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恶毒后妈?她靠美食香晕全家》 第44章 一片狼藉 许千慧冷笑一声:“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你儿子被狗咬伤后,你们不去找大夫,不去医院看病,反倒请什么半仙做法事……” 她环视四周:“人都快死了,不赶紧抢救,反而拖延时间,等人真的死了,又过来闹!在座各位评评理,这到底是谁的错?” 围观的人群开始窃窃私语。 一个挎着菜篮的大婶小声道:“这姑娘说得在理……” “是啊,被疯狗咬了就该赶紧看大夫……那疯狗病发作是救不回的!别说什么黄大仙,神仙来了都救不了,现在居然来怪人家老中医,这不是造孽吗!”另一个老头附和道。 “对啊,我们村以前也有疯狗病发作的,请谁来都没用,什么张大仙李大仙刘半仙,照样死。” “这种人哪能这样?还以为是老中医开错药了医-死-人了,原来是他自己心里不爽,跑来发-泄来了,做人哪能这么没良心?” 男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拳头捏得咯咯响,却迟迟不敢落下。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兰婷婷带着哭腔的喊声:“就在前面!快!” 几个穿着制服的民-警正朝这边跑来。 男子见状,恶狠狠地瞪了许千慧一眼:“算你们走运!我们走!” “他-妈-的打人了还想跑,门都没有!”许千慧大步冲上前,跳起来一脚朝着男子的后背踹去,男子当场摔倒在地。 随后,许千慧一把强过旁边男人手里的锄头,动作干净利落地把旁边几个没有防备的男人给打倒在地。 抬头一看,还有三四个漏网之鱼已经跑到最前面了。 许千慧将手中的锄头奋力往前一扔,砸中了一个男人。 那男人哀嚎一声,迎面倒在地上,嘴里不忘喊着救我。 最前面的两三个男人回过头,刚准备拉地上的男人一把,下一秒,许千慧和民-警赶到,将他们团团围住,一个都没有跑掉。 “当众打架斗殴是吧?都带回去!”民-警尖锐的眼神扫过在场这些拿着农具的男人,一声令下将所有人带回去。 许千慧这才长舒一口气,赶紧转身往回走。 兰子安把老中医扶起来。 兰老中医的长衫被扯破了好几处,脸上还有淤青,但神志还算清醒。 “千慧啊……多亏了你。”兰老中医虚弱地看着她说。 许千慧摇摇头,说:“民-警来了,那些人都被带走了,咱们先去医院。“ 她抬头望向那群人离去的方向,心中五味杂陈。 在这个愚昧与文明交织的年代,愚昧又不自知的人往往是最可怕的。 许千慧关切地看着兰老中医,又说了一遍:“咱们去医院看看吧?拍个X光,检查下有没有伤到内脏。” 老中医摆摆手,颤巍巍地站起身:“不用,不用去医院。”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医馆里有三七粉,还有跌打损伤的药酒,我自己就能治……” 兰婷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搀扶着爷爷的胳膊都在发抖:“爷爷,您别说话了……咱们先回去……” 她的眼泪怎么擦都擦不完。 许千慧注意到老中医走路时右手一直捂着左肋,眉头紧锁,显然伤得不轻。 “你知道X光?”兰子安目光落在许千慧脸上。 这年代,很多人根本不知道x光是什么东西。 学医的人听说过,像兰子安也有所耳闻,但没有学过医的人是不知道这东西存在的。 许千慧竟然知道x光,让兰子安倍感意外。。 许千慧这才发现兰子安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一只眼睛肿得睁不开了。 “听说过而已。”许千慧随口搪塞。 七手八脚地把兰老中医扶回医馆,一路上引来不少街坊邻居围观。 有人摇头叹息,也有人小声议论。 回到医馆,许千慧和兰婷婷手忙脚乱地找出药酒、纱布。 兰老中医虽然自己伤得不轻,却还是坚持先给兰子安检查伤势。 “万幸,肋骨没断。”老中医颤抖着手指轻轻按压兰子安的胸口。 “皮外伤而已,修养几天就好,我年轻身体好,不必担忧。”兰子安笑着说,表示让老中医放心。 许千慧刚转身准备去烧热水,却听见身后“扑通“一声。 转头一看转头一看,发现兰老中医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爷爷!”兰婷婷的哭喊声在医馆里回荡。 兰老中医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地躺在地上上,嘴角还残留着未擦净的血迹。 三人手忙脚乱地把老人抬进里屋,兰婷婷的眼泪又止不住地落下。 “这些挨千刀的!”兰婷婷一边给爷爷掖被角,一边咬牙切齿地骂道。 “爷爷这么大年纪了,他们怎么下得去手!” 许千慧端来温水,轻手轻脚地给老人擦脸。 她注意到老中医的呼吸还算平稳,但眉头时不时皱一下,显然很不舒服。 兰子安坐在床边,三根手指搭在爷爷的脉门上。 他眉头紧锁,神色凝重,跟平日里温和的模样判若两人。 过了半晌,他才缓缓收回手。 “还好,只是受了惊吓,气血上涌才昏过去的。”兰子安松了口气。 “不过爷爷年纪大了,这几天医馆不能开门,得好好静养。” 他说着站起身,往药柜走去,准备抓药。 虽然自己脸上也带着伤,但动作依然利落。 “我去煎药了,婷婷,看着爷爷。”兰子安拿着药材往后院走,脚步有些蹒跚。 兰婷婷红着眼睛跟上去:“哥,你伤得也不轻,我来吧。” “不用。”兰子安摇摇头。 “你在这照顾爷爷。许姑娘,麻烦你到门口看着点前面,别让那些人又闯进来。” 许千慧点点头,看着兄妹俩忙碌的背影,心里既心疼又欣慰。 她走到前堂开始收拾被砸得乱七八糟的医馆。 药柜倒了,药材撒了一地,几个珍贵的瓷药罐也摔碎了。 她蹲下身,一片片捡着地上的药材。 忽然听见里屋传来兰婷婷带着哭腔的声音:“爷爷,您醒了?” 许千慧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计,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 只见老中医已经睁开了眼睛,正虚弱地朝孙女摆手。 “我没事……”老人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子安呢?” “哥在煎药呢。”兰婷婷抹着眼泪。 “爷爷,您别说话了,好好休息……” 第43章 神明保佑你犯罪吗? 忽的,那伙人冲上前,把兰子安挤开,七手八脚拽着兰老中医的衣领,粗暴地将他拖到了大街上。 男子双目赤红,扯着嗓子大喊:“大家都来看看啊!就是这个庸医,乱开药害死了我儿子!” 街上行人纷纷驻足,不一会儿就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不少人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这不是兰中医吗?怎么变成这样了?” “不会是开错药了吧?” “不能啊,人家行医几十年,不至于犯这种低级错误吧?” 兰婷婷和兰子安当即冲出门外,气得面红耳赤。 “我儿子才六岁啊!”汉子声泪俱下。 “就是喝了他开的药,当晚就咽气了!” 人群里顿时炸开了锅。 一个挎着菜篮的大婶摇头道:“造孽啊,这么小的孩子……” “我就说这些开药方的都不靠谱。“旁边卖豆腐的老头附和道。 听着众人议论纷纷,兰子安一个箭步冲上前,挡在兰老中医面前,解释:“大家听我说!那孩子是被疯狗咬了,得了疯狗病!这种病一旦发作,神仙难救!” “放屁!”汉子暴跳如雷。 “我儿子明明是冲撞了黄大仙!张半仙都说了,做场法事就能好!就是这个老不死的乱开药,惹怒了黄大仙!本来我儿子不会有事的!” 听着男子这番狡辩的话语,旁边的许千慧简直被气笑了。 那天他们带孩子来医馆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到了,那孩子情况危急,狂犬病发作,命不久。 如今这男子居然还倒打一耙说是老中医的错,依许千慧看,什么所谓冲撞神明是假,过来泄愤以及讹诈钱财才是真。 从古至今,这样的垃-圾实在太多太多了。 自己过得不好,也要将其他人拉下水。 人群里几个上了年纪的连连点头:“是啊是啊,神明不可冲撞……” “现在的郎中啊,就知道赚钱,哪管病人死活……“ 兰婷婷挤在人群中,急得直跺脚:“你们胡说!我爷爷行医几十年,从来没害过人!”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许千慧站在医馆门口,看着这一幕,心中悲愤万千。 她看见老中医被推搡得踉踉跄跄,长衫上沾满了尘土,花白的胡子不住地颤抖,被那男子推来推去,脚步几乎站不稳。 “你这个庸医!还我儿子命来!”男子怒吼一声,突然挥起拳头,重重打在兰老中医的脸上。 “砰“的一声闷响,六十多岁的兰老中医被打得踉跄后退,苍老的身躯撞在墙上,嘴角顿时渗出血丝。 他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花白的胡须上沾着点点血迹。 “爷爷!”兰子安目眦欲裂,再也按捺不住,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揪住那年轻男子的衣领就是一拳。 “你这个畜生!连老人家都打!你枉为人!” 两人顿时扭打在一起,在地上翻滚。 那男子带来的十几个同村人见状,立刻一拥而上。 “敢动手?打他!” “教训这个庸医一家!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害人!” “不会治病还出来看病赚钱,把钱讹诈了,人也看不好!” 拳头如雨点般落在兰子安身上,他被七八个人按在地上,根本无力反抗。 有人用脚踹他的腹部,有人踢着他的头。 “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兰婷婷哭喊着想要冲上去,却被许千慧死死拉住。 “婷婷,别过去!”许千慧紧紧抱住哭成泪人的小姑娘,在她耳边急声道。 “你快跑去派-出-所叫人!我在这里看着!”许千慧把她往外推。 许千慧在这县城人生地不熟的,自然比不上兰婷婷从小生长在这里,更加熟悉路况。 许千慧留在原地,脑子急速高速运转,这么多人,手里还拿着农具,锄头耙子和木棍等,他们几人根本不是对手。 兰婷婷满脸泪水,看了看被打的兰子安和爷爷,又看了看许千慧,终于咬牙点头:“千慧姐,派-出-所离这儿就两条街两条街的距离,我会很快的,你……别让这些人跑了,等我回来!” 说完,她抹了把眼泪,转身就往派-出-所方向狂奔而去,两条辫子在风中飞舞。 场面一片混乱,拳头和棍棒不断朝两人落下,周围观众只顾躲得远远的,根本没一人上前阻拦。 许千慧看着兰老中医蜷缩在地上的身影,再也忍不住了。 “住手!”她一声清喝,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所有人都愣住了,拳头停在半空。 十几个庄稼汉齐刷刷转头,惊讶地看着这个突然站出来的年轻女子。 “臭娘们,滚一边去!”年轻男子满脸狰狞。 “别多管闲事!” 许千慧迅速走上前,挡在兰老中医面前。 她直视着男子的眼睛,声音出奇地平静: “你儿子冲撞了神明,已经遭此横祸。现在,你还要再造孽债,是想祸及全家吗?” 男子脸色一变,举起的拳头微微颤抖。 许千慧继续道:“一碗汤药的事,你儿子已经付出代价,本该互不相欠。可你现在污蔑他人、殴打老者……” 她抬手指了指天,义愤填膺地说:“我倒要问问头顶的神明,保不保佑你这种畜生?哪个神敢保佑一个犯下滔天大罪的人?” “难不成,你想过段时间你父亲母亲甚至你老婆还有你自己都要惨遭飞来横祸,横死街头吗?还有你带来的这些人,你也想让你的亲戚朋友一起连累吗? 你要真想灭自己家族满门,大可不必找这种拙劣的借口来欺负别人!”许千慧说到后面,甚至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人群一片哗然。 几个举着扁担的村民面面相觑,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他们这些没读过书的人,尤其是那些迷信观念深入骨髓的,最听不得自己无故冲撞神明的话。 他们大多数都是农民靠天吃饭,还指望自己祭拜的神明每年保佑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自然不愿意做冲撞神明的事。 “你、你胡说八道!”男子脸色发白,但气势明显弱了下来。 第42章 报复来了 许千慧端着药渣准备去后院倒掉,经过后门时,却意外看到那家人站在不远处。 耳边传来那家人压低的说话声,她下意识放慢脚步,透过半开的门缝往外瞧。 那一家子站在医馆外十几步远的老槐树下,孩子的父亲蹲在地上,抱着头不说话。 老太太正用袖子抹眼泪:“去省城看病,光是路费就得多少啊……更别说住院花钱……” 年轻媳妇抱着孩子,声音发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娃儿……怎么突然这样了?我的儿啊!” “我昨儿问了张半仙。“老头子压低声音道,“他说这症状像是冲撞了黄大仙,得办法事驱邪……” 许千慧手里的药钵差点掉在地上。 她看见孩子的父亲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爹!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不早在开始的时候说?那现在呢,要不要去医院?” 老头子急得直跺脚:“去医院的钱从哪来?把地卖了吗?” 老太太突然扑通跪在地上,朝着四面八方磕头:“各路神仙开开眼啊,救救我苦命的孙儿吧……” 许千慧胸口发闷,赶紧退回屋里。 兰婷婷正在柜台前记账,见她脸色不对,关心地问:“千慧姐,怎么了?” “没……没什么。”许千慧摇摇头。 那家人的对话像刀子一样扎在她心里。 这个年代,有多少老百姓生了病,不是不想治,而是根本治不起啊! 后院晒着的草药在夕阳下晾晒,许千慧机械地倒掉药渣,准备拿筐将晾晒好的药材收拾起来,耳边仿佛还能听见老太太撕心裂肺的哭声。 她抬头望向远处,那一家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巷子尽头,不知是去筹钱看病,还是真的去找什么半仙了。 许千慧重重的叹了口气,如果这个时候有医保的话,去医院看病还能报销。 但关键是,天朝的医保政策是98年才开始颁布的,在此之前,人们看病只能自掏腰包。 不过好在有扶贫政策可以减免措施,上报后会酌情给予补助。 如果是富裕的家庭,一些看病钱根本不足为惧,但关键是穷人家只要有一个人生病了,几乎要掏空全家人的口袋去看病,甚至还要挨个借遍邻里相亲和亲戚朋友。 难啊! 许千慧压下心头万般思绪,不过这些她也管不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 这次事后很快忘之于脑后,医馆几个人又经历了几天忙碌的日子。 好在这两天人不多,反倒是清闲了下来,兰婷婷甚至抽空还能跟她唠唠嗑。 这天清晨,医馆刚开门不久,许千慧正在擦拭药柜,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叫骂声。 她还没反应过来,大门就被人“砰”地一声踹开。 “就是他们!害死了我儿子!”那个年轻汉子红着眼睛冲在最前面,身后跟着十几个手持锄头、扁担的村民。 兰老中医刚站起身,就被汉子一把揪住衣领:“老东西!你那碗药害死了我儿子!” “这……这是怎么回事?”兰老中医震惊地看着眼前这群愤怒的人。 “我儿子喝了你的药,不但没好,反而越来越严重!”汉子歇斯底里地吼道。 “昨晚……昨晚我儿子就断气了!” 许千慧手里的抹布掉在地上,她看见那孩子的母亲瘫坐在门口,哭得死去活来。 兰子安赶紧上前解释:“那天明明说好要去大医院的……” “放屁!”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子抡起扁担就砸向药柜。 “我侄子明明是中了邪!你们这些庸医乱开药,惹怒了黄大仙!” 霎时间,医馆里乱作一团。 十几个村民挥舞着农具,见东西就砸。 药柜被推倒,药材撒了一地。 捣药罐被摔得粉碎…… 兰婷婷想阻拦,被人一把推倒在地。 “住手!你们讲不讲理!”许千慧想去扶兰婷婷,却被一个妇人挡住辱骂。 那妇人凶神恶煞地说:“你们这些害人的庸医!就知道贪我们老百姓的钱,把我们老百姓的血汗钱一点点榨干,肥了你们口袋!” “我们那天根本就没收他们钱!”兰婷婷气红了双眼,说话时声音都带着颤抖。 那妇人忽然笑起来,下一秒神情变得阴森可怖,说:“没给钱?你们说没给钱就没给钱吗?你们就是想贪人家口袋里面的钱!把孩子病情说的十分严重,让人家攒了半辈子的钱给你们,说不定就是你们看人家没钱给,才故意害死人家孩子!” “胡说八道,少在这里发癔症,有精神病就去精神病院,不要来这里惹事!”许千慧张嘴就骂,挡在兰婷婷面前。 另一边,兰老中医被推搡着退到墙角,白发凌乱,长衫也被扯破了:“那孩子得的是疯狗病啊……老朽当时就说了……” “胡说八道!”汉子抄起一根木棍。 “我儿子明明是撞邪!要不是你那碗药……我儿子怎么会被你害死?” “砰!”木棍重重砸在诊台上,上好的红木桌面顿时凹下去一道棍印。 那男子一把推倒兰老中医,指着他大声骂道:“解释!你这庸医现在就给我解释!要不然现在就赔钱,你这一辈子赚的钱都换不回我儿子的命!” 兰婷婷看着满目狼藉的医馆,心疼得直哆嗦。 那些被践踏的药材,可都是她爷爷一辈子的心血啊! 兰婷婷趴在地上捡拾散落的药材,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兰子安扶着老父亲坐下,老人的手一直在发抖。 “婷婷,先别哭……”许千慧轻声唤道,却不知该说什么。 兰老中医望着满地狼藉,突然老泪纵横:“作孽啊……那孩子若及时去大医院,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许千慧蹲下身,一片一片捡着被踩碎的药材,心里堵得难受。 这个年代,愚昧和无知,有时候比疾病更可怕…… “赔钱!”男子再次将木棍砸在桌上。 “自己孩子被狗咬得疯狗病没救了,一开始不去治,拖到病发没救了,现在却来叫人家赔钱,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兰子安伸手将就近的药材捡起,心中对男人的厌烦到了极点。 第41章 医疗条件不好 兰老中医将写好的药方递给许千慧抓药。 许千慧麻利地配好了药,都是常用的驱虫药。 她一边研磨药材,一边轻声对兰婷婷说:“去熬碗红糖水来,待会儿让孩子喝了药能舒服些。” 兰老中医写好处方,又详细嘱咐老太太煎药的方法和注意事项:“记住,服药后两个时辰内不能吃东西。要是排出很多虫子,千万别怕,这是药起效果了……“ 老太太千恩万谢地接过药包。 “谢谢,谢谢大夫们……”老太太拉着小姑娘就要跪下,被许千慧赶紧扶住。 “大娘别这样,快带孩子回去吃药吧。” 许千慧柔声道,又蹲下身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小妹妹要勇敢哦,吃了药就不疼了。” 看着祖孙俩相互搀扶着离去的背影,医馆里一时安静下来。 兰婷婷忍不住嘟囔:“这么小的孩子,得多疼啊……“ 兰老中医摇摇头:“乡下卫生条件差,这样的病例不少见。” 过了两天相安无事的日子。 虽然忙,但也乐在其中。 不过好在今天下午不忙了,兰婷婷和许千慧也有空闲唠嗑。 忽的…… 医馆的门被猛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一个三十出头的庄稼汉背着一个约莫六七岁的男孩冲了进来,身后跟着一对老夫妇和一个年轻媳妇。 “大夫!快救救我儿子!”汉子满头大汗,声音都在发抖。 许千慧闻声抬头,手里的药包差点掉在地上。 那孩子被粗布条捆着手脚,脸色惨白得像张纸,嘴角不断流出黏稠的口水,把胸前的衣襟都浸湿了一大片。 孩子的眼睛瞪得老大,眼白上布满血丝,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声。 兰婷婷吓得往后退了两步:“这、这是怎么了?” 兰老中医快步上前,伸手去探孩子的脉搏。 刚一碰到手腕,那孩子突然剧烈挣扎起来,被捆住的手腕磨出了血痕。 他龇着牙,像野兽一样要咬人,吓得那年轻媳妇“哇”地哭出声。 “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兰子安一边帮忙按住孩子乱踢的双腿,一边急声问道。 “好好的,不知道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汉子抹了把汗。 许千慧心里面大概有了猜测,赶紧问:“半个月或者一个月前,有没有被什么东西咬过?” “哦哦,想起来了,半个月前被村口的野狗咬了一口,当时就出了点血,我们拿灶灰抹了抹……”男人想了一会儿,然后回答。 随后,男人又说:“这有什么关系?谁从小没被狗咬过,也没见这么严重呀,我倒是听说可能冲撞了……哦,没什么。” 许千慧心头猛地一跳。 她注意到孩子的脖颈肌肉绷得紧紧的,听到水声时明显抖得更厉害了。 这个情况已经很严重了。 兰老中医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他轻轻掀开孩子的衣领,看见肩膀上几道已经结痂的抓痕:“这是怎么回事?” 老妇人拍着大腿:“前两天发疯似的挠自己,我们拦都拦不住!” 兰子安和许千慧交换了个眼神,两人脸色都变得异常凝重。 医馆里突然安静得可怕,只剩下孩子“嗬嗬”的喘气声和家属压抑的啜泣。 “先……先稳住症状。”兰老中医的声音有些发紧。 “子安,去准备安神的方子。千慧,准备熬药。“ 许千慧快步走向药柜,手心全是冷汗。 她偷偷看了眼那个不断抽搐的孩子,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 可怕的念头在脑海中闪回,可她不敢说,这个年代,狂犬病这个诊断结果对家属来说太残忍了。 当她拿着药粉回来时,听见兰老中医正低声嘱咐家属:“……要有人时刻守着,别让他伤着自己……” 医馆里一片死寂,只剩下孩子痛苦的喘息声和母亲压抑的啜泣。 兰老中医缓缓收回把脉的手,沟壑纵横的脸上布满凝重。 他沉默良久,终于沙哑着嗓子开口:“这孩子……怕是染上疯狗病了。” 年轻汉子身子猛地一晃,黝黑的脸瞬间惨白:“大夫,您……您再仔细看看?” 孩子的母亲扑通跪倒在地,死死拽住兰老中医的衣角:“大夫!求求您救救我儿子!他才六岁啊!” 她的哭声撕心裂肺,在医馆里回荡。 老中医摇摇头,眼里满是无奈:“这病……老朽实在无能为力。只能开些安神的方子,让孩子少受些苦……把药喝下后,你们得赶紧去大医院。” 许千慧默默站在药柜旁,眼神却不时瞟向那个抽搐的孩子。 “去省城中心的大医院吧,现在应该还能赶得上车,也就六七公里的路程。”兰子安轻声建议。 “或许……或许还有希望。”说到后面,兰子安的声音都变小了。 许千慧熬好了药,倒出来放凉,一会儿递给兰老中医 兰老中医接过药,给了那男人,说:“先喝下吧,能让孩子安稳些。” 紧接着,兰老中医又说:“要快点去……这病发作起来……“ 孩子的父亲接过药,手臂上的青筋凸起,和孩子母亲一起给孩子喂药。 那药并没有喂下去多少,孩子拼命挣扎,好多都从嘴角流下来。 经过二人的努力,好在也能灌进去一点点了,只是孩子眼神十分惊恐,担惊受怕。 孩子母亲不得不在一旁出声安抚,而后摸着泪水偷偷哭泣。 许千慧垂下眼眸,在心中轻轻叹口气。 孩子父亲突然弯腰抱起孩子,转身就往外走:“走!” 老妇人颤巍巍地掏出个布包,里面是皱巴巴的纸币和硬币:“这是家里全部的积蓄……倘若我孙子有什么闪失,我也不活了……” 许千慧安静地收拾着用过的药碾,听着那家人跌跌撞撞离开的脚步声。 兰婷婷红着眼睛凑过来:“千慧姐,那孩子真的没救了吗?” 她轻轻摇头,没有说话。 这个年代的医疗条件,她比谁都清楚。 门外,孩子的哭声渐渐远去。 兰老中医站在门口,佝偻的背影显得格外苍老。 第40章 苦命打工人2 “来了……“她哑着嗓子应了一声,强撑着从床-上爬起来。 冷水扑在脸上,刺骨的凉意让她瞬间清醒了几分。 她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眼下两片青黑,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活像个熬夜赶考的学生。 “唉,重生回来还得打工,真是命苦啊……”她小声嘀咕着,迅速擦干脸,扎好头发,换上一件干净的衣服。 楼下,兰婷婷正坐在木桌旁,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拿着馒头啃,眼睛半眯着,显然也没睡醒。 “千慧姐,快吃,待会儿爷爷又要念叨了。”她含糊不清地说道,推过来一碗热腾腾的稀饭和一小碟咸菜。 许千慧也不客气,坐下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稀饭烫得她直吸气,但她没时间慢慢吃,三两下解决完,抹了抹嘴就起身。 “走吧,开工。”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医馆,兰老中医和兰子安已经忙活起来了。 兰老中医正在柜台后秤药,动作沉稳利落。 兰子安则站在药柜前,手里拿着药方,一包一包地配药,时不时还抬头看一眼门口,像是在等病人上门,完全看不出昨晚熬到深夜的疲惫。 “来了?”兰子安头也不抬地问了一句。 “嗯。”兰婷婷点头,自觉地走到药柜旁,开始帮忙整理昨天没收拾完的药材。 许千慧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也赶紧去帮忙称药。 没过多久,医馆的门被推开,一个中年妇女扶着个咳嗽不止的小男孩走了进来。 “兰大夫,我家小宝咳嗽好几天了,吃了药也不见好,您给看看……” 兰老中医放下手里的活,走过去给孩子把脉。 许千慧见状,立刻去准备干净的帕子和温水,又顺手从药柜里取出几味常见的止咳药材备着。 兰子安瞥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但没说什么,继续低头配药。 就这样,一整个上午,医馆里人来人往,许千慧忙得脚不沾地。 抓药、煎药、整理药材、招呼病人……她像个陀螺一样转个不停,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 等到中午,病人终于少了些,兰婷婷瘫坐在椅子上,哀嚎道:“累死我了……“ 许千慧也累得够呛,但她没抱怨,只是擦了擦额头的汗,继续整理药柜。 真正人多的时候是下午,医馆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中暑的病人一个接一个地涌进来。 “哎哟……头晕……想吐……”一个挑担的汉子扶着门框直喘粗气,脸色煞白。 许千慧麻利地从大锅里舀出一碗深褐色的药水:“大叔,先喝碗清热的药水。” 她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在脸上,后背已经湿透了一大片。 药房里,兰婷婷像只陀螺似的转来转去。 她踮着脚从药柜最上层取下一包荷叶,又弯腰拉开最底下的抽屉抓了把药材。 “千慧姐!这儿的药快用完了!”她扯着嗓子喊道,手里还在不停地包着药包。 诊室里,兰老中医的案前排起了长队。 老人家把脉的速度比平时快了一倍,但依然忙不过来。 他一边写着药方,一边对旁边的兰子安说:“再加两钱竹叶,这个病人热毒太重。” 兰子安点头应下,转身时差点撞上端着药碗的许千慧。 两人相视苦笑,连说话的功夫都没有,又各自忙开了。 门外又传来喧哗声,几个工人抬着个昏迷的同伴冲了进来:“大夫!快看看!他在太阳底下热晕过去了!” 许千慧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计,和兰子安一起把人抬到竹榻上。 兰子安熟练地掐人中,同时喊道:“婷婷!快拿银针来!再熬一锅清热汤!” 医馆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人声、脚步声、捣药声混作一团。 装药渣的竹筐已经换过三次,煎药的大锅添了五回水。 直到日头西斜,来看病的人才渐渐少了些。 许千慧靠在药柜上喘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臂上全是药汁的痕迹,手指也被烫红了好几处。 兰婷婷直接瘫坐在了地上,发髻散乱,活像只小花猫。 “今天……真是……”兰婷婷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许千慧苦笑着点头,正准备接话,门外又传来脚步声。 一个老太太扶着个不到十岁的小姑娘走了进来:“大夫,我家丫头这几日食欲不振,肚子还胀胀的……“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又打起精神迎了上去。 老太太颤巍巍地拉着小姑娘的手走进医馆,小姑娘约莫七八岁的样子,瘦得可怜,蜡黄的小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嘴唇泛着不健康的青紫色。 她蔫蔫地靠在老太太身上,时不时捂着肚子轻轻哼两声。 “大夫,您给看看,这孩子最近总说肚子疼……”老太太焦急地说着,把小姑娘往前推了推。 兰老中医放下手中的毛笔,示意小姑娘坐下。 他伸出三根手指搭在小姑娘纤细的手腕上,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把完脉,他又轻轻按了按小姑娘的腹部,触手硬邦邦的,小姑娘立刻疼得缩了缩身子。 “这孩子肚子里长满了蛔虫,已经很严重了。”兰老中医沉声道。 “怎么拖到现在才来看?“ 老太太一听,吓了一跳,眼圈顿时红了:“我……我以为她就是天热没胃口,哪知道……” 说着抹了抹眼泪。 “家里就我们祖孙俩相依为命,大夫,你可一定要治好我的孙女,拜托你了……” 兰子安闻声走过来,蹲下身轻声问小姑娘:“小妹妹,告诉叔叔,是不是经常肚子疼?有时候还恶心想吐?” 小姑娘怯生生地点点头,声音细如蚊蚋:“疼……有时候疼得睡不着……” 兰老中医叹了口气,转身走向药柜:“我先开副打虫药,能缓解症状。但这病拖得太久,虫子已经把肠子都堵住了,光吃药不行,得去医院做手术。” 老太太一听要手术,顿时慌了神:“大夫,这……这得花多少钱啊?我们……” 兰子安连忙安慰道:“大娘别急,县医院现在有扶贫政策,花不了多少钱,这孩子的病情不能拖。” 第39章 苦命打工人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精瘦的老头探出头来。 他眯着眼打量众人,目光在扫到许千慧时明显顿了一下。 “哟,是你小子啊。”王叔慢悠悠地走出来,手里还拿着旱烟袋。 “老爷子怎么没来?“ 兰子安回答:“爷爷太过劳累,先休息了,今晚没空过来。” 王叔眼睛转了转,突然叹了口气:“哎呀,最近山里药材难采啊,这价钱恐怕得往上加加……“ 兰婷婷气得脸都红了:“王叔!上个月不是说好了价钱吗?怎么出尔反尔?你已经涨价3次了,今天是第4次,你还要往上涨?” 王叔吐了个烟圈:“没办法,都是混口饭吃,只是现在这行情……“ 兰子安脸色沉了下来。 他一把掀开车上麻袋的口袋:“老周的货我都拿齐了,就差你这几样。要是价钱不合适,我们就去李叔家看看,虽然他家是差了点,但也能凑合着用,我们又不是非你不可。” 王叔的烟袋僵在半空。 他显然没料到兰子安这么硬气,干笑两声:“哎呀,年轻人就是急躁。我这不是随口一说嘛……” “那就按上次的价格,别想耍花招,敢再涨价一分钱,立马就走。”兰子安寸步不让。 王叔悻悻地转身去仓库取货,嘴里还嘟囔着:“现在的小辈,一点都不知道尊老,什么东西,也敢这样和老子说话,要不是其他医馆不肯加价,我也懒得给你们供货……” 李二狗听了就要冲上去理论,被兰子安一把拉住:“算了,先把药材拿到手。” 装车的时候,王叔故意把麻袋摔得砰砰响:“兰小子,听说你爹当年进山采药,可是最讲规矩的,如今你怎么没有你爹当年风范了?还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兰子安数钱的手顿了一下,许千慧注意到他指节都发白了。 但最终他只是平静地把钱递给王叔:“您数数,一分不少。” 回程路上,气氛明显沉闷了许多。 直到马车转过拐角,不见王叔家踪迹,兰婷婷才气呼呼地说:“王叔越来越过分了!” “没事。”兰子安揉了揉妹妹的头发。 “等找到比他更好的货源,咱们就不用来受这气了。” 许千慧默默听着,心里却冒出一个念头:看刚才结算的价钱,拿货价不低呢,一个月算下来也有三四百块,比辛辛苦苦忙活一个月得50块好多了。 有机会的话,她也要进山采药,当一把采药人的瘾,运气好的话,不出几个月她就可以改善自己的生活。 许千慧将最后一麻袋药材从板车上卸下,麻绳在她掌心勒出几道浅痕。 她不动声色地甩了甩手,借着屋檐下悬挂的马灯灯光,打量着这批新到的药材。 “千慧姐,把这些搬到这儿底下吧。”兰婷婷小跑过来,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红扑扑的脸颊上。 “好。”许千慧应声,弯腰扛起麻袋。 兰子安正蹲在院子中间检查药材。 正捏着一片黄芪对着灯光细看,眉心拧成了疙瘩。 “哥,药材有问题吗?”兰婷婷凑过去问道。 兰子安叹了口气:“前几日连阴雨,药农赶着出货,晒制功夫不够。明日要用到这批药,今晚必须多晾一会儿。” 许千慧闻言,目光扫过那堆药材。 “婷婷,去把竹筐都取来。”兰子安吩咐道,转向兰婷婷。 “好嘞。”兰婷婷当即去仓库去竹筐。 兰子安紧接着又看向许千慧,说:“许姑娘,等会儿婷婷拿竹筐过来了,你和她一起分拣,我去准备烘干用的炭火。” “好。” 兰子安推着炭火回来时,许千慧和兰婷婷已经分拣出小半药材。 随后,兰子安检查了她们的成果,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做得不错。”他简短评价,目光在许千慧手上停留片刻。 没想到许千慧才来没多久,学东西的速度竟然这么快。 夜渐深,三盏马灯在院子里投下光影。 许千慧的腰背已经酸痛不已,指尖也被药材粗糙的表面磨得发红,但她没有停下的意思。 这种忙碌让她暂时忘却了对小怜星的思念。 “千慧姐,喝口水吧。”兰婷婷递来一碗凉茶,里面飘着两片薄荷。 许千慧道谢接过,茶水清甜中带着微微辛辣,正是消暑解乏的良方。 她小口啜饮,目光不自觉落在还没处理的药材上。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最后一批药材终于处理完毕。 许千慧抬头看向天空,估摸着这个时候应该已经4点多了,而他们也只有三个小时左右的睡眠时间,再不睡觉就真撑不住了。 兰婷婷直接瘫坐在石阶上,而忙碌了一夜兰子安却依然腰背挺直,仔细检查每一筐药材。 “很好。”最终他满意地点点头。 他转向许千慧,严肃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笑意:“你学得很快,这段时间有你在,爷爷他们应该轻松不少,我不在时,还整日担心他们会忙不过来。” “谢谢过奖。” 兰子安继续说:“都去睡觉吧,再不睡时间就不多了。” “好。” 当许千慧转过身一看时,发现兰婷婷已经靠着药材筐睡着了。 “醒醒,起来回房间睡觉了。”许千慧轻轻推了推她。 兰婷婷睁开困顿的眼睛,先是环视了一下四周,随后如释重负地说:“太好了,终于弄完了,我快撑不住了,走走走,快点回去睡觉。” 由于来不及洗澡,许千慧拿湿毛巾随便擦了擦,便赶着回房间睡觉了,他实在困的不行,刚才擦身体时差点闭着眼睛就睡着了。 回到房间,许千慧感觉才刚闭上眼睛,门外就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千慧姐!起床啦!早餐送来了!”兰婷婷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浓浓的困意。 许千慧艰难地睁开眼,窗外天色才蒙蒙亮,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脑袋沉甸甸的,像是灌了铅一样。 昨晚整理药材到凌晨三点,现在才睡了三个小时,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这睡下去感觉就跟没睡一样。 第38章 想念后世呀 他随手从包袱里掏出几个山梨放在桌上,笑着对兰婷婷说:“路上摘的,甜着呢,你和许姑娘分着吃。” “好,谢谢哥。” 兰婷婷把最后一口饭扒进嘴里,抹了抹嘴站起身,开始收拾碗筷:“小许咱们吃快点,今晚就要拿完货。” 许千慧赶紧放下碗筷,帮着兰婷婷收拾桌子。 月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照得医馆后院一片银白。 院门外传来几声口哨,三个年轻汉子牵着辆马车,提着马灯等在那里。 见兰子安和兰婷婷她们出来,其中一个瘦高个儿吹了声口哨:“哟,子安,这大半夜的,怎么还带俩姑娘?“ “闭嘴吧你!”兰子安踹了他一脚。 “这是我妹和医馆新来的许姑娘,正经事儿!” 另一个圆脸汉子借着月光打量许千慧,咧嘴笑道:“许姑娘长得真俊,有对象没?“ “啪”的一声,兰婷婷一巴掌拍在那人后脑勺上:“李二狗,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告诉嫂子去!” 兰子安尴尬地转向许千慧:“对不住啊,这几个浑小子就这德行,你别往心里去。” 许千慧摇摇头表示不在意。 她前世在部队待过,这种糙汉子的玩笑话早就听惯了。 马车“吱呀吱呀”地走在山路上。 月光下的省城黑黢黢的,这个点儿人们都睡下了,黑黝黝的轮廓让人心里发毛。 许千慧忍不住想到后世的繁华盛景,街道灯火通明,特别是在一线城市,一整夜的灯是不会灭的。 在后世,电力早已走进千家万户,即便是在偏远山区也能够享用廉价的电力。 在印象中,她在后世的生活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停电了。 这要归功于天朝电网的努力,让整个天朝人人都用得起电。 甚至还成为了全球行业的行业标杆,一手缔造行业标准,手握超过11万项专利,国际专利甚至超过5000项,妥妥的龙头老大。 许千慧在心中默默的叹了口气,她忽然有些怀念后世的生活了。 兰婷婷见到许千慧闷闷不乐,以为是担心路上有危险。 兰婷婷凑到许千慧耳边,小声说:“别怕,这条路我哥走了八百回了,闭着眼都能找到老周家。” “哦,这样呀。”许千慧说。 兰婷婷莞尔一笑,正准备和许千慧讲讲以前他们遇到的趣事,忽然眼睛瞥见拐角处走出一个人,她伸手指过去:“有人!是谁在那儿?” 几个汉子立刻抄起随身带的柴刀,兰子安一把将两个姑娘护在身后。 “谁?”李二狗厉声喝道。 拐角处那背着竹篓的老汉明显愣了一下,抬起头借着马灯的光芒看清是兰子安他们几人后,连连摆手:“别动手别动手!是我,老周啊!” “老周?哎呀,这么巧,竟然在这遇到你!”兰子安笑着跳下马车,迎上老周。 月光下,老周布满皱纹的脸笑得像朵花:“哎呀,说来也是巧,我才刚采药回来,箩筐里的药材的新鲜着呢。” “我们医馆缺药材了,老周,你那儿有什么药材可以供货?” 老周点点头:“我家里囤了很多,相信你们肯定会喜欢的。” 兰子安眼睛一亮:“那还等什么?赶紧带路!” 老周提着煤油灯走在最前面,灯光在夜风中摇曳,照出路边杂草丛生的轮廓。 “就快到了!”老周回头招呼道。 “前面那个亮灯的就是我家。” 许千慧眯起眼睛,看见老周指着的地方立着三间土坯房,窗洞里透出昏黄的光。 院墙是用山石垒的,上面爬满了藤蔓。 “吁——”兰子安勒住马匹,几个汉子利落地跳下车。 老周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淡淡的药材香气扑面而来。 “来来来,仓库在后头。” 老周领着众人穿过院子。 许千慧注意到墙角堆着几十个竹编的簸箕,里面晒着各式各样的草药。 仓库是间单独的小屋,老周掏出钥匙打开铜锁。 推门进去,只见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几十个麻袋,墙上还挂着成捆的草药。 “嚯!” 李二狗吹了声口哨:“老周,你这是把整座山都搬回家了啊!” 老周得意地捋着胡子:“这都是新采的,比药材行的陈货强多了!” 兰子安和兰婷婷立刻忙碌起来。 兰婷婷熟练地解开一个个麻袋,抓起药材仔细查看; 兰子安则拿着单子,核对种类和数量。 “这批金银花不错。“兰婷婷抓了一把凑到灯下。 “花苞饱满,颜色也正。” 许千慧凑近观察,只见那些金银花在灯光下泛着光泽,确实比库存的要新鲜许多。 “装这个!”兰子安指着角落的几个麻袋。 “还有那边的黄芪,都要了。” 几个汉子立刻行动起来,扛起麻袋就往车上运。 兰子安也想抬东西,却被兰婷婷拉住:“哥,你来帮我看看这当归,我觉得成色有点问题。” 兰子安接过药材,在灯下仔细端详。 兰子安跟在兰老中医生病的时间最长,比兰婷婷更见多识广:“这根须太多,怕是掺了土当归。” 老周闻言凑过来一看,不好意思地挠头:“小哥好眼力,这是我老伴不小心混进去的,这价格可以低一些……” 兰子安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也行,待会儿回去之后再慢慢分出来。” 就这样,几人忙活了好一会儿。 马车上很快堆满了麻袋,散发出阵阵药香。 临走时,老周又神秘兮兮地塞给兰子安一个小布包:“这是新采的野山参,给老爷子补身子用。” “多谢了,我会和爷爷说的。”兰子安拍了拍老周的肩膀。 马车碾过碎石路,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老周站在家门口挥手告别,兰子安却让马车继续往其他地方走。 “去王叔那儿。”兰子安解释道。 “他家的茯苓和半夏品质最好。” 转过几个弯,几间屋子出现在视野里。 屋前晒着大片白色的茯苓片。 “王叔!”兰子安跳下车,大声喊道。 “王叔,来拿货了!” 第37章 忙晕了 夏天的太阳像个大火炉,烤得路面发烫。 “让让!让让!”两个汉子架着个面色煞白的中年人冲进来。 “大夫!快看看!在田里干着活呢,突然就晕倒了!” 兰老中医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脉就皱起眉头:“暑热伤津,快扶到里间去!” 许千慧麻利地掀开帘子,帮着把人安置在竹榻上。 就这么会儿功夫,前厅又挤进来五六个中暑的乡亲,有摇着蒲扇的老太太,有满身汗臭的搬运工,还有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媳妇。 “小许!”兰婷婷在前台急得直跺脚。 “金银花快卖完了!还有三个方子等着抓呢!” 许千慧的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后背的衣裳早就湿透了。 药柜前,她踮着脚取下药材,放在秤上称重量,秤的铜盘“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不行,来不及了。”兰老中医看着越排越长的队伍,当机立断。 “婷婷去煎药房生火,先熬三大锅解暑汤!” 煎药房里,三个小火炉已经点起来了。 兰婷婷麻利地将药材按比例配好,倒进陶制药壶里。 许千慧蹲在旁边,拿着蒲扇小心地控制着火候。 “第一壶要快熬。”兰婷婷抹了把汗。 “水开了就转文火,熬两刻钟就行。”兰婷婷继续说。 药壶里的水渐渐沸腾,苦涩中带着清香的药味弥漫开来。 许千慧盯着咕嘟咕嘟冒泡的药汁,时不时搅拌一下。 “哎呀!” 兰婷婷突然惊叫:“第三壶要溢出来了!” 许千慧一个箭步冲过去,眼疾手快地掀起壶盖。 滚烫的药汁溅出来,幸好她躲闪及时,赶紧把火调小。 前厅的嘈杂声越来越响,有个粗嗓门在喊:“到底还要等多久啊!” “来了来了!” 兰婷婷端着第一壶药汤往外走,不忘回头叮嘱:“小许,第二壶再熬半刻钟就端出来!” 许千慧点点头,继续守在炉子前。 三个药壶咕噜咕噜响着,蒸汽熏得她满脸通红。 “姑娘!”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 许千慧转头,看见里间门口站着个脸色发青的老汉:“能……能给口水喝吗?“ 她赶紧放下蒲扇,倒了碗凉茶递过去。 老汉的手抖得厉害,差点打翻茶碗。 许千慧索性扶着他慢慢喝,这才发现老人的嘴唇都干裂起皮了。 “您坐着别动。” 她轻声道:“我这就给您盛药。” 好不容易熬完了药,许千慧一个一分发下去。 还没来得及继续煮第2批,兰老中医便叫她出去帮忙:“小许帮忙抓药。” “来了。” “哗啦“一声,许千慧拉开装金银花的抽屉,里面只剩下几片零星的花瓣。 她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踮起脚尖检查其他药柜。 “兰大夫!”她急声唤道。 “金银花全用完了,连薄荷叶也只剩一把了!” 兰老中医正在给一个中暑的农夫把脉,闻言眉头紧锁。 他快速写完方子,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药柜前。 枯瘦的手指拨开抽屉里零星的金银花,脸色越发凝重。 “前两天才进的货呢,今天这么快就用完了?”老中医捻着胡须喃喃道。 外面还有七八个中暑的病人等着用药,这会儿去药材行进货根本来不及。 旁边的兰婷婷看着老中医愁眉不展的样子,突然想到什么:“爷爷,我记得野菊花也能解暑热,咱们后院不是晒了不少吗?“ 兰老中医点点头:“我知道,虽然力道差些,但加量也能顶用。” 他快步回到诊桌前,提笔修改药方。 “把野菊花加三钱,其余药材的配量也改改……“ 许千慧已经小跑着去后院取药材了。 盛夏的阳光火辣辣地晒在背上,她顾不上擦汗,麻利地收下晒得半干的野菊花。 回到药房,兰婷婷从她手上接过东西,把野菊花和库存的最后一小把薄荷掺在一起。 兰婷婷凑过去闻了闻:“咦?这味道还挺配的。” “快熬上吧。”兰婷婷把药材倒进药壶,递给许千慧。 “外头那个抱孩子的媳妇都快晕倒了。” 三个炉子重新生起火来。 这次熬的药汤颜色略深,气味也不似往常清冽,反倒多了几分草木的苦涩。 许千慧有些忐忑地尝了一小勺,眉头顿时舒展:“成了!效果应该差不多。” 当第一个病人喝下后,惊讶地抬头:“咦?今天这药怎么有点不一样?不过喝完倒是舒坦多了。” 兰婷婷和许千慧相视一笑。 虽然忙碌,但也总算撑过了这个药材紧缺的下午。 夜幕降临,医馆终于安静下来。 兰婷婷瘫坐在饭桌旁,累得连筷子都拿不稳。 端上最后一盘炒青菜,三人围坐在桌前,总算能好好吃顿饭了。 “今天真是忙坏了。”兰婷婷说着,小手给自己扇了扇。 兰老中医叹了口气,夹了一筷子菜:“解暑的药材都用得差不多了,得赶紧补货。” 兰婷婷扒拉了两口饭,含糊不清地说:“我等会儿去药材行看看……” “不行。”兰老中医摇摇头。 “药材行的货品质不是很好,价格还贵。咱们还是老规矩,直接去找老周他们拿。” 许千慧好奇地抬起头:“老周?“ “是山里的采药人。”兰婷婷说。 兰老中医解释道:“他们采的药比药材行的新鲜,价钱也实在。就是地方偏了点,住在城东。” 正说着,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大步走了进来。 “哥!”兰婷婷眼睛一亮。 兰婷婷说:“你回来啦!” 许千慧抬头看去,只见来人约莫二十五六岁,浓眉大眼,皮肤黝黑,身上还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爷爷,我回来了。” “子安回来得正好,过来一起吃饭。”兰老中医点点头。 “等会儿你带婷婷和小许去老周那儿拿药材,店里缺的几样都得补上。” “好。你们吃,我吃过了。”兰子安爽快地应下,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许千慧身上。 兰婷婷立刻介绍道:“哥,这是许千慧,咱们医馆新来的帮手,可厉害了!” 许千慧礼貌地点点头:“你好。” 兰子安笑了笑:“叫我子安就行。” 第36章 开始忙活了 兰婷婷惊讶地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好多女人大字不识一个,吃那么多年橘子也没认出来是陈皮。” 许千慧笑而不语。 这些基础知识根本难不倒她。 “就她了!”兰老中医满意地捋着胡须。 “月薪五十,包吃住。今天就开始上班吧!” 许千慧心中暗喜:这份工作不仅能解决温饱,还能让她接触到药材生意,在这待的时间长了,耳濡目染,回去之后自己也能医治。 “婷婷,三楼,左边拐角采光通透的那个房间,去吧。”老中医说着,从柜子里拿出一把钥匙放在桌面。 兰婷婷一脸高兴,一把拿过钥匙,俏皮的说:“就知道爷爷你最好了。” 兰婷婷拉着她的手:“走,我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 许千慧站在属于自己的小房间里,这个房间南北通透,采光极好,站在窗口还能俯瞰窗外的景色。 靠墙摆着一张大的单人床,一个衣柜,还有一张小书桌。 这比她昨晚挤的十几人合租房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怎么样?还满意吗?”兰婷婷倚在门框上,笑眯眯地问。 许千慧点点头:“我很喜欢。” “你等着,我给你拿床单被褥过来。”兰婷婷说着,转身便下了楼。 不过一会儿时,就拿着被子枕头和床单上来。 许千慧接过东西:“太谢谢你了。” “我还要谢谢你帮了我大忙呢!”兰婷婷笑着说,跟着她一起铺床单。 刚铺完被子,兰婷婷便躺了下去,整个人成个大字形,脸上是满满的惬意:“新铺的床就是舒服。” 许千慧笑而不语,跟着一起躺在旁边。 “走,我带你去熟悉工作!”兰婷婷弹起来,活泼地拉起她的手。 医馆的后院很大。 晾晒场上一排排竹匾里铺满了各色药材,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 “这是当归,要挑根粗肥壮的。” 兰婷婷熟练地翻动着药材:“晒的时候不能暴晒,得放在阴凉处慢慢阴干。” “这个可以暴晒,它药性稳定,但很苦,需要搭配甘草中和苦味。” “这个晒完之后需要研磨成粉。” 许千慧认真记着,兰婷婷每说一句,她便默默记在心中。 走进存放药材的仓库,兰婷婷指着石臼说:“研磨药材要顺着一个方向,不能乱捣。” 她拿着捣杵示范了几下:“像这样,力道要均匀。” 许千慧接过药杵,手腕一翻,动作竟比兰婷婷还要标准流畅。 “哇!厉害呀姐姐。”兰婷婷惊讶地瞪大眼睛,“你以前学过?” 许千慧连忙摇头:“没有,之前看人家做过,感觉挺简单的。” 兰婷婷一愣:“是挺简单的,不过有时候需要用到巧劲儿,呃……没想到这对你来说并没难度。” 一整天下来,兰婷婷带着她认识了上百种药材。 让兰婷婷惊讶的是,许千慧学得特别快,有些复杂的炮制方法,她看一遍就能记住。 “你真是太厉害了!”傍晚时分,兰婷婷累得坐在台阶上。 “我学了三年才记住这些,你一天就掌握了好多。” 许千慧不好意思地笑笑。 她没敢说,这些知识她早就烂熟于心。 前世为了给奶奶治病,她曾自学中医药,对各类药材的性状、功效了如指掌。 后来没再使用过这些知识,慢慢就忘却了,但如今这一番学习下来,她倒是又想起来自己曾经学过的那些。 “那咱们明天就开工啦,接下来的日子还请多多指教,小许同志!”兰婷婷说着,十分中二地给许千慧敬了个礼。 许千慧忽的笑出声,认真回答:“好的,小兰同志!” 第二天…… 许千慧坐在后院的小板凳上,手指灵活地分拣着竹匾里的当归。 阳光暖暖地洒在药材上,映出一片金灿灿的光泽。 她抬头望了望湛蓝的天空,不由想起自己原本要去深圳的计划。 “怎么发呆了?”兰婷婷从前厅探出头来,手里还拿着杆小秤。 “是不是累了?”兰婷婷走过来,给她捏了捏肩膀。 “没呢。”许千慧连忙收回思绪,笑着摇摇头。 “就是在想,这些药材的品质真好,你们是亲自去采摘的吗?” “没有,我们有专门的供货渠道,有专门的人给我们采摘药材,这些都是一等一的好货。” “哦?那你们挑选药材的眼光还挺不错,挑的都是品质很好的。”许千慧点点头,说。 “那是!”兰婷婷骄傲地挺起胸脯。“我爷爷选药材最讲究了。” 忽的,兰老中医来到后院招呼兰婷婷:“婷儿,来客人了,快来抓药。” “好。” 兰婷婷当即撒丫子跑过去,还不忘回头和许千慧说:“有顾客来抓药,我先去忙啦!” 许千慧低头继续分拣药材。 刚开始的几天,兰婷婷寸步不离地带着她,从辨认药材到炮制方法,事无巨细地教。 现在她已经能独当一面了,后院的工作基本都交给她负责。 她拿起一片黄芪放在鼻尖轻嗅。 淡淡的豆腥味,断面黄白色,质地坚韧,这是上等的黄芪。 她特意在心底默记这些特征,免得和相似的甘草弄混。 前世的专业知识此刻派上了大用场。 “小许啊。”兰老中医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旁。 “这批金银花晒得怎么样了?” 许千慧连忙起身:“已经晒到七分干了,我正准备翻面呢。” 兰老中医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年轻人就是学得快。” 他捻着胡须,又去其他药架上给药材翻面。 小日子过得朴实无华,等许千慧回过神来时,发现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这半个月她每天吃完了就开始忙活,忙到天黑才停下来。 本以为日子会这样平淡的过下去,但不知道,怎么这几天客人突然开始变多起来。 连兰婷婷都要前院后院两头跑,忙得汗流浃背。 客人多起来的时候,她都不能在后院担心的研磨药材,甚至需要兰婷婷跟着一起去前面帮人家抓药。 连她想询问发生什么事的时间都没有,埋头就是抓药。 第35章 新的工作 “我叫兰婷婷!”那姑娘拍了拍粉色皮包上的灰,冲许千慧露出灿烂的笑容。 “刚才真是太谢谢你了!”兰婷婷笑着说。 “没事,举手之劳。”许千慧说。 兰婷婷噗嗤一笑:“走!我请你吃饭,你可千万别拒绝,我无以为报,只能请你吃顿饭。” 她不由分说拉着许千慧就往街对面的饭店走。 许千慧本想拒绝,奈何肚子正传来,咕噜咕噜的叫声,也只能放弃了拒绝的念头。 店里,兰婷婷豪气地点了两碗三鲜面,又加了两个小菜。 热腾腾的面条端上来时,许千慧的肚子叫得更响了。 “我家是开中医馆的。”兰婷婷一边吸溜面条一边说。 “我爷爷是省里有名的老中医。现在店里忙不过来需要帮手,要会认字、能看医书,姐姐,我觉得你去非常合适,你身手好,还能保护我们的工作不被那些无理取闹的客人打扰。” 兰婷婷心满意足,又吸了一口面:“今天能遇到你,也是幸事一件,我早就想招一个会掉拳脚功夫的女生保护我,奈何大多数女人年纪轻轻就嫁人相夫教子了,唉……” 许千慧笑了笑,说:“实不相瞒,我也是结过婚的,如今家里急用钱,才不得不出来找工作。” 兰婷婷顿了顿,抬起头看着她,脸上带着惊讶:“你结婚了!你咋一个人出来工作?你孩子多大了?” “孩子一岁了。” “才一岁就让你出来工作了,你丈夫是啥工作的?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出来?”兰婷婷眼里是满满的不认同。 许千慧摇摇头:“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要出来。” “好吧,既然是你的家事,我也不便多问。”兰婷婷叹息一声。 不过兰婷婷心里确实同情上许千慧了,毕竟,一个女人如果不是被逼的没有办法,怎么会在孩子才一岁的时候就出来工作了? 兰婷婷伸出手指向旁边的街道,说:“我们的医馆并不远,沿这条街道往前走,大概10分钟左右就到了。明天你早点过来,我在医馆等你,我爷爷亲自安排面试,我相信你一定能过。” 许千慧突然想起什么,声音低了下去:“可是……我今晚还没地方住……我才刚来到这儿,人生地不熟的。” “”这有什么!”兰婷婷爽快地一挥手。 “今晚你先跟我睡!我就住在医馆后院,床大着呢!而且你面试成功后,我们这边会给你安排一个独立的房间,你不用担心没有地方睡。” 吃完饭,兰婷婷带着许千慧穿过几条热闹的街道,来到一栋古色古香的两层小楼前。 门楣上挂着“兰氏医馆”的匾额。 “进来吧!” 兰婷婷用钥匙开了门锁,推开雕花木门:“爷爷出诊去了,今晚就我们俩。” 许千慧迈进门槛,一股淡淡的药香扑面而来。 借着灯光,她看到墙上挂满了锦旗,台面陈列着各式药材。 兰婷婷带她走进后院。 后院很宽很大,还有专门晾晒药材的架子,陈列好几排。 兰婷婷带着她往里走,进入一栋小楼,上了二楼,推开一间贴着年画的房间:“这是我的房间,今晚你就睡这儿!” 许千慧站在原处,看着干净的被褥和雕花的梳妆台,一时有些恍惚。 早上她还挤在十几人一间的合租房,现在却站在这样漂亮的房间里。 “发什么呆呀?”兰婷婷拿着睡裙塞到她手里。 “这是我的睡裙,就穿过一两次,晚上你穿这个睡觉吧,快去洗洗,盆和桶都给你准备好了!” “好,谢谢。” 窗外,省城的灯火一盏盏亮起。 许千慧躺在柔软的被窝里,听着兰婷婷均匀的呼吸声,心里默默盘算着:等发了工资,先给王希寄三十块钱,再给小怜星买些日用品…… 月光透过窗纱洒进来,照亮了她嘴角的微笑。 这一夜,许千慧睡得格外香甜。 天刚蒙蒙亮,许千慧就轻手轻脚地起床了。 她穿好衣服,悄悄出了门,想去给兰婷婷买些早餐表达谢意。 清晨的省城街道上,早点摊已经支起来了。 许千慧买了热腾腾的肉包子,又买了豆浆。 回到医馆时,兰婷婷才刚揉着眼睛从楼上下来,看到许千慧手里的早餐,惊讶道:“哎呀,你怎么起这么早?还去买早餐了?” 许千慧把早餐放在桌上:“我想着谢谢你……就自作主张去买了,” 兰婷婷笑着摆摆手:“不用这么客气!我们医馆有专门的阿姨负责一日三餐,到点就会送过来。” 她咬了一口包子:“不过你买的包子真香!” 正说着,门外传来脚步声。 一位白发苍苍、精神矍铄的老人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个药箱。 “爷爷!”兰婷婷立刻站起来。 兰婷婷跑到老人面前,指了指一旁的许千慧:“爷爷,我找到一个合适的帮手了,人家会读书识字,身手还挺好,昨天我遇到小偷抢我的包,是人家帮我把包追回来的。” 兰老中医上下打量着许千慧,目光如炬:“哦?不错哦,我孙女还从未如此欣赏一个人,婷婷说,你识字?” 许千慧点点头,心里暗笑:她可是从2025年重生回来的,不仅当过兵、上过大学,还读到了硕士,区区识字算什么? “那好。” 兰老中医从书架上取下一本泛黄的《本草纲目》:“你念一段我听听。” 许千慧接过书,随手翻到一页,字正腔圆地念道:“当归,味甘温,主咳逆上气,温疟寒热……” 兰老中医眼睛一亮,又递给她一张药方:“看看这个能认全不?” 许千慧扫了一眼,从容念道:“黄芪三钱,白术二钱,茯苓……” “好!”兰老中医拍案叫绝。 “字认得清楚,声音也洪亮。婷婷,带她去药房看看,熟悉一下药材。” 药房里,上百种药材整齐地摆放在抽屉里。 许千慧随手拉开一个,捻起一片药材闻了闻:“这是陈皮,气香,味苦。” 第34章 瞌睡遇上枕头了 房间里吵吵嚷嚷的,有人在抱怨加班太多,有人炫耀新买的红纱巾,还有个大姐边泡脚边数落自家男人没出息。 许千慧随便洗了洗,回到床铺把包袱当枕头,用外套盖住身子。 半夜里,她被此起彼伏的鼾声惊醒。 月光透过糊着报纸的窗户照进来,许千慧叹了口气,当做没听见这满屋的鼾声。 许千慧翻了个身,铁架床“嘎吱”作响。 天还没亮,走廊就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女人们争抢着卫生间,水龙头“哗哗”流着。 偶尔听闻有人尖叫着“谁用了我的东西!”。 许千慧用凉水抹了把脸,拎着包袱匆匆出门。 今天,她得在省城找到第一份工。 “纺织厂女工,一个月二十块,包住不包吃。” “饭店洗碗工,一天八毛,月底结算。” “街道糊纸盒,计件算钱,手快的一天能挣八毛。” 每问一家,许千慧的心就沉一分。 这些工钱,连给王希的承诺都兑现不了,更别说攒钱去深市了。 一路问下来,工资要么20块,要么30块,还有更低的就十几块。 之前她还答应王希每个月要给她20块钱作为回报,再加上给孩子买衣服买奶粉之类,每个月至少要给王希寄过去三四十块钱才够数。 再加上她在这边的开销,一个月怎么说也要赚够五六十块,这些工价都太低了。 走到第三家服装厂门口时,招工的大爷叼着烟,上下打量她:“手脚利索不?我们这儿踩缝纫机,一个月二十八,干得好有奖金。” 许千慧咬了咬嘴唇:“有没有工资更高的?” “更高的?”大爷嗤笑一声。 “你去国营厂问问,看人家要不要你。” 太阳越升越高,许千慧的鞋都快磨破了。 她坐在路边的水泥台阶上,从包袱里摸出半块饼干,慢慢啃咬。 “难道真要回去?”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狠狠掐灭。 她不能回去,不能让人看笑话,更不能让小怜星将来也过这种看人脸色的日子。 太阳渐渐西沉,许千慧拖着疲惫的双腿,在劳工市场转了一圈又一圈,什么时候都没有,她的心也跟着一点点沉了下去。 “要不……就选那个纺织厂吧。” 她咬着嘴唇,心里是满满的挣扎。 一个月二十八块钱,虽然离她的目标差得远,但总比露宿街头强。 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她心里仍旧盘算着要不要接受那份28块钱的纺织厂工作。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喊:“抓小偷啊!快拦住他!” 许千慧猛地回头,只见一个穿着时髦的年轻姑娘正拼命追赶着一个邋遢男人。 那男人手里攥着一个粉色的皮包,像只泥鳅一样在人群中钻来钻去。 姑娘一看就不经常跑步,跑不快,再怎么努力也追不上那男人的脚步,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求求大家帮我拦住他!”姑娘带着哭腔喊道,可周围的人都像躲瘟神一样纷纷避开。 许千慧想都没想,抓着包袱往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站住!”她抄近路从小巷子包抄过去,拦在了男人的面前。 那小偷正要拐弯,突然看见前面冒出个人影,吓得一个急刹车。 许千慧看准时机,她大喝一声,在小偷冲过来的瞬间,一把抓住男人,紧接着一个利落的过肩摔,将男人重重摔在地上。 “哎哟!”小偷痛呼一声,手里的包都飞了出去。 许千慧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他的肩膀,膝盖顶在他的后背上,让他动弹不得。 小偷脸贴在地上,又被许千慧死死按住,估计是没想到自己会被女人给抓了。 这时那姑娘也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她一把捡起地上的包,检查了一下里面的东西,确认东西全还在后,气得朝那小偷身上狠狠踢了几脚:“让你偷东西!让你跑!” “同志,要不要把他送去报-公-安?”许千慧问道,手上力道丝毫未减。 “送!必须送!”姑娘咬牙切齿地说,一边整理着凌乱的头发。 “这种社会败类,就该去坐牢!” 那小偷一听要去派出所,顿时慌了神。 他扭过头,露出一张脏兮兮的脸,哀求道:“两位美女行行好,我这是第一次,以后再也不敢了!我家里还有老母亲要养,你们放我一马,我赔钱,我赔钱行吗?” “好,你赔,我看你能赔我多少钱!”姑娘气愤地瞪着他,伸手将耳边的发丝撩到耳后。 “麻烦醒醒好,松一下手,我拿钱。”说着,他作势要把手伸进口袋掏钱。 许千慧松开他,让他拿钱出来。 却不料那男人突然一个翻身,趁她分神的瞬间猛地挣脱了束缚。 “去-你-妈-的!多管闲事的臭娘们!”小偷一边骂一边像兔子一样窜了出去,转眼就消失在小巷深处。 临走前还不忘回头朝她们吐了口唾沫。 “该死!让他跑了!”姑娘气得直跺脚,崭新的鞋在地上踩得啪啪响。 许千慧拍拍手上的灰,顺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包袱:“人没事就好,钱财都是身外之物。” 那姑娘这才仔细打量起许千慧,见她虽然穿着朴素,但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不由得心生好感。 “真是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的东西就要被他拿走了。” 她擦了擦汗,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对了,我看你拎着包袱,从劳工市场那儿出来,是来城里找工作的吗?” 许千慧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 “这样呀,这位姐姐,我看你气质不同于其他的农村女人,想问一下你读过书吗?识不识字?”姑娘又问。 许千慧点点头:“读过书。” “太好了!”姑娘眼睛一亮,从皮包里掏出一张名片。 “这位姐姐,我看你身手了得,我这边有工作,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干?”姑娘两眼放光,亮晶晶的眼睛盯着许千慧。 许千慧心念一动:“哦?是什么工作呀?” “我爷爷是附近有名的老中医,家里开了一家中医馆,医馆太忙需要招人,需要能识字的,看得懂中草医书,然后帮我们晾晒药材,研磨草药,熬药等等,一个月有50块钱,包吃包住,就是需要辛苦一些,从早忙到晚。”姑娘认真的说。 许千慧眼睛一亮:“可以呀,我正愁没有合适的工作,可真是瞌睡遇上枕头了。” 第33章 时运不济啊 中午十二点的太阳正毒,许千慧攥着被汗水浸湿的车票,站在县汽车站的站台上。 去省城的大巴车终于缓缓进站,车身上“省际客运”四个红漆字已经斑驳褪色。 “排队上车!别挤!”售票员站在车门旁吆喝着,手里的票夹拍得啪啪响。 许千慧跟着人群往前挪动。 前面几个穿着劳动布工作服的工人扛着鼓鼓囊囊的编织袋,后面是个戴眼镜的干部模样的人拎着黑色人造革公文包。 刚踏进车门,一股混杂着皮革、汽油和汗水的闷热气息就扑面而来。 车厢里的蓝色人造革座椅已经开裂,露出里面发黄的海绵。 过道上站着几个没买到坐票的旅客,正把行李往头顶的行李架上塞。 “同志,麻烦让让。”许千慧侧着身子往里走,不小心碰到一个正在整理行李的中年妇女。 “看着点啊!”那女人不满地瞪了她一眼,继续把她的行李往上推,网兜里装着搪瓷脸盆和印着“先进工作者”字样的茶缸。 许千慧终于找到自己的座位,是靠窗的位置。 外侧已经坐了个体型富态的中年妇女,穿着时兴的短袖,正拿着蒲扇使劲扇风。 “麻烦让一下,谢谢。”许千慧轻声说。 胖女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不情不愿地收了收腿:“坐吧,这天热死个人。” 许千慧小心地挤进座位,把包袱放在腿上。 座椅上的海绵已经变形,硌得人难受。 “都坐好了啊!马上发车!”售票员扯着嗓子喊道,顺手把最后一位乘客的编织袋塞好。 发动机发出沉闷的轰鸣,车身随之震动起来。 许千慧透过沾着灰尘的车窗看向窗外。 胖女人掏出个苹果,在衣襟上擦了擦就啃起来。 许千慧收回目光,低头整理自己的包袱。 车子猛地一晃,缓缓驶出了车站。 车外的人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飞扬的尘土中。 车厢里的收音机刺啦刺啦地响着,正在播放歌曲,有人跟着哼唱起来,更多的人则昏昏欲睡。 胖女人吃完苹果,把果核往窗外一扔,靠在座椅上打起了呼噜。 许千慧轻轻摸了摸包袱里硬硬的物件,是王希塞给她的饼干,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 窗外的景色开始飞快后退,熟悉的田野、农舍渐渐被陌生的风景取代。 许千慧把包袱紧紧抱在胸前,双臂像铁箍一样牢牢圈住。 这年头车上扒手多,她得时刻提防着。 大巴车在坑洼不平的柏油路上颠簸前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劣质汽油的味道从车底缝隙钻进来,混合着车厢里几十号人的汗臭味,熏得人头晕。 许千慧旁边的胖女人已经睡着了,脑袋一点一点地往她肩上靠。 阳光透过脏兮兮的车窗玻璃,在车厢里投下斑驳的光影。 许千慧的眼皮越来越沉,怀里的包袱却始终没有松开半分。 车子突然碾过一个深坑,全车人都被颠得离了座。 许千慧的脑袋“咚”地撞在窗框上,疼得她瞬间清醒。 她赶紧检查怀里的包袱,确认没有东西被偷,这才松了口气。 过了好些,困意像潮水般再次涌来。 许千慧强撑着不让自己睡着,可车厢里闷热的空气和发动机单调的轰鸣就像催眠曲。 她的眼皮不住地打架,视线渐渐模糊...... “省城到了!醒醒!” 售票员的大嗓门把许千慧惊得一激灵。 她猛地睁开眼,发现窗外已是夕阳西下。 车子缓缓驶入省城客运站,广场上停满了挂着各地牌照的大巴车。 许千慧慌忙检查怀里的包袱,布料上还留着她的体温,结扣纹丝未动。 她揉了揉发麻的手臂,上面被包袱压出了深深的褶皱。 “到了啊!带好行李下车!” 许千慧跟着人流慢慢挪下车,双腿因为久坐而发软。 省城汽车站比县里气派多了,三层的水泥楼房上挂着巨大的时刻表,墙上刷着“改革开放”的红色标语。 她紧了紧怀里的包袱,抬头望向出站口。 外面是熙熙攘攘的街道,自行车铃声响成一片。 省城客车站的灯光昏黄,许千慧好不容易排了半个小时的队站在售票窗口前,却得知了一个让她十分郁闷的坏消息。 “去深市?这几天都没车!路上在抢修,什么时候恢复等通知!” 许千慧攥着包袱,茫然地走出车站。 夜幕下的省城比她想象的还要热闹,街上自行车铃铛“叮铃铃”响个不停,路边的小摊贩点着灯,卖着热腾腾的馄饨和烧饼。 可这一切都和她无关,她连今晚住哪儿都不知道。 天越黑,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就越危险,当务之急只能先找个地方住着。 “美女,住店不?一晚上五毛钱!”一个裹着头巾的中年妇女凑过来招揽生意。 许千慧犹豫了一下,跟着她拐进了一条小巷子。 所谓的“旅馆”其实就是一栋老旧的筒子楼,走廊里堆满了杂物。 老板娘极力像许千慧推荐单间,一问单间的价格,许千慧直摇头。 单间更贵,许千慧果断拒绝了。 