出发，经香港转进来，傍晚时分才能到。 外面扬着细雨，首都机场的贵宾室内，一行人等待航班抵达。 影协的干部张海涛负责全程接待工作，台办出了一位同志叫于晓，以他们两位为主。另有凌子风、谢飞、李行的老同学等等，共十人以上。 北影厂四大帅，崔嵬和成荫都去世了，水华身体不好，只有凌子风状态还行，偶尔参加一些活动。 谢飞是北电教授，去年凭借《本命年》拿了柏林影展的银熊奖，他父亲是谢觉哉。老头后世80多岁了，微博用得好，经常骂一些烂片。 “……” 于晓看着外面蒙蒙细雨，不停的看表，凑到张海涛旁边，低声问：“龚雪同志确定不参加欢迎酒会?” “嗯，怎么了?” “我觉得还是参加的好，她是大陆电影的形象代表，不来机场接机也就算了，欢迎酒会怎么也得露露面吧？不然显得我们没礼数。” “咱们已经敲定行程了，等代表团去东方集团的时候，她再负责接待。我总不能强迫人家吧?” “不是说强迫，我就是感觉不太好。万一代表团问起，说龚雪女士怎么不见啊？我说你们去东方集 团就能见着了……显得咱们摆谱。 欢迎酒会就应该全员集合，陈奇同志最好也来，老中青三代艺术家共聚一堂，海峡两岸同欢庆，多好！” “那你去沟通，反正酒会在明天，还有时间。”张海涛道。 “我沟通了，没成功！” 于晓叹了口气，十分不理解：“他一手推动的两岸交流，结果还不露面？陈奇同志年轻，有时未免任性了点。” 凌子风在旁边听见了，他当然维护自己人，道：“陈奇同志、龚雪同志海外经验丰富，经常与港台电影人打交道，自有他们的道理。” “是是！” 于晓嘴上应着，心里不以为然，其实就是两种思维方式：他认为台湾同胞来了，应以最大的热情招待。首都文艺界很是沸腾，都主动要求参加酒会，哪有不露面的？ “哎，到了到了！” 忽一人提醒，从贵宾室的大玻璃窗看出去，刚好能看到航班情况。细雨之中，一架飞机停靠，影协的两位人员直接跑到机场里面去接了。 他们也赶紧出去，不多时，便见九人代表团迎面而来。 为首的60岁出头，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样子，正是李行。旁边是他的妻子，然后是张艾嘉。 “李行导演！久违了久违了！” “欢迎来到bj! " 张海涛、于晓迎上去，还有献花环节，握手拍照，互相介绍，老同学见面……双方都是老江湖，气氛一下子搞的很热闹，并无陌生感。 紧跟着，又回贵宾室开了一个简短的欢迎会。 老艺术家致辞，李行、张艾嘉答谢，随后乘车前往钓鱼台。 从机场驶出来，先是一片郊区，行了一段才见到城市轮廓。于晓事先吩咐司机，要走繁华路段、高楼多的路段，于是代表团借着蒙蒙细雨，看到了这个年代京城最好的一面。 李行不禁感叹：“我第一次到京城来，感觉有大都市的风范、大都市的气象。” “不少海外朋友对我们有误解，其实我们改革开放之后发展飞快，日新月异，就该多多交流才是。”于晓听了很开心。 随后，介绍了一下行程。 张艾嘉忍不住问：“陈奇先生、龚雪女士呢?” “哦，他们在东方集团准备迎接活动。” “我们去参观的时候能见到?” “对对！” 于晓也了一眼张海涛，你看吧你看吧，果然问了！ 钓鱼台国宾馆在玉渊潭公园的东侧，西侧就是央视的彩电中心。钓鱼台很大的，里面有好多栋楼，它是外交部直属的正局级单位，1980年对外开放，最便宜的标间298美元。 影协包了一栋楼，就给这九个人住。 张海涛他们先行告辞，李行和妻子住一个大套 房，里里外外看了一圈，惊道：“这是什么地方？空间太大了，我们两个人差不多住一层。” “咚咚咚！” “李导演！” 刚巧张艾嘉来了，李行问：“你住的房间怎么样？” “我一个人也给我安排个大套房，说话都有回音。这里是国宾馆，专门接待外国政要的，里根当年就住这儿。”张艾嘉笑道。 “接待规格超乎我的想象，不得了！” 明天白天要开座谈会，二人讲一讲台湾电影的发展和现状，商议了一下发言稿。正说着，外面咚咚咚又有敲门，是一个服务人员。 “李先生，请问明天早点您想吃什么？” “你们不是固定的早点么？” “几位是贵宾，想吃什么，我们给您做。” “那做生煎包好了！” 李行随口道，张艾嘉也道：“我想吃京城的特色早点，麻烦你们了。” “不客气，为几位服务很开心！” 服务人员出去了，二人对视一眼耸耸肩，继续研究稿子。 等张艾嘉回房间之后，李行又在稿子上添了几句，他有个想法：除了探讨大陆、台湾交流，最好把香港也加进去，阐述一个两岸三地共融的大话题。 他是金马奖主席，金马奖没有港片参与，已经 ow到跟菜市场一样，毫无星光。所以得让香港重新与台湾联系起来，让港片、陆片都能参加金马奖。 “代表团已经住进钓鱼台了吧？” “春暖花开，钓鱼台景色肯定很好！” “听说里面都是独栋小楼！” 家中，陈奇像个祥林嫂一样絮絮叨叨。龚雪笑道：“你绕来绕去都是钓鱼台，你想干嘛？” “我想干嘛？我都没住过钓鱼台，那个破代表团倒住进去了？” “那你花钱住呗，才200多美元。” “算了吧，我不丢人现眼。” 陈奇哼了一声，喝着自己的高碎一一嗯，春天来了，他的正山小种又换成了高碎。 “我跟你讲，不要对代表团心存幻想。他们只是台湾电影界的开明人士，明白台湾体量狭小，脱离大陆、香港根本玩不转，必须交流开放，打造华语电影圈。 别以为他们真的心向大陆，他们做事的前提还是以人家本岛利益为先。尤其那个李行……” 陈奇摇摇头。 今年华东水灾，李行干过一件事：他把自己三部电影的大陆放映版权，捐献给灾区。什么意思呢？他想捐款，又没钱，于是联系大陆，说你们把我版权买了，我用这个钱捐款。 大陆的中影便花了50万买下版权，把这50万给他，他再把钱捐给灾区。 也就是说，他一毛钱没花还能拿个好名声，还能让自己的电影在大陆发行，一举两得。 这事就很奇葩。 后来金马奖作死，大陆禁止影片参加，把金鸡奖放在厦门同期举办。李行各种愤怒：“不自量力！不自量力！他们比得过么？他们比不过。” 不否认李行对两岸往来做了很多贡献，但也别无视这些人的本质。 陈奇促成这次访问，只是因为在现阶段双方有着共同的诉求：两岸文化开放交流！ 第1176章 对台 湖南台已经与琼瑶合作了《六个梦》系列，非常成功。说是合作，其实就是协助拍摄，琼瑶把版权无偿让给湖南台播。 春节过后，何秀琼立刻来到大陆，商谈《青青河边草》项目。 对接的是湖南台对外部副主任，欧阳长林。 琼瑶当初回大陆探亲，他鞍前马后的伺候着，好不容易才拿到了合作权，关系很熟，后来成了湖南台台长，一手推动了《超级女声》和韩剧引进。 “东方集团回信了，他们拒绝让陈虹、何情出演。” 何秀琼一来就听到个坏消息，忙道：“为什么呢？是片酬的问题么？我们可以谈。” “不不！他们话里话外的意思，嫌弃戏份少。” “已经不少了！40集的剧，这个角色占了12集左右，青青、小草之后就是她，算是女三号！” “我不晓得该怎么说，这有封信，你看看吧……” 欧阳长林递过一封信函，何秀琼展开一瞧，大概内容是：“我知道你们《青青河边 草》的女主是岳翎，岳翎太丑了，我不可能让陈虹、何情给她作配。 我有个提议，不如让陈虹演女主，这样何情可以演女配，她们比岳翎漂亮得多。我知道台湾有限制，琼瑶在台湾影响力大，她可以出面抗议，增加内地演员的戏份。我一定全力支持你们。 如果不同意也无妨，我推荐几个新人你试试看：北电许晴、俞飞鸿、蒋雯丽、孔琳……” “简直太失礼了！” 何秀琼很生气，道：“他竟然想拿老师当枪使，老师为了促进两岸交流已经做了不少努力！最过分的是他还明目张胆，毫无羞耻的讲出来。” “……” 欧阳长林心里吐槽：人家敢讲出来，就说明人家不怕啊！ 不过他嘴上可不敢，劝道：“大陆的女演员好多好多，我们再找找别人？” “你不了解，老师对美人有一种执念，她希望把最美的女演员都收集到戏里。你能说出几个比陈虹、何情更美的么？” “倒是有差不多的，比如陶蕙敏，不过陶蕙敏也是东方集团的。” “好难搞哦！” 何秀琼头疼。 《青青河边草》两大女主，岳翎演青青，金铭演小草。金铭是大陆的，那就不可能再找一个大陆的演青青。可把金铭拿掉，台湾又没有合适的小女孩。 金铭在台湾非常非常受欢迎。 “你觉得还能沟通么?” “很难，他在台湾的名声很响，你应该了解。”欧阳长林道。 “那我只好先跟老师汇报了，让老师做决定。” 琼瑶是家里的老佛爷，何秀琼不敢擅自做主。 其实陈奇不介意通过琼瑶剧扩大内地演员在台湾的影响力，关键不能当边角料，也得挑好作品，《新月格格》《水云间》这种烂戏肯定不能演。 反正他一定要增加内地演员的比例和分量，琼瑶这边不同意，那就塞进别的剧里。 …… 今年比较特殊。 春节过后，陈奇一直跟台湾的事情打交道了。此刻，他正在广电开会，文化部、台办、影协的同志都在。 “台湾电影代表团一行九人，一周后就要 启程，经香港进入内地。我们的各项接待工作准备完毕，只等客人抵达。” 领导在台上说着，陈奇拿着一份日程表看。 “3月7日，接机！ 对方领队：李行、张艾嘉。 我方主要人员：电影家协会书记处书记张海涛，导演凌子风、谢飞，演员于洋等。以及李行在江苏念书时的几位老同学，在机场有一个简单的欢迎会。” 陈奇挠头，李行在江苏上学，那特么都几十年前的事了，这也能找着老同学？ 他继续看： “当天安排入住，钓鱼台国宾馆（单独包了一栋小楼）。 次日座谈会，晚上举办欢迎酒会。我方出席人员谢添、水华、谢铁骊、凌子风、于洋、袁文殊等四十多位京城电影界人士。 第三日参观游玩……第四日举行台湾电影观摩座谈会。 参观东方集团、北电、中影，拜访电影局……总行程八天七夜，第八天上午代表团飞往西安参观游玩，然后去上海，从上海回程……” 他一边看一边吐槽，正好台上领导询问： “小陈啊，你有什么意见？” “住钓鱼台国宾馆是不是太夸张了？一般的涉外五星酒店就可以了，他们身上又没官职，都是民间人士。” “哎，既然来了就是贵客，我们要以最大的热情来接待。你再看看别的？” 喊！ 陈奇低头撇嘴，又道：“行程排的太满，全是友好交流活动，至少要留半天给我们谈正事。我指的是，大陆电影入台、我方访台等事宜。” 领导想了想，道：“你兜着点，火药味别太足，毕竟人家第一次来。” “我心里有数！” 研究了一下接待行程，会议开完了。 文化部的领导突然叫住他，道：“小陈，我送你一段！” “好啊！” 陈奇二话不说，上了领导的车，他自己的车在后面缓缓跟随。司机很习惯，这是有话要谈，但又不至于开会那种程度。 “没出你所料，台湾音乐界果然很急切，你猜猜我们收到了几份申请？” “2-3份？” “四份啊！齐秦、赵传、童安格，还有个叫什么小虎队的，都想来内地开演唱会。说两岸交流一下子就频繁起来了，都赶到一块了。小虎队到底是什么?” 陈奇一乐，道：“台湾的一个偶像组合！” “偶像组合?” “就是把一些青春靓丽的小男生、小女生组成队伍，统一培训，唱歌跳舞，更好的吸引观众。小虎队组建3年了，有三个男生，21岁、20岁、18岁。” “18岁？三年前岂不是15岁，还是个孩子啊！”领导惊叹。 “是啊！年轻帅气嘛，在台湾可受欢迎了，来内地也得迷死一大片。” “你别说迷死不迷死，现在四份申请摆在眼前，你有什么想法?” “按照程序走呗，先让他们的经纪公司过来考证，拿到证的才能入境商演。我建议分批批准，童安格优先，剩下三个随意。” 陈奇解释道：“童安格帮助过望乡公司，创作过《把根留住》，口碑比较好。他可以作为第一个在大陆开唱的歌手，如果您实在担心，让他先来唱一下，你们审查。 他们来了，自然得遵守我们的规则，不然就会恃宠成娇，连吃带拿还骂咱们。” “……” 领导听的不住点头，眼看小轿车开进了厂区，问：“你几时去美国?” “这边事情多，我就先待一段。” “嗯，今年对台活动频繁，我们的某些同志……唉，反正你明白，你留下也好！” 领导拍了拍他肩膀，陈奇笑笑，开门下去了。 第1175章 琼瑶剧 春节过后，上班第一天。 电视剧创作中心的会议室里，一干人坐的整整齐齐。冯裤子和赵宝钢两个被处分的家伙也在，他们经历了好长一段时间的“负罪感和羞耻感”，好不容易才平和下来。 稍等了一会，陈奇进来了，坐在主位。 李文化道：“好了，我们开会！主要讲讲今年的工作计划和安排。去年的五部电视剧顺利完成，过几天召开第二届企业见面会，谈广告赞助，然后央视定档，逐一播放。” “由于去年赞助的广告效果突出，为各企业带来显著的业绩增效，今年参加的企业更多。咱们老实说，钱肯定也更多。我们拍电视剧已经不是亏本买卖，能为集团做贡献了。同时《渴望》报名了飞天奖、金鹰奖，到时要去参加。” “今年的安排呢，我一个个说吧！” “首先《香帅传奇》，与台湾合作的，改编自古龙小说楚留香。古龙都看过吧?” 李文化发问，底下稀稀拉拉的接话：“咱们看的都是盗版，内容对不对也不知道啊！反正我记着楚留香身边好几个女的。” “我看过小李飞刀！” “绝代双骄！” “楚留香是不是不杀人？跟蝙蝠侠似的？” “哟，你还知道蝙蝠侠呢！哪儿租的录像带？” “行了行了，没让你们唠嗑！” 李文化敲敲桌子，继续道：“《游龙戏凤》春节期间已经在台湾播了，反响极其热烈，我们有个小演员曹颖在里面演配角，台湾当局并没有禁止。那《香帅传奇》呢，我们要加入更多的内地演员，如果他们不同意，我们就自己拍！” “哦，对了！” 李文化忽然想起一事，对陈奇道：“湖南台来消息，说跟台湾的琼瑶合作一部《青青河边草》，有个女配角想邀请陈虹。如果陈虹没档期，何情也行。” “什么叫何情也行？” 陈奇一听就不爽，道：“陈虹、何情的脸吊打台湾女明星！我早就说过，我们内地演技好、名气大、长得漂亮的演员，绝对不能去给人家作配。新人可以演配角，已经成名的要演就演主角。” “或者这样，我给他们提供一个方案，你记一下！” “好！” 李文化赶紧记录，在座的互相交流眼色： 看来陈老师不仅不喜欢金庸，也不喜欢琼瑶。而这俩人的小说，偏偏就是当下内地最火的。 琼瑶是台湾文化名人，属于大陆的统战对象，不可能禁止她。 陈奇并没干什么，竞争而已，琼瑶那些痴男怨女戏自己也装了一肚子，什么《哑巴新娘》《木棉花的春天》，通杀中老年妇女。 而且客观讲，《青青河边草》的奇葩指数不算高。最奇葩的是《新月格格》《水云间》这种烂戏，经典台词如：“我不是来拆散这个家的，我是来加入你们的！” “请你们不要再说谁是孩子的父亲这样的话了，你们可以照顾我，照顾孩子，但就是不要抢做孩子的父亲。你们都是孩子的父亲，机会平等！ 我可不希望你们任何一个在做了孩子父亲以后，将来有一天却又忍不住偷偷怀疑地想，难道我不是孩子的父亲吗？孩子为什么不像我?” 简直太神奇了。 它们敢进来，陈奇肯定要批，也有理由批。《青青河边草》的味儿不太行。 李文化道：“下面是第二部剧，《白发魔女传》，改编梁羽生的小说，与香港合作。” “女主定了林芳兵，我们内地演员能占大半，香港主要负责拍摄和武打设计。” “……” 下面人又开始琢磨，连着两部武侠剧前所未有，看来陈老师要推动武侠片了。不怪大家琢磨，他现在抖落的每一粒灰尘，落到众人头上都是一座大山。 今年还是五部剧，李文化一一说明，又道：“《小龙人》！说一个四合院里住着仨小孩，有一天他们去故宫玩，发现一只龙形的玉雕……这玉雕开始发光，嘿！变成一孩子，他头上长犄角，身后有尾巴……” “停停！” 陈奇连连摆手，道：“我们怎么拍上儿童剧了？” “这是央视的一个策划，找我们合作，说是给小朋友献礼的。我看故事挺好就答应了。”李文化乐道。 “你答应那就拍吧！” 陈奇没反对，《小龙人》嘛！上辈子也是忠实粉丝：“我有许多小秘密，小秘密小秘密，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里面小女孩可以让大幂幂演。 