许千慧交了住宿费,跟着老板娘穿过昏暗的走廊。 尽头的大铁门“吱呀”一声推开,扑面而来的是混杂着汗味、廉价膏体和霉味的闷热空气。 “住在这里的都是在附近上班的女孩子,我看你提着袋子,应该是从外面来的吧,在这里工作会比较辛苦一点,只要能吃苦,日子总会好起来的。”热情的老板娘一路上絮絮叨叨。 “就这儿,上铺还有个空位。”老板娘指了指靠窗的铁架床。 “谢谢。” 许千慧点点头,抱着包袱挤进房间。 十几张上下铺的铁架床塞满了整个空间,床与床之间只够侧身通过。 晾衣绳上挂满了花花绿绿的衣裳,滴着水的地面湿漉漉的,踩上去“啪嗒”响。 “新来的?”下铺一个烫着卷发的年轻姑娘抬头看她,手里还织着毛线。 “嗯。”许千慧看了看她。 年轻姑娘又问:“看你挺面生,在哪里工作呀?” “刚来,还没有工作。” “这样呀,我叫小芳,你呢。” “许千慧。”她简短地回答,把包袱塞到上铺。 床板只有薄薄一层褥子,躺上去硌得骨头疼。 第32章 该启程了 “你疯了?顾泽元工资不低,他家里又不是养不起你,你出去干啥?” 许千慧摇摇头,眼神坚定:“不是钱的问题。”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婆婆今天能把我赶出来,明天就能变本加厉。我不能一辈子靠着顾泽元,更不想让孩子在这种环境里长大。” 王希张了张嘴,想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她当然知道许千慧在顾家过得憋屈,可一个女人独自出去闯,哪有那么容易? “那孩子怎么办?”王希皱眉。 “你总不能带着小怜星到处跑吧?”王希仔细想想,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就是我想求你帮忙的。”许千慧握住王希的手。 “我想请你帮我照看小怜星,我每个月寄钱回来,除了孩子的花销,我再多给你二十块钱,算是辛苦费。” “二十块!你觉得我是那种贪钱的人吗?”王希瞪大眼睛。 许千慧连忙摇头:“不是,希姐,我知道你不是图钱的人,可我不能白让你受累。” 王希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叹了口气:“行吧,我帮你看着孩子。可你打算去哪儿?干什么工作?” 许千慧眼神微亮:“我听说南边开放了,深市那边缺工人,工资高,我想去看看。” “深圳?那么远!你一个女人,人生地不熟的,万一出点事怎么办?”王希急了。 许千慧笑了笑,眼里却带着决然:“我不怕。总比待在这儿,天天看人脸色强。” 王希知道劝不动她,只能点头:“行吧,孩子你放心,有我一口吃的,就饿不着她。但你得答应我,要是外面太难,就赶紧回来,别硬撑。” 许千慧眼眶微热,重重点头:“嗯。” 夜更深了,小怜星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小手无意识地抓了抓,像是在找妈妈。 许千慧轻轻握住她的小手,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闯出个样子来,将来再也不用看人脸色过日子。 天边太阳还没出来,村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几声零星的鸡鸣。 许千慧轻手轻脚地关上王希家的院门,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袱,手里拎着个旧提包,里面装着她为数不多的几件衣裳和一双布鞋。 王希披着件外套追出来,往她口袋里塞了一叠票子:“拿着,路上用。” 许千慧刚要推辞,王希就瞪她:“别磨叽,穷家富路,你一个人出门,多带点钱总没错,藏严实点儿,外面小偷多。” 包袱里还塞了好几包饼干,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是王希昨晚连夜烙的,就怕她路上饿着。 许千慧鼻子一酸,赶紧低下头:“希姐,孩子就拜托你了。” “放心,有我呢。”王希拍拍她的肩。 “到了地方记得捎信回来。” 许千慧点点头,转身走向村口。 去镇上的卡车已经等在那儿了。 车厢里堆着麻袋,许千慧找了个角落坐下,引擎“突突”响起来,车子缓缓开动。 她往回看,王希还站在路边,身影越来越小。 风吹在脸上,凉丝丝的。 路两旁的麦田、土房、老槐树,全都飞快地向后退去。 许千慧攥紧了包袱,心里空落落的。 她不知道深圳有多远,也不知道到了那儿能干什么。 但她知道,这一步迈出去,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卡车颠簸着驶向镇上的车站,远处的地平线上,太阳正一点点升起来。 到了镇上,许千慧从卡车上跳下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她的肚子饿得咕咕叫,看见路边有个早点摊,便走过去要了碗白粥,就着咸菜慢慢吃着。 “哎,这不是顾连长家的媳妇吗?”旁边一个卖菜的大婶眯着眼打量她。 “咋一个人来镇上了?孩子呢?” 许千慧手指微微收紧,勉强笑了笑:“出来办点事。” “办事?”大婶嗓门大,引得周围几个人都看过来。 “啥事要你一个女人家跑这么远?你家顾连长知道不?” “他……他忙着呢。”许千慧挤出一丝笑容。 那大婶更震惊了,嗓门超大:“顾家媳妇儿,你该不会是背着顾连长偷偷跑出来吧?那可不行,谁知道你这一走还回不回来了?” 许千慧露出温和的笑:“婶儿说的这是哪里话?我家老顾说,他有个亲戚生病了,病重得很,他不方便请假,让我代他探望,看完人就会回来了。再说了,我女儿还在家里呢,我可舍不得我宝贝女儿就这样走了。” “这还差不多,女人呀,最重要的就是有个家。你嫁给了顾连长,不知道有多少女人羡慕你,这年头,像顾连长这样的好男人不多了,你别起歪心思,知道不?” 许千慧低头喝了两口粥,转而问道:“婶子,您知道去深市该往哪儿坐车吗?” “深市!”大婶眼睛瞪得溜圆。 “你要去深市?那地方离这儿可远了,少说八九百公里呢!” 旁边一个蹲着吃面的男人插嘴:“咱们这儿可没直达深市的车,你得先坐到省城,再从省城转车。这一路上岔路多得很,一个不小心坐错了,那可就是南辕北辙,越走越远喽!” 几个吃早饭的人哄笑起来,有人调侃道:“顾家媳妇,你该不会是想去深市发财吧?听说那边遍地是黄金,可也不是谁都能捡的啊!” “这话说的,我去看望亲戚。”许千慧说。 随后,许千慧平静地问:“去省城的车在哪儿坐?” 卖菜大婶撇撇嘴,随手往东一指:“汽车站就在那头,不过这会儿早班车怕是已经走了,你得等到中午。” 许千慧道了声谢,匆匆喝完粥,拎起行李往汽车站走去。 身后还能听见那些人的议论声…… “啧啧,现在的女人啊,心都野了。” “就是,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往外头跑。” 阳光渐渐炽热起来,许千慧站在汽车站破旧的站牌下,看着上面模糊的线路图。 远处传来汽车的轰鸣声,一辆漆皮斑驳的长途客车缓缓驶来,车头上挂着“县城开往省城”的牌子。 许千慧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手中的车票。 第31章 不愿寄人篱下 “你今晚就先睡我这儿吧,老于归队了,你正好可以跟我一块睡。那个老妖婆这样对你,等以后她老了,你走得远远的,看她怎么办。”王希看着她,略带心疼的说。 许千慧感激的道谢。 许千慧表示,小怜星饿了一天了,裤子尿湿到现在还没有换。 那个老妖婆把星星丢在地上任她哭,她不仅不管,还打星星。 王希一听,气得脸色胀红:“这老妖婆,亏她自己还是个女的,这样对自己孙女,老了以后遭报应!走路让雷劈死!” 王希转身,进厨房去烧热水:“我去烧热水,一会儿给星星洗澡,我里面还有一些粥,可以让星星喝。你先喂着,水一会儿就烧好了。” “好,谢谢希姐。”许千慧再次感谢。 王希一边走去厨房,嘴里骂骂咧咧:“这年头活得越长真是越稀奇,什么人都能遇着了,自个儿孙女饿了一天啥吃的也不给,成心不让娃活着呀,哪有这么狠的心? 半只脚都踏进坟里的人了,一个一岁大的娃能给她怎着?又是打又是骂的,不是自己亲生的,不心疼呗……” 许千慧心里涌起一股难言的悲伤。 这个年代的女人普遍经历过这样的事儿。 尤其是像原主这样,没有父母依靠的,只能一辈子困在婚姻里,去忙那些见不到头的琐事,去承担那些无端的谩骂。 有好多人都说羡慕他们父母那一辈的女人,打也打不走,骂也骂不走,还能生完娃三天下地干活,任劳任怨。 可能是那些喝农药死的、跳井里死的、跳河死的,却只字不提,一味责怪后世的女生为什么不能像老一辈一样任劳任怨? 可是……女人不是牲口啊。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对自己同胞受的苦难视而不见,反而责怪她们付出的不够多? 许千慧想,或许这就是义务教育普及的意义,让弱势群体觉醒意识,让她们将命运握在自己手里,努力争取自己的权益。 去抗争,去奋斗,去拼搏。 蚍蜉能撼大树,蝼蚁也能见青天。 如果是原主,此时恐怕只会默默忍受,认打认骂,觉得一切都会过去的。 但她不是原主,她没法做到完全不反抗,没法低着头,一声不吭去过这种不见天日的生活。 即便顾泽元的条件在同龄人当中算得上优越,即便顾泽元每个月给的津贴已足够一家人生活,但许千慧还是想试着,走一条全新的路。 在这个年代,去尝试更多的不可能。 思绪百转千回时,王希走过来,接过许千慧怀中的小怜星,对她说:“里面还有点东西吃,我放桌上了,你先去吃,我给星星洗洗澡吧,你今天也累一天了。” “没事,我自己给她洗就可以了,你跟我去镇上,也累一天才回来。”许千慧说着,准备从王希手中接过女儿进去洗澡。 王希往后退开两步,拉开和她的距离:“我们那么久的邻居,你客气啥?你先去吃饭吧,我回来就吃过饭了。反倒是你到现在都一口没吃,那老妖婆还找你麻烦,快去吃,别饿出毛病了。” 王希一再劝她,许千慧也不好意思拒绝。 来到餐桌边,王希给他准备了些青菜,肉片还有腌萝卜。 “时间不够,只来得及这些,菜菜你别介意。”王希说。 “没事,希姐,我很心满意足了。” 趁着许千慧吃饭的空档,王希将烧好的热水打出来放盆里,兑上凉水给小怜星洗澡。 “千慧啊,这段时间你就暂且住我这儿,老妖婆那个家咱们就先不回去了,回去看她都烦。” 许千慧顿了顿,抬起头看她:“希姐,我正想和你商量这个事儿。” “行,有什么事想商量都好说,你先吃饭,吃完饭了我们在屋里好好说。”王希十分麻利的给小怜星脱去衣服,然后然后洗澡。 饭后,许千慧将碗碟洗好,并将桌子擦拭干净。 王希见了,笑道:“千慧妹子,在姐家不用这么客气,你吃完饭桌上就行,姐一起洗了。” “没事儿的,姐,我正好有空,再说我都在你这吃饭了,怎么还好意思让你洗碗。” “在姐家里不用讲究那么多,咱们都是乡下人,不搞那些客气套的。” 许千慧坐在小板凳上,怀里抱着小怜星,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粥。 “来,星星,张嘴。”许千慧轻轻吹了吹勺子里的粥,递到女儿嘴边。 小怜星乖乖张开小嘴,“啊呜”一口含住勺子,软糯的粥滑进嘴里,她满足地眯起眼睛,小手扒拉着妈妈的衣襟,可爱极了。 “慢点吃。”许千慧柔声哄着,又舀了一勺,特意多吹了几下。 王希坐在一旁,见状忍不住笑道:“这孩子真乖,我家那个崽子,以前给他喂顿饭能满屋子跑。” 许千慧低头看着女儿,小怜星的眼睛亮晶晶的,乖巧地等着下一口粥。 她的心软得一塌糊涂,指尖轻轻蹭掉女儿嘴角的粥渍。 “馋猫。”许千慧忍不住笑了,又喂了她一口。 屋外天色渐暗,偶尔传来几声邻居家的狗吠。 小怜星吃饱了,小脑袋一点一点的,靠在妈妈怀里昏昏欲睡。 许千慧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 王希递过来一条小毯子,悄声道:“进去吧,里面我已经收拾好了。” 许千慧点点头:“好。” 她低头亲了亲女儿的额头,眼神温柔。 许千慧点点头,抱着熟睡的小怜星站起身。 夜风微凉,但她心里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屋里,王希家的灯光映照着许千慧疲惫却坚定的面容。 她轻轻把小怜星放在王希家的床-上,替她掖好被角,又摸了摸她柔软的脸颊,这才转身看向王希。 “希姐,我有事想和你商量。”许千慧压低声音,怕吵醒孩子。 王希正往搪瓷缸里倒热水,闻言抬头:“咋了?这么严肃。” 许千慧深吸一口气,道:“我打算出去工作,不在家里待了。” “啥?”王希手一抖,热水差点洒出来。 第30章 赌你没地方去 “我儿子给你的钱,你这么快花光了?你是不是偷偷藏起来中饱私囊只给你和你女儿花了?把你现在所有的钱都拿出来,以后不准你再管家里的钱。” 婆婆大声喊着朝许千慧伸出手,示意她将所有钱交出来。 “你没事就去看看脑子,有事做事,没事就去拉屎,别来烦我!”许千慧对婆婆的厌恶达到了顶峰,连眼神都流露出厌烦之色。 见她不从,婆婆更气了。 “好你个许千慧,你给我等着。” 随后,婆婆转身跑到院门口,将在隔壁家玩的三个孩子都叫回来。 许千慧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怒火。 现在女儿身上还湿漉漉的,当务之急得先给女儿换身衣服才是。 这该死的老实妖婆,等她腾出手来再收拾她。 许千慧刚回到卧室把小怜星放在床边,准备给她找新衣服穿时,却发现所有新衣服全都被婆婆丢去客厅了。 “老妖婆!”许千慧重重地将衣柜门关上。 转头却发现婆婆正带着三个孩子风风火火来到她的卧室。 “润日润月,你们都去搜,把她所有的地方都翻出来,看她把钱拿藏哪里了,找到了奶奶带你们去买小飞机小坦克。” 婆婆站在后面插着腰,指挥三个孩子去翻许千慧的东西。 “你个老妖婆又在发什么神经?” 许千慧真是烦透这个老妖婆了。 “现在就把钱交出来!不然我告诉你,以后你别想有一天好日子过!”婆婆伸出手指着许千慧,恶狠狠的说。 可惜离得太远,不然许千慧真想一把将婆婆那根指着她的手指给掰折。 润日见到他发火了,神色有些惧怕。 他来到婆婆身边,说:“奶奶,我听外婆说,她把钱都藏在贴身衣物里了,藏着掖着不给我们花。” “顾润日,大人的事情,你小孩子不要插嘴!带着两个弟弟出去玩,去隔壁找旺鑫玩玻璃球,快去。” 许千慧原本无意将火惹在孩子身上,让顾润日带着两个弟弟赶紧走,知道他们三个孩子都是被老妖婆和秦亚芳这个外婆给带歪的。 哪知道顾润日就是铁了心要和许千慧对着干。 他梗着脖子说:“外婆都说了,你故意把钱藏起来不给我们花,别人家的妈妈都会给他们买小飞机小坦克,就你不给我们买,只让我们玩玻璃球,你给妹妹买裙子买奶粉,什么也不给我们买,你是坏女人,我们不要叫你娘。” 听着顾润日的控诉,许千慧皱着眉重重的叹了口气,这脑袋真是越来越痛了。 果真是应了那句,后妈难当呀。 “拿去拿去,快滚!我也不稀罕你们叫我娘。”懒得跟他们掰扯了,许千慧把剩下所有票子一把扔在地上。 婆婆轻轻的推了推顾润日,说:“跟这个坏女人说,这是我们家不是你家,你住我家就要听我话。” 顾润日点头:“对,这是我家不是你家,你没有爸爸妈妈,你没有家,没有地方住,你想住这里就要听我们的。” “顾润日你现在牛-逼-了是吗?我让你带着两个弟弟走怎么还不走?你以为我不敢对你发火吗?”许千慧愤怒的眼眸看着顾润日。 顾润日有婆婆撑腰,对她一点都不在怕的。 “克星!你就是克星!有我们家愿意留你都不错了!”顾润日大声说。 一旁的顾润晨看不下去,一把拉过顾润日,却没拉动:“行了,娘没有爹娘已经很可怜了,你们不要再说她了!” 顾润日重重将润晨推倒在地:“你向着她说话干什么?就是她拆散我们爹娘,要不是她,娘怎么会走,爹怎么会娶她,还把钱给她管?” 润月在旁边看着这场闹剧,没有说话。 “她会做葱油饼和红烧肉给我们吃,她不是这种人,她要是坏人,早就给我们下毒了!”润晨大声辩解。 “给我们做吃的也不一定是好人,你不要被她装模作样给骗了!”顾润日说。 连一旁的婆婆都恨铁不成钢的指着润晨:“你呀你,吃了人家两口东西,就忘记是谁生你养你的了,白眼狼。” 许千慧冷笑着摇摇头,开始收拾东西。 “你乱动什么?这些都是花我儿子钱买的东西,不准你碰!”眼睛的婆婆发现了许千慧的动作,当即转过来喝斥。 许千慧淡淡地说:“什么你儿子的?他和我结婚,领了结婚证,他的钱就是我的钱,这是我们夫妻共同财产买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反倒是你想单方面管他的钱,还要问我同不同意呢!” “反了天了,许千慧,学会威胁我了是吗?” 许千慧才懒得管她,继续收拾:“老妖婆,这个家过得不好,全是你害的,你一把老骨头带着你那三个孙子过日子去,老娘我不伺候了。” “你要走是吧?行,走就走!凡是花我儿子钱的东西都不准带走,我看你一个克父克母的克星,带着一个没用的女儿能去哪里住!到时候别跪在面前哭着求我。” 许千慧简单收拾东西,并带着小怜星来到了隔壁王希这儿。 刚才她们两个的争吵,隔壁的王希也听见了。 王希诧异的同时又感到高兴,以前一直是这老妖婆单方面辱骂许千慧,不像今天这班,许千慧竟然学会顶嘴了。 同时她也为许千慧感到忧心,因为许千慧没有娘家,嫁来到这里之后,这便是她唯一的去处。 而许千慧一个人带着女儿出来,无论去到哪里都多有不便。 所以,王希猜测着,即便许千慧出来了,应该也只是在外面待两三天,等气消了就会回去了。 “希姐。”许千慧抱着女儿提着东西来找王希。 王希看着她的模样,眼中闪过心疼。 她上前接过许千慧手里的东西,说:“这老妖婆怎么回事?你刚回来,她就跟你吵了这么大的架。” “这儿毕竟不是我家,住在别人家里,处处要低头,我脾气爆,忍不了。”许千慧平静地说。 第29章 我可不会逆来顺受 许千慧拖着沉重的脚步推开院门,累了一天的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家,心想总算能歇一会儿了。 夕阳的余晖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浑身的骨头像是散了架似的。 “呜哇……” 刚踏进院子,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就刺进耳膜。 许千慧心头猛地一颤,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客厅。 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憋了一肚子怒火。 小怜星瘫坐在地上,粉嫩的小脸哭得通红,眼泪糊了一脸。 早上给她她穿上的衣服被扯得歪歪扭扭,领口的扣子散开,一只袖子都快被拽掉了。 地上一堆零散物件,小怜星的鞋子和衣服被杂乱的扔在地上,新洗的衣服也被丢出来。 更让人心疼的是,孩子身下洇开一大片水渍,尿湿的裤子紧贴在腿上,小脚丫在冰凉的地板上无助地蹬着。 “星星!”许千慧声音发颤,迅速冲过去。 小怜星看见妈妈,立刻伸出两只小胳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妈……妈。” 一股热血“轰”地冲上头顶。 她抱起女儿,小怜星早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小怜星在她怀里抽噎着,滚烫的小脸贴在她脖子上,眼泪顺着她的领口往下流。 “怎么这样了?”许千慧声音冷得像冰。 用脚趾头想想也能猜到,肯定是婆婆干的。 婆婆本来就重男轻女,顾泽元在家的时候,婆婆还会假装表现一下,但他一走开,立马原形毕露。 许千慧气得心疼。 小怜星不过是一岁的小孩子,连话都说不清楚,走路都走不利索,怎么给大人惹事生非? 无非就是婆婆这个老妖婆在家里看星星不顺眼,拿星星撒气罢了。 以前遇到这种事情,原主只会抱着女儿躲在房间里偷偷哭泣。 原主无父无母,没有娘家,没有其他人可以依靠,这里就是她唯一能住的地方。 况且她一个没有文化的农村妇女又能去哪里? 跟顾泽元说吧,他又靠不住。 毕竟婆婆是他的亲娘,他怎么可能会对自己亲娘说什么警告的话? 况且婆婆又特别会演戏,只要顾泽元一回来,立马装的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表示自己是无心的,不是故意的,稍微说两句软话,他又不会对自己亲娘做什么。 所以,即便在婆婆这边受多大的气,原主也只能忍着,把气咽下去。 软弱,逆来顺受,这是原主的性格,但不是她的性格! 这时,婆婆从屋里走出来,倚在门框上,斜着眼睛上下打量许千慧,手里抓着一把,不知道从哪儿拿来的瓜子,一边磕着。 “哟,我看看这是谁呀,现在是知道回来了?这一大清早的把自己女儿丢下来,不管不顾就跑了,去到现在才回来,去干嘛了?去跟哪个野男人鬼混了? 你还知道这是你家呀?家里有孩子老人等着吃饭你不知道吗?还回来得这么晚,赶紧做饭去!” 许千慧意识到什么,摸了摸小怜星的肚子,是瘪的。 许千慧冷着脸看向婆婆:“你今天一天都没给星星吃东西?” “我今天没煮饭,去隔壁王婶家吃了,润日他们三个孩子也吃过了,就你女儿呀,她亲妈没在,没人煮饭给她吃。” 此话一出,许千慧的怒火更甚,冰冷的目光死死盯着婆婆。 她本来还以为这个老妖婆至少看在星星是她孙女的份上,就算再怎么也不喜欢,也不会恶劣到不给孩子饭吃。 没想到她才一天没在家,老妖婆就让女儿饿着一天。 许千慧甚至在想,如果她要两三天才回来,这老妖婆是不是真的要将孩子饿死在家里? 婆婆见她盯着自己,将手中的瓜子壳一把丢在许千慧身上,厉声呵斥:“看什么看,她是你生的又不是我生的,你生的你自己带,生一个小丫头片子还想让我帮你看孩子,你做梦呢?” 婆婆走过来,一把抢走她手中的袋子,但是没夺过。 见许千慧手上紧紧抓着,婆婆更是来气了,三两下把袋子撕开,将里面的东西翻出来一看,是一件小裙子,随后丢在地上。 婆婆伸出脚用力的踩了几下小裙子:“一个小丫头片子,你还敢花我儿子的钱给她买小裙子!” “滚开!”许千慧一只手抱着女儿,另一只手上前狠狠将她推开。 婆婆似乎没想到许千慧会反抗,顿时更来气了。 许千慧冷着脸,蹲下将裙子捡起来,甩了甩上面的尘土。 “你这克星胆子肥了是吧?连我都敢推,克死你爸你妈剩你一人,现在还要克我们家?” “就只给你女儿买裙子,不给我三个孙子买衣服,我儿子给你的钱就是让你这样乱花的吗?我孙子没有心衣服穿,你女儿也别想有新裙子穿,拿来!” 婆婆说着,三两步冲上前,就要一把夺过许千慧手中的裙子。 许千慧后退两步甩开她的手,警告道:“这是我给女儿买的裙子,关你什么事?你敢动试试看?” “凭什么我三个孙子没有,你就只偏心你女儿是吧?花我儿子的钱专门来养肥你女儿了。” 许千慧道:“三个孩子的衣服我也定制了,在裁缝铺,人家说要两周之后再去拿。谁说我只偏袒女儿,几个孩子人人有份。” “票据呢?拿票据出来我看看,没有票据就是你在骗我!”婆婆大声道。 许千慧从口袋摸出票据,一把扔在地上:“给你看!” 婆婆弯腰捡起票据打开,下一秒,她又尖叫出声:“许千慧你个败家娘们,去做几套衣服,花了将近十天的伙食费!你以为我儿子赚钱很容易吗?你现在拿着这张票,赶紧去叫人家把钱退了!” 婆婆说着,将票据揉成一团扔到许千慧的怀中,恰巧落在了她的掌心里。 “退什么钱?我没出钱,这钱是我借人家希姐的。要说到退钱,你该去问问你的好儿子,他把一半的津贴都给他前妻了,要退也是叫你亲爱的前儿媳退!” 许千慧真是烦透了,这特么的都是什么事,一天天的就知道胡搅蛮缠。 有些婆婆就是一天天吃饱了撑,没事就喜欢和儿媳对着干,喜欢在儿媳身上做什么服从-性-测试。 也就原主能忍得了这老妖婆,她做不到逆来顺受。 第28章 定制衣服 新买的布料要去裁缝铺,裁剪做成衣服。 许千慧给3个孩子每人订了两套衣服,小怜星只做一套就好了,毕竟王希刚才还另外给小怜星买了小裙子。 一匹布料能做20多件衣服,做不完的布料就留着下一次再做,或者等过年时给全家定制新的衣裳。 王希也定制了好几件衣服。 这些衣服一时半会儿并不能拿到,裁缝铺老板给了她们票据,并说要等两周之后才能过来拿。 许千慧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看什么都新鲜。 在后世,她买衣服都是在网上买的,各种款式各种颜色的衣服裙子,只要一搜,成百上千件衣服摆在眼前,不用像现在这般,还要去裁缝店做衣服。 王希拉着她往一个方向走:“走,吃东西去,说好的馄饨,可不许赖账!” “答应你的,怎么会赖账?” 饭店里飘着诱人的香气。 许千慧给王希点了碗馄饨,又加了两个肉包子,许千慧还想再多点一些,王希却将她拦住,说已经够她吃了。 许千慧点点头,自己只要了碗面。 “你也吃包子。”王希把包子掰开,硬塞给她一半。 许千慧咬了一口,肉馅在嘴里溢开。 她突然想起后世的包子,后世的包子种类繁多,有各种汤包、蟹黄包,只可惜目前的她一时半会儿是吃不到了。 “希姐,谢谢你的关照。”许千慧看着王希的目光,带着感激。 王希往她碗里夹了个馄饨:“傻瓜,谢啥?咱们姐妹,不说这个。” 碗里的热气还在两人面前袅袅上升。 忽的,王希似乎是发现了什么,突然用手肘轻轻碰了碰许千慧:“哎,你看那边……” 许千慧顺着王希示意的方向转头,瞬间明白了她的暗示。 只见供销社布匹柜台前,一个烫着时髦卷发的女人正挽着个穿西装男人的手臂。 女人穿着件鲜红的大衣,黑色高跟鞋踩得地面“哒哒”响,手腕上的金镯子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那不是...林玉媛吗?”王希压低声音道。 许千慧顿了顿,心中毫无波澜。 原主和林玉媛这两年多来并没有见过面,但是原主看过林玉媛的照片,是个长得不错的小家碧玉类型的女孩。 是顾泽元的前妻,也是润日三个孩子的生母。 林玉媛比以前更时髦了,脸上的妆容精致得像个城里人。 “哎呀,这个料子真好~”林玉媛娇滴滴的声音老远就能听见,她扯着一块粉色的丝绸料子往身上比划。 “人家想要嘛~” 旁边的西装男人笑着掏钱包:“买,都买!只要你喜欢。” 许千慧摇摇头,只觉得没意思。 看林玉媛这身打扮,一副不差钱的模样,每个月还要雷打不动,收下顾泽元一半的津贴,全花她自己身上了吧。 不知道顾泽元知不知道,林玉媛一边拿着他的钱,一边交往另外的男人。 这种情况,是个男的都忍不了吧。 她除了想让顾泽元将每个月给林玉媛一半的津贴收回来,毕竟这是他们的共同财产。 林玉媛就算说破天也已经和顾泽元离婚了,如今她才是顾泽元的老婆,他们的共同财产和林玉媛有半毛钱关系? 至于其他的,她也懒得管。 “呸!”王希突然重重放下筷子。 “把孩子扔下不管,自己倒在这儿逍遥快活!” “我从来就没有见过一个女人是这样当妈-的,三年不去看望自己孩子,原来是有新欢了。”王希义愤填膺,为润日三个孩子感到不值。 亏润日他们天天盼望着亲妈回来,结果亲妈出去了,玩的肆意潇洒,压根不管他们几个孩子。 “不管她,吃咱们的面。”许千慧淡然地说,一口吸了一口面。 王希显然已经气上头了,她斜着眼瞪向不远处的林玉媛,说:“妹子,你知道这个女人有多虚伪吗?” “她仗着自己读过两本书,说什么追求自由,嫌弃顾连长没文化,读的书不多,说什么已经配不上她,不能和她同频交流,死活让人家和她离婚,自个儿抛下孩子跑城里去了。” “本来以为她多有骨气,结果才去城里不到一个星期就又回来,拉着顾连长,厚着脸皮死活让他每个月给自己一半津贴,说什么孩子现在也花不了几个钱,每个月剩下几乎一半的津贴,还不如给她,让她在外面赚钱。” “如今一看,这哪是赚钱的样子,分明是花着顾连长的钱,和别的男人私会呢!” 末了,王希伸长脖子凑到许千慧的耳边,一脸认真且严肃地给出建议:“你必须抓紧时间和顾连长好好的谈一谈,跟她说实话,说林玉媛在外面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了,让他以后不要给她什么津贴,我看她没了津贴还怎么买胭脂水粉?这种既要又要的女人,就该让她长长教训。” 许千慧早有此意“好。” 随后,许千慧想到顾连长一副死命不从的样子便有些头疼,他根本不相信林玉媛会在外面养小-白-脸,心里一直都觉得林玉媛对他还会有感情,甚至还有可能是以为她从中挑拨离间。 这种费力不讨好,还惹一身腥的活,确实比较难做。 王希见她不说话,以为许千慧还在犹豫不决。 王希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认真地说:“千慧妹子,这种事情绝对不可以犹豫,林玉媛拿走了你们每个月一半的津贴,剩下一半每天只能拿来做生活费。” “如果所有的津贴你都能拿到手的话,你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买点东西都捉襟见肘。我家老于和你家老顾的津贴都是一样的,但是你看咱俩,我家还有余钱,而你却开始入不敷出了。” 许千慧点点头:“希姐,我知道你话里的意思,你放心,我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 听到许千慧的保证,王希这才露出了一丝笑容,随后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妹子,这就对了。” 两人吃完了东西,付完钱后,去到大树下等待。 此时大树下已经有不少在等待车辆的街坊邻居。 他们来的时候是坐同一辆车来的,走的时候也要坐同一辆车回去,过时不候,错过了就只能等到第2天了。 第27章 是你想太多了 于连长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放轻松,或许事情不是咱们想的这样呢,伟大的教员积极推动妇女解-放-运动,让天底下无论男女都可以读书识字,同工同酬,靠自己的双手去争取属于自己的劳动所得。” “虽然千慧妹子没有读过书,但我看出来,她是很勤奋好学的一个人,说不定是在家带娃的时候,谢老师教过她读书识字呢,上次还看到她提了糖糕去谢老师家里,如果真是这样,那老顾你呀,可就真冤枉人家了。” “至于文书什么的,你看大家街坊邻居,都是参军的家属,估计是千慧妹子和邻居几个人下午坐在一起嗑瓜子,聊着聊着就聊到这事上了,她了解一点工作内容也没什么奇怪的。” 一想到确实会有他说的这个可能,顾泽元心里莫名的松了口气。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随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于连长脸上露出调笑:“老顾啊,你不会忘了吧,你这是军-婚,和上面打报告领结婚证之前,上面都会派人去查千慧妹子的家庭背景,确定干净清白才能通过批准的,你把这事忘了?” 这么一提起来,顾泽元抬起头看着他,如拨云见日般茅塞顿:“老于你说得对,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这么说来,是我多虑了。” 这回,换作老于一边勾着他肩膀一边走:“是有点多余,但你这精神值得学习,多点防备没坏处。” 镇上已经热闹起来,许千慧和王希一下车,就被扑面而来的人声鼎沸包围了。 叫卖声、讨价还价声、自行车的铃铛声,混在一起,让许千慧有些恍惚。 几十年后的后世和眼前的画面重叠起来。 真不敢想象,如今这么杂乱无章的闹市在后世竟变成干净整洁的街道和井然有序的马路。 在后世,到处都是奔跑的四轮车,两轮的电动车,天上飞着的是无人机在送外卖,地上跑着无人驾驶的网约车,高铁日行千里,飞机横跨东西。 从生产力低下的社会一跃成为无可撼动的霸主,强大到成为制定行业标准的存在,这牛哄哄的历程仅用几十年的时间。 只有真正经历过岁月变迁的人才能感受到天朝的宏观调控有多强。 此刻,许千慧眼眶湿润。 当见证过后世的繁华,再回过头来看当初的一贫如洗,不敢想象这一路走来究竟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才能走到强大的那一天。 “你怎么哭了?是不是顾泽元欺负你了?”猝不及防见到许千慧泪如雨下,王希一瞬间慌了神。 许千慧摇摇头,擦去泪水:“没事,就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唉,说来妹子你也是命苦,好了,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咱不提也罢。” 王希在心里轻轻的叹了口气,还以为许千慧是想起她早逝的父母才感到伤心,毕竟她家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陪我去弄点东西,咱们再去买新衣裳。”王希说着,拉住许千慧的手就走。 王希将她领到邮局,让她在门口等着,她去里面给老家寄钱。 “妹子,你千万不要乱走动,就在门口等我,小心着点人-贩-子和小偷。”王希嘱咐完,便进去了。 “人-贩-子?”许千慧一愣,她有不知道多少年都没有听到过这几个字了。 是啊,怎么忘记了? 在这没有监控、交通不方便的年代,人-贩-子猖獗,他们不仅会拐卖小孩(男孩居多),甚至还拐卖妇女。 而在后世,虽然很少听到关于人-贩-子的消息,但是每年的失踪人口也是令人万分揪心的事。 至于小偷,后视的监控摄像头普及之后,接入天网,可以监管整片区域,哪里有人犯罪了,通过摄像头就可以清晰地看到逃跑路线,然后在路上拦截。 在监控之下,犯-罪行为被拍得清清楚楚,以至于小偷也很少了,倒是网上的诈骗更多。 王希很快就从里面出来了,她脸上带着欢喜。 “今天运气真好,我是第1个去的,很快就做完了,以前来的时候排好长的队,要一个小时才轮到我。” “走,先去供销社看看有啥新到的布料!你也多买一些,咱不常来镇上,多买些回去囤着。”王希一把拉住许千慧的手,风风火火地往人群里挤。 许千慧摸了摸口袋里那几张薄薄的票子,笑了笑:“希姐,我就带了点买菜的钱,我就不买了,陪你逛逛。” 王希拍了拍鼓囊囊的荷包,十分豪迈的说:“多大点事,我先借你,回头宽裕了再还我!就这么定了,不准推辞,不接受你就不要叫我姐姐了。” “好吧,那……那我请你吃碗馄饨?”许千慧无奈的笑了笑,说。 “一碗哪够!起码再加两个包子!”王希哈哈大笑,竖起两根小指头,表情调皮又可爱。 “得嘞,管够!”许千慧笑着点点头。 两人说笑着来到供销社的布匹柜台。 花花绿绿的布料摆满了货架,许千慧一眼就看中了一块蓝色的布料。 “这个给润日三兄弟做衣服正好,男孩子穿深色耐脏。”她摸着布料,眼里闪着光。 王希直接扯过布料,对着售货员喊:“同-志,这布料来一匹。” 接着又挑了红白格子的布料:“这个给小星星做件裙子,小丫头穿红色精神!” 许千慧连忙摆手:“太贵了太贵了……” 王希已经利落地付了钱:“贵啥,孩子们长得快,不做新的怎么行?再说了,我买单,你怕啥呢?” 买完布料,王希又拉着许千慧去了成衣柜台。 一件鹅黄色的小连衣裙挂在最显眼的位置,许千慧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给小怜星买的?”王希眼尖地问。 许千慧点点头,又摇摇头:“没事儿,我就看看。” 王希二话不说就让售货员包起来:“拿下,就当是我这个姨姨送的!” 走出供销社时,许千慧手里已经提满了东西。 阳光照在她脸上,暖融融的。 第26章 开始怀疑上了 “老于!”顾泽元来到于连长的背后,伸手拍了拍他肩膀。 于连长一把抓住他的手,反手一扭,就要将顾泽元来个过肩摔。 顾泽元心中默默叹口气,重心一沉,一招反客为主,反过来就要给于连长来个过肩摔,差点将于连长拉倒在地,好在最后关头,他稳住了腿脚。 于连长哼笑一声,收回手:“早说了让你别在背后拍我肩膀,不然我可就视为偷袭了。” “我没心情和你玩闹,跟你谈正事呢。” 顾泽元轻叹一声,在心中默默感慨,这么多年了,老于还是这么幼稚。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儿?”于连长看他。 顾泽元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一边左右观望,随后带着他来到了一个隐秘的角落,在他耳边轻声询问。 “你觉得我媳妇这个人怎么样?” 于连长一脸不明所以,但还是老实回答:“挺好的,人挺勤快,把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每天给孩子们做饭洗衣服……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你该不会是听到了外面关于你媳妇的那些谣言,觉得你媳妇对孩子不好吧?” “老顾,外面别人说的那些话听听就着就得了,你媳妇人确实挺不错的,我看得出来,她人挺好,而且也没有虐待孩子,我在隔壁看得清清楚楚,你放心啦!” 顾泽元摇摇头:“我不是说这个,我是想问你最近这几天在家里呆着,发现许千慧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没什么不一样呀,每天不就是做做饭,给孩子洗澡洗衣服,然后扫扫地,大清早出去买菜,很正常呀。” “许千慧,她识字。” 于连长纳了闷:“识字就识字呗,这年头谁还没认识两个字?你前妻不就天天捧本书,在门口看着吗?咋了,怕你现在这个老婆步了你前妻的后尘,和你离婚,弃你和孩子而去?” 顾泽元见他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整个人都严肃了。 “老于,咱俩虽然不是一个村的,但你应该也听说过,许千慧是个孤女,从小到大没读过书! 自从她父母去世,只能寄宿在亲戚家,每天做脏活累活,她亲戚想让她嫁给老头换彩礼,她抵死不从,最后是我娘上门说亲,见到我家条件还不错,才同意了这门婚事。” “当初结婚的时候,据她所说,她在亲戚家一直干着脏活累活,没有读过一本书,最大的优点就是人老实,嘴笨,不会顶嘴。” 说到这里,老于这才回过味来。 “我昨天和她上山砍柴,感觉她好像彻底换了个人,不仅会顶嘴,还会打我骂我了。 最重要的是她还识字!她说她想和我离婚,如果我不同意就起诉,我笑她大字不识一个,如何起诉?你猜怎的?她竟然当场把我名字写出来了!” 听到这儿,连于连长都吓了一跳。 顾泽元微微眯起眼睛:“最重要的是,她会写繁体字!” “繁体!”于连长神情都变得沉重起来。 如果许千慧在的话,她就知道自己踩到雷了。 新天朝建立之后,国内百废待兴,各行各业急需大量人才。 然而天朝文字笔画众多又极其复杂,这么多繁体字,学又学不会,认又不认识,给当时扫盲工作带来了极大的困难。 于是,为了更好的扫盲,让更多的人能识字,天朝在56年开始推行-汉-字-简体化,到如今83年已有27年。 简化成简体字后,文字推广工作才得以顺利进行下去,虽然还有极少部分地区和一些老人还在使用繁体字,但如今更多人使用的是简体。 即便如此,还有一个地方没有被简体给推广到,那个地方就是taí-wān地区。 在80年代这个地区经常派特-务。过来窃取机密,正是敏感时期。 许千慧一时大意,暴露了自己还会繁体字这一点,让顾泽元怀疑她是特-务。 顾泽元继续说:“我故意跟她说,部-队缺文书,问她愿不愿意来,你猜她怎么说?” “怎么说?” “她不仅一口回绝,还能准确说出文书要负责档案整理、会议记录、文件收发这些具体工作!” 顾泽元眼神锐利:“一个农村妇女,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于连长的心瞬间沉入到谷底。 “坏了,那她到这两年多了,现在才发现,这两年多她是不是已经做点什么了?” “现在还没有确切的证据,而且这两年,她一直安分的守在家中,但也不排除是不是有人和她接头。”顾泽元心事重重地说。 更麻烦的是,最近这段时间在严打时期,正因为这类的情况太多了,所以必须要更加小心应对。 “是否有上报?考虑清楚。”于连长看出了他的犹豫。 因为一旦上报,并不是简简单单的记录在案。 上报后,会有专人去排查审核,调查邻里关系,家庭背景,以及许千慧过去都做了什么,和谁有过密切接触。 最重要的是,一旦开启排查程序,作为配偶的顾泽元将会被调离岗位,很长一段时间将不能回到原来的岗位。 这对顾泽元的事业来说,是不小的打击。 如果真的发现许千慧是特-务,顾泽元的军-婚自当作废,顾泽元也会得到应有的嘉奖。 但最严重的就是如果后面查出来许千慧并不是特-务,那么这段时间的审核和排查对她个人的影响并不小,尤其是那些街坊邻居,指不定在背后蛐蛐许千慧卖国求荣。 就算后面还了她的清白,但前期的猜忌和流言蜚语也足以压垮一个人。 最怕的就是遇到后面的情况,所以顾泽元内心也在挣扎。 “你现在是已经掌握到证据了吗?还只是在怀疑阶段?”看出他的挣扎,于连长问。 “没有证据,还在怀疑,但是她的行为摆明……我感觉她已经不纯粹了。”顾泽元说。 最不希望出这种事情的就是他,自己的配偶出这种情况了,身为丈夫的他也会有牵连。 第25章 再瞎说把你们嘴都撕了 车斗里的其他人也跟着附和,七嘴八舌地说着。 “都说后妈难当,但也不能亏待孩子。” “心里再怎么不高兴,那也不能拿孩子撒气呀。” “是呀,那么小的孩子,怎么能下得去手?” “可能是因为不是自己亲生的,所以才不疼吧。” 许千慧歪着头,斜睨她们,眉眼中尽是冷漠和傲然。 王希实在听不下去了,冷笑一声:“哟,你们倒是挺清楚别人家的事?孩子外婆每次一有点什么事需要帮忙,就数她跑得最快,张嘴就说孩子被虐待,你们亲眼看见了?” “哎,王希,你这话说的,人家亲外婆还能瞎说不成?” “就是,后妈哪有亲妈疼孩子?” 王婶斜眼瞥着许千慧,继续说:“再说了,她一个没父母的,要不是顾家,指不定在哪儿讨生活呢!” 许千慧轻笑一声,白眼几乎要翻上天去。 她知道,这些人早就听信了孩子外婆的闲话,一个个固执己见,确定她虐待孩子了。 王希气得直咬牙:“你们没看到就不要乱传,千慧妹子是很好的人,我住在隔壁,我看得清清楚楚,人家每天早起给孩子做饭,去买肉买菜,孩子洗澡换衣服,都是她来做,孩子外婆又干什么了呢?每次一有点什么事情就跑掉,还喜欢在外面说千慧的闲话。” “那可是孩子的亲外婆,她能说假话吗?她女儿还没和顾连长离婚之前,她天天在人家家里带孩子,那三个孩子都是她亲手带大的,她有必要撒这个谎吗?” “你住她隔壁又怎么样?你是天天从早到晚盯着人家吗?说不定你一转头人家就虐待孩子了,故意在你面前装模作样,转头又是另一副面孔,这样的人多的是。” 听着街坊邻居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指责,许千慧不再忍耐。 她猛地抬起头,眼神直直地看向王婶,声音不大却格外清晰:“王婶,您这话说的,我可真是担待不起!” 车斗里顿时一静,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许千慧冷笑一声,继续说道:“孩子身上的淤青?我也不知道孩子外婆上次来为什么非要在人看不到的地方偷偷捏孩子, 孩子疼得直哭,她还不撒手,硬是掐出几道印子。结果转头就出去跟人说是我弄的,您几位倒是信得快。” 王婶一愣,显然没想到她会反驳,道:“人家都说是你掐的,你反倒说是人家掐的,毕竟人家前几年确实在这儿带孩子,没理由故意掐孩子。” 许千慧气笑了:“上个月她来,说是给孩子带了两包饼干,结果走的时候顺走了我半个月的米,连带着柜子里的半斤面粉都摸走了。那天晚上,三个孩子眼巴巴等着吃饭,我只能临时王希姐借一点米。” 王希在旁边帮腔:“这事我知道!那天晚上润晨还问我,''王阿姨,娘是不是不喜欢我们了,怎么连饭都不给吃了?''听得我心酸呐!” 许千慧声音也提高了几分:“还有前些天,我好不容易攒了奶票给小怜星买了奶粉,结果秦亚芳一来,说是润晨他们的表弟没奶粉喝,直接揣兜里带走了!孩子饿得哇哇哭,我又只能找上王希姐,让她帮帮我。” 车斗里的街坊们面面相觑,显然没想到事情还有这一面。 张婶有些尴尬,但还是嘴硬道:“那……那孩子外婆也是心疼孩子,怕你照顾不好……” “心疼孩子?”许千慧冷笑。 “她要是真疼孩子,就不会每次来都挑拨离间,搞坏我和孩子们的关系,润日最听她的话,老是和我对着干,她要是真心希望孩子们好,应该和孩子们说,和我这个后娘好好相处,而不是在背地里搞什么小动作膈应人。” 王希拍了拍许千慧的肩,对众人道:“你们啊,别听风就是雨。千慧对孩子们怎么样,街坊邻居有眼睛的都看得见。反倒是秦亚芳,每次来不是顺东西就是挑事,存心不想让人家过安生日子!” 车斗里一时没人接话,只有发动机工作的声响。 许千慧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情绪,淡淡道:“各位婶子要是真关心孩子,不如帮忙传个话,以后秦亚芳再在外面编排我,就别怪我当众撕破脸,把她的那些事儿全抖落出来!”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噤声。 王希越想越气,为许千慧感到不值得:“最可气的是,她女儿林玉媛早跟顾连长离了,这些年连孩子面都不见,她倒好,三天两头跑来挑事。前年故意当着泽元的面说''孩子瘦了,是不是后妈不给吃饱'',害得小两口吵了一宿架!” 曹娟华讪讪道:“这……不是吧,没看出来她是这种人。” 王希从兜里掏出块手帕擦了擦脸,说:“就前天,秦亚芳又来了,正巧碰上泽元休假。你们猜她说什么?她说千慧虐待孩子,不让孩子吃好,还拿针扎孩子,千慧啥也没做过,就背上这口锅,你们说这种人心思到底是有多恶毒?” 车斗里顿时一片哗然。 旁边一直不说话的张婶脸色变了变,嘟囔着:“要真这样,是有点过分了……” “要我说,她就是见不得千慧把日子过好!”王希的声音在路上传得老远。 “自己闺女扔下孩子不管,看人家千慧把三个孩子养得白白胖胖,心里不痛快!” “你们要是不信,下回秦亚芳再来''搬东西''的时候,自己来看看!看是不是我说的那么回事儿。” 许千慧挽住王希的胳膊,轻声道:“姐姐,谢谢你替我说话……” 王希拍拍她的手:“谢啥!姐早就看那老妖婆不顺眼了!走,咱等会儿办完事了逛街去,有啥想吃的随便吃!咱再买两身漂亮衣裳,回头那老妖婆来了就穿上,气死她。” 此话一出,许千慧都被逗笑了。 前世经历过那么多磨练,许千慧压根就没把这些小事放在心上,反倒王希在关键时刻处处维护她。 “好,气死她。”许千慧跟着附和。 王希拍了拍她的手:“没事,有我呢,你骂不过她的话,我来骂。” “怎么可能骂不过?我是担心她挨骂两句,出啥事又怪我了。” “骂两句就遭不住了,这老妖婆……还有脸在背后搞小动作。” 清风拂过众人的脸颊,带起鬓角的发丝。 车子一路摇摇晃晃,离镇上越来越近。 第24章 倒反天罡了? 顾泽元来到客厅,三个孩子已在房中睡下,虽然天色已晚,但他还没什么困意。 “你看一会儿小怜星,我去洗澡。”许千慧把小怜星放在顾泽元的怀中,转身拿着干净的衣服去洗澡。 望着怀里可爱的女儿,顾泽元的心几乎要融化了。 “星星,你现在会说话了吗?叫一声爹爹来听听。”顾泽元让小怜星站在自己腿上,两人面对面。 小怜星看着他,咯咯直笑,露出小小的门牙。 “星星,叫爹爹。” 顾泽元开始引导女儿开口,小怜星的发音并不标准。 耐着性子教了好一会儿,小怜星这才说得标准一些。 “对喽,叫爹爹。” 顾泽元满怀期待看着她。 小怜星:“叫爹爹。” 小怜星呲着个大牙傻乐。 顾泽元:“叫爹爹……嗯?不对。” 顾泽元皱眉沉思,他不是让女儿叫他爹爹吗?怎么反过来是女儿让他叫爹爹? 坏了,他本是想让星星叫[爹爹],哪曾想星星竟然把[叫爹爹]三个字都学过去了。 这不行,他得改过来。 顾泽元抱着小怜星起身,四处观望,狗狗祟祟抱着小怜星来到角落里,偷偷附在她耳边低声纠正。 小怜星:“叫爹爹。” 顾泽元:“爹爹。” 小怜星:“叫爹爹。” 顾泽元:“爹爹。” 顾泽元不说话了,直勾勾的眼神看着星星。 完犊子了,他怎么感觉这小家伙在占他便宜? 小怜星咯咯笑:“叫爹爹。” 顾泽元顿时被自己的行为气笑了,伸手轻打自己嘴巴子,他发现他这嘴怎么这么欠呢。 无奈之下,顾泽元只能暂时放弃让自己闺女开口叫他爹爹的想法。 不然再这样下去,他的辈分要矮两截了,认闺女当爹呢?哪有这么离谱的事? 明天大清早要归队,他得提前把东西收拾好,也不多,就几件衣服啥的。 第二天。 天边刚亮,太阳还没露头。 许千慧披着件外套,站在门槛上,看着顾泽元提着行李袋的挺拔背影渐渐消失在晨雾中。 “我得归队了。”临走前,顾泽元只匆匆留下这么一句话,连口热粥都没来得及喝。 许千慧拢了拢外套,早晨的风带着丝丝凉意。 “离不了啊……”她轻声自语。 三个孩子还在熟睡,婆婆的鼾声从里屋隐约传来。 那她还得继续在这个家里熬一段时间,至少等待一个时机。 “千慧妹子,起这么早啊?” 隔壁王希的大嗓门打断了她的思绪。 转头一看,王希穿戴整齐,站在院子里喊她。 “嗯,泽元他回部-队。”许千慧露出一丝笑容。 王希走近几步,靠近围墙:“你今天没什么事要做吧?我看时间还早,准备去一趟镇上。” “千慧,你跟我一块儿去吧?咱们坐大车去。” 许千慧犹豫了一下。 家里还有一堆活儿等着她,三个孩子要吃饭,星星要喝奶粉和辅食,婆婆晚点估计还要作妖…… 最重要的是,她今天没有要去城里去镇上的打算。 “犹豫啥呢?你呀,就是太顾着家里了,一年到头都为了这个家忙着,也该抽点时间让自己歇歇?” “等我一下,我回去跟婆婆说一声。” 她快步回到屋里,婆婆这会儿已经醒了 。 外头王希和许千慧对话的声音她也听到了,心里暗骂许千慧是个败家娘们,就知道去外面花顾泽元的钱。 “娘,我去镇上一趟,早饭在锅里温着,孩子醒了的话,你就叫他们吃。” 婆婆穿上衣服刚准备,来到门口好好的训斥许千慧一顿,哪曾想出来一看他,她早就跑得没影了。 “这个败家娘们儿!迟早都要把这个家败光!”婆婆气得直跺脚。 许千慧跑出来一看,不远处停着一辆解放牌卡车。 方头方脑的绿色车身,后面是一个大大的车斗。 而此时的王希已经坐在车斗上了。 而车斗上同样坐着不少,准备去镇上的大爷大娘们,还有几个和她差不多的同龄人。 见到许千慧出来,王希当即招招手,随后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快来,我特地给你留了位置。” “好。”许千慧一个箭步冲过去。 王希伸出手,本想拉许千慧一把,哪曾想她三两下就爬上了车斗,坐在了王希给她留的位置上。 “谢谢你啊,姐姐。”许千慧给她道了声谢。 “客气啥,咱都是邻居,互帮互助是应该的。”王希还是那样的客套话,毕竟大家都是邻居,有什么能帮的都会帮一下。 许千慧垂眸,打量这辆车。 这车在后世可谓是老古董了。 当初她在军-营里参观这种车,搭载六缸汽油机,载重4吨,最高时速65公里,驾驶室没有空调,冬季靠发动机余热取暖。 那时候教官还讲解过,八十年代农民进城卖菜、知青返城、乡镇企业的货物运输都靠它,车斗里能坐下二十多人。 没想到这回她竟是亲临现场了。 清晨的凉气还未散尽,卡车已经“突突突”地发动起来。 车斗里挤满了去镇上的街坊邻居。许千慧和王希坐在车尾,随着车辆行驶一路颠簸摇晃。 “哎哟,这不是顾家媳妇吗?” 坐在对面的曹娟华眼尖,一上车就瞧见了许千慧,嗓门顿时拔高了几分。 许千慧眼睛瞟过去,只感觉这个女人有点眼熟。 下一秒,她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在医院蛐蛐她的那个人吗? “听说你家三个孩子最近瘦了不少啊?就把你自个女儿养得白白胖胖,是真的不?” 许千慧还没开口,旁边的王婶就接上了话:“可不是嘛,孩子外婆上次来,说孩子身上都有淤青,可怜哟。” 王希眉头一皱,刚要反驳,许千慧却轻轻拽了拽她的袖子,摇了摇头。 她现在心情不错,还暂时没有拌嘴的兴致。 而且,她也想听听这些长-舌-妇背后到底是怎么议论她的。 “千慧啊,不是婶子说你。”王婶往前凑了凑,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你一个没爹没妈的姑娘,能嫁到顾家这样的好人家,那是祖上积德!可别因为一点小事就闹脾气,把孩子亏待了,一家子好好过日子,才是真理儿。”王婶满脸都是为你好的模样。 曹娟华连连点头:“就是就是,男人在外当兵不容易,你在家带带孩子、做做饭,多享福的事儿,可别不知足!” 第23章 真让人受不了 顾泽元拉了拉婆婆的衣服:“好了,娘,我们两闹着玩呢,别乱说话,咱俩瞎玩闹,不小心打的,你看她小胳膊小腿的,真能打得过我吗?都是闹着玩的。” 婆婆回头看了他一眼,算是看在顾泽元的解释上,勉强止住心中的怒火,但她依然对许千慧十分不满意。 她的直觉告诉她,刚才许千慧肯定是故意打的,她就没听说过两口子玩闹还能闹成这样,往人家脸上扇巴掌。 “再怎么玩闹也不能打自己男人,打得这么疼,手印都印脸上去了,我在屋里都听到那么大的声音,你这女人的手是真挺痒的!”婆婆冷哼一声,对许千慧冷眼相待。 “好了,娘,你少说两句,都说了没有的事,我俩闹着玩呢,你去屋里陪三个孩子,我晚点再过去。” 顾泽元说着,伸手把婆婆往房间的方向推。 婆婆一边走,一边还不忘回头看着许千慧:“这是等八辈子霉了,怎么会娶这种女人进门,女人打男人是想造反呐,把这个家搅得鸡犬不宁你就高兴了,晦气。” 好不容易将婆婆打发走了,两人这才面对面站着。 “你下次要是实在心里有火,能好好说吗?下不为例了啊,下次再打,我可真就生气了,嘶,不过话说回来,你这巴掌打的是真疼。” 顾泽元摸着红肿的脸颊,心中暗暗吃惊许千慧的力气怎么变得这么大了。 “不把你打疼了,你永远都不会平等待人,我要是一直伏低做小,你只会觉得我好欺负,觉得我受什么委屈都是应该的,委屈求全可不是我的性格,我是有仇必报。” 顾泽元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并没有让许千慧委曲求全的意思。 只是有时候觉得不过是件小事,让许千慧忍忍就过去了,这不算让她委屈求全吧,他也是为了她好,毕竟闹起来了,大家脸上都难看。 “你在这等会儿,我去给你煮点面。” 顾泽元知道这会儿许千慧正在气头上,又饿了这么长时间。 他得赶紧做些东西给她吃,不然再这样饿着,身体指不定会出什么毛病。 许千慧这才消气了不少,拿着一个椅子坐在摇篮边上逗小怜星。 十几分钟后,顾泽元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出来,另一只手拿着筷子。 许千慧看了一下,面上有青菜,他甚至还多放了两个鸡蛋。 “吃吧。”顾泽元把面往她的方向推了推,然后麻利的将桌子上的碗筷给收拾干净。 用抹布把桌面擦拭干净后,顾泽元拿着碗筷进厨房去清洗。 被打了一巴掌后总算老实了,面也会煮了,连碗也会洗了。 许千慧在心中臭骂顾泽元就是欠揍。 一碗面下肚,总算是舒服了些。 窗外的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将房间映照得朦朦胧胧。 顾泽元侧躺坐在床沿,三个孩子围在他身边,目光落在远处。 “那时候啊,爹爹一只手抓单杠,一口气做了几十个引体向上,把他们佩服得五体投地,一个个叫大哥,于叔叔还用双手呢,你们爹爹我呀,单手就赢过他们了……” 顾泽元压低声音,眉飞色舞地讲述着军营里的趣事。 他的声音低沉且富有磁性,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顾泽元讲到一半,转头发现三个小家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均匀的呼吸声传来,顾泽元不禁哑然失笑。 一个个睡得东倒西歪,睡没睡相。 顾泽元轻轻抱起离他最近的润晨,将他轻轻放在床铺最里侧。 润日的睡相最不安分,小腿大大叉开,压住了旁边的润月。 顾泽元把他的腿摆好,挪到润晨身旁。 润月也被他挪到了润日旁边,三兄弟并排睡。 随后,顾泽元拉过一旁的被子盖在他们身上,细心地掖好被角。 房门被轻轻推开,婆婆开门走了进来,看到熟睡的孙子们,立刻放轻了脚步。 “孩子们睡了?”婆婆压低声音问道,看向一旁的顾泽元。 顾泽元点点头。 “泽元啊。”婆婆突然话锋一转,脸色沉了下来。 “你今天太纵容那个许千慧了。” 顾泽元一怔,转头看着她:“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就是一顿饭吗?”婆婆撇撇嘴,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她又不是三岁小孩,饿了不会自己煮?你一个大男人,整天围着媳妇转像什么话!” 三个孩子都睡着了,顾泽元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等婆婆不发出声音了,他才低声回应:“妈,今天确实是我不对。千慧忙前忙后的,连口热饭都没吃上。” “呵!真是矫情。”婆婆冷笑一声。 “我当年拉扯你的时候,哪天不是忙得脚不沾地?你爸什么时候管过我吃没吃饭?女人嘛,该管教的时候就得管教!” 随后,她做了个抽打的手势:“该打就打,该骂就骂,不然迟早骑到你头上去!” 顾泽元的眉头皱了起来,并不认可婆婆的想法。 他脸上带着坚定的神色。 声音虽轻却不容置疑:“娘,千慧是好女人。这些年要不是她,看你一个人哪能带几个孩子?” “她嫁过来了,看孩子本来就是她该做的,这有什么?哪个女人不是这样过来的?就她矫情,就她有意见,还敢打人呢!我就没见过打自个儿男人的女人。” 婆婆说着,脸上写满了嫌弃:“要我说呀,你就不应该惯着她,得好好教训一顿,不然她总是忘记自己几斤几两。” “行了,娘,我不想扯这些,时间不早了,你也回去睡觉吧。”顾泽元一听婆婆说这些话题,他不免得有些头痛。 他似乎有些理解许千慧,天天面对着婆婆这么一个挑三拣四的人,估计正常人都受不了吧,许千慧想离婚自然也是正常的。 “听娘的,娘还能害你不成?” 婆婆还想说什么,却被顾泽元轻轻往门外推:“娘,时间真不早了,该去睡觉了。” 婆婆一边走一边回头叮嘱:“儿啊,听娘的,娘不会害你的。” 第22章 老娘就是反天了 婆婆故意暗戳戳给许千慧穿小鞋,表面上还装作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眼里却写着明晃晃的挑衅,换谁谁不恶心? 果然啊,人还是得靠自己。 许千慧望着怀里闹不停的小怜星,又看了眼饭桌上狼吞虎咽的几人,无奈地叹了口气。 孩子的小脸不舒服地皱在一起,哼哼唧唧,黏糊糊的裤子贴在身上,再耽搁下去怕是要着凉。 “乖,妈妈这就给你洗澡。”她轻声哄着,抱着孩子往厨房走去。 厨房里冷锅冷灶,水缸里的水冰凉刺骨。 用这么凉的水给孩子洗澡,非得感冒不可。 她一只手抱着小怜星,另一只手从柴堆里抽出几根干柴塞进灶膛,再塞一些松针叶引火,这才准备用火柴开始生火。 她伸长脖子看了一眼铁锅,整个人当机又无语住了。 婆婆把菜炒完了之后,连锅都不洗,就这么扔在这儿。 这一天天的,真是膈应的慌。 许千慧恨恨的目光瞪向餐桌上的几人,他们吃得满嘴流油,才不管她这边什么情况。 许千慧把孩子放在一旁,将铁锅拿出来,洗干净后重新放回。 “啪嗒”,火柴瞬间点燃。 许千慧将松针叶点燃,火苗不断往外窜,她也被烟熏得直咳嗽,眼泪都快出来了。 小怜星倒是乖巧,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妈妈忙活。 火苗蹿了起来,许千慧赶紧舀了几瓢水进去。 等待水开的功夫,她先给小怜星拿了干净的衣服放旁边备用,又拿了洗澡盆往里倒入凉水。 “嘛嘛……”小怜星奶声奶气地说着,发音并不准确。 “妈妈在呢,一会儿就好了。”许千慧心疼地亲了亲女儿的额头,一边盯着锅里的水,一边轻轻拍着孩子的背。 水终于冒起了热气,许千慧伸出指尖试试温度,已经很烫了。 把柴火取出来戳进一旁的草木灰里熄灭。 随后,她用水瓢将热水舀进放好凉水的盆里,调成温水。 紧接着,她把星星身上的脏衣服脱下来扔到一边,一股味道直冲脑门,许千慧只得加快手中的动作。 舀一瓢温水将小怜星身上的脏东西洗干净,确定没有任何残留后,这才把小星星抱进洗澡盆里给她洗澡。 每次洗澡是小怜星最开心的时候,小手总是激动的挥舞着。 “舒服吧?”许千慧露出笑脸,手上的动作又轻又快。 她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从他们一起去山上砍柴到现在,她一口饭没吃,一口水也没喝。 可眼下只能先顾着孩子。 等给小怜星擦干身子,换上干净衣服,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 等许千慧走出来时,人都不见了。 餐桌上杯盘狼藉,几个空碗胡乱堆在一起。 肉全被吃光了,青菜也只剩几根菜梗,米饭早就见了底。 许千慧的怒火几乎达到巅峰,她抱着小怜星站在桌前,大有一种想一把将桌子掀了的冲动。 她把小怜星放在摇篮里。 随后,她来到房间里,正看到顾泽元和婆婆以及三个孩子在屋里聊得热火朝天。 顾泽元说起他最近发生的那些趣事,旁边几人聚精会神听着,嘻嘻哈哈,脸上都带着笑。 许千慧冷着脸走过去,轻轻拍了拍顾泽元的肩膀。 顾泽元停下说话声,转头看她,眼神带着询问的意味。 “你出来一下。”许千慧丢下这句话,便走了出去。 顾泽元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转头和孩子们说:“爹爹出去一下,等会回来继续和你们说。” 顾泽元走出去,发现许千慧静静地站在餐桌前,背对着他。 他走过去询问:“咋了?什么事呀?” “啪!”重重的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许千慧用了极大的力度,打得顾泽元猝不及防,身子一歪,差点栽倒在地。 下一秒,许千慧用力地揪住他耳朵,把他拉到餐桌前。 她指着餐桌上一片狼藉,质问:“顾连长,麻烦你动一下从出生到现在都没用过的脑子,你还记不记得今天出去和你一起砍柴的除了三个孩子之外,还有我?” “回来了你们光顾着吃饭,我一口都没吃,星星拉裤子里了,我给她洗澡换衣服,一出来你们全都吃完了,我踏马饿到现在一口东西都没吃,这就是你和我说的在家里享福吗?” “你说我为什么想离婚?干一天活了连口热乎饭都没吃上,牲口都不带这么使唤,你们家存心不想让我活是吧?顾泽元,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清楚,我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 许千慧说完,用力一把将顾泽元推开。 顾泽元后退两步才站定。 他的目光落在餐桌上,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刚才好像没看到许千慧吃饭。 “你刚刚真没吃饭?”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吃了?我给星星洗澡去了!”许千慧见他这副完全不放在心上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顾泽元心中涌起一抹内疚:“刚才就想着吃完饭陪孩子们玩去了,太长时间没陪他们了,没注意到你,那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面,我给你煮碗面去。” 在房间里听到动静的婆婆这才慢悠悠的从房间里走出来。 婆婆刚刚听到那巨大的巴掌声,她无动于衷,以为是许千慧做了什么错事,被顾泽元打的,同时她心里也感到诧异,因为顾泽元从小到大都没打过女人,如果许千慧真的被打了,那应该是做了什么触犯到他底线的事情。 然而等婆婆走出来之后,发现情况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她看到顾泽元捂着脸,脸上是鲜红的巴掌印。 有那么一瞬间,婆婆的心猛地颤抖了一下,这情况,该不会是许千慧打了顾泽元吧? 婆婆脚步加快走过去,仔细一看,果然见到了顾泽元脸上红彤彤的巴掌印。 “儿子,这是谁打的?”婆婆伸手就要摸上去,被顾泽元侧脸躲开了。 随后,婆婆转过头来看向许千慧,眼神带着凶狠和愤怒:“是你打的呀?你这娘们怎么回事?连自己男人都打?你这手怎么这么贱呢?哪有女人打自己男人的?反了天了!十里八乡没见过你这种泼妇!” 第21章 总有些-贱-人爱蹦跶 别以为当文书就不用训练了,体能训练不达标也是不行的,一边压力大,工作忙,一边又要训练,奥特曼来了都要亮红灯。 就算不干文书了,还时不时隔三差五打电话询问资料放哪里?软件怎么用?这个怎么办?那个怎么搞? 她之前干过一段时间,确实是累,头发都掉了好多。 哪怕不干两三个月了,还经常有人询问她资料放哪里,即便离职之前已经交代的明明白白,但碍于要记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接手的新人反而什么都记不住。 顾泽元知道她心中的顾虑,一边在脸上露出柔和的微笑,另外一边在心里暗暗骂娘,到底是哪个兔崽子提前把文书的工作内容透露给许千慧知道了,这样一来,他想忽悠她进去都难了。 是不是隔壁于连长?这个畜-生,好端端的长那张破嘴干什么? “千慧啊,你别听人瞎忽悠,没有这回事,都是危言耸听……也就入职前需要考试一下,你放心,考题绝对是十分简单的。” “你不要说话,我不去。” 许千慧铁了心,打死也不干这么累的活了。 她虽然很喜欢待在部-队,但文书是真的要命啊。 这一次重新来过,她已经做好自己的打算,要把握未来的机遇,走上人生巅峰。 说什么也不会听顾泽元瞎忽悠的。 顾泽元又在一旁说了好多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话,见许千慧依旧无动于衷,也只能悻悻然闭上嘴。 夕阳西下,将天边染成橙红色。 顾泽元擦了把额头的汗,把散落的树枝拢成一堆。 他蹲下身,将树枝码齐,用绳子灵活地在柴捆上绕了一圈又一圈,最后打了个结实的绳结。 许千慧挑了两根笔直的粗树枝,用斧子将额外的树杈砍掉,准备一会儿当成扁担用。 顾泽元将她递过来的粗树枝横放在两捆柴火中间,两头分别各串上一捆柴火。 顾泽元试了试重量,随后点点头:“这份给你,轻些,这些应该够用一段时间了,我们回去吧。” “好。” 三个小家伙在玩够了滑滑梯后,早就将松针塞进袋子里了。 润日一屁-股坐在装满松针的编织袋上,小身子使劲往下压,袋子里的松针发出“沙沙”的响声,顿时瘪下去一半。 “看我装的比你们多!”润日得意地喊着,又往袋子里塞了一大把松针。 润月有样学样,坐在袋子上,松针被压得实实的,腾出的空间又能装下更多。 润晨也学着两个哥哥的样子坐上去,但他力气不大,没压下多少,却也笑得见牙不见眼。 “别塞太多,等会儿拿不动了。”许千慧嘴上这么说,眼里却带着笑。 她用绳子帮孩子们把松针袋口扎紧,三个鼓鼓囊囊的袋子,像三个大粽子。 润日润月的袋子还挺沉,不过他俩都拍胸脯表示能抬得动。 润晨力气最小,袋子只装了一半,也很不错了。 顾泽元扛着柴火走在最前面,柴火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许千慧也挑起自己那担,虽然比顾泽元的轻些,但还是压得她微微皱眉。 这段时间没好好休息,之前夜里挑水时候磨破了肩膀,结的疤还没掉呢,这会儿又要再磨破了。 夕阳的余晖中,一家人排成一列往家走。 顾泽元在前头,柴火在扁担两头晃悠。 许千慧跟在后面,时不时回头看看孩子们。 三个小崽子抓着松针袋在地上拖行,一路欢笑,时不时掉在地上一些零星松针。 回到家门口时,隔壁的王希正好在院门口坐着吹风。 见到他们回来了,王希脸上露出笑容,热情地打招呼。 “哟,一家子人都砍柴火去了?晨晨也去呀,小小年纪砍得动吗?” 见到走在最后面的润晨,王希露出和蔼的笑容询问。 顾泽元笑着回应道:“这些够烧一段时间了!还有晨晨,别看他年纪小,干起活来干劲十足,有我当年的风范!” 刚一进门就看到婆婆迎了上来,伸手准备帮顾泽元卸下他身上的柴火,顾泽元摆摆手拒绝了,这点重量对他来说轻得很。 “哎呀,你们总算回来了,我做好饭菜了,快进屋洗手吃饭吧。” 婆婆说完,略过许千慧,帮孩子们接过他们手中的松针袋。 几人去洗了手。 顾泽元依旧像之前那样,只拿了他和三个孩子的碗筷。 许千慧不着急吃饭,洗了手后,她先去看看小怜星的情况。 小怜星躺在摇篮里,满脸写着不高兴,双腿不安分的蹬着。 “小星星,妈妈回来了!”见到可爱的女儿,许千慧露出温柔的微笑,伸手便将她抱起来。 但是下一秒,许千慧的脸色瞬间变了。 她发现小怜星拉裤子了,但婆婆并没有帮她洗澡换裤子。 她摸了摸湿湿的裤子,已经凉透了,不是刚拉出来的温度。 也就是说小怜星拉裤子到现在,至少有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小孩子皮肤娇嫩,时间长了还有可能会起湿疹。 而这段时间婆婆就这么干看着,什么也不干,让星星在摇篮里躺着。 这么长的时间,只要一靠近摇篮就能闻到味道,婆婆却选择忽视,等着她回来给孩子洗澡换裤子。 临走前早就嘱咐婆婆,让她好好看孩子,她就是这么看孩子的? “娘,星星拉裤子里了,你没有帮她换裤子吗?”许千慧心中滋生怒火,转头询问婆婆。 婆婆露出茫然的表情,演技有些拙劣,带着一丝不自然的夸张:“啊?星星拉裤子里了?我不知道啊,我刚才在做饭。” 顾泽元转头望向满脸不高兴的许千慧,猜测她肯定是有些生气了。 他说:“娘刚才忙着呢,这才没有注意到星星拉裤子了,你去给她洗一下吧。” 许千慧转过身背对他们,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特么的,自从婆婆回来,就开始事事不顺心。 都说婆媳矛盾,自古以来就难相处。 关键是,有人想好好过日子,但有些人不让,非要犯贱,暗戳戳针对,回头还给自己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刚才婆婆在回答她问题的时候,那演技要多假有多假,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差点压不住且幸灾乐祸的笑,也就只有顾泽元这个眼瞎的没看出来。 第20章 识字吗你? 顾泽元叹了口气:“她是长辈,我能说她什么?她以前也经常过来帮我带孩子,咱得记着人家的情分。” “哦,这样呀,顾连长,那你可真够偏心的呢,双标被你玩得溜溜的,我竟然不知道向来大公无私的顾连长竟然也是双标狗一只。” “许千慧,话别说的那么难听!” 顾泽元脸色阴沉下来,一段时间没见,竟然不知道她这嘴巴变得这么厉害了。 “随便你喽,你爱怎么偏心就怎么偏心,与我无关,我还是那句话,这婚我要离。” 此话一出,顾泽元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许千慧,你在拿离婚威胁我吗?长熊心豹子胆了?连我都敢威胁上了!动不动就离婚,你都结婚了就不能懂事一点?亏你还是个当妈-的!” 顾泽元又说:“离了这个家,你觉得你还能有现在舒心的日子过? 