主题曲可以让杨钰莹唱，《小龙人》音乐专辑可是卖了一百多万张。 以前我们有不少出色的儿童剧，或者青春校园剧，除了《小龙人》还有《少年特工》 《十六岁花季》《十七岁不哭》等等。 后来都消失了，即便拍青春校园，也是一水老黄瓜装嫩，不接地气。 李文化说了半天，讲完了今年的工作安排。大家都很兴奋，戏多，代表能开工、能拿补贴，今年又能多收三五斗。 “我补充两句！” 陈奇把《北京人在纽约》的样稿拿出来，拍在桌上： “这是《十月》杂志尚未发表的一篇小说，主角是个大提琴手，怀揣着梦想与妻子一起去了美国。 有个姨妈在那边，姨妈直接给他们弄到贫民区的地下室，扔下500块钱，说是借的。想象中的美国一下子破灭了，连生存都成问题，主角只得去中餐馆洗碗……” 他简单讲了讲概要，看着屋内的大大小小，道： “你们都参加过整风会，应该能懂我为什么要拍这个？国内太多人充满憧憬和幻想了，而我知道美国是什么样的。在新时期我们如何抵御意识形态的入侵，揭示真相是关键。 这部剧会去美国拍摄，但内容还有些不足，我抽空会参与一下剧本创作。好饭不怕晚，我们准备充分再启动，明年拍摄也可以。 你们先传看一遍，思考思考故事立意，可以主动请缨，跟我交流交流。” 此言一出，在座的但凡有点上进心的导演、编剧，眼里都跳动着火花。陈老师亲自参与剧本创作，已然说明对这部剧的重视，更别提还要去美国拍。 皆是蠢蠢欲动。 …… 数年前，陈奇约见台湾电视界人士，商谈合作。 周游、杨佩佩、周令刚、何秀琼四大制作人前来，周令刚被骂回去了，何秀琼没接受合作意见。因为她是琼瑶的儿媳妇，只做琼瑶剧。 琼瑶剧在台湾有深厚基础，与华视关系密切，犯不上找个爹。 她又不傻，陈奇在台湾恶名昭著，肯定强势无比，要合作也得找个好拿捏的，比如湖南台。 第1174章 北京人在纽约 “嚯！” “这天儿可真冷！” 鞭炮声中，陈奇慰问完除夕夜坚守在岗位的职工，冻得跟孙子似的，搓搓手进了门。一家人聚集在客厅，春晚已经开始了。 “你怎么才回来？”龚雪道。 “陪值班的同志喝了两盅，值班室现在有电视了，不枉我关爱集团职工。” 陈奇说着话，双手捂住壮壮的胖脸，冰的壮壮乱叫。他换了家居服，沏了一壶正山小种，道： “吃饺子喊我啊！ ” “你干嘛？” “我看看稿子！” “那你在客厅看，大过年的！” “也行！” 本想回卧室的陈奇，拿着茶壶和稿子坐在客厅沙发的一角，自己翻看起来。于秀丽和陈建军对视一眼：你看你家儿子，多听媳妇话。 今年春晚的主持人是赵中祥、倪苹、张宏民、李瑞英。后俩位是《新闻联播》的主持人，出现在春晚舞台上有点怪，太严肃了。 倪苹穿了一条小黑裙，黄色外套，比去年更纯熟自然了。 宋丹丹生完了孩子，跟黄宏演了个小品《手拉手》。 随后，第二代甜妹杨钰莹唱《我不想说》：“一样的天一样的脸，一样的我就在你的面前，一样的路一样的鞋，我不能没有你的世界……” 陈奇抬头，央视是照葫芦画瓢。 因为《我不想说》是《外来妹》的主题曲，《外来妹》今年会在央视播出，提前预热，跟去年一样。 他瞄了一眼，继续看稿子。这是《十月》杂志的编辑，推荐的一篇尚未发表的小说，说题材、故事非常好，只有你们能拍，名字叫《北京人在纽约》。 作者叫曹桂林，他就是京城人，在中央广播艺术团任演奏员，1982年跟妻子去美国，在纽约开了家公司。《北京人在纽约》是他的处女作，略带自传性质。 原版发在《十月》第4期上，目前还在修稿中，但情节已经大差不差，与陈奇印象中的差不多。 这剧原本是郑小龙那伙人拍的，《渴望》《编辑部的故事》已经抢了，也不介意再抢一个。何况陈奇还真的想拍《北京人在纽约》，里面展现了一些中国人在美国的生存状态。 比如有场戏，姜文被一个老乡揍。 老乡有句台词：“洋人咱不敢打，黑人打不得，只能凑合凑合打你喽！” 先不说这句台词怎么样啊，只说这部剧非常适合往里面加东西，陈奇要拍，肯定会更猛烈。 “爷爷想起妈妈的话，闪闪的泪光鲁冰花，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妈妈……” 电视里，甄妮正在演唱《鲁冰花》。 “小奇，这人是混血吧？”于秀丽问。 “西班牙、奥地利、中国混血！”陈奇头也没抬。 “我说呢，一看就是混血。不过普通话说得挺好，歌也行，哎她结婚了么？” 陈奇听老妈评价“歌也行”，没忍住一乐，甄妮是香港乐坛大魔王级别的，只是出道早、隐退早，很多人对她不熟悉，笑道： “她和一个武打演员结婚了，丈夫出车祸死了，她就没再嫁。” “哎呦！” 于秀丽给予一秒钟的同情，转头接着看电视。 陈奇一边看稿，有一搭没一搭的瞄一眼，对春晚没啥兴趣。不过节目水准不错，姜育恒 唱了《再回首》：“曾经在幽幽暗暗反反复复中追问，才知道平平淡淡从从容容才是真……” 姜坤、唐杰忠的相声《着急》，“听说副食品要涨价啦！”这个。 也能让观众会心一笑，指的就是头两年价格闯关。 赵本杉和杨蕾搭档，演了小品《小九老乐》，说怕老婆的老乐，瞒着老婆借了500块钱给前妻，结果被老婆发现的故事。 压轴的还是陈佩斯、朱时茂，《警察与小偷》。 陈奇一直觉得这个小品被低估，它的戏剧结构非常非常经典。 “本人陈小二，男，二十四岁，民族汉，家住罗锅胡同一百零四号，被捕前系小偷公司驻一路四路公共汽车特派员……” “哈哈，你可真幽默！” “哈哈哈哈！” 俩人在舞台上耍宝，一家人也被逗的前仰后合。陈奇觉得应该恰到好处的出一个幽默智力题，遂道：“说！小偷公司一共两个一线员工，都有谁?” “啥?” 爹妈还没反应过来，龚雪脱口而出：“牛 群和陈小二！” “诶对！还得是龚老师。” “答对这种题，我一点都不觉得骄傲。” 龚雪叹了口气，她里里外外早变成陈奇的形状，早就不是当年的五好青年了。于秀丽不懂年轻人的幽默智力题，只道：“小奇，你觉得今年搞的怎么样?” “挺好的！” “我看你不如你去年搞的，你啥时候再搞一场?” “不了不了，我都超越不了我自己。”陈奇连连摆手。 “香港回归你也不搞?”龚雪道。 “香港回归跟春晚也没关系啊，回归肯定有回归的晚会。再者说，等到1997年我的身份地位影响力，还亲自搞晚会？跌份。” 他很有自知之明。 今年弄了53个节目，时间特别长。 零点敲钟后还有好些节目，原本有一个小品叫“除夕之夜话《渴望》”，由《渴望》的主要演员表演，因为电视剧太火了。 春晚还真的找龚雪，龚雪不去。刘慧芳都不去，干脆也别演了。 “难忘今宵，难忘今宵……” 结尾，依旧是李谷一奶奶坐镇。 12点多钟，壮壮早就睡着了，窗外却还有鞭炮声声，陈奇忽想起一事：“壮壮拜年了么？” “没吧，好像忘了。”龚雪道。 “哎呀拜不拜都行，孩子困就睡吧。” 于秀丽此时也想起来，摸出一个红包，道：“给壮壮的，我刚才也忘了。” “噢哟，妈！” “我给我孙子的！” 符合国人礼节的拉扯一番——哪怕亲人也如此，于秀丽把红包塞到壮壮衣服里，陈建军也塞了一个。 简单收拾收拾，各自回卧室。龚雪还是八卦，进屋就把红包拆开，抽出十张大团结，刚好一百块。俩人给的，就是二百块。 “噢哟，你爸你妈很大方啊，俩月退休金咧！” 陈奇也看了看，笑道：“钱对我们家不重要，我们要钱没意义。不过你可以给壮壮存起来，等他大点就教他管理财产。” “嗯嗯，这个主意好！那咱俩再添800块，凑一千吧，就从今年开始？” 陈奇无所谓，龚雪倒很有兴致。 夜深该睡了，他把《北京人在纽约》的稿子小心放好，这才是自己要干的活儿。 （有了……） 第1173章 盗版 香港。 今年春节档照例是东方与嘉禾称霸。 嘉禾以前是洪金保、程龙轮着来，现在洪金保不行了，只能靠程龙。他的片子是《飞鹰计划》，讲主角前往萨哈拉大沙漠寻找二战时纳粹建立的一个秘密基地，并发掘出一批黄金的故事。 反观东方，却是李连结、钟楚虹、刘德桦、梁佳辉、张国荣等人百花齐放，每年春节档亮相的都不一样。今年对战的是周星弛、张敏《逃学威龙》。 历史上，今年春节档亮相的其实是《整蛊专家》。 这部片怎么来的都清楚：向氏兄弟提前把片花卖出去了，只有《整蛊专家》周星弛、刘德桦十个字，连剧本都没有，让王晶七天后开机，一个半月后上映。 王晶用四天理出一个大框，基本都是边拍边想。片子还行，细看很糙，出彩的戏全在周星弛身上，刘德桦像个男配。 现在没人压榨王晶，他自己也没想拍。公司内部是自由的创作氛围，《逃学威龙》的项目反倒先出来了，由陈嘉上导演，就是后来在内地拍《画皮》《四大名捕》的那个。 两部片投资相差甚大，结果《逃学威龙》领跑春节档，把《飞鹰计划》甩在身后。 程龙已经习惯了，他精心打磨、拼死拼活、成本高昂的动作电影，往往拼不过那些本土喜剧片，好在有海外市场填补。如今又多了沪粤市场，他的片子在两地经常拿票房第一，这让程龙很欣慰，大夸观众识货。 而周星弛的赌片碍于题材没有进内地，《逃学威龙》却可以进的，到时谁厉害尚未可知。 西片方面，施瓦辛格主演的《幼儿园特警》票房不错。 香港市场太小，港币和美元兑换一下就没了，还得分账、扣掉发行费，到手里更没了。好莱坞公司并不重视，索性都交给陈奇代理了，除了迪士尼。 清水湾片场张灯结彩，亦是迎接春节。 大家最后一天上班，然后就放假了。施楠生和谷薇丽挨个慰问，给众人发红包，红包不大，讨个吉利。这边也秉承了内地传统，逢年过节要发福利，探望老同志，问问有没有什么需要啊？展现一下组织关怀。 忙了一圈，二人上楼，进到一个屋里。 谷薇丽道：“老板来指示了，不过很奇怪，让我们提高美国片普通话配音版录像带的产量。” “美国片普通话配音版录像带？” 施楠生缓了一下这个拗口的名词，问：“是提高自家作品的产量，还是全部提高？” “全部！好莱坞的片子都要提高。” “可香港市场差不多饱和了啊，再增产只会浪费。” “我也这么想，但老板吩咐了，我们就做吧，反正他总是对的。”谷薇丽耸耸肩。 二人全然没往盗版上想。 这里说一下：大家（非粤语地区）小时候看的那些盗版录像、vcd，大多是台湾配音的版本，台配版水平最好，港配版其次。 所以盗版商翻录的时候，首选台配，其次港配。实在没有配音版，盗版商会自己找些人来配，那就粗制滥造了，质量很差。 好莱坞片也一样。 东方公司代理录像带在香港发行，往往要搞三种版本：英语原音、粤语、普通话。 香港市场本就小，热衷西片的很多人都是看原音，分到普通话这里，数量就更少了。陈奇要做的很简单，提高普通话版本产量就可以。 剩下的，那些无孔不入的盗版商会替他完成，让内地的盗版好莱坞片越来越多。 眨眼大年三十，京城弥漫着春节的味道。 于秀丽一大早就爬起来，跑到厨房看那些干鲍，只见经过长时间泡发的干鲍，体积已经膨胀了2-3倍，鲍身舒展肥厚，温润光泽，孔洞渐显，透着海味的气息。 她不太懂，喊道：“小雪，你看看行了没?” “诶！” 龚雪从卧室出来瞧了瞧，笑道：“可以了！” “这玩意怎么做啊？我没做过，是不是清蒸?”于秀丽道。 “清蒸也好，炖鸡汤也好，加点香菇、红枣、姜片，小火炖上一个半小时，又鲜甜又滋补！” “你看看这就是吃过见过的，不愧是……” “啊对对对！我资本家大小姐！” “你这样真没劲。” 陈奇拉着壮壮也出来了，撇撇嘴道：“今儿咱们得好好吃一顿，不然白瞎了那些东西，我两袖清风，好不容易才收点礼物。” “你算了吧，三节两寿冰炭孝敬，你哪样没落?” 龚雪翻弄着一大堆食材，与于秀丽商量中 午那顿饭如何做。 这些都是各路朋友送的，自然不是寻常东西。若在头两年更野，法律未出台，什么熊掌、虎鞭、鳄鱼、穿山甲、黄羊、飞龙……逮啥吃啥。 其实现在也能搞来吃，但大家知道陈奇原则性强，没有送。 她们搞吃的，陈建军带着壮壮贴对联，又上外面疯跑去了，楼下传来张婷追赶壮壮的叫喊，还有戴涵涵的助威声。 中午吃了顿好的，一年到头就喜欢总结，家庭也一样。又是一番肝胆相照的话，陈奇感谢了龚雪作为妻子一年里的付出，龚雪表示夫妻齐心，共同进步。 俩人喝了点酒，下午睡一会，醒来天就蒙蒙黑了。 距春晚还有几个小时，爹妈先去打麻将了。他们俩就带着壮壮玩，享受难得的安乐。 …… 陈奇一家开开心心的过年，央视早已忙的团团转。 演播大厅外的走廊上挤得人山人海，一年一度的春晚又要开始了。赵本杉连续第二年上，陈佩斯、朱时茂、马季、姜坤等熟脸都在。 倪苹也是连续当主持人，台前台后的忙着，姜育恒、甄妮、邝美云三位港台歌手惹人注目，杨钰莹甜死全场。 最紧张的却是导演组，黄艺鹤躺平等退休了，今年选了五个人组成导演组，领头的是央视一个年轻骨干，重点培养对象，叫朗坤。 朗坤很有才华，一共当过五届春晚的总导演，后来还弄了档挺不错的综艺《国家宝藏》。 不过此刻，他只是笼罩在某人阴影之下的可怜家伙，眼看着快到八点钟了，心里一个劲祈祷：不求今年能胜过去年，因为去年已经天下无双，无法比较。只求今年能平稳合格，那就谢天谢地了。 第1172章 301调查 小轿车从厂区开出去，往北走，走了几公里还在走，一直到了五道口附近。陈奇看着左右，惊道：“你租个破录像带跑这么远?” “这边全是大学生，他们爱看，录像带又全又好，我也希望接受一些高等教育的熏陶。”冯裤子赔笑道。 “是那家么？那不是书店么?” “在里面在里面！” 五道口大名鼎鼎了，被清华、北大、北科大、北航等一众高校包围，后来是互联网创业的重要基地。这会学生放寒假，街道有些冷清，一家书店孤零零的立在路边。 陈奇戴个帽子，用围巾挡住半张脸进了店。 老板认得冯裤子，招呼道：“哟！你看片够快的啊！不过没有关芝琳的新片了，李佳欣、王祖娴的要不要？都是顶级大美女?” “我随便看看，随便看看！” 冯裤子讪笑着，瞄了眼陈奇，心道你们那顶级大美女，这位都懒得搞。 陈奇不知他放什么屁，打量店内，明显是书店后扩的录像带业务，简单的装了个玻璃柜台，里面是电影封皮，后面几排架子，密密麻麻码满了录像带。 “老板，现在最火的片是哪个?”他问。 “《赌圣》啊！我第一次看乐的肚子疼，不过 租出去了，店内没货。” 陈奇微微皱眉，自己在香港严防死守了，还是免不了盗版流入，又问：“《赌侠》有没有？” “也租出去了！” “《赌侠战赌圣》呢？” “哪有这片，您记错了吧？” “《功夫熊猫》 《风月俏佳人》 《贱女孩》《忌日快乐》《夺宝奇兵》有没有？” 他巴拉巴拉一大串，老板有点愣，道：“您是行家啊！敢问您在哪儿高就？” “个体户，卖点大碗茶啥的。” 陈奇张口就来，瞎咧咧道：“平时不好别的，就好看个电影，被他撺掇买了台录像机，来看看片子。” “要不说个体户挣钱呢？录像机说买就买。” 当即聊起天。 港片自然最受欢迎，更新快，货源充足，枪战、武打观众最多。美国片也受欢迎，但货少，片子旧。二者的数量大概三七开。 “有黄色的么？”陈奇问。 “嚯！您也太直接了！” 老板瞅瞅冯裤子是熟客，才比较小心的摸出一盒带子，道：“《聊斋艳谭》，最地道的三级片！叶子楣主演，叶子楣您知道么？” “波霸！” “果然是行家，您不会看过了吧？” “我还真看过，叶子楣胸是假的。” “不可能！” 老板叫道，仿佛信仰崩塌。 “隆的啊！你看她的轮廓和肉感，那么大，还圆鼓鼓的一点不下垂，动起来也没有丝毫摇晃，违反生物定律的，这叫石头奶。” 石头奶，凪光、葵司、深田等等，你们肯定都如数家珍了。 “不可能，怎么可能呢……” 老板脸色涨红，说些“36f”“我渴望奈子”之类听不懂的话，引得冯裤子哄笑起来，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老板！《赌圣》回来了么？” 正此时，外面一声喊，随着走进来一个家伙。身量不算矮，短头发，大脸盘子，黑糙，眉眼间透着一股“印度人岁月静好”的气质。 “没呢！这片可火了。” “还没回来啊？算了，我看看别的吧。” 此人站在柜台前挑带子，陈奇越看越眼熟，再联想五道口这个地方，哟！这不是年轻时的矮大紧么？ 这会正在清华大学念书呢，不过很快就退学了。他从小就在清华园里住，因为爹妈都是教授，祖父、外公、外婆、舅舅一大家子也是厉害人物。 结果生出这么个玩意儿。 “走吧！” 陈奇随意租了几本带子，示意冯裤子闪人，临出门又回头瞄了一眼，这货已经写出来《同桌的你》了吧？ 二人钻进小轿车，他把录像带扔给冯裤子，道：“这些店的情况都差不多么？” “我去过另外两家，大差不差，港片多，美国片少。” “那就不用看了，回吧！” 冯裤子挠头，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来录像带店看看，也不敢问，直到回了厂区，一头雾水的拿着几本录像带回家。随后想想又挺高兴，陈老师肯让自己陪同，说明还是看重自己的。 …… 中国在准备欢庆春节，美国在准备迎接海湾战争的胜利。 他们1月17号开始打，到2月份就取得压倒性的优势，消灭了伊拉克在科威特的驻军，萨达姆已经认怂了。这场快速的战争震惊了全世界。 华盛顿。 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是一个内阁级机构，直接对总统和国会负责，管理国家的全部贸易政策。 “干杯！” “庆祝我们的伟大胜利！” 此刻，办公室的同仁开了瓶红酒，小小为海湾战争的战果而庆贺。办公室的负责人是位女性，叫卡拉希尔斯，老布什政府的内阁成员。 她没必要在这种大喜事上扫大家的兴，等众人 的兴奋劲过去，才拍拍手：“好了！英勇的士兵们完成了他们的任务，我们也要开始我们的工作。” 砰！ 她把一份多达几百页的《特别301报告》拍在案上，道：“这是知识产权联盟向我们提交的调查报告，中国！印度！泰国！这三个重点观察国家，多年以来完全不见改善迹象，有着极坏的知识产权实践，对美国产业造成了很大的负面影响。” “特别是中国！” “一个拥有10亿人口却缺乏市场秩序的国家，好像完全不懂什么叫知识产权概念。他们不给予药品和其他化合物的专利保护，不给予我们的作品版权保护，不给予我们的商标权保护，不给予商业机密保护，不给予我们的软件保护，他们的计算机软件甚至没有纳入专利范围！” “知识产权联盟已经提出申请，我们要在规定期限内决定，是否对中国发动301调查！” 根据规定，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在利害关系人提出申请后的45天内，决定是否发动调查。现在是2月份，也就是说大概在4月份，美国是否行动的消息就会公布。 卡拉希尔斯奉行强硬的外贸政策，是老布什的手下悍将，她扫视一圈，对大家的兴奋状态很满意。 兴奋才是对的！他们干的就是这种活儿。 美国在海湾战争的表现已经证明了军事力量，接下来在贸易上也不能落后。 第1171章 太慢了太慢了 “苹果和橘子一起的！” “那边排队去！” “黄元帅没了，有红富士……没有国光，国光酸不拉几的！” 这日一大早，食堂门口停了两辆小货车，堆满了苹果橘子，给职工们发年货。年货多种多样，一批一批进、一批一批发，得发好几轮才能完事。 职工们领了水果，立时用自行车、板车送回家，脸上都喜气洋洋，充满了国企职工的骄傲感。 工会的同志满头大汗，喊道：“下午还在食堂，每家一份大礼包！” “大礼包有啥啊？” “我不清楚！” “肯定没好东西！” “我听说有麦乳精、巧克力、娃哈哈什么的，女同志每人一个电吹风，男同志每人一只电动剃须刀！” “噢哟，那得来那得来！” 米面粮油这些常规东西就不用说了，每年总有意想不到的新鲜玩意，职工们兴高采烈。 这年头稍微好点的电吹风和剃须刀，都要50-100块，一千多人要十几万，眼睛都不眨就给发了。时隔不久再度过来的田辉正在不远处看着他们，小声叹道：“东方集团的年终福利确实好，名不虚传。” “他们去年得盈利多少啊？”秘书低声问。 “还不清楚。不过陈奇同志回京有一段时间，应该已经作报告了……走吧，我们去主楼。” 临时起意拐来看看的田辉重新上车，到了一号主楼楼下。依旧是石方禹、马秉煜几人迎接，但多了一位，他站在石方禹旁边，与60多岁的老同志对比，年轻的愈发显眼。 “田部长！” “陈奇同志！” 田辉用力握住对方的手，迅速打量几眼，笑道：“终于见到你了！我多番打扰，实在是过意不去。” “哪里哪里，我们正需要您指点工作呢。” 陈奇笑了笑，手一伸，请他上楼。 上次已经参观了，这次没必要浪费时间，连会议室都没去，直接到了办公室。只陈奇、石方禹、田辉和他的秘书，四个人。 田辉寒暄几句，道：“上次你不在，我们粗浅的聊了聊电影改革，未能尽兴。你是电影方面的权威，我务必得听听你的想法。” “不敢不敢，您有意改革是好事，我们能支持的肯定支持……” 陈奇也粗浅的表态，旋即便道：“国内电影产业的症结不必多费口舌，大家都清楚，第一就是统购统销。您会不会取消这个制度？” “我还在调查研究中，不敢妄言。我只能说，如果取消统购统销能让电影业走上发展的道路，我一定会做！” 田辉语调加重，决心很大。 “那取消之后呢？您打算改革到什么程度？比如发行混乱，地方电影公司垄断市场，瞒报票房这个问题，您怎么解决？” “这……” 田辉沉吟片刻，道：“我觉得改革要分阶段，你说的是后续阶段。” “您的意思是，要先开个口子，再循序渐进？” “对！改革不可拖沓，也不可过激。据我目前了解的情况，统购统销确实是首要难题，那我们就先解决这个。我还要多方走访，听取大家意见，改革并非我一言堂。” 按照常规思路，他说的没错，但关键有个非常规的人在这里。 陈奇知道：国内电影改革始于1993年，经过漫长的混乱过渡期，到2002年才开始搞院线制，相隔竟然近十年。 为啥2002年搞院线制呢？因为中国2001年加入世贸了，电影行业迫切的需要深化改革以适应进一步对外开放，不然你以为会主动改？ 比如98年《泰坦尼克号》上映的时候，正版拷贝300个，盗版拷贝80多个。 中影发现有盗版拷贝，派人下去查，结果上百群众把工作人员团团包围不让查，因为太火了，他们想看。最后由当地的武警出面，鸣枪示警才把人群疏散。 还有一个地方，市级公司跟省级公司抢拷贝，在火车站埋伏，但拷贝有武警护送，无法得逞。于 是一路尾随，跟到了省电影公司的大院。 眼看着运拷贝的车开进大院，再不下手就来不及了，市公司的人冲上去明抢。省公司的人也不是吃素的，朝大楼喊了一嗓子，一帮人杀出来开干。最后是省文化厅出面调停，才得以平息。 而由于《泰坦尼克号》太赚钱，还有省公司以“宣传费”的名义，竟然截留了70%的票房！ 完全野蛮市场，压根没有规章制度，或者说根本就不遵守规章制度。 而中国加入世贸后，不得不改革了，广电才在2001年12月发了一纸文件：你们必须在2002年6月前，组建跨区域院线！否则不给你们供应进口片。 于是半年时间，全国干出30条院线，其中11条是跨省院线，这才打破了地方垄断。 也就是说，我们院线制的建立是突击完成的，没什么铺垫酝酿，就看上头动不动真格的——还是那句话，我们很多政策的实施，都是因为外部压力。 陈奇知道这些过程，所以不赞同田辉的想法，道：“取消统购统销之后，没必要给他们过渡时间，我觉得就该快刀斩乱麻，一气呵成！” “那会出乱子的！” 田辉吓一跳。 “当然不是全国铺开，先搞试点嘛！院线制的试点，我可以给大家打个样。” “这，这……” 田辉产生了很大的担忧，陈奇支持改革是好 事，但也太激进了。他迅速理清逻辑，道：“我们可以求同存异，比如在统购统销上达成一致，那就先做这个，后面的后面再说。” “可以！” 陈奇点点头，对方真心想改革，只是缺少外挂，他能支持多少就支持多少，剩下的活儿自己干。 …… 田辉一脑袋汗的走了。 石方禹旁听了全程，同样很担心，道：“小陈，你想让电影改革一气呵成，哪怕是试点，会不会也太困难了？” “试试呗，不试永远不知道。您放心，我心里有数。” 陈奇好多东西不能对别人讲，自己也憋闷。 田辉在93年启动改革，太慢了。他觉得在92南巡之后就可以搞了，关键要有个合理的契机，那就得找外部压力了。 想到此处，陈奇拿起电话给电视剧创作中心打了过去。 “晓刚？有空么？” “嗯，陪我出去转转！” 第1170章 台湾代表团 办公室里，二人继续谈工作。 领导道：“东方集团在财税贡献上一向是标兵，以往你们以创汇为主，如今情况特殊，也顾不得许多。国内国外的钱都要赚，你们可以试着开发国内市场，你有什么想法?” “国内市场么?” 陈奇沉吟片刻，道：“电影、电子产品两大块。我们在国内的电影业务没什么主导权，发行收入多少、票房收入多少，那是别单位的工作。 不过我说句难听的，我觉得电影市场潜力巨大，目前开发的不足十分之一。中影和地方电影公司不能说没起到作用，起码也是毫无作为。如果我来搞……” “行了行了，知道你想要中影的权力。这涉及电影改革，你先与广电的田辉聊聊，今天不谈。” 领导头疼，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太有侵略性，对外对内都如此，陈奇想干中影的活儿不是秘密了，大家心知肚明。那好歹是个中字头企业，不能随便处理。 “你说说电子产品吧?” “好！” 陈奇道：“国外电子产品是个大产业，国内暂且不行因为硬件、软件价格都很高，普遍承受不起。像计算机，几万块钱一台；正版软件，上千块一套，群众怎么买得起？他们都是买盗版。 目前最可行的办法，就是体制内采购把营业额 拉上去，研发技术，打通渠道，为将来积攒力量。 我们现在面向不了大众市场，想让群众消费，就得把价格压下来，把人民收入提上去，这不是短期能做到的事情。” “那就一点办法没有了？” “有！我们可以生产一些价格相对便宜，让群众比较能接受的次级产品。比如小霸王学习机，280元一台，已经卖了10万台。还有音乐贺卡，销量也相当不错。” 陈奇顿了顿，随口道：“我还想试试做计算机，现在昂贵不代表以后昂贵，将来肯定是主流产业。我们有软件业务，加上硬件，就是软硬结合了。” “……” 领导不以为意，道：“只要能增加营收，可以多试试其他的路径。” “好的！” “还有件事我跟您汇报一下！” 随后，陈奇把两岸文艺团体互访的想法讲了讲，详细道：“东方集团在台湾挂了号，不方便出面，就以中国电影家协会的名义邀请，正式一点。” “有名单么？” “首先是导演李行，他是江苏人，18岁才去台湾资历深，威望高，现任台湾电影导演协会的理事长、金马奖主席，邀请他名正言顺。其次是张艾嘉，剩下的由他们俩挑选就行了。” “请他们来没问题，关键是我们能不能去？如 果我们能去台湾，那才是突破性的一步。” “我们电视剧、音乐已经有来有往，台湾想拦也拦不住，只差电影没破冰。他们很多老辈电影人对大陆都有感情，我们让他们感受到祖国的温暖，他们自己就会奔走协调，促进两岸交流。我再从中使使力，应该能上岛。” “可以！” 领导点头同意。 陈奇汇报完工作离开，领导也马上亲手整理一份报告，准备报进海子里。眼下这么困难的处境，东方集团创汇新高，更显得鹤立鸡群，能担大任。 ………… 陈奇当然是个行动派。 上午见完领导，下午就跑去影协，商量互访的事情。他主动回避，把名头让给影协，影协高兴还来不及，也立刻行动起来。 “邀请他们夏天来怎么样？” “夏天太远了，还有好几个月呢。我觉得春节过后吧，他们肯定不能只来京城，会到处转转，天气暖和草长莺飞的，正好看看风景。” 陈奇编了个理由，肯定不能夏天来啊！华东水灾，哪有功夫接待他们？ 影协没干过这事，兴奋又紧张，一个劲问：“能答应么？能答应么？” “百分百答应！你们就发函吧，不用带上我，我在那边是黑名单。” 于是乎，一封以影协名义写的邀请函，飘过海 峡，传到了台湾电影人手里。 …… 李行是江苏武进人。 武进以前是个县，后来变成区，隶属吊州。 他的祖父当过知县，他爹当过宋子文的秘书。他爹是个神人，后来搞宗教了，声称玉帝降诏特准天帝教重来人间，自己是天帝教首席使者云云…… 这个教还得到台湾政府承认，是合法宗教。 说起来，台湾邪教也蛮多的，《周处除三害》只揭开冰山一角。 李行的作品我们基本没看过，知道他是老前辈就行了。他收到邀请函，立刻来找张艾嘉，张艾嘉看了一遍，道：“点名邀请我们俩?” “对，原封不动的内容。” “那就不是大陆影协的手笔，肯定是陈奇搞的。我们应该去，台湾隔绝港片好几年，市场萧条的一塌糊涂，说不定可以借此机会让港片重新进来。” “有希望么?” “谈条件呗！陈奇想让大陆片进台湾，那就有的谈。台湾太小了，电影不能孤悬岛上，必须要与大陆互通。我们都讨厌将电影政治化，但环境不允许，我们尽力而为就是了。” “是这个道理。” 李行点点头。 台湾有不少怀着这种想法的电影人，一度把金马奖办的有声有色，然后就被几个傻逼搞黄了。 他们马上拟定名单，包括宋存寿、林清介、蔡扬名、万仁、王为瑾、林桂英、苏明明，一行九人，都是电影界前辈。 张艾嘉负责与当局沟通，当局也没禁止。现阶段从台湾去大陆，政策是越来越宽松。从大陆去台湾，这是严格管理的。 ………… 台北。 一处普通的民居。 37岁长相和善有点像老妇人的李桉刚买了菜回来，麻利的洗菜做饭在煲汤的间歇又打扫卫生，拿着报纸坐在厨房小看一会。 他88年从美国回来，没工作，全靠太太养活。 不过去年官方征集剧本，他写了个《推手》交上去，拿到40万奖金，还拍成了自己的处女作，今年就会上映。 原版《推手》，是讲一个功力深厚的太极拳师老朱，晚年被儿子接到美国生活，儿媳妇是美国人。他语言不通，习惯不同，引发了各种家庭矛盾。 中间还有段情节：老朱离家出走，在中餐馆里打工，施展太极拳威震老美。 诶，是不是与《人在纽约》差不多？没错，陈奇的《人在纽约》本就借鉴了李桉的几部电影。那现在呢，李桉自然不能再反过来借鉴《人在纽约》。 《推手》名字没变，主题没变，具体情节与原 版有较大出入。 “台湾电影人将访大陆?” 李桉看到了一则新闻，颇为憧憬，因为他也想去交流，见见偶像陈奇。陈奇的《人在纽约》太对自己胃口了，可惜自己资历不够去不了。 …… “成了！成了!” “他们把代表团的名单传过来了，3月份启程！” 影协兴高采烈，台湾电影人第一次来大陆！这下可有事干了，光接待工作就够忙的，他们愿意干这种活儿，也比较擅长。 陈奇牵完线啥也不管，等他们来了再露面。 眨眼间，他回来有段时间了，广电的田辉领导终于按捺不住，在春节之前又要来视察。 （还有……） 第1169章 困难的年头 入了夜温度骤降，寒风呼啸，那条吊在阳台外面的死鱼继续死不瞑目。 卧室温暖如春，壮壮已经睡了。陈奇洗了个澡，吹干头发出来，见龚雪靠在床上看书，道：“你《小岛惊魂》拍的怎么样？” “许鞍华和我都觉得不错，演恐怖片挺有意思的。” “这部片会送欧洲参展，你今年可能有挺多外事活动。” “嗯？还有什么？”龚雪放下书本。 “我正在搞两岸文艺团体互访，我们如果去台湾，必然是你和谢晋领队。斯皮尔伯格的《铁钩船长》拍完了，今年上映，我得跟他聊聊《侏罗纪公园》了，你有角色，说不定你得去趟美国。” “你真让我演科学家呀？” “龚老师出身书香门第，知识分子，鼓捣鼓捣恐龙怎么了？你看看你这形象，头发扎起来，戴副眼镜，穿个白大褂，小皮鞋嘎达嘎达一走，相当有派了！” “呸！你就知道取笑我！” 龚雪哼了一声，道：“那我得好好练练台词，英语里面的那些科学术语都不叫人话，不知道他们怎么编出来的。” “高级词汇嘛！