再说了,你以为军-婚那么容易离吗?离婚是要往上面打报告的,我不是过错方,也不同意离婚,是你不想过了,你拿什么和我离?军婚是儿戏吗?你以为这报告容易通过?” 许千慧一怔,也确实是这个理儿。 不过,她转念一想,说:“正常程序走不了,那我就起诉离婚呗。” “起诉离婚?你别忘了咱俩是军-婚,就算你起诉离婚,法院也不会判离的,我没有过错,你也没有过错,在法庭上,法官的判决是让咱俩再调解调解,况且我又不想离,这种情况不可能会判离。” “再说了,结一个离一个,对我影响很大的,晋升考核的时候,可能就在这关节眼上卡住了,说实话,自从三年前和玉媛离婚到现在,我职位就没变动过了。” 话音刚落,许千慧忍不住打量了他一眼。 哟呵,那他还有点可怜呢。 不过这关她什么事? 忽的,顾泽元像是想起了什么,抬起头认真的看着她。 “起诉离婚?许千慧你没搞错吧?我记得你没读过书,你识字吗?你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吧!” “我怎么不会写字?我读的书可多了!”许千慧脸上写满了无语。 她在后世,生在阳光下,长在春风里,读完九年义务教育,又读了高中,高中毕业后去入伍,义务-兵-转士-官,总共在部-队待了5年。 出来后通过政-cè,退-役-军-人专项计划免试进入大学,减免学费,还有额外加分,大学一路读到硕士,花了5年,毕业后出来28岁。 毕业出来还准备大展拳脚,报效guó家来着,谁知道怎的,眼睛一闭一睁就来到这里了,真是屈才了。 她虽然不是最优秀的,但放在同龄人中也是佼佼者。 顾泽元脸上是满满的不相信。 他丢给她一根树杈,指了指地上,说:“你说你识字,来来来,写个许字给我看看,我不信你能写得出来。” “写就写,不就一个字吗?”许千慧翻了翻白眼,拿着树杈蹲在地上。 随后,许千慧在地上干净利落地写了一个[许]字。 顾泽元仔细一看,惊讶一声:“哟,能写得出来?咱俩领结婚证的时候教你写的名字,到现在还记得呢。” “继续写,把你后面的名字写出来,我不信你能写得出[慧]字。” 许千慧低头,拿着树杈在地上划拉,几下便把全名写了出来。 顾泽元惊讶地挑眉:“[慧]字笔画那么多,你还记得怎么写呢!这记忆力不错呀。” 换做是他,不常用的字早就忘记怎么写了。 距离他上次教她写名字到现在已经过去两年,她竟然还记得怎么写。 这记忆力,不得不说,许千慧还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 许千慧勾唇一笑,又拿着树杈在地上划拉。 顾泽元伸长脖子一看,上面写的赫然是[顧澤元]三个字。 “写的啥?不认识。”顾泽元摇摇头,以为是许千慧瞎画的鬼画符。 “顧澤元,你的名字。”许千慧说。 顾泽元摆摆手:“瞎说,这哪儿是我名字?” 许千慧往地上戳了戳:“你看仔细了,顧澤元是你名字顾泽元的繁体字,你不会连你名字都不认识吧?” 许千慧用同样的话反击他刚才对她的话。 “繁体?你竟然连繁体字都会写!”顾泽元震惊得几乎要尖叫出声。 许千慧站起来,把树杈往旁边一丢,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看着他。 “不然呢,你还敢不敢嘲笑我不识字?” 顾泽元似乎想起什么,身体一个激灵。 “你认识多少个字?”他问。 “本子上的字都认识,只要不是啥极其罕见的生僻字,我都认识,我敢打包票,我这文化程度去当老师没问题。”许千慧回答,眼中是自信的神采。 看他这个模样,许千慧眼睛微眯,似乎猜到他想干啥了。 “才两年,你变化就这么大了,不错啊,进步挺快,在家带四个孩子还能识这么多字。” 他摸了摸下巴,又说:“你咋不早说你识字?太好了,咱们部-队里就缺识字的人,急缺!这样,你跟我进部队吧,文书给你当,怎么样?” “文书?你想要我命呢?”许千慧就猜到,部-队里这个职位急缺人,更不用提在这个大多数人大字不识一个的年代。 许千慧掰着手指头细数文书的工作内容,每说一项,顾泽元的心里就咯噔一下。 文书这个工作至关重要。 文书负责文件处理、资料管理和行政事务等,各种报告、计划,会议记录、领导讲话。 档案资料,统计人员信息,定期更新数据,安排连队值班表、会议日程,协助请假、考勤、福利等手续,筹备活动,准备材料并布置会场,接待上级检查或外单位来访,整理迎检资料。 后世的文书还需要熟练使用办公系统,Word、Excel等软件,文件处理需零差错,尤其是数据统计和档案管理。 平时事务繁琐,迎检或考核期间任务较重。 就是一个字:累。 压力大,尤其是重要事务需要零差错,时刻紧绷着一根弦。 从早忙到晚,大半夜还会被薅起来,每天最渴望的就是休假。 第19章 狗都没你双标 润月点点头,回头对润晨说:“咱们先把松针堆一起,玩够了再装。” “好。”润晨点点头,跟着润月一起,两人分别捡了根树枝,把地上铺了厚厚一层的松针扒拉到一起。 “哎呀……”松针太滑,顾润晨一个没站稳摔了一跤。 旁边两人一看,当即笑出了声,学着顾润晨的模样踩在松针上,脚下一歪,纷纷摔倒。 三人笑得更大声了。 紧接着,三人找了一个斜坡,用编织袋垫在屁-股底下,两只手抓着编织袋前端,两脚一蹬,从斜坡上滑了下去。 润月一个刹不住车,往旁边翻倒。 润晨则是一个没稳住,撞到了润月身上。 一旁的润日哈哈大笑,说他们两个太傻了。 随后,三人又拎着编织袋来到上坡,继续重复滑滑梯的操作,玩得不亦乐乎。 许千慧听着三个崽子的笑声,时不时观察他们的动静,确保他们没遇到啥危险。 顾泽元心事重重,一只手拎着树枝,另一只手拿着斧头干净利落砍成几段,随后扔到许千慧脚边。 许千慧把砍好的树枝捡起来,挨个码好,等凑得差不多了再用绳子绑紧。 顾泽元又一次将树枝扔到许千慧脚边,冷冷地说:“你这段时间在家里挺不安分哈。” “我?不安分?”许千慧指了指自己,眼神中透出清澈的迷茫。 随后,许千慧脑海中浮现出润日外婆的脸,心中了然。 肯定是有什么妖魔鬼怪在背后嚼她舌根子了。 顾泽元挺拔的身姿站在原地,盯着她的眼神十分冰冷。 “不管你有什么小心思,在家里最好都给我收起来!现在三个孩子没出什么问题,我可以不追究你的责任,但如果以后你还敢背着我偷偷搞小动作,对孩子不好,虐待孩子,我敢保证我对你绝对不会手软!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看惹怒我是什么后果!” 听着他的警告,许千慧当即就笑了。 还真是秦亚芳这个老妖婆在背后说她坏话了。 “秦亚芳告诉你我虐待孩子了?” 顾泽元眼神危险地眯起来:“人家怎么说好歹也是孩子的长辈,你怎么这么没教养,直呼人家名字?” “她在背后造我谣,说我坏话,这就是有教养了?我敢站在这里,就敢肯定地告诉你,我没虐待孩子!” 顾泽元笑了,眼神轻蔑:“没有?人家一个长辈,有必要对我撒谎吗?人家隔三差五提小零食过来,不知道有多疼孩子, 如果不是实在看不下去,她怎么会告诉我?况且孩子也说你确实做过这些事情,怎么解释?” 许千慧看着他,说:“你问了顾润日吧?他这小子,自从我嫁过来开始就和我不对付。秦亚芳告诉他,是我破坏了你和你前妻的感情,是我勾-引了你,才让你们离婚的,这小子一直记恨着我,不接受我,处处和我作对。” “首先,沙子那件事情我不是故意的,我和孩子们同吃同住一个屋檐下,做的饭菜我也会吃,我有必要往自己放菜里放沙子吗? 那天是他们三兄弟闹得太凶了,我准备做菜,他们在边上跑来跑去,怎么说都不听,把我气狠了。” “我肚子也饿呀,他们几个也饿得呱呱叫,我赶时间,没有好好把菜洗干净,随便过两遍水就拿来炒了,然后就吃出了沙子。 我承认没洗干净是我不对,后来我也尽量避免这种情况了,现在我都是趁着他们还没怎么玩闹的时候就开始做菜了。” 顾泽元听着,火气消了不少。 “那你拿针扎孩子的事怎么解释?” 许千慧无奈叹了口气:“那天我在缝衣服,他们在边上玩,围着我转圈跑,站不稳了来拉我衣服,不小心扎到的。” “还有我捏晨晨的事儿,那就更是扯淡了,我没捏过他,我要是真对他不好,你看他还会和我那么亲近吗?三个孩子里就晨晨最黏着我。” 许千慧又说:“你可以去问问隔壁王姐姐,咱们两家挨着,我们家什么情况,他们那边看得清清楚楚,你可以去问她,我是不是虐待孩子了。” 听到这里,顾泽元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看许千慧这副光明磊落的模样,确实没有理由去虐待孩子,至于润日外婆说的那些,可能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行,我知道了。”顾泽元说,拿起斧子继续砍树枝。 许千慧皱眉看着他,这就完了? 他刚才站在那儿,气势汹汹的警告她,一副不会放过她的样子,如今听完了解释,如此轻飘飘一句知道了就完了? 特么的这个人,误会人家了连个道歉都没有。 许千慧转念一想,秦亚芳告她的状,她也要反手告秦亚芳的状。 “顾泽元,反倒是我觉得,你得小心一下你孩子的外婆。” 顾泽元停顿一下,看着她,脸上带着不悦:“我说了人家是长辈,就算其中有误会,她也是为了我们好,你不要老是以小人之心揣测人家。” “你倒是心疼你前丈母娘一家呢,每个月一半的工资给你前妻还不够,你丈母娘还隔三差五跑来我们家顺东西, 前几天还顺走了一斤肉,十几个鸡蛋,还有星星喝的两袋奶粉,你丈母娘对我们可真好呀,存心没想给星星留条活路!” 说到后面,许千慧的声音逐渐冷下来,连看着他的眼神都带着锋芒。 感受到她的不悦,顾泽元停下手中的动作:“有这事儿?” “一直都有,只是没跟你说而已。她每次来都带着点小零食,用几毛钱的零食换走一堆东西,这买卖不知道有多划算!” 顾泽元说:“行吧,之前的她拿走就拿走吧,玉媛还在的时候,她过来拿东西没什么,但现在换你进门了,确实不能再这样。回头我和她说一下,让她不要再拿了。” 许千慧当即气笑了:“她在你这告我状的时候,你第一反应是气势汹汹过来警告我。现在轮到我说她了,你一句轻描淡写就盖过了?” 第18章 没想到你是这种女人 “孩子们不听话,她拿针扎啊,前几天还把晨晨身上捏得青紫,有不少邻居都看到了。见过这么恶毒的后妈吗?她有啥气大可以说出来,为什么要拿孩子撒气?” 顾泽元一脸的严肃,问:“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我两家那么多年的亲家,我还能骗你不成?这个女人啊,没安好心,恶毒心肠!” “行,我知道了。”顾泽元抿唇,没料到许千慧竟然有暴力倾向。 当初娶许千慧进门,就是看她为人老实本分,又勤快。 她嫁过来,肯定能把整个家打理好,将孩子照顾好,哪曾想竟然是引狼入室,这才没两年,就已经开始对孩子不耐烦了。 想到许千慧今天早上和自己提离婚,估计是怕被他发现她虐待孩子,怕他责怪,才想着赶紧离婚。 这个女人…… 最好不要让他发现一点蛛丝马迹,要不然他绝对饶不了她! 秦亚芳见自己的目的达到,转头找借口说要回家煮饭,便先行离开了。 把秦亚芳送走后,顾泽元找到了和两个弟弟打闹的顾润日,将他拉到一旁问话。 “爹有个事问你,你必须如实回答。” 顾泽元严肃的目光直直看着顾润日。 顾润日咽了咽口水,莫名感到一股压力。 顾润日把自己最近这段时间的表现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平时没事除了玩玻璃球就是和弟弟们打打闹闹,没啥出格的呀。 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许千慧这个女人在爹爹面前告他的状了。 “爹爹,我这段时间表现得好好的,是不是有人告我状了?”顾润日顶着压力鼓起勇气问。 顾泽元摇摇头,说:“不是关于你的,我问你,你阿娘是不是对你们不好,拿针扎你们?往饭菜里放沙子,不让你们好好吃饭?” 一听到是询问关于许千慧的消息,顾润日瞬间放下心来。 他点点头,脸上带着一点委屈:“爹爹,你是不知道这个女人有多坏,她就是故意的,不让我们好好吃饭,那天她还拿针扎我,可疼了。” 顾润日说着,竟委屈起来,把自己的胳膊伸出来,指了指上面已经长好了的针孔,不仔细看都看不见。 顾泽元心中燃起怒火,他继续问:“除了这些,她还有没有做别的事情?” “她还把钱藏起来,放在贴身口袋里,不让我们花,自己存着,买了好吃的,不给我们不给我们吃。” 顾泽元摸了摸他的脑袋:“行,爹爹知道了。” 说着,顾泽元沉着一张脸,便离开了。 顾润日捂嘴偷笑,看来那个女人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一进屋里,迎面见到婆婆。 婆婆看着顾泽元,指了指厨房,对他说:“家里快没柴火了,你带着孩子们出去弄点柴火,放在家里备用。” “行。”顾泽元回过神,转身来到厨房,翻找一通,角落里拿出几个存放好的编织袋和绳子。 顾泽元给三个小子每人发了一个编织袋,让三个崽子跟他一起出去。 崽子们的任务是往编织袋里装松针,装满后拉回家里。 松针很轻,且易燃,用来引火是最好不过的。 顾润日三兄弟高兴坏了,这意味着他们可以去山上玩,用这个编织袋玩滑滑梯。 装松针这轻松的活,半个多小时就搞定了,要是待的时间长一些,他们还可以玩久一点。 顾泽元来到房间门口,看着里头陪小怜星玩的许千慧,他伸手敲了敲门。 许千慧听到声音,转过头看着他。 “你把孩子给娘带,跟我一起出去拾捡柴火。” 见顾泽元一脸不容拒绝的模样,许千慧只得把小怜星抱出来,放在客厅的摇篮里。 临走前,顾泽元让婆婆好好照看小怜星,婆婆满口答应,让他放心去。 等顾泽元一转身,婆婆却一屁股坐下来,一眼都没看小怜星。 午后暖洋洋的太阳挂在天上,顾泽元把斧头往腰带上一别,麻利地打了个结。 三个小崽子早就等不及了,一人拽着个编织袋在院门口蹦跶。 “爹,快点!”润日急得直跺脚,编织袋甩来甩去,差点打到旁边的润月和润晨。 润月一脸嫌弃,拉着润晨离润日远了一些。 顾泽元大步流星地走出来,手里提溜着捆麻绳:“走喽!” 三个孩子像出笼的小鸟,“呼啦”一下冲了出去。 润月边跑边回头喊:“我知道哪儿的松针最厚!” 润晨年纪最小,跑起来编织袋拖在地上,扬起一路灰尘。 巷子里的街坊们纷纷探头打招呼。 “顾连长,带孩子们拾柴啊?”王婶正在晒被子,笑呵呵地问道。 “是啊,趁天好,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得给家里柴火准备齐全了再走呀。”顾泽元爽朗地回应。 三个崽子早就跑远了,你追我赶的。 润日捡了根树枝当宝剑,润月学着他-爹-的样子把编织袋往肩上一甩,神气活现的。 走了约莫半个钟头,眼前豁然开朗。 郁郁葱葱的松树林像块碧绿的毯子铺在山坡上,阳光透过枝叶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松树的清香扑面而来,偶尔还能听见几声鸟叫。 “就这儿了。”顾泽元选了个平坦的地方,把绳子往地上一扔。 “你们三个比赛捡松针,谁捡得多,回去给谁煮蛋吃!注意点,别伤着了。”顾泽元给他们丢下一句话,让他们各自发挥去了。 三个孩子欢呼一声,立刻散开了。 润日像只灵活的小猴,专往松针厚的地方钻; 润月蹲在地上,小手飞快地扒拉着; 润晨干脆整个人趴在地上,像只小乌龟似的往前挪。 顾泽元拿着斧头,专挑枯树下手。 嘻嘻闹闹的三兄弟一转头,见顾泽元走远了。 顾润日伸手拍了拍润月的肩膀,道:“看爹爹砍柴火估计还要很长时间,咱们先把松针叶堆到一起,再玩滑滑梯。” 润月身边脖子看了看顾泽元的方向,问:“爹爹不是让我们比赛吗?” “嗨,一个煮鸡蛋而已,咱们想吃还不能自己煮吗?好不容易来一趟山上,先玩够了再说。” 第17章 你那老婆恶毒得很哟 润日瞅了许千慧一眼,撇撇嘴,拿着碗站起来:“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润月也跟着起身,他也自己来吧。 许千慧心态倒是不错,没被他们排挤的小动作弄坏了心情。 许千慧看着这一家子其乐融融的样子,只觉得自己像个外人。 是了,原主在这个家里一直是外人,即便生了女儿,也不受婆婆待见。 婆婆带头搞小团体排挤原主,孤立原主。 只有顾泽元回来时,婆婆才会做出一副十分大度的模样。 可私底下婆婆对原主一点好脸色都没有,摆着张臭脸,白眼翻上天际,连带着润日润月对她也越发不尊重。 可在顾泽元看来,原主受的这些委屈并没有什么,一家人相处在同一个屋檐下,难免有点小摩擦,磕磕绊绊是常态。 顾泽元有空就会劝告原主,他-妈妈是长辈,就算犯了天大的错,也不能对长辈不礼貌,要多多包容,多多体谅,都是一家人,往后还要相处几十年呢,计较那么多干什么? 关键原主还真相信了他这屁话。 许千慧抬起眼眸,目光落在顾泽元正在大快朵颐的脸上,眼眸深邃。 以后若是哪天,顾泽元也用同样的话来告诫她,她不介意和他比试一下军体拳。 末了,许千慧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这副小身板,如果和顾泽元正面硬刚的话,她是绝对赢不了的,毕竟原主这具身体一点基础都没有,但偷袭一下就跑还是有希望的。 到时她也不介意口嗨一下,虽然她打不过顾泽元,但拿捏他老妈和三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还是绰绰有余的,看他还敢不敢小瞧她。 饱餐一顿后,顾泽元抱着小怜星在客厅都弄。 三个崽子围着餐桌打闹,一会儿转圈跑,一会儿又哈哈大笑。 正在收拾桌子的许千慧被顾润晨抓着裤腿扯来扯去,顾润晨正躲在她身旁,挡住两个哥哥的追逐。 “别闹了,去旁边玩儿,阿娘还要收拾东西。”许千慧无奈地叹了口气。 门口传来一阵叫唤声,婆婆竖起耳朵听着,像是听到了顾泽元的名字。 婆婆一边嘀咕,一边往外走:“谁呀,在门口叫我家泽元这么大声?” 来到门口,只见润日三兄弟的外婆秦亚芳拎着个袋子站在门口,脸上堆满了笑容。 见到婆婆来了,她露出笑容:“亲家,你们从京市回来了呀?我特地过来看看你们,还给孩子带点小零食。” 说着,她提了提手中的袋子。 婆婆接过袋子,一脸笑意:“来就来呗,还带东西来,多见外。” 婆婆说着,从上方往里头看袋子里装了啥,一看就是些饼干和糖,她的脸当即就沉了下来,不过她到底是没发火。。 秦亚芳和林玉媛一样,就喜欢买这些没用的东西,饼干再好吃,也不能让孩子天天吃这些! “不碍事儿,给孩子吃的,他们三个就喜欢吃这个。”秦亚芳说着,一边往里走,一边呼唤润日他们的名字。 顾泽元闻声从里屋走出来,脸上带着客气的笑容:“哟,这是什么风把您来了?” “哎哟,泽元啊!”秦亚芳眼睛一亮,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上下打量顾泽元。 一段时间没见,顾泽元帅气了不少。 “听说你回来了,过来看看你,我还给孩子们带了点饼干,进口货呢!” “来就来呗,还破费干什么?” 许千慧默默站在一旁看着这对前丈母娘和女婿热络地寒暄。 似乎是觉得有些没意思,这里干啥又没她的份,许千慧转头走进房间陪小怜星玩儿去了。 三个孩子听见动静,从院子里飞奔进来,围着婆婆手里的饼干袋直咽口水。 “玉媛最近怎么样?”顾泽元看到许千慧走进屋里了,这才开口问道。 秦亚芳叹了口气,掏出手绢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她啊,过得还行,就是想孩子想得紧。你是不知道,她天天念叨着要来看孩子,就是工作太忙……” 屋里抱着小怜星的许千慧听到这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两年来,每次秦亚芳来都是这套说辞,可那位前妻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是吗?”顾泽元点点头,语气平静中带着一丝愉悦,“孩子们也挺想她的。” 秦亚芳像是得到了鼓励,立刻接话道:“玉媛说了,等忙完这阵子一定来!她还特意给孩子们买了新衣服呢,下次一起带来……” 许千慧又翻了个白眼。 她心里清楚得很,那个林玉媛指不定在哪里逍遥快活呢,哪还记得这三个儿子? 她太了解这秦亚芳和林玉媛两人搞的套路了,带点小恩小惠来,说几句漂亮话,从顾家顺走一点好处,看到好东西都拿走。 面对顾家人,她们什么都敢承诺,然后没下文了。 等下次再来,又是同样的戏码。 偏偏顾泽元就喜欢吃这套,觉得林玉媛心里有他,只要她还念着他和三个孩子就足够了。 林玉媛母女是因为可以在他身上捞到好处,才会如此殷勤,如果他是普通人,她们哪会如此大费周章,巴不得让顾泽元走远点。 “这个饼干真好吃!”润月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喜欢吃下次外婆还给你带!”秦亚芳慈爱地回答,伸手摸了摸润月的小脑袋。 秦亚芳拉着拉着顾泽元聊了一会儿,瞥见许千慧不在旁边,婆婆又着急忙慌上厕所去了,她这才吐露出真心话。 她把顾泽元拉到一旁,压低声音说:“泽元啊,你知不知道你那二老婆对孩子们做了什么?”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我看她对孩子们挺好的。”顾泽元皱眉,看向许千慧所在的房间。 秦亚芳突然十分夸张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脸上写满愤恨:“好什么呀?你别被她的外表给骗了,我跟你说,你和你老妈不在的这段时间她一直对孩子不好。” 顾泽元神色一凛,定定的目光看着秦亚芳,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秦亚芳说得绘声绘色,眉飞色舞:“你不知道,许千慧这个女人呀,恶毒得很。她故意往饭菜里掺沙子,润日他们吃几口就吃不下去了,一嘴的沙。” 第16章 少扯什么爱不爱的 不能买多了,太多吃不完,又没有冰箱冻。 买少了也不行,少了不够吃。 顾泽元凑过来,指着最肥的那块:“要这块,炖着香。” 买完肉,又买了豆腐、青菜,篮子里很快就装满了。 顾泽元一手拎着沉甸甸的篮子,一手从口袋里摸出一沓票子,递到许千慧的手上。 “喏,下个月的票子,都在这儿了。” 许千慧接过票子,放好。 抬头盯着他的侧脸,一堆话堵在喉咙里,不知道从何开口。 “看着我干什么?有什么话想说就说。”顾泽元注意到她的视线。 “咱们什么时候去扯个离婚证?” “等我退役吧……啊?”听清楚她在说什么之后,顾泽元转过脸来,眼中带着惊讶。 “这日子过得好好的,扯什么离婚证?你想让星星变成没-妈-的孩子吗?再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世道有多乱,你一个女人能去哪儿?” 许千慧一脸认真:“我不喜欢现在的生活。” “行了,知足吧,有多少人想要安宁的生活都要不了。多少女人结婚之后被老公打,被家人骂,你看我有打过你吗?我也没骂过你吧,我承认娘的嘴是碎了一些,有时候会说一些不中听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就是了,她这人就这样。” 许千慧轻笑一声,目光却紧紧盯着他:“可是你不爱我呀。” “爱?我们都有孩子了,还扯什么爱不爱的,能把咱的小日子过好,就是最好的了! 再说你都结婚了,还有当自己是小姑娘呀,在这谈情说爱呢?爱能当饭吃呢?真不理解你们女人的脑子究竟怎么想的。” “我话还没说完呢,你不爱我,我也不爱你呀。”许千慧补充道。 紧接着,许千慧又说:“你不爱我,可你爱你的前妻呀,每个月你有一半的钱都发给你前妻了,结果你和你前妻的三个孩子都让我来养。 然后你每个月给我的是整个家庭的生活开销,看似给我很多,实际上能分到我手上的,只有每天那一口吃的,我就算去外面打工,每个月都能存下几十块钱,在你这儿,我一年忙到头连10块钱都存不了。” “什么叫在我这儿?我家也是你家,我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他们也叫你娘呀,你也是为你自己在付出,在这跟我讨价还价什么呢? 你这意思是想让我给你开工资吗?你在自己家里料理家务、照看孩子,你还要工资?” 顾泽元看着许千慧的目光带着厌恶,他怎么从来没发现她眼中竟然只有钱。 许千慧几乎都要气笑了:“那你前妻呢?你还没和她离婚之前,她在家里不也是什么都不做。如今你们离婚,她去城里了,她自己一个人生活,你还要给她每个月几十块钱。 她留下的孩子你还要让我养,她什么都不干,每个月就可以白得这么多钱,孩子也有人帮忙照看,你觉得这对我来说公平吗?” “她的孩子如今都给我了,你嫁给我,帮我照看孩子怎么了?再说了,她那么爱美,时不时买点胭脂水粉,城里开销又大,她一个女孩子去哪赚这么多钱?我每个月不给她补贴一点,你让她怎么生活?” 看着顾泽元理直气壮的模样,气得许千慧头疼。 她冲他摆摆手,说:“行了,带着你的歪理滚一边去,不用说那么多,这婚我要离。” 顾泽元似乎也被她气笑了,他轻蔑地上下打量她一眼:“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扯什么离婚,我看你还是太闲了!趁现在还有好日子过,你就知足吧,离开了我,你还能找得到像我条件这么优秀的男人吗? 别忘了你爹娘已经不在了,你没有任性的资本,离开了这个家,没有人会再为你的人生兜底,许千慧,不要觉得你可以和玉媛一样任性。她是知书达理的女知青,你只是个乡野村妇,现实摆在这里,光是嫉妒人家没有用的。” 说完,顾泽元不再管她怎么想,大踏步走在最前头,将她远远甩在身后。 许千慧面色阴沉,快步跟上他的步伐。 她知道目前一时半会儿是说服不了顾泽元的。 许千慧盯着他在前面快步走的背影,气得有些牙根痒痒。 踏马的,她就是单纯的想要自由,怎么就成了她嫉妒林玉媛了? 此刻她恨不得冲上去飞起来一脚踹在他屁-股后面,让他摔个狗吃屎。 不过很快,许千慧便恢复了冷静。 看来这年代,一个女人想要离婚,还是挺不容易的。 她得想想别的法子。 就算不能离婚,至少也要争取到最大的自由。 “吱呀”一声,院门被推开。 顾泽元拎着满满当当的袋子走在前面,许千慧默默跟在后面。 “哎哟,儿子你回来啦!”婆婆正在院子里晾衣服,一见顾泽元立刻眉开眼笑。 她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满脸笑意来到顾泽元面前:“累不累啊?快进屋吃饭!” 许千慧刚要跨进门槛,婆婆已经拉着顾泽元往屋里走,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三兄弟见到顾泽元回来了,当即迎上来,围着顾泽元。 “爹,奶奶说等你回来才能吃饭,我们都饿扁了!” 顾泽元笑着说:“爹这不是回来了吗,洗手吧,咱们去吃饭。” 顾泽元来到厨房,把东西往灶台边上一放,拿着自己和三个孩子的碗筷便出去了。 许千慧沉默地走进厨房,把买来的菜一样样放好。 这顾泽元,向来不会帮她拿碗筷。 等她出来,发现一家人已经围坐在餐桌旁吃饭了,没有等她。 婆婆正往顾泽元碗里夹咸菜:“儿子,尝尝这个,我找王婶要的,她腌这个菜特别好吃。” 润日举着空碗,嘴里含糊不清:“爹,我吃完了,再帮我盛一碗!” 润月也不甘示弱:“我的也吃完了!” 顾泽元刚准备起身给他们盛粥,见到许千慧正站在不远处,他说:“阿娘在那儿呢,让阿娘帮你们盛粥。” 第15章 劳烦连长早起提东西 不过真是不巧,她不是原主,她对这个男人不会有半分爱。 早在前世的时候,她心中就已经很清楚,爱情是靠不住的东西,男人的爱更是靠不住。 人是最现实,也是最会权衡利弊的。 错误高估自己在他人心中分量的人往往没什么好下场。 以为自己对人家很重要,实际在人家心中什么都不是,说不定人家满心算计,口蜜腹剑,只为让你走进圈套。 女孩子啊,最重要的还是把脑子里的水倒掉,认清现实,没有一个男人生出来是为了一辈子为一个女人活着。 男人的一生可以为了事业,为了江山,为了兄弟,为了家族,为了后宫三千佳丽,为了飞黄腾达拼尽半生去奋斗,但很少有人是为了一个女人而活。 那种双方坚定彼此、至死不渝的爱情太少太少,少到几乎成为了传说。 同样的,没有哪个女孩子离开了男人是活不下去的。 不要高估自己在他人心中的分量,也不要低估自己涅槃重生的力量。 温室里的菟丝花纵然好看,但是悬崖上迎接风雨的铿锵玫瑰又何尝不是耀眼夺目、风采动人? 等许千慧洗完澡,洗完衣服,已经困得不行。 收拾好最后的一点,来到房间里,躺在星星身旁,眼睛一闭就睡了。 “吱呀”一声,院门被轻轻推开。 顾泽元抱着走不动路的润晨,身后跟着婆婆和另外两个孩子,几人其乐融融地走进院子。 “乖孙们,天色不早,该洗澡睡觉了。”婆婆扯着嗓子大声说,目光还往屋里瞟。 顾泽元把润晨放下来,从行李包里翻出衣服,准备好好洗个澡。 等他把行李包拿进屋里,见到许千慧抱着小怜星睡着了。 她的头微微侧着,发丝垂落在脸颊边,怀里的小怜星蜷缩得像只小猫,母女俩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顾泽元没多做停留,转身走出去,还不忘将门关上。 婆婆走到灶台前,掀开锅盖。 一股热气“呼”地冒出来,锅里的水还温着。 “她呢?”婆婆看向顾泽元。 婆婆口中的她指的自然是许千慧。 顾泽元淡淡的说:“她和星星睡着了。” “那怎么行?这才几点就睡觉了。”婆婆走到顾泽元身边,“快把她叫起来,孩子们还得洗澡呢。” 顾泽元轻轻摇头:“她困了就让她睡吧,这段时间她一个人带四个孩子够累的。” “不就带个孩子,有什么累的?润日润月三兄弟都这么大了,白天会自己出去玩,又不用她操心,那小的顶多喂喂饭,洗洗澡,再煮个菜,她有什么好累的?” 婆婆脸上带着不满,对许千慧这么早便入睡的行为十分不满。 “好了,她想睡就让她睡吧,孩子们自己洗澡也一样的。”顾泽元说。 婆婆还想说什么,润月突然蹦出来,挺着小胸脯说:“奶奶,我们早就会自己洗澡啦!这段时间都是我们自己洗的!” 润日也揉着眼睛凑过来:“对啊,我还会帮弟弟洗头呢。” “真的?她就这么干看着,什么也不干?我就没见过这么懒的女人。”婆婆看着三个孙子,心中对许千慧更是不满。 顾泽元没说什么,他老母亲就这个脾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么多年他早就习惯母亲的臭嘴巴。 “拿衣服过来洗澡。”顾泽元朝三个小子说一声,迈开腿走进厨房。 将凉水放好,再用热水兑入洗澡盆中,放在洗浴间里,让三个臭小子自己洗澡。 三兄弟拿着衣服,一蹦一跳进去洗澡。 不一会儿,就听见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和笑闹声。 顾泽元来到洗浴间门口叮嘱:“你们三个洗快点,洗完就睡觉了。” “好。”润月回应道。 转过头,发现婆婆依然一脸不满:“三个孩子准备洗澡了,她这个当妈-的光顾着自己睡觉,这算什么事儿啊!” “没事儿,孩子不是都会自己洗澡了吗?就这样了,这事儿不准再提。”顾泽元直接盖棺定论,不让婆婆多说一句抱怨的话。 他最不喜欢婆婆在他面前抱怨,说起来就没完没了的,几百年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也要翻出来重提。 有时候顾泽元会想,前妻林玉媛当初坚定着要离婚,是不是有一半原因是因为受不了婆婆的唠叨? 见到他这个态度,婆婆也只能将剩余的话憋回去,但不高兴的神色仍旧摆在脸上。 天刚蒙蒙亮,许千慧就轻手轻脚地爬起来了。 她刚坐起身,不远处的顾泽元也跟着睁开了眼睛。 许千慧注意到,顾泽元自己打了个地铺睡。 他们房间里的床足够宽大,顾泽元却宁可自己睡也不和她一起睡同一张床。 许千慧皱眉,顾泽元跟原主生分到这个地步了吗? “我打地铺只是不想晚上睡着了压到星星,你别多想。”似乎是看出了许千慧的疑惑,他轻轻开口解释。 许千慧淡淡应了一声,顾泽元怎么样与她何干? “你再睡会儿吧。”许千慧压低声音,“我去做早饭。” 顾泽元摇摇头,一骨碌爬起来,收拾地铺:“不睡了。” 他利落地穿上衣服,动作轻快。 厨房里,许千慧麻利地淘米下锅,顾泽元在一旁生火。 灶膛里的火苗噼啪作响,映得顾泽元的脸红红的。 “孩子们还在睡?”许千慧小声问。 顾泽元点点头:“昨晚玩累了,让他们多睡会儿。” 她搅动着锅里的粥,米香渐渐弥漫开来。 把粥煮好,许千慧挎上菜篮子准备出门。 顾泽元一把接过篮子:“我跟你一起去。” “你难得休息……”许千慧话没说完,顾泽元已经大步流星地走到院门口了。 顾泽元回头,答道:“我后天就归队了,这一走又要好长时间见不了面。” “好吧。”许千慧应了一声,迅速跟上他的脚步。 清晨赶集格外热闹。 许千慧熟练地挑选着青菜,顾泽元就跟在她身后,像个尽职的护卫。 卖肉的老板看见他俩,笑着打趣:“顾连长这是来当跟班啊?” 顾泽元也不恼,反而得意地挺起胸膛:“给我媳妇拎东西,光荣!” 许千慧瞥了他一眼,随后转过去挑肉。 第14章 拿开你的脏嘴 许千慧刚吃了两口饭,却看到婆婆用勺子将米饭舀了一勺放进嘴中咀嚼,然后再把咀嚼好的饭吐进勺子里,去喂小怜星。 “星星张嘴,啊~”婆婆把勺子递到小怜星嘴边。 许千慧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连忙阻止婆婆的动作。 “娘,不用喂,星星有东西吃,我给她留了肉粥。”许千慧说着,伸手把小怜星抱进怀里。 婆婆一脸的不高兴:“天天吃粥有什么意思?要吃米饭孩子才能长得快!” 末了,婆婆想起了原主之前买的奶粉,又责怪道:“还有你之前买的那些奶粉,浪费那个钱干什么?咱家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星星已经一岁了,牙也长出来了,该给她吃饭了。” “行,我知道了。”许千慧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她却一点没有将婆婆的话放在心上。 老太婆无非就是觉得星星是个女孩子,不想在她身上花太多钱而已。 许千慧抱着小怜星,把她放在摇篮里。 等她再次回到桌边时,发现爱吃的猪蹄已经被吃得只剩骨头了。 婆婆正把最后一块猪蹄肉夹到顾泽元碗里:“儿子,多吃点,在部队辛苦了。” 菜也只剩下一半了。 许千慧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饭,就着一点菜慢慢吃着,心里更是下定决心要尽早离开这个家。 酒足饭饱后,顾泽元带着三个孩子出门去了,长时间没有回来,带着孩子去亲戚朋友家串门。 婆婆则是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自顾自的说自己也有好多天没有见到好姐妹了,吃饱饭去好姐妹家里坐坐,打着这样的借口便出门去了。 家里一片狼藉,全丢给许千慧一个人。 许千慧吃完饭,拿着之前预留的肉粥,给星星喂饭。 将最后一口粥喂完后,许千慧给小怜星擦了擦嘴巴,把桌子上的碗筷收拾干净,用抹布擦拭桌面,最后一股脑将碗筷放到盆里洗。 洗干净碗筷后摆到一边放干,将盆也清洗干净。 他们一家子人出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许千慧烧了热水,准备给小怜星洗澡。 熟练的给灶台点火,随后将水缸的水倒入洗干净的铁锅中烧热。 再拿出洗澡盆,往里倒入凉水。 “就剩咱们娘俩啦,娘给你洗澡去。”她来到摇篮边上,轻轻捏了捏女儿的小脸蛋。 小怜星“咯咯”笑着,欢快地拍拍小手。 灶台上的大铁锅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许千慧垫着抹布掀开锅盖,白茫茫的水蒸气地扑面而来,熏得她眯起了眼睛。 她小心地用瓢舀起滚烫的热水,慢慢兑进盆里。 许千慧用手试了试水温,温度刚好合适。 “宝贝,咱们洗香香~”许千慧轻声哼着歌,抱起小怜星坐在盆边上,帮女儿解开小衣裳。 一看到都要洗澡,小怜星高兴的手舞足蹈,小人儿几乎要从她腿上一下蹦进盆里,幸好被她一把拦住。 “不着急,衣服还没弄完。”许千慧安慰她。 脱下衣服,许千慧缓缓将她放入水中。 温暖的水瞬间包裹住小怜星的皮肤。 小家伙一碰到水,立刻欢快地扑腾起来,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许千慧的衣襟。 她也不恼,反而被女儿逗笑了:“这么喜欢玩水呀?” 许千慧用柔软的毛巾轻轻擦拭着每一处肌肤,小家伙舒适得笑出声。 耳边只有水声和母女俩的笑声在回荡。 许千慧忽然觉得这样独处的时光也挺好,没有忙不完的家务,没有吵吵闹闹的孩子,只有她和星星小宝贝。 思绪百转千回,许千慧想要离开的念头更加强烈。 洗好澡后,许千慧赶紧用准备好的小被子把她裹起来,像包小粽子似的搂在怀里。 拿过放在一旁的新衣裳,许千慧温柔地亲了亲女儿的额头,加快手上的动作。 她利落地给小怜星穿上干净的小衣裳,把洗得香喷喷的小人儿搂在怀里轻轻摇晃。 灶膛里的火渐渐小了,铁锅里的水也不再冒着热气。 许千慧将火灭了,用盖子将铁锅盖住,剩下的这些热水是留给他们洗澡用的。 许千慧低头看了看怀里昏昏欲睡的小怜星,轻轻哼起了摇篮曲。 很快,小怜星舒服得睡着了。 许千慧将她放在摇篮里,并将摇篮挪到洗浴间门口。 她准备洗澡,但家里又没有人可以看孩子,只能将孩子放在自己视线范围之内,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这年代什么人都有,特别是拐卖小孩的,在这监管力度处处受限制的年代,拐卖妇女儿童尤其猖獗。 小心驶得万年船。 许千慧加快洗澡的速度,这样才能腾出时间照看孩子。 许千慧很快把澡洗好,视线之内的小怜星静静躺在摇篮里,睡得很安静。 心中莫名柔软的一瞬,许千慧看着小怜星的目光充满温柔。 随后,许千慧把所有没有洗过的衣服全部都收好放进盆里一起洗。 不过,许千慧也有她自己的小心思,小怜星的衣服单独洗,她自己的衣服单独洗,三个孩子的衣服放在一起洗。 至于顾泽元…… 许千慧开他的行李包翻翻看有没有没洗的脏衣服。 好在顾泽元的衣服都是清洗过的,没有什么异味,还带着一点点洗干净后的清香。 许千慧准备将拉链拉上,忽然指尖触摸到一片异常的夹层。 夹层上方有个拉链,她轻轻将拉链拉开,露出里头一张薄薄的照片。 取出照片一看,上面赫然是顾泽元和前妻林玉媛。 许千慧摇摇头,重新将照片放回去,把拉链拉上。 男人啊,就是这个样子,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明明两人已经离婚了,顾泽元也已经和原主组建了新的家庭,却怎么也舍不得放下人家。 虽然原主在顾家表面上生活过得还不错,但实际上她在顾泽元这里没有得到过一点爱,没有得到过一点偏心,也没有得到过半分柔情。 顾泽元所有的爱和温柔全都给了前妻。 顾家日常所有的苦和累全都给了原主。 此情此景,若是原主的话,必定伤心得泪如雨下。 第13章 故意忘记她的份 顾泽元又拿了些东西出来介绍,带了一堆新奇的小玩意儿,给三个孩子买的薄荷糖,给小怜星买的拨浪鼓,小风车,都拿出来逐一介绍。 周围的邻居们发出羡慕的惊叹声。 李叔打趣道:“小顾啊,去趟京市就是不一样,都知道给家里人礼物了!一看就知道有多疼孩子。” 婆婆也献宝似的打开身边的布包:“千慧你看,这是从京市裁剪的布料,给孩子们做夏天衣裳正合适!” 忽的,王婶眼尖发现了问题:“不对呀,小顾,你没给你媳妇买东西吗?带了这么多,怎么没看到你媳妇儿的东西?” 顾泽元抬眸看了一眼许千慧,随后侧过头笑着对王婶说:“自然是有准备的,不过我打算今天或者明天有空的话带她亲自去选,她想要多少我就给她买多少。” 听到这解释,众人皆是揶揄的调笑他。 “哎哟,小顾还挺浪漫的嘛,这不只是带她去选东西吧,空出时间度过两人世界,恩恩爱爱,甜甜蜜蜜!” “哎哟~,浪漫哟,去哪儿学的?” “没想到呀,一直以为你是个老实人,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小顾!” 顾泽元听着众人的揶揄,也只是露出温和的笑。 许千慧一看就知道顾泽元在撒谎。 顾泽元心里面若是真的有原主这个老婆,自然是恨不得把全世界所有的好东西全都搬到她面前来,而不是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什么都没有给她买。 什么明天后天带她去买东西创造二人世界的说辞,不过是骗骗外人罢了,根本骗不过她的眼睛。 或许在他心里,原主只是家里需要的保姆,是能伺候几个孩子长大的娘亲,唯独不是他的爱人。 所以他才能如此心安理得,不给原主买礼物,在面对原主时也能冷眼相待。 不过她也没有戳穿。 反正她也已经打算离婚,一看就知道顾泽元不是良配,喜欢他干什么? 忽的,门外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跌跌撞撞冲开人群跑进来。 原来是三个孩子听见动静,争先恐后地从隔壁于旺鑫家跑来,三兄弟都努力尽量让顾泽元第一眼见到自己。 “爹爹”三个小子异口同声地喊道,像三个火箭一样冲过来。 顾泽元蹲下身,一把将三个儿子搂在怀里,眼中带着高兴。 “润日润月润晨,好小子一段时间没见,你们三个都长这么高了!在家有没有听阿娘的话?”顾泽元揉揉润月的脑袋问。 润晨抢先回答:“有,晨晨最听阿娘的话了。” “真乖。”顾泽元摸了摸润晨的脑袋。 忽的,顾泽元想起了小怜星,他抬头四处张望:“妹妹呢?” 润月伸手指向摇篮:“妹妹在那里。” 顺着润月指的方向看过去,他看到了摇篮里的小怜星。 小怜星粉雕玉琢,可可爱爱,正睁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 顾泽元的心一下子就化了。 他大步来到小怜星面前,伸手轻轻一抱,就抱起了小小一团的她。 小怜星被他抱在怀里,顾泽元笑得一脸温柔:“星星,想不想爹爹?” 小怜星咬着手指头,嘴里咿咿呀呀,不知道说些什么。 婆婆在一旁笑出了一脸褶子:“这么长时间没见,星星竟然不怕你!” 顾泽元轻哼一声:“怕我?老子是她爹!” 顾泽元一手抱着小怜星,一手拎着行李往屋里走,三个儿子像小尾巴似的跟在后面叽叽喳喳。 见到他们一家几口要吃饭,大家伙也纷纷识趣,不多打扰了。 邻居们临走时还不忘夸赞顾泽元有出息,夸婆婆越来越年轻。 婆婆走到餐桌前,眼睛顿时一亮:“哎哟,这一桌子菜,千慧真是越来越能干了!” 她伸手捏了块猪蹄放进嘴里,眯着眼睛直点头,“这猪蹄炖得真入味,比国营饭店的还香!” 许千慧见婆婆还没有洗手就捏了一块猪蹄放到嘴里吃,当即欲言又止,刚准备张口,又觉得还是不当着众人面扫她兴致了。 顾泽元抱着小怜星踱步过来,望着饭桌上的肉,他深吸一口气,喉结滚动了一下:“嗯,很香。” 简短的三个字,表明此刻的他确实认可许千慧的厨艺。 许千慧傲娇地轻哼一声,她的厨艺放在后世那可不是吹的,跟着一个厨师长父亲,她从小耳濡目染,厨艺可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开饭吧。”顾泽元抱着女儿在主位坐下,三个儿子立刻像小麻雀似的扑棱棱围过来。 润日抢到了爹爹左边的位置,润月挤在右边,润晨没抢到好位置,急得直跺脚。 婆婆已经自顾自地坐下,又伸出两根手指夹了块五花肉尝起来:“这肉炒得真嫩,千慧手艺见长啊!” 许千慧盯着那两根手指,忍耐地捏了捏拳头。 老一辈的人普遍没什么卫生观念。 从这点也能看得出来,她以后和这个婆婆相处的过程定然不会太舒服。 许千慧勉强笑了笑,转身去厨房盛饭。 她捧着饭碗出来时,看见一大家子已经热热闹闹地开吃了。 顾泽元正用筷子蘸了点肉汤逗小怜星尝,三个儿子叽叽喳喳地跟爸爸讲着最近发生的趣事,婆婆一边吃一边点评着每道菜的味道。 所有人都在餐桌旁边坐着,只有她一个人盛饭。 许千慧在心中默默叹息一声,这个年代她没有被逼到喝农药的地步,就已经很幸福了。 这年代娶老婆就是娶个劳动力回来,能生娃,能做家务,能照看家里,就是不能闲着。 她像只陀螺似的在饭桌边转来转去,一碗接一碗地给大家盛饭。 没人注意到她的碗还是空的,也没人想该给她留个座位。 许千慧摇摇头,谁爱过这伺候人的日子谁过,她得早点让自己强大起来,争取话语权。 她默不作声地给自己盛了半碗饭,刚坐下,就看见婆婆对顾泽元说:“儿子,我来抱星星,你好好吃饭。” 顾泽元没有异议,任由婆婆把小怜星抱了过去。 第12章 臭男人知道回来了 一转头,三兄弟早已围坐在餐桌旁,眼巴巴地望着厨房方向。 润晨的小手不安分地在桌面上敲打着节奏,润月时不时伸长脖子张望,就连一向稳重的润日也忍不住期盼着一会儿上桌的猪蹄。 “来啦!”许千慧端着热气腾腾的大碗从厨房走出来,浓郁的肉香顿时充满了整个屋子。 三个小家伙立刻挺直了腰板,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她手中的食物。 许千慧笑着给每人盛了一碗熬得浓稠的白粥,又给每个人一块炖得酥烂的猪蹄,外添一碗肉汤。 猪蹄的皮泛着诱人的油光,轻轻一碰就颤巍巍的,仿佛随时会化开。 “慢点吃,小心烫。”许千慧刚说完,三个崽子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动了。 润晨直接用手抓起猪蹄就往嘴里塞,小脸立刻沾满了油花。 润月则很讲究地用筷子把肉一点点撕下来,细细品味。 润日虽然动作斯文,但速度一点也不慢,转眼间碗里的粥就下去了一半。 三个小家伙的腿在桌子底下欢快地晃动着,润晨吃得摇头晃脑。 许千慧看着孩子们吃得香甜的样子,露出柔和的笑。 她转身走进里屋,把小怜星抱了出来。 “我们小怜星也要吃饭饭啦~”许千慧轻声哄着,把女儿放进摇篮里。 她端来早就准备好的肉粥,这碗粥特意放凉了些,还把肉碾得细细的,最适合小宝宝吃。 许千慧舀了一小勺粥,轻轻吹了吹,送到小怜星嘴边:“啊~” 小怜星张开小嘴,很快就把粥吃了进去。 尝到美味的肉香,小家伙高兴地挥舞着小手,小脚丫也在摇篮里一蹬一蹬的。 “好吃吗?”许千慧温柔地擦去女儿嘴角的粥渍,又舀了一勺。 小怜星“咿咿呀呀”地回应着,迫不及待地等着下一口。 三个崽子一边吃东西,一边就已经在规划着如何向于旺鑫复仇。 “一定要把他之前赢的所有玻璃球全都赢回来不可!”润月咬咬牙,拳头捏得紧紧的。 润日倒是一脸的淡然,不过言语中却志在必得:“就这么点出息吗?要赢就把他所有的玻璃球全都赢过来,让他输得连个裤衩子都不剩!” “玻璃球,玻璃球!”润晨气氛组担当,挥舞着小手助威。 “哗啦”一声,三个皮小子把碗筷往桌上一撂,像阵风似的窜出了门。 润日跑在最前头,还不忘回头嚷嚷:“我们去找于旺鑫算账,非把他那些玻璃球都赢过来!” 许千慧笑着摇摇头,开始收拾一片狼藉的饭桌。 三个小子的碗干净得能照人,倒是桌上洒了不少汤汤水水。 她拿起抹布,仔细擦着木桌上的油渍,擦着擦着就想起刚才三个小子狼吞虎咽的馋样。 “这年代的小孩真好哄,一顿猪蹄就心满意足了。”许千慧感叹一声。 她把碗筷扔进洗碗盆里,舀几瓢水倒入喷中,清凉的水溅起来,逐渐没过盆中的碗。 瞥见案板上还剩一半的五花肉没有处理,许千慧加快了洗碗的速度。 这肉得赶紧做掉,不然放到晚上就臭了。 许千慧麻利地抄起菜刀,迅速地切了起来。 薄薄的肉片像花瓣一样散开,泛着油亮亮的光。 还有今早买的青菜,给它择好洗干净。 清水清洗着菜叶,水珠儿在叶子上滚来滚去,像撒了一把珍珠。 铁锅里还剩下一半的猪蹄,中午又能饱餐一顿。 许千慧把猪蹄捞出来放进大碗里,再把铁锅拿起来洗干净。 用松针放在灶台里引火,划拉火柴往里一放,松针燃烧极快,火苗很快大起来。 把切好的肉片往锅中一倒,肉片下锅的声响格外动听。 肥肉渐渐变得小,冒出香喷喷的油花。 五花肉里榨出来的油,连其他多余的油都不用加了。 在后世,人们炒菜用的大多都是花生油或者金龙鱼油,但实际上,她更钟爱的还是猪油。 只可惜后世的猪油背上了太多污名,嘌呤多,吃多了对心血管不好、动脉硬化等等,猪油在中华大地流传了几千年,早已深深融入人们的饮食当中,资本为了能让花生油和其他油抢占市场,真是什么谣言都能造出来。 许千慧麻利地翻炒着,不时躲开蹦出来的油星子。 最后一铲青菜刚出锅,许千慧突然听见院门外传来一阵热闹的喧哗声。 她站在原地,竖起耳朵仔细听。 “顾连长回来啦!” “哎哟,这不是小顾吗?从京市回来啦?” “泽元啊,这个身板真精神!这劲儿头就是不一样!” 许千慧放下手里的锅铲,顾泽元回来了? 这么准时?正准备吃午饭呢,他就回来了。 她把菜端到饭桌上,到客厅伸长脖子朝外看去。 只见顾泽元穿着一身笔挺的休闲装,即便是普通的衣服,在他身上穿的极其板正。 昂首挺胸,眼神坚毅,长着一张英俊挺拔、人民群众十分信任的脸。 他左手提着一个行李包,右手扶着身旁的婆婆。 周围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街坊邻居,王婶还一边拎着手中的豆角一边过来凑热闹。 “回来啦,来的真是时候,刚好到饭点一起吃饭吧!”许千慧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不着痕迹打量眼前的男人。 这就是原主的男人吗? 长得还挺不错,剑眉星目,风神俊朗,虽然说比不上大明星,但在这小地方也足够让许多少女魂牵梦绕了 顾泽元看到她,只是点点头,“嗯”了一声。 婆婆挎着个崭新的绣花布包,乐呵呵地朝许千慧说:“我在京市那儿呆的无聊,正好碰上泽元去京市开会,就一块儿回来了。” 许千慧点点头,带着得体的笑容。 婆婆也穿着件崭新的衬衫,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一看就是刚从大城市回来的模样。 “快看小顾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了!”王婶眼尖,指着地上那个鼓鼓囊囊的行李袋。 顾泽元弯腰拉开行李袋,掏出一个精致的纸盒子:“这是京市最有名的点心,特意给孩子们带的。” 又拿出一个扎着绸带的小包裹:“这是给妈买的,京市百货大楼买的丝巾,她戴正合适。” 第11章 新鲜出炉的猪蹄 “应该没漏什么吧?”她站在市场门口,把买来的东西又清点了一遍。 猪蹄、五花肉、香料、青菜…… 每次她想买回去更多,这样就可以不用每天早起跑出来买东西,但家里又没有冰箱肉放久了会变臭。 没有冰箱就是麻烦。 许千慧叹息一声,摇摇头,还是不如后世好。 买齐所有东西,许千慧的两个袋子已经鼓鼓囊囊。 她拎着沉甸甸的袋子往家走,胳膊被勒得酸胀,心里却美滋滋的。 路过李婶家时,对方正在院子里择菜:“哟,小许今天买这么多好东西啊?” 许千慧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老顾今天回来,给他补补。” 许千慧哼着小曲儿,脚步轻快地往家走。想着给自己规划的未来,她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得赶紧回去把猪蹄炖上,小火慢炖才入味……” 她盘算着,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袋子随着她的步伐一晃一晃。 许千慧回到家,把担子放下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伸手擦去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许千慧走进屋里,看看小怜星和三兄弟醒了没有。 进门一看,发现4人睡得正香。 四人睡姿各异,看那熟睡的表情,像是做了什么美梦。 “哈哈,四个小懒猪。”许千慧轻笑一声,眼中盛满温柔。 把买来的食材一样样摆在灶台上。 “这猪蹄可真新鲜。”她小声嘀咕着,拿起那对肥嫩的猪蹄放在盆里。 凉凉的水“哗啦啦”冲在猪蹄上,她仔细地搓洗着猪蹄。 灶台上大铁锅里的水已经烧热,许千慧把洗净的猪蹄放进去,又添了几片生姜。 她麻利地盖上锅盖,转身去处理那块五花肉。 五花肉在案板上泛着油光,肥瘦相间的纹路像大理石一样漂亮。 许千慧拿起菜刀,迅速肉切成两半。 刀锋划过,案板上留下一层薄薄的油渍。 许千慧拿起一半肉包好,又用绳子绑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隔壁院子里,王希正在晾衣服。 见许千慧过来,她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哟,这么早就忙活上了” “姐姐,这个给你。”许千慧把包好的肉往前一递,“今早多买了些肉,吃不完,给你送些过来。” 王希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你们家老顾难得回来,得给他多吃些肉才是……” “要不是您平时帮衬,我一个人哪顾得过来四个孩子。”许千慧执意把肉塞过去。 “姐姐,你就收下吧,你不收下,我心里过意不去。” 王希笑着摇摇头,说:“街坊邻居的,这不都是应该的嘛!” 见王希不收,许千慧转身把肉塞进王希的菜篮里:“客气啥,姐,就当给孩子们添个菜。” “你这丫头……那行吧,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对了,你等等。” 王希突然转身进屋,端出一瓶腌得泛黄的酸萝卜,“这个你拿回去,配白米饭最开胃。” 许千慧刚要推辞,王希已经麻利地塞进她怀里:“不要就是不给我面子!” “好,谢谢姐姐,那我就收下了。” “这就对了嘛,有空常来坐。” 回到厨房,锅里的猪蹄已经炖出了奶白色的汤。 许千慧把酸萝卜放在灶台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心中默默感慨,80年代的民风,果真如电视上看的那般淳朴。 窗外的阳光暖暖地照进来,锅里的汤汁“咕嘟咕嘟”冒着泡,整个厨房都弥漫着肉的香气。 肉的香气顺着门缝钻进了里屋。 第一个被香醒的是润晨。 小家伙在睡梦中抽了抽小鼻子,嘴角立刻挂上了一道亮晶晶的口水。 “唔,好香……”他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坐起来,小肚子“咕噜”叫了一声。 紧接着是润月,他睡不着了,翻了个身,抬起头看着润晨:“你去厨房里看看那女人是不是在炖肉?” 润日本来还想端着架子多睡会儿,可那诱人的香味一个劲儿往鼻子里钻。 终于,润日也忍不住掀开被子:“三弟,去看看!” 小怜星躺在旁边也醒了,咿咿呀呀地挥着小手,似乎也被香气唤醒。 润晨像只小兔子似的,光着脚丫冲到厨房。 他一把抱住许千慧的腿,仰着沾着口水的脸蛋:“娘!煮啥呢这么香?” 许千慧正往锅里加香料,被小家伙撞得一个踉跄。 她低头看见润晨亮晶晶的眼睛,忍不住用手捏了捏他肉嘟嘟的脸颊:“小馋猫,炖猪蹄呢。” “猪蹄!”润晨欢呼一声,小脸乐开了花,原地蹦了几下,“好耶,今天有猪蹄吃咯!” 许千慧擦擦手上的水珠,蹲下身给他系好散开的衣扣:“去,叫哥哥们一起漱口,不把嘴巴洗干净不许吃。” 说到漱口,又有一个头疼的问题,没后世那种细毛的软牙刷呀,连她这大人也没有。 这边的人要么不刷牙,要么用特殊的树枝嚼烂后用纤维刷牙,要么用手指包裹着粗布蘸着盐刷牙,而且牙膏也没有后世那样那么多种口味。 可这每一种方法,都是她不习惯的。 听说城里人有牙刷用,之前原主还托王希去城里的时候顺便给她带牙刷回来,可惜没用几个月,上面的毛都掉光了,每次一刷牙,牙缝里总卡着几根毛。 许千慧摇摇头,这年代各方面的法规不完善,有太多人钻空子,制假售假,也是令人头疼。 “好!”润晨响亮地应了一声,转身就跑开了。 “慢点儿,记得穿鞋!”许千慧见到他光着脚出来,当即提醒。 润晨像只欢快的小麻雀,蹦蹦跳跳地冲回里屋:“大哥二哥!娘说今天吃猪蹄!让咱们去漱口!” 润月一听这话,立刻来了精神:“真的?我闻着就像猪蹄!” 说着还使劲吸了吸鼻子,吸入空气中更多的香气。 润日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可眼睛却忍不住往厨房瞟:“急什么,肉又不会跑。” “娘说要先漱口!”润晨拽着两个哥哥的衣角往外拖,“快点快点!” 三兄弟挤在水缸旁,你争我抢地舀水漱口。 许千慧看着三个崽子排排站漱口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锅里的猪蹄炖得越发软烂,浓郁的肉香飘满了整个小院。 第10章 加油呀小许 许千慧睡在另外一个房间里,洗完澡后的她进屋里把小怜星抱出来,带回房间里睡。 望着小怜星粉雕玉琢的睡颜,许千慧心中泛起阵阵涟漪。 有了女儿,有了血缘关系,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年代,她也算是有了一丝牵挂。 就算以后不能再回到原来的时间,她也要带着女儿在这个年代努力生活下去。 她从未来过来,如果时间线按照原来发展的话,那未来很多机遇她都可以提前遇到并努力把握住机会,力争上游,逆风翻盘。 许千慧翻出红色圆框的镜子,望着镜中的自己。 之前看镜子的时候,她就有些暗暗心惊,穿越到同名同姓的女孩身上就算了,连容貌都和原来的她也有九分相似。 “或许是天意吧。”许千慧轻声呢喃,伸手轻轻摸了摸眉毛。 上天冥冥之中让她来到这个年代,或许就是命中注定。 第二天清晨。 天刚蒙蒙亮,窗外还笼着一层灰色。 许千慧轻手轻脚地起身。 她揉了揉酸痛的胳膊,昨晚挑水到深夜,肩膀上的淤青还在隐隐作痛。 “唔……”旁边的小怜星传来细微的响动。 许千慧赶紧拢了拢散乱的头发,俯身去看。 刚凑近,一股淡淡的尿骚味就钻进了鼻子。 “哎呀,小宝贝尿裤子了。”许千慧轻声说着,伸手摸了摸襁褓,果然湿漉漉的一片。 小怜星皱着小脸,不安地扭动着。 许千慧利落地把女儿抱起来,湿透的裤子沉甸甸的。 幸好她给小怜星垫了垫子,才没有尿湿床单。 “咱们洗香香去。”她轻声哄着,抱着小怜星往里走。 许千慧把小怜星放在摇篮里,然后来到灶台生火。 往里塞进一把松针,掏出火柴点起。 火苗“噼啪”作响,渐渐旺了起来。 往洗好的铁锅倒入几瓢水,盖上盖子。 铁锅里的水开始冒热气时,许千慧把盆放在一旁,倒入凉水。 用水瓢盛几勺热水兑进凉水里。 她用手在水里划拉,试了试盆里的水温,又添了小半瓢凉水。 小怜星坐在摇篮里,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妈妈忙活。 “来,咱们洗澡澡。”许千慧解开女儿的衣服。 许千慧刚把孩子放进温水里,小怜星一碰到水,立刻欢快地扑腾起来,水花溅了许千慧一脸。 “调皮鬼。”许千慧笑着抹了把脸,用毛巾轻轻擦拭女儿的小身子。 温水漫过周身,小怜星咯咯笑着,小手拍打着水面。 洗干净后,许千慧用早就准备好的干布巾把小怜星裹成个小粽子,轻轻擦干她身上每一处水渍。 小丫头被伺候得舒服了,咧着小嘴直笑。 “穿衣裳咯。”许千慧取出准备好的干净衣服。 一件淡粉色的小褂子,领口还绣着朵小红花,里头搭了件小背心,小裤子也是淡粉色。 小家伙一点也不老实,小手小脚乱蹬。 “真漂亮。”穿好衣服后,许千慧亲了亲女儿粉嫩的脸蛋,把她放回摇篮。 脏衣服和脏垫子放在木盆里,等晚点回来再洗。 来到院子外,看着天边,天色越来越亮了。 许千慧缓缓梳着头,拢了拢散落的头发,拿根绳子绑紧。 这年代,头发长了,也没有皮筋绑绑,只能找个绳子给它缠上。 许千慧眉眼染上忧愁,虽然说他们家的条件比其他人家还要好上许多,但相比于后世,还有太多的地方跟不上。 就比如给小孩用的尿不湿,这年代,大人估计都吃不饱饭,更不用提给小孩子买尿不湿。 若是放在后世,有了尿不湿就不用担心孩子尿床,会尿湿被子,但在这儿,不长点心可不行。 把小怜星放在顾润日旁边,她轻轻拍了拍顾润日的小身子:“我出去买点东西,你看一会儿妹妹。” 顾润日眯着睡眼惺忪的眼睛,脸上全是被打扰了美梦的不满:“你让旺鑫妈妈(王希)看吧,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你要是实在太困,等会儿可以把妹妹抱去旺鑫家里,让人家帮你看,我赶时间得先走了,得赶在那些老太太前面才行,不然肉被她们买光了。” 她念叨着,从衣柜最底层摸出个小布包,里面整整齐齐叠着几张肉票,这可是她压箱底的宝贝。 天刚蒙蒙亮,巷子里静悄悄的。 许千慧小跑着往前赶,鞋子踩在路上发出“哒哒”的声响。 清晨的风带着凉意,吹得她脸颊发红。 “幸好昨天王希姐告诉我顾泽元今天回来……”许千慧一边跑一边想。 虽然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原主的丈夫,但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在印象里,顾泽元除了不爱原主,但其他的地方做的还挺不错,也不会吝啬钱,平常休假回家也会主动帮她干家务。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放不下前妻,自己每个月的津贴还要发一半给前妻,留一半给原主照顾一家老小,基本上一个月下来,口袋里的钱就啥也不剩了。 真就刚好够一家人的温饱。 许千慧叹息着摇摇头,虽然顾泽元是个不错的男人,但她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格。 他和前妻离婚了,就该彻底断掉,况且前妻又没有抚养孩子,孩子都留在顾家了,凭什么每个月还要给前妻一半的钱? 等到地方时,那里已经排起了长队。 几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挎着篮子,正一边走一边瞧,伸长了脖子。 许千慧喘着气挤到肉铺前,眼睛一亮,案板上还摆着不少新鲜的猪蹄! “老板娘,我要这个!”她赶紧指着那对肉肉的猪蹄,生怕被人抢了去。 卖肉的老板娘笑着打趣:“小许今天来得早啊,这是知道你家老顾要回来?” 许千慧脸笑了笑,从布包里抽出肉票:“再要一斤五花肉,要肥瘦相间的。” 拎着沉甸甸的肉,她又转去买调料。 “八角、桂皮、香叶,生姜……”她掰着手指头数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 “对了,还得买把青菜,老是吃肉也是会腻的。” 许千慧兜里揣着剩下的票,来来回回看一圈,时不时摸摸这个,看看那个。 第9章 星星长牙啦 许千慧泡好奶粉,等放凉了一些,抱着小怜星喂。 许千慧注意到,小怜星已经长出了两颗门牙,连说话也能断断续续的蹦出来,发音还不是很清楚。 许千慧琢磨着,或许也该尝试着给小怜星做辅食了。 原主第1次当妈,也不知道该什么时候给孩子添加辅食,每天要照顾家里的三个小孩和做一堆家务。 再加上原主大字不是一个,直到现在孩子都一岁了,也没有给孩子添加辅食的意识。 自从原主嫁过来,原主那个名义上所谓的婆婆,基本上撒手不管原主有遇到哪里不懂的地方。 这个婆婆平时也是看不到人的,也不会指点一下原主该怎么做。 要婆婆干一点家务,干了没几分钟不是说腰疼就是肚子疼,要么就是腿疼手疼,干不了活。 找一大堆借口,把家务全都丢给原主干。 原主一个20岁的小姑娘又要看4个孩子,又要做家务,哪里能忙得过来? 她才过来没几天,就感受到了原主的辛苦。 原主生完孩子,月子也没有好好坐,没有好好休息,一直忙碌着,身体没有得到很好的恢复,时不时腰疼手疼,原主也一直隐忍着,没说什么。 都说老一辈的女人生完孩子三天就下地干活,实际上她们并没有那么轻松,身上的痛苦都一直在忍着,因为家里的活不干就没人干,不干活就要饿肚子。 怪不得她以前听奶奶说,老一辈的女人虽然离婚率低,但是死亡率高呀。 被家暴,被PUA,被逼连着生七八个女儿才有儿子,离不了婚,又没有文化,跑掉又被抓回来,挨打挨骂,实在受不了喝农药自杀了,跳河没了,跳崖没了,上吊没了,还有的把孩子弄死了再自杀的,比比皆是。 许千慧叹一口气,不过好在二三十年后,这种情况会得到极大的改善,到那时,女孩子有自由选择生活的权利,能出来工作,能赚钱,能养活自己。 从贫瘠之地走出来的女孩子最能感同身受,每一刻光明的到来都是那么来之不易,要靠多少人接力赛式的努力才能换来希望。 “星星,试着叫妈妈。”许千慧坐在椅子上,让小怜星站在自己腿上,两只手牢牢扶着她的身体,让她和自己面对面。 小怜星露出明媚的笑容,张嘴:“麻……么么。” 见到小怜星愿意开口,许千慧眼中温柔的光芒更甚:“对啦,星星宝贝,再来一声。” 小怜星又尝试着叫唤几声,虽然发音不正确,但每一次开口都让许千慧十分欢喜。 许千慧将她搂在怀中摇晃:“哎哟,这是谁家的小宝贝哟?长得这么可爱,还会叫妈妈了!” 三兄弟洗完澡后,一个个躺在屋里,复盘今天和于旺鑫的战况,说到精彩处时,三人都哈哈笑出声来。 许千慧把洗得香喷喷的小怜星放在他们旁边:“你们三个照看一下妹妹,我去打点水,不要让妹妹磕着碰着了。” “妹妹……妹妹!”看到香喷喷的妹妹,三兄弟不约而同爬过去,将妹妹围在中间,左右看着逗她。 夜晚,月光如水。 许千慧取下挂在厨房墙上的竹扁担,扁担中间被磨得发亮,摸上去光滑冰凉。 许千慧把两个桶挂在扁担两头,左手又拎起一个空桶,右手扶着扁担保持平衡。 夜风拂过她的脸颊,带着凉意。 巷子里静悄悄的。 许千慧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三个水桶的影子在地上晃晃悠悠。 公共水井旁空无一人,老槐树的影子投在井台上,像张牙舞爪的怪物。 许千慧把水桶放下。 她将桶挂在井绳上,“扑通”一声扔进井里。 黑暗中传来水花溅起的声音,井水冰凉的气息扑面而来。 摇动辘轳时,老旧木轴发出“吱呀吱呀”的呻吟,在深夜里格外刺耳。 很快,三桶水被她装好。 挑起扁担的瞬间,许千慧咬咬牙。 之前做俯卧撑的酸痛还没退去,不过好在一会儿就适应了。 如今她每天都会锻炼身体,虽然想尽快恢复之前的体能,但如今家务缠身,有一堆干不完的活,能抽出空来锻炼一下身体就不错了。 许千慧在心里默默的叹了一口气,更不用指望能恢复以前的体能。 巷子里的路凹凸不平,许千慧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水桶随着步伐晃动,溅出的水珠打湿了她的鞋。 偶尔传来几声狗吠,许千慧早有预料。 已闻犬吠,不予理会。 要是哪只不长眼睛的狗敢过来咬她,直接飞起一记心窝脚。 第1趟还能承受,比较轻松。 第2趟时,月亮爬得更高了。 许千慧的肩膀开始发麻,显得有些吃力,但她还能应付得住。 最后一趟比较难熬。 许千慧明显感觉自己肩膀磨破皮了。 特么的,这种力气活,下次她得找个人来干。 家里4个孩子,再加上她,用水需求明显增大。 在后世,她压根就不愁挑水。 家家户户都有自来水,拧开水龙头就有取之不尽的水,除非停水的时候才需要外出打水。 要是真像她这样,隔两三天来回奔走挑水,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啊,鬼来了都直呼遭不住。 终于把最后一桶水倒进水缸时,许千慧扶着缸沿直喘气。 “累死老娘了,终于完了,呼……歇会儿。”许千慧找了个矮凳坐下,伸手揉捏酸痛的肩膀。 等回到屋里时,发现三兄弟和小怜星已经睡着了。 三兄弟围在小怜星的身旁,睡得东倒西歪,姿势各异。 许千慧把他们三兄弟抱起来,挪到平常他们睡觉的地方,一个个盖好被子。 睡着了的小崽子们倒是挺安静的,尤其是润日,醒来时张牙舞爪,说她是恶毒后妈。 “小屁孩儿!”许千慧捏了捏顾润日的鼻子,轻哼一声。 为了防止被三兄弟压到,则是把小怜星安排在角落里,并用枕头隔开。 做好了一切,终于能喘口气了。 许千慧也没闲着,给自己打桶水洗澡。 洗去一身的汗渍和尘埃,终于轻松不少。 好在这会儿天气不冷,不然大半夜的洗澡,再加上之前一番劳累,流了那么多汗,第2天非得感冒不可。 第8章 恩人呐 紧接着,许千慧把糖糕分成几块,拿袋子装好。 按照原主的记忆,许千慧往谢老师家的方向走。 谢老师家离她住的地方也算远,走路大概要10分钟左右。 路上遇见隔壁王婶正坐在门口摘菜,对方瞥见她手里的东西,立刻扯着嗓子问道:“哟,小许啊,这大包小包的要去哪儿啊?” “给谢老师送点糖糕。”许千慧停下脚步,将袋子往怀里收了收,“上次多亏她给的奶票,解了燃眉之急,谢老师人真好,我今天做了糖糕,想着她应该在家,我就给她送过去。” “哦哦,那你人还挺好的呢。” “我先走了,婶儿。” 直到看不见许千慧的身影了,王婶撇撇嘴,手里的菜扯得更用力:“两张奶票也值得这么上赶着巴结。” 拐过两个院子,来到谢老师家门前。 她深吸一口气,轻轻敲了敲那扇常年风吹日晒的木门。 “谁呀?”谢老师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是我,许千慧。”她清了清嗓子答道。 门“吱呀”一声开了。 谢老师没想到许千慧竟然会来。 她对许千慧的印象一直不好,尤其是前段时间还听说她虐待孩子,心里面更加不喜欢许千慧。 如今许千慧竟然主动前来拜访她,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她的目光落在许千慧手中的包裹上:“这是……?” “刚出锅的糖糕,趁热给您送些来。”许千慧将袋子往前递了递。 “谢老师,上次的奶票真是帮了大忙,那时候本来也买奶粉了,没想到被拿走了,多亏了您……” 谢老师接过糖糕,热气立刻透过袋子传到她的手心。 她掀开一角,浓郁的甜香顿时在门口弥漫开来。 “闻着就香,你这手艺可比我强多了。”谢老师难得露出笑容,眼角的笑意舒展开来。 许千慧笑着说:“就是些家常手艺,您尝尝看,要是喜欢,我下次再给您送。” 谢老师打开门,说:“别光站在门口了,进来坐会儿吧。” “不用了谢老师,咱们改天再聚吧,我还有活没干完呢。”许千慧婉拒了她的邀请。 谢老师仔细打量她一眼,随后点点头:“行吧,你自己一个人带4个孩子确实挺不容易的,那你先回去忙,慢走。” “好的。” 许千慧在心里琢磨着,顾泽元很快就要回来了,家里的柴火、水之类常用的东西都需要备齐了。 之前做饭,就发现柴火不够用了。 水好像也不太够了,得去打点水回来备用。 “啪!”一颗玻璃球被弹进土坑里。 顾润月兴奋地跳了起来:“赢了!猫眼是我的了!” 于旺鑫撇撇嘴,不情不愿地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玻璃球:“哼,算你运气好。” 顾润日蹲在地上,眯着一只眼睛瞄准:“看我的!” 他指尖一弹,玻璃球“嗖”地飞出去,精准地撞开了于旺鑫的玻璃球。 “哇!大哥好厉害!”三娃拍着小手欢呼。 三个男孩在邻居于家的院子里玩了一下午,十几个玻璃球散落在各处。 二娃的鼻尖上沾着泥土,大娃的裤膝盖都磨脏了,三娃的小脸红扑扑的,额头上全是汗。 太阳渐渐西斜,许千慧在厨房里忙活完。 肉的香气飘得满院子都是,锅里的菜“咕嘟咕嘟”冒着泡。 她擦了擦手,解下围裙。 她轻车熟路走到隔壁王希家门前。 “姐姐,我来接星星了。”许千慧走到院门口,隔着老远就喊。 王希怀里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走出来,眼里带着哀怨:“哟,饭做好了?这几个崽子玩了一下午玻璃球了,真羡慕人,无忧无虑的。” 许千慧接过女儿,小怜星见到妈妈,立刻咧开湿漉漉的小嘴笑了。 “真是太麻烦您了。”许千慧感激地说:“我做了肉,一会儿给您端一碗来。” 王希摆摆手:“客气啥,你家三个小子虽然皮了点,但还挺懂事的,刚才还帮我扫地呢。” 许千慧探头往院子里看,她家那三个崽子正和于旺鑫一起,撅着屁股趴在地上,专心致志地玩着玻璃球。 “润日、润月、润晨,回家吃饭了!” 几个崽子抬起头。 二娃兴奋地举着冲的玻璃球:“哈哈哈,我把猫眼赢回两颗了!” 大娃小心翼翼地把赢来的玻璃球装进口袋,还不忘对于旺鑫说:“明天继续啊!” “明天我肯定赢回来!”于旺鑫十分不服气。 不过,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口袋,他原本的球还在,输的是之前他从顾家三兄弟身上赢到的玻璃球。 顿时他的心情便好了不少。 “几个手下败将,明天等着看吧,把你们的球全都赢过来!”于旺鑫一脸志在必得。 王希在一旁拍了拍许千慧,笑道:“快回去吧,饭都要凉了。” 许千慧抱着小怜星,身后跟着三个兴高采烈的男孩。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二娃叽叽喳喳地说着刚才的“战况”,大娃虽然不说话,但嘴角也微微上扬,三娃蹦蹦跳跳地数着口袋里的玻璃球。 回到家,饭桌上已经摆好了香喷喷的饭菜,肉油亮亮的,菜冒着热气,还有一碟金黄的炒鸡蛋。 “哇!”润月惊呼一声,好久没吃炒鸡蛋了,当即争先去洗手。 三娃也看到了他馋了很久的炒鸡蛋,跟着二娃去洗手:“我要吃蛋,我要吃蛋!” “哼,两个馋货!大惊小怪,不像我这么镇定!脑子这么蠢,一点美食就被收买了,以后怎么跟我混?”大娃冷哼一声,慢悠悠来到桌边,眉眼都是对两个弟弟的鄙夷。 下一秒,他闻到了餐桌上炒鸡蛋的香味,妈呀,这么香的炒鸡蛋,记得上次吃的时候还是在上次。 顾润日当即拔腿就冲过去洗手:“我是老大,我先洗手,你们谁也别想抢先!” 眼看三兄弟洗手时互相挤来挤去,许千慧无奈地笑了笑,毕竟是小孩子,面对诱惑还是难以抵挡。 餐桌上最先被吃完的是那盘炒鸡蛋,吃完了,三兄弟还在碟子里挑着那点蛋渣放嘴里意犹未尽的嚼着。 第7章 没良心的骗人家玻璃球 忽的,许千慧猛然一个激灵。 她忽然想到,这个时候,她前世的爸爸应该才几岁大! 如此说来,她爷爷奶奶还活着,而且很年轻! 许千慧顿时就坐不住了,她有些迫不及待想去看看年轻时的爷爷奶奶。 她还在读初中的时候,爷爷就过世了。 而她当兵退伍后,奶奶也去世了。 回到过去,谁不想见一见自己牵挂的人? 正当三兄弟饿着肚皮回来时,许千慧也做好了饭菜和葱油饼。 念及谢老师的奶票之情,尝试着做了糖糕,想着等会儿做好了给人家送过去。 初次尝试先做了一点点,许千慧试吃一口,口感并不好。 许千慧皱眉,把初次做出来品相和口感并不好的糖糕放一旁,回头再给它加工一下做成别的点心。 顾润日在最前头,站在桌边瞪大眼睛望着做好的饭菜,整个人弯地像根钓鱼竿似的。 顾润月耷拉着脑袋跟在后面,手里攥着个破布袋,里头是几颗普通玻璃球。 顾润晨倒是蹦蹦跳跳,脸上还挂着笑。 “洗手吃饭了!”许千慧站在灶台边招呼,声音比平时高了八个度。 刚转头,却发现润月和润日起了争执。 “都是你,你还我玻璃球!”顾润月气得红了脸,朝顾润日大喊。 或许是周围有许千慧在,顾润日脸上有些挂不住,他道:“不就是个玻璃球吗?明天我再把他所有的球赢回来。” “你跟我借的时候也是这样说的,从第一次到现在,输我多少个球了!没几个还给我。” “行了行了,闭嘴,先吃饭。”或许是在许千慧面前,顾润日感觉自己颜面尽失,只想让顾润月快速闭嘴。 许千慧不希望两兄弟起争执,她看向情绪最激动的顾润月,问:“怎么了,今天出门不是好好的吗?” 二娃慢吞吞地走过来,嘴里嘟嘟囔囔:“要不是大哥非要跟于旺鑫比,我的猫眼玻璃球也不会输。” “闭嘴!”大娃突然转身,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输了就输了,哪那么多废话!” 许千慧心头一跳,看来这两兄弟的矛盾可不小。 饭桌上气氛凝重得像结了冰。 香喷喷的饭在碗里冒着热气,葱油饼放在一旁,可谁也没动筷子。 三娃左看看右看看,小嘴一瘪就要哭。 “先吃饭,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许千慧说。 “都怪大哥,他非要……”顾润月嘴里嘟嘟囔囔。 大娃猛地抬头,眼神像刀子似的甩向弟弟:“吃你的饭!不准说话!” “好了好了,多大点事儿,输了几个?”许千慧问。 二娃闷闷不乐地说:“五个!有三个是猫眼儿,透明的,里面有彩色花纹那种,我攒了好久的。” “明天我再给你赢回来。”大娃硬邦邦地说。 不过,大娃眼神心虚地往旁边一瞥:“不过,你得再借给我几颗……” “一边儿去,赌狗不得好死!”顾润月怒目圆睁。 顾润晨一扫阴霾,可可爱爱地晃晃脑袋,从兜里掏出两颗玻璃球:“我还有哟,这是我的玻璃球。” 顾润晨弹玻璃球的技术没他们好,平常都是在旁边看着他们玩,但他也有属于自己的玻璃球。 “弟弟借给哥哥,哥哥用完还给你。”顾润日一边说着,一边把顾润晨的玻璃球收了。 顾润晨看着他把玻璃球收进口袋,也只能点点头:“好呀。哥哥你不能再输了,你把我的球输了,我以后都不跟你玩了。” 顾润日拍拍胸脯,信心满满:“相信哥哥!哥哥最好的!不要学你二哥,他小气!” 润月一听,气不打一处来:“你别听这个骗子,他肯定会输掉的!” 许千慧笑一声,摇摇头。 吃饱喝足后的三个娃娃又去找了于旺鑫,发誓要把他们曾经输掉的玻璃球赢回来,以此捍卫顾家三兄弟的颜面。 许千慧抱着顾怜星,拎上一点小零食,也去了隔壁家。 “好姐姐。”看到王希,许千慧露出笑容。 王希在缝衣服,见到她来了,当即放下手中的针线活。 “你今天有空过来串门儿呀?”王希说着,接过许千慧怀里肉乎乎的顾怜星。 王希对这个小娃娃是越来越稀罕了,在许千慧的细心照料下,小娃娃白白嫩嫩,脸颊粉嘟嘟的。 许千慧笑着将手中的袋子放在桌子上:“我等会儿要收拾家里,没空看星星,姐姐有空帮我照顾一会儿,我就先谢过姐姐了,这是我给旺鑫带的一点小零食。” “大家都是邻居,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你自己一个人带四个娃儿,辛苦得很,这零食你带回去吧,我家那崽子近日换牙,吃不得太甜的。” 王希说着,就要将零食重新塞回许千慧手里。 许千慧受宠若惊,摇摇头:“不了,你帮我带娃儿,我感激还来不及,平日里总是麻烦你,你不收下,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见许千慧一番推辞,王希也只得收下了小零食。 有了王希帮忙看孩子,许千慧就有了很多时间。 她继续做着剩下还没做完的糖糕。 上锅蒸后,开始收拾碗筷,洗澡擦桌。 无意间瞥了一眼屋子。 她看着房间直摇头,乱得像战场。 趁现在有空,顺便一起收拾了。 她利落地拆下被套,和其他脏衣服堆在一起。 把干净的衣服和被子叠得整整集齐。 收拾一番顺眼多了。 许千慧还不忘去灶台边瞅一眼,糖糕还没有那么快结束。 趁着蒸制还未结束的功夫,又去院子里洗起衣服。 将水打进盆里,把脏衣服放进去浸泡,再用肥皂来回搓。 一边洗衣服,一边惦记着灶台里还没有蒸煮完的糖糕。 她舀一瓢清水将手洗,干净来到灶台边,打开一看,糖糕已经做好了。 她把糖糕拿出来放边上放凉,用筷子揪起边上一点点小糖糕放进口中品尝味道,随后点点头,这回总算是对味儿了。 将剩下一半还没洗完的衣服迅速洗完,在院子里晾晒。 许千慧捶了捶有些发酸的腰。 这具身体一干起活来就有些腰酸背痛,坚持不住,但整个家里又需要有人打理,需要有人忙里忙外。 没办法,即便不舒服也只能硬撑着。 第6章 食不食葱油饼? 三个娃儿磨磨蹭蹭半个小时,才总算是把澡洗好了。 "娘,明儿真做葱油饼?"润晨顶着湿哒哒的脑袋凑过来,头发上还往下滴着水。 “对呀,想不想吃?”许千慧扯过毛巾,把孩子拉到怀里,给他擦头:"湿着头发要着凉,知道不?" 润晨眯着眼往她怀里拱,闻着那股淡淡的体香,心里头暖暖的,“想吃,明天我要吃三张葱油饼。” “好,每人三张。” “过来擦头发。”许千慧看着杵在不远处的润日润月两兄弟。 润日一把扯过毛巾自己擦:“不要你来。” 擦完了把毛巾上的水给拧干,然后递给一旁的润月。 润月接过毛巾,学着润日的样子,有模有样的给自己擦头发。 天没亮透,部队的起床号就响了。 许千慧猛地惊醒,看着怀里嘬手指的小怜星,才恍惚想起自己穿到1983年的事儿。 今天要出去买肉。 肉铺得赶早! 去晚了,她这小胳膊小腿的,都抢不过那些老头老太太。 她轻手轻脚把星星搁在顾润日枕边,在他耳边叮嘱:“润日呀,娘出去买点东西,你好好照看妹妹。” 那小子迷迷糊糊应了声"嗯",拉着被子往身上盖,头一歪又睡着了。 循着原主的记忆往外走,路上撞见几个端着盆的军嫂,皆拿眼角余光扫她,脚步快得跟躲债似的。 许千慧当没看见,径直来到铺子前。 "这就是顾连长二婚娶的老婆?" "可不是嘛!看着挺老实,咋能干出虐待娃的事?" 后头俩婆娘咬着耳朵,但那声音却大到恨不得周围人全都听见。 其他人的目光,扫过来看向许千慧,带着看好戏的心态。 "要啥?"售货员眼皮都没抬。 许千慧扫了眼墙上的价目表,要了10斤的面粉和黄豆,以及其他一些细粮。 说着掏出叠得整整齐齐的粮票。 售货员瞪圆了眼:"您家开粮店呢?" 她笑眯眯地回话:"前些日子省着吃,票子攒下了。" 排队的军嫂们见她买了这么多,声更响了:"定是昨儿被戳穿了,做样子给顾连长看呢!" "可不嘛,听说他明儿就从京市回来了,看她咋交代!" 许千慧斜眼睨了旁边唧唧歪歪的两个女人,没有说话。 旁边两女人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声音不由自主小了一些,不过还在唧唧歪歪。 “哟呵,瞪我们呢,还不让人说了。” “知道人家快回来了,在这装模作样让咱们不要声张呢。” 许千慧懒得和这些长舌妇计较,拿着售货员给的东西,转身便走了。 回头又去买了白糖,两斤肉,红枣,拿着昨天拿到的奶票去兑换了两袋奶粉,又去买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直到口袋中的票所剩无几了才舍得回家。 提着满满当当的东西回去,许千慧手臂有些发酸。 昨晚俯卧撑做得太多了,到今天早上起来时手臂和肩膀隐隐作痛。 许千慧面不改色扛着东西,这身体还是太缺乏锻炼了,仅仅只是一点点运动便酸得不行,往后还得加强锻炼。 把东西放下后,蹑手蹑脚进了屋里,看几个孩子都醒了没。 三兄弟还沉浸在梦乡中,小怜星却已经睡醒了,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天花板。 见到许千慧走进来,小怜星嘴里咿咿呀呀,朝她伸出两只手要抱抱。 许千慧一脸慈母笑,将小怜星抱起来,放在怀里摇了摇,盯着她肉嘟嘟的小脸蛋,只感觉怎么会有人类幼崽这么可爱的生物? 她这老母亲的心都快萌化了。 抱了一会儿小怜星,随后再次将她放在润日身边,小声叮嘱:“妈妈去给你泡奶粉,你在哥哥身边乖乖的,不要吵到哥哥睡觉哟。” 看着小怜星咿咿呀呀的样子,许千慧带着微笑,转身出去煮热水。 顾润日是被尿憋醒的,起来往外走,去院子里的茅房撒泡尿,脑子也清醒了不少。 进屋时,看到许千慧站在灶台边和面。 “奶粉应该凉的差不多了吧,你把妹妹抱出来喂她。”许千慧指了指桌上放着的那碗已经泡好的奶粉。 顾润日哼了一声,臭着一张脸,不情不愿走进房间里。 这该死的女人就知道使唤他,他才不要喂什么妹妹呢,他要睡觉。 刚躺上自己原来的位置,一低头便看见白白嫩嫩的妹妹正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嘴里咿咿呀呀,不知道说些什么。 顾润日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滑溜溜的。 “妹妹。”顾润日凑近小怜星耳边,小声呼唤。 “么么……咿呀……”小怜星嘴唇嘟嘟的。 “嘻嘻,妹妹真可爱,妹妹,你知道我是哥哥不。” 润月和润晨两人还在睡觉,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顾润日说话的声音压低了不少。 离得近了,顾润日便闻到妹妹身上飘散着奶香味,他特地仔细嗅了嗅,妹妹身上香香软软的。 不像润月和润晨两个弟弟,一出汗就臭烘烘的。 “妹妹走吧,咱们去喝奶粉。”顾润日没了睡觉的心思。 他先是下了床,然后小心翼翼的把妹妹抱在怀里,走出去。 来到餐桌旁,顾润日学着许千慧抱星星的模样,让妹妹靠在怀里,空着的另一只手拿着勺子舀起一些奶粉放在妹妹嘴边。 “妹妹,张嘴,啊……”顾润日说着,长着一张嘴。 小怜星学着他的样子,有模有样张开嘴。 顾润日仔细盯着勺子中的奶粉喂进了妹妹嘴里,这才喜笑颜开。 “妹妹真乖,再来一口,啊……” 许千慧一边和面一边看着兄妹俩的互动,眼中的柔和几乎溢出来。 很快润月和润晨两兄弟也醒了,一前一后跟着去了茅房,上完厕所出来,两人又洗了把脸,才慢悠悠的来到餐桌旁。 顾润日已经喂完了奶粉,抱着小怜星,嘴里哼着不知道从哪听来的小曲。 “我也要抱妹妹。”润月见到妹妹粉雕玉琢的小脸,也开始手痒起来,忍不住想抱。 “妹妹,让哥哥抱。”润月急不可耐将妹妹抱起来。 润日皱眉呵斥:“抱紧点,别让妹妹摔着了。” 一旁的润晨也过来凑热闹,伸手抓住妹妹:“我也要抱妹妹。” “我还没抱呢!”润月不满地看向润晨。 润日被他们吵得头疼,就要将妹妹抢过来:“好了好了,都别抱了,不然一会不小心把妹妹抓疼了。” 润日把妹妹扯过来,但两兄弟还没撒手,争抢之间不小心脱手,将妹妹摔在地上。 一瞬间,小怜星哭得撕心裂肺。 兄弟三人呆愣愣的站在原地,被吓得不知所措。 “卧槽!”许千慧赶紧洗了把手,一边往身上擦,一边快速走过来。 迅速将地上嚎啕大哭的小怜星抱起,检查一遍,确定没什么大碍后,这才放在怀里安抚。 “怎么搞的?怎么让妹妹摔了?”许千慧看着三人。 三兄弟被吓得不敢吱声,不敢抬头看许千慧的眼睛。 “想抱妹妹。”好一会儿之后,顾润晨支支吾吾说。 “一个一个来嘛,不要抢,看把妹妹都摔疼了。”许千慧说着,伸手拍去小怜星身上的尘土。 见到兄弟三人耷拉着脑袋,许千慧知道他们也不是故意的,只能在心里叹息一声。 “喏,那袋子里装着点小零食,我今天早上买的,你们三人分着吃,吃完了去隔壁家找旺鑫玩吧,到中午吃午饭再回来。” 许千慧指了指放在边上的袋子。 三兄弟一听说有吃的,眼神都活跃起来,不过碍于刚才做错了事,他们举止没有像之前那般激动和猖狂,一个个安安静静的去拿小零食。 润月扒拉开袋子,里面果真躺着小零食。 “有小饼干和糖!我要!”润晨眼睛亮晶晶的,伸手就要去抓糖。 “三个人平分,谁也不准抢。”许千慧说。 三兄弟喜笑颜开,拿着袋子进到屋里倒在床上,你一个我一个分着。 把小零食分好,三人分别找地方放起来,每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小领地。 刚才的烦恼抛却脑后,三人又恢复了往常的嬉笑,说着还往口袋里多塞了些零食,就要去隔壁家找旺鑫玩。 三人嬉笑着往外走。 临出门前,润晨转过头来看向许千慧:“娘,你昨晚答应我的葱油饼。” “没忘记呢,等你回来就有的吃了。”许千慧回应。 “好!”得到了许千慧的回应,润晨开心得像个800斤的小孩。 等出了家门,润日伸手戳着润晨的脑袋,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没出息,一天天就知道吃!那女人可不是什么好人,小心她在你的饼里下毒!” 润晨神情有些畏缩:“可是,她做的确实好吃。” “好吃个屁,就是专门用来哄骗你这种小孩的,以后不准叫她娘,听见没有?咱妈只有一个!” 润日板着张小脸,十分严肃的盯着润晨。 然后盯着润月:“还有你,你也不准叫她娘!” 润晨满脸委屈:“可是……我都不记得有多久没吃到过咱妈煮的东西了。” 这话一出,润日也愣了好半晌。 自打他记事以来,确实没见得他老妈给他们做过多少次东西吃。 他是大娃,印象里是吃过几次的,但次数不多,而且味道好像也不咋滴,记得当时他都没吃完,扒拉了几口就咽不下去了。 “我不管,反正以后咱仨都不准叫她娘,瞧你们这点出息,有点好吃的就上赶着叫人家娘了。” 这时,一旁安静的润月也跟着说话了:“可是,刚才咱们不小心把妹妹弄疼了,她也没骂我们呀,还让我们拿东西吃。” 润日看着润月,板着小脸:“这有什么?难道你没听说吗?咱爹这两天就回来了,说不定她就是提前知道咱爹要回来,在这跟咱演戏呢!” 润月耸耸肩,确实也有这个可能。 “总之你们记住,不准向着她那边!不说了,走,咱们找旺鑫玩儿去。” 许千慧抱着星星站在门边。 他们三兄弟说的话,她一字不落的都听到耳朵里了。 然后叹息一声,摇摇头:“无论什么年代,后妈都难当呀。” 尤其是嫁进这种离婚带娃的家庭,不论是大的还是小的,都指望她一个人伺候,再加上有了自己的亲生孩子,这其中的羁绊更是难以割舍。 许千慧想,如果小怜星不是原主亲生的,到时候她和顾泽元离婚了,还能拍拍屁股走人。 但有了亲生的孩子就有了牵挂,无论走多远她都放心不下。 更别提她未来还想着去深市创业,在如今这个环境下,她一个女人想要自力更生都很难,更何况还要带着一个孩子。 把星星哄好后放在一旁,让她自己玩。 许千慧而是继续做着还没做完的事情。 如今时间够充裕,她煮完饭炒完菜,还有多余的时间多烙几张葱油饼。 星星虽然在旁边自己玩,但一直都在她的视线之内,只要她一抬头,便能看到她安安静静的坐在那儿。 小怜星时不时看看周围,又时不时看看她。 每次见到她,小怜星都会露出甜甜的微笑,把她的心都融化了。 许千慧每次都感慨着摇摇头,真是好可爱的崽崽,安安静静的,不哭不闹,再长大一点,肯定是个贴心的小棉袄。 有些人执着于想生一个女儿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么可爱的小天使,谁不想要一个呢? 许千慧把今天早上买的肉和菜拿出来,将肉切一半留一半,随后洗干净切成片。 昨晚炒的五花肉让三兄弟念念不忘,她今天打算做一个四季豆炒肉。 四季豆简单掐头去尾后洗干净,放一边沥水。 等锅热了之后,先把五花肉放进去,炸出一些油,撒下一些蒜末爆香,再将豆角倒入,随后撒下调料。 做到一半想起来,调料太少了,要是有后世的生抽、酱油,味道会更好一些。 如今这年代,这简陋的条件,能有得吃就不错了。 不过她还是时不时会怀念以前手机支付的时候有多便利,未来的快递和外卖有多便捷,足不出户送到家门口,这日子别提有多爽。 许千慧掐着手指头数了数,2025年,还有40多年的时间,等到那时,她已经是60多岁的老人了。 到时候都老了,唉…… 第5章 那老太咋这样 蒜苗拍扁切段,往滋滋冒油的铁锅一扔,香气"腾"地窜上天花板。 许千慧把五花肉切成片,扔进锅中翻炒。 抓紧时间又做了土豆丝和菜汤。 小锅粥稠了,舀进碗里,往凉水里一放,不让水没过碗口,这样凉的快一些。 灶上还留着小半碗,那是给星星留的。 润晨瘪着嘴,闻看灶屋飘出的香味,又瞅瞅大哥铁青的脸,他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润月叉腰指着润晨喊:"小叛徒!" "我不是!"润晨攥着衣角反驳。 "你就是!你为什么要听那个女人的话。"顾润日声音极大。 "顾润日!你们三兄弟该过来吃饭了。"许千慧不知何时端着粥碗站在一旁。 顾润日缩缩脖子,刚才的话,那女人该不会听到了吧? 见许千慧转身走了,顾润日松了口气,看这样子,那女人应该没有听到,不然早就过来揪着他耳朵骂了。 顾润日三兄弟杵在饭桌旁,眼珠子快黏在菜碟上了。 那恶毒后妈今儿跟开了窍似的,每人一碗飘着油的菜汤,土豆丝的油亮,还有那盘煸得焦香的五花肉,勾得他肚子咕噜咕噜叫。 肯定是外婆今早闹了一场,她怕爹回来算账,才装模作样做好吃的! "过来洗手。"许千慧给三兄弟盛着水,招呼三人过来洗手。 顾润晨最先过去,乖乖把手洗了,猴急地来到餐桌旁。 "没出息!"顾润日瞪他一眼,自己却忍不住用手指头夹了一块肉往嘴里放,烫得他直呼气。 这恶毒后妈人不咋样,但炒的菜不错,确实蛮香的。 许千慧给三人洗完手后,来到餐桌旁。 "吃吧。"她夹起一块五花肉,吃得津津有味。 顾润日和润月的筷子同时伸向土豆丝,润晨却眼巴巴瞅着:“娘,我能吃肉肉吗?” "啪!"顾润日拿筷子敲他手背,"外婆说后娘的肉有毒!" 许千慧没理顾润日的话,慢悠悠嚼着,看向顾润晨,问:“那下次外婆再来拿东西,晨晨拦不拦?” 润晨瞅瞅两个哥哥,蔫头耷脑:“拦不住。” 顾润日气得直磨牙:这软骨头!才一顿饭就把他收买了。 "拦不住也要拦。"许千慧把肉片夹进润晨碗里,"家里东西不经爹娘同意,谁都不能给,记牢没?" "记牢了!"润晨捧着碗猛点头,眼睛紧紧黏在肉片上。 他嗷呜一口吞下肉片,菜粥混着肉汁扒拉得飞快,腮帮子鼓得像花栗鼠:"肉肉香香!" 顾润日和润月拿着筷子,嘴里的土豆丝得没滋没味。 突然,润月把筷子往桌上一拍:"这是用我爹的钱买的肉,凭啥不吃!" 顾润日如梦初醒,筷子"唰"地伸向肉碟——这肉是爹给的伙食费买的,他们虽然讨厌后妈,但也不能不吃肉呀。 许千慧抿着粥偷笑,由着他们夹。 一顿饭下来,顾润日连扒三碗粥,润月和润晨各造了两大碗。 隔壁王希端着自家的回锅肉,闻着隔壁飘来的肉香,总觉得缺了点啥。 明明都是同一个地方买的肉,咋就没隔墙飘来的香味勾人? 见仨小子瘫在竹凉席上打饱嗝,她趁机挠了挠他们的脚丫子:"出去消食,省得半夜蹬被。" 顾润日蹭地跳起来,捂着脚丫:“哎呀,痒,不准挠我脚丫子。” 许千慧偷笑道:“出去消消食,回来就洗澡睡觉了。” 随后,许千慧端着凉得差不多的粥,径直进屋喂星星。 仨小子溜达到隔壁于家,于连长正往桌上端红烧肉:“润日呀,你们三兄弟来,于叔这儿有肉!” "吃过了。"顾润日板着小脸,看了看桌上的肉,好像没有今天他吃的肉香。 不过话说回来,也不知道今天那个恶毒女人是咋了,给他们做这么香的肉,他吃完了还有些意犹未尽。 "吃过了也再吃点!"于连长最见不得孩子受委屈,"等你们爹回来,我非得好好说说他!" 王希筷子碰了碰男人手背:"听风就是雨!晨晨你说,今儿吃肉没?" "吃了!"润晨挺起小胸脯,"妈妈炒的肉肉可香了,我吃了两碗粥呢!" 他伸出小巴掌比划着,两大碗粥全进他肚子里了。 于家儿子旺鑫窜出来,没说两句就招呼着三人往外跑。 王希追到院门喊:"别跑远,听见没!" “我们去逛逛就回来。”隔老远才听见于旺鑫的回话。 许千慧喂饱了星星,收拾起碗筷放进水槽,拿起边上放着的老丝瓜囊开始刷碗。 今晚的肉做得好吃,最先吃完的便是炒得飘香的五花肉。 碗底只剩些凝固的油,和几粒粗粗的盐。 许千慧捏起一粒粗盐放在眼前仔细端详。 80年代,如今的盐还没有后世那般做的精细,这盐粗的,放下去炒完了,菜也吃完了,盐还留在碗底,不小心吃到了,还特咸。 许千慧一边刷碗一边想着,回头她找人借捣药的罐和杵子,把这些粗盐放进去,重新捣成细盐。 刚洗碗,许千慧便摇摇头,这年代干啥都不方便,后世有洗洁精,用洗洁精洗一下,碗中的油渍便冲走了。 如今她洗着碗,那油渍飘在手上,黏得紧紧的,要反复冲了好几遍后,再拿干净的抹布擦拭,这才洗得干净。 回到屋里时,星星已经睡着了,那圆圆的小脸蛋可可爱爱,嘴唇微张,晶莹的口水湿润嘴唇。 许千慧看得心都要化了,伸出指尖轻轻戳了戳她白白嫩嫩的脸蛋。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板,自从原主嫁过来之后,整天操持家务,基本上没有好好拾掇过自己。 自从她过来,顾泽元的母亲便不再照看几个小孩,时不时和周围街坊邻居聊聊家常,心情好了才会帮原主煮个饭,但平常都闲得慌。 原主坐月子时,顾泽元的母亲虽然嘴上说着不会亏待原主,但很多时候都是马马虎虎,随便敷衍了事,关键时刻又让原主不得不自己做。 最重要的是,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她得把这具身体锻炼起来,虽然不能像自己之前那样一身力量,但也总比现在还要好。 许千慧扫出一块干净的地方,当下便趴下去做俯卧撑,才做了20个便感觉到手臂有些发酸,隐隐有些撑不住了。 许千慧摇摇头,这么废物,怎么配做她的身体?继续练! 隔壁…… 于连长咂着嘴直摇头:"你今天说那话是真的?秦老太竟能干出这等事?" "你以为她是善茬?"王希白了他一眼。 "她女儿还在那几年,顾连长月月塞钱给她,比她扫大街挣得多一倍!前两年指不定从顾家顺走多少好东西。我每回见她过来,大包小裹跟搬家似的。" 她压低声音,凑近男人耳朵,"依我看,晨晨腿上的印子准是她掐的!润日润月那些浑话,保不齐也是她教的!" 于连长挠着板寸头:"她图个啥?" "还能图啥?"王希冷笑一声,围裙带子在手里绞得发皱,"怕小许跟顾连长把日子过红火了呗!人家两口子好了,她这前丈母娘还咋捞油水?往后走动少了,她上哪儿占便宜去?" "她定是在娃面前挑唆,让孩子们都恨小许。只有孩子跟后妈离心,她才能借着看娃的由头,继续扒着顾连长吸血!" 于连长恍然大悟:"秦老太平日见人就笑,心里头咋这么多弯弯绕?" "你懂个啥。"王希白他一眼,"秦老太的心眼子比筛子还多。" 王希麻利洗完碗,出门帮许千慧寻奶粉券。 大院里吃奶的娃娃不少,她先奔了谢老师家。 谢老师男人是副政委,她自己在军区小学教语文,今年刚添了个女儿,说话带着一股书卷气。 王希最羡慕她有文化,随军就分了正经工作。 不像自己,斗大的字不识一筐,只能窝在家里围着锅台转。 谢老师正坐在藤椅上哄闺女,见王希进来,忙起身让座。 寒暄几句家长里短,王希开门见山:"你家可有多余的奶粉券?" 谢老师秀眉微蹙:"你要这做什么?是乡下亲戚坐月子了?" 奶粉在这个年代是金贵物什,若非必要,谁会跟人开口要票。 "帮许千慧问的。" 谢老师脸色立刻沉了下来:"顾连长家每月领的票不够用?该不会是她连孩子的口粮都克扣了吧?" 作为母亲,她最见不得虐待孩子的事,想到自家女儿,心里对许千慧更是恨铁不成钢。 "你可别误会她!"王希急得直摆手,"今儿秦老太把许千慧买的两袋奶粉、一斤肉、十八个鸡蛋全顺走了!" 谢老师将信将疑:"当真?" "我亲眼见秦老太来时瘪着布袋,走时鼓囊囊的!" 王希扯着嗓子嚷嚷,秦老太平日里往老家捎东西时,那网兜总是坠得跟秤砣似的。 "许千慧蹲在灶台边直掉泪,说宁愿自个儿啃窝头,也不能让孩子断了奶。"她故意拔高声调,引得隔壁晾衣裳的街坊邻居支棱起耳朵。 "我住隔壁看得最清!她待那几个娃,比亲妈小林强百倍——小林当年抱着书本子,能让三个孩子哭半宿都不带瞅一眼的!" 谢老师扶了扶眼镜,指尖摩挲着藤椅把手:"可孩子身上的伤……" "秦老太顺走奶粉那会儿,我就听到晨晨叫唤得挺大声,估计就是那时候偷偷掐的。"王希冷笑一声,"真疼外孙,能做出偷鸡摸狗的缺德事?" 谢老师沉吟片刻,转身从柜里摸出两张奶粉券:"拿去吧,不要钱,邻里间照应是该当的。" "谢老师不愧是读书人,这觉悟俺们可比不上,啧啧!"王希竖起大拇指,把票子小心翼翼塞进裤兜。 可她没急着走,揣着券在大院里慢悠悠遛弯,逢人便拍着大腿叹气:"造孽哟!秦老太把顾家刚买的两袋奶粉、一刀子肉、十八个鸡蛋全搬空了……" "许千慧那姑娘急得直咬嘴唇,托我挨家问问有没有富余的奶票……" 不过半盏茶功夫,十八户家属院都传遍了—— 秦老太连许千慧女儿的奶粉都抢! 上午她在医院撒泼时,大伙儿还当她是心疼晨晨,闹了半天,许千慧刚送进医院,她就把灶台上的肉蛋奶粉卷了个精光。 这哪是走亲戚?分明是抄家! 再说她闺女读过两本书就甩了顾连长,她倒好,厚着脸皮往前女婿家搬东西,真当部队大院是她家后菜园子? 王希回家时嗓子都快冒烟了,把奶粉券往许千慧手里一塞,说是谢老师硬给的,扭头就灌了半碗水。 许千慧攥着那两张印着红五星的纸片,心里很感动。 “谢谢姐姐,去屋里坐一会儿吧。” 王希摇摇头:“不早了,我得回去睡早点,明早还要干活呢,往后你缺啥要紧的,记得和我说,你家4个孩子,都不容易。” 这年头奶票比肉票还金贵,人家肯白给,是看在顾泽元军人的情分上。 目送王希回到隔壁,许千慧凝视手中的奶票,心中荡起涟漪。 这人情得记着,回头得拿新蒸的糖糕去谢老师家坐坐。 正思忖着,三个猴儿"砰"地撞开门,顾润日的鞋上还沾着煤渣子。 "水烧好了,过来洗澡!"许千慧把烧好的热水放进装着凉水的盆中,手掌不断调试水温。 顾润日梗着脖子:"不洗!" 润月跟着摇头,唯有润晨缩在哥哥身后抠手指。 "不洗?"许千慧慢悠悠地看了三人一眼,"不洗的话,明早可没葱油饼吃。" "葱油饼是啥味儿?"润晨立马支棱起耳朵,一听到吃的,眼珠子瞬间变得亮晶晶。 "金黄酥脆,撒着葱花,咬一口直掉渣!"许千慧说得绘声绘色,仨孩子的口水都要从嘴边滴下来了。 "大哥,二哥,我想吃……"润晨拽着顾润日的衣角直晃。 顾润日绷了半晌,终于松口,看着顾润晨说:"我们可都是为了你才同意的!可不是为了吃那个什么饼!" 等许千慧兑好温水,顾润日却红着脸把她往外推:"不用你来!我和弟弟已经能自己洗澡了!" 她也不恼,隔着门喊:"看好弟弟,别摔着!" 第4章 是好吃的 许千慧真是无语了,林玉媛两人离婚了之后,还要拿走顾泽元一半的钱。 她妈妈更是时不时过来顺走东西,根本不管三个孩子是否吃的好,还要从中挑拨离间,这种人从头到脚都坏透了。 “老妖婆,下次再敢拿,直接剁了你的手!” 许千慧咬着牙冲进堂屋。 顾润日捏着块碎渣逗摇篮里的星星,奶娃伸着藕节似的小手去抓,口水糊了半片花布兜兜。 "奶粉呢?"许千慧指着空位置,转头问顾润日,毕竟刚只是她的猜测,她要确定是不是真的被那老妖婆拿走了。 顾润日腮帮子鼓得像花栗鼠,含糊不清地说:"外婆说表弟断粮了,就……就拿走了。" "你就眼睁睁看着她拿?"许千慧的声音陡然拔高,惊飞了窗沿下的麻雀。 顾润日梗着脖子:"不然呢?外婆说奶票比登天还难搞!" 他后槽牙咬得咯吱响,外婆昨儿还说后妈把钱都藏进了贴身口袋,不拿出来买好东西给他们吃。 许千慧气笑了,歪头看着他:"有出息了!拿你妹妹的奶粉给别人家崽子喝,那你妹妹喝什么,她喝西北风去?" 星星蹬着脚丫子"咿呀"叫,摇篮上的流苏穗子微微晃动。 顾润日偷瞄妹妹,看她小肉脸圆乎乎的,心里莫名发虚。 "你再去买不就是了?爹上个月刚给你一百块!" "没有一百块,你爹一半的钱都给你-妈妈了,剩下那几十块钱是我们家一个月的伙食,你还让人从这顺走东西,是不是傻?" 顾润日用力摇头:“不可能,外婆说了,爹的钱都给你了。” 许千慧无力地看着他,想一脚踹过去,但念在他是个孩子,还是算了:“都说你-妈妈和人去城里赚大钱,哪有大钱赚?花的都是你爹的钱,她走的这三年可给你们买过一件衣裳,添过一件裤子?我倒是没见过这样当母亲的,只顾着自己吃饱,不管孩子饿不饿。” 顾润日生气得涨红了小脸:“你是坏女人,外婆说的没错,你就知道说我们妈妈的坏话。” 许千慧无语地摇摇头,得了,她无论说什么都是白说了。 "外婆疼我们,买饼干来看我们,给她点东西咋啦?"润月突然梗着脖子嚷嚷,手里的动物饼干咬缺了耳朵。 许千慧冷笑一声:"拿五毛钱饼干,顺走两袋奶粉、一斤肉、十八个鸡蛋,这叫疼?没了这些东西,拿什么给你们补营养? 你们几个娃儿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她这个做外婆的要是有良心,怎么没见她提肉和鸡蛋过来?看来你们的外婆也不是很疼你们呀!" "你……你说我外婆坏话,你这个坏女人。"顾润日气得直跺脚。 润日扑过来要打人,被许千慧侧身躲过。 润月生气得也要加入战场,被许千慧拎起后脖梗往旁边一丢。 润晨撅着嘴站在一边,不明真相的他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突然就要打起来的三人。 “下次她要是再敢来拿,我可就没这么好脾气了,告诉你们外婆,不告自取便是偷,她偷了东西,我可就要往团部报了!我看她这么大个人,还能不能丢得起这张脸!” 许千慧摔门而出,没再管身后两兄弟是什么脸色。 许千慧攥着磨毛的票挪到王希院门口,洋槐树影在她身上晃悠。 王希正在搓洗衣裳,搓衣板"咯吱"响得震天。 “好姐姐。”许千慧从门口探出头。 王希见到是她,甩了甩手上的肥皂泡:"咋了妹子!这么晚了,我见你家烟囱还没冒烟呢。" "能赊我斤肉、五个蛋不?"许千慧低着头,眼眶泛红:"本说好今儿开荤,全让润日外婆拎走了。" "秦亚芳这老妖婆,竟干这事!"王希的搓衣板拍在木盆沿上,肥皂水溅了一裤腿,"我今儿称的肉还挂在房梁上,匀你半斤!" 她今日瞅见润日外婆拎着网兜晃悠,里头的鸡蛋黄直晃荡。 "还有奶票。"许千慧绞着围裙角。 "前儿不刚买了两袋?"王希叉着腰,看见许千慧眼里的水光,突然拔高嗓门,"连娃娃口粮都抢?这老巫婆!" 许千慧点点头:"你帮我看看还有没有富余,我加钱买。" 王希撸起袖子:"我先去割肉,晚饭后让老于去唠嗑!" 三小子瞅见许千慧拎着油纸包进门,眼珠子瞪得像玻璃球。 润晨颠儿颠儿扑过去,花布鞋踩在煤渣上:"娘,晚上吃肉肉?" "嗯。"许千慧径直往灶屋钻,围裙带子上还沾着王希给的肉汁。 润晨像个小尾巴跟在后头,高兴的溢于言表。 顾润日瞅见顾润晨那没出息的样,咬着牙暗骂一声:"软骨头!" 许千慧拎起顾润晨后领子按在木盆前:"手脏得跟鸡爪子似的。" 炉子上的水壶突突冒气,兑了凉水正好。 润晨伸出黑爪子,解释:“不小心摔的。” 裤脚上还沾着今早爬树的草屑。 许千慧撩起他裤腿,膝盖青了一小块,见他脸脏,又倒了些水在手心上给他擦脸:"明儿还敢疯跑不?" "不敢了。"润晨摇摇脑袋。 洗完脸的小人儿变了模样,脸蛋像刚出锅的蒸蛋,大眼睛忽闪着像撒了星星。 许千慧没忍住捏了把:"帮娘揪些菜叶,咱们今晚喝菜粥。" 原主种了一些菜,但量不多,也就只能拿来煮煮粥。 "好!"润晨蹦跶着往外跑。 许千慧追到门口喊:"慢着点!" 小人儿立刻放慢脚步,摇摇晃晃像只刚出壳的小鸭。 堂屋门帘"哗啦"一响,顾润日探出脑袋:"顾润晨你给老子滚进来!" 润晨站在门槛上,鞋尖戳着门槛缝:"可……可我要帮娘揪菜叶。" "揪个屁!" 顾润日瞪圆眼,袖口的补丁都快炸开了:“再不进来,明儿不带你去看露天电影!” 许千慧掀开锅盖,米汤"咕嘟咕嘟"冒泡。 见顾润晨没个影儿,叹息一声,自己出去掰下几片菜叶,回来洗干净切成碎末,往锅里扔下,搅拌搅拌。 时间不早了,得抓紧做菜。 第3章 娃儿的东西都惦记 蒜苗拍扁切段,往滋滋冒油的铁锅一扔,香气"腾"地窜上天花板。 许千慧把五花肉切成片,扔进锅中翻炒。 抓紧时间又做了土豆丝和菜汤。 小锅粥稠了,舀进碗里,往凉水里一放,不让水没过碗口,这样凉的快一些。 灶上还留着小半碗,那是给星星留的。 润晨瘪着嘴,闻看灶屋飘出的香味,又瞅瞅大哥铁青的脸,他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润月叉腰指着润晨喊:"小叛徒!" "我不是!"润晨攥着衣角反驳。 "你就是!你为什么要听那个女人的话。"顾润日声音极大。 "顾润日!你们三兄弟该过来吃饭了。"许千慧不知何时端着粥碗站在一旁。 顾润日缩缩脖子,刚才的话,那女人该不会听到了吧? 见许千慧转身走了,顾润日松了口气,看这样子,那女人应该没有听到,不然早就过来揪着他耳朵骂了。 顾润日三兄弟杵在饭桌旁,眼珠子快黏在菜碟上了。 那恶毒后妈今儿跟开了窍似的,每人一碗飘着油的菜汤,土豆丝的油亮,还有那盘煸得焦香的五花肉,勾得他肚子咕噜咕噜叫。 肯定是外婆今早闹了一场,她怕爹回来算账,才装模作样做好吃的! "过来洗手。"许千慧给三兄弟盛着水,招呼三人过来洗手。 顾润晨最先过去,乖乖把手洗了,猴急地来到餐桌旁。 "没出息!"顾润日瞪他一眼,自己却忍不住用手指头夹了一块肉往嘴里放,烫得他直呼气。 这恶毒后妈人不咋样,但炒的菜不错,确实蛮香的。 许千慧给三人洗完手后,来到餐桌旁。 "吃吧。"她夹起一块五花肉,吃得津津有味。 顾润日和润月的筷子同时伸向土豆丝,润晨却眼巴巴瞅着:“娘,我能吃肉肉吗?” "啪!"顾润日拿筷子敲他手背,"外婆说后娘的肉有毒!" 许千慧没理顾润日的话,慢悠悠嚼着,看向顾润晨,问:“那下次外婆再来拿东西,晨晨拦不拦?” 润晨瞅瞅两个哥哥,蔫头耷脑:“拦不住。” 顾润日气得直磨牙:这软骨头!才一顿饭就把他收买了。 "拦不住也要拦。"许千慧把肉片夹进润晨碗里,"家里东西不经爹娘同意,谁都不能给,记牢没?" "记牢了!"润晨捧着碗猛点头,眼睛紧紧黏在肉片上。 他嗷呜一口吞下肉片,菜粥混着肉汁扒拉得飞快,腮帮子鼓得像花栗鼠:"肉肉香香!" 顾润日和润月拿着筷子,嘴里的土豆丝得没滋没味。 突然,润月把筷子往桌上一拍:"这是用我爹的钱买的肉,凭啥不吃!" 顾润日如梦初醒,筷子"唰"地伸向肉碟——这肉是爹给的伙食费买的,他们虽然讨厌后妈,但也不能不吃肉呀。 许千慧抿着粥偷笑,由着他们夹。 一顿饭下来,顾润日连扒三碗粥,润月和润晨各造了两大碗。 隔壁王希端着自家的回锅肉,闻着隔壁飘来的肉香,总觉得缺了点啥。 明明都是同一个地方买的肉,咋就没隔墙飘来的香味勾人? 见仨小子瘫在竹凉席上打饱嗝,她趁机挠了挠他们的脚丫子:"出去消食,省得半夜蹬被。" 顾润日蹭地跳起来,捂着脚丫:“哎呀,痒,不准挠我脚丫子。” 许千慧偷笑道:“出去消消食,回来就洗澡睡觉了。” 随后,许千慧端着凉得差不多的粥,径直进屋喂星星。 仨小子溜达到隔壁于家,于连长正往桌上端红烧肉:“润日呀,你们三兄弟来,于叔这儿有肉!” "吃过了。"顾润日板着小脸,看了看桌上的肉,好像没有今天他吃的肉香。 不过话说回来,也不知道今天那个恶毒女人是咋了,给他们做这么香的肉,他吃完了还有些意犹未尽。 "吃过了也再吃点!"于连长最见不得孩子受委屈,"等你们爹回来,我非得好好说说他!" 王希筷子碰了碰男人手背:"听风就是雨!晨晨你说,今儿吃肉没?" "吃了!"润晨挺起小胸脯,"妈妈炒的肉肉可香了,我吃了两碗粥呢!" 他伸出小巴掌比划着,两大碗粥全进他肚子里了。 于家儿子旺鑫窜出来,没说两句就招呼着三人往外跑。 王希追到院门喊:"别跑远,听见没!" “我们去逛逛就回来。”隔老远才听见于旺鑫的回话。 许千慧喂饱了星星,收拾起碗筷放进水槽,拿起边上放着的老丝瓜囊开始刷碗。 今晚的肉做得好吃,最先吃完的便是炒得飘香的五花肉。 碗底只剩些凝固的油,和几粒粗粗的盐。 许千慧捏起一粒粗盐放在眼前仔细端详。 80年代,如今的盐还没有后世那般做的精细,这盐粗的,放下去炒完了,菜也吃完了,盐还留在碗底,不小心吃到了,还特咸。 许千慧一边刷碗一边想着,回头她找人借捣药的罐和杵子,把这些粗盐放进去,重新捣成细盐。 刚洗碗,许千慧便摇摇头,这年代干啥都不方便,后世有洗洁精,用洗洁精洗一下,碗中的油渍便冲走了。 如今她洗着碗,那油渍飘在手上,黏得紧紧的,要反复冲了好几遍后,再拿干净的抹布擦拭,这才洗得干净。 回到屋里时,星星已经睡着了,那圆圆的小脸蛋可可爱爱,嘴唇微张,晶莹的口水湿润嘴唇。 许千慧看得心都要化了,伸出指尖轻轻戳了戳她白白嫩嫩的脸蛋。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板,自从原主嫁过来之后,整天操持家务,基本上没有好好拾掇过自己。 自从她过来,顾泽元的母亲便不再照看几个小孩,时不时和周围街坊邻居聊聊家常,心情好了才会帮原主煮个饭,但平常都闲得慌。 原主坐月子时,顾泽元的母亲虽然嘴上说着不会亏待原主,但很多时候都是马马虎虎,随便敷衍了事,关键时刻又让原主不得不自己做。 最重要的是,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她得把这具身体锻炼起来,虽然不能像自己之前那样一身力量,但也总比现在还要好。 许千慧扫出一块干净的地方,当下便趴下去做俯卧撑,才做了20个便感觉到手臂有些发酸,隐隐有些撑不住了。 许千慧摇摇头,这么废物,怎么配做她的身体?继续练! 隔壁…… 于连长咂着嘴直摇头:"你今天说那话是真的?秦老太竟能干出这等事?" "你以为她是善茬?"王希白了他一眼。 "她女儿还在那几年,顾连长月月塞钱给她,比她扫大街挣得多一倍!前两年指不定从顾家顺走多少好东西。我每回见她过来,大包小裹跟搬家似的。" 她压低声音,凑近男人耳朵,"依我看,晨晨腿上的印子准是她掐的!润日润月那些浑话,保不齐也是她教的!" 于连长挠着板寸头:"她图个啥?" "还能图啥?"王希冷笑一声,围裙带子在手里绞得发皱,"怕小许跟顾连长把日子过红火了呗!人家两口子好了,她这前丈母娘还咋捞油水?往后走动少了,她上哪儿占便宜去?" "她定是在娃面前挑唆,让孩子们都恨小许。只有孩子跟后妈离心,她才能借着看娃的由头,继续扒着顾连长吸血!" 于连长恍然大悟:"秦老太平日见人就笑,心里头咋这么多弯弯绕?" "你懂个啥。"王希白他一眼,"秦老太的心眼子比筛子还多。" 王希麻利洗完碗,出门帮许千慧寻奶粉券。 大院里吃奶的娃娃不少,她先奔了谢老师家。 谢老师男人是副政委,她自己在军区小学教语文,今年刚添了个女儿,说话带着一股书卷气。 王希最羡慕她有文化,随军就分了正经工作。 不像自己,斗大的字不识一筐,只能窝在家里围着锅台转。 谢老师正坐在藤椅上哄闺女,见王希进来,忙起身让座。 寒暄几句家长里短,王希开门见山:"你家可有多余的奶粉券?" 谢老师秀眉微蹙:"你要这做什么?是乡下亲戚坐月子了?" 奶粉在这个年代是金贵物什,若非必要,谁会跟人开口要票。 "帮许千慧问的。" 谢老师脸色立刻沉了下来:"顾连长家每月领的票不够用?该不会是她连孩子的口粮都克扣了吧?" 作为母亲,她最见不得虐待孩子的事,想到自家女儿,心里对许千慧更是恨铁不成钢。 "你可别误会她!"王希急得直摆手,"今儿秦老太把许千慧买的两袋奶粉、一斤肉、十八个鸡蛋全顺走了!" 谢老师将信将疑:"当真?" "我亲眼见秦老太来时瘪着布袋,走时鼓囊囊的!" 王希扯着嗓子嚷嚷,秦老太平日里往老家捎东西时,那网兜总是坠得跟秤砣似的。 "许千慧蹲在灶台边直掉泪,说宁愿自个儿啃窝头,也不能让孩子断了奶。"她故意拔高声调,引得隔壁晾衣裳的街坊邻居支棱起耳朵。 "我住隔壁看得最清!她待那几个娃,比亲妈小林强百倍——小林当年抱着书本子,能让三个孩子哭半宿都不带瞅一眼的!" 谢老师扶了扶眼镜,指尖摩挲着藤椅把手:"可孩子身上的伤……" "秦老太顺走奶粉那会儿,我就听到晨晨叫唤得挺大声,估计就是那时候偷偷掐的。"王希冷笑一声,"真疼外孙,能做出偷鸡摸狗的缺德事?" 谢老师沉吟片刻,转身从柜里摸出两张奶粉券:"拿去吧,不要钱,邻里间照应是该当的。" "谢老师不愧是读书人,这觉悟俺们可比不上,啧啧!"王希竖起大拇指,把票子小心翼翼塞进裤兜。 可她没急着走,揣着券在大院里慢悠悠遛弯,逢人便拍着大腿叹气:"造孽哟!秦老太把顾家刚买的两袋奶粉、一刀子肉、十八个鸡蛋全搬空了……" "许千慧那姑娘急得直咬嘴唇,托我挨家问问有没有富余的奶票……" 不过半盏茶功夫,十八户家属院都传遍了—— 秦老太连许千慧女儿的奶粉都抢! 上午她在医院撒泼时,大伙儿还当她是心疼晨晨,闹了半天,许千慧刚送进医院,她就把灶台上的肉蛋奶粉卷了个精光。 这哪是走亲戚?分明是抄家! 再说她闺女读过两本书就甩了顾连长,她倒好,厚着脸皮往前女婿家搬东西,真当部队大院是她家后菜园子? 王希回家时嗓子都快冒烟了,把奶粉券往许千慧手里一塞,说是谢老师硬给的,扭头就灌了半碗水。 许千慧攥着那两张印着红五星的纸片,心里很感动。 “谢谢姐姐,去屋里坐一会儿吧。” 王希摇摇头:“不早了,我得回去睡早点,明早还要干活呢,往后你缺啥要紧的,记得和我说,你家4个孩子,都不容易。” 这年头奶票比肉票还金贵,人家肯白给,是看在顾泽元军人的情分上。 目送王希回到隔壁,许千慧凝视手中的奶票,心中荡起涟漪。 这人情得记着,回头得拿新蒸的糖糕去谢老师家坐坐。 正思忖着,三个猴儿"砰"地撞开门,顾润日的鞋上还沾着煤渣子。 "水烧好了,过来洗澡!"许千慧把烧好的热水放进装着凉水的盆中,手掌不断调试水温。 顾润日梗着脖子:"不洗!" 润月跟着摇头,唯有润晨缩在哥哥身后抠手指。 "不洗?"许千慧慢悠悠地看了三人一眼,"不洗的话,明早可没葱油饼吃。" "葱油饼是啥味儿?"润晨立马支棱起耳朵,一听到吃的,眼珠子瞬间变得亮晶晶。 "金黄酥脆,撒着葱花,咬一口直掉渣!"许千慧说得绘声绘色,仨孩子的口水都要从嘴边滴下来了。 "大哥,二哥,我想吃……"润晨拽着顾润日的衣角直晃。 顾润日绷了半晌,终于松口,看着顾润晨说:"我们可都是为了你才同意的!可不是为了吃那个什么饼!" 等许千慧兑好温水,顾润日却红着脸把她往外推:"不用你来!我和弟弟已经能自己洗澡了!" 她也不恼,隔着门喊:"看好弟弟,别摔着!" 第2章 恶毒后妈? 三个娃儿磨磨蹭蹭半个小时,才总算是把澡洗好了。 "娘,明儿真做葱油饼?"润晨顶着湿哒哒的脑袋凑过来,头发上还往下滴着水。 “对呀,想不想吃?”许千慧扯过毛巾,把孩子拉到怀里,给他擦头:"湿着头发要着凉,知道不?" 润晨眯着眼往她怀里拱,闻着那股淡淡的体香,心里头暖暖的,“想吃,明天我要吃三张葱油饼。” “好,每人三张。” “过来擦头发。”许千慧看着杵在不远处的润日润月两兄弟。 润日一把扯过毛巾自己擦:“不要你来。” 擦完了把毛巾上的水给拧干,然后递给一旁的润月。 润月接过毛巾,学着润日的样子,有模有样的给自己擦头发。 天没亮透,部队的起床号就响了。 许千慧猛地惊醒,看着怀里嘬手指的小怜星,才恍惚想起自己穿到1983年的事儿。 今天要出去买肉。 肉铺得赶早! 去晚了,她这小胳膊小腿的,都抢不过那些老头老太太。 她轻手轻脚把星星搁在顾润日枕边,在他耳边叮嘱:“润日呀,娘出去买点东西,你好好照看妹妹。” 那小子迷迷糊糊应了声"嗯",拉着被子往身上盖,头一歪又睡着了。 循着原主的记忆往外走,路上撞见几个端着盆的军嫂,皆拿眼角余光扫她,脚步快得跟躲债似的。 许千慧当没看见,径直来到铺子前。 "这就是顾连长二婚娶的老婆?" "可不是嘛!看着挺老实,咋能干出虐待娃的事?" 后头俩婆娘咬着耳朵,但那声音却大到恨不得周围人全都听见。 其他人的目光,扫过来看向许千慧,带着看好戏的心态。 "要啥?"售货员眼皮都没抬。 许千慧扫了眼墙上的价目表,要了10斤的面粉和黄豆,以及其他一些细粮。 说着掏出叠得整整齐齐的粮票。 售货员瞪圆了眼:"您家开粮店呢?" 她笑眯眯地回话:"前些日子省着吃,票子攒下了。" 排队的军嫂们见她买了这么多,声更响了:"定是昨儿被戳穿了,做样子给顾连长看呢!" "可不嘛,听说他明儿就从京市回来了,看她咋交代!" 许千慧斜眼睨了旁边唧唧歪歪的两个女人,没有说话。 旁边两女人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声音不由自主小了一些,不过还在唧唧歪歪。 “哟呵,瞪我们呢,还不让人说了。” “知道人家快回来了,在这装模作样让咱们不要声张呢。” 许千慧懒得和这些长舌妇计较,拿着售货员给的东西,转身便走了。 回头又去买了白糖,两斤肉,红枣,拿着昨天拿到的奶票去兑换了两袋奶粉,又去买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直到口袋中的票所剩无几了才舍得回家。 提着满满当当的东西回去,许千慧手臂有些发酸。 昨晚俯卧撑做得太多了,到今天早上起来时手臂和肩膀隐隐作痛。 许千慧面不改色扛着东西,这身体还是太缺乏锻炼了,仅仅只是一点点运动便酸得不行,往后还得加强锻炼。 把东西放下后,蹑手蹑脚进了屋里,看几个孩子都醒了没。 三兄弟还沉浸在梦乡中,小怜星却已经睡醒了,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天花板。 见到许千慧走进来,小怜星嘴里咿咿呀呀,朝她伸出两只手要抱抱。 许千慧一脸慈母笑,将小怜星抱起来,放在怀里摇了摇,盯着她肉嘟嘟的小脸蛋,只感觉怎么会有人类幼崽这么可爱的生物? 她这老母亲的心都快萌化了。 抱了一会儿小怜星,随后再次将她放在润日身边,小声叮嘱:“妈妈去给你泡奶粉,你在哥哥身边乖乖的,不要吵到哥哥睡觉哟。” 看着小怜星咿咿呀呀的样子,许千慧带着微笑,转身出去煮热水。 顾润日是被尿憋醒的,起来往外走,去院子里的茅房撒泡尿,脑子也清醒了不少。 进屋时,看到许千慧站在灶台边和面。 “奶粉应该凉的差不多了吧,你把妹妹抱出来喂她。”许千慧指了指桌上放着的那碗已经泡好的奶粉。 顾润日哼了一声,臭着一张脸,不情不愿走进房间里。 这该死的女人就知道使唤他,他才不要喂什么妹妹呢,他要睡觉。 刚躺上自己原来的位置,一低头便看见白白嫩嫩的妹妹正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嘴里咿咿呀呀,不知道说些什么。 顾润日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滑溜溜的。 “妹妹。”顾润日凑近小怜星耳边,小声呼唤。 “么么……咿呀……”小怜星嘴唇嘟嘟的。 “嘻嘻,妹妹真可爱,妹妹,你知道我是哥哥不。” 润月和润晨两人还在睡觉,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顾润日说话的声音压低了不少。 离得近了,顾润日便闻到妹妹身上飘散着奶香味,他特地仔细嗅了嗅,妹妹身上香香软软的。 不像润月和润晨两个弟弟,一出汗就臭烘烘的。 “妹妹走吧,咱们去喝奶粉。”顾润日没了睡觉的心思。 他先是下了床,然后小心翼翼的把妹妹抱在怀里,走出去。 来到餐桌旁,顾润日学着许千慧抱星星的模样,让妹妹靠在怀里,空着的另一只手拿着勺子舀起一些奶粉放在妹妹嘴边。 “妹妹,张嘴,啊……”顾润日说着,长着一张嘴。 小怜星学着他的样子,有模有样张开嘴。 顾润日仔细盯着勺子中的奶粉喂进了妹妹嘴里,这才喜笑颜开。 “妹妹真乖,再来一口,啊……” 许千慧一边和面一边看着兄妹俩的互动,眼中的柔和几乎溢出来。 很快润月和润晨两兄弟也醒了,一前一后跟着去了茅房,上完厕所出来,两人又洗了把脸,才慢悠悠的来到餐桌旁。 顾润日已经喂完了奶粉,抱着小怜星,嘴里哼着不知道从哪听来的小曲。 “我也要抱妹妹。”润月见到妹妹粉雕玉琢的小脸,也开始手痒起来,忍不住想抱。 “妹妹,让哥哥抱。”润月急不可耐将妹妹抱起来。 润日皱眉呵斥:“抱紧点,别让妹妹摔着了。” 一旁的润晨也过来凑热闹,伸手抓住妹妹:“我也要抱妹妹。” “我还没抱呢!”润月不满地看向润晨。 润日被他们吵得头疼,就要将妹妹抢过来:“好了好了,都别抱了,不然一会不小心把妹妹抓疼了。” 润日把妹妹扯过来,但两兄弟还没撒手,争抢之间不小心脱手,将妹妹摔在地上。 一瞬间,小怜星哭得撕心裂肺。 兄弟三人呆愣愣的站在原地,被吓得不知所措。 “卧槽!”许千慧赶紧洗了把手,一边往身上擦,一边快速走过来。 迅速将地上嚎啕大哭的小怜星抱起,检查一遍,确定没什么大碍后,这才放在怀里安抚。 “怎么搞的?怎么让妹妹摔了?”许千慧看着三人。 三兄弟被吓得不敢吱声,不敢抬头看许千慧的眼睛。 “想抱妹妹。”好一会儿之后,顾润晨支支吾吾说。 “一个一个来嘛,不要抢,看把妹妹都摔疼了。”许千慧说着,伸手拍去小怜星身上的尘土。 见到兄弟三人耷拉着脑袋,许千慧知道他们也不是故意的,只能在心里叹息一声。 “喏,那袋子里装着点小零食,我今天早上买的,你们三人分着吃,吃完了去隔壁家找旺鑫玩吧,到中午吃午饭再回来。” 许千慧指了指放在边上的袋子。 三兄弟一听说有吃的,眼神都活跃起来,不过碍于刚才做错了事,他们举止没有像之前那般激动和猖狂,一个个安安静静的去拿小零食。 润月扒拉开袋子,里面果真躺着小零食。 “有小饼干和糖!我要!”润晨眼睛亮晶晶的,伸手就要去抓糖。 “三个人平分,谁也不准抢。”许千慧说。 三兄弟喜笑颜开,拿着袋子进到屋里倒在床上,你一个我一个分着。 把小零食分好,三人分别找地方放起来,每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小领地。 刚才的烦恼抛却脑后,三人又恢复了往常的嬉笑,说着还往口袋里多塞了些零食,就要去隔壁家找旺鑫玩。 三人嬉笑着往外走。 临出门前,润晨转过头来看向许千慧:“娘,你昨晚答应我的葱油饼。” “没忘记呢,等你回来就有的吃了。”许千慧回应。 “好!”得到了许千慧的回应,润晨开心得像个800斤的小孩。 等出了家门,润日伸手戳着润晨的脑袋,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没出息,一天天就知道吃!那女人可不是什么好人,小心她在你的饼里下毒!” 润晨神情有些畏缩:“可是,她做的确实好吃。” “好吃个屁,就是专门用来哄骗你这种小孩的,以后不准叫她娘,听见没有?咱妈只有一个!” 润日板着张小脸,十分严肃的盯着润晨。 然后盯着润月:“还有你,你也不准叫她娘!” 润晨满脸委屈:“可是……我都不记得有多久没吃到过咱妈煮的东西了。” 这话一出,润日也愣了好半晌。 自打他记事以来,确实没见得他老妈给他们做过多少次东西吃。 他是大娃,印象里是吃过几次的,但次数不多,而且味道好像也不咋滴,记得当时他都没吃完,扒拉了几口就咽不下去了。 “我不管,反正以后咱仨都不准叫她娘,瞧你们这点出息,有点好吃的就上赶着叫人家娘了。” 这时,一旁安静的润月也跟着说话了:“可是,刚才咱们不小心把妹妹弄疼了,她也没骂我们呀,还让我们拿东西吃。” 润日看着润月,板着小脸:“这有什么?难道你没听说吗?咱爹这两天就回来了,说不定她就是提前知道咱爹要回来,在这跟咱演戏呢!” 润月耸耸肩,确实也有这个可能。 “总之你们记住,不准向着她那边!不说了,走,咱们找旺鑫玩儿去。” 许千慧抱着星星站在门边。 他们三兄弟说的话,她一字不落的都听到耳朵里了。 然后叹息一声,摇摇头:“无论什么年代,后妈都难当呀。” 尤其是嫁进这种离婚带娃的家庭,不论是大的还是小的,都指望她一个人伺候,再加上有了自己的亲生孩子,这其中的羁绊更是难以割舍。 许千慧想,如果小怜星不是原主亲生的,到时候她和顾泽元离婚了,还能拍拍屁股走人。 但有了亲生的孩子就有了牵挂,无论走多远她都放心不下。 更别提她未来还想着去深市创业,在如今这个环境下,她一个女人想要自力更生都很难,更何况还要带着一个孩子。 把星星哄好后放在一旁,让她自己玩。 许千慧而是继续做着还没做完的事情。 如今时间够充裕,她煮完饭炒完菜,还有多余的时间多烙几张葱油饼。 星星虽然在旁边自己玩,但一直都在她的视线之内,只要她一抬头,便能看到她安安静静的坐在那儿。 小怜星时不时看看周围,又时不时看看她。 每次见到她,小怜星都会露出甜甜的微笑,把她的心都融化了。 许千慧每次都感慨着摇摇头,真是好可爱的崽崽,安安静静的,不哭不闹,再长大一点,肯定是个贴心的小棉袄。 有些人执着于想生一个女儿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么可爱的小天使,谁不想要一个呢? 许千慧把今天早上买的肉和菜拿出来,将肉切一半留一半,随后洗干净切成片。 昨晚炒的五花肉让三兄弟念念不忘,她今天打算做一个四季豆炒肉。 四季豆简单掐头去尾后洗干净,放一边沥水。 等锅热了之后,先把五花肉放进去,炸出一些油,撒下一些蒜末爆香,再将豆角倒入,随后撒下调料。 做到一半想起来,调料太少了,要是有后世的生抽、酱油,味道会更好一些。 如今这年代,这简陋的条件,能有得吃就不错了。 不过她还是时不时会怀念以前手机支付的时候有多便利,未来的快递和外卖有多便捷,足不出户送到家门口,这日子别提有多爽。 许千慧掐着手指头数了数,2025年,还有40多年的时间,等到那时,她已经是60多岁的老人了。 到时候都老了,唉…… 第1章 重生了? 忽的,许千慧猛然一个激灵。 她忽然想到,这个时候,她前世的爸爸应该才几岁大! 如此说来,她爷爷奶奶还活着,而且很年轻! 许千慧顿时就坐不住了,她有些迫不及待想去看看年轻时的爷爷奶奶。 她还在读初中的时候,爷爷就过世了。 而她当兵退伍后,奶奶也去世了。 回到过去,谁不想见一见自己牵挂的人? 正当三兄弟饿着肚皮回来时,许千慧也做好了饭菜和葱油饼。 念及谢老师的奶票之情,尝试着做了糖糕,想着等会儿做好了给人家送过去。 初次尝试先做了一点点,许千慧试吃一口,口感并不好。 许千慧皱眉,把初次做出来品相和口感并不好的糖糕放一旁,回头再给它加工一下做成别的点心。 顾润日在最前头,站在桌边瞪大眼睛望着做好的饭菜,整个人弯地像根钓鱼竿似的。 顾润月耷拉着脑袋跟在后面,手里攥着个破布袋,里头是几颗普通玻璃球。 顾润晨倒是蹦蹦跳跳,脸上还挂着笑。 “洗手吃饭了!”许千慧站在灶台边招呼,声音比平时高了八个度。 刚转头,却发现润月和润日起了争执。 “都是你,你还我玻璃球!”顾润月气得红了脸,朝顾润日大喊。 或许是周围有许千慧在,顾润日脸上有些挂不住,他道:“不就是个玻璃球吗?明天我再把他所有的球赢回来。” “你跟我借的时候也是这样说的,从第一次到现在,输我多少个球了!没几个还给我。” “行了行了,闭嘴,先吃饭。”或许是在许千慧面前,顾润日感觉自己颜面尽失,只想让顾润月快速闭嘴。 许千慧不希望两兄弟起争执,她看向情绪最激动的顾润月,问:“怎么了,今天出门不是好好的吗?” 二娃慢吞吞地走过来,嘴里嘟嘟囔囔:“要不是大哥非要跟于旺鑫比,我的猫眼玻璃球也不会输。” “闭嘴!”大娃突然转身,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输了就输了,哪那么多废话!” 许千慧心头一跳,看来这两兄弟的矛盾可不小。 饭桌上气氛凝重得像结了冰。 香喷喷的饭在碗里冒着热气,葱油饼放在一旁,可谁也没动筷子。 三娃左看看右看看,小嘴一瘪就要哭。 “先吃饭,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许千慧说。 “都怪大哥,他非要……”顾润月嘴里嘟嘟囔囔。 大娃猛地抬头,眼神像刀子似的甩向弟弟:“吃你的饭!不准说话!” “好了好了,多大点事儿,输了几个?”许千慧问。 二娃闷闷不乐地说:“五个!有三个是猫眼儿,透明的,里面有彩色花纹那种,我攒了好久的。” “明天我再给你赢回来。”大娃硬邦邦地说。 不过,大娃眼神心虚地往旁边一瞥:“不过,你得再借给我几颗……” “一边儿去,赌狗不得好死!”顾润月怒目圆睁。 顾润晨一扫阴霾,可可爱爱地晃晃脑袋,从兜里掏出两颗玻璃球:“我还有哟,这是我的玻璃球。” 顾润晨弹玻璃球的技术没他们好,平常都是在旁边看着他们玩,但他也有属于自己的玻璃球。 “弟弟借给哥哥,哥哥用完还给你。”顾润日一边说着,一边把顾润晨的玻璃球收了。 顾润晨看着他把玻璃球收进口袋,也只能点点头:“好呀。哥哥你不能再输了,你把我的球输了,我以后都不跟你玩了。” 顾润日拍拍胸脯,信心满满:“相信哥哥!哥哥最好的!不要学你二哥,他小气!” 润月一听,气不打一处来:“你别听这个骗子,他肯定会输掉的!” 许千慧笑一声,摇摇头。 吃饱喝足后的三个娃娃又去找了于旺鑫,发誓要把他们曾经输掉的玻璃球赢回来,以此捍卫顾家三兄弟的颜面。 许千慧抱着顾怜星,拎上一点小零食,也去了隔壁家。 “好姐姐。”看到王希,许千慧露出笑容。 王希在缝衣服,见到她来了,当即放下手中的针线活。 “你今天有空过来串门儿呀?”王希说着,接过许千慧怀里肉乎乎的顾怜星。 王希对这个小娃娃是越来越稀罕了,在许千慧的细心照料下,小娃娃白白嫩嫩,脸颊粉嘟嘟的。 许千慧笑着将手中的袋子放在桌子上:“我等会儿要收拾家里,没空看星星,姐姐有空帮我照顾一会儿,我就先谢过姐姐了,这是我给旺鑫带的一点小零食。” “大家都是邻居,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你自己一个人带四个娃儿,辛苦得很,这零食你带回去吧,我家那崽子近日换牙,吃不得太甜的。” 王希说着,就要将零食重新塞回许千慧手里。 许千慧受宠若惊,摇摇头:“不了,你帮我带娃儿,我感激还来不及,平日里总是麻烦你,你不收下,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见许千慧一番推辞,王希也只得收下了小零食。 有了王希帮忙看孩子,许千慧就有了很多时间。 她继续做着剩下还没做完的糖糕。 上锅蒸后,开始收拾碗筷,洗澡擦桌。 无意间瞥了一眼屋子。 她看着房间直摇头,乱得像战场。 趁现在有空,顺便一起收拾了。 她利落地拆下被套,和其他脏衣服堆在一起。 把干净的衣服和被子叠得整整集齐。 收拾一番顺眼多了。 许千慧还不忘去灶台边瞅一眼,糖糕还没有那么快结束。 趁着蒸制还未结束的功夫,又去院子里洗起衣服。 将水打进盆里,把脏衣服放进去浸泡,再用肥皂来回搓。 一边洗衣服,一边惦记着灶台里还没有蒸煮完的糖糕。 她舀一瓢清水将手洗,干净来到灶台边,打开一看,糖糕已经做好了。 她把糖糕拿出来放边上放凉,用筷子揪起边上一点点小糖糕放进口中品尝味道,随后点点头,这回总算是对味儿了。 将剩下一半还没洗完的衣服迅速洗完,在院子里晾晒。 许千慧捶了捶有些发酸的腰。 这具身体一干起活来就有些腰酸背痛,坚持不住,但整个家里又需要有人打理,需要有人忙里忙外。 没办法,即便不舒服也只能硬撑着。 第45章 害人不浅 兰老中医点点头:“好,这段时间也累坏了,就当是歇歇。” 兰婷婷擦擦泪水,点点头:“哥说了,这几天医馆不开门!” “好,你们也吓坏了吧。” “我们没事,爷爷你感觉怎么样了?” “还好……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有些人啊,就是这样,自己过得不好,就往别人身上撒气。” 许千慧站在门口,看着这祖孙二人,心里五味杂陈。 她悄悄退回前堂,继续收拾起来。 药香混合着尘土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就像这个时代,既有愚昧无知,也有温情脉脉。 “咚咚咚。”医馆的大门被敲响。 许千慧打开门,只见两名穿着警-服的民-警站在门口,其中一人拿着记录本,严肃地说:“同志,麻烦你们去派-出-所做个笔录,所有人都要去。” 兰子安从后院探出头来,手里还拿着药壶的盖子:“民-警同志,我正在熬药,能不能等药熬好了再去?” “不行,必须现在去。” 民-警态度坚决:“这是程序。” 兰婷婷急忙走过来:“那我哥和爷爷先去,我留下来熬药,爷爷的药方我熟。” 许千慧主动提议:“要不我来熬药吧?” “不行!” 兰婷婷摇头:“爷爷的药方特殊,火候、下药顺序都有讲究,你不熟悉。” 她推着许千慧往外走:“你陪着我哥和爷爷去,我熬完药就过去。” 兰子安皱着眉,不放心地看着妹妹:“你一个人。” “我没事的!”兰婷婷挺起胸膛:“我都20了,熬个药算什么?你们快去吧,别让民-警同志等急了。” 兰老中医虚弱地靠在边上,脸色依然苍白:“那就……听婷婷的吧。” 许千慧见状,只好搀扶起兰老中医:“那我们快去快回。” 三人跟着民-警往派-出-所走去。 路上,兰子安时不时回头张望,眉头紧锁。 许千慧知道他在担心兰婷婷,兰老中医的药和常人不同,老中医的身体有基础病,熬的时候需要注意的细节也大不相同。 她轻声安慰:“婷婷很机灵,不会出岔子的。” “她太久没有给爷爷熬药了,记得上次熬药好像在一年多前,有些细节担心她忘了。” 派-出-所里闹哄哄的,许千慧几人刚走进大门,就听见拘-留室那边传来阵阵叫嚷声。 “冤枉啊!我们什么也不知道!” “就是帮亲戚出个头,怎么就把我们抓起来了?” “民-警同志,我们真是冤枉的!” 那个年轻男子的嗓门最大,他扒着铁栏杆,脸红脖子粗地喊着:“就是那个老庸医害死了我儿子!我要报案!让法-律替我做主!” 许千慧听得直皱眉,这人到现在还在颠倒黑白。 她偷偷看了眼兰老中医,只见老人脸色苍白,扶着的手微微发抖,显然是被这些话气得不轻。 “那人就这样,您别往心里去。” 许千慧小声安慰道:“这种人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负责做笔录的民-警小王把他们带到一边,无奈地说:“你们别理他们,从抓进来就一直闹腾。” 正说着,隔壁审讯室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接着是那个男子歇斯底里的吼叫:“我儿子还那么小,就这么没了!你们不去抓那个庸医,反倒把我关起来!还有没有天理了!” 兰子安“腾”地站起来,拳头攥得紧紧的。 民-警小王赶紧按住他:“同志,冷静!我们会依法处理的。” 兰老中医叹了口气,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许千慧,说:“这是那天开的药方,人家需要的话,你拿出来便可,我兰某行医几十年,从没害过一条人命。” 他的声音哽咽了,许千慧看见老人的眼眶泛红,花白的胡子轻轻颤抖。 那个年轻男子还在铁栏杆后面扯着嗓子喊冤。 兰子安气得脸色通红,拳头攥得咯咯响:“真想冲过去一拳揍死他!” “稍安勿躁,先把心态放稳,无论如何咱们的心态都不能崩。”许千慧安慰他。 兰老中医无奈地摇摇头,花白的胡子微微颤抖。 老人家扶着椅子坐下,显然已经没力气跟这些人争辩了。 许千慧却格外冷静。 她走到做笔录的民-警面前,声音清晰地说:“同志,我来把事情经过详细说一遍。” 她条理分明地讲述起来:“今天上午九点左右,这伙人突然闯进医馆,二话不说就开始打砸。” 说着,她轻轻扶起兰老中医的手臂,上面青一块紫一块:“您看,老中医今年六十多了,被他们打成这样。” 民-警仔细记录着,看到兰老中医手臂上的淤青,眉头皱得更紧了。 许千慧指向兰子安青紫的眼眶,继续说:“他们十几个人围殴兰子安和老中医,用的都是锄头、扁担这样的农具,一堆围观群众本想阻止,又害怕得没敢上前。” 兰子安配合地掀起衣角,露出腰间大片的淤伤。 民-警倒吸一口凉气,笔尖在纸上划出深深的痕迹。 许千慧话音一转:“要不是派-出-所的各位同志及时赶到,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她真诚地看着民-警:“这次多亏你们行动迅速,才能把这些无法无天的人一网打尽。” 做笔录的民-警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一声:“这是我们应该做的,除暴安良,保卫一方平安。” 许千慧又说:“同志,这些人当街行凶,影响特别恶劣。希望派-出-所能严肃处理,还我们一个公道。” “放心,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说完,民-警低下头写着笔录。 派-出-所的办公室里随后安静下来,气氛凝重。 紧接着,又有民-警来到闹事男子面前,询问:“同志,你说是人家老中医用一碗汤药害死了你儿子,所以你来寻仇报复?” 负责做笔录的民-警锐利的目光直视着铁栏杆后的男子。 那男子立刻扒着栏杆,唾沫星子乱飞:“就是那个老不死的!我儿子就喝了他开的药,没几天就咽气了!” 第46章 伤人是要赔偿的 许千慧静静听着,她纤细的手指死死攥成拳头,指甲都陷进了掌心的肉里。 “你胡说八道!”兰子安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发抖。 “那天你儿子被抬来医馆时,疯狗病已经发作到晚期了!”兰子安怒不可遏地说。 兰子安继续说:“患者瞳孔放大、畏光畏水、全身抽搐——这都是典型的疯狗病症状!我爷爷好心给你们开了安神镇静的药,还没收钱,居然敢诬赖我们!” 许千慧走过去,将药方摊开放在民警面前:“同志你可以看看,这就是那天开的方子,都是安神的药,他那儿子已经救不回了。” 民-警仔细翻看着药方,眉头越皱越紧。 许千慧看着那男子,声音明亮:“老中医明明说了,这病发作后无药可医,只能开些安神的药让孩子好受些,然后叫你赶紧去医院。可你呢?” 她猛地指向男子:“你非说孩子是冲撞了邪祟,连医院都不去!” 男子脸色一变,随即梗着脖子嚷道:“就是冲撞邪祟!张半仙都说了,就算病发了,只要让他做一场法事就好了,你这个娘们懂什么?要不是你们,怎么会害了我儿子?” “张半仙?” 许千慧冷笑一声,突然抄起桌上的搪瓷茶缸,把里面的茶水全部泼在那男子脸上,随后再重重将茶杯放回桌上。 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所有人都一哆嗦。 那名男子上半身都湿透了,止不住后退几步。 民-警则是将茶缸拿走,放在自己眼皮底下,他对许千慧说:“同志,这里是派-出-所,你再生气也只能先暂时忍着,下次不能再这样了。” 许千慧忽然莞尔一笑,点头保证:“好的,我记下了。” 记是记住了,但如果还有下次,那下次还敢犯! 许千慧迅速找回状态,说:“现在都83年了!国家都在搞四个现代化了!你居然还信这些装神弄鬼的把戏?” 民-警忍不住插话,目光瞥向男子:“这位女同志说得对,如今正在大力打击封建迷信,你说的那套理论要不得,没有科学依据。” “我不管!”男子突然发狂似的摇晃铁门。 “就是他害死我儿子的!我要他偿命!要赔钱!” 一直沉默的兰老中医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得腰都弯了下去。 兰子安赶紧扶住老人,能清晰地感觉到老人枯瘦的手臂在不停颤抖。 “爷爷。”兰子安的声音都带着心疼。 一旁的队长“啪”地合上文件夹,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看着男子:“吕肉,你儿子明明是死于疯狗病,街坊邻居还有你带来的那些闹事亲戚都有证明。你现在不仅聚众闹事、故意伤人,还宣扬封建迷信?” 随后,他转头对小王说:“记下来,按顶格处理。要是还不悔改,就往上报,让上面派专人下来给他破除封建迷信。” 吕肉听到要派专人过来,脸色唰地变白了。 他张了张嘴,最终像只被掐住脖子的鸡一样,悻悻地闭上了嘴。 兰子安死死盯着他的方向,指甲不知不觉在手心掐出了四个月牙形的血痕。 直到许千慧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他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牙齿都在咯咯作响。 “别以为把人打了就没事儿了,当今社会,伤人是要赔偿的!这样吧,我就说一个数,三百块,少一分都不行。”她声音清脆得像打算盘。 “砸坏的药柜五十,糟蹋的名贵药材一百二,师父和兰大夫的医药费八十,误工费五十,这还是往少了算的。” 吕肉“腾”地跳起来,手铐哗啦作响:“你放屁!就那些破木头烂草,值个屁的钱!” 他吐了口唾沫到地上:“十块钱顶天了!” 许千慧突然笑出声,手指绕着发梢转了一圈:哟,今天不是挺能耐吗?” 她猛地沉下脸:“带着十几号人打砸的时候,不是说要把医馆夷为平地吗?怎么连这几百块钱都拿不出来呀?” 兰子安忍不住轻咳一声,嘴角微微上扬,许千慧干得好,说到他心里去了。 兰老中医则颤巍巍掏出块帕子,擦了擦额角的汗。 “三百块都掏不起?你哪来的胆子断人生路!” 吕肉脸色涨成猪肝色,手铐链条绷得笔直。 许千慧甚至能听见他磨后槽牙的“咯咯”声。 “小贱人你给我等着!” 他突然扑到栅栏上:“等老子出去,看我不弄死你。” “民-警同志!” 许千慧突然拽过旁边记录的民-警:“您可听见了,他当众威胁人民群众!” 