不然怎么区分精英和平民？” 原版《侏罗纪公园1》里面有个华裔科学家， 叫亨利·吴，是恐龙项目的核心工程师。他的思想是技术可控，凭借高科技完全能驾驭恐龙，并不认同“生命自有其法”的观点，电影里他没死，成功离开了岛屿。 后来在《侏罗纪世界》里，亨利·吴又亮相了，还多了不少戏份。 陈奇给龚雪安排的这个角色，就是取代亨利·吴，算女配。 说话间，他也上了床，双腿使劲伸展，胳膊往上，舒舒服服的抻了几下叹道：“啊！还是家里舒坦，来亲一口。” 龚雪笑着俯身过去，啵的一下，然后就没完没了。 俗话说“中年夫妻亲一口，噩梦能做好几宿”，在他们这里并不成立。或许是每年分隔两地，相聚时间太少，二人都很珍惜家庭生活。 亲热了一会，龚雪问：“你几时去广电？” “石老师对那位田领导什么评价？” “石老师说想搞电影改革，就绕不开我们集团，田领导是聪明人，先来踩踩点，释放善意。” “那就不着急，他会主动过来的。” “你想怎么搞？你支持改革？” “这不是简单的支持与否定的问题，官方做事求稳妥，哪怕改革也是以稳为先，做个5年规划、10年规划之类的。太拖沓了，我有我的想法……” “什么想法？” “喂？” “戆戆?” 龚雪从他怀里撑起身，见这货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伸手去捏他的鼻子，又停在半道，看在他路途奔波刚回来的份上：算了！又偷税漏税。 …… 除夕在2月份，1月份还没什么事，大家都等着陈奇回来开会，布置今年的任务。 次日一早，冯裤子穿着大棉袄，戴着帽子骑自行车回来，刚把车停在车棚里，忽见那边陈奇下了楼，不由眼皮一跳，下意识裹了裹衣服，似藏着什么东西。 陈奇看见他了，自然招呼：“晓刚！” “陈老师！” 冯裤子只得过去。 “你家孩子的事情我听说了，我帮你打听了，腭裂治愈的机会很大。说是2岁之前对吧？别担心，主要看你和你爱人的意思，你俩什么时候决心做手术就告诉我，我帮你找医院，最好的大夫。” “诶诶！谢谢您关心，石老师已经来探望过，您又这样说，真让我，让我……” 冯裤子很感动，又有点鬼祟，巴不得陈奇快点走。偏偏陈奇还聊起来，而他也发现不对劲，盯住对方衣服问：“你里面藏什么呢?” “没，没什么！” “拿出来！” “……” 冯裤子抿抿嘴，只得把衣服拉开，露出几盒录 像带，解释道：“我就是随便看看，都是正经电影，绝对没有黄片！我在家跟我爱人一起看的。” 他是真害怕，刚被处分，可不能再被批评了。 陈奇自顾自看着录像带，一部叫《错在新宿》，陈嘉上导演，郑丹瑞、关芝琳主演。一部叫《洗黑钱》，袁和平导演，甄梓丹、关芝琳主演。还有一部叫《我爱唐人街》，陆剑明导演，吕良伟、关芝琳主演。 全是港片，全是非左派的作品。 “你喜欢关芝琳?”陈奇乐了。 “没没，我随便租的。” “你这虽然不是黄片，但也是盗版录像带！” 冯裤子听了心头一紧，以为又要被批评，谁知陈奇问：“现在京城租录像带的多么?” “多着呢，2块钱一天。” “那录像厅呢？港片多还是美国片多?” “录像厅也遍地都是，但我没去过，里面太乌烟瘴气。据我观察，还是以港片为主，美国片比较少。” “少了可不行啊！抽空我去视察视察，到时候叫你，我先走了！” 陈奇把带子还给他，上了小轿车闪人了，冯裤子挠挠头没明白啥意思，但没被批评就是好事。他裹着带子赶紧上楼，哎呀！关芝琳是好看嘛！ 有机会合作一把。 …… 陈奇这些年的工作行程也比较固定，每年年底或次年初回京，向领导汇报工作。 他业务众多且重要，带有强烈的实验属性，都是一对一私下的。汇报完了，再结合小莫的报告，结合石方禹的报告结合在香港、美国反馈的舆情等等，综合得出陈奇与东方集团一年的成绩。 基本确认了，再交到海子里。 领导们都爱看，当《故事会》看，已经连载十年了。 “我们开发的电子宠物在日本销量就达200万台，《功夫熊猫》游戏卡带150万份，北美电影票房超过6亿美元……” “综上所述，集团去年在院线电影、录像带、电子产品、音乐、漫画、贺卡等领域都取得了突破性的进步！” “去年创汇金额是2.1亿港币！3.8亿美元！” “……” 领导听完，沉默良久，不似之前那般激动。但也不是习惯成自然，他显得情绪非常复杂，有兴奋、震惊，也有担忧、哀叹。 “小陈啊！” “你们再上一个台阶，这是好事，好事！可我想到国家的一些境况，又忍不住……” 领导叹了口气，问：“外资都撤走了，国家没钱，今年还要发国库券你知道么？” “略有耳闻，大概发多少？” “不少于100亿！上次只有50亿，这次翻倍， 可见情况糟糕到什么程度。” 100亿在后世不算什么，后世都万亿万亿的发。但要知道，现在可是1991年，对金融和债务控制非常严的，100亿是天大的数字。 1991年是非常困难的一个年头，首先国家穷，中央没钱——等财税改革后才有钱了。而外资都撤走了，没有投资建设。国家只能发国库券和国债，同时增发货币，拿这个钱来投资建设，刺激经济。 情况很复杂，多说又404了。总之很困难，科研经费都各种削减。 当时西方预言，中国撑不过三年。 结果我们撑过来了。西方一瞧我们没垮掉，这才回来投资，他们需要我们的人力和市场，那是后话了。 所以陈奇一下子赚了这么多钱，对领导触动相当大，如果国内这样的人才再多些就好了。 （冇了……） 第1168章 1991 《末路狂花》上映后，票房不如原版，预计落脚点在2-3千万。 陈奇有点故意拿林清霞试试，看好莱坞的反应是否激烈，结论是不怎么激烈，但舆论上确实把她的表现冷处理了。说明《末路狂花》里面的华人戏，差不多到了红线附近，再向前突破就该被反制了。 他的剧本也报名了奥斯卡，可是《雨人》已经拿了第二座最佳原创剧本奖，华纳公关难度相当大。 眨眼间，陈奇一行人在美国忙忙碌碌，过了12月底，又是新年来到。 第一招待所成了大本营，布置的极具中国特色，门口挑起了两只红灯笼，里面拉花、气球、彩色亮片，还搞了一台元旦联欢会。 昆汀和金凯瑞演了段小品，莫妮卡贝鲁奇跳舞，娜奥米瓦茨唱歌，徐克也唱歌，林清霞啥也不会，诗朗诵……颇有世界人民大团结的气势。 陈奇在回国前安排好了明年的项目，暂且包括昆汀的《落水狗》、徐克《黑侠3》、于仁泰《危笑》三部片。 《危笑》是恐怖片。 有一种恶灵诅咒，感染的人会露出莫名、可怖的诡异笑容，然后用一种非常血腥的方式在另一个人面前自杀死掉。那看到死亡过程的人，也会被种下诅咒。 这是传染性的。 片子还行，胜在创意，陈奇准备把几个新人打包塞进去。 此外，莫妮卡的《本能》已经启动了，他用笔名写的剧本，哥伦比亚投资，成本才500万美元。原版《本能》投资高达4900万，道格拉斯的片酬就有1500万，莎朗斯通是个小卡拉米，只有50万，一夜成名。 ………… 1991年！ 范小胖已经10岁了，高媛媛12岁，刘天仙4岁———她是97年跟刘晓莉去美国的。 疯批爽子姐也在今年诞生。据说爽子姐在美国被人包养，还生了孩子，真假不知。 话说新年伊始，地球就发生了一件大事：以美国为首的多国部队轰炸巴格达，海湾战争爆发。海湾战争的意义不说了，只说美军首次使用了大量高科技武器，42天就干掉了伊拉克。 兔子被吓得一愣一愣，开始了漫长的韬光养晦、忍辱负重、疯狂种田的模式。 冬季京城的天还是那么浑浊。 小轿车碾着路面上的残雪，嘎吱嘎吱的从机场驶向市区，两侧树木萧索。小杨在看一份报纸，一路长吁短叹：“美帝还是牛逼的，这场战争亮出不少真家伙！” “也没想到伊拉克那么菜啊！”小莫道。 “照这情形下个月就能停火了，萨达姆受不起这种伤亡。” 陈奇有些好奇，问道：“把你们俩扔到战场上，现在还能有多少战斗力？能干的过美国大兵么？” “我不行，我以保护人员为主。小杨差不多。”小莫道。 “我以前在部队没问题，拼刺刀、拼拳脚都好使。这几年跟着你东跑西跑，好吃好喝，战斗力下降了不少。”小杨憨憨道。 “还能赖我头上？你俩这点自信都没了，吓着了？” “不是吓着，咱们客观分析，现在打仗真不一样了，拼的是高科技。不过我相信国家落后只是暂时的，肯定能强大起来。”小莫道。 “这话说得对！” 陈奇笑道：“就像我开了整风会后，还有人嘲笑我们。说中国什么生活水平？美国什么生活水平？你怎么比？群众向往美国是正常的。 其实他们说得有理，但就因为两国差距大，我们比不了，我们就放弃意识形态斗争了么？当然不！黎明前的黑暗更得有人坚守。美国和平演变厉害着呢！偏偏我们还得开放让他们进来，如果不坚持斗争，我们不知沦落到什么下场。” “跟您的千斤重担相比，我们确实不算什么。” 小莫一乐，道：“那我们新一年的工作重点是？” “对美！对台！对内！” 陈奇言简意赅说了三个词，忽地也没了谈兴，闭目靠着座椅休息。小轿车碾着沙沙声，回到了东 方集团，与外面的风起云涌相比，厂区似乎一直岁月静好。 连那棵老歪脖子树都活得好好的。 戴涵涵为人母，已经不干放鞭炮的活儿了，没人迎接，静悄悄的。陈奇在楼下抬头一瞧，自家北阳台的窗户吊出一个筐，里面好像是一条硬邦邦的大鱼死不瞑目的晃荡着。 “哎，家的味道！” 陈奇笑笑，三步两步的跑上楼。 “赣赣回来了！” 龚雪自然在为他准备吃食，小小亲了一口。壮壮也跑过来：“爸爸！” 陈奇抱起来只觉胳膊一坠，惊道：“你多少斤了？怎么这么沉?” “我都六岁啦！” “不要用年纪掩盖你的体重，你个小胖子。” 他捏捏孩子的脸，肉嘟嘟的真有点胖，皮肤还白，那就是白白胖胖。不过一说六岁了，陈奇忙问：“姐姐，壮壮是不是该上小学了?” “哟，您还记着呐?” 龚雪擦了擦手，从厨房出来，道：“我跟组织上申请了，最方便的就是景山学校，当年宣传部一手创立的。育英、实验二小也能上，需要领导推荐和内部考核。” “那就上景山吧，咱们别弄太高调。” “定了?” “定了！” 壮壮5月份生日，今年秋季就能入学。城市是满六周岁，比如规定9月1号入学，孩子是9月5号生的，差4天就没满六周岁，那得等明年才能入学。 姜昆还有个相声说这件事呢，不过这都是理论上的，实际操作很灵活。 龚雪做了北方大炖菜，香喷喷的，正符合在外流浪的陈奇肠胃，吃的不亦乐乎。两口子是常态了，每次他回来，她做饭，在饭桌上聊聊。 而龚雪有个必问的问题：“这次待多久？” “可能时间久一点，好多工作要做。你不说广电的田领导来视察了么？什么电影改革，那肯定也有工作……或许待半年？” “半年？我才不信！你放得下你的美利坚人民么？”龚雪叫道。 “环境时刻在变化，我也得跟着调整。” 陈奇暂且放下筷子，道：“我今年31岁了，我跟领导汇报了一些东西，怎么说呢？简单讲，如果一切顺利，我的前途会更加明朗，我的仕途之路会更加切实，一品诰命在等着你！” “噢哟，瞧瞧你那样子，像个官迷！” 龚雪也开始演，泫然欲泣：“我只希望我们一家平平安安开开心心，你不会让我悔教夫婿觅封侯吧？苦了我们娘俩儿！” “你看看你妈！” 陈奇拍了壮壮一下，道：“她以前可不这样，都是跟你在家闹的！” 壮壮：跟我有毛关系？ （冇了！ 再说一下：写到97年，大概年底完本） 第1167章 陈奇在美会见 台湾好几家媒体在美国有常驻记者，像中央社、《联合报》《台湾时报》等等。 在华盛顿的人最多，他们首盯美国的各种政策，着实印证了一句话：老美身上的每一粒尘埃，落在台湾头上都是一坨屎！ 其次在纽约、洛杉矶、旧金山也有不少记者，关注财经、科技、娱乐八卦等等。此番林清霞主演的《末路狂花》上了北美院线，对他们而言是一件大事。 尤其在电影院看了片子之后，这帮人兴奋地不得了，林清霞的戏份、角色深度、表演与米歇尔并驾齐驱，是实打实的女主，不是跑龙套。这是要冲奥的，自然得采访了，哪怕连带着一个令人讨厌的家伙。 于是乎，一行五人结伴而来，也看到了那块闪闪发光的牌子：东方集团驻洛杉矶办事处第一招待所！ "……" 五人嘴角抽搐，齐齐吐槽：“一看就是那家伙的手笔！他很有点特殊的趣味在身上。” “美国人能看懂么？” “看懂也没什么吧，招待所而已。” “他怎么就不怕美国人呢？好生奇怪。” 冷知识：台湾也有招待所的，张学良住的那个地方就叫“幽雅招待所”。在绿党作死之前，两岸文化真的没太大分别，口音都一致。 五人进去，到了一间套房，林清霞已然等候。 “清霞啊！见你一面太不容易了。” “此番为台湾电影界争光，定能一举夺魁，斩获奥斯卡！” 连珠炮似的马屁拍来，林清霞自己都尬，笑道：“我在美国见到诸位也很开心，请坐请坐！这里简陋，没什么好招待的。” 以她为核心，迅速围成一个半圆。 为首的是中央社记者，问：“那位陈先生怎么不见？” “他有点事情，稍后过来。” “哦，那正好……” 中央社记者马上道：“清霞，过去的矛盾已经过去了，你始终是台湾电影的代表。此处没外人，你不妨说说那位陈先生要干什么？” “他可能要问你们一些讯息，再让你们转达一些东西。” “具体是什么？” “那我就不清楚了，哎呀，我是真的不知道。” 36岁的女人撒起娇来，也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记者们一瞧索性先行采访，聊了聊《末路狂花》。 “我自己对我这次的表演非常满意，但在美国可能会遭到冷处理，奥斯卡公关上也会向米歇尔倾斜。因为我的角色设定不讨喜，美国人不喜欢我这样反叛的华人形象，不过这绝对是一部佳作，我很荣幸能够参演。或许在十年后，人们会重新认识它的价值，或者我的价值。” 她侃侃而谈，记者们不住点头，还安慰道：“其实已经很棒了，能演一部在美国上映的电影，是多少台湾演员的梦想？” “我看了好多评论，对你还是有赞誉的。” “台湾那些演员要羡慕死你呢！” 啧！ 林清霞忽觉别扭，我们说的不是一回事好嘛？我说我的角色反叛，你们在这扯梦想？她好像一下子明白了，陈奇讲的“皈依”是什么意思。 这些满脑子封建思想的港台电影人，跟他接触久了是会不知不觉转变的。 “咚咚咚！ ” 正聊着，忽然传来敲门声，林清霞问：“陈老师么？” “是我！ ” 记者们顿时紧张起来，林清霞过去开门，外面正是陈奇和江智强。小莫晃了一下，看了看室内并未进来，而是守在门口。 “没迟到吧？你们聊到哪儿了？” “正说《末路狂花》呢！来来，我给你介绍。” 林清霞介绍了一圈，陈奇一一握手，记者们如临大敌！ 从他81年到港，始终是台湾新闻局的心腹大患，仅仅用了三年就把自由总会赶跑了，让港片不能入台，让台湾电影业萧条致死。 近两年更是变本加厉，把林清霞、王祖娴都抢走了，那些走私录像带满天飞，以及望乡公司背后的推手…虽然当局没有证据是谁干的，但第一时间认定是他干的，这就叫口碑！ 他们还担忧的盯着陈奇手里的茶杯，等下会不会摔杯为号，五百刀斧手鱼贯而出，将他们细细切做臊子… “滋溜！” 陈奇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见状笑道：“不必紧张，你们问完了么？没完的话继续。” “还有几个问题。” 林清霞不在意，拉着记者继续聊，又谈了六七分钟才结束，问：“我的采访完了，需要我回避么？” “不必！ ” 陈奇摆摆手，笑道：“我们难得在美国碰面，其实没什么大事，就是跟你们了解下情况。台湾刚刚成立了一 个海基会，所谓的民间机构，实则是接受官方委托处理两岸事务，是这样么？” " . . ” 记者们面面相觑犹疑不答。 他又道：“这没什么敏感的，两岸交流迫在眉睫，你们搞海基会就是想处理这些事情。那我们自然要做出应对，你们也希望我们有所回应，我们得知道你们的态度。 ” 又一阵沉默，还是中央社的记者开口：“不错！海基会就是这种性质。” “那你们为什么非弄个海基会这种遮遮掩掩的机构？” “大陆始终呼吁让两岸官方会谈，直接三通。但我们也一直在讲，我们不想有官方接触，我们坚持不接触、不妥协、不谈判的三不政策！只是基于两岸交流的需要，才成立海基会处理相关事务。” 中央社记者略感放松，这些东西都是明面上的，没啥不能说的。 “所以你们希望我们也成立对等的民间机构，来与海基会沟通？” “这样最好，反正我们不会放弃三不政策。” 陈奇点点头，又道：“其实台湾老兵回乡探亲以来，两岸开放貌似如火如荼但并没有像样的团体组织相互交流，除了亚运会。 官方接不接触，那不是我负责的范围。我是搞文化的，我希望文化团体能踏出这一步。” “你的意思是？” 中央社记者询问，下一秒又是一哆嗦，因为陈奇道：“我很想去台湾看看诸位觉得怎么样？” 别来！ 想都不要想！ 滚！ 五个记者素质三连。中央社的苦着脸，道：“陈先生，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在新闻局的地位，怎么可能让你上岛？” “一点机会都没有？” “那你偷渡吧！” 陈奇乐了，再问：“那我们两岸的文艺界人士组成代表团互相访问，你们觉得可行么？” “互相访问……” 几人想了想，道：“台湾音乐人已经上过春晚，参加过亚运的演唱会，其实已经通了。电影界倒还没有，岛内很多电影人愿意与大陆交流，不过……” “直说无妨！” “他们去大陆访问应该不难，难的是你们来台湾访问，需要一些努力。” “嗯，我们知道会有一些阻碍，但关键要沟通，如果连沟通都不愿意，那也别谈访问了。我回去汇报一下，你们也把意思传达到，先有个心理准备，如何？” “可以！你最好明确一点你的想法？” “第一，两岸文艺代表团互相访问！第二，大陆已经通过转口贸易引进了几部台湾电影，台湾对大陆片却还是百分百封禁，我希望大陆片也能进入台湾。包括像《末路狂花》这样的电影，台湾观众看不到清霞的风采，未免可惜了。” “进不去也无所谓，反正你能弄走私录像带。”一个记者哼道。 “诶！我尊重你们是台湾同胞，但在美国诽谤，我还是要报警的！我一向做正当生意，从来没搞过走私录像带！” 你可拉倒吧！ 妈祖都不信。 谈到最后，五个记者才彻底松了口气，没有五百刀斧手鱼贯而出。 此番见面，陈奇要写上报告，原封不动的报上去。 尤其是海基会，因为大陆一直想官方对谈，台湾死活不肯。大陆没办法，在明年底搞了个海协会，负责与海基会对接。 不过明年底成立，陈奇觉得太晚了，所以得让高层知道台湾的态度————就是死活不肯官方对谈。他要混政绩，提前推动两岸开放。 （还有……） 第1166章 末路狂花 林清霞的角色叫露易丝，80年代从台湾来的移民，有着惨痛的过往，曾经被骗财骗色，还被强暴过，如今在一家咖啡馆当服务生，性子很烈，比较外放。 米歇尔的角色叫塞尔玛，18岁就结婚了，家庭主妇，日子过的沉闷无聊，性格软弱。 林清霞这个设定就不招某些人喜欢，台湾移民怎么能活成这样呢？那是老美异父异母的亲孙子啊！ 一个周日，露易丝好不容易说服塞尔玛，俩人开车出去旅行。晚上在一家酒吧里，一个流氓看上了塞尔玛，塞尔玛是傻白甜，难得出来玩不懂自制，喝了好多酒，被流氓拖到外面准备硬上。 还好露易丝及时出现。 “放开她！” “否则我打爆你的头，把你的脑花塞进你的皮眼里！” 当林清霞用枪指着对方，说出这句话时，全场都很兴奋。林清霞是谁啊？虽然历史改变了，但她可是刀马旦、东方不败、六指琴魔、白发魔女、花无缺、火云邪神…… 能以男装扮相开启一代武侠热潮，她本身就有浓重的江湖气质。 玩个枪小意思。 流氓只得放开塞尔玛，本来已经无事，他嘴上还得讨两句，骂骂咧咧：“碧池！我应该早点强暴她，让她尝尝我的味道……” 砰！ 毫无预兆的枪响，这人话未讲完，带着一身血仰面栽倒，观众们发出“哇哦”一声，完全没想到这种转折。 在这个年代，好莱坞的女性形象虽然有进步，但这种杀人型的还不多见。所以陈奇之前拍《小甜心》，乌玛瑟曼才会引起那么大的议论。 二人驾车逃跑，一路争吵不休，塞尔玛提议自首，露易丝不同意。 林清霞比米歇尔大四岁，在片中也是姐姐的角色，前半段引导着傻白甜的塞尔玛。后半段塞尔玛觉醒，反倒开始引导露易丝。 死了人，警方自然调查。 二人则决定开车去墨西哥跑路，正式踏上旅程。 《末路狂花》的形式就是公路片，以前都是两个男的，或者一男一女，这是第一次双女主搭档的公路片。 布拉德皮特演一个帅气的小混混，他花言巧语睡了塞尔玛，还偷走了她们的六千美金。 塞尔玛从此觉醒。 追踪的探长很同情她们，本可以妥善的处理一下此案，但二人一路上被迫的、主动的，又犯下不少罪行，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轰！轰！” 当警方锁定了她们，十几辆警车围追堵截，在亚利桑那州的荒野上尘烟四起，肆意驰骋。电影呈现出一种既悲壮又浪漫的调调，也锁死了现场观众。 270 查看原图 “感觉她们好酷！” “我从来没在银幕上看到这样的女主角！” “哇，还有追车戏！” 这段戏完全由香港团队负责，港片除了动作指导，飞车特技也是一绝。在纯物理技术时代，也是丝毫不怵好莱坞，有创意、敢拼命。敢拼命是重点。 到特效时代就比不上了，像《速度与激情》系列，那特么开车都飞天遁地，各种家人侠，family! 二人一度甩开了警车，怎奈逃不过直升机的追踪，最后还是被逼到悬崖边，眼前正是赫赫有名的科罗拉多大峡谷。身后则是包围圈，直升机在上空盘旋，狙击手子弹上膛。 “不要开枪！” “还有挽回的余地！” 那个探长仍然为她们说情，可惜局面已经不受控制。 警方喊话：“把车熄火，下车！把手放在看得见的地方！不服从命令，将会视作对我们的挑衅！重复一遍，车辆熄火，把手放在看得见的地方……” 车内。 两个女人灰头土脸，发丝随风飞舞。 “我们不能被抓住，我们继续向前！” “什么意思？” “向前！” 塞尔玛抬起下巴，示意前方的大峡谷，笑道：“go! ” “你确定？”露易丝也笑道。 “当然！” 配乐还是汉斯季默，随着一阵忧伤的吉他旋律，露易丝踩动油门，汽车卷起尘烟窜了出去，在夕阳下冲向了大峡谷，末路尽头显得如此悲壮，又如此绚丽。 当银幕定格在一辆汽车飞跃在大峡谷之上，全片结束时，不少观众发出了一声叹息。 但也有一些人频频皱眉，似乎对《末路狂花》并不买账。 90年代初期，正是美国从80年代保守主义思潮向白左过渡的阶段。 《末路狂花》这种电影是很有挑战性的。 “一部充满力量的女性公路电影，打破了好莱坞对女性角色的刻板印象。两位女主的成长令人激动，她们具备了独立意志和反抗精神！” “米歇尔菲佛的表演极具感染力，将角色从温顺到觉醒的转变刻画得淋漓尽致，这个角色很可能为她带来一座奥斯卡！” “我太喜欢米歇尔菲佛的这次表演了，层次丰富，转变自然。另一位中国演员也不错。” 媒体对米歇尔满是赞誉，对林清霞的表演一笔带过。 他们确实不喜欢一位充满反抗精神的华人角色————无论男女，出现在美国的大银幕上。反抗可以，但你不能反抗他们，你得反抗自己人，然后向往他们。 而保守派大肆批评： “美化暴力与犯罪！塞尔玛和路易丝的逃亡就是犯罪过程，她们抢劫、袭警、危害公共安全，传递了错误的价值观！” “影片将主角塑造成法外狂徒，忽视了法律与秩序的社会意义。” 老美开放起来吓死人，保守起来也吓死人，就是这么极端化。 一些媒体竟然针对“塞尔玛和路易丝是否为好人”展开了激烈争论，他们考虑的是犯罪与价值观导向，压根不考虑电影传达的意义。 《末路狂花》不是一部大众化的院线电影，原版的票房就不太高，四千多万。 在录像带市场成绩倒不错，而且它重在历史价值。 如今陈奇往里夹私货，票房可能更低些，不过热度非常高，讨论的热火朝天。林清霞很听话，在宣传中只谈女性，不分东西方、不分种族，碰到不会答的就交给陈奇。 而上映之后，台湾媒体也疯狂扑过来，排着队要采访她，结果就得知了一个惊悚的消息： “必须连着陈奇一块采访！” （冇了……） 第1165章 皈依与反抗 洛杉矶。 一辆福特车从机场驶来，停在了一栋五层高的小型酒店门口。林清霞留着半长的头发，穿着灯芯绒裤子和休闲皮鞋，悠哉悠哉的下了。车，随意望了一眼，顿了顿，摘掉墨镜又瞅一眼。 “东方集团驻洛杉矶办事处第一招待所？” 她叫道：“哇！你们真敢取名字啊，陈老师搞的鬼？” “当然了！” 司机帮忙拿行李，见怪不怪：“我今年接了几十位国内来的客人，都是您这样的表情。” “他可真有种！” 林清霞撇撇嘴，进入酒店大堂，只见两个外国女郎（莫妮卡和娜奥米）靠窗坐着喝咖啡，徐克和一个外星人（昆汀）在交流着什么，几个中国人在前台办手续，眼睛时不时往莫妮卡那边瞟。江智强刚好送一位记者出来，迎面碰到。 “清霞！” “阿强！” 二人笑着打招呼，徐克也看到了，领着昆汀过来，又为莫妮卡和娜奥米介绍。眨眼间，林清霞新认识好几个人，脑袋有点晕。 “先上楼吧！” 江智强带着她走进电梯，林清霞偷偷指了指前台的几个人，小声：“他们不用认识么？” “他们不是电影圈的，从内地来交流的，我们这家酒店承担一些接待工作。” “那他们……” 林清霞忽地脑洞一开，乐道：“他们见到那些性感女郎，会不会以为陈老师作风有问题，回国打小报告？” “你还别说，真有举报的。不过老板的为人有口皆碑，举报者只能惹得自己一身骚。其实混住确实不太妥，过阵子再买一座酒店好了。” “你们还想在洛杉矶置业么？”林清霞笑道。 “房地产也是发展的一条路径嘛！” 说话间，上楼到了房间，江智强很有分寸没进去，站在门口道：“你先休息，老板在另一家酒店，晚上我带你过去。” “怎么还分开住？” “那边包了半年，不住浪费了。” 江智强离开了，林清霞自己收拾收拾，还洗了个澡。 她这次为了《末路狂花》而来，想想就很激动。自己投共以来事业飞升， 《热辣滚烫》票房火爆， 《时时刻刻》拿了威尼斯影后， 《末路狂花》在北美大规模上映，听说还要跟那个叫王祖娴的妹妹在电影里睡觉…… 有荤又有素，吃得太好。 ……… 晚上8点多钟，江智强接她过去。 进入一间套房，可能一个人住的关系，显得空旷冷清，许久不见的那个男人伏案写着什么。 林清霞有一瞬间的触动，其实她觉得陈奇很神秘，浑身上下充满了让人探究的欲望，但他从不敞开。可能其他人也这样觉得，陈先生在华语电影圈的形象并不清晰，是模糊的，因为他干的那些事情好似传说一般。 “清霞来了？随便坐，喝可乐么？” “我不喝可乐。” “真可惜！可乐是好东西啊，会腐蚀你的牙齿、让你钙流失变得骨质疏松、咖啡因依赖、高糖肥胖、糖尿病、脂肪肝……” “那你还喝？！”林清霞瞪大眼。 “工作压力这么大，抽烟喝酒喝可乐总得选一样。我换着喝，还行。” 陈奇滋溜滋溜的吸着一杯可乐，笑道：“先跟你说说奥斯卡，我们《风月俏佳人》《人鬼情未了》《末路狂花》三部片都已经报名，公关上有所侧重，免得票数分散。 大嘴茱的女主，会争取一个入围。 乌比戈德堡的女配，这是有希望拿奖的。 米歇尔《人鬼情未了》的女主，我们放弃公关了，资源会倾斜到《末路狂花》上，争取双女主入围。但我给你做做心理建设，很可能是米歇尔入围，你没有。” “因为我是中国人？”林清霞道。 “没错。” “可《人在纽约》雪姐不是入围了么？” “性质不同。” 陈奇放下杯子，解释道：“西方喜欢看中国人皈依的电影，喜欢看我们在社会主义国家活的窒息，喜欢看我们向往自由与文明。” “可惜我拍的都不是那种片子。我把我的东西藏在大主题之下，比如《美丽人生》的集中营、 《人在纽约》的父女情、 《时时刻刻》的女性意识。 欧美电影人不是傻子，他们知道我藏的东西，只是因为大主题过于正确，我也没强烈的输出意识形态，所以我才能继续发展。 《末路狂花》也是女性意识，但与之前有些不同。如果是两个白人女性， 《末路狂花》会被吹上天，可我把其中一个设定成华人，一个华人与一个白人一起觉醒，一起反抗西方社会。 这不是他们喜欢的，所以你入围的概率很小。” 林清霞眨着无辜的大眼睛，道：“我好像听懂了！” “好像？” “我是说，我需要时间领悟！” "……" 陈奇翻了个白眼，道：“另外在宣传的时候，你和米歇尔的说辞要注意。不要将白人女性、华人女性、黑人女性、东西方女性区分开，统一就是女性！美国的社会思潮在变化，以后女性、种族、同性、堕胎这些东西都是热门元素。” “这个我明白！” 林清霞连忙点头。 陈奇又问：“台湾媒体来了么？” “当然要来，已经好几家约我了！” “没说要采访我？” “拜托！采访你的内容都不一定能见报，你还在新闻局的黑名单上挂着呢。” “哈哈！” 陈奇一乐，道：“那你告诉他们，想采访你，必须连我一块采访，我有话跟台湾记者说。” “啊？” 林清霞苦了一下脸，没拒绝，道：“好吧，我通知他们。” 到了年底，今年的票房榜已定。 《小鬼当家》排名第一， 《人鬼情未了》紧随其后。 《与狼共舞》惊掉一地眼球，竟然拿了1.85亿票房，排在第三位。 这个年代公认西部片已经死了，谁知凯文科斯特纳另辟蹊径，讲了一个白人军官融入印第安人，对抗美国军队的故事。 凯文科斯特纳这哥们在90年初非常火，后面还有一部《保镖》也是大热，直到一部片赔的毛干鸟净。 第四便是《风月俏佳人》。 12月，冲奥片开始扎堆上映。 《末路狂花》夹在里面属于成本很小的那种，好在《人鬼情未了》暑期档大爆，米歇尔菲佛人气非凡，引来了不少关注。 林清霞有点被冷落，她当明星还是当的很合格，大大方方走了红毯，比较得体。米歇尔很关照她，时刻拉在一起，也博得了一些曝光。 在场的台湾媒体最亢奋，新闻局已经默许林清霞解禁了，这可是台湾之光啊。 第1164章 视察 付建和佟岗走了。 田辉在办公室里想了想，叫来秘书：“你联系一下东方集团，让……”他顿了片刻，临时改了话头，问：“陈奇同志在京城么？” “还在美国！” “哦，那你知会一下，明天我要去看看。” “好！” 秘书也走了，田辉靠在椅子上闭目思索。 改革这事，绕不过去东方集团！全国电影一盘棋，都在统一政策下运行，只有东方集团以及相关的项目是例外，显得格外扎眼。 陈奇无论个人功绩还是上层关系，都比自己强。不过他给人的印象一向激进，应该会支持改革。 田辉不想与陈奇发生冲突，最好站在一条战线上，先去集团摸摸底。 12月的京城天空，依旧弥漫着灰雾般的雾霾，树木萧索，气候变寒，进入北方最干燥的季节。 龚雪刚从香港回来。 《小岛惊魂》外景特别少，几乎都在摄影棚里拍摄，一个多月的时间顺利杀青。她与小演员合作的很愉快，人家怎么那么懂事，那么会演戏，明明都是几岁的孩子。 然后回家一看壮壮还在挖鼻屎，气的打一顿。 壮壮委屈：我跟他们能一样嘛？我以后混成“京城四少”，那都算家道中落。 这日一早，龚雪送壮壮去了幼儿园，回来到了一号主楼，即北影厂的那栋老办公楼。石方禹、马秉煜、李 文化、梁晓生等都在呢，准备接待那位新上任的广电领导。 “你们对这位有了解么？” “不太了解，他不是文艺界的，直接从地方政府提拔上来。” “外行啊？那是为了改革？。” “应该是，听说有胆量，敢担责任。” “敢担责任就不容易了！” 东方集团不归广电管，只是电影业务归他们管，不过人家一个副部长来视察，接待工作也得高高的。等了没多久，只见一辆小轿车驶过来，缓缓停下。 “田部长，欢迎欢迎！” “老石啊，今天打扰了！” 田辉与石方禹没交集，但党内同志嘛，叫老石就很亲切。他又与几人握手，握到龚雪的时候打量一二，寒暄几句。 随后几人陪着田辉参观。 摄影棚、后期车间、荣宁府、生活区等等简单逛了一遍，逛到一间屋子时，问：“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我们演员剧团的资料室！”