她眼睛亮得惊人,活像只逮着耗子的猫。 民-警小王伸出手,将手中抓着的笔指着他:“吕肉!再敢威胁就加你一条恐吓罪!在派-出-所威胁受害人,当我们是摆设吗?” 吕肉顿时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鸡,憋得额头青筋暴起。 他狠狠踹了脚铁栅栏,最终瘫坐在长凳上喘粗气。 许千慧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襟,转头对民-警说:“同志,我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她拿过民警手中的笔,在一张空白草稿上写出了被毁掉的药材清单:“这是被毁药材的进货单,您看这上等黄芪……” 她眼角余光瞥见吕肉偷偷竖起耳朵,心里冷笑。 怂货,这就受不了了? 走出派-出-所的大门,正午的阳光火辣辣的落在三人身上。 许千慧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拦在兰子安和兰老中医面前。 “现在马上去医院做伤情鉴定,出具伤情鉴定报告,还要有医生的签名和医院的盖章。”她语气坚决,眼睛亮得惊人。 兰子安摸了摸自己青紫的眼眶,不以为然地摆摆手:“这点皮外伤,回去敷点药膏就好,何必去?要知道去医院看一次病可贵了。” “不行!”许千慧直接打断他。 她纤细的手指指向兰老中医嘴角的血迹:“你看这都咳血了,万一伤到内脏呢?” 忽的,她突然压低声音,左右看了看,凑近二人说:“最重要的是,没有医院的伤情报告,我们怎么主张赔偿?要是以后真闹上法庭,难道等开庭那天才去验伤?那时候伤都好了,还验什么?” 兰子安愣住了,他看向兰老中医,发现爷爷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 第47章 伤情报告 “千慧说得对。” 兰老中医缓缓点头,声音还有些虚弱:“是我们考虑不周。” 兰子安挠了挠头,突然笑起来:“没想到你这丫头心思这么缜密。” 他高兴地整理了一下衣服,随后搀扶着老中医:“走,去省城医院!” 许千慧这才露出笑容,小跑着去路边拦了辆三轮车。 她细心地扶着兰老中医上车,又掏出手帕垫在老人背后。 “您靠着点,路上颠。”她轻声嘱。 转头又对车夫说:“师傅,麻烦您骑稳当些,他们二人身上有伤。” 三轮车缓缓驶向省城方向。 兰子安望着许千慧认真的侧脸,突然觉得这个平时不声不响的姑娘,今天格外耀眼。 “千慧啊。” 兰老中医突然开口:“今天多亏有你在,如果是婷婷那丫头,她可能没你这么机灵。” 许千慧连忙摆手:“您别这么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她的眼睛在二人的目光中闪闪发亮:“咱们医馆的损失,一定要让那个吕肉加倍偿还!” 车轮碾过石子路,发出细微的声响。 许千慧望着远处省城医院的方向,已经在心里盘算起下一步。 直到下午,三人终于从医院大门走出来。 兰子安扶着老中医往外走。 许千慧捏着厚厚一叠检查单,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兰子安回想刚才的看病流程,简直都无语了。 许千慧抖了抖手里的单子哗啦作响,换了下一张单子看。 “拍个片子排两小时队,验个血又等一小时,最后看诊三分钟!”兰子安说着,指了指医院门口排的长队。 “爷爷,您看看这些人,都是来送钱的吧?” 兰老中医虚弱地咳嗽两声:“子安,少说两句……” “师父,我就是不服气!”兰子安压低声音。 “咱们中医三根手指就能断病,他们倒好,离了那些铁疙瘩就不会看病了!这一套检查下来,小半个月工资都搭进去了!” 许千慧走在后面,正仔细翻看检查报告。 纸张上手写的字迹有些潦草,X光片上的影像也模模糊糊的,远不如她前世见过的清晰。 不过好在关键信息都齐全了,各项化验结果都白纸黑字写得明白。 她快走两步追上他们,对着兰老中医说:“您看这个血常规,白细胞数值偏高,说明确实有炎症……” 兰子安瞥了一眼,哼道:“这还用验血?我搭个脉就知道气血不和!” 老中医突然停下脚步,严肃地看着兰子安:“子安,时代在进步。机器检查就像多了双眼睛,对病人负责是好事。” 许千慧突然想起前世在看视频,里面说过的话:医疗资源普及需要过程…… “说得对。“她轻声附和,把报告仔细收进布包里。 “咱们的检查费,一定得让吕肉加倍赔回来!”兰子安满心的气愤。 三人坐车回去,许千慧望着周围的景色,突然觉得,这个正在艰难前行的医疗时代,就像这辆车,虽然颠簸,但始终在向前。 天快黑了。 兰婷婷蹲在一旁,手里的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眼睛却一直盯着门口。 “怎么还不回来……”她咬着嘴唇,心里格外忧郁。 突然,门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兰婷婷腾地站起来,扇子一丢就冲了出去。 “爷爷!哥!”她一眼看见老中医被两人搀扶着走来,月白色的长衫上还沾着泥印子,顿时红了眼眶。 “你们怎么才回来?” 许千慧晃了晃手里的牛皮纸袋:“我们去医院做了伤情鉴定。” “伤情鉴定?”兰婷婷瞪圆了眼睛,手却已经熟练地扶住老中医另一侧胳膊。 “咱们自己不就是大夫吗?为什么还要白瞎这冤枉钱?” 兰子安难得没反驳,反而朝许千慧投去赞许的目光:“多亏许姑娘坚持。有了这份盖着红章的诊断书,看那个吕肉还怎么抵赖!” 兰婷婷眨眨眼,突然踮脚往抱住许千慧,高兴地说:“千慧姐你最厉害了!” 随后,兰婷婷跑去拿药:“我去拿药,这药温了好久,现在还是暖暖的。” 许千慧愣在原地,兰子安看见她耳根悄悄红了。 “药来啦。”兰婷婷捧着个药碗小跑回来,碗里腾起的热气熏得她眯起眼。 “爷爷快喝。” 老中医接过碗的手还在发抖,药汁晃出来几滴,落在地上洇出深色痕迹。 老中医仰头将药一饮而尽。 天色渐晚,医馆的后院里摆开一张老旧的方桌。 桌上四菜一汤冒着热气:清炒时蔬泛着油光,一碟腌萝卜,一碟豆腐软嫩,一盘红烧肉,旁边摆着碗飘着葱花的蛋花汤。 许千慧端着米饭出来时,发现其他三人已经坐好了。 老中医换了件干净的灰布褂子,受伤的左手搁在膝上,右手执筷,动作比平时慢了许多。 兰子安低头扒饭,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他青紫的眼眶。 兰婷婷咬着筷子尖,眼睛带着难过。 “吃饭吧。”老中医轻声说,筷子尖在菜碟上方犹豫了一下,最终夹了片最小的腌萝卜。 许千慧注意到老人夹菜时,左手在桌下微微发抖。 兰子安默默舀了勺豆腐,轻轻放进老中医碗里。 豆腐嫩得不用嚼,最适合受伤的人吃。 兰婷婷突然站起来,汤勺碰着碗沿“叮“地一响。 “明天我们去扒了那个人的皮!”兰婷婷咬牙切齿地说。 “婷婷……”老中医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先吃饭。”兰子安说一声,随后闷头往嘴里塞饭,嚼得特别用力,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许千慧看见他握筷子的指节都泛白了,像是要把所有愤怒都捏进那两根竹筷里。 “我吃饱了。”老中医放下碗,碗里的米饭还剩大半。 他起身时晃了一下,兰子安立刻伸手扶住。 许千慧低头扒完最后一口饭,发现兰婷婷正盯着老中医的碗发呆。 小姑娘的睫毛湿漉漉的,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许千慧默默在心中叹了口气。 第48章 休息三天 夜色渐深,院子里只剩下蟋蟀的鸣叫声。 兰婷婷端着一盆热水往老中医房里走,准备给爷爷泡脚。 远远看见哥哥兰子安独自坐在药房门口的小板凳上,眼神呆呆地望着远方。 “哥,看什么呢这么入神?”兰婷婷把水盆放在石阶上,凑了过去。 兰子安抬头,对上她的视线:“我在想,今天要不是许姑娘坚持去医院,咱们还错过了鉴定伤情的最佳时候,后面要是真打官司,还真拿吕肉那混蛋没办法。” 兰婷婷蹲下身,看着他:“千慧姐真厉害,连医院那些机器都懂。今天你们去做检查,是不是全靠她带着?” “可不是嘛!”兰子安眼睛亮了起来。 “抽血要去三楼检验科,拍片得先登记,连哪个窗口的护士手脚快她都清楚。” 他压低声音:“我看她那熟练劲儿,根本不像个农村姑娘。” 兰婷婷惊讶地瞪大眼睛:“啊?我还以为她就是普通农村妇女呢!” “没想到她会认字,会算账,现在连医院流程都门儿清……” “嘘——小点声。”兰子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往楼上许千慧住的房方向瞄了一眼。 “我总觉得她来历不简单。今天在医院,她看X光片那眼神,跟咱们看药方似的,一眼就能看出问题。” 兰婷婷若有所思地搅动着盆里的热水:“哥,你说……千慧姐会不会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我听说前些年城里不少人家……” “别瞎猜。”兰子安轻轻弹了下妹妹的脑门。 “不管她以前是干什么的,现在就是咱们医馆的人。” 他站起身,拍了拍沾了药渣的衣摆:“去给爷爷泡脚吧,记得兑点艾草,活血化瘀。” 兰婷婷端起水盆,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哥,那咱们还教不教千慧姐认药材了?” “教啊!”兰子安笑了。 “我倒要看看,这丫头还能给我多少惊喜。” 许千慧刚换好寝衣,正坐在床边梳理长发,忽然听见“咚咚”的敲门声。 “谁呀?”许千慧放下木梳,轻声问道。 “千慧姐,是我。”门外传来兰婷婷的声音。 许千慧连忙打开门,只见兰婷婷抱着个枕头站在门口,眼睛亮晶晶的,一点睡意都没有。 “这么晚了,有事吗?”许千慧侧身让她进来。 兰婷婷一屁-股坐在床沿,晃着两只脚:“我刚给爷爷泡完脚,想着来谢谢你。” 她突然抓住许千慧的手:“今天要不是你,爷爷和哥哥就吃大亏了!” 许千慧被她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这有什么好谢的……” “千慧姐。” 兰婷婷突然凑近,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你怎么会懂那么多啊?连医院的机器都门儿清!” 许千慧垂下眼睛:“我以前去过医院,对这些比较熟。” “骗人!”兰婷婷撅起嘴。 “那个病人去医院一趟,回来之后就会看病单了的?我看你就是不想告诉我。” 她突然眼睛一亮:“啊!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 “婷婷!” 许千慧打断她,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些,又赶紧压低:“别瞎猜。“ 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 兰婷婷亮晶晶的眼眸盯着许千慧看了半晌,突然叹了口气,轻轻撅嘴说:“好吧,我不问了。” 她踢掉鞋子,钻进许千慧的被窝:“不过今晚我要跟你睡!” 许千慧哭笑不得:“你都多大了还……” “我不管!”兰婷婷裹着被子耍赖,下一秒便闭上眼睛装作已经睡着了。 许千慧看着兰婷婷天真烂漫的睡颜,轻轻叹了口气。 这个单纯的姑娘永远不会知道,此刻躺在她身边的,是来自未来的灵魂。 清晨的阳光洒在“兰氏医馆“紧闭的大门上,几个大字在阳光下格外显眼。 兰子安挽着袖子,正弯腰收拾散落一地的药材。 他每动一下,身上的伤处就隐隐作痛,但手上的动作却一刻不停。 “哎哟,这医馆咋关门了?”门外传来一个大嗓门。 兰子安从门缝往外看,只见门口已经聚集了七八个人,还有之前来这里看过病的患者。 “你们还不知道啊?”有个老人挤到前面,大声说。 “前天有个姓吕的混账,自己儿子得疯狗病死了,非赖兰大夫开错药,带着十几号人把医馆砸了个稀巴烂!” “什么?”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 “老兰大夫都六十多了,被他们打得吐血!” “对,我也亲眼看见了,那帮畜生连60多岁的老人都打。”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抱着孩子的大嫂气得直跺脚:“丧良心的东西!兰大夫给咱们穷人看病,哪回不是能少收就少收?” “就是!”又一个老汉扯着嗓子喊。 “上个月我孙子发高烧,半夜去敲门,兰大夫二话不说就起来看诊,连诊金都没要!” 议论声越来越大,兰子安听见有人开始咒骂吕肉:“这种人就该天打雷劈!” “自己害死儿子得疯狗病了还怪大夫,缺德玩意儿!” “话说兰大夫也不容易,咱们能帮点就帮点吧。” “我这儿还有新鲜的鸡蛋,可以给兰大夫补补身子,让大夫开开门。”说着,有人上前敲响了大门。 “开开门,兰大夫?” 医馆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兰子安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扫帚。 他看到门口聚集的人群和一个老婆婆手里的鸡蛋,喉结动了动,一时说不出话来。 “小哥,兰大夫怎么样了?”众人七嘴八舌地围上来。 “你别难过!” “我们都给兰大夫作证!” “需要帮忙收拾就说!” 兰子安深吸一口气,正要说话,突然听见后院传来老中医的咳嗽声。 他急忙转身,却看见兰婷婷已经扶着老人走了出来。 阳光下,老中医脸上的淤青显得更加骇人。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各位……”老中医的声音有些沙哑。 “医馆歇业三天,三日后,照常看诊……” 兰婷婷注意到老人的手在微微发抖,连忙扶紧了他的胳膊。 第49章 经不住折腾了 她看见门口的人群中,有人抹眼泪,有人双手合十,还有几个汉子已经撸起袖子,二话不说就进来帮忙拾掇散落的药材。 医馆门口的人越聚越多,议论声此起彼伏。 “兰大夫这么好的人,怎么就……”一个大婶说着说着就抹起了眼泪,手里的菜篮子都跟着发抖。 旁边一人气得直拍大腿:“那个人真不是东西!我听说那天老大夫看那孩子可怜,连药钱都没收!” “天杀的畜生!” 有个大爷拄着拐杖重重杵地:“兰大夫给我看病十年,哪回不是能少收就少收?去年我腿疼得下不了床,人家还亲自上门来看诊!” 这时,老婆婆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个旧手帕包着的小包,硬往兰子安手里塞:“兰小哥,这点钱给老大夫买点补品……” “使不得!”兰子安连忙推拒。 大爷也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票子:“就是,这点心意一定收下!” “各位乡亲……”老中医在兰婷婷搀扶下走了出来,声音还有些虚弱。 “大家的心意我领了,但这钱万万不能收。“ 他慢慢抬起缠着纱布的手,轻轻推开那些拿着钱的手:“我行医几十年,图的不是这个……” 老婆婆手里的鸡蛋直往兰子安怀里塞:“那这些鸡蛋总行吧?给老大夫补补身子!” “对!我家里还有两只老母鸡,等会儿送过来,兰大夫千万不要拒绝。” 老中医摇摇头:“各位的好意我心领了,大家日子都不宽裕,这些就不收了,拿回家还能好好吃一顿。” 兰子安开了口:“大家的心意我们记下了,但钱和东西真不能收。要是真想帮忙,三日后医馆重新开张,各位多帮我们宣传宣传就行!” 阳光照在众人脸上,有人还在抹泪,有人已经露出笑容。 不知谁带头喊了句:“兰大夫好人一定有好报!” 顿时引来一片附和声。 老中医站在医馆门口,虽然脸上带伤,背却挺得笔直。 许千慧站在他身旁,看见老人的衣角被风吹起,露出里面打着补丁的里衣。 听说兰氏医馆要闭门三天,兰老中医被人恶意报复。 附近的邻居都受过老中医的恩惠,自发带礼物上门。 后院门口堆满了街坊邻居送来的礼品、草药包,甚至还有几个热乎乎的鸡蛋,用旧报纸仔细裹着,生怕凉了。 许千慧和兰婷婷叹了口气,兰子安招呼两人把东西搬进去。 虽然说不收,但他们放下就走,也找不到人了,也只能把这些东西搬进去,免得辜负了大家一片好意。 后院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太太挎着竹篮走了进来。 “老大夫怎么样了?”老太太压低声音问。 兰婷婷连忙迎上去:“李奶奶,您怎么来了?” “听说老大夫伤着了,我带点自家养的蜂蜜来,兑水喝对伤口好。” 老太太把竹篮递给兰婷婷,又往屋里张望:“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兰婷婷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领着老太太轻手轻脚地进了里屋。 许千慧抬头看了一眼,这已经是今天第五个来探望的人了。 “婷婷。” 兰子安走过来,脸色有些凝重:“派-出-所那边来人了,让我过去一趟,配合后续的工作。” 兰婷婷抬头看他:“我陪你去?” 兰子安摇头:“不用,你留在这儿,我怕吕肉家的人又来闹。” “好,你去吧,路上小心。” 兰子安走后没多久,前院就传来一阵刺耳的骂声。 “兰家的庸医!害死人还敢报警!天打雷劈的玩意儿!” 许千慧和兰婷婷对视一眼,同时皱起眉头。 这两天,吕肉的家人几乎天天来医馆门口叫骂。 起初他们还砸门,后来见没人理会,干脆就站在门口扯着嗓子骂,骂累了就走,第二天再来。 老中医吩咐过,不要理会,门关紧了,随他们骂去。 兰子安走后,许千慧和兰婷婷继续在后院晾晒药材。 阳光很好,晒得人后背发烫。 兰婷婷蹲在旁边,托着腮帮子叹气:“千慧姐,你说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消停?” 许千慧没回答,只是抬头看了眼紧闭的大门。 门外,吕肉的妻子还在尖声叫骂,嗓音嘶哑却不停歇,像是要把所有的怨恨都吼出来。 “兰家的黑心大夫!我男人要是坐牢,我跟你们没完!” 许千慧收回目光,继续低头摆弄药材。 两个小时后,兰子安回来了,脸色比走时更难看。 “怎么样?”许千慧问。 兰子安摇摇头:“吕肉咬死了是我们害-死他儿子,派-出-所那边表示毕竟人-死了,让我们尽-人-道主义,给他们赔点钱。” 兰婷婷顿时生气了:“可明明是他自己无知!况且,他们把爷爷和你打成那样子,还要我们给他钱?他们就是纯粹来讹钱的!” “没办法,这事儿得和爷爷商量商量。” 许千慧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竹匾边缘。 她知道,这件事没那么容易了结。 兰婷婷走过来,面露担忧地看着许千慧:“千慧姐,这可怎么办?” 兰子安同样也看着她,想看看这时候她能出什么好主意。 许千慧轻轻叹了一口气,说:“起诉吧,如果谁去世了都往医馆和医院赖上一笔钱的话,那这世界还有谁愿意怀揣满腔热血救死扶伤?这种风气不能助长。” “对,错不在我们,为什么要承担责任?况且我们无故被打,怎么没见他们说要给我们赔偿?谁过得更惨就有理了是吗?” 夜深了,医馆终于安静下来。 兰婷婷轻手轻脚地走进老中医的房间,见他还没睡,正靠在床头翻看一本古籍。 “爷爷。”她低声唤道。 老中医抬头,笑了笑:“怎么还没休息?” 兰婷婷抿了抿唇:“您……不生气吗?” 老中医合上书,叹了口气:“生气有什么用?行医几十年,什么样的无赖没见过?” 兰婷婷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爷爷,我有点不想开医馆了,我们回老家吧,这些人老是来捣乱,我好讨厌。” 最重要的是,老中医的身体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第50章 又来了 兰婷婷担心那些坏人从拘留所出来之后,又把爷爷打一顿,那可怎么办? 前两天看到爷爷被打,她的心跳几乎都要停止了,爷爷的身体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老中医一愣,随即皱眉:“医馆开了那么多年,碰上一两个坏人就不开了?婷婷,爷爷知道你在想什么,恶人自有天收,咱们只管做自己的事情就好。” 兰婷婷叹了口气,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回去了。 很快,身体恢复不少的兰老中医开始营业。 兰氏医馆刚开门,便有几个客人进门。 好在整个上午都不忙碌,许千慧正在往药柜上摆放药材。 突然有个女人进门,一阵浓郁的香粉味扑面而来。 “大夫在吗?”一个穿着时髦连衣裙的女人走了进来,手腕上的手表闪着金光。 许千慧仅仅回头看了一眼,整个人有一瞬间的错愕。 这张脸原主太熟悉了,在顾泽元抽屉里的那张结婚照上,就是这个女人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 是林玉媛。 不过原主和林玉媛没见过面,她也就上次和王希吃东西时瞥见林玉媛在逛街。 “您哪里不舒服?”许千慧很快回过神,若无其事地询问。 林玉媛皱着眉头坐下,染着红指甲的手指按在小腹上:“这两个月月事不准,量还特别少。” 她挑剔地环顾四周:“老中医呢?怎么是个小丫头坐诊?” 许千慧回答:“在后面,我不是大夫,老中医一会儿就出来了。” 话音刚落,老中医便从后面走出来,看到了林玉媛:“哦,会有客人到,身体是什么情况呀?” 林玉媛回答:“月事不准,也不知道是咋了。” 兰老中医将诊枕放在她面前:“来,我给你把把脉。” 林玉媛倒是安安静静,把手放上去。 “张嘴,看看舌头。” 林玉媛凑上前,伸出舌头。 “肝郁气滞,血虚,湿气重,最近是不是常生气、莫名烦躁?嘴里发苦,盗汗?前段时间是否着凉了?” 林玉媛惊讶地挑眉:“是的,大夫你可真神了。” “这个好调理,我给你开个药,按时吃。”兰老中医说着,收回手,拿起笔写药方。 兰老中医将写好的药方递给许千慧。 许千慧接过药方,看着上面的药名,十分麻利抓药。 脑海中想起顾泽元每月给林玉媛的那一半津贴,又想起原主发现他深夜看着林玉媛照片时叹息的模样。 许千慧摇摇头,罢了,好在她自己出来赚钱了,不然天天待在家里,一分钱掰成两半花,这日子过着就憋屈。 “大夫,你们医馆什么时候招的新工人?看着挺陌生,还能看懂你写的药方,不错!这年头,会识字的姑娘并不多。”林玉媛的目光落在许千慧身上,微微勾起嘴角。 提到许千慧,兰老中医笑出声来:“哈哈哈,小许啊手脚麻利,人很机灵,识字又多,这脑袋也是聪明得很,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哎哟?可以呀,大夫你去哪找的这么聪明的小美女?简直是挖到宝了。”林玉媛笑着说,随即付了钱。 许千慧抓好了药,将药包推到林玉媛面前。 林玉媛笑了笑,接过药包,转身对兰老中医说:“大夫,那我就先走了。” 林玉媛刚要离开,却在门口撞上了回来的兰子安。 林玉媛似乎被兰子安英俊的外貌惊艳了,她露出嫣然一笑。 兰子安没注意到她,匆匆掠过。 兰子安袖口卷到手肘,露出晒成小麦色的小臂,恰似阳光开朗大男孩。 “子安!”不远处传来老中医的声音。 “爷爷,我回来了。” “你张叔的药给人家送到了吗?” “送了,李伯的药也送了,人家说下次抓药时再一起给钱。” 兰老中医递给他几包药,说:“这是你小周的药,你给他送去,他的药钱上次给过了。” “好。”兰子安接过药包,转身又急匆匆的走了。 又有一个大娘走进医馆前来问诊。 许千慧抬头,发现林玉媛站在原地,不急着走。 注意到许千慧盯着自己,林玉媛慢悠悠地走过来,眼睛往门口瞟:“小姑娘,刚才那位小哥哥成家了吗?” 许千慧皱眉看着她,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上次她看到林玉媛时,她正挽着一个男人的手臂逛街买东西,两人那柔情蜜意的模样,很明显是恩爱的情侣。 怎么这会儿是盯上兰子安了? 正在问诊的大娘听到这边的对话,嘴快道:“你说的是不是子安啊?他可是我们县里有名的好后生!25了还没对象,老大夫愁得饭都吃不香了!是吧?大夫?” 大娘说着,笑着看向老中医。 兰老中医笑了笑,回答:“姻缘这东西,主要是看缘分,孩子不着急,我们做长辈的着急又有什么用?” “大夫,子安25了,也不小了……” 那边的对话还在继续。 林玉媛听到自己想听的,莞尔一笑,转身走了。 许千慧在内心轻轻叹了一口气,看得出来林玉媛对顾泽元也没有那么喜欢,枉费顾泽元放在心尖上爱了那么多年。 不过这事儿吧,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怪不得谁。 第二天清晨,许千慧正在扫地,忽听见门口传来清脆的车铃声。 林玉媛穿着鹅黄色连衣裙,车把上挂着个竹编食盒。 “小哥哥在吗?” 她今天抹了桃色胭脂:“我特意起了大早,骑车跑去城东市场买了桂花糖藕。” 许千慧的扫帚停在半空。 顾泽元最爱吃糖藕,去年中秋原主熬夜做的,却被三个继子打翻在地。 那种黏在鞋底的感觉,原主还深深记得。 “在后院晒药呢。”许千慧说。 林玉媛快步穿过堂屋,鞋子踩在地上敲出欢快的节奏。 许千慧继续扫地,不去理会她。 “哎呀,这么多药材都要搬?”林玉媛的惊呼声从后院飘来。 “我帮您吧!” “不必!”兰子安的声音透着慌乱。 许千慧伸头望去。 阳光下,林玉媛“不小心”绊倒在药匾前,一把抓住兰子安的胳膊才稳住身子。 她的裙摆扫翻了半边菊花,金黄的花瓣沾在两人交叠的手上。 许千慧翻了翻白眼,好一朵千年绿茶。 第51章 今天是采药的小姑娘 药房里,许千慧正在熬药。 忽的,兰婷婷身影快步冲进来,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千慧姐!那个女同志非要给哥哥擦汗,把哥哥逼到墙角了!我第1次看我哥吃瘪成这样……” “人家是想做你嫂子呢!” 兰婷婷眼睛笑弯弯的:“我哥也是时候该成家了,就是咱们也不太了解那个女生,千慧姐,你认识那女孩吗?” “不认识,没见过。”许千慧摇摇头。 兰婷婷眼里装着美好的憧憬:“如果那个女孩也是单身没有结婚,那和我哥也还可以吧,看我哥是什么态度了,我好早之前也想抱小侄子了,只可惜我哥不给力。爷爷还等着抱重孙呢!得让我哥加把劲儿!” 说到这儿,兰婷婷忽然拍了一下手,说:“哎呀,我哥这榆木脑袋,又没和女孩子相处过,我得去盯着点,免得又把人推出门外。” 说着,兰婷婷急匆匆走远了。 许千慧收回视线,专心熬药。 很快,后院传来嬉闹声,似乎是兰婷婷加入了话题。 兰老中医走过来,给许千慧第第二壶熬药的方子。 许千慧接过方子,起身去后院拿药材。 她刚迈出门槛,就撞见林玉媛弯腰时连衣裙领口露出的大片雪白,和兰子安瞬间通红的耳朵。 兰子安别过视线,不去看林玉媛,可耳根子却是红透了,兰婷婷逮住机会又是一顿调侃,说的兰子安都不好意思了。 “千慧姐,你来得正好,快看我哥这没出息的样子,快要羞死了,哈哈哈哈……” 许千慧看过去,兰子安正好也望过来,两人视线在半空中相对。 忽的,兰子安整张脸唰一下就红了,他又羞又怒,咬着牙,恨恨地盯着兰婷婷:“你给我等着,看我回过头怎么收拾你!” 说着,兰子安快步冲出了后院门口,林玉媛在后面追着跟了上去。 “你说啥了?你哥咋这么说?”许千慧看着她。 兰婷婷捂嘴轻笑:“千慧姐,你刚刚是没看见我哥那害羞的样儿,他都不好意思和人家说话,一整个纯情大男孩,太逗了……” “你没看你哥刚才那样?你拿他取笑,回头他踹你屁-股!”许千慧说,嘴角嘴角带着笑意。 兰婷婷嘴一撅,说:“他才不敢踹我呢,我是在撮合他两。” 等兰子安回来时,兰婷婷总是打趣他:“哥,有美女投怀送抱,你咋不从了人家?我看你不是都脸红了吗?” 每次都会得来兰子安的瞪眼警告:“别瞎说哈,我不喜欢人家,少来这套,纯粹是不好意思罢了,下次再来,你给我拦住她!” “拦不住啊哥,缘分嘛,天注定的!” “少啰嗦,就你话多,拿上药筐,我们去拿货。” 夕阳西斜,三人围坐在后院整理刚收回来的药材。 兰婷婷捏着一株药材对着光瞧了瞧,撇撇嘴道:“这批货成色比上回差远了,价钱还涨了两成。” 兰子安正把药材按品相分堆,闻言抬头:“采药人老周那儿倒是便宜些,就是得自己筛检。” 兰婷婷麻利地捆着药包:“要我说啊,最划算的还是自己上山采。前年我跟爷爷去过,野生药材又大又饱满,一文钱都不用花!” 她突然压低声音:“就是得防着那些划地盘的药霸,不给人采药。” 许千慧手里的药筛突然停了。 她抬头望向两人,眼神渐渐亮起来。 “我想去试试。”她突然说。 “什么?”兰子安和兰婷婷两人齐刷刷看着她。 “就三天。”许千慧放下药筛,手指无意识摩挲着。 “三天时间,要是收益不好,我立马回来。” “不是吧千慧姐,你要独自上山采药?”兰婷婷惊出了表情包。 许千慧将药材仔细捆好:“我急需用钱,有赚钱的路子,我都想试试。” “你疯了吗?“兰婷婷一把拽住她的袖子。 “山里不仅有毒蛇,还有野猪!去年有个人上山捡栗子,被啃得只剩……唉,千慧姐,你不能去。” “我会小心的。”许千慧笑着打断她。 “就试三天,不行就回来。” 兰子安抬头看她:“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宁可和采药人进货也不愿意自己去采药吗?辛苦劳累自己,以及山上潜伏的危险只是其一。” 他放下手里的药材,又查看旁边的:“每块地方早被那些药帮划分了地盘,沿途还有人专门抢别人的药材,之前就有人被抢,还被砍断了几根手指,像我们进货的那几个采药人,他们是需要给药帮交保护费的,更何况是普通人。” “山川树木和土地是国-有-资产,他们怎么能据为己有,还收保护费!”许千慧皱眉。 许千慧想起老中医有一本医书,里面那些被划掉的名贵药材,都是因为价格太高换成了替代品。 兰婷婷忧心忡忡地说:“千慧姐,和他们讲道理说不通的。” “我想试试。”她轻声说。 第二天拂晓,许千慧扎紧裤脚,将柴刀别在腰间。 兰婷婷红着眼睛塞给她一个香囊:“里面是雄黄粉,防蛇的,还加了辣椒面,要是有坏人,你就往他眼睛里洒。” “好,谢谢。” 山路比想象的更难走。 荆棘划破了她的小腿,汗水浸透了后背。 清晨的山林雾气缭绕,许千慧背着竹篓,手持短柄铲子,小心翼翼地踩着湿滑的山路前行。 她已经在山里转了大半天,竹篓里只零星躺着几株药材,远不够她预期的收获。 “再往前走走,或许能发现更好的。”她擦了擦额头的汗,低声自语。 然而,就在她弯腰准备挖一株新发现的草药时,身后突然传来声响。 “喂!谁让你在这儿采药的?”一个粗犷的男声炸响。 许千慧猛地回头,只见一个满脸横肉、胡子拉碴的男人正大步走来,身后还跟着两个身材壮实的青年。 三人手里都提着砍刀,眼神不善地盯着她。 “这山是国-家的,公-家都没有禁止,你反倒管到我头上来了。”许千慧握紧铲子,镇定道。 第52章 老天还是眷顾她的 “放屁!”男人啐了一口,刀尖直指她。 “这片山是我们帮的地盘,识相的把药材交出来,否则……唉,不准跑!” 他话未说完,许千慧已经转身就跑! “妈-的,抓住她!”男人怒吼一声,后面的人立刻追了上来。 许千慧拼命狂奔,耳边风声呼啸。 但此刻背着竹篓,山路又崎岖不平,她的速度还是渐渐慢了下来。 “跑啊!再跑啊!这块地儿我们都不知道跑多少来回了。”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许千慧咬牙,突然瞥见脚下草丛里有一个巨大的蚂蚁窝,红彤彤的蚂蚁正忙碌地爬进爬出,把巢穴里的食物往树上搬。 她下意识往旁边挪两步,离开蚂蚁窝。 红色的蚂蚁咬人很疼! 好机会! 她猛地刹住脚步,转身看着他们。 等他们跑近了,迅速蹲下抄起铲子,狠狠一铲子铲起整个蚂蚁窝,转身就朝追来的三人甩去! “啊!!!” 蚂蚁窝在半空中散开,蚂蚁如雨点般砸在三人身上,瞬间爬满了他们的脸、脖子和手臂。 “操!蚂蚁!蚂蚁咬人!” “疼死了!快拍掉!” 三人顿时乱作一团,疯狂拍打身上的蚂蚁,有的甚至脱了上衣拼命抖。 趁着他们手忙脚乱的功夫,许千慧拔腿就跑,一路不敢回头,直到彻底听不见身后的叫骂声,她才敢停下来喘口气。 她的心跳如擂鼓,双腿发软,扶着树干大口呼吸。 低头一看,竹篓里的药材撒出去了一些,只剩下一小半还顽强地躺在竹篓里。 “呼……幸好跑掉了。”她擦了擦汗,心有余悸地回头望了一眼。 然而,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远处传来几声哨响。 紧接着,山林深处又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吆喝声。 “那娘们往这边跑了!” “分头找!今天非抓住她不可!” 许千慧瞳孔一缩,立刻意识到:他们叫了更多人! 她不敢再耽搁,迅速调整呼吸,朝着与来时相反的方向跑去。 这一次,她跑得更谨慎,放下背着的竹篓,用手提着,尽量避开开阔地带,专挑灌木丛和陡坡走,以免留下明显的脚印。 然而,山林里的路并不好走,她很快发现自己迷失了方向。 天色渐暗,四周的树影变得模糊而陌生,远处偶尔传来野兽的低吼,让她浑身紧绷。 “不能停……得找个安全的地方躲一晚。”她咬咬牙,继续向前摸索。 天空不作美,此时阴云密布,忽然哗啦啦下起了大雨。 听到外面的人在叫骂。 “草,怎么下雨了!” “先找个树下躲雨,那娘们肯定还没跑出去。” 许千慧终于在一处隐蔽的山坳里,发现了一个被藤蔓半掩的山洞。 洞口不大,但足够她藏身。 她小心翼翼地钻进去,确认没有野兽后,才终于瘫坐下来。 山洞里潮湿阴冷,许千慧抱紧膝盖,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搜寻声,心跳仍未平复。 她摸了摸腰间别着的柴刀,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学点真本事,下次再遇到这些人,她也要让他们尝尝被追逃的滋味。 外面隐隐约约传来说话声音。 “那娘们没看到呀,不见了。” “肯定是跑远了。” “看着瘦瘦小小个,没想到能跑这么远。” “哼,就当给她个教训,等雨停了咱就回去。” 下午,直到看到那些人不在了,许千慧才背着竹篓准备下山。 看着没有装满的竹篓,许千慧转念一想,毕竟那些人都不在了,为何不多采些药材?也不算白来一趟。 这样想着,许千慧转身又往丛林深处走去。 一个小时下来,许千慧收获不少。 正当她满心欢喜准备去采其他草药时,忽然瞥见一个人在林子里走。 许千慧警铃大作,当即躲到树后观察。 只见不远处有一个男子,同样背着竹篓,手拿短柄铲刀,微分碎发,穿着深色服装,正四处寻找草药。 许千慧想,莫非是那些药帮的人或者采药人来采药? 她属于初生牛犊那类,想先尝试采药收益如何,还没有打算长期干,人家估计是专门搞这类的。 她得离远点。 许千慧扭头又去了别的方向。 一个下午下来,许千慧装了满满一箩筐的草药,顺着提前打探好的路往山下走。 太阳快落山时,才气喘吁吁来到了郊区。 她打算买点东西填填肚子,顺便歇歇脚。 “小娘子,这么晚一个人啊?”一个满口黄牙的男人忽然出现,身上散发着恶臭和酒气。 许千慧立刻警惕起来,背起竹篓就要走。 “哎哟,小娘子,你偷偷采摘了这么多药材,和人家说了没有?如果没说的话那就是偷盗了哟?” 许千慧不想理会,那个男人却不依不饶,冲上来挡在了她的面前。 “让我舒服一下,我就不和他们说,怎么样?” “走开,我是军-人家属,敢动我就是破坏军-婚!”她厉声呵斥。 黄牙男哈哈大笑:“正好,老子还没玩过军嫂呢!” 他扑上来的瞬间,许千慧一个侧踢正中胯下。 惨叫声惊起一片飞鸟。 许千慧趁机狂奔,耳边风声呼啸。 突然,一块石头砸在身上,她重重摔倒。 “臭娘们!”黄牙男一瘸一拐地追来,脸上挂着鼻血。 “今天不弄死你,老子跟你姓!” 许千慧摸到腰间柴刀,凶狠的目光盯着男人:“非逼我动刀是吗?” 许千慧放下竹篓,冲上前和男人扭打在一起,不过许千慧也是怕闹出人命,只用刀背砍他。 男人没想到许千慧动起真格来竟如此凶猛,他一时之间竟有些招架不住。 正当许千慧准备往男人的脑袋上来一记重击,让他晕过去时,却在此时听到“咻“的破空声。 黄牙男突然捂着手臂倒地哀嚎,与此同时她的攻击落了空。 许千慧定睛一看,那男人的手臂上不知怎么竟然深深插进了一片树叶,鲜血往外滴。 “什么人!”男人惊慌四顾。 更多的树叶从暗处飞来,精准命中男人的小腿。 许千慧震惊地看着男人在地上打滚惨叫,每片树叶都入肉三分。 第53章 叶哥也是个狠人 树下的阴影里,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走出。 男人背着半人高的竹篓,宽肩窄腰的轮廓在夕阳余晖中格外挺拔。 他抬手拨开垂落的树枝,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 剑眉下是一双好看的眼,高挺的鼻梁,薄唇紧抿成一条线。 许千慧不自觉愣在原地。 男人修长的手指间夹着几片树叶,随着他的走动,树叶边缘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叶、叶哥!”黄牙男突然一个激灵,佝偻着腰凑上前,脸上的横肉堆出谄媚的笑。 与面对许千慧时的猥琐蛮横判若两人。 “叶哥,您在这儿怎么不告知小弟一声……” “滚。” 男人薄唇轻启,声音不大却像刀锋般锐利。 黄牙男顿时像被掐住脖子的鸡,讪笑着往后退:“我这就滚,这就滚……” 他倒退着走了几米,突然停下,脸上的谄媚瞬间变成狰狞:“姓叶的!别以为你会两下子就能护着这娘们!” 随后,他恶狠狠地看向许千慧:“今天算你好运!” 话音未落,男人指尖的树叶突然“咻”地飞出,擦着黄牙男的耳畔划过,深深钉入他身后的树干。 黄牙男吓得一个趔趄,头也不回地窜进灌木丛,只听见一阵慌乱的枝叶摩擦声渐行渐远。 男人收回手,转身看向许千慧。 夕阳的最后一缕光映在他深邃的眉眼间,许千慧这才发现他的左眉骨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给这张英俊的脸平添几分凌厉,不过,有点眼熟。 许千慧望着眼前高大的男人,轻声道谢:“谢谢你帮我解围。” 她这才想起,怪不得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仔细一看,竟是下午在山腰处遇见的那个采药人。 叶哥将指尖的树叶收回腰间,眉头微皱:“下午就看见你一个人在山里转悠。” 他的声音低沉有力:“这深山老林的,你一个姑娘家也敢独自来采药?” 许千慧拍了拍柴刀,随后放回腰间别着:“我带了柴刀防身的。” “就这?” 叶哥嗤笑一声,目光扫过她纤细的手腕:“要不是我路过,你那把小刀能干什么?” 许千慧正要辩解,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和车轮碾过山路的声响。 两人同时转头,只见一辆马车从林间小路疾驰而来,露出兰子安紧绷的侧脸和兰婷婷焦急张望的身影。 “千慧姐!” 马车还没停稳,兰婷婷就跳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一把抱住许千慧。 她的小手在许千慧身上来回检查。 “千惠姐你有没有受伤?遇到野兽了吗?那些药霸有没有为难你?” 许千慧被她问得头晕,连忙按住她乱摸的手:“我没事,真的。” 兰子安也快步走来,额头上还带着赶路时的汗珠。 他先是看了眼叶哥,才转向许千慧:“我们一关店门就赶来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气:“你知道这山里有多危险吗?” 叶哥抱着手臂站在一旁,嘴角微微上扬:“看来还是有人关心你的。” 许千慧的脸有些发热,连忙介绍道:“这位是叶哥,刚才多亏他帮我赶走了麻烦。” 她又转向叶哥,说:“这两位是……” “我知道,兰氏医馆的。” 叶哥打断她,目光在兰子安脸上停留了片刻:“你爷爷的伤好些了吗?” 兰子安明显一怔:“你认识我爷爷?” 叶哥没有回答,只是把背上的竹篓解下来。 随后,他来到许千慧身旁,看着许千慧的竹篓,里面装满了刚采的草药。 他修长的手指拨弄了几下,确定没什么问题,才一把将她竹篓里的药材压实,倒入自己采的所有草药。 “你这是……?”许千慧好奇地问。 叶哥回答:“麻烦你把这些草药给兰老爷子。” 兰婷婷好奇地凑过来:“叶大哥也是采药人吗?你的药材卖不卖?我们医馆正缺……” “婷婷!” 兰子安低声喝止,又对叶哥点头致意:“多谢你照顾许姑娘。天色已晚,我们该回去了。” 叶哥微微颔首,转身要走,却又停住脚步。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扔给许千慧:“敷在脚踝上,你刚才逃跑时扭到了。” “谢谢。” 许千慧这才感觉到右脚踝传来隐隐的疼痛。 她惊讶地抬头,却只看到叶哥高大的背影消失在暮色中。 回到医馆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许千慧将沉甸甸的竹篓放在院中的石桌上,借着油灯的光亮,小心地取出里面的药材。 “天哪!” 兰婷婷惊呼一声,拿起一株根须完整的何首乌:“这品相在药行至少要卖好几块钱!” 兰子安也凑过来,轻轻拨弄着药材:“厉害了,野生天麻、野生珍稀草药……” 他抬头看向许千慧,问“这些都是他送的?” 许千慧点点头。 想起叶哥临走时那个潇洒的背影,许千慧说:“他说是送给老爷子的,不要报酬。” 正说着,老中医拄着拐杖从里屋走出来。 兰婷婷连忙上前搀扶:“爷爷,您猜我们今天遇到谁了?” 老中医在石桌旁坐下,拿起一株药材仔细端详:“嗯?” “一个叫叶哥的采药人。” 兰子安接过话头:“个子很高,左边眉骨有道疤……” “等等!”老中医突然直起身子,浑浊的眼睛亮了起来。 兰老中医问:“你说的叶哥,是不是身高一米九,眉尾有道疤,身姿挺拔,气宇轩昂?” 许千慧惊讶地点头:“师父认识他?” 老中医轻轻抚摸着那株何首乌,脸上露出回忆的神色:“小叶啊……他以前当过兵,是特种部队的,几年前在一次任务中受了重伤,被迫退役。” 老人叹了口气:“半年前他旧伤复发,高烧不退,我上门给他看过病,那时候没收他钱,他说有机会会报答,没想到给我送来了珍稀药材。” 兰婷婷好奇地说:“果然是个有情有义的人,爷爷当初也没想到他会送药材吧。” 老中医点点头:“保家卫-国的战士,我这点微末医术能帮上忙是荣幸。” 他指了指桌上的药材:“没想到他还记着这事,这些可都是值钱的好药……” 第54章 没见到人 夜风拂过院子里的药架,晒干的草药沙沙作响。 许千慧望着桌上那些品相完美的药材,眼前又浮现出叶哥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他转身离去的背影挺拔如松,丝毫看不出是个重伤退役的军人。 “他那时候……伤得很重吗?”许千慧轻声问。 老中医沉吟片刻:“左肺被弹片贯穿,右腿差点截肢。” “最严重的是身体里的弹片,取不出来,阴雨天疼得厉害。” 许千慧心头一颤。 她想起叶哥走路时那异常稳健的步伐,还有他随手甩出树叶时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根本看不出身上曾经受过这么重的伤。 “是个硬汉子。”老中医将药材小心收好。 油灯下,许千慧回想着叶哥那出神入化的飞叶子。 她问:”老爷子,您见过有人能用树叶当飞刀吗?” 她忍不住解释:“就像武侠小说里的摘叶飞花……” 老中医正在整理药材的手突然一顿,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你说小叶那手飞叶子的本事?” 他慢悠悠地坐到椅上:“那可不是什么武侠小说,是真功夫。” 兰婷婷立刻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爷爷见过?” “之前有一次去给他看病时。” 老中医捋着胡子回忆:“就看见他用一根小树枝,''嗖''地一下把十步外的老鼠钉在了墙上。” 老人比划着:“树枝入墙三分,那老鼠连叫都没叫一声就断了气。” 许千慧倒吸一口凉气。 她想起叶哥对付黄牙男时,那片擦着对方耳畔飞过的树叶。 若是再偏一寸…… “他们特种部队有门绝技是飞刀,百发百中,出神入化。” “小叶说过,练到极致时,飞花摘叶皆可伤人。”老人突然咳嗽起来,兰婷婷连忙去拍他的背。 许千慧望着草药出神。 叶哥甩出树叶时那行云流水的动作,修长手指夹着叶柄的姿势,都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那绝对是经过千锤百炼的真功夫。 她突然开口:“您知道他平时在哪采药吗?” 老中医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山崖往东有片老林子,他常在那儿。” 兰老中医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那小子脾气怪,最讨厌被人打扰。” “千慧姐?” 兰婷婷碰了碰她的胳膊:“你该不会是想……” 许千慧微微一笑:“明天我去谢谢他送药。” 其实最主要的是想学学摘叶飞花! 兰子安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夜深了,许千慧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月光透过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她轻轻摩挲着叶哥给的那个小布包,里面传来淡淡的药香。 这个素不相识的男人,不仅救了她,还送了这么贵重的药材…… 月光洒在院中的药架上,那些晒干的草药在夜风中轻轻摇曳。 许千慧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 叶哥那手飞叶子的绝技,她一定要学到手。 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去,许千慧已经三两口扒完了碗里的稀饭。 她麻利地收拾好竹篓,往腰间别上柴刀,拿上短柄铲子,脚步匆匆地就要往外走。 “千慧姐!”兰婷婷一把拽住她的竹篓带子。 “哥昨晚特意交代了,不让你一个人上山!”小姑娘急得脸都红了:“那些药霸说不定还在那儿,等着找你麻烦呢!” 许千慧轻轻掰开她的手:“我就去附近转转,日落前肯定回来。” “可是……” “放心啦。”许千慧捏了捏兰婷婷圆鼓鼓的脸颊。 “我保证离那些药霸远远的。” 晨露打湿了山间的小路,许千慧的脚步却越走越快。 她满脑子都是昨天叶哥飞叶退敌的英姿,那片薄薄的树叶在他手中,竟比刀刃还要锋利。 如果能学到这手功夫,以后上山采药就再也不用怕那些地痞了。 转过一个山坳,远处隐约传来的砍柴声。 许千慧心头一喜,加快脚步往前走去。 可当她拨开灌木丛,看到的却是个佝偻着背的老樵夫。 “姑娘找谁啊?”老樵夫眯着眼打量她。 “请问您见过叶哥吗?就是个子很高,采药的那个……” 老樵夫脸色突然一变,连连摆手:“不知道不知道!” 说完竟扛起柴火快步离开了,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名字。 许千慧在山里转悠了一整天,踏遍了附近的每一条小路,却连叶哥的影子都没见着。 远处传来几声粗犷的吆喝声,许千慧立刻猫下腰,借着茂密的灌木丛隐藏身形。 透过枝叶缝隙,她看见几个扛着砍刀的男人正在山路上晃悠,为首的正是昨天那个药霸。 他们骂骂咧咧地踢着石子,显然是在找人。 “那娘们肯定不敢再来了!” “少废话,不敢来最好。” 许千慧屏住呼吸,慢慢后退。 她的后背贴上一棵粗壮的松树。 此地不宜久留,她得赶紧走。 可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她来到了昨天碰见叶哥的那片地方。 放远望去,一个人都没有。 “有人吗?”许千慧轻声呼唤,回应她的只有山风掠过树梢的沙沙声。 失望之余,她也没忘记正事。 既然找不到叶哥,至少不能空手而归。 她专挑那些药贩子看不上的偏僻角落,竟然采到不少好药材:几株品相完好的黄精,还有意外发现的野生石斛,还有不少珍贵药材。 太阳西斜时,许千慧已经装了满满一竹篓。 她擦了擦额头的汗,突然听见不远处的灌木丛传来“沙沙“声。 警觉地摸向柴刀,却见一只野兔窜了出来,许千慧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环顾四周,暮色中的山林开始变得阴森起来。 远处隐约传来狗叫,许千慧这才惊觉已经这么晚了。 匆匆收拾好药材,她沿着记忆中的山路往下走,心里盘算着明天一定要再来一趟。 山脚下,两个焦急的身影正在来回踱步。 一见许千慧出现,兰婷婷像只小麻雀似的扑了过来。 “千慧姐!” 她一把抱住许千慧,声音都带了哭腔:“你再不下来,哥就要召集全部人上山找你了!” 许千慧歉疚地看向兰子安。 兰子安脸色铁青,拳头捏得咯咯响,最终却只是长叹一声:“回去吃饭。” 第55章 被训话了 饭桌上的气氛逐渐凝重。 许千慧埋头扒着碗里的饭,筷子碰着碗沿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夹菜的动作又快又急,像是要把一整天的疲惫都吃进肚子里。 兰子安坐在对面,手里的筷子几乎没动过。 他阴沉着脸,目光时不时扫向许千慧沾着泥土的衣角和她手臂上被荆棘划出的红痕。 “千慧姐……”兰婷婷夹了块煎蛋放到许千慧碗里,眼睛却一直偷瞄着哥哥的脸色。 “你多吃点……” 许千慧含糊地“嗯”了一声,三两口就把煎蛋吞了下去。 她确实饿坏了,山里的奔波消耗了太多体力。 当她放下碗饭时,终于注意到饭桌上诡异的沉默。 抬头一看,兰婷婷正冲她拼命使眼色,而兰子安的脸色已经黑得像锅底。 许千慧讪讪地擦了擦嘴:“我吃饱了。” “啪!”兰子安突然把筷子拍在桌上,吓得兰婷婷一哆嗦。 “明天开始。”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不许再一个人上山。” 许千慧抿了抿唇,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沿。 她当然知道兰子安是担心她,可是…… “我真的很小心。” 她轻声解释:“今天我躲过了那些药霸,还找到了野生石斛……” “那是你运气好!” 兰子安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许千慧,你不要觉得你能一直好运!” 兰婷婷见他来真的,赶紧拉了拉他的衣角:“哥!千慧姐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闭嘴!” 兰子安罕见地对妹妹发了火:“所谓的好运能护她一时,能护她一世吗?” “我……”许千慧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兰子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许千慧,你现在是我们医馆的人,医馆不需要你亲自去采药,明不明白?”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你万一出了什么事,你让我们医馆怎么向你家人交代?他们找我们要人,我们去哪里赔那么大个人?” 屋外的风突然大了起来,吹得几人发丝凌乱。 许千慧望着兰子安通红的眼眶,最终还是化作一口气。 “我知道了。”她低下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兰婷婷长舒一口气。 兰子安看着许千慧低垂的头顶,就知道她根本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她只是说知道了,却没有承诺以后不会再去。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桌面:“从下个月起,你的工钱涨到六十块。” 他的声音有些发紧:“以后……别去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许千慧依旧低着头,眼睛盯着地上的一处裂缝,像是要把那缝隙看出花来。 她的手指绞着衣角,指节都泛了白。 “千慧姐……”兰婷婷着急地推了推她的肩膀。 “你是没看见,今天你不在的时候,哥他……”小姑娘咬了咬嘴唇。 “哥他把药方都写错了三回,还一直盯着门口看……” 许千慧意识到什么,猛地抬起头,清澈的目光直直地看向兰子安:“你是不是喜欢我?” “哐当”一声,兰子安旁边的椅子被碰翻,毫无预兆砸在地上。 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得通红,连耳根都红透了。 眼神慌乱地瞥向一旁,就是不敢看许千慧。 “我……那个……”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声音越来越小:“没有的事,我就是担心……” 许千慧看着眼前这个平日里沉稳可靠的大夫,此刻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手足无措,心里更明白了。 兰婷婷在一旁瞪大眼睛,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转动,连呼吸都放轻了。 外头的蝉鸣声突然变得格外响亮,衬得周围更加安静。 兰子安终于鼓起勇气转回头,却在触及许千慧目光的瞬间又别开脸:“天色不早了,明天……明天还要看诊……” 许千慧望着他,摇摇头,不知怎的,竟笑了出来。 “千慧姐……”兰婷婷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 “你笑什么呀?”兰婷婷看着她。 许千慧没有回答她,而是说:“兰子安,我说,你有点没认清现实!” 许千慧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兰子安:“我做事有分寸,上山的事,你们不用太操心。” 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而且我早就说过,我已经结婚了,还有个女儿。有些不该有的念头……还是趁早断了的好。” 兰子安的脸色“唰”地变得惨白。 他拳头攥得指节发青,手背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 “不识好人心!你迟早会后悔的!”他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句话 他扶起倒下的椅子,逃也似的往自己房间跑去,却在门口绊了一下,差点摔个跟头。 兰婷婷张着嘴,半天没回过神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小声嘟囔:“千慧姐……其实你可以说得委婉点的……” 许千慧将碗筷堆叠起来:“婷婷,你哥是个好人。” 她的声音很轻:“但我这辈子,不会再考虑男女之情了。” 兰婷婷急得直跺脚:“可你明明说过你丈夫对你……” “我确实说过,但不代表我会背叛婚姻。” 许千慧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我有女儿就够了。” 兰婷婷担忧地看了眼哥哥的房门,又看看眼前神色平静的许千慧,最终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兰婷婷默默收拾着桌上的残局,端起碗筷转身进了厨房。 许千慧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便跟了上去,挽起袖子帮忙洗碗。 厨房里光线昏黄,灶台边堆着乡亲们送来的慰问品,紫薯、芋头、几袋面粉,还有几捆晒干的草药,以及其他没时间打开看的袋子。 许千慧的目光扫过这些食材,忽然灵光一闪,想起自己刚才说话太直白,怕是伤了兰子安的心,毕竟人家也是关心则乱。 不如……做点吃的,就当是赔罪? 她二话不说,把紫薯、芋头和面粉单独挑了出来。 兰婷婷见她突然翻找东西,好奇地问:“千慧姐,你这是要做什么?” 许千慧唇角微扬,语气轻松:“包包子。” “包子?”兰婷婷眼睛一亮,有些惊讶,“你还会这个?” 第56章 紫薯芋泥包 “怎么,不信?”许千慧挑眉看她,手上动作不停。 “婷婷,帮我看看有没有白糖和酵母粉。” 兰婷婷顿时来了兴致,笑嘻嘻地说:“那我可要尝尝你的手艺了!” 说完,她转身去翻柜子:“白糖和酵母粉是吧?我这就找!” 许千慧看着她欢快的背影,轻轻笑了下,心想:“这丫头,倒是好哄。” 紫薯和芋头洗干净后削皮切块,准备拿去蒸。 兰婷婷站在一旁,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眼巴巴地看着,心里已经开始期待热腾腾的包子出锅的样子了。 许千慧系上围裙,在厨房里忙活起来。 面粉倒进木盆,加水揉成光滑的面团,盖上湿布醒发。 她动作麻利,可忙活了好一阵子,案板上却连一个成型的包子都没见着。 兰婷婷原本坐在灶台边打瞌睡,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许千慧正专心致志地捣着一碗蒸熟的芋头。 她揉揉眼睛,凑过去好奇地问:“千慧姐,不是说包包子吗?你捣芋头做什么呀?” 许千慧手上动作不停,头也不抬地笑道:“包子哪有那么快好?你先去睡吧,明早起来就能吃到香香软软的包子了。” 兰婷婷撇撇嘴,打了个哈欠:“那你别熬太晚,早点休息。” 说完伸着懒腰走了出去。 夜深人静,厨房里只剩下木勺碰撞碗沿的轻响。 许千慧把醒好的面团分成小剂子,包入紫薯芋泥馅,手指灵巧地捏出褶子。 蒸笼上汽时,已是后半夜,灶火映得她脸颊发烫。 两笼包子出锅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许千慧把火熄了,随后回去匆匆洗了个澡,温热的水流冲走满身疲惫。 她刚沾到枕头,才没睡一会儿,窗外就传来公鸡打鸣的声音。 “这么快就天亮了?”她困得眼睛发酸,却不得不挣扎着爬起来。 晨露打湿了树上的叶子,许千慧望着镜子里自己眼下淡淡的青黑,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时间过得…………” 话没说完,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天刚蒙蒙亮,晨雾还未散尽,许千慧就轻手轻脚地溜进厨房。 蒸笼里的包子还带着余温,她麻利地挑了几个饱满的,用油纸包好塞进怀里。 剩下的整整齐齐码在灶台上,还特意留了张字条:“记得热了再吃。” 她背上竹篓,拎起采药的小锄头,悄无声息地掩上院门。 清晨的山路湿滑,露水打湿了她的裤脚,但许千慧脚步轻快。 这次她特意绕了远路,专挑那些被杂草掩盖的小径,免得被那些药霸发现。 “今天最好是能遇到遇到叶哥。”许千慧咬着包子嘟囔,紫薯芋泥的甜香在唇齿间化开。 她三两口解决完早饭,灵活地钻过一片灌木丛。 这里的野三七长势正好,她蹲下身小心挖掘,突然听见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许千慧立刻屏住呼吸,借着茂盛的蕨类植物遮掩身形。 等脚步声远去,她才发现后背已经沁出一层薄汗,她没看清是谁。 连日劳累加上睡眠不足,她的眼皮开始发沉。 “眯一小会儿……”她嘟囔着找到棵歪脖子松树。 树荫浓密得像把大伞,前面还有一大片半人高的杂草遮挡,不容易被发现。 许千慧把竹篓往怀里一抱,刚合上眼就沉沉睡去。 山风拂过她的发梢,几只山雀在枝头蹦跳,都没能惊扰她的好梦。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等许千慧迷迷糊糊睁开眼时,看天色,估计到下午两点左右了。 她揉着眼睛坐起来,突然浑身一僵。 原本放在怀里的竹篓,此刻正挂在一丈开外的树枝上,随着微风轻轻摇晃。 “醒了?”低沉的男声从头顶传来。 许千慧猛地抬头,只见叶修真蹲在树杈上,手里捏着片树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这警戒心,还不如山里的野兔子。” “你这竹篓是不是放了什么吃的?放地上容易被蚂蚁爬,看你睡得香,我就拿上来了。” 看着眼前逆光的身影,熟悉的轮廓让她的心跳漏了半拍。 “叶哥!”她惊喜地叫出声,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胡乱拍打着沾满草屑的衣裤。 叶修真提着竹篓从树上跳下来,站在她面前,斑驳的阳光撒在他身上,给他整个人镀上一层金边。 他微微蹙着眉,声音低沉:“大中午的不回家睡觉,跑这儿来喂蚊子?” 许千慧接过竹篓,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捡到了什么宝贝:“我、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找我?” 叶修真挑了挑眉,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 他随手把玩着不知道从哪儿摘下来的树叶,语气淡淡的:“要是为了上次送药材的事,道谢就免了。那些药材,不过是还兰老爷子的恩情。” 山风吹过,掀起许千慧额前的碎发。 她急急上前一步:“不是的!我是想……” 话到嘴边又卡住了,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请求有多唐突,耳尖悄悄红了起来。 许千慧突然意识到自己要是直接开口说想学飞叶绝技,八成会被当成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片子。 她眼珠一转,手已经摸向了竹篓,还好早上多带了几个包子! “叶哥!这个给你。”她从竹篓里掏出油纸包,当着他的面揭开。 包子的香气裹着紫薯芋泥的甜香扑面而来,在初秋的山林间格外诱人。 虽然已经微凉,但离得近,还是能闻得到这浓郁的香味。 叶修真一愣,看见小姑娘双手捧着包子,一脸郑重其事:“这是兰爷爷特意嘱咐我带给您的。说是感谢您上次送的药材,特地按您的口味去包子铺定制的。” 她故意把“特意“两个字咬得极重,眼睛却不敢直视对方,只盯着包子上的褶子。 许千慧心里慌得一批:这谎撒得也太明显了,老中医哪知道叶哥爱吃什么口味? 叶修真没接,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兰老爷子找人定制的?” “是的,老爷子说,一定要让你尝尝。”许千慧脸颊发烫,硬着头皮圆谎。 第57章 戏耍叶哥第一人 山风卷着落叶从两人之间穿过。 就在许千慧以为要穿帮时,叶修真突然伸手拿走了几个包子。 他咬了一口,紫薯馅料绵软香甜,在唇齿间化开。 “手艺不错。” 他三两口吃完一个包子,拍了拍手上的碎屑:“说吧,到底什么事?” 许千慧攥紧衣角,心跳如擂鼓。 现在机会来了,可话到嘴边又变成:“您……您要不要再吃一个?” 叶修真忽然笑了,那双总是凌厉的眼睛难得带了点温度:“小丫头,你这点心思全写在脸上了。” 叶修真说着,将第二个包子放进嘴里。 叶哥嘟囔着问:“这包子叫啥?” 许千慧回答:“紫薯芋泥包。” “还不错。”叶修真点点头,十分合他的胃口。 眼看叶修真吃了包子,许千慧眼睛一亮,知道机会来了。 她突然凑上前,踮起脚尖贴近他的身旁,压低声音道:“叶哥,其实这包子不是老爷子叫人做的……是我亲手包的。” 叶修真眉头一皱,立刻意识到不对,低头就要把嘴里的包子吐出来。 谁知许千慧早有准备,眼疾手快,“啪”地一掌直接拍在他嘴上,死死捂住,不给他半点吐出来的机会。 叶修真猝不及防,喉咙一滚,嘴里的包子硬生生被这一巴掌拍得滑进了肚子里。 “你!”他瞪大眼睛,显然没料到她敢来这一手。 许千慧却一脸认真,眼睛亮得惊人:“叶哥,包子你已经吃下去了,可不能反悔了!” 叶修真盯着她,半晌才咬牙道:“小丫头,你胆子不小。” 许千慧丝毫不惧,反而扬起下巴,理直气壮,手指假装夹树叶比划:“反正你吃都吃了,总得答应我点什么吧?我想学飞叶子,摘叶飞花!叶哥,你教我!” 叶修真深吸一口气,显然是被她这套不讲理的逻辑给噎住了。 叱咤风云这么多年,向来只有他算计别人的份,今天居然栽在一个小丫头手里? 两个包子就想换摘叶飞花,这美梦简直不要太爽。 这也要看他愿不愿意。 叶修真三两口把剩下的包子塞进嘴里,嚼得津津有味,还故意咂了咂嘴:“嗯,味道不错。” 他懒洋洋地往身后的树干上一靠,双臂抱胸,一副无赖样:“可我就是不教,你能拿我怎么样?” 许千慧一噎,没想到这人吃完就翻脸不认账。 她深吸一口气,心里虽然失望,但也明白,才见过两次面,就要人家传授独门绝技,确实有点强人所难。 见她低着头不说话,纤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叶修真嗤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轻佻:“你一个细胳膊细腿的小姑娘,学什么飞叶子?” 他随手捡起一片落叶,在指间转了转:“就你这小胳膊,甩出去的力道怕是连片叶子都扎不穿树皮吧?” 许千慧猛地抬头,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炸毛的猫:“谁说我细胳膊细腿了?” 她不服气地撸起袖子,露出白皙却紧实的手臂线条:“我可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小女孩,力气大着呢!” 叶哥挑眉,目光在她手臂上扫了一眼,似笑非笑:“哦?那证明给我看看?” 许千慧咬了咬唇,左右看了看,突然目光锁定在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 她二话不说走过去,弯腰使劲儿一抱,石头纹丝不动。 嘻嘻,她故意的。 许千慧眼珠一转,说:“这一定是石头的问题,它不听话,我看看周围有没有更听话的石头。” 叶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许千慧耳根一热,故作恼羞成怒:“笑什么笑!有本事你试试?” 叶哥慢悠悠地走过去,弯腰双手一抱,石头轻松离地。 他故意掂了掂,语气欠揍:“就这?” 许千慧突然伸手往他胳肢窝一戳,使劲儿挠他痒痒肉。 “嘶!”叶哥猝不及防,手一松,石头“咚”地砸在他脚上。 “你!”他疼得龇牙咧嘴。 许千慧笑了笑,扬起下巴:“怎么样?我说了我有的是手段吧?” 随后,许千慧收敛起笑容,变得严肃起来,她往后倒退几步,认真的说:“看好了,这才是我真正的本事。” 说完,许千慧干脆利落地打了一套军体拳,招招带风。 叶哥一眼就看出来,许千慧绝对是练了好多年。 最后收尾时,许千慧连翻了两个跟头,稳稳落地。 而后她笔直站在原地,双手向他抱拳。 叶哥揉着脚,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笑了:“行,有点意思。” “你从哪学的?”叶哥问。 许千慧只是嫣然一笑:“不告诉你。” 忽的,叶哥想起什么,恍然大悟,说:“我记得那时候你遇到那个骚-扰你的男人,你说你是军-人家属,碰你是破坏军-婚,如此说来你丈夫是军人?” 虽然尾音带着疑惑,但他的语气里却十分肯定。 “没错。”许千慧点点头。 “那就不奇怪了,方便告诉我你丈夫是谁吗,我在部-队摸爬滚打那么多年,说不定我认识呢。” “我丈夫叫顾泽元。” 叶哥脑海中闪过一张脸,然后点点头:“哦,是小顾啊,那看来我们挺巧合的,竟然能在这地方遇到。” “小顾以前是我带过的新兵,前几年受伤的时候,他还来看过我呢。” 末了,叶哥意识到不对劲,转头看着许千慧:“不对呀,小顾的老婆不是姓林吗?不长你这样啊!” 许千慧解释:“我丈夫和他前妻,他们在三年前就已经离婚了,而我是两年前才和我丈夫结婚的,除了他前妻给他生了三个男孩之外,我们还有一个女儿。” 叶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下一秒,他瞬间意识到了不对劲:“没搞错吧,小顾那个臭小子已经有4个孩子了?” 他对顾泽元的印象还一直停留在他是新兵时候。 许千慧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奇怪的,顾泽元今年都是29岁的人了,明年就30了。” “29了……”叶修真沉吟,才比他小两岁而已。 31岁的叶修真感受到了来自同龄人的暴击。 第58章 学摘叶飞花啦 叶修真脸上的戏谑之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认真。 他点了点头:“行吧,既然你想学,我就教你。” 他弯腰从地上拾起一片树叶,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飞叶子不是靠蛮力,而是巧劲。” 他手腕一抖,树叶“嗖”地飞出,稳稳钉在三步外的树干上,入木三分。 许千慧眼睛一亮,立刻学着他的样子捡起一片叶子,用力一甩。 叶子软绵绵地飘落在地,连半尺都没飞出去。 “不对。”叶修真摇头。 “手腕要松,指尖要稳,发力要短促。”他和许千慧并排站着,将自己捏树叶的手放在她面前:“像这样,夹在两指之间。” 许千慧屏住呼吸,学着他的姿势夹住叶子,再次尝试。 叶子这次飞出一米远,但还是轻飘飘地落下了。 “再来。”叶修真淡淡道。 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动作,手腕都酸了,叶子却始终飞不远。 也飞不直。 “你的手太僵硬了,手要向内收,靠近肩膀。” 叶修真皱眉:“叶子不是刀,它轻,你得让它从发力点到目标成直线飞出去,而不是‘砸’出去。” 叶修真再次给她演示:“首先是站姿不对,两脚与肩同宽,微微下蹲,甩的同时上半身也要发力,力道从脚尖延伸到腰,到上半身,再到你的手。” 说完,叶修真用力一甩,身体上半身也随着力道微微侧身,同时叶子快很准飞出去。 许千慧深吸一口气,放松手指,回忆着他刚才的动作,两脚与肩同宽,身体也跟着发力,手腕一甩。 这次叶子终于飞出了两米,虽然还是没钉住,但至少有了点力道。 “有点样子了。” 叶修真点头:“继续练,练到你的手和身体记住这个感觉为止。” 不知过了多久,许千慧的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手腕酸得几乎抬不起来,但她仍不肯停下。 “歇会儿吧。”叶修真看她实在吃力,终于开口。 “急不得,飞叶子不是一天能练成的。” 许千慧摇头,固执地又捡起一片叶子:“我再试一次。” 