石方禹道。 “演员剧团我知道！我听说你们在香港那边也招演员，但与内地有所不同？” “内地演员隶属于单位，有编制。香港多是签合同，比如签五年拍五部戏，这种方式比较灵活。他们一般有经纪人，不会锁死在某家公司，都是阶段性合作。”龚雪解释道。 “那你觉得我们适用经纪人这套做法么？”田辉问。 “现在内地的歌唱界已经出现经纪人了，因为跑单帮的歌手越来越多，他们没有单位，又得与各方演出联系，需要经纪人这么一个角色。同理，如果个体户演员 数量增多，肯定也会出现演员的经纪人。 还是龚雪解释，只有她懂这些。 “说的有道理！” 田辉点点头，继续参观。走了好大一圈，众人上到主楼的会议室，端上茶水和干果点心，开个小规模的座谈会。 “我刚刚负责这块工作，不怕大家笑话，以前没接触过电影界。我给自己半年时间调查研究，熟悉情况，东方集团是国内文艺界的领头羊，今日一瞧果然名不虚传…有些问题我也想了解一下。” 田辉上来一顿夸，充分表达了善意，问道：“集团每年能生产多少部电影？海内外都算上。” “内地制作的2-3部，一般是主旋律或者现实题材作品。合拍片和纯港片大概35部，美国片2-3部，加起来约40部左右。” “40部？” 田辉吓一跳，一家公司顶全国生产力的三分之一。 龚雪低头抿嘴，如果算上那些黄暴的b级片录像带，那更多。但这东西不能往外说，影响不好。 “成绩怎么样？如果方便的话可以简单介绍介绍。” "……" 石方禹沉吟片刻，模糊道：“这个比较复杂，因为我们涉及内地、香港、海外三个地区的发行，各有各的货币结算。香港、海外又是分账，资金回笼需要时间，可能去年的电影今年才回笼，我这一时讲不清楚。 只能说，今年香港票房前三名都是我们的。北美票房前五名，我们占了两个。” “那北美票房是多少？”田辉追问。 这个可以回答，石方禹道：“《人鬼情未了》2.2亿美金， 《风月俏佳人》1.8亿美金。” 多少？！！ 田辉瞪大眼，初来乍到有种开眼界的感觉，两部片拿了4亿美金的票房？那可是4亿美金！听说海外分账规矩，片方分30%左右，那东方集团能拿1.2亿？ 可他们还有别的片子呢！还有电子产品呢！听说电子产品也是红红火火。 一刹那，田辉对东方集团的印象清晰化。 从改革上讲，东方集团完全可以不鸟你，人家专注海外赚美刀，你国内改就改呗。但是呢，集团肯参与进来，对改革就是绝大的助力。 反之亦然，集团不参与改革，那感觉就像过家家似的，闭门自嗨。 一定要拉到统一战线上！ 田辉愈发坚定了决心，随后又问了些事情，石方禹挑挑拣拣的回答。 最后问道：“对于国内电影改革，诸位有什么想法？” "……" 几人眨眨眼睛，默契的让给石方禹，石方禹咳了咳道：“改革是大事，不敢妄言。我们虽然不属于广电系统，但也是心系电影产业，希望它越来越好。” 两个系统，他不能说什么东西，更不能承诺什么。 何况要等陈奇的意见。 田辉明白这点，。暗道对方老油条，露出一抹笑容道：“今日不虚此行，大有收获，东方集团不愧是行业翘楚，希望在日后的电影事业中继续发挥作用……” 又是一番官腔客套，结束了今天的视察。 众人送他下楼，在楼下合影留念。看着小汽车远去，龚雪问：“石老师，您觉得他来干什么的？” “我瞧他的样子像是来摸底。” “他想把我们拉进去？”梁晓生道。 “不管拉进去，还是拎出来，他要改革就绕不开我们集团。我们支持，改革助力大增，我们反对，那就困难重重……哎你们什么表情？要正视自身的位置，咱们不骄傲自大，也不妄自菲薄。” 石方禹说的大家都很微妙，又有一种莫名的骄傲感，笑道：“总之等陈奇同志回来吧，这位田领导还会再来的。” （冇了！） 第1163章 改革开端 电子产品这东西，国内外要差上一个次代。 正当小霸王学习机和各种山寨红白机在国内热销时，在11月份，任天堂的16位主机sfc终于在日本发售了！引起了抢购潮，第一周就卖了36万台，这还是产能不足卖断货的情况下。 sfc和世嘉md都是16位机，看上去要火星撞地球大干一场，实际却是间错开的。 因为sfc先在日本发售，想在美国亮相得等到明年了，而世嘉md提前抢占了美国市场：捆绑《俄罗斯方块》的md已经卖了200多万台，单独的《功夫熊猫》卡带卖了150万份， 《黑侠》也卖了60万份。 当然任天堂来势汹汹，丰田信夫立刻找陈奇商量，一致决定将md的捆绑游戏换成《功夫熊猫》，对之前的玩家给予一定补偿。猛攻市场的同时，加快开发新游，只要连绵不断的气势形成，至少在北美市场能干掉任天堂。 陈奇还要在美国待上一段。 而国内亦有事情发生，早就成为顽疾、一拖再拖的中国电影改革事业，悄然有了一个开端。 京城，广电部。 12月份，一位不到50岁的领导刚刚上任，作为分管电影的副部长，此人叫田辉。他刚上任没几天，却已经投入工作了，在办公室里写着一些工作规划，最醒目的两个大字： “改革”！ 田辉以前在新华社工作过，在地方政府负责党务工作，彻头彻尾的外行，但就因为是外行，反而与电影界没有牵扯。他清楚自己的使命，组织上把他调到广电来，就是为了完成改革！ 这并非一蹴而就的事情。 田辉上任没几天，已经找了各方谈话，了解情况。 一个外行初进圈内，处处都是责难。比如某些老同志仗着资历深厚，深情地回忆过去毛主席、周总理如何关爱电影事业，对现状痛心疾首，然后质问：“过去周总理每月都要同艺术家聚会，而你们在干什么？你们广电部的领导什么时候关心过电影？” 还有斥责的：“当初为什么不限制电视发展？搞的现在电视台抢走了大量观众！” 也有一些好心的，表示：“这潭水太深了！你以为我们不想改革么？那是改了好几次都没成功，只能拖着，你别落个晚节不保。” 田辉把这些话都记下来，他发现电影界不是不想改，只是不晓得该怎么改，改了又怕伤及自身。还是那个老生常谈的“百万漕工衣食所系”和“长痛不如短痛”的问题。 “咚咚咚！” “请进！” 忽有敲门声，从外面进来俩人，一个是中影总经理叫付建，一个是发行处处长佟岗。 “你们来了，随便坐！” 田辉招呼了一下，笑道：“我刚负责这块工作，对很多东西不了解，需要你们的支持与帮助。今天找你们来，是想谈谈我们国内电影发行、收入、各地市场等情况。” “您言重了，我们一定听从安排，配合工作。” 付建示意佟岗，佟岗酝酿了片刻，道：“今年我们一共发行故事片134部，包括合拍片。另有科教片326部、纪录片296部、美术片……” “重点讲故事片就好！”田辉道。 “好的！我先跟您介绍一下，上海、广东两地的数据要单独统计，他们是港片引进试点，要给香港片方分账的。两地今年票房冠军是《倩女幽魂2》，一共拿了1200万票房。” “1200万？这么高？” 田辉吓一跳。 “他们票价高，又物以稀为贵，每当有好片子上映，周边省份的观众也会去看。甚至在当地形成一种风气，将看一场香港电影视作商务招待。” “那数据为何如此准确？你们不是没法精准统计么？” “呃……” 佟岗尴尬，付建接口道：“全国确实没法精准统计，但上海和广东性质特殊，这个……” 他阴晦的讲了讲，田辉明白了：广东有凌玫坐镇，上海有吴孟臣坐镇，二人都与东方集团的陈奇同志交好。而根据传闻，陈奇与上海还有一种不可言说的渊源，直达天听的那种。 “我听说当初搞试点，都是陈奇同志一力主张的？” “对！当年香港文艺界左右派斗争严重……” 付建又把源头讲了讲，事关香港统战，田辉也不好说什么，道：“继续介绍吧！” “除沪粤两地，其他地方拷贝、发行收入第一的是合拍片《怒火警探》，于荣光、王群、李赛凤、邱淑珍主演，讲京港两地警察联手缉凶的故事，发行了316个拷贝，发行收入3000万。。” “这片子在香港成绩怎么样？”田辉很敏锐。 “一般般吧，好像拿了一千多万的票房。” 佟岗解释道：“其实香港今年最火的片子叫《赌圣》，讲赌博的。这是东方公司自己的片子，但他们卡住了，没让我们引进，我们也觉得赌博性质不太好。” “他们没让你们引进？”田辉疑惑。 “东方公司会对港片、合拍片进行第一道审查，剔除不良题材、内容有害的片子，然后推荐给我们，我们再从中选择是否引进。” “那《倩女幽魂2》怎么能进来呢？” “《倩女幽魂2》里面没有鬼，是妖魔。” “第一部呢？” “第一部戴了顶名著的帽子，开头就说这是讲故事，部分敏感内容也有删减，电影局就通过了。电影局通过，我们自然引进了。” 佟岗说着说着忽然有点丢人，最后没声了。 田辉也无语，道：“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目前内地最受欢迎的都是港片、合拍片？而这些片子大多由东方集团出品？他们还能决定哪些片子能进来？哪些进不来？” "……" 二人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田辉明白了，敢情我这副部长当的，还未必有东方集团权力大呢？ “你们对电影改革有什么想法？”他问。 “老实说，电影界都清楚：改革有生的可能，不改革只有死路一条。我们中影绝对服从组织安排，只是有一点，务必请您考虑！” “你讲！” 付建兜着中影全体职工的饭碗，也不保守了，直接道：“中影或许会被拿掉一些权力，这点我们心里有数。但改革之后，中影的职能是什么呢？还能起到什么作用？ 我们好歹顶着中字头，总不能被边缘化吧？” “说的是心里话！电影改革无比复杂，我们也得跟着中央政策走。我个人想法是利用5-10年，让电影事业逐步走上比较合理的运行轨道。”田辉道。 “哦，好好！” 付建和佟岗连连点头，内心却吐槽：现在这种情况还5-10年？到时谁说的算啊？人家未必想等那么久。 第1162章 学习机 “什么学习机?” 冯裤子最近低谷，信息也不畅。 “我们集团自己产的，说是给孩子学打字，学英语什么的，我就买了一台。”张艺某道。 “哦，婷婷快上小学了，提前教育挺好。” 冯裤子不以为意，抹身又要走，张艺某叫住他，道：“晓刚！我听说集团明年要实验部分电子化办公，年轻职工必须学会用电脑，还要请老师专门培训，你别不当回事。 这学习机虽然不是电脑，但好歹有点基础知识。” 张艺某告知完，领着老婆孩子上楼了。冯裤子一个劲挠头，纠结了片刻，算了，买一台吧！孩子小学不了，自己学，当个先进分子。 他跟媳妇知会一声，骑着自行车到了前门。 在前门箭楼东侧，有一家京华商场，前身即陈奇打拼过的大碗茶。 商场里有一个电子产品区，冯裤子抵达的时候，只见人山人海热闹非凡，但仔细一瞧，起哄的人多，消费的人少。那牌子上赫然写着： “拥有一台小霸王，打出一个万元户！” “小霸王学习机有奖销售，280元/台！” 一等奖：一万元！ 二等奖：一千元！ 三等奖：五百元！ 参与奖：学生文具任选其一！ 1990年的万元户不如80年代那般轰动，但依然是无数家庭的梦想。 “抽吧！抽那个！” “诶诶！安静，开奖了！” “是什么？是什么……卧槽，又是谢谢惠顾！你丫到底有奖没奖啊？别是骗子吧？” “你特么少在这胡说八道，刚才一个同志抽走了500块钱，大家都看见的！”售货员对骂，差点就无故殴打顾客了。 一片喧嚷中，真正的消费者拿着“谢谢参与”的奖券只是略感失落，随便挑了一样文具，抱着学习机走了。毕竟肯花280块钱的人，压根就不是冲着抽奖来的。 “……” 冯裤子观察了一会，干巴瘦的身板奋力挤进去：“我我！我买一台！” “哥几个让个道，又来一大款！” “这也不像大款啊？倒像一营养不良。” 无聊的群众哄笑起来，冯裤子涨红了脸，很想说我是 文艺工作者，比你们层次高多了！但他憋住了，刚被批评，可不能再脱离群众了。 他懒得理，直接掏钱付款。 售货员给他一台学习机，大包装盒子，印着“包你三天会打字”的字样。里面除了主机，附带一个键盘、两只手柄、一张学习卡带，售货员另把一张奖券拍在柜台上：“现场刮奖，刮吧！” 冯裤子也不说话，刷刷刮开，四个字“谢谢参与”。 周围噫的一声，颇为嫌弃。 他挑了个日记本，迅速闪人，匆匆回到家里。张娣一瞧，道：“买回来了？多少钱？” “280” “这么个玩意儿，280？”张娣叫道。 “你别嚷嚷行么？我现在是落后分子，得变成进步的，那怎么进步啊？除了注重思想学习，就得积极参与单位的各种活动。这东西是咱们自己生产的，张艺某还说明年要集中学电脑，这就是趋势！” 冯裤子拆开包装，一边看着说明书一边道：“280块钱贵点，但咱们也不差，买就买了。实在不行，等孩子长大给她玩。” “你先考虑考虑手术的事儿吧，能不能正常说话都不知道呢！”张娣道。 “啧！我都跟你说过了，单位点名把我和赵宝钢调过 来，不会就这么放弃的。等过了处分期，我肯定还能拍戏，拿奖金。” “那也不至于这样啊，你不就开两句玩笑么？干嘛就记大过？他……” “停停！” “错了就是错了，不要抱怨，组织上有自己的安排，领导有自己的考虑。何况我近来反省，对领导的想法有了一些微不足道的感悟，整风重在当下，功在千秋。以后不准再提！” 冯裤子打住媳妇，鼓捣了半天，总算能用上了。他看着电视机里出来的页面一脸迷茫，小心翼翼的按了下键盘，哒的一声，荧幕上的箭头真的动了。 “哟！” 冯裤子还年轻，喜欢新鲜事物，点开【键盘练习】，学着电视里教的将双手放在键盘上，认真练习起来。 …… “你拍一，我拍一，小霸王出了学习机……你拍四，我拍四，包你三天会打字。你拍五，我拍五，为了将来打基础……” 在亚运会之后，这首广告歌霸占了央视的黄金时段。 广告内容很简单，由大幂幂领衔的几个小孩在拍手唱歌，厂里两个不太出名的男女演员出来，抱着学习机一起唱，最后看镜头，说词儿： “小霸王中英文电脑学习机！” “寓教于乐！” “包你三天会打字！” 为啥用不出名的演员呢，因为观众还不适应明星拍广告，会骂的。 段勇平营销上本就是一把好手，将小霸王与万元户挂钩，又花了40万在央视打广告，搞的红红火火。但热度有了，销量却不是火箭般的蹿升。 280元还是贵了——过几年就好了，商业大潮开启，物价也涨了，有钱人也多了。 …… “恭喜这位先生，中了一万元大奖！” 东莞的东方电子厂里，段勇平正在看广东台。记者去经销店采访，就那么寸，刚好碰到一个中大奖的家伙，现场采访，合不拢嘴，气氛热烈。 这当然是剧本了。 “演的还行，比较自然！”他还点评了一句。 属下担忧：“段主任，万一被人发现怎么办？” “这只是可能性，可能发现，也可能没发现。就算发现了，我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什么？好不容易碰到陈老师这么开明的领导给我们放权，畏首畏尾能干成什么大事？” 段勇平有着这个年代创业者的特性：野蛮胆大，敢想敢做。 他问：“最新销量是多少？” “亚运会结束后发售，目前五万台了！” “再接再厉，年内要达到十万台，我才好向陈老师汇报。而在我们推出新机型之前，至少要卖30万台，这是我的营收目标！” “营收是挺高，可是成本也居高不下啊？” “第一台机子我就没打算赚多少钱，主要是发展经销商和渠道！” 段勇平忽然觉得对方很蠢，不想细说了，琢磨着要招人，招敢打敢拼有脑子的年轻人。 …… “阿嚏！” “阿嚏！” 浙江大学信息与电子工程系，还有两年毕业的陈明勇莫名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继续学习。 他是oppo的创始人。 …… “咦？” 华中科技大学电信学院，还有三年毕业的沈伟挠挠头，只觉冥冥中有股召唤。 他是vivo的创始人。 这俩人当年都是追随段勇平的。 （冇了…… 娘的东北热死了！） 第1159章 这是我一个国企干部干的事儿？ 温迪芬德曼才三十来岁。 以前是环球的管理层，自己出来单干开了家制作公司，利用积累的人脉与大厂合作。这种情况很常见，好莱坞以七大为核心，周围附庸着无数小公司，不少老板都与七大有各种各样的渊源。 但以温迪这个年龄就能开公司，势必有些背景。江智强调查的很细：她是犹太人，姐姐是搞金融的，丈夫也是制作人，一家子精英阶层。 90年代，鱿鱼很快就要发力了，流浪千年的智慧，书本上抹满了蜜。 政治敏感阶段，陈奇不想在好莱坞多树敌。 “芬德曼女士！” “陈先生！” 二人很快碰了面，互相打量，年纪差不多，成绩却天差地别。温迪为自己的身份和背景而骄傲，但也得承认对方的牛逼之处，笑道：“你是好莱坞的大名人，平时我可没机会见到你，没想到你会约我？是要与我合作么？” “有件事情与你聊聊！” 陈奇推过《阿甘正传》的原著，开门见山道：“我对这本小说颇感兴趣，打听到改编权在你手里，肯不肯割爱？” “《阿甘正传》？” 温迪一挑眉毛，非常意外：“你的眼光果然与众不同，但很抱歉，我非常看好这个故事，我想自己完成。” “不用急着拒绝，凡事可以谈。你86年就买了版权，到现在也没启动，可见在剧本创作上遇到了不小的难度。你想启动必须找个靠谱的编剧，还要拉投资、找导演、挑演员，可能还要耗费几年。与其如此，不如转让给我？” “哦？你要《阿甘正传》，莫非想亲自操刀剧本？那我们可以合作开发这个项目！” 温迪精神一振，陈奇是好莱坞公认的大牛编剧，《西雅图夜未眠》卖给哥伦比亚200万美元，身价第一，亲自改编剧本再好不过了。 “……” 陈奇装模作样的思索片刻，他不能暴露自己的真正意图，也不能让对方有所察觉。他能利用的就是外挂优势，以及在《阿甘正传》未成型时，温迪本身的模糊态度。 《阿甘正传》正式成为大项目，是在剧本定稿之后，各方都觉得这是个输出美国梦的好故事。而在现阶段，温迪或许有这个倾向，具体也不清楚要做成什么样的片子。 于是，陈奇问：“合作？那我们对改编的方向要统一，你觉得《阿甘正传》应该拍成什么样的电影？” “我想先听听你的想法！” 温迪很谨慎。 陈奇随口瞎哔哔，道：“我想改成一部疯狂喜剧类的科幻片子，让阿甘穿梭时空，改变各个历史节点，再顺着推 演下去，看看人类与地球会发生什么变化。 比如阿甘与一只猩猩飞上太空，他们成功了，他们发现了火星人。火星人与阿甘、猩猩分别交配，生出了两个有智慧的新物种来侵略地球……我想一定很有趣！” 有趣个耶稣的包皮啊！ 温迪本来很期待，听完忍不住翻白眼，这是什么鬼点子？她是想改成一部温情励志方向的电影，但改编难度确实很大，至今没找着合适的编剧。 “抱歉陈先生，我们无法达成一致，你的想法太古怪了。我想我该走了。” 温迪拿起包，起身欲走，陈奇又来了一句：“恕我直言，你的公司刚成立不久，首部作品《灵马神驱》成绩平平。 你最需要的是一部能在短时间内证明自己，且提升公司声望的电影，而不是一个需要几年周期，前途未知的项目。好莱坞更新换代很快的，你或许有资源有人脉，但不出成绩什么都白费。” “……” 温迪脚步一顿，听着很不舒服，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小公司确实不咋地。 她想到对方东方魔术师的头衔和无一败绩的履历，重新权衡了一下，再度坐下，问：“你为什么这么想要《阿甘正传》?” “我想尝试不同的风格，这部片很合适。” “我可以转让给你，不过你要免费为我写个剧本。” “哈！” 陈奇失笑，道：“我一个剧本卖200万美元！你买阿甘的版权费才多少？嘴巴一张就要免费?ok，我撤回今天的谈话，请便吧！” 温迪白嫖不成，反倒急了：“不不，我们再谈谈。那你能不能优惠一点？我付你一部分酬劳，另一部分用《阿甘正传》的版权抵扣如何?” 轮到陈奇犹豫，半响道：“好吧，我们以前没打过交道，就当新交个朋友。” “我们一定会有美好的友谊！” 温迪以犹太人的名誉保证。 双方都松了口气。 陈奇拿到了《阿甘正传》的改编权。有人或许说：没有阿甘，还会有别的电影来输出。美国梦电影当然有，而且拍的多了，但没有一部能达到阿甘的高度。 这部片的题材、内容、演员、意识形态、上映时机，都是天时地利人和的结果，换了谁都没这么成功。 陈奇不能干太多404的活儿，那也得给美国梦拖拖后腿。 ………… 当夜，酒店。 陈奇伏案书写了一会，拿起手边的酒杯，里面冰块混着苏格兰单一麦芽威士忌泛着琥珀色的光，喝起来有股泥煤烟熏味。 纸上陈列着一部部惊天动地的片名：《狮子王》《真实的谎言》《低俗小说》《侏罗纪公园》《独立日》《泰坦尼克号》《黑衣人》《美国丽人》《穆赫兰道》《两杆大烟枪》等等。 他在思考哪部可以拿来自己拍，哪部可以像阿甘那样沉塘，哪部没有操作的空间。 比如《独立日》，这片就很难搞，彻头彻尾的美式输出，连总统都开飞机去大战外星人了。罗兰·艾默里奇自编自导，这种体量的科幻大片势必跟七大合作，陈奇弄不来剧本，好莱坞也不会让他碰——中国人拍美国总统嘛？ 《低俗小说》可以。 陈奇要搞先锋电影，就是想利用前卫尖锐的表现手法，掩盖其意识形态。《低俗小说》充斥着大量的美国社会变态元素，但风格实在太独特了，让人不予深究。 同理，《两杆大烟枪》《穆赫兰道》也能拍。 《美国丽人》也可以，讲中产阶级中年危机的。 《真实的谎言》由美国政府提供了3架海鹞式战斗机和飞行员，陈奇一个中国人不可能碰触，但他可以把片子的创意拿来，先拍一部自家的动作片。 什么创意？ 丈夫是特工，妻子不知情，从而产生的一系列冲突和 看点。与以往动作片不同的，就是加入了家庭情感和身份错位关系。 还有《泰坦尼克号》！ 陈奇的手指敲着这个名字。 詹姆斯·卡梅隆很早就有拍片的想法，他做了很久的准备工作，从1993年起他和团队进行了12次深海潜水，去拍大船的真实残骸，对船体进行测量和研究，以供建造模型和特效设计。 94年着手写剧本。 陈奇要搞大船，可以先把剧本初稿拿出来了。大船投资2亿美元，福克斯差点破产，不过等投入的时候，东方集团的资产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唉，工作不易！” 接下来的任务：他要力所能及的抵御美帝意识形态入侵，摘取好莱坞电影的未来果实，同时自己还得在政治高压下继续拍片，以及发展国内文化产业，守卫思想阵地…… “这特么是我一个国企干部干的事儿？” 陈奇揉了揉太阳穴，我死后都能开追悼会了！ 第1158章 美国梦关我什么事？ 洛杉矶。 这是一家不太起眼的酒店，没啥名气，条件中等，与好莱坞的声色犬马本应毫无关系。但近年来，不断有好莱坞的各路人士进进出出，甚至狗仔队都会经常来转转，看能不能抓到新闻。 一切只因这里住着一位陈先生。 “滴滴！” 昆汀塔伦蒂诺开着一辆日本车停在了酒店楼下，没急着上去，因为他刚看到莫妮卡贝鲁奇上楼，肯定有事要谈。 他摩挲着一份厚厚的剧本，略有忐忑。 他加入公司不短了，编剧、副导演、客串、场务什么都干，现场经验积累的比历史上要快很多。这是他的新剧本，希望能够亲自执导。 昆汀知道陈先生喜欢给年轻人机会，把握很大，关键是预算不确定能要来多少。 等了一会，人下来了。莫妮卡贝鲁奇踩着高跟鞋，细枝挂硕果，仿佛吸引了整条街男人的目光……昆汀看了眼手表，大概待了四十分钟左右。 若换成别人，四十分钟够干好几次了。 但好莱坞众所周知，来自社会主义国家的陈先生不玩 这些。 昆汀下了车，进酒店，在大堂瞄见了小杨，小杨矮壮矮壮像只坦克守在一楼，瞄了他一眼没搭理。到了楼上，又看见了小莫，这俩保镖在好莱坞也颇有名气了。 “老板有空么？” “谈工作肯定有空的，进去吧！” “老板！” 陈奇坐在沙发上摆弄一只钢笔，好像要写点东西，见他进来道：“有什么事？” “我完成了一个剧本，我想自己执导。”昆汀言简意赅。 “……” 陈奇接过来一瞧，名字叫《reservoir dogs》,直译叫“水库狗”，但一般翻译成《落水狗》。 讲六名强盗在抢劫珠宝店时中了警察的埋伏，之后寻找警方卧底的故事。通篇话痨，充斥着脏话和生殖器，是昆汀浓郁个人风格的开山之作。 陈奇一瞧这名字，心里就有谱，随便翻了几页，问：“多少预算？” “我觉得120万就可以。”昆汀咽了口唾沫。 “150万！想怎么拍怎么拍，不要超支就行。” “谢谢老板！谢谢老板！” 昆汀闻言大喜，话痨属性启动：“这部电影绝对会吓人一跳，我研究了好久，我心目中都有演员人选，现在的电影太无聊了，当然我不是说我们公司……” “行了行了，你去筹备吧。” 昆汀屁颠屁颠的走了。 陈奇琢磨了一下，继续写东西，然后叫来江智强，道：“把在洛杉矶的所有职工召集一下，我们开个会。” …… “国内整风，国外也要整风！” “我的意思已经说清楚了，即日起组建小组讨论、学习，拿出学习报告，我要挨个检查。不合格的，立即回国。” 洛杉矶公司的会议室里，陈奇敲着桌子，大家噤若寒蝉。 没有人不以为然，偷奸耍滑。多次教训证明，挨批评、扣工资、背处分都是小事，最严重的惩罚就是调回国内，档案上还得写一句“思想动摇，难堪大用，需要再教育”。 这辈子就废了。 公司职工都是轮换的，不会一直在美国待着，但说句心里话，能在美国工作谁愿意回国？不想提前回国的，就得服从命令，好好表现。 陈奇讲了整风思想，喝了口水，又道：“从明年起，我们的生产策略要调整一下。” “除了最擅长的青春喜剧、动作片，在恐怖片、先锋电影上也要发力。年轻一代的观众成长，他们喜欢更新奇刺激的作品。昆汀的《落水狗》就很不错，给予表扬。” 昆汀不在场，不然也得颁一朵小红花，生产标兵什么的。 “好了，阿强你留一下！” 开完了会，江智强留下来。陈奇推过一本小说，道：“你去查查，这本小说的改编权在谁手里?” “好！” …… 当晚。 江智强在自己的住所内，连夜看完了这本小说，篇幅不长，十几万字，名字叫《阿甘正传》。 看罢，他挠挠头：“讽刺性太足了吧！老板要拍这个？这不是给美国人滴眼药么?” 《阿甘正传》1986年出版，作者叫温斯顿·格鲁姆。我们了解的《阿甘正传》当然是那部经典电影，但殊不知，原著和电影天差地别。 原著是一本讽刺小说。 阿甘粗鲁、好色、嗜赌、愚蠢、暴力，剧情天马行空，比如阿甘和一只叫苏的猩猩一起被nasa送上太空，飞船坠毁后被食人族部落俘虏。他又跟食人族部落的公主发生关系，在一起生活多年，后来成为好莱坞明星，跟玛丽莲 梦露搭戏等等…… 作者借着阿甘，对美国的社会百态进行无情的嘲讽。 但电影变成什么样呢？ 阿甘纯真、善良、诚实、执着、重情重义，有一种大智若愚的智慧和魅力。他在越南战场上救战友、中美乒乓球外交、与总统握手……展现了美国几十年的历史，通篇温情励志，洋溢着美国梦的味道。 还有女主。 原著的女主吸毒、滥交，对阿甘态度冷漠，没太多交集。电影的女主依旧吸毒、滥交，但她是个好女孩！她只是误入迷途的羔羊，最后嫁给了阿甘，还生了孩子。 总之，《阿甘正传》电影上映的时候，原著作者气的够呛。 此刻江智强看的原著，只觉讽刺意味浓厚，担心公司拍了会引起美国社会排斥。不过老板吩咐了，肯定有其道理，那自己就去查呗。 …… 江智强效率很高，没多久就查到了。 《阿甘正传》原著刚出版的时候，就被一个叫温迪·芬德曼的制作人买走了，眼下还没启动项目。 “温迪芬德曼，犹太人，丈夫也是制作人。以前在环球做管理工作，在好莱坞人脉颇广，前两年自己开了家电影公司，但没啥成绩，只出了一部《灵马神驱》！” “约她聊聊！” “好！” 江智强去了。 陈奇站在酒店的大落地窗前，看着生机勃勃但很快就会迎来《屋顶上的韩国人》的洛杉矶，可谓思绪万千。 美国梦是一个复杂的、不断演变的概念，但核心始终围绕着一种信念：在美国这片土地上，每个人都有机会通过努力、勇气和决心，实现个人成功、繁荣和向上流动，不论出身背景、阶级或种族。 《阿甘正传》固有思考、解构的一面，比如女主的嬉皮士背景，但总体上对伤痛轻描淡写，反映的仍是美国梦精神。 电影上映于1994年，正是好莱坞在全球攻城拔寨，输出美国精神的时候。无数人为之感动，向往文明的灯塔。 在新的阶段，意识形态斗争是重中之重。陈奇要拿下版权，不会让这部片出世，美国梦关他什么事？他又不是甜甜圈。 （有了……） 第1156章 陈奇一家交游广阔，每年每月每个时令，都有人送当季的土产来，瓜果蔬菜海鲜肉类一应俱全。 秋天正是螃蟹最肥的时节。 厨房里，壮壮打翻了盆，螃蟹满地乱爬，一家三口猛抓。 这年头京城的螃蟹，最好的是胜芳蟹（以前属天津，后来属河北），其次是本地蟹。只见地上一只只个大薄壳，体质健壮，张牙舞爪，一看就好吃。 “别夹了手！” “你一边玩去！” “拿盆来拿盆来！” 忙活半天，总算重新归拢到大盆里。陈奇见一只螃蟹奋力的还想往出爬，用力将其敲下去，斥道：“敬酒不吃吃料酒！一会就把你吃掉！” “哼！一会就把你吃掉！”壮壮附和。 爷俩看向龚雪，龚雪无奈，也道：“嗯嗯，一会就把你吃掉！” 上锅蒸蟹，又温了黄酒，放两颗话梅。不算正餐，壮壮美滋滋的坐在桌旁等待——他知道爸妈很快又要走了，这叫分别前的团建。 不一会，红彤彤的螃蟹上桌。 陈奇倒上小酒，撸胳膊挽袖子，闻了闻道：“哎，一年漂泊在外，吃不着啥好的。来，小心烫！” “嗯嗯！” 他给壮壮拿了一只。 爷俩上来就啃，龚雪却取出一套工具，正是蟹八件，先用圆头剪剪掉蟹脚，再用小锤子敲外壳，然后用长柄叉和镊子……动作行云流水，极为娴熟。 “噢哟，你看看你妈！” 陈奇刚要吐槽，龚雪已经接了：“对对！我是资本家大小姐，我从小就这么吃，我吃葡萄都得剥皮！” “这就没意思了，瞬间失去了倾述的欲望。” “喊！” 龚雪自己吃着，时而喂喂壮壮，也喝两口小酒，问：“你报告打上去了，领导怎么说的？开会研究？” “当然得研究了。” “大体态度呢？” “还是赞成的！我跟你讲，这叫人之本能，纵然我们倡导对台怀柔，但我已经把工作做到这个份上，没有人能忍住不干。台湾内部给我们提供名单，就跟当年打仗似的，他们作战计划一出来，我党就知道了，诶！革命的成就感又有了。” 陈奇啃着螃蟹，道：“我还建议啊，在香港设立一个办事处，专门处理港台艺人入境商演的前期部分事宜。反正香港是中转站，台湾艺人都得从香港走。” “噢哟~” 龚雪斜着眼睛看他，笑道：“先在你手上过一圈呗，你真当自己是香江大都护了？” “我本来就是啊！” 陈奇一点不谦虚，又叮嘱道：“我去美国，你去香港。你这部《小岛惊魂》好好演，两只大眼睛别浪费了，要演出惊悚、悬疑、神经质的感觉。这片子是开创性的，我要拿出去参展。” “我几时不好好演了？我很敬业的。只是可怜了壮壮……” 龚雪摸了摸儿子的脸，叹道：“爸爸妈妈又要走了，你要听奶奶的话。” “我听话的，我还能找咪咪玩。” “什么咪咪？我妈家养猫了？”陈奇问。 “就是那个《渴望》小女孩，央视要拍《唐明皇》，厂里几十个演员都参加，这小姑娘演健群的女儿，咸宜公主。” 哦，原来是大幂幂。 还整个咪咪，逗猫唤狗一样。 陈奇看了眼壮壮，颇为羡慕，娘的当二代就是舒坦 啊，从小就站在终点线上了，不像我还得努力奋斗，养家糊口。 没多久，陈奇和龚雪都离开了京城。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东方集团挂名的老总石方禹也去见了领导。 “老石啊，坐坐！” 领导亲自给泡茶，他才57岁，而石方禹是离休了又出来发挥余热，已经65岁了，入党时间比他早。 “最近身体怎么样？” “老样子，再活个10年没问题。” “诶！我看你身体健康的很，长命百岁。” 