她凝神静气,手腕轻轻一甩。 叶子这次飞出了三米,虽然还是软绵绵地落下,但至少方向准了。 “还行。”叶修真难得露出一丝赞许,“明天继续。” 许千慧终于露出笑容,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心里却暗暗发誓,一定要练到像他那样,飞叶伤人! 想到像叶修真那样成功摘叶飞花,许千慧嘴角忍不住上扬。 虽然手指发麻,手臂隐隐作痛,但心里却美滋滋的。 练了一下午,总算摸到点门道,再过些日子,说不定真能学会这手绝活! 她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刚想喊叶修真一起下山,一抬头却发现四周空荡荡的,哪还有他的影子。 “这人……走得倒快。”许千慧嘀咕了一句,倒也没太在意。 她弯腰去拿竹篓,手指刚碰到背带就愣住了。 竹篓沉甸甸的,和她来时轻飘飘的感觉完全不同。 脑袋凑过去一看,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好几株名贵药材:灵芝、根须完整的野山参,还有几株品相极好的何首乌。 她今天光顾着练飞叶子,压根没采过一株药草,这些肯定是叶修真偷偷放的! 许千慧心头一暖。 叶修真这人,明明嘴上嫌弃她笨手笨脚,背地里却默默给她塞了这么多好东西。 话说回来,自从她来到这里,很少有人关心她。 王希姐,兰老中医,兰婷婷,兰子安…… 她能感受到善意的,几乎都来自陌生人。 反观顾泽元和婆婆,顾泽元只会关心她有没有尽到妻子的责任和义务,婆婆有事没事也只会找茬。 这个家有和没有都是一样的。 山风拂过脸颊,她突然觉得眼眶有点发热,赶紧眨了眨眼,把竹篓往肩上一甩,脚步轻快地往山下走去。 暮色中,远处一棵老松树上,叶修真倚着树干,目送那个娇小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蜿蜒的山路上。 他指尖把玩着一片树叶,嘴角微微扬起:“这小丫头,倒是有股韧劲儿。” 许千慧背着竹篓刚走到山脚,就看见兰婷婷一个人站在路口张望。 一见到她的身影,兰婷婷立刻像只欢快的小兔子般又蹦又跳地跑了过来。 “千慧姐!我算得可真准!”兰婷婷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 “今天医馆忙得脚不沾地,我还怕来晚了呢,没想到刚到这儿你就下山了!” 许千慧微笑着点点头,目光往兰婷婷身后瞟了瞟。 兰婷婷立刻会意,撇了撇嘴道:“别找啦,我哥没来。今天医馆忙,他实在抽不开身。” 说着说着,兰婷婷突然歪着头,露出困惑的表情:“说来也怪,前两天就算再忙,我哥也一定会抽空来接你的。可今天说什么都不肯来,我拉都拉不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许千慧闻言,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她想起昨晚兰子安被她戳破心思时那涨红的脸,还有她直截了当说出她已经结婚了时,他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神。 “没事,我们回去吧。”许千慧轻声说道,伸手帮兰婷婷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 兰婷婷眨巴着大眼睛,总觉得千慧姐这个笑容里藏着什么秘密,但看她没有要说的意思,只好挽着她的胳膊往回走。 一路上兰婷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而许千慧只是含笑听着,时不时应和两句。 走着走着,兰婷婷突然眼睛一亮,扯了扯许千慧的袖子:“千慧姐,你那个紫薯芋泥包到底是从哪儿学来的呀?我们今天把剩下的包子分着吃了,简直好吃到舌头都要吞下去啦!” 她夸张地比划着:“镇上包子铺我都吃遍了,从来没见过这种口味的!” 许千慧抿嘴笑了笑,眼前浮现出前世街边早餐店里热气腾腾的蒸笼。 那时候,这种甜口包子再普通不过,可放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倒成了稀罕物。 “你要是喜欢,下次我教你做。”许千慧轻描淡写地说道。 “真的吗?”兰婷婷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一把抱住许千慧的胳膊。 第59章 托叶哥的福 “我就知道千慧姐最好了!我要学我要学!到时候我们可以在医馆门口支个摊子,肯定能卖得特别好!” 她越说越兴奋,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像只欢快的小麻雀似的在许千慧身边蹦蹦跳跳。 许千慧被她这模样逗笑了。 心想这丫头要是知道后世那些网红甜品的花样,怕是要惊掉下巴。 “不过说好了,学做包子可以,可不许偷懒。”许千慧故意板起脸。 “知道啦知道啦!”兰婷婷吐了吐舌头。 忽然凑近许千慧耳边神秘兮兮地说:“其实我哥今天偷偷藏了两个包子没舍得吃,说要留着当宵夜呢!” 说完还冲许千慧挤了挤眼睛。 “你怎么知道他偷偷藏了?” “哈哈哈哈,我无意中发现他狗狗祟祟的藏起来了,我今天下午嘴馋,把它拿出来吃了,回头他发现包子不见,肯定要气死了。” “原来你也是个坑哥的妹妹。” “嘻嘻,我哥的就是我的!” 在兰氏医馆的后院里,许千慧刚踏进院门,就看见兰老中医和兰子安正坐在石桌旁清点药材。 石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草药,散发着淡淡的药香。 “回来啦?”兰子安第一个发现她,随后又低下头。 兰老中医朝她招手:“快来,我们正在算你这几天采的药!” 兰子安手里的小本本记得飞快,他修长的手指在纸页上滑动,时不时用笔记一下。 “把今天的也拿来。”兰子安突然开口,声音淡淡的。 许千慧连忙取下背上的竹篓递过去。 兰子安接过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兰子安心间一颤,下一秒又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兰婷婷注意到他瞬间泛红的耳尖,转头装作啥也没看见,去看老中医拨弄算盘。 “咦?这是把叶哥的草药也算我账上了吗?”许千慧询问。 竹篓里那株品相极好的野山参,还有那几朵饱满的灵芝,分明是叶修真偷偷放进去的。 兰子安闻言抬头,眼睛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叶哥的药材,他不收钱,既然是你带回来了,就算你的。”他顿了顿,声音更轻了。 许千慧心头一跳,天哪,这么好吗? 突如其来的幸福,快要把她砸晕了。 感谢我叶哥送来的草药,叶哥大气! 她偷偷瞄了一眼记账本,发现兰子安把叶修真的药材都详细标注了“赠”字,价格却照常计算。 老中医的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许千慧看着老人家布满皱纹的手指灵活地拨弄着算珠,忽然想起前世爷爷也是这样打算盘的。 正出神间,只听“啪”的一声,老中医停下了动作。 “四十五块整。”老人家笑眯眯地宣布。 “这么多!”许千慧惊喜地瞪大眼睛。 这都赶上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了! 兰婷婷凑过来挽住她的胳膊:“千慧姐,你现在可是我们医馆的采药能手啦!” 说着还眨眨眼:“某些采药人怕是有危机感了!” 兰子安闻言轻咳一声,合上记账本站起身来:“我去整理药材。” 说完就快步往药材库走去。 许千慧心里美得直冒泡。 这下不仅能给星星买新衣服,还能给王希姐家添置些东西。 她正盘算着,忽然听见老中医意味深长地说: “小叶这孩子……真是有心了,知恩图报。” 许千慧高兴之余,转头问兰婷婷:“晚上想不想吃红烧肉?今天我请客!” “真的吗?”兰婷婷欢呼起来,“我要吃两大碗!” 药材库里,兰子安正对着满架子的药材发呆。 他手里还攥着那本记账册,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外面传来许千慧和妹妹的说笑声,他垂下眼睛,轻轻叹了口气。 “哥!”兰婷婷突然蹦进来,“千慧姐说要请我们吃红烧肉,你快来呀!” 兰子安勉强笑了笑:“你们先去吧,我把这些药材整理完……” “不行不行!” 兰婷婷不由分说地拽住他的胳膊,“千慧姐特意说了要等你一起的!” 她压低声音,狡黠地眨眨眼:“哥,难道你不想和我一起诓一次千慧姐,让她给咱们做包子吃吗?” “我还有两个包子……” “我偷吃了,你已经没有存货了,快走吧!” 兰子安的表情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你吃了?你怎么知道……” “从小到大你藏东西的地方就那几个,我怎么不知道?” 他犹豫了一下,终于放下手中的笔记:“走吧。” 许千慧抬头看见兰子安兄妹走来,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走吧,听说国营饭店的红烧肉特别香!” 暮色中,四人结伴向镇上走去。 许千慧走在最前面,哼着小曲儿,心里盘算着明天要给叶修真带点什么谢礼才好。 而跟在她身后的兰子安,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背影上,眼神晦暗不明。 路过供销社时,许千慧突然停下脚步。 橱窗里摆着一排崭新的军用水壶,让她想起叶修真,似乎没看到他用水壶。 在山上采药,这么长时间不喝水怎么行? “你们先走,我马上追上!”她说着就往供销社里跑。 兰婷婷好奇地想跟上去,却被哥哥拉住了。 “让她去吧。”兰子安轻声说,目光追随着许千慧消失在供销社门口的身影。 很快,许千慧拿着买的东西回来。 兰婷婷定睛一看,竟然是一个军用水壶。 “千慧姐,你怎么突然买这个了?你要是需要水壶的话,我房间里还有几个呢,咋不和我说呀?”兰婷婷说。 许千慧笑了笑,取出买水壶时顺便一起买的记号笔,在军绿色的水壶上画起了图案。 “哦,这个是帮别人买的。”许千慧说,随后目不转睛的盯着水壶,认真的在上面画起图案。 兰婷婷凑过去一看,发现她画了个持剑行走江湖的侠客,背影潇洒,只露个侧脸,却增添了无限的神秘。 兰婷婷一脸的惊喜:“千慧姐,你还会画这个呢!” “嘻嘻,人总会有那么一两件擅长的东西!”许千慧说着,继续画。 兰婷婷却好笑地摇摇头:“人会那么一两件擅长的东西就已经很厉害了,但我发现千慧姐你擅长的不止一两件!” “客气了。” 第60章 请客 国营饭店里灯火通明,许千慧豪气地点单:“服务员,红烧肉来两份!再来个糖醋排骨、清蒸鱼、炒青菜……” 她一口气点了七八个菜,看得兰婷婷直咽口水。 “千慧姐,这也太破费了吧!”兰婷婷眼睛亮晶晶的,嘴上这么说,手里已经迫不及待地摆好了碗筷。 老中医捋着胡子笑道:“小许啊,赚钱不容易,省着点花。” “没事儿!”许千慧给每人倒了杯茶水。 “今天高兴,大家放开吃!” 她心里美滋滋地想,要不是叶修真那些名贵药材,哪能这么阔气。 这两天有空也要请他好好吃一顿。 热气腾腾的红烧肉最先上桌,油亮的酱色让人胃口大开。 兰婷婷夹起一块肥瘦相间的肉,满足地眯起眼睛:“唔……太好吃了!比食堂做的好吃一百倍!” 兰子安细心地给爷爷夹了块最嫩的鱼腹肉,又给妹妹碗里添了块排骨。 兰婷婷低头扒饭时,忽然听见许千慧说:“对了,这几天我可能还要上山一趟。” “又去采药?”兰婷婷嘴里塞得满满的,“带我一起去呗!” 许千慧说:“我是有点想干脆靠采药挣钱得了。” “小许啊,钱是挣不完的,而且采的药太多了,有些药我们一时半会儿也用不完,一个月去那么几天,剩下的在医馆帮我们忙就可以了,工资照样给你结。”兰老中医表示。 许千慧笑着打趣:“这挺好呀,老爷子难道就不怕我拿两份工资,把医馆挣的钱都赚进自己口袋了?” “你要有那个本事,你想挣多少都给你挣!”兰老中医笑着说。 “哈哈哈哈,老爷子爽快!” 老中医看了她一眼:“山上路滑,小心些。” “好!” 酒足饭饱,许千慧正要结账,兰子安却抢先一步站了起来:“我去吧。” “说好我请客的!”许千慧急忙去拦。 最后还是老中医发了话:“让小许付吧,这是她的心意。” “对喽,今天发工资的是我耶!”许千慧意气风发笑着去结了账。 走出饭店时,夜空已经繁星点点。 许千慧摸着鼓鼓的肚子,心里盘算着后天要带什么去找叶修真。 红烧肉他肯定喜欢,不过得想办法保温,冷了就不好吃了……对了,还要给他带那个新买的水壶! 兰婷婷挽着她的胳膊撒娇:“千慧姐,下次教我包包子的时候,咱们也做红烧肉馅的吧?” “只做红烧肉那怎么行?叉烧馅儿的吃没吃过,烧鸡馅儿的吃没吃过?酸菜馅儿,辣条馅儿,豆腐馅儿,豆沙馅儿,蟹黄馅儿,嫩虾馅儿……想吃啥都给你包!” 兰婷婷听得整个人都激动了:“我都要我都要,千慧姐,你每个都给我来一样。” “贪吃鬼!”许千慧戳了戳她的额头,惹得小姑娘咯咯直笑。 第二天一大早,许千慧就背着竹篓上了山。 竹篓里还塞了个崭新的军绿色水壶。 她哼着小曲儿,脚步轻快地往老地方走,心里盘算着等会儿见到叶修真要怎么说。 “先把水壶给他……不对,应该先道谢……”她自言自语地走着,不知不觉就到了练功时的那棵树下。 可树下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许千慧皱了皱眉:“奇怪,难道来早了?” 等了一会儿不见人影,她决定先采些草药打发时间。 一上午过去,许千慧的竹篓里装满了各种草药,可叶修真还是没出现。 中午休息时,她捡了几片树叶练习飞花手法。 叶子“嗖”地飞出,比昨天远了不少,但准头还是差强人意。 “要是他在就好了,有不懂的地方还能指点一二。”许千慧叹了口气,望着叶子飘落的方向发呆。 时间很快过去。 许千慧不死心地又绕到几处可能有人的地方看了看,依然一无所获。 她懊恼地拍了拍脑门:“昨天怎么就忘了问他住哪儿呢!” 下山时,许千慧的脚步明显沉重了许多。 她越想越郁闷,还想着要好好感谢人家,结果连人都找不到。 一连几天,许千慧都没能再见到叶修真。 她还是坚持每天练习摘叶飞花,然后采草药。 现在她已经能稳稳地将树叶飞出四米远,虽然准头还不够,但至少叶子能笔直地飞出去了。 许千慧深吸口气,将一片树叶夹在指间,手腕一抖,叶子“嗖”地飞出,钉在了三米外的树干上。 这天下午,许千慧正在一片竹林里采药。 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地上,她弯腰挖着一株三七,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 许千慧猛地回头,只见十几个手持棍棒的壮汉正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为首的正是上次那个黄牙男,他咧着嘴,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小娘们,可算让老子逮着你了!” 许千慧心头一紧,立刻抓起竹篓就要跑。 可刚转身,就看见后面也有三个人堵住了去路。 “跑啊,怎么不跑了?”黄牙男得意地晃着手中的柴刀。 “今天非得给你点颜色看看!” 许千慧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慢慢后退,背靠着一棵粗壮的树干,眼睛快速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左边是陡坡,右边是密林,前面……全是敌人。 “你们想怎样?”她沉声问道,同时悄悄将手伸向腰间别着的小铲子。 “怎样?”黄牙男狞笑着上前。 “把你采的药都交出来,再陪我们兄弟玩玩,我们满意了就放你走,上次那个多管闲事的家伙不在,看谁还能救你!” 许千慧眼角余光瞥见地上散落的树叶,突然有了主意。 她低下头:“行,我把药给你们,放我走。” 说着她假装要取下竹篓。 就在黄牙男走过来放松警惕的瞬间,许千慧猛地抓起一把树叶朝他飞去,有几片锋利的叶子划破他脸上的皮肤,同时一脚踹向他的裤-裆。 黄牙男“嗷“的一声惨叫,捂着裆跪倒在地。 “这个该死的臭娘们!给我上!弄死她!”他疼得面目扭曲,怒吼道。 第61章 借叶哥虎威 十几个壮汉同时扑了上来。 许千慧一个侧身躲过最先冲来的棍棒,反手一铲子砸在那人手腕上,那人顿时惨叫起来。 但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有两根棍子同时袭来。 许千慧勉强躲过一根,另一根却结结实实打在她肩膀上,疼得她眼前一黑。 她咬牙就地一滚,抓起地上的碎石就往最近的人脸上扔。 “啊!我的眼睛!”那人捂着眼惨叫后退。 许千慧趁机爬起来就往竹林深处跑。 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叫骂声:“别让她跑了!” 她灵活地在树木间穿梭,时不时抓起地上的树叶往后甩。 虽然力道不够伤人,但至少能干扰他们的视线。 跑着跑着,她突然发现前面没路了,竟然是个有着两层楼那么高落差的断崖! “看你往哪跑!”黄牙男带着七八个人追了上来,个个气喘吁吁,脸上都挂了彩。 许千慧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突然注意到崖边长着一丛茂盛的藤蔓,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你们别过来!”她脚后跟已经踩到了悬崖边缘。 黄牙男得意地大笑:“现在知道怕了?晚了!” 说着就带人扑了上来。 就在他们冲到眼前的瞬间,许千慧突然一个侧翻,抓住藤蔓就往下跳。 黄牙男收势不及,直接冲出了断崖,幸好被后面的人及时拉住,但已经吓出一身冷汗。 许千慧抓着藤蔓荡到一半,突然感觉手感不对劲,心里估摸着这根藤蔓是不是要断了? 她急忙调整姿势,在藤蔓断裂的瞬间往旁边一跃,有惊无险地落在了一处突出的岩石上。 毕竟就只有几米高的落差,那些男人调整姿势后从上面一跃而下,有的甚至顺着坡爬了下来。 “该死的!”许千慧下意识捏了捏手里的半截藤蔓,原本还想着拿这半截藤蔓当鞭子用,但她忽然感觉哪里不对劲。 她看清手上拿着的藤蔓后顿时尖叫出声。 这哪里是什么藤蔓,明明就是一条犹如手臂这么粗的蛇! 她的每根手指甚至能清晰感觉到蛇的肌肉在手心里蠕动。 许千慧瞬间汗毛竖起,尖叫一声把蛇丢向对面的人。 好巧不巧,那条蛇落在了对面一个人的脖子上。 “啥玩意儿?啊!是蛇!” “快扔掉!” “草,缠得挺紧,快帮帮忙!” “一条蛇都甩不掉,你个废物!” 许千慧则是趁机溜之大吉,猫着腰钻进了草丛中。 那些人甩掉蛇之后想再追击她,却已经找不到踪迹了。 许千慧跑了很久,终于找到一个小山洞,暂时躲了进去。 肩膀火辣辣地疼,估计已经肿了。 她把衣服掀开一看,被打的地方已经破皮,甚至渗出了一些血。 好在她采的草药里有止血化瘀的草药。 许千慧将草药嚼碎敷在伤口上,顿时清凉了不少。 她捡起一根较直的树枝,用随身带的小刀削尖,做成简易的长矛。 天色渐暗,上面传来抱怨声:“老大,天快黑了,要不明天再来?” “闭嘴!今天非得抓住她不可!” 许千慧听到这里,嘴角微微上扬。 她悄悄摸到洞口下方,开始用石头敲击岩壁,发出“咚咚“的响声。 “什么声音?”上面的人立刻警觉起来。 许千慧又敲了几下,然后迅速躲回洞里。 很快,一个脑袋从悬崖边探出来张望。 就在他低头查看的瞬间,许千慧猛地将长矛掷出! “啊!”那人脸上被划出一道血痕,惊慌失措地往后倒去,撞倒了身后的人。 “怎么回事?” “下面有个山洞,那娘们应该在里面!” “抓住她!” 许千慧躲进更深的角落,将自己隐蔽起来,抓着不少树叶。 想起来上次那个黄牙男看到叶修真时毕恭毕敬的样子,想来他应该是害怕叶修真的。 已经有几个人最先来到洞口,许千慧趁机甩出几片叶子,扎在前面几人的身上,顿时惨叫连连。 “哎哟,等等,树叶!” “该不会是叶哥在里面吧?”不知谁喊了一声,顿时引起不小骚乱。 黄牙男倒是有些不信邪,他准备往山洞里查看一番,还不忘回头嘲讽那些小弟:“一个姓叶的就把你们吓成这样,畏畏缩缩的以后还怎么混?看我的!” 许千慧趁机又甩出几片叶子,专门瞄准黄牙男。 有片树叶正好精准地扎在他锁骨上,顿时血流如注。 黄牙男捂着痛处,看到这些树叶顿时吓破了胆子,意识到叶哥真的有可能在里面,他也不敢往山洞里走了,在外面毕恭毕敬的鞠躬。 “叶哥饶命,小的不知道叶哥在里面休息,打扰到您睡觉了,我们现在就走!” 说完,黄牙男也顾不得太多,转身招呼人立刻撤退。 叶修真是有真本事在身上的,即便他们这些人一起冲上去,也绝不可能在他手上讨到半点好处。 还记得当初叶修真凭一己之力干翻整个药帮,那些人全都打趴在地,其他帮的人从那时开始便知道叶修真是个不可招惹的瘟神,碰面了都躲着走。 听着上面杂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许千慧长舒一口气,但不敢大意。 她不敢保证那些人会不会来一个回马枪,得赶紧转移,不能在这地方呆着。 她等那些人都看不见身影了,才小心翼翼地攀着岩壁爬上去。 虽然他们现在不敢靠近山洞,但是周围说不定还有埋伏,得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歇着。 最后,许千慧背着竹篓,爬上了一棵茂密的大树,在上面找到一个合适的树杈躺着休息。 天色渐渐昏暗,再加上树叶足够茂密,底下的人不抬头往上看,一时半会儿根本发现不了她。 月光如水,洒在寂静的山林间,四周似乎已经没有了药帮的踪影。 她长舒一口气,从树上下来,迈步下山。 才刚走了一小段路,突然有人冒出。 “在这儿!快抓住她!” 一声暴喝传来,许千慧心头一跳,猛地回头。 只见两个彪形大汉从树丛里窜出来,正是药帮的人! “该死!”许千慧暗骂一声,转身就往密林深处跑去。 身后传来追击的脚步声和叫骂声:“站住!” 第62章 化险为夷 许千慧的心脏狂跳,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几天她几乎天天上山,对这片山林了如指掌。 她转身往最茂密的灌木丛里钻,树枝刮破了她的衣袖,在手臂上留下一道道印记,但她顾不得这些。 “左边!”她听到身后有人喊道,立刻改变方向往右拐。 前面是一处陡坡,许千慧毫不犹豫地滑了下去,落地时一个翻滚卸去力道,继续往前跑。 “臭娘们还挺能跑!”瘦男气喘吁吁地骂道。 许千慧边跑边观察地形,突然眼前一亮,前面是一片竹林! 竹叶又细又长,适合当暗器使用。 她一个箭步冲进竹林,顺手从地上抓起一把树叶。 竹子是一簇一簇生长的,每一簇有十几根竹子挤在一起,长起来有四五层楼这么高,风一吹,叶子哗啦啦作响。 两个追兵很快也冲了进来,但密集的竹子阻碍了他们的行动。 许千慧躲在一簇粗壮的竹子后面,屏住呼吸,手指夹起一片树叶。 “嗖!” 树叶破空而出,精准地划过瘦男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啊!什么东西?”瘦男捂着脸惊叫。 另一个男人警惕地环顾四周:“小心点,这娘们有点邪门!” 许千慧嘴角微扬,又连续甩出几片树叶。 这次她瞄准的是两人的脸,虽然力道不足以造成严重伤害,但足以让他们手忙脚乱。 “该死!我的脸上好痛!” “她在那边!” 趁着两人慌乱之际,许千慧迅速移动位置,同时不断收集地上的树叶 她发现青色的竹叶使用起来更顺手,于是专门挑选这种叶子。 “分开找!”瘦男下令道,“你往左,我往右!” 这正是许千慧想要的,只有将他们分开才能逐个击破。 若是团结起来,她可不好下手。 她悄悄跟上瘦男,等他走到一处空地时,突然从背后发动袭击! 许千慧一记刀背劈在他后颈上,瘦男闷哼一声,砍刀脱手而出,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顿时眼冒金星。 许千慧迅速捡起他的砍刀,左右手两把砍刀夹击。 “啊!” 瘦男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姑奶奶饶命!” “闭嘴!” 许千慧压低声音威胁道:“敢叫大声我就废了你另一条腿!” 瘦男的声音要是被另一个男人听到,她不就危险了? 瘦男立刻噤若寒蝉,疼得满头大汗却不敢再叫。 许千慧用砍刀抵着他的喉咙:“说!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我、我们只是奉命行事……”瘦男结结巴巴地说。 许千慧皱眉:“山川树木属于国-家资源,凭什么你们要私自圈起来不给人采药?还要攻击其他采药人,不交保护费就不给采药?” “姑奶奶,谁不知道采药暴利呀?这些草药全都是钱,一棵棵草药,不就是大自然赠予的财富?谁管它是不是国有资源,帮派那些丧良心的人,只要能赚钱,什么事干不出?” 许千慧心中忽然警铃大作,山川树木中可不止草药! 那些珍贵的树木、黄花梨、濒危的野生动植物,在保-护-法-出-台前,就是被这些利益熏心的人大肆砍伐捕杀。 她记得88年才出-台-保-护-法,可如今是83年,没有约束,那些人破坏起来更是肆无忌惮。 如今无法可依,即便她感到痛心也无可奈何。 许千慧冷哼一声,用瘦男的裤腰带把他捆了个结实,又撕下他的衣角塞住他的嘴。 做完这些,她悄无声息地朝另一个男人的方向摸去。 那高个男正警惕地搜索着,突然听见身后有动静。 他猛地转身,黑暗中他什么也没看见,却只感觉身上一痛。 “啊!”树叶划过他的皮肤,鲜-血立刻流了下来。 他慌乱地挥舞砍刀,却砍了个空。 许千慧从侧面冲出,一个飞踢正中高个男的手腕。 砍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高个男还没反应过来,又被一记肘击打在头上,顿时眼冒金星。 “臭娘们!”高个男怒吼着扑上来,想要用蛮力制服许千慧。 但许千慧早有准备,她灵活地侧身避开,同时右手成爪,狠狠抓向疤脸男的咽喉! 疤脸男喉咙受创,呼吸困难,动作顿时慢了下来。 许千慧抓住机会,一个过肩摔将他重重摔在地上,然后膝盖顶住他的胸口,拳头如雨点般落下。 “饶命……饶命啊……”高个男鼻青脸肿地求饶。 “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许千慧停下手,冷冷地问:“还敢不敢耍花招?” 高个男吐出一颗带血的牙齿:“不敢了不敢了,姑奶奶您高抬贵手,我们兄弟以后愿意跟您混……” 许千慧嗤笑一声:“就你们这德行也配跟我混?” 说着又举起拳头。 “别打别打!”高个男吓得缩成一团。 “我们知道错了!以后您让我们往东,我们绝不往西!” 许千慧思索片刻,突然有了主意。 她松开高个男:“想活命就听我的。第一,回去告诉他们,就说没找到我。” 高个男连连点头:“是是是!” “第二。” 许千慧眯起眼睛:“以后药帮有什么动静,第一时间来告诉我。” “这……”高个男露出为难的神色。 许千慧作势又要打:“不愿意?” “愿意愿意!” 疤脸男赶紧答应:“以后您就是我们大姐大!” 许千慧这才满意地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滚吧!记住,要是敢耍花样……” 她捡起地上高个男的砍刀,随手一甩,刀身深深钉入一旁的竹竿,刀柄还在微微颤动。 高个男看得目瞪口呆,连连磕头:“不敢不敢!” 许千慧转身离去,虽然肩膀还在隐隐作痛,但她的嘴角却扬起一抹胜利的微笑。 这一战不仅脱了险,更重要的是,她对摘叶飞花的运用又精进了不少。 走到半山腰时,她突然停下脚步,摸出一片树叶。 许千慧手腕一抖,树叶“嗖”地飞出,精准地切断了一根细枝。 “成了!”许千慧面色一喜,眼神亮晶晶的。 没想到不知不觉间她竟然已经学会了摘叶飞花,只是还没有叶修真那般出神入化。 第63章 受伤了 山脚下的小路上,兰婷婷焦急地来回踱步,时不时抬头望向漆黑的山林。 远处终于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她眯起眼睛仔细辨认,待看清是许千慧后,立刻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去。 “千慧姐!” 兰婷婷一把抓住许千慧的衣袖,声音里带着哭腔。 “你怎么才回来啊?我都快急死了!” 许千慧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不想让兰婷婷发现自己的伤势。 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抱歉啊婷婷,我在山上找了个隐蔽的地方,不小心睡着了……” “睡着了?” 兰婷婷瞪大眼睛,借着月光上下打量她:“你知不知道现在都什么时辰了?爷爷和哥哥都快急疯了!” 许千慧低头拍了拍沾满泥土的衣襟,故作轻松地说:“可能是这几天太累了,一觉醒来天都快黑了,我这不是赶紧下山了嘛。” 兰婷婷狐疑地凑近,突然吸了吸鼻子:“你身上怎么有血腥味?” “啊?”许千慧心头一跳,急忙转移话题。 “哦,可能是采药时不小心划伤的。对了,我找到几株特别好的三七,明天让兰爷爷看看。” 说着她就要往家走,却被兰婷婷一把拉住。 小姑娘的手劲出奇地大,正好按在她受伤的肩膀上。 许千慧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叫出声来。 “千慧姐!” 兰婷婷惊呼,这才注意到她肩膀上的血迹。 “你受伤了?” “没事没事。” 许千慧强撑着笑道:“就是摔了一跤,蹭破点皮……” 兰婷婷却不依不饶,非要查看她的伤势。 拉扯间,许千慧的衣领滑落,露出肩膀上青紫的棍伤。 兰婷婷倒吸一口冷气,眼眶顿时红了:“这、这是被人打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许千慧见瞒不过去,只好半真半假地解释:“下山时遇到两个采药的,为了争一株灵芝起了点冲突……” “你骗人!”兰婷婷突然提高声音。 “是不是药帮的人来找你麻烦了?哥哥说过,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许千慧没想到平时天真烂漫的兰婷婷这么敏锐,一时语塞。 正不知如何解释,远处传来兰子安焦急的呼唤声:“婷婷?是你们吗?” 两人同时回头,只见兰子安提着灯笼快步走来。 灯光下,他素来温和的脸上满是担忧。 待走近看清许千慧的狼狈模样,他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怎么回事?”兰子安的声音低沉得可怕。 许千慧张了张嘴,还没想好说辞,兰婷婷已经抢先道:“哥!千慧姐被药帮的人打了!” “我没有……”许千慧还想辩解,却见兰子安已经走到面前,提着灯在旁边照,仔细看她的伤口。 “把衣服拉好,先回去。”兰子安简短地说,“爷爷等着呢。” 三人沉默地往家走。 许千慧能感觉到兰子安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那眼神让她不敢直视。 她低着头,像是做错事的小孩。 她知道,这次怕是瞒不过去了。 夜色沉沉,医馆后院的厢房里,兰婷婷给许千慧包扎完伤口。 兰婷婷就红着眼眶:“千慧姐,你疼不疼啊?那些坏蛋真是太可恶了!” 许千慧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没事,就是点皮外伤,过两天就好了。” 伤口涂上药后,兰婷婷给她拉好衣服。 这时,兰子安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走进来,看到许千慧,眸子深沉如墨。 他将药碗放在床头,声音比往日冰冷许多:“先把药喝了。” 许千慧伸手去接,却不小心牵动了肩伤,疼得“嘶”了一声。 兰子安眉头一皱,将药碗递到她面前:“动作不要太大,免得扯到伤口。” 许千慧耳根发热,她下意识点点头:“好的。” 兰子安语气不容置疑,“从明天开始,你留在医馆帮忙,不许再上山采药了。” “啊?”许千慧瞪大眼睛。 兰子安又说:“采药的事我们找采药人拿货就行,你就在前堂帮忙抓药、记账,或者跟着爷爷学诊脉,爷爷现在还不知道你受伤的事,如果你硬是要去的话,我立马告诉爷爷。” 兰婷婷在一旁猛点头:“对对对!千慧姐你字写得好看,帮爷爷记账最合适了!” 许千慧看着兄妹俩坚决的表情,知道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好吧。”她只好在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乖乖张嘴喝药,一口气将碗中的药喝光,苦得整张小脸都皱了起来。 “好苦……”她小声抱怨。 兰婷婷立即从掏出一个小纸包:“含着这个,我们兄妹喝药最怕苦了,喝完药也会赶紧吃上这个。” 许千慧打开一看,是几颗蜜饯梅子。 赶紧低头把梅子塞进嘴里,甜味瞬间冲淡了苦涩。 第二天一早,许千慧刚走出来,就看见兰子安在院中整理药材。 “早啊。”许千慧朝他打招呼。 兰子安回头看她,目光在她肩上停留了一瞬:“伤还疼吗?” “早就不疼了!”许千慧说。 兰子安递给她一本账册:“今天你先熟悉下药材的价格,帮忙整理账目。” 就这样,许千慧开始了她的调养生活。 她在医馆前堂忙前忙后,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到没人的时候,就赶紧躲到房间里,偷偷给自己换药。 这天中午,许千慧又悄悄溜到房间里,解开衣领查看伤势。 淤青已经变成了紫黄色,看着吓人但好在没伤到骨头。 “果然还是要用这个药……”她小声嘀咕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 这是兰婷婷给她配的金疮药,效果比普通药膏好很多。 正当她艰难地往后背抹药时,突然传来敲门声。 许千慧吓得手一抖,药瓶差点掉在地上。 她手忙脚乱地拢好衣领,打开门就看见兰婷婷。 “婷婷,咋啦!” “千慧姐,看到你不在了,我就过来找找你。”兰婷婷说。 “你的伤口还疼吗?你这样不方便,我帮你涂吧。”兰婷婷大步走过来,一把拿过她手中的药瓶。 “啊,确实有些地方看不见,那就麻烦你了婷婷。”许千慧说。 “客气啥,咱俩可是患难与共的好姐妹呢!”兰婷婷笑着说。 第64章 修真赠弓 在医馆的这些日子,许千慧倒是安分了许多。 每天她就起床帮着打扫前堂,把药柜擦得一尘不染。 兰老中医见她勤快,便手把手教她认药、配药,她学得也快,没几天就能帮着抓些简单的方子了。 兰子安表面上装作不在意,可每次许千慧一靠近药柜,他准会“恰好”出现在附近。 许千慧扭头看他,他又装作没事的样子把视线转移走。 “那个……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经历过几次后,许千慧忍不住问。 兰子安看了她好久,才说:“别想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跑出去采药!” “放心啦,我不会的,现在我身上还有伤呢!”许千慧对他的警惕有些无语。 “哼,你不听话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许千慧:“……” 趁着休息的时候,许千慧上街买东西。 这会儿,许千慧拎着刚买的日用品从供销社出来,哼着小曲儿走在回医馆的小路上,她还买了婷婷喜欢的雪花膏。 她正琢磨着晚上要给兰婷婷做烤紫薯吃,忽然瞥见前方树荫下站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 “叶哥!”她眼睛一亮,小跑着迎上去。 “好几天没见你了,去哪儿啦?” 叶修真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衣,闻言淡淡扫了她一眼:“没去哪,只是不想出来罢了。” 许千慧撇撇嘴:“那你知道我这几天在干嘛吗?” “嗯。”叶修真点头。 “药帮的事处理得不错。” 许千慧看向他:“你从哪儿听说药帮的事?” “那天,你和药帮的人在山上斗智斗勇,其实我就在树上看着你。”叶修真看着她,说。 许千慧心头一梗:“不是……叶哥,你在树上看到那么多人过来包围我,你也不下来救我?” “我相信凭你的聪明才智,不会轻易让那些人抓到的,另外就是我想看看你的极限在哪,也想看看你这几天练习飞叶子的成果如何。” 叶修真几句轻描淡写,瞬间让许千慧哑口无言。 许千慧瞬间哑火了。 天知道,那时候她要是稍微有一点点差池,说不定就被那些人给抓了。 叶修真这个坏人竟然就这么眼睁睁看着! 正当许千慧沮丧之时,却见他从身后拿出一把通体乌黑的长弓,外加一个装满箭的箭筒递过来:“给你的。” “这是……”许千慧惊喜地接过,手指抚过弓身上细腻的纹路。 这把弓比想象中沉得多,弓弦紧绷,泛着冷光。 “教你射箭。”叶修真言简意赅。 “比飞叶子实用,下次遇到那些人,在他们没有带远程武器的情况下,你可以光明正大和他们正面硬刚。” 说着,叶修真转身往郊外走去:“跟上。” 郊外,叶修真选了个人少的地儿。 “试一下。”叶修真看向她。 许千慧兴奋地试着拉弓,可任凭她怎么用力,弓弦只微微颤动,根本拉不开。 她憋得脸红脖子粗,最后泄气地放下:“这也太硬了吧!” 叶修真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接过长弓。 只见他修长的手指搭上弓弦,手臂肌肉微微隆起,弓身缓缓弯曲成一个完美的弧度。 “哇……”许千慧看得眼睛发直。 “记住,手要稳,不能颤抖。”叶修真保持着拉弓的姿势。 他松开弓弦。 “嗡”的一声鸣响,震得许千慧耳膜发痒。 接下来一个小时,叶修真教她射箭的要领。 许千慧学得认真,虽然弓还是拉不满,但有飞叶子的基础,准头倒是出乎意料的好。 第三箭就射中了十步外的树干,箭尾“嗡嗡”颤动着。 “不错。”叶修真难得夸了一句。 “但力道不够。” 许千慧揉了揉发酸的手臂:“这弓也太难拉了,得练多久才能像你那样啊?” “三个月。”叶修真瞥了眼她纤细的手臂。 “记得每天练两个时辰。” 许千慧无语看他,两个时辰,就是4个小时…… 在医馆上完班后还要抽4个小时的时间……想想就累嗝屁了。 不过,许千慧吐了吐舌头,却把弓抱得更紧了:“放心,我肯定天天练!” 忽然她“哎呀”一声。 “我给你的水壶忘在医馆了!本来打算见到你的时候送给你的……” “无所谓。”叶修真打断她。 “我不缺这个。” “那不行!”许千慧较真地说。 “我特意挑的,下回一定带给你。” 叶修真没再接话,只是看了眼天色:“该回去了。” 回程路上,许千慧像个得了新玩具的孩子,笑得美滋滋的,时不时摸一摸背上的长弓。 路过一簇竹子时,她突然停下脚步:“叶哥,你等我一下!” 她小跑过去,不一会儿捧着几片边缘锋利的竹叶回来:“你看,这种叶子特别适合飞叶子!我上次就是靠它们反败为胜,杀的那些药帮的人片甲不……” 话没说完,一片比竹叶还要大许多的树叶擦着她耳畔飞过。 “噔”的一声钉在身后树干上。 许千慧讷讷吐出最后一个字:“留……” 许千慧回头一看,那片叶子竟然整片没入树皮,只留下一道细缝。 “……”她默默把手里叶子藏到身后。 “当我没说。” 叶修真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转身继续往前走。 许千慧小跑着跟上,夕阳把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她忽然觉得手里沉甸甸的弓箭也没那么累了。 走到医馆路口时,叶修真停下脚步:“就送到这。” 许千慧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药帮那边……” “你不用操心这个。”叶修真淡淡地说。 许千慧抿嘴笑了,刚要说话,却听见医馆方向传来兰婷婷的喊声:“千慧姐!快回来帮忙!” 她只好冲叶修真挥挥手:“那我先回去啦!水壶下次一定记得带给你!” 叶修真站在原地,看着她跑远的背影,目光落在她背上那把长弓上。 直到许千慧的身影消失在医馆门内,他才转身离去,黑衣很快融入了暮色中。 医馆里,兰婷婷好奇地摸着那把弓:“哇!这弓好漂亮!谁送的呀?” 许千慧神秘地笑笑:“一个高手。” 她试着再次拉弓,这次竟然拉开了少许。 第65章 露馅了 她激动得像个小屁孩:“看!我能拉开一点了!” 兰婷婷捧场地鼓掌,忽然凑过来压低声音:“是不是那个……叶哥?” 许千慧指尖一松,弓弦“啪”地弹回去:“你还记得叶哥?” “嘿嘿。”兰婷婷得意地眨眼。 “怎么可能不记得?叶哥可是救了千慧姐一命呢!” 许千慧耳根一热,低头整理箭筒里的箭矢,没再接话。 呃……那次是个意外…… 是她大意了…… 夜深人静时,许千慧躺在床上,借着月光反复端详那把长弓。 乌黑的弓身上有细密的纹路,摸上去冰凉光滑。 她试着回忆叶修真的动作,双手比划着拉弓的姿势。 “三个月……”她喃喃自语。 “我一定要练成!” 这天上午,许千慧正踮着脚去够最上层装当归的罐子,忽然感觉身后有人靠近。 “要拿什么?”兰子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许千慧吓了一跳,手里的药秤差点掉在地上:“就、就是当归……” 兰子安轻松地取下药罐递给她,眼睛带着几分审视:“伤好了?” “早就好了!”许千慧赶紧活动了下肩膀证明。 “你看,一点事都没有!” 兰子安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转身去整理其他药材。 可没过一会儿,许千慧又发现他站在不远处,假装在翻账本,实则时不时往她这边瞟一眼。 午饭时,正在吃饭的兰婷婷凑过来在她耳朵边上低语:“千慧姐,你有没有发现,我哥这两天可奇怪了,老盯着你看。” “有吗?”许千慧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假装没注意到对面投来的视线。 “当然有!”兰婷婷压低声音。 “跟你说实话吧,我哥老是担心你又偷偷跑去采药,又被人给逮住了。” 许千慧一口饭差点喷出来,赶紧喝了口汤掩饰。 余光瞥见兰子安正皱眉看着这边,吓得兰婷婷立刻埋头扒饭,再不敢多嘴。 下午看诊的人不多,许千慧便帮着研磨药材。 碾药的声音单调乏味,她不知不觉走了神,想起那天在山上惊险的遭遇,只能说一句,自己运气也是蛮好的。 “想什么呢?”兰子安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旁,手里拿着刚晒干的草药。 许千慧回过神,赶紧摇头:“没什么,就是有点困……” “去休息吧。”兰子安接过药碾,“这几天你也累了。” 许千慧刚要推辞,就见兰老中医也点头附和:“是啊小许,你要是累了就去后院躺会儿。对了,子安,去把我那罐安神的茶拿来。” 等兰子安走开,老中医忽然压低声音对她说:“小许啊,山上那件事,子安都跟我说了。” 许千慧心头一跳:“兰爷爷,我……” “你放心,我没有怪你的意思。”老中医慈爱地拍拍她的脑袋。 “不过下次再有这种事,一定要告诉我们,知道吗?” 许千慧眼眶一热,重重点头。 这时兰子安端着茶回来,见两人神色有异,疑惑地挑了挑眉。 老中医笑呵呵地起身:“我去给陈老太婆复诊,你们看家。” 一时间,药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兰子安把茶放在桌上,犹豫片刻,突然开口:“那天,伤你的人,长什么样?” 许千慧心里“咯噔”一下:“就……普通混混的样子……” “是不是药帮的人?”兰子安直视她的眼睛。 “说实话。” 虽然那天婷婷已经说是药帮的人,但许千慧却一直不承认,也不解释。 在他犀利的目光下,许千慧只好老实交代:“是药帮的,不过我已经教训过他们了……” “你一个人?” 兰子安声音陡然提高:“对付他们一群人?” “其实就两个……”许千慧越说声音越小。 “而且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兰子安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强压怒火。 随后,他转身从药柜最底层取出一个小木盒,打开后里面是一把精致的匕首。 “拿着。” 他把匕首塞到许千慧手里:“下次再去采药,带上这个。” 许千慧惊讶地看着手中寒光闪闪的匕首,刀柄上还刻着精致的兰花纹:“这……” 兰子安别过脸去:“总比你赤手空拳强。” 许千慧心头涌起一股暖流,正想说些什么,医馆大门突然被推开。 兰婷婷风风火火地跑进来:“哥!千慧姐!你们快来!” 两人同时转头,只见兰婷婷身后跟着两个鼻青脸肿的汉子,正是孙一和李二! 孙一和李二一进门,在看到许千慧的那一刻就“扑通”跪下了,把医馆的地板震得直响。 孙一顶着个熊猫眼,哭丧着脸喊道:“大姐大救命啊!” 兰子安立刻上前一步把许千慧护在身后:“你们是什么人?” 李二刚要说话,被许千慧一个眼刀吓得把话咽了回去,改口道:“哦、我们是来求医的!” 兰婷婷躲在哥哥身后,探出个小脑袋:“他们在集市上被人打了,被打得好惨,我看不过去就……” 许千慧扶额,这两个蠢货居然闹到医馆来了! 她赶紧打断兰婷婷,对兰子安说:“那个……哦,这两人我认识,就是……就是上次在山上帮过我的猎户。” 孙一机灵,立刻顺着话头往下编:“对对对!我们打猎的!那天看见这位姑娘被野猪追,我们还帮忙赶走来着!” 兰子安将信将疑地打量着两人,孙一赶紧把袖子撸起来,露出胳膊上新鲜的淤青:“您看这伤……” “去那边坐着。”兰子安指了指诊台。 他转头对许千慧低声道:“你认识他们?” 许千慧硬着头皮点头:“算是……救命恩人吧。” 趁着兰子安去拿药箱的功夫,许千慧快步走到两人跟前,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你们找死啊?跑来医馆干什么?” 李二哭唧唧地扯她袖子:“大姐大,药帮的人发现我们叛变了,正满城追杀我们呢!” “什么?”许千慧一惊。 “说清楚点!” 原来药帮帮主不知怎么听说孙一李二认了许千慧当大姐,勃然大怒,派了十几号人到处围堵他们。 两人走投无路,只好来找许千慧求救,结果还没找到她呢,在路上就被人围殴了。 第66章 这点小伎俩也想骗我? “你们……”许千慧一脸无语,却见兰子安已经拿着药箱回来了,只好暂时按下。 兰子安给两人处理伤口,两人便安安静静坐着,一句话也不说。 等兰子安转头去药柜那拿其他的药时,孙一突然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大姐大,我们听到个重要消息……帮主打算悬赏你,还要把你身边的人挖出来,好好教训一顿,让你长长记性,他们明天开始集结人,后天就要动手了。 还有,以后你也不要再去那边采药了,有他们的人等在那儿呢。” 许千慧心头一跳。 如果药帮的人查到医馆,查到老中医和婷婷几人头上,甚至对他们下手,她甚至不敢想象会有什么后果。 随后,孙一看看周围,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将一张贴好的布条塞进许千慧的手心里:“大姐大,回头你趁没人的时候再偷偷看,别让人发现了,快收好。” 许千慧表面上若无其事,悄悄将布条放进口袋里收好。 孙一又说:“赶紧做好打算,不然就来不及了。” “我知道。” “你们在嘀咕什么?”兰子安锐利的目光在三人之间扫视。 “没、没什么!”许千慧干笑两声。 兰子安明显不信,但也没多问。 等处理完伤口,许千慧赶紧把两人往外推:“好了好了,你们快回去吧!” 孙一临走前还不忘回头喊:“大姐大,山上真的很危险,您千万别去啊!” 这一嗓子喊得整个医馆都听见了。 许千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一回头果然看见兰子安眯起眼睛盯着她。 “所以。”兰子安慢条斯理地擦着手。 “这就是你说的救命恩人?” 许千慧知道瞒不过去了,只好把药帮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当然省略了自己暴打两人的部分。 兰子安听完沉默良久,突然转身进了里屋。 许千慧正忐忑不安,却见他说:“以后这种事情不要自己一个人扛,你可以和我说的。” “啊?”许千慧惊呼。 兰子安眼里迸发出一道寒光:“既然拦不住,那就一起面对。” 许千慧呆住了,她没想到一向谨慎的兰子安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好。”许千慧听见自己说。“一起面对。” 晚上洗澡时,许千慧准备将旧衣服换下,习惯的摸了摸口袋,摸出今天孙一给她的那张布条。 今天都快忙忘了,要不是摸到布条,她都没想起来孙一给她塞这东西了。 许千慧展开布条,借用边上的灯光,将内容看清楚。 布条上写着,药帮那群人已经知道他们二人叛变,把他们的妻儿老小给抓了起来,以此胁迫二人。孙一和李二难掩悲愤,却势单人微,恳求许千慧出手帮忙,他们在今夜凌晨打算趁着月色潜进关人的地方,把两人的家人救出来,希望许千慧能助二人一臂之力,将家人救出逃出生天,二人将感激不尽。 布条的后面还写明了地址和时间,希望许千慧准时到达,事关重大,不要延误。 许千慧看完布条,眼神中却没有表现出半点担忧,而是冷哼一声,将布条随意丢弃在脏衣服旁边。 耍这点小伎俩,就想引她上钩? 孙一和李二两人根本不是诚心投靠她,说什么家人被那些人关起来了,实际上不过是以此为借口,想要引诱她上当而已。 最关键的是,孙一和李二两人读的书不多,许千慧接触过读书的人和没读过书的人,知道这两种人在生活作风和行事风格上表现出来的有所差别。 孙一和李二两人脑袋空空,如果他们读过书,就该知道大丈夫应提三尺剑去立不世之功,绝不可能甘心在那帮人手底下做一个打杂的小喽啰。 孙一李二两人自然也不可能写出这么一段感人肺腑的长篇大论,这张布条估计是药帮里有识字的人帮二人出主意,才写出来的,为了挖个坑抓住她。 许千慧并没多想,甚至还打算将里面的内容忽略掉,安安稳稳睡自己的好觉,这才是正解。 水流蔓延过身躯,许千慧轻轻擦拭身上的污渍。 忽然有个想法在脑海中灵光乍现,许千慧忍不住想,或许这是一个机会呢。 药帮那么多人,如果把他们全都招揽到自己手下当小弟,成立属于她的帮派,让这些人为她干活,说不定她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许千慧才刚想着,突然就激动了起来,连脑海中的困意都消散了! 那这可真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得找叶修真好好琢磨琢磨。 夜色已深,许千慧穿上一件外套,拿上弓箭,轻手轻脚的打开了后院的门。 “站住!”一个带着怒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许千慧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回头一看,兰子安提着灯,一脸怒火地站在门口。 “大半夜黑灯瞎火的,去哪儿?”兰子安。危险的眯起眼睛,许千慧现在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之前趁着太阳刚亮,所有人还没睡醒的时候就偷偷跑去上山采药,现在是大半夜黑灯瞎火的就要出去! 兰子安都快气炸了,有这么不要命的人吗? 许千慧脑子转得飞快,她站在原地一本正经的说:“事态紧急,我要出去救人。” “有事不会报-警吗?轮到你救什么人?”兰子安走过来,就要将她拉进屋。 许千慧侧身躲过了他伸过来的手,拿出孙一给她的那张布条,说:“事情真的十分紧急,我没有和你开玩笑!” 兰子安半信半疑地看着她,将那张布条接过来展开一看。 看完后,他眉头皱得深深的。 “既然事情这么紧急的话,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我和你一起去。”兰子安斩钉截铁地说,随后将布条交到她手上。 许千慧摸了摸后脑勺,随后将布条收好。 虽然有点出乎意料,但多一个人帮忙就多一份力。 随后,兰子安又说:“单靠我们两个人的力量是不行的,这样,我去把我几个朋友也叫上。” 许千慧想了想,随后点点头:“行。” 随后,许千慧嘱咐他:“如果你的朋友够多的话,你留下一个人,等天亮之后去派-出-所-报-案,说有帮派械斗,叫他们派点人赶到这个地点去。” 她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布条上的地址。 第67章 好戏开始 “好,你在这等会儿,我很快就回来。”说着,兰子安就要出门去。 许千慧将他拦下:“等等,问你个事儿,你知道叶哥他住在哪吗?” 兰子安顿了顿,仔细回想,然后说:“我之前听爷爷说过一嘴,好像是住在郊区,门牌号是多少不知道,但是爷爷说过他家门口种着一棵很大的柚子树,还挂着一个很长的秋千,那块地方就他家门口种树,你想找他的话可以去找找看。” “好,我现在去。”许千慧说。 兰子安将她拦下来:“我先去找我朋友,然后我们几个一起去找叶哥,你一个人去,一路黑灯瞎火的,要是半路上遇到坏人怎么办?在这里等我,很快的。” “好。”许千慧想了想,随后点点头。 深夜,孙一和李二在原地等候,时不时拍了拍身上被蚊子咬的地方。 “这臭娘们怎么还不来?该不会是她没看到吧?忙完倒头就睡了,那我们不是白等了?”李二等得实在不耐烦了,他最讨厌大半夜蹲在这喂蚊子。 “不急,再等等。”孙一说着,伸手拍去身上的蚊子。 很快,有两个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 是许千慧和兰子安二人,他们手里还提着灯。 “这娘们心也太大了吧,就两个人?”李二笑了。 孙一也跟着笑了:“毕竟咱们不是说了让她来接应吗?估计以为带的人越少越好,越不容易被人发现吧。” “这蠢女人,一张布条就把她骗过来了!” 兰子安皱着眉,一路忧心忡忡往前面赶。 许千慧看着他这着急忙慌的模样,有些忍俊不禁。 她刚才并没有跟他说,那布条上面写的只是一个圈套,兰子安估计真以为那两人的家人老小都被抓起来了。 不过这也庆幸,万一许千慧要是说了,兰子安就真不给她出门了。 “哈哈哈!大姐大,您还真来了啊?”孙一从树后钻出来,脸上哪还有昨天的狼狈? 他得意地叉着腰,身后跟着冒出十几个手持棍棒的药帮打手。 李二也笑嘻嘻地走出来:“对不住了,大姐大,帮主说了,只要把你引出来,就饶我们一命!” 许千慧冷笑一声:“果然是个圈套。” 她早就猜到这两人靠不住。 兰子安面色一变,仔细看着孙一和李二两人,沉声说:“这么说来,你说你们家人被抓起来这事儿,都是假的,骗我们的?” 李二点点头,说:“没错,谁知道随便写点东西,你们就信了,哈哈哈哈!” “跑!”许千慧一声令下,一把拉住兰子安的手腕,转身就往密林深处冲去。 药帮的人一拥而上,嘴里叫骂着:“别让他们跑了!” 许千慧身形灵活,借着树木的掩护左右闪躲,兰子安虽然不擅长打架,但体力不错,紧紧跟在她身后。 两人钻进一片茂密的灌木丛,暂时甩开了追兵。 许千慧看着兰子安手里提着的灯,这个灯就像一个指引,会把那帮人全都吸引过来。 “把灯灭了。”许千慧说。 兰子安左右看了看,周围丛林茂密,如果灭了灯,那他们就像无头苍蝇,连路都看不见了。 “没有灯就看不见路。”兰子安说。 许千慧又说:“没关系,我认识路,你先把这个给灭了,不然他们会跟着灯光过来。” “好。”兰子安说着,摸索灯边上的发条,旋转几下,把灯芯收回,随后打开盖子往里吹了口气,熄灭火苗。 “咱两得分开。”许千慧压低声音。 “我去引开他们,你找个地方躲起来!这棵树挺大的,你跑到树上去躲起来,不要出任何动静。” 兰子安皱眉:“不行,太危险了!” “放心,我有办法脱身!等我安全就会回来叫你。”许千慧不等他反驳,猛地推了他一把,让他赶紧爬到旁边的树上。 自己则故意弄出动静,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兰子安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她已经跑远了,只能无奈的叹口气,将手中灯的铁丝穿过手腕,挎着灯,迅速往树上爬。 “在那儿!快追!”药帮的人果然被她吸引,呼啦啦全追了过去。 许千慧嘴角微扬,身形如灵猫般在树林间穿梭。 她故意绕圈子,时不时甩出几片树叶干扰追兵视线,气得药帮的人破口大骂:“臭娘们!有种别跑!” 就在许千慧逗他们逗得不亦乐乎时,前方突然又冒出几个埋伏的药帮成员! “糟了!”她猛地刹住脚步,前后都是敌人,无路可逃! 果然人太飘是会出事的。 “看你还往哪儿跑!”孙一狞笑着逼近。 “大姐大,您还是乖乖跟我们回去见帮主吧!” 许千慧眼神一冷,手指悄悄摸向身后的弓箭。 她环顾四周,心中暗暗琢磨着,奇了怪了,叶哥那人咋不见动静? “唰!”一道黑影从天而降,一根竹棍如闪电般横扫而过,瞬间将最前面的三个打手抽翻在地! “叶哥!终于来了,我等你等的花都快谢了!”许千慧惊喜地喊道。 叶修真手持竹棍,冷峻的脸上带着一丝不耐:“让你别乱跑,非不听。” 药帮的人一见他,顿时吓得后退几步。 孙一脸色大变:“是、是那个飞叶子的高手!” 叶修真懒得废话,竹棍一抖,如游龙般冲入人群,所过之处,药帮的人纷纷哀嚎倒地。 他的动作快得惊人,几乎看不清招式,只听见“啪啪”的击打声和惨叫声接连不断。 许千慧看得目瞪口呆,心想:“这哪是竹棍?简直是神兵利器!” 许千慧也不甘示弱,取一下弓箭对着帮成员开始张弓搭箭。 不过,弓箭的箭头她特意磨钝了些,能保证可以扎到这些人,但又不会太伤及要害。 毕竟她还要将这些成员收入囊中,如果一个个都弄残了,那就不好搞了。 箭一根接一根-射-出,再配合上叶哥出神入化的棍法,一个肉盾加输出,一个带弓箭辅助,堪称天作之合。 不到一分钟,地上已经横七竖八躺满了药帮的人,捂着伤处哎哟叫唤。 第68章 收小弟 只剩下孙一和李二瑟瑟发抖地站在原地。 “滚。”叶修真冷冷吐出一个字。 两人如蒙大赦,转身就要跑—— “砰!” 突然,一声震耳的枪响划破山林! 将所有人都震惊在原地,呆愣当场。 许千慧心头一跳,猛地转头,只见一个躲在树后的药帮成员竟掏出了一把猎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准叶修真的后背! 好在刚才那一枪并没有打中。 “叶哥!小心!”她大喊。 那人又是一枪,“砰!” 叶修真反应极快,身形一闪,但猎枪的子弹还是擦着他的肩膀飞过,带出一丝血迹。 “妈的,敢伤我们兄弟?去死吧!”那药帮成员面目狰狞,再次抬起枪口—— 千钧一发之际,许千慧甩出几片锋利的树叶破空而出! “嗖!” “啊!”持枪者惨叫一声,树叶精准地扎进他扣扳机的手背上,还有的叶片深深扎中肩膀,让他举不起-枪。 猎枪“啪嗒”掉在地上。 叶修真眼神一凛,瞬间冲过去,一脚将那人踹飞数米远,随后把枪捡起。 现场一片死寂,剩下的药帮成员彻底吓破了胆。 许千慧长舒一口气,腿一软,直接坐在地上。 叶修真走过来,低头看着她:“胆子不小,带了几个人就敢闯药帮的地盘?” 许千慧抬头,咧嘴一笑:“这不是有叶哥在嘛!” 叶修真冷哼一声:“要不是看在小顾的份上,你觉得我会帮你?” “是是是,叶哥重情重义,小女子感谢叶哥大恩大德!”许千慧笑着,给他拱手作揖。 许千慧站起来,往那些中了箭的药帮成员走去。 那些人一看到她走过来,瞬间头皮发麻,挪动身子忍不住往后退。 许千慧却只是嘻嘻一笑,伸手把他们身上的箭拔出,挨个回收。 毕竟这些箭打造起来也是需要时间的,还不如回收之后清洗打磨一番,还能重新利用。 “哎哟!” “啊!” “饶命啊,我自己来!啊!” “嗷,好痛!” 许千慧看着他们的痛苦表情,一边干脆利落拔箭,一边笑着道歉:“不好意思啊,对不住了,我下次轻点!” 收完了箭,许千慧用力甩了甩,把箭上的血甩掉。 许千慧看着四散逃窜的药帮成员,眼神一凛,转头对叶修真说道:“叶哥,今天必须把药帮彻底解决,否则等他们缓过劲来,后患无穷!” 叶修真微微颔首,手中竹棍轻轻一甩,冷声道:“擒贼先擒王,我去追药帮帮主。” “我跟你一起!”许千慧毫不犹豫地跟上。“我看见他往那边跑了,我盯着他很久了!”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分头行动。 许千慧身形如风,从左侧包抄过去,叶修真则从右侧逼近,两人如同狩猎的猛兽,将药帮的残余势力逐步逼入绝境。 路上,几个不知死活的药帮打手还想阻拦。 许千慧冷笑一声,手腕一翻,几片树叶如飞刀般射出。 “嗖嗖“几声,精准地划破他们的衣袖,吓得他们连滚带爬地逃开。 而叶修真那边更是干脆利落,竹棍一扫,冲上来的人还没看清动作,就已经被抽翻在地,哀嚎不止。 药帮帮主此时正狼狈地往山林深处逃窜,他身后背着一把猎枪,一边跑一边回头张望,额头上冷汗直冒。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精心布置的陷阱,竟然被许千慧和叶修真轻易破解! “该死的!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他咬牙切齿,脚下却不敢停歇。 然而,就在他以为自己能逃脱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帮主,跑这么快做什么?” 药帮帮主猛地刹住脚步,抬头一看,许千慧正倚在一棵树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他脸色大变,转身就要往另一个方向跑。 结果刚一回头,叶修真已经无声无息地站在了他身后,眼神冷得像冰。 “你们……别过来!”药帮帮主慌了,手忙脚乱地举起猎枪,颤抖着指向叶修真。 “再过来我就开枪了!” 叶修真眼神一冷,身形骤然一闪,猎枪“砰”地一声响起,子弹却只打中了旁边的一棵树! 下一秒,叶修真的竹棍已经狠狠抽在药帮帮主的手腕上! “啊!”药帮帮主惨叫一声,猎枪脱手飞出,整个人也被这一棍的力道掀翻在地,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许千慧缓步走到药帮帮主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笑道:“帮主,现在还想跑吗?” 药帮帮主捂着红肿的手腕,脸色惨白,终于意识到自己彻底败了。 叶修真提着药帮帮主一路往前走,随后一把丢在那些原本溃散而逃前来寻找帮主的成员们面前。 “你们的帮主在这里,还要继续反抗吗?”叶修真冷声说。 那些成员看到帮主的惨样,顿时愣在原地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药帮帮主好不容易喘了口气,颤抖着说道:“你、你们到底想怎样?” 叶修真冷哼一声,竹棍抵在他的喉咙上,声音冰冷:“两个选择,要么滚出这片山区,永远别再出现……” 他话未说完,药帮帮主已经疯狂点头:“我滚!我这就滚!” 许千慧轻笑一声,转头看向叶修真:“叶哥,你觉得药帮这些人该怎么处理?” 叶修真扫了一眼周围瑟瑟发抖的药帮成员,淡淡道:“愿意留下的,就老老实实按规矩办事;不愿意的,就跟你们的帮主一起滚。” 许千慧点头,随即提高声音,对所有人说道:“从今天起,药帮由我和叶哥接管!愿意留下来卖命的,我们欢迎,不愿意的现在就可以退出,但如果有人敢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耍花招,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她指尖一弹,一片树叶“嗖”地飞出,直接钉在了不远处的树干上,入木三分! 药帮众人看得心惊胆战,纷纷低头,再不敢有半点反抗之心。 有小部分人都跟着他们的帮主走了,也有相当多的一部分人留了下来。 对于这些人来说,其实他们并不服从原本帮主的管教,而且原来的帮主压根算不上一个好人,管教手段大多以暴制暴,做什么事都根据自己的喜好来,使得手底下人离了心。 第69章 收入麾下 许千慧笑了笑,从怀里掏出那张布条,举给所有人看:“你们可真是打了一个好算盘,想引我上钩,我虽然是一介女子,却也读过书,这点小伎俩根本瞒不过我!” 随后,许千慧布条夹在指尖转圈,眼神扫过药帮成员:“我倒是想问问这张布条是谁的主意,这字是谁写的?” 药帮成员们面面相觑,眼神左右观望。 一个个交头接耳,小声嘀咕:“是谁呀?” “何军师!” “哦对,咱们这儿识字最多的就是军师!” 很快,有一个人被推了出来。 那个人捂着受伤的肩膀,被推到二人面前,却只是轻蔑的打量了二人一眼,随后冷哼一声,高傲仰着头看向前方。 许千慧定睛一看,哎哟,这不就是刚才那个举着猎枪想要击杀叶修真的人吗? 被她用树叶击中手背和肩膀,受伤了拿不动枪,才被叶修真一脚踢到旁边。 如今都成这样了,却依旧满脸不屑。 那人冷声说:“是我干的,没想到被你们看穿了,落到如今这地步我也认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敢问阁下尊姓大名?”许千慧问。 那人斜着眼上下打量她:“一个女人,也配知道我名字?” 叶修真举起竹棍抵在他的下巴:“问你什么你回答就是了,再不服从打得你满地找牙!” “我叫何文渊,文采的文,深渊的渊。” 许千慧点点头:“何文渊,不错的名字,只可惜遇上了我,你写的东西,我一眼就看穿了,本来我不打算过来的,让你们的计划落空。 不过这儿有一大帮小弟等着我收服,我正愁着没人帮我跑腿办事,倒不如来个将计就计,把你们一网打尽!” 听到这儿,何文渊这才收回蔑视的神情,认真上下打量许千慧。 “是你看破了我的圈套?”何文渊忍不住皱眉,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计划是被一个女人看出来的。 确实,如果今天晚上许千慧没来,那么他们的计划就泡汤了。 何文渊那时候就想着,如果对方是谨慎的人,知道是个圈套不来的话,那泡汤就泡汤了,他们再另寻计策。 坏就坏在,何文渊没料到对方是个聪明的人,看着以为上套了,实际给他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举搞垮整个药帮。 坏菜了,靠。 何文渊转头看向叶修真,喃喃自语:“我还以为是……” 许千慧笑了笑:“一个陷阱而已,怎么会看不破?” “倒是我小看你了!”何文渊说着,话里带着心有不甘。 许千慧看着他,问:“你怎么不和你们的帮主一起走?” “跟着那个废物有什么用?我来这里不过是为了借助帮派的力量保护自己,如今他走了,连自身都难保,我跟着他干什么?”何文渊冷哼一声,说。 “你倒是挺会为自己打算。”许千慧说。 另外一边,兰子安在树上等得煎熬。 忍不住担心许千慧的安危。 他伸手拍死一只在手背上叮咬的蚊子,看着安静的周围,心中忍不住打鼓。 早知道刚才就不听许千慧的话了,应该跟她一起才是,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 刚才周围乱哄哄闹成一团,现在却安静得出奇。 兰子安刚才还听到了枪声,心中忍不住猜测是不是许千慧遭遇了什么变故? “不行,如果她中枪了怎么办?”兰子安忐忑不安,决定从树上下来去寻找许千慧。 否则,许千慧要是真的有什么闪失,他这辈子都会寝食难安。 “兰哥,我来找你了!” 耳边忽然传来许千慧的声音。 兰子安拨开树叶往外看,昏暗的夜色下,只见许千慧正一边喊着他,一边朝着他所在的树前进。 见到她人没事,他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兰子安三两下从树上下来,迎上许千慧。 “你没事吧?”他问。 许千慧摇摇头,笑着说:“今天晚上幸亏有你帮忙,我们大获全胜!” “什么大获全胜?”兰子安摸出身上的火柴盒,疑惑地问。 兰子安蹲下身,重新把灯点燃,随后将灯提起来,看着她。 “你不是说人家的妻儿老小被抓起来,我们今天晚上是过来接应他们一起跑的吗?哪曾想过来了之后发现这是个圈套,我们能顺利跑掉就不错了,哪有什么大获全胜?” 看着兰子安还被蒙在鼓里,许千慧笑着说:“我早就看出来是他们的圈套!” 随后,许千慧给他详细的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兰子安在旁边听着,一脸错愕。 “你的意思是说你早看出来是圈套,但你将计就计,把他们整个帮派给一锅端了?现在他们帮派是你和叶哥的了?”兰子安话语中带着震惊。 许千慧笑着点点头。 兰子安简直被气笑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胡闹有多危险?万一事情没有成功,咱们被抓了怎么办?” “所以我让你留下一个朋友,天亮之后去报-案,让警-察带人来呀,来了之后他们能怎么样?他们要是敢对付警-察那就从药帮变成黑-社-会了,他们可担不起这个罪责。 还有山脚下那几个等着接应的朋友,警-察来的时候也会跟着一起上来,这么多人在,还怕我们回不去吗?” 兰子安依旧感到愤怒:“你真是太胡闹了,这种事情亏你能想得出来!” “安心啦,我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随后,许千慧带着兰子安去和叶修真碰面。 许千慧长舒一口气,转头看向叶修真,笑道:“叶哥,没想到我们首次配合竟然还如此默契。” 叶修真收起竹棍,淡淡“嗯”了一声,但嘴角却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许千慧这丫头,脑子可比顾泽元灵光太多了。 许千慧眨了眨眼,忽然凑近一步:“叶哥,既然现在药帮归我们管了,那以后……你是不是得常驻在这儿了?” 叶修真瞥了她一眼:“怎么,你很希望我留下?” 许千慧笑眯眯地点头:“那当然!有叶哥在,谁敢来找麻烦?” 叶修真轻哼一声,没再说话,但眼神却柔和了几分。 第70章 清点 天刚蒙蒙亮,山间小路上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许千慧站在药帮据点门口,远远看见几个穿着制服的民-警快步走来,领头的正是派-出-所的所长。 后面则跟着兰子安的几个朋友,许千慧叮嘱兰子安,让他转告朋友们,等天亮民-警上来,他们也跟着一起上来。 之前安排是为了防止突发意外,如今倒是没他们啥事儿了。 “所长,辛苦您跑这一趟。”许千慧迎上前去,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容。 所长擦了擦额头的汗,惊讶地打量着四周:“小许同志,你们这是……” 他目光扫过院子里整齐站着的药帮成员,更诧异了。 “不是说有黑恶势力聚众闹事吗?” 