俩老头聊天，也聊了聊刚结束的亚运会，都热爱体育，说到兴起处哈哈大笑。 扯了大概20分钟闲嗑，领导才道：“上级对你们的整风会评价很高，决定让整个意识形态系统组织学习了。小陈提出的警惕外部入侵、警惕内部过度娱乐，上头评价说‘具有超前意识和战略眼光’。” “这么高？”石方禹一愣。 “小陈这次显山露水啊，开始搞理论思想了。他还跟我谈了美国会在知识产权上做文章，向我们发难，我给报上去了，大领导也很重视。 当然他是预测，还没发生呢。如果一旦发生了，哎，这小子就不得了喽！” “那专家智囊的意见呢？” “有与小陈想法一致的。但他们是专门研究这些的，都是学者教授，小陈呢？一个30岁的搞电影事业的年轻人？性质怎么能一样。” “……” 石方禹是老同志，听出了对方的言外之意，爽快道：“我今年65，明年66，眨眼奔70了。担任集团老总是服从组织上的命令，如果有别的安排，我很乐意养花弄草，写我的著作。 而据我对陈奇同志的观察，称得上一句思想坚定，能力突出，可担大任！” “嗯，我也这般想。” 领导点点头，忽笑道：“老石，你知道我刚上任的时候找这小子谈话，他跟我说些什么？ 他说我们新中国成立头30年，扫盲、剿匪、禁毒、改造妓女、土地革命、建立工业体系……研究出原子弹、氢弹！卫星上天！打赢了所有边境战争……换成美国，给他们一百年都做不到！所以我们为什么不伟大呢？ 从那时起，我就觉得这小子可担大任。” “小陈还说过这些？” 石方禹唏嘘，点头道：“确实啊，眼下不少同志都向往 美国，丧失了信仰，能有小陈这样的年轻干部太不容易了！” 他明白找自己谈话的意思，有个思想准备，陈奇可能要提正职了。其实没有“预测”这档子事，战绩和年龄也够了，但有了，万一成真了，那就更具说服力。 何况照这个态势，似乎上头已经把陈奇的培养路线规划好了，只是不知道能达到什么地步。 （无了…… 暑期档开局不利，都扑了，下月或许有1-2部爆的） 第1155章 政治审查 10月7日，亚运会闭幕。 中国拿了183块金牌，韩国第二，拿了54块；日本第三，拿了38块；朝鲜第四，拿了12块。台湾之前雄心勃勃说拿6块金牌，结果一个也没有，只拿了些银牌铜牌。 本届亚运会的意义不多赘述，各方赞誉有加。 在亚运会召开之前，总设计师视察的时候说：“你们办奥运会的决心下了没有？为什么不敢干这件事呢？建设了这样的体育设施，如果不办奥运会是个浪费。” 所以结束之后，伍韶祖这帮人原地转成了申奥委员会，张罗申办2000年的奥运会。 当时信心很足，群众支持，结果以2票之差负于悉尼——其实我们那会好多条件不成熟，缺乏经验，哪怕申办成功了，也肯定比不上08年。 亚运会期间有个颇具意味的事情：央视破例在黄金时段播出了可口可乐的广告！要知道，以前我们对外资广告都是做限制的。 据说可口可乐掏了一大笔赞助费，但更重要的是政治因素。 中国改革开放十几年了，国内外对我们是否会坚持开放却始终存疑，尤其是这两年。亚运会是重塑国际形象的好机会，让可口可乐打广告是一种信号：中国将继续坚持对外开放，欢迎外资参与经济建设。 国家在这两年过的艰难，内忧外患，没有钱，整体水平落后。不像后世强大了还得藏拙，成天拍那些大忽悠：一人高的航母，澡盆大的055，宁静和谐的渔船…… 亚运结束，各路人马也该散了。 张选龙和求伯君正在实地考察，得先了解体育赛事的具体流程、人员场馆等情况，再量身定做一套软件。傅奇一家人回香港了，老马也回杭州。 老马最依依不舍，这一个月是他最快乐的时光。 陈奇没邀请他加入，老马主动贴上来：“陈总！如果您不嫌弃，我非常愿意为您效犬马之劳。只是我当初分配的时候与校长有约定，五年内不准辞职，唉！” “这是为何啊？”陈奇疑惑。 “因为我这人爱折腾，在杭州高校界颇有名声，怕我干两年就跑了。” “哦，没关系，我们并不十分需要你。” 陈奇一句话给老马干郁闷，本来嘛！人家这么牛逼的国企，干嘛上赶着招他啊？还得搭个京城户口。 到了10月中，龚雪得去香港拍《小岛惊魂》了。陈奇也得去美国，不过在临走之前，他又去交了一份报告。 …… 他本人是文化系统出身，业务与广电多有关联，但偏偏属于宣部麾下，让两个部门时有怨念。这叫宣部的小心 肝、文化部的初恋、广电得不得的白月光。 当他进入办公室的时候，三个部门的领导都在，顿时有这种既视感。 “小陈来了！” “那儿有茶，自己倒！” 陈奇也不客气，自己倒了杯水，气氛轻松，不是正式开会。领导的案头摆着一份文件，标题叫：《关于加强港澳台演艺人员入境商演活动管理的若干建议》。 “报告我们都看了，你说说你的想法吧？” “好！” 陈奇喝了口水，捞干的讲：“港台演艺人员与大陆交流势必频繁。那么根据我的经验，可能出现以下几种乱象： 比如一些单位和个人私自邀请艺人入境商演，而艺人的经纪人也极可能索取高额出场费；某些演出活动的组织者会转包经营，加价倒卖，牟取暴利；甚至于，出现严重的偷漏逃税情况！” “嗯，确实有很大的概率出现你说的这些现象。” “特别是税收问题！” 领导们连声赞同。 陈奇继续道：“我的建议分几部分，第一是审批！他们想入境商演，包括走穴、拍广告、上电视、开演唱会等等，必须报主管部门审批。” “第二是经纪机构。中央部门设立中央的涉外演出经纪机构，各省、自治区、直辖市暂设一个涉外演出经纪机构，港台艺人所有商演活动由这些机构举办。我们给它们颁发《经营许可证》。 不能说随便一家企业，想请台湾歌手唱堂会，私下一碰就成了，歌手唱完歌，拿钱拍屁股走人？这可不行，一定要统筹来抓。” “第三，港台艺人一般都有经纪人，他们想来大陆发展，让他们的经纪人来注册资质，我们颁发资格证。有证的才能过来商演。” “第四，他们要提供合同副本，演员名单、节目单、时间、地点、场次、费用预算、票价、收入分成及有关纳税条款都要写上！要严格按照合同办事，严厉打击耍大牌行为！” “第五是税收，不多说了。” “关键有两点……” 陈奇顿了顿，道：“一个是媒体，我们的报纸要宣传么？电台、电视台可以播么？这涉及对港台流行文化定性的问题，我个人意见是主要新闻媒体不作促销性宣传，电台、电视台不予现场转播。” “……” 三位领导听了，沉吟不语还有点微妙。众所周知，东方集团掌管着大量香港明星，结果陈奇主动提出降低宣传热度，可见一心为公。 “还有一点呢?”领导问。 “政治审查！” 陈奇吐出这四个字，道：“香港艺人我可以保证，台湾的差一些。其实我老早就跟您提议，我们已经渗透进去了，再加把劲，搞点资金，扶持老兵组建政党，把台湾政坛搅……” “停停停！” 领导一脑袋汗，赶紧摆手：“小陈啊，我知道你激进，但也不要太激进了，这不是我们该干的事。” “好吧，那最起码也得有政治审查。支持台湾回归的艺人我们欢迎，不支持的还想来大陆捞钱？咱们总不能这么贱吧?” 这里说一下：之前，台湾主张的也是“一个中国”，只是以他们为正统。 “这个……” 领导犹疑片刻，道：“目前的大趋势是倡导两岸交流，如果设置政治审查，可能会起到反作用，让台湾那边有机会做文章，搞舆论攻势。” “而且这个审查怎么操作？他们来演出，我们还得做背调么？那有点太明显了吧?” “我们还是以怀柔、统战为主。” 领导们的顾虑，也是当前的主流想法。 陈奇笑道：“您说统战，那您得给我一个统战的机会啊，让我把那些不支持回归的家伙变成支持的。 至于审查，不用我们出面。台湾的望乡公司愿意做这份工作，他们可以收集台湾艺人的言行舆论，做一个白名单和一个黑名单，私下给我们，没有人知道。” “……” 领导们面面相觑，都搞到这个份上了？ 第1154章 政府订单 亚运会，京城沸腾。 大街小巷全是宣传牌，电视报纸每天更新，各公园、广场摆满了吉祥物，国家努力了四年，终于到了向世界敞开窗口的时候。 人民群众也沉浸在过节般的兴奋中，发生口角都变成了“办亚运呢，不跟你一般见识！” 37国的运动员入驻亚运村，外国游客蜂拥而至，总体将近20万的数量。他们肉眼可见的刺激了京城消费，京城现在有了一些高端商场，奢侈品牌已经出现。 但这年头能来看亚运会的都是有钱人，他们没必要来京城买奢侈品。所以受欢迎的还是那些有点历史，比较传统的地方，连大大小小的胡同都逛的兴高采烈。 前门附近，老舍茶馆。 现实中的老舍茶馆是别人开的，但陈奇当年卖大碗茶的时候，已经在搞这套东西了：将茶、戏曲、小吃融合起来。他临走的时候给黄占英留下过完整的规划，黄占英照着做，几年前就开了茶馆，并且是市政府指定的接待外宾的场所之一。 这叫“陈奇遗计定前门！” “噢！” “斯国一！” 古色古香的茶馆内，一伙日本游客正在看台上的刀马旦表演。演的是一出《金山寺》：白素贞站在中间，四个人分站左右冲她扔花枪，白素贞用脚把花枪踢回去。 若在平时，一场完整的演出有两个小时，包括京剧、京韵大鼓、评书、杂技等等。但接待外宾就不用了，演最精华的部分。 不少日本人懂京剧的，能看明白，纷纷叫好。 桌上摆着茶水和各式干果、点心，一桌就要二百块钱。 “咱是不是要少了啊？二百块钱两壶茶水，八碟干果点心，这还便宜么？” “不便宜啊！” “那他们怎么不当钱似的？” “说明小鬼子有钱啊，花起来都不眨眼。” 这会日本经济泡沫还没破呢，全体国民都陷在纸醉金迷中，区区200块算什么？不少欧美女人都跑去东京挣外快了。 “非常感谢你们的招待，这个地方很有特色，希望下次有机会再来！” “不客气不客气！” “隔壁是我们卖特产的店，感兴趣的话可以去逛逛。” 看了一段表演，这伙人起身想走了，出门一瞧果然隔壁有家特产店，一个女人眼尖，忽地叫道：“啊！拓麻歌 子！” 另一个女的凑上来，眼睛都在放光：“真的是拓麻歌子，这里也有啊？我看看是什么……熊猫盼盼联动版，快点养成你的熊猫宠物吧，哇！” 全体兴奋起来。 上半年拓麻歌子在日本都卖断货了，女学生援交也要买，此刻在中国看到熊猫特别版，简直buff叠满。 “请问这个多少钱？” “三……” “三百块？好便宜啊！我可以要五个么？” “呃，可以可以！” 虽然黄总说了可以使劲宰，但还是大大超出了店员认知，看着几个日本人拿着拓麻歌子兴高采烈的远去，更是挠头。 …… “马云！快点快点！” “来了来了！” 一处比赛现场，老马扔掉盒饭，撒丫子往那边跑。他干的可开心了，就喜欢这种没着没落，颠沛流离的工作。 …… “啊啊啊！” “欧巴加油！” 金喜爱、李英爱在疯叫，程龙这就不用陪同了。 …… “加油加油！” “耶！我们是冠军！” 游泳馆内，中国名将沈坚强获得了100米蝶泳的冠军。 傅奇一家人欢呼喝彩，当看着五星红旗冉冉升起，傅奇和石慧对视一眼，回想这些年皆是唏嘘不已，他们终于可以享清福，体会一些以前没体会过的人生。 然后又看看傻了吧唧的女儿，有小陈在，倒也不用怎么担心。 …… 亚运会中国一家独大。 陈奇碰到感兴趣的比赛就去瞧瞧，龚雪倒是精力十足，陪着双方父母早出晚归，把老人哄得十分乐呵。 伍韶祖自然忙的团团转，但也抽出时间见了他一面。陈奇带着张选龙、求伯君去亚组委时，伍韶祖脸色涨红，貌似刚发了一场脾气。 “怎么了这是？” “一帮贼心不死的东西！” 伍韶祖骂了一句，道：“昨天开会，台湾又提出申办亚 运会的事情，我们怎么可能答应？闹的很不愉快。台湾领队的官员大骂我们，说什么‘上了中共的当！” “那解决了么?” “他们官员要提前走，还要求运动员也走。还好你有预警，我们有心理准备，赶紧做工作，运动员也识大体，决定留下来参加闭幕式。他们官员气不过，这不刚走了，我还得送他们！” “消消气消消气！他们就那样，习惯就好。” “什么叫习惯就好?” “我的意思是，与他们接触久了，就知道武统是必须的。” “嘘！这话不能乱说啊！” 伍韶祖吓一跳，现在内部共知：陈奇同志在某些问题上很保守，在某些问题上又很激进，时鹰时鸽。 “算了，不提这个……这两位就是你软件公司的?” “张选龙，香港同胞，以前为国家部委代购芯片、计算机的，爱国爱党，忠心可嘉。求伯君，国内最出色的计算机工程师，一己之力完成了wps，对抗欧美……” 张选龙和求伯君听的尴尬无比，脚指头都能抠出地缝来。 伍韶祖笑呵呵的，什么头衔不重要，有本事就行。他是技术出身，也懂计算机，当即与二人聊了聊，张选龙则是照猫画虎，把陈奇讲的那套体育赛事的管理系统搬出来。 “核心系统：单项或综合赛事管理！ 功能包括报名信息处理、自动分组、抽签、赛程安排/打印、成绩录入、积分计算、名次排序、生成成绩册等等。我们可以根据国内比赛的具体需求开发。 另附几个子系统，包括运动员/队伍的信息管理、体育场馆预定与资源管理……” 伍韶祖连连点头，道：“国内赛事组织低效，场地资源管理粗放，个人信息分散混乱，其实早该电子化了。这样吧，我派一个人专门与你们对接，尽快拿出一套可行的试用系统，我们看看效果。” “好好！” 十分钟后，仨人出来。 张选龙还恍恍惚惚的，问：“这就行了？” “不然呢？你当我的脸面是白给的？” 陈奇很疑惑他的疑惑，道：“渠道给你们打通了，具体做软件就靠你们了，别给集团丢脸，务必拿下这笔生意。” 第1153章 开幕 趁着亚运会，陈奇等于给自己放了个假，休息休息。 他领着一众亲朋全员到场。 开幕式16：00开始，大家早早入场了，放眼望去，只觉满山满谷的人：观众7万人，运动员6578人，场地表演1万人——即是说，在几个小时内，有近9万人聚集在工体。 主席台坐了一些人，第一排空着，大佬们还没到。照明灯下方挂着各国国旗，跑道上全是摄影师。 于秀丽抱着壮壮，壮壮在外面乖巧懂事，从不闹腾，这是爹妈最喜欢的优点。龚雪穿了一件长袖衬衫，牛仔裤，拿望远镜瞧了一会，扭头笑道：“这么大的排场，陈老师有没有后悔没参与开幕式？” “要信任自己的同志，不能大包大揽。我把工作都抢了，别的同志干什么？” 陈奇除了卖熊猫，亚运会真是一点也没参与，道：“开幕式导演是邓在君，人家经验丰富，听说还有个叫许非的辅助，我安安稳稳当观众就好。” 正说着，戴涵涵从后排凑过来，道：“陈老师，有人找你！” “谁啊？” 陈奇抻脖子一瞧，乐了，赶紧挪出观众席，到了过道上，一把攥住黄占英的手，激动道：“占英同志！” “陈奇同志！” “我们终于又会师了！虽然尚未到山花烂漫时，但你我在各自的革命道路上也取得了一些成绩，可喜可贺！” “君行吾为发浩歌，鲲鹏击浪从兹始！加油吧！” “可惜王大妈去的早，没能看到今日啊！” 黄占英还留着短发，打扮不时髦，但非常干练，言谈举止也有管理者的风范了。陈奇聊了一会，回了座位，龚雪也起身跟她挥挥手，笑道：“占英还是那么精神！” “是啊，揍壮壮不费劲。” 壮壮：为什么要揍我？？？ 当年的前门大碗茶早变成了一家集团公司，黄占英是总经理，她此番负责销售陈奇带来的一些纪念品：熊猫版电子宠物。 京城秋季凉爽，但挤了几万人也觉燥热，坐着等了仨小时，屁股都疼。 “怎么还不开始啊？” “三点多了，应该快了！” “说是四点开始吧？第一个节目是啥？” “哎哎，有动静了！” 果然，一直放着轻音乐的广播忽然一变，传出沙沙的声音。等待许久的观众精神一振，全场迅速安静下来，只听道：“尊敬的各位来宾……在开幕式举行前，我们将会给 大家带来跳伞、军乐、太极拳三个项目的表演……” “哗哗哗！” 伴随着如潮掌声，几万人齐齐仰头，跳伞嘛！肯定从天上来了。傅明宪眼睛尖，拿着望远镜，指着一个方向叫道：“那儿呢！那儿呢！” 龚雪赶紧一瞧，只见跳伞运动员陆续从国产运五飞机中腾空而出。 携带着亚奥理事会成员的旗帜，表演了喜降彩带、空中叠罗汉、天女散花等技巧。最后一名跳伞员携带的是五星红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