许千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原本是有些误会,不过现在已经解决了。” 她转头对药帮众人招招手。 “大家都过来,配合所长做个登记。” 药帮成员们老老实实地排着队走过来,哪里还有半点往日的嚣张气焰。 孙一和李二更是点头哈腰:“所长好!我们都是良民,就是以前走错了路……” 所长狐疑地看着许千慧:“小许同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兰子安从旁边走出来,解释:“所长,事情是这样的。药帮成员已经认识到错误,愿意改过自新。我们医馆正好缺人手,打算雇佣他们帮忙采药、运药。” 许千慧接过话茬:“对对,他们都很配合的。您看,这是他们自愿签署的保证书。” 她从怀里掏出一叠纸,上面密密麻麻按满了红色拇指印。 所长接过一看,哭笑不得:“这……” 保证书上写着“绝不再欺行霸市”、“老老实实干活”之类的条款,落款处还画了押。 “所长放心。“许千慧认真地说。 “我们会监督他们的。要是再有人闹事,您直接来找我。” 角落里,叶修真靠在树荫下,远远看着许千慧游刃有余地应付民-警,嘴角微微上扬。 这丫头,倒是比他想象中更有手段。 登记完最后一个药帮成员,所长终于松了口气:“既然你们都协商好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有事随时联系派-出-所。” “一定一定。”许千慧热情地把民-警送到门口。 “辛苦各位同志了!” 等警车开远,许千慧长舒一口气,转身对药帮众人拍拍手:“好了,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我们兰氏医馆的编外员工!孙一,你带几个人把你们班仓库里所有的药材库存全部清点一遍,然后报上来给我。” “李二,你找找你们帮派运送药材的车,等会儿我清点完之后,你带几个人送到医馆去。” 随后,许千慧看向兰子安:“等会儿送药材,你和你的朋友一起带他们去到医馆,这些东西都是我们的了。” 兰子安挠挠头,虽然感觉有些欠妥,但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许千慧笑意盈盈凑到兰子安身旁,小声说:“和婷婷说一声,今晚大家一起吃烧烤,让她留着肚子。” 兰子安斜睨她一眼,眼中带着无奈。 她有条不紊地分配着任务,俨然一副小管家的模样。 兰子安在旁边看着,眼神柔和了许多。 许千慧则是亲自去清点了帮派如今剩余的资金,大部分都被之前那个帮主匆忙带走了,只留下一小部分。 许千慧摇摇头,尽数收下,毕竟蚊子腿也是肉。 随后,许千慧找到了一本没写过的本子和一支笔,在上面记下了现存的资金。 孙一清点完药材后前来汇报。 就如许千慧想的那般,药帮药材库存丰盈,一时半会儿压根不愁药材。 许千慧跟随着来到仓库,拨走一些药材,让李二装上车。 随后,许千慧把孙一叫到一旁,从账上给他拨了些资金去买肉和佐料,表示今天晚上要吃烧烤。 一听到有烧烤吃,孙一馋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是,大姐大,保证完成任务!” 许千慧又多给了他一点资金,表示多出来的这些是他和兄弟们的跑腿费,让他们平分。 孙一郑重其事接过资金,倒是没有想到自己只是去买点东西,竟然还能有跑腿费。 在前任帮主那儿,他一个月30天帮忙跑腿都没有一点辛苦钱,回想起来又是一把辛酸泪。 事实上,他加入这个帮派,是没有工资的,纯粹是为了不挨欺负才呆在这儿。 帮派在成立之初,前任帮主为了让大家同心协力干活,是会承诺给大家分红的,但是等帮派壮大起来之后,后面加入的那些小弟什么分红都没有,更不用说跑腿费。 孙一就属于后来加入的,纯纯是为了求庇护。 孙一以前也是采药为生,但是现在各类草药贩子猖獗,各地都有帮派,他去哪儿都会得罪人,甚至只是路过他们的地盘,也要交保护费,没有钱就拿草药顶,好不容易踩到的好草药都被他们拿走了。 还不如加入一个帮派寻求庇护,这样的话还能在帮派的势力之下不被欺负,不用交保护费,仅此而已。 在跑腿费这小细节上,他倒是对许千慧稍稍有些改观。 “买完了之后直接去医馆就行,我在那儿等你们。”许千慧说。 “好,记住了大姐大。” 当所有人回到医馆时,已经快到了中午。 中午吃饭时,兰婷婷好奇地问:“千慧姐,你怎么想到让派-出-所的人来的呀?” 许千慧扒了口饭,含糊地说:“以防万一嘛。要是药帮的人不服管,有民-警在也好镇住场面。” 她偷偷瞄了眼坐在远处的叶修真。 “再说了,有叶哥在,他们哪敢不服管?” 正说着,孙一满头大汗地跑进来:“报告大姐大!您交代的那些材料都已经买好了。” 许千慧差点被饭呛到:“别、别叫我大姐大……” 她偷瞄兰子安,果然见他眉头皱了起来。 “那叫啥?”孙一挠挠头。 “叫老板娘?”孙一看向叶修真,还以为他们两个是一对。 怡然自得的叶修真此时在悠闲地和兰老中医品茶,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 “噗……”兰婷婷一口汤喷了出来。 第71章 我们那晚的烧烤香呀 许千慧红着脸连连摆手:“称呼的事明天再说,大姐大这个称呼就不要叫了。” 旁边的兰老中医把手指从叶修真的手腕上收回来,说:“身体恢复的不错,我说的那些医嘱你都听进去了。” “老先生说的,怎么会不听呢?”叶修真回答。 兰老中医点点头:“小伙子,你这体格是我见过最好的,身体素质相当不错,让我十分羡慕,哎哟,老夫已经不复当年了。” “哈哈哈哈,老先生说的哪里话,等我老的时候还能像老先生这样精神抖擞健步如飞,我就心满意足了。” 叶修真和兰老中医闲聊了好长时间,才站起身往外走。 许千慧赶紧追上去:“叶哥,你去哪儿?” “巡山。”叶修真头也不回地说。 “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 医馆后院热闹非凡,火堆噼啪作响,烤肉的香气弥漫在夜空中。 原本堆满药材的架子被整齐地码在墙角,空出来的地方挤满了人。 帮派的小弟们三三两两蹲坐在石阶上,有些实在没位置的干脆盘腿坐在院外的草地上。 吃着烧烤,喝着美酒,乃人生一大幸事。 有些喝多了的小弟,坐在那就开始吹牛。 “来来来,刚烤好的羊肉串!”孙一扯着嗓子喊道,手里举着一把油汪汪的烤串,在人群中灵活地穿梭。 兰老中医坐在藤椅上,接过兰子安递来的烤串咬了一口,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老夫行医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医馆这么热闹。” “爷爷喜欢就好!”兰婷婷嘴里塞得鼓鼓的,活像只小仓鼠,含混不清地说道。 她旁边的许千慧也是同样的姿势,左手一串烤蘑菇,右手一串烤青菜,吃得正欢。 许千慧咽下嘴里的食物,抬头环顾四周。 院子里人头攒动,何文渊正板着脸给几个小弟分烤玉米,孙一和李二为了最后一串烤鸡翅争得面红耳赤,就连平时不苟言笑的兰子安,此刻嘴角也带着淡淡的笑意。 “人都到齐了吧?”许千慧数了数,突然发现少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咦,叶哥呢?” 话音刚落,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叶修真风尘仆仆地走进来,黑衣上还沾着夜露,显然刚巡完山。 “叶哥!”许千慧眼睛一亮,抓起几串刚烤好的肉就迎了上去。 “快来尝尝,可香了!” 叶修真微微一怔,接过烤串:“你们这是在……” “庆祝一下,请大家吃烧烤。”许千慧笑得眉眼弯弯。 “叶哥,巡山有什么发现吗?” 叶修真摇摇头:“一切正常。”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烤串,饶有兴致地挑眉:“没想到你还喜欢吃这个。” “那当然!”许千慧得意地晃了晃脑袋。 “我以前……”她突然卡住,差点说出“前世“两个字,赶紧改口。 “我以前可会烤了,下次给你露一手!” 叶修真不置可否地咬了一口烤串,油脂的香气在口中爆开。 他略显惊讶地看了眼手中的食物,似乎没想到味道这么好。 “怎么样?好吃吧?”许千慧期待地望着他。 “还行。”叶修真嘴上这么说,却已经三两口解决了一串。 许千慧偷笑,又递给他一串烤茄子:“尝尝这个,我特意让多放了蒜蓉!” 两人正说着,兰婷婷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叶大哥!千慧姐!烧烤酱料来啦,料涂多点才好吃!” “烧烤酱料?”许千慧惊讶地瞪大眼睛。 “酱料不是不够吗?” 兰婷婷说:“何先生特意让人去多买了些配料回来,然后自己调制的酱料,可香了。” 许千慧转头看向叶修真:“叶哥,你也来一点吧?这个酱料好吃。” 月光下,叶修真冷峻的眉眼似乎柔和了几分。 他接过酱料,利落地往许千慧的烤串上刷了一些。 许千慧突然灵机一动,用手指沾了点酱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抹在叶修真脸上:“这样才喜庆嘛!” 全场瞬间安静。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着看这个冷面煞神会作何反应。 孙一人都傻了,甚至已经悄悄往门口挪了几步,准备随时开溜。 出乎意料的是,叶修真只是淡淡地擦了擦脸,然后…… 反手挤了一把烧烤酱料扣在了许千慧头上! “啊!”许千慧惊叫一声,酱汁顺着她的刘海往下滴。 短暂的寂静后,全场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笑声。 “哈哈哈,帮主成烤串了!” “副帮主威武!” 连一向严肃的兰子安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许千慧气鼓鼓地抹了把脸,她突然也挤了一把酱汁朝何文渊和兰子安扑去:“兰子安何先生,你们两个别跑!” 何文渊躲闪不及,脸顿时糊满了酱汁:“许千慧!你……” 兰子安没注意到刚才发生了什么,只听见许千慧喊了他的名字,刚冒出头就被抹了一把。 兰子安:“……” 混乱中,不知谁先起的头,酱汁大战一触即发。 小弟们你追我赶,连老中医都被殃及,白胡子上沾满了酱汁。 “哎哟,老了,闹不动了。”兰老中医提着小凳子往屋里走,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叶修真站在角落,看着眼前闹成一团的场景,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许千慧顶着一头酱汁凑过来,笑嘻嘻地说:“叶哥,你别跑!” 月光下,少女的笑脸沾着酱汁,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叶修真轻轻“嗯”了一声,伸手替她拂去发梢上的酱汁。 任由许千慧往他脸颊上抹,许千慧手里已经没有多余的酱汁,只是将指尖多余的一点抹在他脸上。 夜风轻拂,火堆的余烬闪烁着微光。 大家伙都玩得十分开心,一夜好梦。 药帮的议事厅内,何文渊正冷着脸收拾自己的东西。 书架上的账册、笔墨纸砚被他一股脑塞进袋子里,动作粗暴,显然心情极差。 许千慧站在门口看了片刻,才轻轻敲了敲门:“何先生,在忙?” 何文渊瞥了一眼,头也不抬,语气冷淡:“许姑娘有事?” 第72章 空有凌云志 许千慧走进来,顺手帮他扶起一个歪倒的砚台:“何先生,你这是要走?” “留在这儿还有什么意义?”何文渊冷笑一声,终于抬起头来。 他约莫三十五岁上下,面容清瘦,一双眼睛锐利如鹰,此刻却满是不屑。 “药帮已经散了,我何文渊虽不是什么大才,但也不至于沦落到在一个女人手底下讨生活。” 这话说得极不客气,但许千慧丝毫不恼,反而笑了笑:“何先生志不在此,我理解。” “你理解?”何文渊讥讽地扯了扯嘴角。 “你一个女子,懂什么男儿抱负?” 说完,何文渊眼中闪过一丝难过:“空有满腹经纶,却只能安居一隅,如今帮派还散了,何某该何去何从。” 许千慧不紧不慢地走到窗边,推开木窗。 窗外是连绵的青山,云雾缭绕间隐约可见几处村落。 “何先生壮志凌云,是好事。” 她轻声道:“但谁说在这儿就不能施展抱负了?” 何文渊皱眉:“什么意思?” “中药种植园。” 许千慧转身看向他,笑颜如花:“这片山地土壤肥沃,适合种植各类药材,药材需求量大,是一个难以估计的庞大市场。” 何文渊眉头微挑,但很快又恢复冷淡:“说得好听,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许千慧直视他的眼睛:“我想请何先生帮我管理种植园。” 何文渊愣了一下,随即冷笑:“许姑娘,你是觉得我何文渊只配给你种地?” 许千慧摇头:“不,我是觉得何先生有统筹之才。种植园只是第一步,日后若能扩大规模,咱们也就有了更大的底气和资本。” 何文渊眼神中的轻蔑稍稍褪去,但语气依旧生硬:“你一个女人,能做成什么大事?别到时候半途而废,反倒耽误了我的时间。” 许千慧依旧不恼,反而笑得更加温和:“何先生若不信,不妨先留下来看看。若觉得我许千慧不堪大任,随时可以离开,我绝不阻拦。” 何文渊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嗤笑一声:“你倒是沉得住气。” 许千慧坦然道:“成大事者,何必计较一时意气?何先生若有真才实学,又何必在意我是男是女?” 何文渊被她这话一噎,竟一时无言以对。 何文渊好一会儿后,说:“让我空有抱负在这儿当个守园人?许姑娘未免太看不起人了!” 他冷笑一声,转身就要往外走。 许千慧拦住他,不紧不慢地说:“何先生误会了,我要你做的可不是简单的守园人。” 她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你将要参与的,是为整个天朝中医行业打基础的大事。” “种个草药就能振兴中医?” 何文渊转过身,嘴角挂着讥讽的笑:“许姑娘该不会是话本子看多了,在这儿做白日梦吧?”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以为看几个话本子,觉得振兴中医如此简单,真是~痴人说梦!” 许千慧丝毫不恼,反而淡然地说:“是何先生把我想得太简单了。”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指着远处的山脉。 “种植园只是开始,我需要你做的,不仅日常管理,还有几件大事。” 何文渊挑了挑眉,一副“我看你能编出什么花样“的表情。 “第一,收集散落民间的古老药方。”许千慧竖起一根手指。 “第二,组建巡逻队,防止有人来烧山投毒。”她又竖起第二根手指,眼神突然变得凌厉。 “最重要的是第三点!” 她突然压低声音,凑到何文渊身旁,神情认真且严肃:“何先生,你知道吗?现在国际上90%的中医药专利,全都被小日子注册了。” 这件事在后世一直是所有天朝人的痛。 小日子在70-90年代一直疯狂注册专利,她过来的时间还是太晚了一步,这时候大部分专利早就被他人收进囊中。 起步太晚,她尽量做些能做的。 何文渊脸上的讥笑瞬间凝固:“什么?” “他们拿着我们的方子,改个名字就说是自己的。”许千慧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 “再过几年,我们自己的大夫用老祖宗传下来的方子看病,反而要给他们交专利费!” 何文渊的脸色渐渐变了。 “只不过啊,即便是偷盗也不能成为自己真正的东西,小日子面积狭小,能耕种的面积不多,我大天朝幅员辽阔,从天寒地冻的黑土地到热带亚热带,以及物产资源丰富的海洋,绝大多数草药所需要的气候和温度在我大天朝有的是,他们拿什么我们比?” 许千慧走到他面前,仰头直视他的眼睛:“我们要用最地道的药材,最正统的配方,让全世界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中医。” 房间里突然安静得可怕。 何文渊的喉结上下滚动,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这难道不值得何先生为此奋斗一生吗?” 许千慧轻声问道:“何先生觉得,还有什么事比保住祖宗留下的瑰宝更重要?” 窗外的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 何文渊死死盯着面前的许千慧,仿佛要把她看穿。 不可否认,许千慧每一个字都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何文渊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摆摆手,语气依旧冷淡:“行,既然要干,就得按我的规矩来。” 许千慧点头:“自然,何先生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何文渊思索片刻,道:“第一,种植园的人手得由我亲自挑选;第二,账目必须清晰,我不喜欢糊涂账;第三……”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地看向许千慧:“你若真想做成这件事,就别把儿女私情带进来,最烦搞什么情情爱爱那一套。” 许千慧瞬间失笑:“何先生放心,我许千慧不是那种人。” “现在,何先生还觉得我是在做梦吗?” 何文渊的手微微发抖。 虽然说许千慧现在空口白牙,拿不出什么证据证明小日子确实注册了90%的中医专利,但他依然一下子就信了,毕竟这确实像小日子能干出来的事情。 每一个天朝人对小日子都有一种刻骨的仇恨,好事干不了几件,但坏事他小日子一定能干得出。 第73章 先生你听我忽悠 “最后一个问题。”他猛地抬头。 “为什么要选我?” 许千慧歪着头想了想,突然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我还是喜欢何先生你当初桀骜不驯的样子。” “你……”何文渊瞬间涨红了脸。 许千慧笑着往后退了一步:“哈哈哈,开玩笑的,我从先生身上看出来先生有一番干大事的心,却遇不到伯乐,我虽一介女流之辈,却也能理解先生,愿意成就先生一番事业。” 何文渊怔住了。 他没想到这个看似娇弱的小姑娘,竟然早就把他看透了。 “行,我干了。” 随后,他看着许千慧,恶狠狠地说:“不过,你要是敢骗我……” “任凭处置!”许千慧笑嘻嘻地说着,一溜烟跑了出去。 何文渊站在原地,忽然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在发烫,似乎是沉睡了多年的热血。 窗外,几只麻雀落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叫着。 何文渊来到窗口,抬头望着天空,他已人到中年,或许该干一份属于自己的事业了。 孙一火急火燎地冲进院子,额头上全是汗,一边跑一边喊:“大姐大!不好了!” 许千慧正在仓库整理药材,闻言抬起头,皱眉道:“慌什么?慢慢说。” 孙一喘着粗气,抹了把汗:“药行的人听说咱们帮主换了,派了个伙计来问话,说……说要是您还想继续合作,就按原来的价格供货,要是您想涨价或者改规矩,他们就……就不跟咱们做生意了!” 许千慧听完,冷笑一声:“这是来试探我的?” 孙一连连点头:“对对对,那伙计说话阴阳怪气的,摆明了是看咱们换了个女帮主,觉得好欺负!” 许千慧拍了拍手上的药渣,淡淡道:“你去告诉他们,合作照旧,让他们放心。” 孙一愣了愣:“大姐大,咱们不趁机抬抬价?以前帮主可没少压榨他们……” 许千慧摇头:“现在不是计较这点小利的时候,先把关系稳住再说。” 孙一挠挠头,虽然不太明白,但还是应了声:“好嘞,我这就去回话!” 说完转身就要跑。 “等等。”许千慧叫住他。 “去把何军师叫来,带上帮派之前的账本,让他在会议室等我。” 孙一脸色一变,支支吾吾道:“账、账本啊……” 许千慧眯起眼:“怎么?有问题?” “没没没!”孙一赶紧摆手。 “我这就去!”说完一溜烟跑了。 没过多久,何文渊就抱着厚厚一摞账本走了会议室。 何文渊前脚刚到,许千慧后脚就来了。 何文渊脸上依旧是一副冷淡的表情:“你要看账本?” 许千慧点头:“对,我想看看帮派之前都和哪些药行合作,钱都花哪儿去了。” 何文渊冷哼一声,把账本往桌上一丢:“自己看吧,烂账一堆。” 许千慧翻开账本,刚看了几页,眉头就皱了起来。 账目乱七八糟,有些地方连墨迹都晕开了,显然是随手记的。 再往后翻,支出明细更是让她越看越火大 “上等白酒二十坛?” “酒楼宴请三次?” “猎枪两把,子弹五十发?” 最离谱的是,账本上还记着一笔“购卡车一辆,定金五百块”,可后面又用笔划掉,旁边歪歪扭扭地写着“改买西洋怀表1只,金链3条”。 许千慧一脸无语,“啪”地合上账本:“这哪是账本?这是帮主的私人购物清单吧!” 何文渊抱臂站在一旁,冷笑道:“现在知道为什么药帮越来越不行了吧?钱全让那前帮主一个人糟蹋光了。” 许千慧揉了揉太阳穴:“帮派就没点正经收入?” 何文渊从账本堆里抽出一本稍微整齐点的:“这是药材买卖的账,还算清楚。帮派主要和几家药行合作,每月固定供货,利润勉强够养活底下兄弟。” 许千慧接过来仔细翻看,发现虽然帮主挥霍无度,但药材生意本身倒是稳赚不赔。 她思索片刻,突然问道:“这些药行,靠谱吗?” 何文渊挑眉:“怎么?刚还说合作照旧,现在就想换人了?” 许千慧摇头:“不是换人,是要重新谈谈。” 何文渊终于来了兴趣,凑近看了看:“你想怎么做?” 许千慧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让利。” 何文渊嗤笑一声:“你刚才不是还让孙一去传话,说一切照旧吗?让利?说实话,我觉得你不适合做帮主。” 许千慧狡黠地眨眨眼:“成大事者,目光要放长远,不要只盯着眼前的蝇头小利。” 她站起身踱了几步,突然转身道:“何先生,你明天陪我去趟药行。” 何文渊皱眉:“我去干什么?” “你脑子好使,谈判时需要你镇场子。”许千慧笑眯眯地说。 何文渊冷哼道:“行,我倒要看看你能谈出什么花样来。” 许千慧满意地点点头,又翻了翻账本,忽然发现最后一页夹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几个药行的名字,旁边还标注着“可替代”三个小字。 “这是……”她疑惑地看向何文渊。 何文渊别过脸去,语气生硬:“之前随手记的。那几家药行要价太黑,我私下打听过,有些小药铺虽然规模不大,但价格公道。” “哦~,是这样呀。” 许千慧翻着账本,忽然想到什么,抬头问道:“对了,咱们帮派叫什么名字来着?” 何文渊正在整理药材清单,闻言手一抖,毛笔在纸上划出一道墨痕。 他僵在原地,眼神飘忽,就是不回答。 “何先生?”许千慧疑惑地歪头。 “我问咱们帮派叫什么名字?” 何文渊轻咳一声,低头假装继续写字:“这个……” 许千慧更奇怪了,放下账本走到他面前:“怎么,帮派名字很难记吗?” 何文渊耳根发红,终于支支吾吾地开口:“……羊咩帮。” “什么?”许千慧以为自己听错了。 “羊、咩、帮!”何文渊破罐子破摔,一字一顿地重复。 许千慧瞪大眼睛,愣了两秒,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扶着桌子笑得直不起腰。 “哈哈哈……羊咩帮?谁起的名字啊?太有才了吧!” 第74章 无尘帮 何文渊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硬着头皮解释:“前任帮主没读过书,就喜欢这种……通俗易懂的名字。” 许千慧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好一个通俗易懂!” 何文渊被她笑得恼羞成怒,整张脸都红了:“你懂什么!起那些凶狠的名字,容易被当成黑-社-会剿了!叫''羊咩帮''多好,听着就人畜无害!” 许千慧擦了擦笑出的眼泪,还是忍不住肩膀直抖:“所以……你们平时火拼的时候,是不是要先''咩''一声当暗号?” “哈哈哈哈,既然有羊咩帮,是不是还有犬吠帮?狼嚎帮?猫喵帮?牛哞帮?哈哈哈哈……” 事实上,这些帮确实存在。 何文渊气得转身就要走:“不跟你说了!” “哎哎,别走啊!”许千慧赶紧拦住他。 “我错了,不笑了……哈哈哈……” 何文渊甩开她的手,黑着脸坐回椅子上。 许千慧深吸几口气,终于勉强止住笑,但嘴角还是忍不住上扬:“这名字确实……挺别致的。不过现在帮派归我管了,咱们改个名怎么样?” 何文渊斜眼看她:“你想改成什么?''凤凰帮''?''青龙会''?” 他的语气里满是嘲讽。 许千慧摇摇头,走到窗前望着远处,轻声道:“叫''无尘帮''吧。” “无尘?”何文渊皱眉。 “唯愿世间人无病,宁可架上药生尘。”许千慧转过身,眼神清澈坚定。 “咱们既然要做正经药材生意,就该有这样的胸怀。” 何文渊愣住了。 他盯着许千慧看了许久,忽然低下头,声音有些哑:“……这名字很好。” 许千慧眼睛一亮:“你同意了?” 何文渊轻轻“嗯“了一声,拿起笔在账本封面上划掉原来的“羊咩帮“三个字,工工整整地写下“无尘帮”。 许千慧凑过去看,突然发现他的手在微微发抖。 “何先生?” 何文渊迅速收回手,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淡:“既然要改名,就得重新立规矩。帮派印信之类的都要重做,还有……” “这些就交给你了。”许千慧笑眯眯地说。 何文渊瞪她:“你又使唤我?” “能者多劳嘛~那就劳烦何先生啦!”许千慧眨眨眼。 何文渊被她这话噎住,半晌才冷哼一声:“……明天把帮里兄弟召集起来,正式宣布改名。” “好!”许千慧开心地拍手。 “对了,咱们还得做个新招牌!” 何文渊扶额:“你能不能别想到一出是一出……” 正说着,孙一风风火火地跑进来:“大姐大!药行的人回话了,说他们随时恭候咱们帮大驾光临!” 说完才发现气氛不对,挠挠头。“呃……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许千慧笑道:“来得正好!从今天起,咱们帮派改名叫''无尘帮''了!” “啊?”孙一张大嘴巴。 “不、不叫羊咩帮了?” 何文渊一个眼刀甩过去:“你有意见?” 孙一赶紧摇头:“没有没有!无尘帮好,听着就文雅!” 他凑到许千慧身边,小声问:“大姐大,那咱们以后打架还要不要''咩''了?” 许千慧看着他:“……” 想笑,但她忍住了。 何文渊忍无可忍,抓起账本砸了过去:“滚出去!” 孙一抱头鼠窜,边跑边喊:“何军师打人啦!” 周围终于安静下来。 何文渊看着“无尘帮”三个字,脑海中思绪万千。 “许千慧。” 他难得正经地叫她的全名:“这个名字……别辜负了它。” 许千慧收起玩笑的神色,郑重地点头:“一定。” “行,那就暂且信你一回,你这女娃但是聪慧得很。” 许千慧眼睛一亮,竖起大拇指:“何先生果然慧眼!” 何文渊粗声粗气道:“少拍马屁!没事我走了!” 许千慧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笑出声。 “孙一!”她朝门外喊道。 “让李二去给药行传个话,就说我明天亲自登门拜访!” 天刚亮,许千慧就带着何文渊和几个小弟出发了。 马车上堆满了包装精美的礼盒,里面装着上等的药材和茶叶。 孙一赶着车,时不时回头偷瞄许千慧,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许千慧头也不抬地整理着合同。 孙一缩了缩脖子:“大姐大,咱们真要去送礼啊?以前帮主去药行,都是直接踹门要钱的……” 何文渊冷哼一声:“所以现在帮主换人了。” 许千慧笑着拍了拍礼盒:“这叫先礼后兵。再说了,咱们现在是''无尘帮'',做事得讲究点。” 马车在一家名为“济世堂“的药行前停下。 掌柜的正打着算盘,抬头看见许千慧一行人,脸色瞬间煞白,手里的算盘“啪嗒”掉在柜台上。 “几、几位爷……”掌柜的腿都在发抖。 掌柜的哆哆嗦嗦地说:“这个月的份子钱我们已经……” 许千慧笑容温和地打断他:“李掌柜误会了,我们今天是来谈合作的。” 她示意孙一递上礼盒:“这是我们无尘帮的一点心意。” 李掌柜战战兢兢地接过礼盒,打开一看,竟是上等的野山参! 他瞪大眼睛,结结巴巴地说:“这、这是……” “为了庆祝无尘帮成立,我们决定调整供货价格。” 许千慧拿出新拟的合同:“从今天起,药材价格下调一成。” 李掌柜手一抖,差点把山参摔了。 他在这一带做了几十年生意,还是第一次见到帮派主动降价! “许、许帮主,您这是……”他激动得语无伦次。 何文渊不耐烦地敲了敲柜台:“签不签?” “签!当然签!”李掌柜赶紧掏出印章,生怕他们反悔似的。 离开济世堂时,孙一忍不住嘀咕:“大姐大,咱们亏大了啊……” 许千慧神秘地笑笑:“等着看吧。” 第二家是“仁和药铺”。 胖乎乎的赵掌柜看到他们,第一反应是往柜台底下钻。 “赵掌柜别怕。”许千慧忍俊不禁。 “我们是来送礼的。” 当听到价格下调时,赵掌柜的表情就像见了鬼:“许帮主,您该不会是……”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要先礼后兵吧?” 何文渊脸一黑:“胡说什么!” 第75章 这招妙呀 许千慧笑着解释:“我们无尘帮以后要做正经生意,希望大家互惠互利。” 赵掌柜感动得热泪盈眶:“许帮主仁义啊!以后您有什么药材,我老赵第一个进货!” 就这样,一上午他们走访了五家药行。 每家的反应都如出一辙——先是惊恐,接着震惊,最后感恩戴德。 中午休息时,何文渊看着厚厚一叠签好的合同,若有所思:“你这一手玩得漂亮。” 许千慧抿了口茶:“哦?何先生看出来啥了?” “降价一成看似吃亏,实则稳固了合作关系。” 何文渊分析道:“这些掌柜被压榨多年,突然得到优惠,相比于其他帮派,我们这是最低价,自然死心塌地。” 许千慧眨眨眼:“还有呢?” “更重要的是……”何文渊压低声音。 “你给了他们一个信号,无尘帮和以前的羊咩帮完全不同。” 许千慧笑而不语。 这时孙一慌慌张张跑上楼:“大姐大!不好了!''永春堂''的周掌柜带着人找来了!” 话音刚落,楼梯口就传来一阵嘈杂声。 只见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带着几个伙计气势汹汹地冲上来,正是唯一没被拜访的“永春堂”掌柜。 “许帮主这是什么意思?”周掌柜把一叠礼盒摔在桌上。 “给其他家都送礼,唯独漏了我永春堂?” 何文渊立刻起身挡在许千慧面前,眼神危险地眯起。 许千慧却轻轻推开他,笑容不变:“周掌柜别急,我正打算下午去拜访您呢。” “少来这套!”周掌柜冷笑。 “我早就听说,你给其他家都降了一成价,这是要孤立我永春堂?” 周围顿时鸦雀无声。 许千慧不慌不忙地倒了杯茶推过去:“周掌柜,您还记得三月初八那天吗?” 周掌柜一愣:“什么三月初八?” “那天您卖给城南张员外一批发霉的当归,却诬陷是帮派的药材有问题。” 许千慧语气依旧温和,眼神却冷了下来:“还有五月初二,您私下抬价三成,却说是帮派涨的价。” 周掌柜脸色大变:“你、你胡说什么!” 何文渊适时地掏出一本账册,“啪”地拍在桌上。 上面清清楚楚记录着周掌柜这些年做的黑心买卖。 “周掌柜。”许千慧慢慢站起身。 “我无尘帮愿意与人为善,但也不是好欺负的。” 周掌柜额头渗出冷汗,强撑着说:“你、你想怎样?” “两个选择。” 许千慧竖起手指:“第一,按新价格合作,过去的事一笔勾销;第二……” 她看了眼何文渊。 何文渊会意,阴森森地补充:“我们就把这本账册抄送各家药行,再送去派-出-所一份。” 周掌柜腿一软,顿时不硬气了:“我、我选第一个!” 许千慧立刻换上笑脸,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份合同:“那就请周掌柜签字吧。哦对了,您的礼盒早就一起准备好了,我可没有偏心谁!” 回程的马车上,孙一崇拜地看着许千慧:“大姐大,您太厉害了!那周扒皮平时最嚣张,今天居然怂成这样!” 何文渊难得没反驳,反而若有所思地说:“杀鸡儆猴,这招用得妙。” 许千慧望着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轻声道:“这种怂货,随便吓一吓他就怂得不行,这种怂货最好拿捏,也最容易叛变,以后得盯着点。无尘帮要走的路还长着呢。” 听闻吕肉拘留时间已到,派-出-所叫人把兰婷婷几人都叫过去调解。 兰婷婷记着许千慧的嘱咐,张嘴就要300块钱赔偿,不过许千慧也和她说了,其实要不了那么多钱,只是他们会一步步砍价才虚报的价格。 派-出-所门口,许千慧和何文渊站在树荫下等着。 “怎么这么久还没出来?”许千慧踮着脚往派-出-所里张望。 何文渊抱臂靠在树干上,冷哼一声:“吕肉那种泼皮无赖,能讲得通才怪。” 正说着,派-出-所的大门被推开。 兰子安铁青着脸大步走出来,身后跟着几个同样脸色难看的医馆伙计。 “怎么样?”许千慧赶紧迎上去。 兰子安脸上还带着没有退下的怒意:“简直不可理喻!” 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发抖。 “吕肉咬死了不赔钱,还反咬一口说我们医馆和派-出-所串通害他!” “什么?”许千慧瞪大眼睛。 “明明是他儿子被野狗咬了发病,他非要赖在我们头上!”兰婷婷气愤至极。 “就是!”兰子安愤愤不平地插话。 “所长都说了,要是再闹下去就按诽谤处理,那老混蛋居然当场躺地上打滚,说什么''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何文渊眯起眼睛:“所以最后怎么处理的?” 兰子安深吸一口气,勉强平复情绪:“所长说既然调解不成,就先让他回去,让我们保留追究的权利。” “就这么放了?”许千慧愣了一下。 话音未落,派-出-所里传来一阵嘈杂。 吕肉骂骂咧咧地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个满脸无奈的民-警。 “老子行得正坐得直!”吕肉梗着脖子嚷嚷。 “你们这些穿制服的,收了黑心钱就帮着黑心医馆欺负老百姓!” 兰子安气得手指发颤:“你......“ 许千慧一把拉住他,轻轻摇头。 吕肉瞥见他们,更是来劲,故意提高嗓门:“哟,这不是兰大夫吗?带着你的小相好在派-出-所门口堵我?” “你胡说什么!”兰子安瞬间涨红了脸。 何文渊眼神一冷,上前一步:“吕肉!” 吕肉一见到何文渊,原本嚣张的气焰瞬间萎靡,脸上的横肉抖了抖,赶紧低头哈腰地喊了一声: “何、何军师……” 许千慧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地看向何文渊。 何文渊神色淡然,低声解释道: “他以前受帮派庇护,自然认得我。” 吕肉搓着手,讨好地笑了笑,眼神却飘忽不定,显然心虚得很。 何文渊冷冷扫了他一眼,随即侧身,伸手示意许千慧: “这位是无尘帮的新任帮主,许千慧。” 第76章 没辙了吧 吕肉一愣,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显然没想到,眼前这个跟医馆一起的小姑娘竟然是新任帮主! “无……无尘帮?咋改名字了?”他结结巴巴地重复了一遍帮派的名字,显然对这个新名字还很陌生。 何文渊冷笑一声:“怎么,你有意见?” 吕肉立刻摇头如拨浪鼓:“没、没有!小的哪敢有意见!” 许千慧双手抱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吕肉被她盯得浑身发毛,额头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何文渊懒得跟他废话,直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已经清楚了。你儿子被疯狗咬了,病发身亡,你却硬要赖在医馆头上,让医馆赔钱,还闹到派-出-所,是不是?” 吕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支支吾吾地辩解:“我、我也是没办法……我儿子死了,我总得讨个说法……” “讨说法?” 何文渊冷笑:“你讨的是钱吧?医馆被你闹得损失不小,这笔账怎么算?吕肉,赔钱吧。” 吕肉一听要赔钱,立刻慌了,连忙摆手:“何军师,我、我真拿不出300块钱啊!我家里穷得叮当响,要是真赔钱,就只能卖房卖地了!可要是卖了地,我们一家老小连住的地方都没了……” 他说着,还装模作样地抹了抹眼角,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许千慧嘴角抽了抽,心想这人脸皮可真厚,刚才在派-出-所还嚣张得不行,现在倒是装起可怜来了。 何文渊显然不吃这套,冷冷道:“赔不起钱,那就用别的办法抵债。” 他转头看向兰子安,问道:“兰大夫,医馆最近缺不缺人手?” 兰子安点了点头,道:“确实缺人,运送药材、研磨药粉这些活儿,都需要人干。” 何文渊点头,随即对吕肉说道:“那你就来医馆干活,三个月,抵你的债。要是期间敢偷懒耍滑,或者再整什么幺蛾子,呵……” 他语气陡然一沉,眼神凌厉如刀:“那就别怪我新账旧账一起算!” 吕肉浑身一颤,脸色煞白。 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挣扎一下,可对上何文渊那双冷冰冰的眼睛,最终还是蔫儿了,垂头丧气地点头: “是……是,何军师,我、我一定好好干活……” 许千慧见状,心里暗笑,心想何文渊这招倒是高明。 既不用逼吕肉倾家荡产,又能让他老老实实干活,还顺带解决了医馆人手不足的问题,一举三得。 “行了,明天一早来医馆报到,这是给你的机会,别不识好歹。”何文渊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似的。 吕肉点头哈腰地应下,灰溜溜地走了。 等他走远,许千慧才忍不住笑出声:“何先生,你这招真厉害,三两句话就把他治得服服帖帖的。” 何文渊轻哼一声:“这种人,欺软怕硬,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真以为谁都好欺负。” 兰子安也松了口气,露出一丝笑意:“这下医馆总算能清净一阵子了。” 许千慧伸了个懒腰,笑眯眯地说道:“走吧,咱们回去吃点好吃的,庆祝一下!” 何文渊瞥了她一眼,没说话,但脚步却已经跟上了她。 吕肉垂头丧气地走在路上,嘴里还嘀嘀咕咕地抱怨着,但终究没敢再闹腾。 几天后…… 许千慧正踮着脚从最高的药柜上取下一味药材。 这几天她把帮派的事务都安排妥当,叶修真负责帮派的安全巡逻和协助何文渊,何文渊则管理药材生意。 而她,终于能安心回到医馆做回本行。 “三钱当归,二两黄芪……”她嘴里小声念叨着,纤细的手指在药秤上灵活拨动。 “千慧?是你吗?千慧丫头!” 一个熟悉的大嗓门突然打破了这份宁静。 许千慧手一抖,药匙里的朱砂差点洒出来。 她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材圆润的妇人正站在不远处,满脸惊喜地看着她。 “王婶?”许千慧惊讶地睁大眼睛,手里的药材都忘了放下。 王婶三步并作两步冲进来,一把抓住她的手:“哎哟我的老天爷!真是你这丫头!” 她上下打量着许千慧,说道:“大院里都传疯了,说你扔下星星跑了,我还不信……” 听到星星,许千慧心头一紧,连忙放下药材:“王婶您别急,我怎么会扔下星星呢?我这是出来工作赚钱,每个月都……”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卡住了。 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她猛然意识到,自己出来这一个多月,竟然还没给王希寄过钱! “每个月都怎么?”王婶狐疑地看着她。 许千慧镇定地笑了笑:“每个月都寄钱回去的。王婶,星星她还好吗?” “好着呢!”王婶拍了拍她的手。 “就是总念叨''妈妈'',听得人心疼。”她突然压低声音。 许千慧垂下脑袋,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王婶又说:“你是不知道呀,你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婆婆和你男人都快急死了。” “顾泽元怎么了?”许千慧眼神一冷。 王婶左右看了看,凑到她耳边:“你不在家里帮忙看孩子了,你婆婆跑去找他告状,说你跟着野男人跑了,连女儿都扔下不管,顾泽元都气坏了,叫人帮忙找你,听说这几天他也要请假出来。” 许千慧轻笑一声,她就猜到,他们母子俩怎么会这么安分? 尤其是她不在,婆婆那张嘴不知道又要往她身上泼什么脏水。 没关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可没有原主那么好欺负。 “许姑娘,这味药……”兰子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看到王婶时微微一愣。 “这位是?” “啊,这是王婶,我邻居。”许千慧连忙介绍。 王婶眼睛一亮:“哎哟,好俊的后生!” 她热情地对兰子安说:“感谢你这段时间照顾千慧。” 兰子安耳根微红,不着痕迹地笑了笑:“您客气了。” 许千慧赶紧转移话题:“王婶,您怎么来医馆了?” “还不是我家那口子!”王婶一拍大腿。“老寒腿又犯了,来抓几副药。” 第77章 顾泽元找上门了 她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千慧,你什么时候回去看看?星星天天想你想的紧,晚上哭得睡不着。” 许千慧鼻子一酸。 她深吸一口气,说:“我这几天就回去。” 送走王婶后,许千慧站在药柜前发呆,连兰子安走到身边都没察觉。 “要回去看看孩子?”兰子安轻声问。 许千慧点点头,声音有些黯然:“一个多月没见了……” “应该的。” 兰子安递过一个荷包:“这是你这个月的工钱,提前支给你。” 许千慧连忙摆手:“不用,我……” “拿着。”兰子安不由分说地把荷包塞进她手里。 “给孩子买点吃的。” 许千慧捏着鼓鼓的荷包,眼眶发热。 “我回去之前,先把帮派的事情和医馆的事儿安顿妥当了再走。”许千慧说。 兰子安安慰她:“你想回就回呗,帮派的事有叶哥和何军师两人顶着,医馆这儿还有我和爷爷呢,你大可以放宽心。” “嗯,我明天就回去。”许千慧点点头。 许千慧正低头研磨药材,木杵与药臼碰撞发出规律的“咚咚”声。 兰婷婷在一旁整理药柜,时不时哼着小曲儿。 一个脚步声突然在门口停留。 兰婷婷抬头,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陌生男子站在门口。 他穿着笔挺的制服,剑眉星目,正打量着医馆的陈设。 “这位同志哪里不舒服?”兰婷婷放下手中的草药,热情地迎上去。 男子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径直走向靠窗的木椅坐下,修长的双腿随意地交叠在一起。 他的目光在药柜间游移,最后落在许千慧的背影上。 许千慧抬起头看见男人,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但很快又继续研磨起来,仿佛没有听见动静。 许千慧微微蹙眉,顾泽元怎么来了? 他怎么知道自己在这医馆? 许千慧想起了王婶,应该是王婶和他说的,不然顾泽元来的速度不会这么快。 兰婷婷疑惑疑惑一瞬,正要再次开口询问,却被许千慧开口阻止。 “婷婷,不用管他。”许千慧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兰婷婷眨了眨眼,虽然满腹疑问,但还是乖巧地点点头,继续整理药柜去了。 医馆里一时陷入诡异的安静,只有药碾的声响和兰婷婷整理东西时的动静。 顾泽元就那样坐着,目光始终追随着许千慧的一举一动。 他注意到她挽起袖子时露出的手腕比在家时纤细了些,也看见她鬓角渗出的细密汗珠在阳光下闪烁。 兰子安从内室出来时,第一眼就注意到了这个陌生男人。 他的目光在顾泽元和许千慧之间来回扫视。 顾泽元察觉到视线,抬眼与兰子安对视了一瞬,又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继续看着许千慧配药。 兰子安心里升起了一抹警惕,但同时,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和许千慧应该是认识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许千慧只是专注地配药、称量、研磨。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正午时分,兰子安放下手中的医书,轻声道:“婷婷,千慧,该吃饭了,爷爷已经在后院等我们了。” 他顿了顿,转向顾泽元:“这位同志,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顾泽元摇摇头,修长的手指指向许千慧:“我是来找她的。” 兰子安的目光立刻转向许千慧,眼中带着询问。 许千慧终于停下手中的活,抬眼瞥了顾泽元一眼,语气平淡:“他是我丈夫。”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 兰婷婷惊讶地瞪大眼睛。 兰子安则微微一怔,眼睛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原来如此。”兰子安点点头,声音依然温和。 “那你们先聊,我们先去吃午饭。” 他拉着还想说什么的兰婷婷快步走向后院,留下许千慧和顾泽元独处一室。 许千慧终于转过身,正眼看向顾泽元。 她的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清澈的颜色,却平静得看不出任何情绪。 “有事?”她简短地问。 顾泽元微微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这么久不见,连声招呼都没有?” “我以为顾连长已经不管我死活了呢,没想到竟然还会屈尊降贵出来找我,真是委屈你了。”许千慧拿起抹布擦了擦手,语气里带着讥讽。 “许千慧,说话有必要这么带刺吗?我倒是想问问你如今是什么意思?把女儿一个人丢在邻居家,自己一个人在这里逍遥快活?” 许千慧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 她深吸一口气:“用不着你在这儿质问,我这两天就回去看星星。” 顾泽元突然问道,眼神变得锐利:“王婶说你在这里过得不错,家都不想回了。” 许千慧迎上他的目光:“我寄钱回去。” 顾泽元突然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许千慧面前投下一片阴影。 他伸手按住她正在整理的药包:“许千慧,你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药包里的药散发出苦涩的香气,许千慧想拿走,却被他紧紧按着。 许千慧抬头,对上顾泽元的眼睛:“我在赚钱养家,有什么问题吗?” 两人对视良久,顾泽元先移开了目光。 医馆内的气氛剑拔弩张,顾泽元凭借身高带给她的压迫感,让她有些呼吸不过来。 许千慧站在他对面,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节都泛了白。 “你一声不吭就跑出来,星星天天哭着找妈妈,你就是这样当母亲的吗?”顾泽元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如刀。 许千慧抬起下巴,眼神倔强:“我说了我在赚钱,你每个月才给我那几十块钱,每天买点肉菜和奶粉就什么都不剩了,你母亲天天逼问我是不是藏钱了?说我花钱怎么这么快,让我把钱全都交出来给她! 还有你,每个月要给你前妻一半的津贴来养她,你却什么都不解释,让你老妈这样说我。顾泽元,真看不出来你还想脚踏两条船呢!” 第78章 叶哥之言不可违呀 顾泽元额角青筋暴起:“你能不能别什么事都往那方面想?” “林玉媛有难处我才会给她津贴,况且她是我三个孩子的母亲,她一个人在城里生活多有不便,我关心一下她怎么了? 我要是真想跟她重归于好,还有你什么事?你自从嫁进来,我哪有委屈过你?” “什么叫哪里没委屈过我,暗戳戳给我穿小鞋就不是委屈了?让我忍着一肚子火看你和前妻眉来眼去就不是委屈了?你母亲空口无凭说我天天乱花钱败家,这就不是委屈了?” 许千慧气得脸都红了,她说:“在你眼里什么叫不受委屈?是不是只要我没死就是没有受过委屈?我是人,我不是牲口,你不要拿牲口的标准来要求我!我就是做不到委曲求全,做不到被人欺负还不反抗!” “许千慧你在瞎说什么?谁拿你当牲口?早知道你这么不听话,当初就不娶你进门了!真是瞎了眼了,怎么会娶你这种女人?家也不顾,孩子也不带! 你每天就在家里煮饭做家务,哪有委屈你什么?有我辛苦吗?有我累吗?你知不知道我一天天有多忙?结果还要为了你这破事,请假出来找你,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浪费了我多少时间?” 许千慧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的怒火:“行,顾连长,既然咱们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这婚姻也不用继续下去了,抽个空离婚吧,你不用继续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也不用委屈求全!” 顾泽元被这话刺得一窒,拳头不自觉地握紧:“许千慧,你……疯婆子!简直不可理喻!” “吵什么呢?”一个低沉的男声突然从门口传来,打断了顾泽元的话。 两人同时转头。 只见叶修真不知何时站在了医馆门口,黑衣上还沾着山间的露水,显然刚巡山回来。 他抱臂倚在门框上,眉头微皱:“大老远就听见你们的声音。” 顾泽元的表情瞬间凝固,眼中的怒火被惊讶取代:“叶哥?你怎么在这儿?” 叶修真淡淡地“嗯”了一声,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过:“路过而已。” 许千慧抿了抿唇,默默退到一旁。 她注意到顾泽元的姿态明显放松了些,方才那股咄咄逼人的气势消散了大半。 “真是巧了。”顾泽元扯出一个笑容。 “叶哥,上次见到你还是在几年前,等会儿有空吗?咱俩找个地方叙叙旧?” 叶修真摇头:“不用了,等会儿我有事要处理。” 他的视线落在顾泽元紧握的拳头上。 “你们在吵什么?” 顾泽元神色一僵,随即若无其事地笑笑:“没什么,夫妻间的小打小闹而已。” 药房里一时安静下来。 许千慧垂着眼睫,看着地上斑驳的阳光影子。 她感觉到叶修真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片刻,又移开了。 叶修真漫不经心走过来,一把揽住顾泽元的脖子。 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让顾泽元猝不及防,差点踉跄了一下。 “小顾。” 叶修真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许千慧是我见过少有的聪慧又有胆识的姑娘。” 顾泽元瞳孔微缩,显然没料到叶修真会这么说。 “她有自己的想法,你该尊重。”叶修真的手在顾泽元肩上拍了拍。 “别太干涉她的选择。” 顾泽元的脸色变了又变。 许千慧悄悄抬眼,看见他眼中闪过震惊、困惑,最后归于复杂的沉默。 她太了解顾泽元了。 在他心中,叶修真向来是冷心冷情、事不关己绝不插手的人,如今竟会替她说话? 这比任何人的劝解都更让他难以反驳。 “叶哥,你不了解情况……”顾泽元试图解释。 “我了解。”叶修真打断他。 “她在医馆做得很好,其他的事也处理得漂亮,我很看好她,我不希望她这样的人才只能回归家庭,专注于三尺灶台上。” “小顾,如今咱们各方面正是急缺人才的时候,你舍得让她专注于家庭,我可舍不得!” 顾泽元猛地转头看向许千慧,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许千慧,你是不是和叶哥瞎说什么了?” 许千慧还没来得及开口,叶修真解释道:“小顾,我和你说句实话,她的天赋很好,比你还好!你这脑子还没有她转的聪明。有她这样的得力干将,你却不知道如何派上用场,真是可惜了。” 顾泽元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许千慧,难道你没有什么要向我解释的吗?叶哥怎么会替你说话?” “叶哥是我师父。” 师父这个称呼是许千慧瞎诌的。 叶修真从未承认自己是她师父,也从没说过要收她为徒。 这话只不过是拿出来哄骗一下顾泽元而已。 “师父?”顾泽元嗓子几乎要破音。 顾泽元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叶修真堂堂特种部队顶尖人才,竟然会收许千慧为徒? 这…… 这简直是邪了门了…… “够了!”顾泽元厉声打断。 “许千慧,我不管你在玩什么把戏,叶哥连我这么优秀的人才都没有收为徒弟,怎么可能收你为徒?你别想骗我,立刻跟我回家!” 叶修真的手突然加重了力道,顾泽元吃痛地皱眉。 “小顾。” 叶修真的声音冷了下来:“我刚才说的话,你没听进去?” “小许确实算我徒弟,今天我把话撂这儿,你要是敢把她带回去,埋没这么好的人才,我就敢保证我的黑名单上有你一个!你也不想做我对手吧?” 两人对峙片刻,顾泽元终于败下阵来。 他深吸一口气,勉强点头:“……行,我答应你,不干涉她的选择。但她必须保证每隔一段时间回去看星星。” “可以。”许千慧立刻应下。 叶修真这才松开手,后退一步:“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转身离开时,许千慧看见他朝自己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那个小小的动作让她心头一暖。 医馆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顾泽元盯着叶修真离去的背影,神色复杂:“他什么时候跟你这么熟了?” 第79章 顾泽元的困惑 许千慧低头整理药材,避开了他的视线:“他是帮派的副帮主,按照帮主之命,经常给医馆送药材。接触多了自然就熟了。” 许千慧没说的是,她就是那个帮主。 “送药材……副帮主?几年不见,叶哥咋落草为寇了?”顾泽元喃喃重复,突然苦笑一声。 “难怪他会替你说话。叶哥向来最欣赏有能力的人,能让他认可,这么说,你在学医这方面颇有天赋,怪不得他不愿意放你走。” 许千慧没有接话。 顾泽元沉默良久,终于叹了口气:“你今天做完工作之后,我们抽空聊聊吧,正好我也好长时间没来城里逛逛了。” “好。”许千慧轻声回答。 顾泽元转身向门口走去,军靴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在跨出门槛前,他突然停下:“许千慧。” “嗯?” “或许叶哥说的没错,我应该放你自由。我去逛逛,等会我来接你下班,晚点我们好好谈谈。”他的声音很低,说完便大步离开了。 许千慧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外头。 她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 “千慧姐……” 兰婷婷从后院探出头来,小心翼翼地问。“那个人走了吗?” 许千慧点点头,勉强笑了笑:“没事了。” 兰婷婷跑过来,递给她一杯热茶:“喝点水吧,你脑袋上都是汗。” 茶水温热,氤氲的雾气模糊了许千慧的视线。 她突然想起叶修真临走时那个微不可察的点头,想起他夸赞她的话,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暖流。 “婷婷。” “嗯?” “我这要回去一趟,我不在的这几天,你们要照顾好自己。” “放心吧千慧姐,我们以前也是这样过来的,反倒是你,回去的路上一定要多加小心。” “嗯,好。” 傍晚的医馆笼罩在橘红色的夕阳里。 顾泽元靠在门框上,目光落在正在整理药材的许千慧身上。 “我等你下班。”他的声音柔和了许多。 “咱们好好叙叙旧。”他说。 许千慧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轻轻“嗯”了一声。 天色渐暗,医馆里的病人陆续离开。 许千慧洗净手,让人叫来了何文渊和叶修真。 两人一前一后走来时,顾泽元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清楚地看见,那个在部-队里出了名冷傲的叶修真,竟然对许千慧的呼唤如此顺从。 这可不像他印象中的叶哥。 “我这两天要回家一趟。” 许千慧刻意避开“帮派”之类的字眼:“……生意上的事,就麻烦你们多照看了。” 何文渊扫了眼站在一旁的顾泽元,了然地点头:“放心,我会安排妥当。” 叶修真的目光在顾泽元身上停留了一瞬,简短地应道:“嗯。” 顾泽元的视线在三人之间来回游移。 他看见何文渊对许千慧说话时认真平和的姿态,看见叶修真对她说的话没有反驳的样子,更看见许千慧吩咐事务时那种自然而然的领导气质。 顾泽元忽然意识到,这绝不是一个普通医馆学徒该有的样子。 但他又想不到更深层次的原因,只能将这一现象归功于平常是许千慧在和他们对接工作,交接药材的原因。 “走吧,我们去逛逛。”许千慧转身对顾泽元说,打断了他的思绪。 夜色渐浓,县城的主街上,许千慧和顾泽元并肩走着,两人之间始终保持着半臂的距离。 许千慧的双手交叠在身前,眉眼疏离。 她对这个名义上的丈夫实在太过陌生。 原主的记忆零碎模糊,而她穿越后的大部分时间都在为生存奔波,此刻与他独处,竟不知该如何相处下去。 顾泽元误解了她的拘谨,以为她是在意自己之前说的那些扎心的话。 他深吸一口气,突然开口:“白天的事……是我话说重了。” 夜风拂过许千慧的鬓角,她微微侧头看他。 “我不是故意要伤你心。”顾泽元的声音低沉,带着罕见的柔软。 “这次是临时请假出来,没多久就要归队了。” 他的鞋子踩在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娘说你扔下星星跑了,我……我简直气疯了。” 许千慧看见顾泽元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信封,是部队专用的牛皮纸信封,边缘已经磨得起毛。 “为了找你,我托了所有能托的关系。”他苦笑着抖了抖信封。 “最后还是王婶偷偷告诉我你在城里。” 许千慧接过信封,里面是一张部队专用的通行证,上面盖了几个不同的公章。 她突然意识到,在这个没有手机的时代,顾泽元为了找她究竟费了多少周折。 “林玉媛……”她犹豫片刻,还是问出了口。 “她也在城里,你去见她了吗?” 顾泽元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 他猛地加快脚步,又突然停住,转身时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千慧,我们说点别的。” 许千慧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实在没法理解顾泽元的脑回路。 “你记得吗?”他似乎想起之前,声音有些闷。 “我们相亲那天,是在小吃摊上。” 许千慧心头一跳,原主对于这段记忆可谓是相当深刻,但她平常又很少去翻阅他们的回忆,顾泽元说出来后,她才在原主的回忆里寻找到了这部分记忆。 “你当时穿了一件蓝格子衬衫,低着头,看都不敢看我。“顾泽元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许千慧指尖挠了挠鬓角,她其实挺不喜欢原主这个老实人的性格,别人欺负她她只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这么多年无论是婚前还是婚后,受了多少欺负都不知道反抗。 婚前被亲戚欺负,婚后被婆婆打压,原主又没读过书,文化不高,也不会说话,只知道一味的逆来顺受,没有自我。 但偏偏就是这样的原主,在这个时代却是所有人最喜欢的贤妻良母,话少,能干活,不会反抗,虽然对顾泽元和前妻的事情心有不满,但也从来不敢大声说出自己的意见。 第80章 她是许千慧 但她是叛逆的许千慧,往后也是活出自我的许千慧,做不了这逆来顺受的活。 顾泽元似乎没注意到她的异常,自顾自地继续说:“星星眼睛像你,笑起来的时候亮晶晶的……” 许千慧问他:“你这几天去看过星星了吗?” 顾泽元怔了怔。 他低头笑了一声,再抬头时眼中已带上温柔:“去了,王希把星星照顾得很好,肉嘟嘟的。” 这个夜晚就在这样奇怪的氛围中继续着。 他们聊星星的成长,聊部-队的趣事,却都默契地避开了林玉媛,避开了婚姻中最尖锐的那些问题。 走到医馆门口时,顾泽元突然拉住许千慧的手腕:“明天一起回去?” 他的掌心很烫,紧紧地抓着她。 许千慧不着痕迹地抽出手,点了点头:“好。” 转身离去的瞬间,许千慧听见顾泽元低声说:“千慧,你变了很多。” 她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只是轻声答道:“人总是会变的,没有谁会一直停留在原地。” “也罢,如今的你更像一个活人,以前或许是我对你要求太多,婚后,就很少见过你笑了。”顾泽元的话里带着一丝惆怅。 “你早点休息。”许千慧说完,便走进了医馆。 第二天…… 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尽,县城汽车站已经人头攒动。 许千慧和顾泽元挤上了最早一班的大巴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在耳边嗡嗡作响。 许千慧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将布包紧紧抱在怀里。 布包里装着她在城里给星星买的新衣服和小玩具,还有特意从医馆带回来的几味安神药材。 顾泽元在她身边坐下,外套擦过她的手臂,带着晨露的凉意。 顾泽元侧头看着许千慧的侧脸。 阳光透过车窗洒在她睫毛上,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他想说些什么,又怕一不小心触及林玉媛那个敏感的名字,最终只是紧了紧握在膝盖上的拳头。 他干巴巴地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你……要不要睡会儿?” 许千慧摇摇头,依旧看着窗外:“不用。” 她的回应简短而生疏,让顾泽元心里一阵发闷。 他以为她还在为昨天的争吵生气,殊不知许千慧此刻正陷入自己的思绪里。 在她从穿越过来到现在的记忆里,他们之间的对话几乎都以争吵收场。 一个向往安稳的军人,一个重生后渴望独立的女-性,三观不合到连日常琐事都能引发战争。 许千慧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框。 她盘算着该如何开口提离婚的事,又担心在这个年代,离婚会给星星带来不好的影响。 “咳……”顾泽元突然咳嗽一声,从军装口袋里掏出一个油纸包。 “给你,路上买的芝麻球。” 许千慧愣了一下,接过还带着温度的油纸包。 香甜的芝麻气息扑面而来,她突然想起原主记忆里也有温馨的片段,新婚时,顾泽元也曾这样偷偷往她手里塞过糖果。 “谢谢。”她轻声说,掰下一小块放入口中。 甜腻的滋味在舌尖化开。 顾泽元几次欲言又止。 他想起以前坐车时,许千慧总会靠在他肩上打盹;想起她会把剥好的鸡蛋分他一半,笑着说“你训练辛苦多吃点“;想起…… “咳。” 他清了清嗓子:“医馆工作累吗?” 许千慧转过头,阳光透过车窗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影:“还好,兰老中医人很好。” 顾泽元想起兰子安和兰婷婷,斟酌着词句:“其他人……对你怎么样?” 许千慧微微点头:“婷婷和她哥哥都是读书人,做事很细致。” 顾泽元想起什么,他说:“王希和我说那天你和娘争吵的事了,我也问了三个孩子,确实是娘做的不对,她不应该说那些话,我批评她了,让她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我替她向你道歉,她这人的嘴巴就这样,你别往心里去。”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犯不着和她计较。我只是……太希望掌握自己的人生,我想去争取我想要的东西,不想在家里麻木活着,清醒又痛苦地沉沦。” 许千慧的话让顾泽元心里咯噔一下。 如果不是真正读过书的人,是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 这样的话,他也在林玉媛嘴里听到过。 林玉媛说,婚姻让她感到窒息,感到痛苦,她想要自由,向往美好的生活。 他和林玉媛离婚前也经历过争吵、冷战,甚至林玉媛偷偷离家出走,让他四处寻找。 如今的许千慧像极了当初的林玉媛。 但他又清晰感觉到两人有不一样的地方。 林玉媛只是单纯的想去过自由生活,却没有独自生活的本领,跑出去才没多久,又只能眼巴巴回来,哄着闹着让他支援她的生活费,在他这软磨硬泡要走了一半的津贴。 但同时他也说了,如果以后林玉媛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他就不会再继续给她供应生活费,让她自力更生,或者让她另一半养她。 他承认,他对林玉媛心软了,变相承认自己对她的爱。 他和林玉媛生活过那么多年,有三个孩子,要说完全放下,他很难做到。 如今许千慧又像林玉媛这般,闹着离婚。 可他明显感觉到,许千慧有一种斩不断的韧性在身上。 还在家时,许千慧日复一日料理家务照顾孩子,从没说过一句怨言。 而这些,林玉媛从来不曾做到,她只会把孩子丢给孩子的奶奶和外婆带,家务也很少做,自己一个人潇洒去玩,去看书,美其名曰活出自我。 许千慧仅仅只是外出一个多月,就已经找到稳定的工作,还结交了新朋友,更是结识了沉默寡言又实力强悍的叶哥,还能让叶哥替她说话。 可林玉媛已经出来三年多的时间,没回去看过孩子一次,也未曾找到一份像样的工作。 顾泽元不知道,林玉媛嘴里所谓的活出自我究竟是想过什么样的生活?以他之见,估计是想过那种被人伺候的舒舒服服又不用付出的日子,只可惜,他给不了,林玉媛的父母也给不了。 第81章 回家啦 顾泽元张了张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对话就这样戛然而止。 顾泽元心里一阵发闷,他有很多话想问,想问她为什么和叶修真那么熟,问她口中的“生意”到底是什么,问她在外面的这段时间究竟经历了什么…… 但最终他只是沉默地把这些话都埋在心底。 大巴车颠簸着驶过崎岖的山路,许千慧昏昏欲睡,额头不时轻磕在窗玻璃上。 顾泽元悄悄将手掌垫在车窗与她之间,温热的掌心承接了她每一次无意识的碰撞。 到了下午,经过在县城转车,车子终于开到目的地。 许千慧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很快就能见到女儿了。 下了车,两人的影子在地上紧紧相随。 “先去王希家?”顾泽元问。 许千慧“嗯”了一声,脚步不自觉地加快。 她已经一个多月没见到女儿了,梦里都是小家伙奶声奶气喊“妈妈”的声音。 几个军属正在晾晒被单,见到他们一起回来,众人纷纷投来惊讶的目光。 毕竟“许千慧扔下孩子跑了”的传言早已传遍所有人的耳朵。 这会儿竟然看见他们两夫妻回来了,所有人都免不得一阵疑惑。 许千慧没空搭理其他人的反应,脚步不自觉地加快。 经过几个拐弯,终于来到了王希家。 王希家院子里晒着几件衣服,其中一件鹅黄色的裙子,许千慧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星星的小裙子。 “星星!妈妈回来了!“ 许千慧的声音惊动了屋里的人。 王希抱着孩子匆匆推开门,怀里的小人儿正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显然刚睡醒。 “千慧!” 王希惊喜地叫道:“星星快看,是谁回来了?” 许千慧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颤抖着双手接过女儿。 小星星眨巴着大眼睛,似乎在辨认这个突然出现的人。 忽然,她咧开没长齐牙的小嘴笑起来,肉嘟嘟的小手一把抓住了许千慧的衣领。 “星星……”许千慧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红。 这一个多月来的思念在这一刻全都化作了滚烫的泪水。 小星星被妈妈的情绪感染,咿咿呀呀地挥舞着小手,笨拙地轻抚着许千慧的脸颊,像是在安慰她。 顾泽元站在一旁,看着妻子和女儿相拥的画面,冷硬的眉眼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他伸手轻轻摸了摸星星的脑袋,小丫头立刻转向他,张开双臂要抱抱。 “这小没良心的。”王希笑着说。 “一见爹娘就不要姨姨了。” 许千慧破涕为笑,将星星递给顾泽元:“她重了不少。” 王希拉着他们进屋:“星星现在能扶着墙走好几步了,天天想往门外跑,准是找你们呢。” “你们在我这吃饭吧,我刚做好了饭菜,放桌上还热乎着呢,我就猜到今天小顾会把你带回来,特意多做了些饭菜。”王希说。 “希姐,不用那么麻烦……” 王希摆摆手:“哎呀,不麻烦,都是自家人,客气啥?” “我来带星星,你们快吃饭,星星刚才吃过了,我带她遛遛弯。” 小星星在顾泽元怀里打了个哈欠,转头笑意盈盈地看着许千慧,向她张开怀抱。 许千慧接过女儿,轻轻拍着她的背,哼起了一首不知名的曲子。 顾泽元怔怔地看着这一幕,许千慧哼歌时微微晃动的身影,星星抓着她头发的小手,这一幕如此温馨。 “你们先进去吃着,我来带星星。”王希说着,接过星星,随后将两人带到饭桌前。 餐桌上已经炒好了肉和菜,王希还贴心给两人盛了饭。 “吃吧,我带着星星去找旺鑫玩。” 王希走后,许千慧她抬起头,正对上顾泽元复杂的目光。 “我们……”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 许千慧深吸一口气,坐在饭桌旁:“我们谈谈吧。” 顾泽元也跟着坐下来,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你说。” “我想……”许千慧低头,轻声道。 “我们可能不适合继续在一起了。” 敲击声戛然而止。 顾泽元的脸色变得难看:“因为林玉媛?” “不全是。” 许千慧摇摇头:“我们之间的分歧太多了。” 她抬起头,直视顾泽元的眼睛:“你希望我相夫教子,而我想有自己的事业;你觉得女人就该相夫教子,但我无法做到。” “我说过,我愿意放你自由,往后你想做什么事业,我都不会阻拦你,但我是不会同意离婚的。”顾泽元说。 “顾泽元……” “至少……”他的声音突然沙哑。 “等星星再大一点吧。我明白,我无法干涉你的选择。许千慧,我还是希望你能慎重考虑,婚姻不是儿戏。” 许千慧看着他僵硬的背影,突然意识到这个在铁血铮铮的军-人,此刻竟做出了妥协。 至少,他愿意让步了,不再干涉她的事业。 “吃饭吧。”许千慧说。 两人回到家里。 推开家门时,屋内静悄悄的 顾泽元抱着熟睡的星星走在前面。 许千慧跟在后面,目光扫过客厅,家具上积了薄灰,显然有段时间没人认真打扫了。 “娘可能睡下了。”顾泽元压低声音,将星星轻轻放在床-上。 许千慧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她分明听见婆婆的房间里传来刻意放轻的脚步声,还有那声几不可闻的冷哼。 不过这样也好,她本就不想和这个处处刁难她的婆婆打交道。 收拾完行李,许千慧从布包里取出一个牛皮纸信封,里面整整齐齐地装着这段时间她赚到的工资。 “我去趟希姐家。”她对顾泽元说。 顾泽元抬头,视线在那信封上停留了一瞬,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点点头。 “希姐。”许千慧轻唤一声。 “哎哟,千慧,你怎么又过来了?”王希奇怪地问。 许千慧从口袋里掏出那个信封。 “希姐,这是50块钱。”许千慧将信封塞进王希手里。 “20块是给您的辛苦费,剩下30是星星的生活开销。” 王希的手像被烫到似的猛地一抖:“多少?50块?” 她瞪大眼睛:“你哪来这么多钱?” 第82章 片刻温存 “在医馆挣的。”许千慧轻描淡写地说。 “晒药、研磨、记账,人家老中医给的工钱不低。” 王希狐疑地捏着信封:“千慧,你跟姐说实话,没干什么违法的事吧?” “怎么会!”许千慧失笑。 “都是正经活计。您要是不信,改天去城里医馆看看就知道了。” 王希这才稍稍放心,却还是从信封里抽出几张塞回许千慧手里:“用不了这么多!星星一个小娃娃,哪需要这么多开销?你在外头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希姐……” “别跟我争!”王希板起脸。 “这35你拿回去,剩下的15我收下。星星的奶粉、衣服我都用好的,绝对不让她受委屈。” 见许千慧还要推辞,王希叹了口气:“要不这样,多出来的钱我给星星存起来,以后急用时再拿出来,行不?” 许千慧知道拗不过这位热心的邻居大姐:“希姐,谢谢你……” “谢什么!” 王希摆摆手,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等着!” 她转身进了里屋,不一会儿拿出几件叠得整整齐齐的小衣服:“上次在裁缝铺定做的,我取回来了,你那三个继子的衣服我都给他们送过去了,这是星星的。你摸摸这料子,软乎着呢!” 许千慧接过衣服,指尖传来的触感确实柔软舒适。 一件小连衣裙,领口和袖口都绣着精致的小花; 最可爱的是一件粉色连体衣,屁股后面还缝着个小兔尾巴。 “星星穿上可好看了!”王希眉飞色舞地比划着。 “特别是那条小裙子,衬得她跟年画娃娃似的。” 许千慧心里一阵柔软。 “千慧,你这次回来,不会很快就要回去了吧?” 许千慧抬起头,看着王希关切的眼神,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想起医馆里等着整理的药材,想起无尘帮需要处理的事务,也想起顾泽元那句“等星星再大一点”…… “没办法,希姐,我只和人家请了几天假,不能耽搁太久。” “好吧,我知道你的脾气,只要是做了决定的,谁来都改变不了,姐姐只希望你在外面能照顾好自己,有空多回来看看星星就可以了。” “好的,希姐。” 清晨,太阳还没彻底露头,顾泽元已经收拾好准备归队。 许千慧抱着睡眼惺忪的星星站在门口,小丫头似乎察觉到父亲要离开,小手紧紧攥着他的军装扣子不放。 “星星乖。”顾泽元低头亲了亲女儿的额头,声音温柔得不像话。 “爹爹很快就回来。” 许千慧轻轻掰开女儿的小手:“跟爹爹说再见。” 星星瘪了瘪嘴,大眼睛里蓄满泪水,却还是乖乖松了手。 顾泽元深深看了许千慧一眼,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大步离去。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许千慧心里五味杂陈。 这一个多月的分离,让她对这段婚姻有了新的思考,但看着怀里懵懂的女儿,她又不得不考虑更多现实问题。 “哼,装模作样。” 身后传来一声冷哼。 许千慧回头,看见婆婆站在厨房门口,手里端着个搪瓷杯,眼神冰冷。 许千慧没打算理她,老太婆嘴里吐不出象牙。 “惺惺作态!”婆婆说完,砰地关上了房门。 许千慧叹了口气,抱着星星回到房间。 这样的冷暴力她已经习惯了,比起明面上的刁难,这种视而不见的态度反而让她更轻松。 早饭时,三个继子陆续从房间里出来。 九岁的顾润日和七岁的顾润月看都不看她一眼,自顾自地盛粥吃馒头。 只有五岁的顾润晨怯生生地凑过来:“后娘,我能看看妹妹吗?” 许千慧温柔地笑笑:“当然可以。” 小润晨立刻眉开眼笑,踮着脚看摇篮里的星星。 小丫头刚睡醒,正咿咿呀呀地吃着自己的手手,看到哥哥凑过来,立刻兴奋地挥舞着小手。 “妹妹好可爱!”润晨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星星的脸蛋。 “顾润晨!” 顾润日突然厉声喝道:“过来吃饭!” 小润晨吓得一哆嗦,恋恋不舍地看了眼星星,慢吞吞地挪回餐桌。 许千慧注意到,大儿子顾润日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许千慧轻笑一声,他也就这点小本事。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维持着一种诡异的平静。 婆婆依旧对她冷若冰霜,两个继子也把她当空气,只有润晨会趁哥哥们不注意时,偷偷跑来和星星玩。 这天下午,许千慧正在院子里给星星洗衣服,小润晨蹲在旁边,笨拙地帮着拧干小袜子。 “后娘。” 他突然小声问:“你会一直留下来吗?” 许千慧手上的动作一顿:“为什么这么问?” “大哥说……”润晨咬着嘴唇。 “说过两天你又要走了。” 许千慧放下衣服,认真地看着小男孩:“润晨,你喜欢妹妹吗?” “喜欢!”小家伙眼睛亮晶晶的。 “妹妹软软的,香香的,比大哥二哥好多了!” “那后娘答应你。”许千慧摸摸他的头。 “只要星星在这里,后娘就会经常回来看她。” 她没有说“留下来“,而是说“回来看她”。 五岁的孩子或许听不懂其中的区别,但躲在厨房门口的婆婆肯定听懂了。 晚饭时,家里的气氛更加诡异。 婆婆破天荒地多炒了个鸡蛋,却只放在三个大孙子面前; 顾润日故意用筷子把碗敲得叮当响;顾润月则对许千慧视若无睹。 顾润晨傻乎乎的,啥也不知道,一个劲儿扒拉着碗中的鸡蛋。 刚吃了两口,小润晨开心地宣布:“后娘说要经常回来看妹妹!” “啪!”顾润日猛地摔下筷子。 “她不是我们娘!她是坏人!” “润日!”婆婆厉声呵斥。 许千慧平静地放下碗筷,抱起在一旁摇篮里的星星:“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回到房间,许千慧轻轻拍着有些受惊的星星。 在三个继子眼中,是她抢走了他们父亲,又害得他们亲生母亲不能回家。 许千慧翻了翻白眼,这能怪她吗?他们亲妈也不愿意回来呀。 不过,她才懒得这两个小屁孩浪费唇舌,很明显就是被孩子奶奶和孩子的外婆给带歪了。 这样的家庭关系,岂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 不过没关系。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也不是怕事的人,就看谁先沉不住气。 星星在她怀里渐渐睡去,小脸肉嘟嘟的。 许千慧戳了戳她的小脸,心中一片柔软。 第83章 被盯上了 天还没亮,许千慧就轻手轻脚地起了床。 她借着朦胧的晨光,凝视着熟睡的星星。 小丫头睡得正香,小拳头攥得紧紧的,睫毛在粉嫩的脸颊上投下两弯小小的阴影,嘴角还挂着甜甜的笑,似乎梦见了什么开心的事。 许千慧的指尖轻轻拂过女儿柔软的脸蛋,心头涌起一阵酸涩。 她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星星连同小被子一起抱起来,生怕惊醒了她。 推开王希家的院门时,王希已经等起床了。 “孩子给我吧。”王希压低声音,伸出双手。 许千慧将星星轻轻递了过去。 小丫头在王希怀里蹭了蹭,小嘴吧嗒了两下,又沉沉睡去。 “东西都收拾好了?”王希低声问道。 许千慧点点头,拍了拍肩上的布包:“就带了些必需品,其他的都留在家里了。” 晨风微凉,吹得许千慧眼眶发涩。 “星星在我这儿你放心,倒是你……” 她上下打量着许千慧:“在外面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许千慧的喉咙发紧,用力点头。 远处传来车的鸣笛声,是开往县城的卡车,一天只有这一趟。 “快去吧。” 王希腾出一只手推了推她:“别误了车。” 许千慧站在原地没动,目光黏在星星熟睡的小脸上。 她俯身,在女儿额头上印下一个轻如羽毛的吻。 “妈妈很快就回来看你。”她在星星耳边轻声承诺。 许千慧转身,不再犹豫,离开了。 王希站在院门口,看着许千慧越走越远的背影,不由得红了眼眶。 怀里的小星星突然动了动,小眉头皱了起来,似乎感应到了不安。 王希轻轻拍了拍她,星星这才安静下来。 车子颠簸着驶过崎岖的山路,许千慧的心情也渐渐平复。 她想起医馆里等着整理的药材,想起无尘帮需要处理的事务,还有那些等着她回去的人…… 阳光渐渐强烈起来,透过车窗照在许千慧的脸上。 她眯起眼,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田野和村庄,心里默默盘算着。 许千慧推开医馆大门时,扑面而来的药香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回来了。”兰子安看到她,眼睛亮了一瞬。 连兰婷婷都变得欢快起来:“千慧姐,你终于回来了。” “嗯。”许千慧面带微笑和他们打招呼。 然而还没等她放下行李,何文渊便从内室快步走出,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身后跟着低眉顺眼的吕肉,那个曾经嚣张跋扈的汉子此刻却像霜打的茄子,蔫头耷脑的。 “帮主。”何文渊声音压得极低,眼神示意她到后院说话。 许千慧心头一紧,跟着何文渊穿过药香弥漫的走廊。 后院,何文渊一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发髻竟有几缕碎发散落,眼睛布满血丝。 “出事了。” 他开门见山:“我们送往县城的药材被牛哞帮劫了。” “什么时候的事?”许千慧眉头一皱。 “昨天傍晚,这消息只有我、副帮主(叶修真)和几个用药材的弟兄知道,我还没和其他人说。”何文渊咬牙切齿。 “那个都是上等的好药材,卖到药行最少也值500块。” 许千慧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问:“派人去交涉了吗?” “去了。”何文渊冷笑一声。 “牛哞帮帮主说……”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说我们无尘帮的男人都窝囊,居然在一个女人手底下讨生活。” 许千慧挑了挑眉,竟轻笑出声。 “你还笑得出来?”何文渊不可思议地瞪着她。 “那可是价值五百多块的药材!而且他竟然对人如此不尊重!” “何先生,稍安勿躁。”许千慧慢条斯理地放下布包。 她问:“牛哞帮帮主是不是还说,只要我们肯低头认怂,就把药材还给我们?” 何文渊一怔:“你怎么知道?” “老把戏了。”许千慧拍拍他的肩。 “先激怒你,再等你上门求饶,最后在道上宣扬无尘帮不过如此,但其实这不过是他们羞辱人的手段,他们压根就没打算要还。”她摇摇头,说。 吕肉一直站在角落,此刻突然“扑”一声跪下:“帮主,都怪我!是我没护好药材!您罚我吧!” 许千慧低头看着这个曾经蛮横无理的男人,此刻他额头上还带着未愈的伤疤,粗糙的手指不安地搓着衣角。 “起来。” 她声音不轻不重:“说说当时的情况。” 吕肉起身,描述了事发经过:他们一行五人押送药材,在过险要之地时被二十多个牛哞帮的人围住。对方人多势众,又专挑险要处设伏,他们根本无力反抗。 “他们……他们还说了难听的话。” 吕肉偷瞄了许千慧一眼:“说我们帮主是个娘们,弟兄们肯定都……都憋得慌……” 何文渊猛地一脚踹在墙上,震得膝盖发颤:“混账东西!” 许千慧却依然平静,甚至嘴角还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她眉眼弯弯,对吕肉说:“这事不怪你,下去好好养伤。” 吕肉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被轻饶了。 他结结巴巴地道谢,一步三回头地退了出去。 “你太心软了。” 何文渊不赞同地皱眉:“这次失职若不严惩,以后……” “何先生。” 许千慧打断他:“你觉得牛哞帮为什么专挑这个时候动手?” 何文渊一愣:“自然是听说我们换了帮主,觉得好欺负。” “不止。” 许千慧捡起一片落叶在指尖把玩:“经过换主的无尘帮是块肥肉,整顿帮派肃清上下,部分人走掉了,正是脆弱之际。牛哞帮帮主眼红很久了。” 她眯起眼睛,阳光透过树叶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欺软怕硬,向来是这些恶人的性格,他们以为我们正值虚弱之际,想一口吞掉我们。” 何文渊脸色骤变:“你是说……他们对我们起了灭帮之心?那我们可怎么办?” 许千慧不置可否,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去查查牛哞帮那些人都是什么什么货色,摸清他们的喜好还有以前的经历,最好是有犯罪记录,越详细越好。” 第84章 给你机会确定不要 ? “他们很多人,以前和前帮主打交道,我都认识。”何文渊说。 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亲自去会会牛哞帮帮主。” “不行!”何文渊一把拉住她。 “太危险了!牛哞帮帮主那个老色鬼,他对你绝对不安好心……” “何先生,稍安勿躁。” 许千慧笑着拍拍他:“你忘了吗?我可没那么容易被他们拿捏。” 她的语气轻松,眼神却冷得像冰。 何文渊突然意识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骨子里比他见过的任何男人都要狠。 正说着,后院的门“吱”一声被推开。 叶修真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 “叶哥?”许千慧惊讶地转身。 叶修真没说话,只是将手中的布包扔在地上。 包裹散开,露出几株沾着泥土的珍稀药材,正是被劫的那批货里的几样草药。 他声音低沉:“牛哞帮盯我们一段时间了,故意在咱们必经之地设下埋伏。” 许千慧和何文渊对视一眼,同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叶修真已经去探过路了。 “当时他们多少人?”许千慧问。 “二十六个。”叶修真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 “我画了那个地段的地形图,还有他们当时的埋伏地点,我都标注上了。” 何文渊接过图纸,越看脸色越凝重:“这是……好险恶的心思,这压根就没想过放我们那批药材走。” 许千慧凑过去看,突然笑了:“果然如此。” 她纤细的手指点在图纸某处:“这里,还有这里,都是永春堂周掌柜的必经之路。” 何文渊倒吸一口冷气,提出心中的疑惑:“周掌柜和牛哞帮帮主勾结?” “稍安勿躁,且静观其变。周掌柜应该也不愿意服从我一个女子吧?估摸着这会儿他早就把我们的底全都向牛哞帮透露了。”许千慧冷笑。 院子里一时寂静无声,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响。 何文渊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长叹一声:“我这就去查。” “不急。”许千慧拦住他。 “既然他们要演戏,我们就陪他们演到底。” 她转向叶修真,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叶哥,能帮我个忙吗?” 叶修真看着她:“你说。” 许千慧笑得像只小狐狸:“就说无尘帮帮主被气病了,急火攻心,哪怕顶着病弱之躯要亲自去牛哞帮讨说法。” 何文渊急了:“你这是要自投罗网?” “不,何军师,你只是在第1层。“许千慧轻轻摇头。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何先生,去准备一份''厚礼'',我们明天去会会牛哞帮帮主。” “什么厚礼?” “何先生,前些日子我看你随身带着地图,现在还在身上吗?”许千慧的手指轻轻摩挲,目光落在何文渊随身携带的布包上。 何文渊从包里掏出一卷泛黄的牛皮纸地图:“这几天我一直带着。” 地图在桌上缓缓展开,墨线勾勒出的山川河流间标注着各个帮派的势力范围。 许千慧俯身细看,指尖沿着无尘帮与牛哞帮的交界处缓缓移动。 两帮之间隔着陡峭的山崖,旁边是茂密的丛林,中间只有一条狭窄且曲折蜿蜒的山路相通。 “明天我们带几个人先去交涉。”许千慧的指甲在地图上轻轻一划。 “叶哥暗中跟着,顺便摸清地形。” 何文渊眉头紧锁:“牛哞帮帮主不像前任帮主那样鲁莽,这人狡猾得很……” “谈得来就好聚好散。”许千慧打断他,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谈不来……”她的指尖重重点在牛哞帮的老巢位置。 “就夜袭。” 何文渊眼睛微微睁大:“你确定?他们人多势众……” “何先生。” 许千慧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宽心。” 她的语气如此笃定,让何文渊一时语塞。 他的目光在许千慧沉静的侧脸上。 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眼中闪烁着他读不懂的锋芒。 次日清晨,许千慧换了一身素色布衣,头发利落地挽在脑后。 何文渊则穿着惯常的青灰色长衫,腰间暗藏了一把短刀。 两人带着四个精干的弟兄,沿着蜿蜒的山路向牛哞帮的驻地行进。 叶修真早已不见踪影,但许千慧知道,他如影随形。 牛哞帮的大门由两根粗壮的圆木搭成,上面歪歪扭扭地刻着“牛哞帮”三个大字。 门口站着两个彪形大汉,一见他们便露出讥讽的笑容。 “哟,这不是无尘帮的''大人物''吗?”其中一人阴阳怪气地喊道。 “怎么,带着小娘子来求饶了?” 何文渊脸色一沉,许千慧却不动声色地按住他的手臂。 “劳烦通报。” 她声音清亮:“无尘帮许千慧、何文渊,求见帮主。” 那守卫夸张地掏了掏耳朵:“什么?无尘帮现在让娘们当家了?弟兄们晚上是不是特别''忙''啊?” 一阵下流的哄笑从寨子里传来。 何文渊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许千慧却依然面带微笑,只是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穿过污言秽语的队伍,他们终于见到了牛哞帮帮主。 这人四十出头,满脸横肉,左脸颊上一道疤,正歪坐在虎皮椅上剔牙。 “哎呦喂!”牛哞帮帮主一见他们就怪笑起来。 “这不是何军师吗?怎么,带着个娘们来讨奶喝了?” 大厅里顿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哄笑。 何文渊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许千慧却按住他,轻轻摇了摇头。 她上前一步:“我们今日来,是想讨回那三车药材,这些等着急用,您高抬贵手,无尘帮必有重谢。” 牛哞帮帮主眯起三角眼,上下打量着许千慧:“小娘子声音倒是好听,就是不知道……” 他突然压低声音:“其他时候叫起来怎么样?” “放肆!”何文渊再也忍不住,一把抽出短刀。 牛哞帮的人立刻围了上来,刀光剑影间,许千慧却突然轻笑出声。 她声音不大,却让全场安静下来:“您扣下药材,无非是想分一杯羹。不如这样,这杯药材卖出去的利润,我们三七分账。” 牛哞帮帮主不屑地啐了一口:“老子全都要!” 第85章 我要来了哟 “那就是没得谈了?” 许千慧叹了口气:“帮主,您确定要为了这点药材,跟无尘帮作对?” “少他-妈吓唬人!”牛哞帮帮主猛地拍案而起。 “在这儿,老子就是王法!” 他狞笑着走近许千慧:“小娘子,不如你留下来陪老子几天,说不定我一高兴……” 何文渊的刀已经抵在了牛哞帮帮主喉咙前:“你再敢往前一步!” 场面瞬间剑拔弩张。 牛哞帮帮主挥挥手,让手底下的人退下,随后换上一副和善的面容:“唉,大家都是混口饭吃,何必刀剑相向?你们都退一下,我来和小美人谈谈。” 随后,牛哞帮帮主走过来,围着二人转圈,同时眼光止不住上下打量许千慧。 这眼神,别说许千慧,连何文渊一个大男人看着都恶心得胃里翻涌。 “小娘子,我听说你们被抢了之后,你气坏了,身子还生了病,既然生病,那为何不好好养着,又拖着病弱之躯跑过来?小娘子,还是说,那些药材已经是你们帮派如今能拿得出的库存了?” 随后,牛哞帮帮主仰头哈哈大笑,又说:“那可真是对不住了,小娘子,那些药材我就拿走了,你要是想拿回去,那就派人来抢呀!不过你们就这点人,能不能抢得到还不一定呢。 还有第2个办法,你跟了我吧,保证有你吃香喝辣的,给我生10个8个崽,也不算糟蹋了你这么好的皮囊。” 说着,周围的帮众哈哈大笑,有些人甚至还提前打趣,说恭喜帮主又添了新的美人。 还有的说生10个8个也不怕帮主闪了腰。 牛哞帮帮主听着,也跟着大笑起来,说能得到许千慧这样的美人,哪怕闪了腰也在所不惜。 纵使脾气再好的何文渊此刻也被气得整张脸都红了,抓着短刀的手微微发抖。 许千慧一把按住他抓着刀的手,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这位帮主,你确定要与我们帮交恶?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主动归还药材,把路上你们设下的那些埋伏点都撤了,我们可以既往不咎,否则,不要怪我对你太狠心。” 许千慧平静的声音里带着警告。 牛哞帮帮主笑得更猖狂了,指着许千慧,朝周围帮众笑道:“这小娘们,当了几天帮主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还真拿自己当根葱呢?” “我就不归还,你能拿我怎么样?你们前任帮主见到我都点头哈腰以兄弟相称,你又算老几?”牛哞帮帮主说着,凶神恶煞地盯着许千慧。 何文渊再也忍不住,用短刀指着他:“你太放肆了,真当我们吃干饭的不成?你这是在破坏我们两帮之间的友谊!” “我呸,谁要和你们帮交朋友?之前咱们两个帮派势均力敌,真发生什么冲突了,双方都好不到哪儿去,现在你们帮才几个人呀?还认了一个娘们当帮主,你们要是实在没人管理,可以来投靠我呀,我不嫌弃。” 何文渊气得爆粗口:“你个狗东西,欺人太甚!” “我就欺负你了,怎么滴?” 许千慧依然镇定自若,只是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她轻轻按下何文渊的手臂:“何先生,我们走。” “可是……” “走。” 离开牛哞帮的路上,何文渊气得浑身发抖:“这帮畜-生!竟敢如此侮辱人!” 许千慧瞥了他一眼,脸上带着笑意:“何先生,不着急,他们的好日子快结束了。” 何文渊一愣:“什么?” “你有没有注意到他手底下的那些人,一个个眼珠有血丝,眼睛干涩,时不时揉一下眼睛。”许千慧眯起眼睛,她倒是注意到了这个情况。 何文渊不以为然:“我知道呀,咱们帮好多人也有这种情况,一到晚上就看不清东西,一个个都成夜瞎子了。” 许千慧竖起手指放在唇边:“嘘,回去再说。” 她轻笑,夜幕即将降临,而好戏,才刚刚开始。 回来后…… 何文渊来回踱步,鞋子踩在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眉头紧锁成一个“川”字。 许千慧却悠闲地坐在主位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嘴角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帮主。”何文渊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 “我们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那些药材价值五百多块,不能白送人了!” 许千慧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何先生,今天去牛哞帮,你注意到什么特别的地方没有?” 何文渊一愣,推了推眼镜:“他们防卫森严,人手充足……” “不是这个。”许千慧摇摇头。 “我是说,你有没有发现他们帮里不少人眼睛都有红血丝?眼睛干涩,风一吹容易流泪。” 何文渊仔细回想:“你是说……夜瞎子?” “没错。”许千慧放下茶杯。 “就是夜瞎子,从医学角度来说叫夜盲症。” 何文渊若有所思:“这有什么稀奇?咱们帮里不也有不少弟兄晚上看不清东西?” “以前是有。”许千慧站起身,走到窗前。 “但这段时间,你发现咱们的兄弟还有谁抱怨过晚上看不清吗?” 何文渊被问住了。 他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几个帮众:“你们最近晚上能看清东西了吗?” 几个大汉面面相觑。 一个满脸胡茬的汉子挠挠头:“俺……俺睡得早,没注意……” “我能看清了!”一个年轻些的小伙子突然举手。 “前天晚上起夜,我都没点灯就找到茅房了!” “我也是!”另一个帮众附和。 “昨晚巡夜,我都能看见树上的详细树杈,之前看总是很模糊!” 何文渊震惊地看向许千慧:“这是怎么回事?” 许千慧笑着走回桌前:“夜盲症主要是因为缺乏维生素A。这段时间咱们帮里伙食好,顿顿有胡萝卜、猪肝、鸡蛋……弟兄们营养跟上了,眼睛自然就好了。” 她拿起桌上的账本翻了翻:“而牛哞帮呢?牛哞帮帮主顿顿大鱼大肉,手底下人却连油星都见不着。我猜他们厨房除了咸菜就是糙米饭。” 第86章 小瞧人是不行滴 何文渊恍然大悟:“所以你的意思是……” “他们至少一半人晚上都是睁眼瞎。” 许千慧眯起眼睛:“而我们的人,大多都能夜视。” 何文渊愣了愣,他咋没注意到这点? “帮主英明!” 旁边的李二激动地一拍大腿:“咱们今晚就去端了他们老窝!” 许千慧摆摆手:“不急。” 许千慧下令:“让厨房从明天开始多给每人准备一碗肉汤,多加胡萝卜。” 何文渊点头应下。 许千慧又向何文渊详细询问了帮众们的健康状况,从夜盲症到其他小毛病,事无巨细。 “张老三的烂嘴角好了没?李四的牙龈还出血吗?王五手上的掉皮病怎么样了?”许千慧问他,还没痊愈的调整一下治疗方针,继续治疗。 何文渊一一作答,心里也清楚,除了许千慧从来没人这么关心过他们的健康。 何文渊心中暗自称奇。 他忽然想起许千慧刚接手帮派时说的话:“要让弟兄们吃饱穿暖,他们才会真心实意跟着你干。” 当时他还觉得这是妇人之仁,现在看来,倒是他目光短浅了。 “报!” 一个帮众匆匆跑进来:“副帮主回来了!” “叶哥应该给我带来了好消息!”许千慧笑着说。 叶修真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张草图。 他径直走到许千慧面前,将草图铺在桌上,是牛哞帮的详细地图,连暗哨位置都标得一清二楚。 “西侧粮仓,有两条小路,易取。”叶修真指着图上某处。 “守卫3人,有夜盲。” 叶修真之所以得出这个结论,主要是因为当时天色渐黑,他光明正大站在离那几人视野正前方几十米的距离,他们却啥也没发现。 搞得叶修真都挠了挠后脑勺,他们的夜盲症这么严重吗? “马厩在这里。” 他又指向另一处:“守卫2人,皆是上了年纪的人,腿脚不快,不足畏惧。” 许千慧仔细查看着地图,指着上面的地点,突然笑了:“牛哞帮帮主的居所在这儿,边上是他几个当家的,周围一旦有什么动静,他们都能迅速响应,不过……他们边上居然没有守卫,这心也太大了吧?” “估计是以为没有人敢动他们吧,不能掉以轻心。”叶修真说。 许千慧环视一圈,说:“何先生,你带几个人去打劫马厩,多带几盏马灯,你去了之后先在周围埋伏,等我们冲进去,把他们的火力都吸引过去之后,你们再出来。” 何文渊正低头检查短刀,闻言一愣:“多带几盏灯?要那个做什么?” “我担心马也有夜盲症。” 许千慧解释道:“黑灯瞎火地把马牵回来,万一它们看不清路受了惊,伤到人就不好了。” 周围顿时响起几声轻笑。 何文渊也笑了,嘴角微扬:“帮主,我长这么大,还没听说过马会有夜盲症。” 一个帮众附和道:“是啊帮主,俺老家养了十几年马,从没听说马晚上看不清的!” 许千慧不慌不忙地说:“何先生,你晚上靠近马厩时,有没有被马踢过?” 何文渊一怔:“这……” “马在黑暗中对突然的接近会产生应激反应。” 许千慧的声音平静而笃定:“夜盲症不仅人有,动物也会有。若是牛哞帮的马匹长期营养不良,保不齐就有这个问题。” 她转身面对众人,眼神坚定:“我们不确定他们那边的马是不是真的夜盲,但多准备一手总没错。” 何文渊突然开口:“有道理。” 简短的三个字,让原本还有些嬉笑的帮众立刻噤声。 何文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还是帮主考虑得周全。” “何先生,之前让你整理的牛哞帮人员资料,准备得怎么样了?”许千慧目光落在何文渊的脸上。 何文渊从袋中抽出几页纸张:“都在这里了。” 他递过来的纸张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工整的小楷。 “我连夜整理的,可能有些潦草。” 许千慧接过资料,指尖触到纸面时微微一怔,这些纸张边缘参差不齐,明显是从不同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看来何文渊为了收集这些情报,没少费心思。 何文渊指着第一页介绍道:“他们帮在做帮主前是村霸。”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压低:“据村民说,这人年轻时就好勇斗狠,强-奸、伤人、敲诈勒索无恶不作。” 许千慧眉头微蹙,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他为了抢占邻村王老汉家的两亩良田,半夜带人放火烧了人家房子,被抓了之后又没有证据,只能把它给放了。”何文渊眼睛闪过一丝厌恶。 房间里一时寂静无声,只有窗外风吹树叶的沙沙响。 许千慧深吸一口气,继续往下看。 “几年前,牛哞帮帮主听说药材生意利润丰厚,就带着几个地痞成立了牛哞帮。” 何文渊指着第二页:“他们霸占山头,拦截过往药商,轻则抢钱,重则伤人。” 许千慧注意到资料上特别标注了一段:去年春天,一个老药农因为不肯交出祖传的药方,被牛哞帮帮主的手下打断了腿,至今还瘫在床上。 “前任帮主曾和他们发生过冲突。” 何文渊继续道:“那时候我还没来这儿,只听说双方大战一场,最后谁都占不到便宜,只好立下''井水不犯河水''的约定。” 许千慧冷笑一声:“好一个井水不犯河水。” 何文渊又抽出几张纸:“这是他几个心腹的资料。二当家负责销赃,三当家最是阴险,专出些下三滥的主意……” 每读一个名字,许千慧的脸色就沉一分。 这些人的罪行罄竹难书:欺行霸市、强抢民女、甚至还殴打老人。 去年冬天就曾抢过一个寡妇家的过冬粮食,导致那家的两个孩子差点饿死,幸好村委会救济,才幸免遇难。 “派-出-所没管吗?”许千慧问。 “怎么不管?”何文渊苦笑。 “可每次抓进去,关不了几天就放出来了。这些人狡猾得很,大罪不犯,小罪不断,派-出-所也头疼。” 第87章 我来了,快出门跪迎 他指着资料最后一页:“你看,光是去年,派-出-所就给各个药帮发了七次警-告,要求整顿帮规。前任帮主收到警-告后,立刻约束手下安分守己。可牛哞帮……” “照样我行我素。”许千慧接过话头。 她轻轻摩挲着纸张边缘,疑惑询问:“如果,咱们这次把他们成功抓去派-出-所,算不算大功一件?” 何文渊叹气:“没有证据呀,顶多就是拘留几天,你以为派-出-所不想毙了他们?物证被销毁,没人敢做人证都怕被报复,又约束不了这些无赖,难做啊。” 许千慧点点头,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要是如今这个年代像后世一样,到处都有监控摄像头就好了,只要被拍到,谁也别想抵赖。 “今晚的行动,我们必须慎之又慎,无论遇到什么,都要按照最坏的来设想,他们今晚肯定严防死守,咱们绝对不能掉以轻心。”许千慧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她拿起一根树枝,指向地图上牛哞帮的寨子:“尤其是他们的帮主和几个管事的,手上肯定有猎枪。所以,首要任务是确保自身安全,其次才是完成任务。” 角落里,叶修真抱臂而立。 许千慧挥挥手,两名帮众立刻拎着两袋东西走进来。 打开袋子一看,是青翠的树叶。 一袋给了叶修真,另一袋则是许千慧拿着。 许千慧取出树叶,夹在两指之间。 “叶哥,你带一队人,分别从左右两侧包抄。” 她手腕一抖,树叶“嗖”地钉在门框上,入木三分:“记住,先灭灯,速战速决,把他们的照明设备全部毁掉,让他们看不见东西。然后,叶哥你叫人赶紧去后方,把那里驻守的人都绑起来,随后让他们原地待命。你再带两个人行动。” 叶修真上前,简短地应了声:“嗯。” “灭灯后。”许千慧继续道。 “叶哥你带两个人趁机收缴他们的枪支,带的人要精明点,行动不拖沓。猎枪这种危险武器,绝不能留在他们手上。” 她转向站在一旁的孙一和李二:“孙一带一小队人从左侧突袭,李二带一小队人从右侧包抄。记住,动静要大,气势要足,分散他们的人,但不要恋战。” 孙一挠挠头:“帮主,咱们具体咋干啊?” “制造混乱。”许千慧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用你们骂人的那些话,牛哞帮无恶不作,天理不容,喊得越响越好,骂到他们气得肚子疼。” 李二兴奋地搓着手:“这个俺在行!保管喊得他们屁滚尿流!” 众人哄笑,紧张的气氛稍稍缓和。 许千慧也笑了笑,随即正色道:“我会带队从正门突入,和牛哞帮帮主正面交锋。” 何文渊闻言皱眉:“帮主,太危险了!牛哞帮帮主那人……” “我自有分寸。正面打不过,但我可以飞叶子。” 她说:“最重要的是分散他们,绝不能让他们聚在一起。牛哞帮的人一旦团结起来,我们就麻烦了。” 周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息听着。 许千慧环视一周,突然提高声音:“所有人按步骤行动,一环扣一环,绝不允许擅自行动!明白了吗?” “明白!”众人齐声应答,声震屋瓦。 许千慧满意地点点头,又详细讲解了每个环节的暗号和应急预案。 她再三强调:“我们的目的是解散牛哞帮,缴了他们所有物资,不是杀人放火。” 夜幕完全降临,无尘帮的帮众们开始做最后的准备。 子时将至,乌云遮月,正是行动的好时机。 无尘帮的帮众们在夜色中如同鬼魅般向牛哞帮的寨子摸去。 叶修真带着一队精锐率先出发,他们像影子一样移动,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何文渊带着一队人摸去马厩方向,那看马的两个老头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呼噜声震天响。 许千慧屏息等待,直到远处传来叶修真的信号。 “行动。”许千慧一挥手,孙一和李二立刻带人分头包抄。 她自己则带着帮众大摇大摆地走向牛哞帮的正门。 守门的两个大汉正打着哈欠,突然看见黑暗中走出一群人,顿时警觉起来:“什么人?” “无尘帮许千慧。“ 她朗声道:“特来拜会你们帮主。” 那守卫脸色大变,刚要吹响警哨,忽听寨子两侧同时传来震耳欲聋的喊声:“牛哞帮恶贯满盈!天理不容!宰了你们狗-日-的帮主” 几乎在同一时刻,寨子里的灯火一盏接一盏地熄灭。 叶修真的人出手了。 树叶破空之声不绝于耳,油灯、火把纷纷被打灭,整个寨子瞬间陷入黑暗。 “卧槽,我怎么什么都看不见了?” “啊,谁踩我脚!” “谁?干什么绑我?” 牛哞帮的人乱作一团,惊呼声、咒骂声此起彼伏。 许千慧趁机带人冲入正门,手中叶片连发,几个扑上来的守卫顿时哀嚎一片,周围帮众迅速响应,冲上去将他们五花大绑。 “牛哞帮帮主!” 她高声喊道:“无尘帮在此,快出来下跪迎接!” 黑暗中传来牛哞帮帮主气急败坏的吼声:“给我上!杀了他们!把我枪拿来!我要亲手崩死这女的!” “什么?哪个没长眼的把我枪偷了?” 但牛哞帮的人早已乱成一锅粥,有人想往前冲,有人想往后躲,还有人因为夜盲症在黑暗中跌跌撞撞,自己人撞自己人。 许千慧看准时机,又是一把叶片出手,专打那些拿着火柴想重新点灯的人。 她的手法精准无比,却又不会致命。 混乱中,叶修真的人已经悄无声息地收缴了十几把猎枪。 有个牛哞帮的管事想开枪反抗,却被叶修真一个手刀劈在颈后,当场昏过去。 整个行动如行云流水,牛哞帮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 许千慧发现,他们行动之所以如此迅速,除了夜盲症之外,大部分的牛哞帮帮众压根不怎么反抗,吓唬一下就缴械投降了,甚至还有个别聪明的反过来帮无尘帮带路,劝自家兄弟放下武器。 许千慧猜测他们手底下人对上面管事的压根不忠心,不然人心也不会散成这样。 第88章 老娘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牛哞帮帮主被堵在议事堂里,身边只剩下几个亲信。 许千慧命人重新点灯。 牛哞帮帮主这才看清周围的情况,四周全都是许千慧的人,他们包围得另外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许千慧!你竟敢带人半夜偷袭,这可违反了我们两帮之间井水不犯河水的约定,赶紧带人滚,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 许千慧笑了:“你打劫我们药材的时候,怎么不说井水不犯河水?” “不就是拿了你点药材吗?至于这样吗?我把药材还你,你赶紧滚!” 许千慧挑眉:“晚了,我已经给过你机会,是你不要的。不过我很好奇,你牛哞帮不是挺厉害的吗?今天晚上一看,好像也不过如此!” “许千慧,你欺人太甚!今晚我们压根就没对你们设防!不然以我们的实力,你觉得你会这么轻易得手?” 许千慧惊讶得挑眉:“啊?你的意思是说,你打劫了我们药材,自己却没有点防备之心,不知道提防,不会安排人警戒,然后被我们得手了!你觉得我很蠢吗?东西被抢了,我不会报复?” 牛哞帮帮主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好一会儿才说:“你们帮只剩下一半的人,个个都是夜瞎子,谁知道你们路都看不清还敢搞偷袭?” 最主要的是,实在太大意了。 牛哞帮帮主以为许千慧一个女人,连只鸡都杀不死,更不可能有那个胆子招惹他。 况且他名声在外,恶贯满盈,谁听见了他的名字,那不得瑟瑟发抖,许千慧一个女人哪来这样的胆量? 哪曾想现在却在她手上吃了个大亏,真是越想越憋屈。 许千慧笑了,说:“可惜呀,我们现在已经不是夜瞎子了,弟兄们的营养跟上去了,自然也就没那些小毛病。反倒是你,口袋里有了点小钱,光顾着自己大吃大喝,手底下人一个个都成了瞎子却漠不关心,有你这样当帮主的吗?” 他歇斯底里地吼道:“许千慧,你个臭娘们儿,有本事单挑!哦对,你一个女的怎么可能打得过我?你叫个人帮你,你们两个一起来!” “行,单挑就单挑!”许千慧站出来,说。 旁边的何文渊急了,立刻制止:“不要任性!” 就连向来安静的叶修真也劝她:“不要逞一时之勇,你不是他的对手!” 许千慧抬手拦住他们,突然想起某部电视剧中的台词,她邪魅一笑:“我可不是娇滴滴的女王,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在众人担忧的目光中,许千慧来到了他的面前:“开始吧。” “我让你三招,免得说我一个大男人欺负你!” 许千慧迅速飞出几片叶子,叶子划破了对方的衣服,割破了皮。 其余众人都愣了一下,很明显没料到许千慧竟然有这样的能力。 连牛哞帮帮主也感到惊讶,他原本以为许千慧只不过是有点脑子的女人,没想到竟然还有两把刷子。 许千慧皱眉,眼神深邃。 这男人防御太厚了,扎不透呀,只割破点布料,那不行,她得想想办法。 “你除了飞点叶子就不会别的手段了吗?”牛哞帮帮主冷笑一声,冲上去就要抓住许千慧。 许千慧灵活躲过。 几个回合下来,许千慧硬是靠灵活的走位甩开了他。 这却让他更是恼羞成怒,一气之下不管不顾,加快速度,让他有机会抓住了许千慧的衣角。 他用力一扯,许千慧猝不及防被他拉倒在地。 她抢过旁边何文渊随身携带的短刀,迅速割开衣服,让对方失去牵制她的机会。 双方又变成了对立面,许千慧手持短刀严防戒备,牛哞帮帮主手里抓着一片布料,脸色阴沉看着她。 何文渊都无奈了,小声嘀咕许千慧都拿到短刀了,刚才应该割他手呀,去捅他呀,不是去割什么破布料。 李二却有不同的看法:“何军师,我觉得帮主这样做才是正确的。最主要对方抓着衣服,随便一个动作就有可能牵制住帮主。如果拿刀去刺对方,对方不一定那么快失去行动。 况且这牛哞帮帮主身经百战,也是一路打过来的人,这点小伤定然不会放在心上,反而会专心攻击帮主,如果他趁机把帮主举起来往地上砸,或者一把按住帮主往死里揍,那咱们帮主就危险了!” 听了李二的分析,何文渊点点头,不可置否:“说的也是。” 战斗还在继续,这次许千慧不再逃避,选择正面硬刚。 众人都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正面去打? 这不是以卵击石吗? 连叶修真都忍不住为她捏了一把汗。 牛哞帮帮主本以为许千慧不过如此,竟然还敢正面硬刚,哪曾想她的腿功十分厉害,速度又快又狠,直击要害。 几招连环腿下来,他竟然有些招架不住,连连倒退。 周围的人忍不住纷纷拍手就好。 何文渊也是刮目相看了,许千慧什么时候背着他偷偷练的功夫? 许千慧一套连环招,配合短刀,一时之间竟让对方无中招架,身上的衣服被划得破破烂烂,添了几处新伤。 牛哞帮帮主正面敌不过,只能四处躲闪,许千慧几记刀光划过,没砍中,对方反而把旁边的绳子砍成了几段。 接连不断被压制也彻底激怒了牛哞帮帮主,他趁机一脚踢飞许千慧手中的短刀,冲上来就要暴揍许千慧。 许千慧急中生智,抓过旁边的一段绳子当鞭子甩,抽得他身上火辣辣的疼。 许千慧也很无奈,这肉盾防御这么厚吗?居然能顶这么久! 牛哞帮帮主简直都要气疯了。 他一把抓住甩过来的绳子,用力一扯,把许千慧扯过来。 许千慧趁机凑过去,用绳子圈住他脖子,试图勒晕他。 牛哞帮帮主一只手抓住脖子上的绳子,给自己喘息的空间,另一只手去抓许千慧。 许千慧趁机绕到他身后,并用手中绳子牵制,让他抓不到。 局面被许千慧压制得死死的,旁边的众人也松了口气,忍不住鼓掌喝彩。 “好!” “帮主真厉害!” “没看出来呀!帮主脑子好使,身手也不赖!” 眼看已经差不多了,叶修真立刻下令,让人把牛哞帮帮主绑起来。 牛哞帮帮主不服,嘴里喊着许千慧使诈,是卑鄙无耻的小人。 第89章 作恶多端是要遭报应滴 许千慧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凌乱地贴在肌肤上,胸口随着急促的呼吸起伏不定。 刚才那场战斗真是耗费了这具身体前20年所有的体力。 叶修真将她扶到主位上坐下。 许千慧的手指微微发抖,指尖还残留着方才战斗时的余力。 她垂下眼睫,试图平复呼吸,却感觉到叶修真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探究。 “多谢。”许千慧轻声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座椅扶手。 叶修真没有立即回应,只是沉默地站在一旁,目光扫过她略显疲惫却依旧挺直的脊背。 方才的战斗中,许千慧展现出的格斗技巧让他心中升起一丝疑惑。 她的招式凌厉精准,却又带着几分他从未见过的路数。 叶修真回忆起许千慧刚才的一个回旋踢,她的动作干净利落,脚尖划出的弧线近乎完美,却又带着几分他从未见过的灵巧。 顾泽元的招式他再熟悉不过,部队里的格斗讲究一击制敌,大开大合,绝不会如此行云流水。 那刁钻如蛇的角度,都与他熟知的任何流派不同。 若说是顾泽元所教,未免太过牵强。 不过,叶修真没有多问,只是将疑惑埋在心中。 天空渐亮,牛哞帮的寨子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寂静。 许千慧站在石阶上,身后是叶修真和何文渊,两侧站着无尘帮的精锐帮众,个个神情肃穆。 院中,牛哞帮的帮众们被绳索捆着手腕,排成几列蹲在地上。 他们脸上还带着夜袭时的惊惶,有些人衣衫不整,有些人脸上挂着彩,此刻全都低垂着头,不敢与许千慧对视,还有的在底下窃窃私语,说自己是一时大意,如若再来一次,他一定斗个800回合。 “带上来。”许千慧轻声道。 两名无尘帮的帮众立刻拖着一个五花大绑的壮汉走出。 正是牛哞帮帮主。 他满脸血污,额头上青筋暴起,这张表情写着不服输的倔强。 当牛哞帮帮主被扔到台阶前时,院中的牛哞帮帮众们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几个年轻些的甚至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身子,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景象。 许千慧缓步走下台阶。 她停在牛哞帮帮主面前:“我问你,这次服了没有?” “呸!”牛哞帮帮主一口血沫吐向许千慧,却被她轻巧地侧身避开。 “许千慧!你个贱-人!刚刚是你耍诈,有种再来跟老子单挑!” 他的声音嘶哑难听,像砂纸摩擦般刺耳。 许千慧却不为所动,她上下打量了一眼牛哞帮帮主,轻笑一声,嘲讽:“败军之将!” “你!许千慧,你欺人太甚!” 她不再理会,只是平静地扫视了一圈院中的牛哞帮帮众。 “诸位。”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牛哞帮今日全军覆没,所有物资、地盘尽归无尘帮所有。” 院中一片死寂,只有晨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 许千慧继续道:“从今日起,牛哞帮就地解散。” 她顿了顿。 “但解散之前,还有件事要办。” 她转身指向被捆成粽子的牛哞帮帮主:“此人作恶多端,今日我要将他和其他几位当家的,一并扭送派-出-所。” 此言一出,院中顿时骚动起来。 有几个牛哞帮的帮众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许千慧提高声音:“派-出-所能关他们多久,取决于你们。” “牛哞帮帮主强占民田、放火烧屋、殴打老人,强抢民女,恶意敛财……这些都够他枪-毙了。” 每说一项,她的声音就冷一分:“但光有这些还不够,我们需要人证和更多的物证。” 何文渊高声道:“有仇的报仇,有冤的伸冤!谁能提供确凿证据,这些人就能得到应有的惩罚!” 牛哞帮帮主突然暴起,像条离水的鱼一样在地上扑腾:“放你娘的屁!许千慧!你他妈不得好死!” 他的脸涨得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让自家弟兄举报自家帮主,你他妈该遭天打雷劈!” 许千慧冷笑一声,转身与牛哞帮帮主平视:“自家弟兄?这位帮主,你把他们当弟兄了吗?你善待过几个人?给他们发过什么钱财?” 牛哞帮帮主慌了神,挣扎着吼道:“别听她胡说!老子待你们不薄!” “不薄?”许千慧冷笑。 “顿顿咸菜糙米,连油星都见不着,这就是你的''不薄''?” 她指向院中的帮众:“看看他们的脸色,一个个面黄肌瘦,再看看你,肥头大耳!” 她一把扯开牛哞帮帮主的衣襟,露出里面金丝绣的里衣:“上好的绸缎,怕是连县城里的老爷们都穿不起吧?” 院中的骚动更大了。 有人开始小声议论,有人红着眼睛瞪着牛哞帮帮主,更有人直接朝他啐了一口。 许千慧见火候已到,从何文渊手中接过纸笔:“愿意作证的,过来签字画押。不愿意的,现在就可以离开。” 一阵沉默后,那个满脸疤痕的汉子第一个站起来:“我作证!” 像是打开了闸门,越来越多的人站起来: “他抢了我家三亩水田!” “去年他打断了我爹的腿!” 还有一个更是直接冲到许千慧面前,扑通一声跪下:“青天大老爷,不。青天娘娘,只要能把这个畜-生判-死-刑,在下愿意做牛做马报答!” 许千慧说:“你先起来,不用下跪,有什么话慢慢说。” “不,我不起!我愿意作证,这个人带人轮-奸我姐姐,导致她严重撕裂,下身瘫痪,一辈子无法走路,我爹娘气不过,去讨公道,却被这个人叫人殴打,浑身青紫,我妹妹也被他寻仇,玷污了清白,整日疯疯癫癫。 我那时在外寻亲戚,得知噩耗时已为时已晚,我潜入牛哞帮,就是为了寻找机会替家人报仇!求您成全!” 说完,那人重重磕了几个响头,额头都磕红了。 许千慧也明白了昨天晚上为什么他们偷袭时,不仅没什么人反抗,甚至还有人帮助他们引路的原因。 第90章 开分帮啦 这一切都是牛哞帮帮主帮主自食恶果。 “你……”牛哞帮帮主面如死灰,瘫在地上像条死狗。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些平日里对他唯唯诺诺的手下,此刻竟会反咬一口。 更没想到他本以为无比坚固的帮派,里面好多人竟是他自己亲手培养的仇人。 许千慧看着一个个上前签字的帮众,眼中闪过一丝怜悯。 她转向何文渊:“准备马车,出发去派-出-所。” 何文渊点头应下,正要离开,却听叶修真突然道:“有人来了。” 寨门处,几个穿着制服的民-警大步走来。 为首的民-警四十出头,面容刚毅,正是镇上派-出-所的所长。 “许帮主。” 所长扫了一眼院中的情形,意味深长地说:“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 许千慧迎上前:“所长,我们正要押送这些恶徒去派-出-所,不是让你们在所里等着吗?” 所长点点头,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叠文件:“不用麻烦了。你的信我们收到了,就不等你送过去,担心你需要帮手,我们自己过来抓捕牛哞帮一干人等。” 他看向被捆在地上的牛哞帮帮主,冷笑道:“这个人涉嫌强-奸、抢劫等多项罪名,现依法逮捕!” 牛哞帮帮主脸上没了任何光彩。 许千慧看着被戴上手铐的牛哞帮帮主,长舒一口气。 不少帮众自发去当人证,势必让他尽快毙了。 许千慧正和几个弟兄清点着刚收来的物资,手里拿着账本,一笔一笔记下。 她神色专注,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却顾不上擦。 许千慧点点头,正要说话,忽然听见仓库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她抬头望去,只见兰子安大步走了进来,眉头紧锁,脸色沉得吓人。 她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兰子安已经几步走到她面前,嗓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意:“这两天你去哪了?” 许千慧眨了眨眼,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兰子安见她这副茫然的模样,眉头皱得更紧,声音也提高了几分:“我两天没收到你的消息,还以为你出事了!去无尘帮找你,他们说你在这儿,我又赶过来……” 他说到一半,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努力平复情绪,“你知不知道,我差点以为你被牛哞帮的人抓了!” 许千慧这才反应过来,心里一紧,连忙放下本子,道:“抱歉,是我疏忽了,这两天事情太多,忘记差人告诉你一声。” 兰子安盯着她,见她神色诚恳,紧绷的脸色这才稍稍缓和,但语气仍带着一丝责备:“你一向谨慎,怎么这次连个信儿都不留?万一真出了事,我们连去哪儿找你都不知道。” 许千慧自知理亏,无奈地笑了笑:“是我考虑不周,下次一定提前告诉你。” 兰子安见她认错态度良好,心里的火气也消了大半,转而问道:“所以,这两天你到底在忙什么?” 许千慧唇角微扬,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光:“我们要开分帮了。” “分帮?” 兰子安一怔,随即皱眉,“这里不是牛哞帮的地盘吗?他们怎么可能允许无尘帮在这儿开分帮?” 话音刚落,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瞳孔猛地一缩,不可置信地看向许千慧:“你……该不会是把牛哞帮……” 许千慧笑而不语,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兰子安倒吸一口凉气,震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牛哞帮是这一带的地头蛇,势力不小,帮众凶狠,连前任帮主都不愿意轻易招惹他们。 可许千慧竟然…… “你……怎么做到的?”兰子安嗓音微哑,仍有些难以置信。 许千慧示意孙一和其他弟兄继续清点物资,自己则带着兰子安走到仓库外的一棵老槐树下,详细和他说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兰子安沉默片刻,忽然低笑一声,摇了摇头:“许千慧,你真是……” 他本想说她胆大包天,可话到嘴边,又觉得这样的词根本不足以形容她。 她不仅聪明,而且行事果断,手段老练,根本不像一个二十岁的姑娘。 “怎么,觉得我太狠了?”许千慧挑眉。 兰子安摇头,目光复杂:“不,我只是觉得……医馆确实圈不住你。” 她这样的人,注定不会安分地待在药柜后面抓药、熬药。 她有野心,有手段,更有能力去闯出一片天地。 许千慧听出他话里的深意,笑容淡了几分,轻声道:“我知道你担心我,但这条路,我必须走。” 兰子安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也不多说什么。只是……以后别再让我找不到人。” 许千慧心头微暖,郑重地点头:“好,我答应你。” 无尘帮的帮众们进进出出,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掩不住的喜色。 孙一的大嗓门从仓库方向传来:“帮主,咱们发大财了!” 许千慧放下跟着声音走去。 眼前的景象让她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十几条锃亮的猎枪整齐地靠在墙边;成捆的药材堆成了小山;更令人咋舌的是,仓库中央摆着几个大木箱,里面装满了金银首饰,闪烁着诱人的光芒。 “这……”许千慧都呆了。 “牛哞帮这些年到底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何文渊眼睛闪烁着精明的光芒:“初步估算,光这些就值两千多块,还不算药材和牲畜。” “哈哈哈!”李二抱着一坛酒从外面冲进来。 “兄弟们!咱们发达了!” 他的欢呼引来更多帮众围观,仓库里顿时热闹得像过年一样。 有人抚摸着猎枪爱不释手,有人啧啧称奇,更有人已经迫不及待地试骑那些骏马去了。 许千慧看着众人兴奋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她拍了拍手,高声道:“把这些物资清点好,七成送回总部,三成留在这里开分帮!” “帮主万岁!” “无尘帮威武!” 许千慧笑着摇摇头,转头对何文渊说:“今晚开庆功宴,让厨房把最好的酒菜都拿出来,总部那边的兄弟不要忘了,弄好后送一些过去。” 第91章 你之前欠我的承诺你看…… “已经吩咐下去了。”何文渊难得露出笑容。“杀了两头羊,蒸了十笼馒头,还从镇上买了二十斤好酒。” “不够。”许千慧大手一挥。 “再加五只鸡,让弟兄们吃个痛快!” 夜幕降临,牛哞帮的院子里燃起了篝火。 十几张长桌拼在一起,上面摆满了香气四溢的菜肴。 帮众们围坐在一起,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许千慧坐在主桌,左边是何文渊,右边是叶修真。 她举起酒杯,高声道:“今日大获全胜,全赖诸位奋勇拼杀!这一杯,敬大家!” “敬帮主!” 众人齐声响应,仰头干杯。 酒过三巡,气氛越发高涨。 有人开始划拳,有人唱起了家乡小调,更有人借着酒劲跳起了滑稽的舞蹈,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孙一喝得满脸通红,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弟兄们!咱们帮主英明神武,带着咱们过上了好日子!我孙一这辈子跟定帮主了!” “对!跟定帮主!” “无尘帮万岁!” 欢呼声中,许千慧注意到叶修真一直安静地坐着,面前的酒杯几乎没动过。 她凑近些,轻声道:“叶哥,不合胃口?” 叶修真摇摇头,目光落在她因喝酒而泛红的脸颊上:“少喝点。” 他的声音很低,却让许千慧心头一暖。 她正想说些什么,忽然听到院门外传来一阵骚动。 “怎么回事?”何文渊皱眉问道。 一个帮众匆匆跑来报告:“帮主,外面来了几个牛哞帮的旧部,说想加入咱们!” 许千慧挑眉:“带他们进来。” 不一会儿,几个衣衫褴褛的汉子被带了进来。 许千慧定睛一看,这些都是之前跟着去派-出-所做人证指控他们帮主的那些人。 有的人趁着这个机会回家了,有的人觉得没有合适的去处,回来投靠许千慧了。 那几人扑通跪下:“许帮主,我们几个想加入无尘帮,求您收留!” 许千慧放下酒杯:“为什么?” 有个汉子抬起头,神情肃穆:“您替我们惩治恶人,让我们有机会做人证报仇,我们愿意追随您,报答您的大恩。” 另外几人也连连磕头:“我们也是!” 院中一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许千慧身上。 她沉思片刻,起身扶起三人:“要入无尘帮,得守我们的规矩。” 她一字一顿地说:“遵纪守法做个好人这是最基本的,最重要的就是要绝对服从命令,绝对不可以做出损害帮派的事情,宁死绝不背叛,能做到吗?” 几人齐声答道:“能!” “好!” 许千慧让人拿来几只空碗,亲自斟满酒。 “喝了这碗酒,就是自家兄弟!” “谢谢帮主!” 深夜…… 无尘帮。 许千慧独自一人呆着,手里拿着笔时不时写着,思考帮派的未来。 “千慧。” 许千慧回头,看到何文渊站在几步之外,神色平静。 “何军师?” 她放下笔,微微一笑:“有事?” 何文渊走近几步,目光扫过桌上密密麻麻的字迹,道:“在忙?” “嗯,在拟定一些帮规。”许千慧坦然道。 何文渊点点头,沉默片刻,终于开口:“帮派现在规模越来越大,手底下的人也多了,如果没有规矩约束,迟早会乱。” 许千慧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笑道:“何军师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她指了指桌上的纸张:“新的帮规已经拟了大半,不过还有些细节需要完善。” 她顿了顿,抬眼看向何文渊:“正好,你经验丰富,不如帮我看看?” 何文渊神色稍缓,接过纸张仔细浏览起来。 片刻后,他点点头:“写得不错,奖惩分明,条理清晰。” “那就好。”许千慧松了口气。 “等定稿后,还得麻烦何军师帮忙在帮里推行。” “应该的。”何文渊应道,却依旧站在原地,没有离开的意思。 许千慧察觉到他的异样,疑惑道:“何军师,还有别的事?” 何文渊目光深沉地看着她,缓缓开口:“上次你答应我的中药种植园,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的语气平静,但许千慧却敏锐地捕捉到其中隐含的质疑。 她眨了眨眼,忽然笑了:“何军师这是担心我骗你?” 何文渊没有否认,只是淡淡道:“我总得确认一下。” 许千慧站起身,拍了拍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神色从容:“其实我已经在着手准备了。” “哦?”何文渊挑眉。 “这几天我一直在派人考察地段,也托人打听了行情。”许千慧解释道。 “不过租地不是小事,得找个合适的时机去谈。” 她看向何文渊,眼中带着真诚:“正好,过几天我需要你跟我一起去,毕竟你对药材种植更了解,谈判时也能给出专业意见。” 何文渊的表情这才真正放松下来,甚至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原来如此,是我心急了。” “理解。”许千慧笑道。 “这事确实拖得有点久,不过你放心,我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 “对了。“许千慧忽然想起什么。“你家里最近怎么样?两个孩子还好吗?” 提到家人,何文渊冷硬的眉眼柔和了几分:“大的可以帮家里干活了,小的还在家里闹腾。” “等种植园办起来,你家的日子会更好。”许千慧真诚地说。 何文渊深深看了她一眼:“千慧,你年纪轻轻,却比不少人还要聪明。” 许千慧笑而不语。 她重生一世,比谁都清楚,想要在这儿站稳脚跟,光靠狠劲是不够的。 得人心者,才能走得更远。 何文渊看着她自信的模样,忽然觉得,或许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真能带领无尘帮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 许千慧似乎是想到什么,她拿出一张地图,招呼何文渊过来看。 “你看,猫喵帮控制着东边的那条清水河。“她轻声自语。 “犬吠帮占着南边最肥沃的黑土地,鸡鸣帮把守着西边……” 每说一个名字,她的语气就沉重一分。 第92章 看似竭尽全力实则爱莫能助 何文渊凑近看了看地图,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些帮派虽然规模不大,但位置都卡在要害上。” 许千慧冷笑一声,手指重重点在几个标记上:“你看,猫喵帮、犬吠帮、鸡鸣帮,再加上其他大小不一的帮派,简直像是把整片区域围成了铁桶。” “最可笑的是这些帮派的名字,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动物园。” 何文渊仔细端详着地图,突然指向一处空白:“这片荒地倒是没人占。” “我查过了。”许千慧摇头。 “那里的土质太差,种出来的药材药效不好。” “硬碰硬不是办法,我们得先探探农业司的口风。”许千慧说。 何文渊点头表示赞同:“农业司那边……” “明天一早就去。” 第二天一早,许千慧特意换了一身素雅的装扮,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 何文渊见状不禁打趣:“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去相亲。” “见官不比见帮派容易。”许千慧整理着袖口。 “得给他们留个好印象。” 农业司坐落在城西。 见有人来,工作人员抬头询问:“干什么的?” “来谈租地的,我们之前打过招呼了。”许千慧说。 工作人员这才想起:“原来是许姑娘,局-长交代过,您里面请。” 他们被引到一间宽敞的厅堂。 墙上挂着“勤政为民”的匾额,椅上坐着个戴圆框眼镜的中年男子。 “久仰许姑娘大名。”局-长起身相迎。 “没想到许姑娘这么年轻就有如此魄力。” 寒暄过后,许千慧直入主题:“我们想在城郊发展药材种植,不知您这边……” “好事啊!”局-长猛地拍了下大腿。 “现在正鼓励这个!” 他压低声音:“实不相瞒,上头催得紧,要我们找人合作,商量着来,现在各方面资金短缺,有人租地是好事,我们也有一笔收入,缓解财务。” 许千慧与何文渊交换了个眼神。 局-长继续道:“只要你们能保证五百亩以上的规模,地租可以按市价的七成算,前三年还能免税。” “这么优惠?”何文渊忍不住问。 局-长忽然压低声音。“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那些帮派……”局-长搓着手。 “我们的人去了都不好使。你们要是能解决这个问题……其他的都好说。” 何文渊冷哼一声:“你们都管不了,让我们平民百姓去管?” 局-长尴尬地笑笑:“这个……毕竟不是我们的职责范围,只要闹的不是很大,我们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那您这边能给予什么帮助吗?”许千慧问。 局-长搓搓手:“帮助……原则上,自然是能帮就帮,可如今这个情况,我们自己都自顾不暇……哦,当然,许姑娘要是需要帮忙的话,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的,其他的帮不上忙,我们也爱莫能助。” 许千慧听出了话外之音,很明显局-长是想让他们自己解决。 “好的,多谢局-长,我们告辞了。” 回程的马车上,何文渊一直阴沉着脸。 “他们这是要把我们当枪使。”他愤愤地说。 许千慧却显得很平静。 “没关系,兵来将挡。既然人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很明显是让我们自己解决,那我们就放开手脚干。” “我们不过是一个小帮派,能解决得了那么多帮吗?”何文渊问,一想到这个问题,便有些头疼。 许千慧笑了笑:“之前的路我们不也是走过来了吗?放心吧。” “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先去和猫喵帮谈判,谈不成再另说。” 清晨的薄雾笼罩着猫喵帮所在的山头,许千慧站在山脚下仰望着蜿蜒而上的石阶。 这座山三面都是陡峭的悬崖,只有一条狭窄的山路可以通行,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势。 “这地方选得真绝。” 何文渊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低声道:“我数过了,光是明哨就有三处,暗哨还不知道有多少。” 许千慧眯起眼睛,看到半山腰的树丛间隐约有人影晃动。 她轻轻摇头:“硬攻确实不现实。这些猫喵帮的人虽然只有几十个,但听说个个都是身怀绝技的好手。” 山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带来一丝凉意。 猫喵帮在此地盘踞已有二十余年,帮中成员大多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孤儿,彼此间情同手足。 这样的帮派,凝聚力极强,外人很难渗透。 “只能试试谈判了。” 许千慧从怀中取出一份拜帖,上面盖着无尘帮的印章:“希望他们能给个面子。” 何文渊却忧心忡忡:“我听说这猫喵帮帮主性格古怪,虽然面上笑嘻嘻的,但性格却反复无常,乃阴险小人也。” “所以我们更要小心行事。” 许千慧整了整衣襟,将拜帖交给守在山路口的帮众。 那是个精瘦的年轻人,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活像只机警的野猫。 “等着。”年轻人接过拜帖,身形一闪就消失在山路拐角处,动作敏捷得惊人。 许千慧和何文渊在烈日下等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等到回信:帮主同意一见。 猫喵帮的大堂设在半山腰的一个天然洞穴里,洞内凉爽宜人,四壁点着松油灯。 帮主坐在一张太师椅上,见许千慧和何文渊进来,立刻堆起满脸笑容。 “稀客啊稀客!”他热情地招呼道,圆润的脸上眼睛眯成两条缝,活像尊弥勒佛。 许千慧恭敬地行礼,说明来意:“我们无尘帮想在贵帮的地界上租块地种植药材……” “好说好说!” 帮主拍着肚皮大笑:“我最喜欢跟年轻人做生意了!” 他示意侍女上茶,继续道:“我们这儿的地啊,那可是风水宝地!种出来的药材,药效能比其他地方高出三成!” 许千慧接过茶杯,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周。 大堂角落里蹲着几个帮众,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每个人的手都放在随时可以够到兵器的位置。 “不知租金怎么算?”许千慧直接问道。 帮主搓着肥厚的手指,笑容更加灿烂:“这个嘛……一亩地一年60块钱。” 许千慧手中的茶杯差点脱手,连旁边的何文渊面色也不妙。 这个价格是市场价的五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