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鼎:离婚后,我步步登阶!》
第45章 又见后妈
陈小雪长得美艳,但江恨离对她并无好感。
她虽然遗传了李桂兰的容颜,却也遗传了李桂兰骨子里的势利。
这一年来,他无数次被她鄙视、无视。
然而,河东转河西,他现在是翻身农奴把歌唱!
“陈女士,我要开会了!”江恨离下了逐客令。
陈小雪有些失望,悻悻然走了。
其实,江恨离并没有会议,刚才只是糊弄陈小雪罢了。
没多久,陈小雪发了一条信息:今晚有空吗?我在酒店开房等你,绝对有你想要的。
信息很暧昧。
江恨离直接选择无视。
他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但也不是见了女人就想上的登徒子!
靠在椅背上,他闭目沉思。
来到纪委后,他肩上的重担明显重了。
现在,他手头有三个案子。
一个是红酒西施,目前以外围调查为主。这案子,很可能牵涉到县委副书记秦晓东。
一个是青河堤坝加固工程可能存在的腐败问题,这个案子难度最大,因为工程是“青山二龙”之一的黄金龙中标,可能涉及叶青天,甚至比叶青天权力和地位更大的人。
还有一个,就是王建军案,这案子也可能涉及叶青天。
有人敲门。
江恨离想当然认为,是经常来串门的倪文翠,然而,事与愿违,却是纪检监察二室的孙强!
这家伙,是徐国阳的心腹。
“江书记,向你汇报工作啦。”
孙强三十岁出头,身材魁梧,留着平头,脸上堆着虚情假意的笑。
江恨离分管几个纪检监察室,孙强作为二室主任,汇报工作理所当然。
“孙主任,请坐。”江恨离起身站起。
任何人来办公室,无论是谁,都起身相迎,这已经成了江恨离的习惯。
这是效仿杜明远。
在官场,还是尽可能低调、谦虚为好。
“江书记,我听说杜书记对青河堤坝加固工程的质量大发雷霆,并指示要严查其中可能涉及的腐败问题?”
说着,孙强盯着江恨离看。
“孙主任消息蛮灵通嘛。”江恨离淡然一笑。
“杜书记发火时,很多人在现场,消息不胫而走也正常嘛。”
“是的。”江恨离转移话题,“二室最近在跟进的几个案子进展如何?”
“有几个案子已办结,现在手头只有一个案子,即将办结。
江书记,二室的同志现在手头没啥重活,手头痒痒的,这个案子能不能让二室主办或者承办?”
顿了顿,孙强补充道:“江书记,我在纪检口干了八年,什么工程审计、款项核查的门道都摸得门儿清。
青河堤坝那项目,从招投标到材料采购,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我闭着眼睛都能猜出几分。
江书记要是信得过我,让二室加入调查组,保证查得明明白白!”
江恨离明白孙强的真正用意,并不是抢功,而是想替徐国阳盯着这案子的走向。
因为这案子很可能牵涉到徐国阳的主子——叶青天。
如果案子由孙强主办或承办,那无异于让狐狸看守鸡窝。
到时候,孙强抓几个小虾米当替罪羊,此案就算了结,真正的大鱼却逍遥法外。
江恨离淡然一笑:“孙主任毛遂自荐,主动请缨,这种勇于担当的精神,值得肯定。
但青河堤坝的案子杜书记高度重视,按照领导要求,成立跨科室的调查组,程书记亲自主抓。
二室肯定有同志参加,正准备和你说,调查组打算抽调周伟同志加入调查组。”
孙强脸上的笑容一僵。
他和周伟素来不和,并借助徐国阳的力量极力打压、排挤周伟。
但江恨离来县纪委后,就重用周伟,在查办李长明案中,周伟功不可没。
孙强心中非常不悦,原以为江恨离初来乍到,总会给点面子,没想到对方不仅没松口,反而把周伟塞进了调查组——这分明是在打他的脸。
“周伟?”孙强干笑几声,“周伟性子急躁,办案沉不住气,也没有工程审计知识储备,恐怕不太适合吧?”
江恨离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水面上的茶叶,不紧不慢地说:“周伟同志的敬业精神和审计方面的专业能力,都是得到程书记认可的。
况且,调查组是团队作战,各有所长才能互补。”
孙强试探着问:“二室其他同志,是不是可以加入调查组?”
江恨离将桌上的一封举报信递给孙强:“孙主任,正好有个案子,由你们二室主办。
收到举报,县二中在物资采购中,存在虚报价格等问题。
供应商和学校领导可能存在利益输送。
你看,一个普通的路由器,价格几百元,说成出口防火墙,成交价六十多万元;
一个普通插板,说是智能用电管理器,价格翻了一百多倍;
普通优盘说成是特制优盘,价格也翻了几百倍,触目惊心啊!”
孙强接过举报信,快速浏览了一遍,附和道:“胆子确实很肥。但这种现象并不罕见。
去年我牵头查办了一起县医院采购医疗器械吃回扣案件。
一台医疗设备采购价八百万元,其实进价才二百万元,将近六百万元以回扣的形式给了院长和其他七名工作人员。
院长一人就收到回扣二百万元。经销商只赚了十万元。”
“是啊!腐败分子的胆大妄为超出我们的想象。
孙主任,这案子虽不像堤坝工程那么棘手,但事关教育民生,也得认真查。”
孙强心如明镜,教育系统的案子哪比得上青河堤坝的分量?
但他也知道,这是江恨离的让步。若是再纠缠,反倒显得自己不识抬举。
而且,人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徐国阳五十多岁了,再过几年就要退休,而江恨离不仅年轻,背后还站着杜明远,前途无量,如日中天。
而且,他隐隐感觉到,青河堤坝加固工程案可能牵涉到叶青天,因为谁都知道叶青天和黄金龙关系亲密。
一旦叶青天倒台,徐国阳也会跟着倒台。
因此,他不能在徐国阳这一棵树上吊死。
于是,他装作很激动的样子:“既然江书记信得过二室,那我们一定全力以赴!”
对于江恨离来说,这既是安抚孙强的情绪,也是一种平衡术,体现了政治智慧和领导艺术。
毕竟,初来乍到,不想与部下关系闹得太僵。
……
江恨离在一天时间内,接连接到来自京城的后妈胡可可的两个电话。
前一个电话是喜讯。
胡可可说,小琛的骨髓移植很成功,小琛很想他。
后一个电话,却让人心情沉重。
老爷子顾长河突发脑溢血,被紧急送到医院,现在正在抢救中,人处于昏迷状态,情况不容乐观,医院下达了病危通知书。
胡可可希望江恨离能尽快去京城。
随后,顾书离和车厘子相继打来电话,催促江恨离尽快进京。
江恨离没理由拒绝。
第44章 举报前夫
一日夫妻百日恩。
陈小雪在离婚后不久,就举报王建军,说明她对王建军的所作所为已经失望透顶。
在陈家,王建军没少嘲讽过江恨离。
查处王建军,于公于私都没有理由拒绝。
“王建军有什么问题,你说吧。”江恨离拿出笔记本,做出记录的架势。
“王建军在和我离婚的第三天,就与县血浆站一个叫胡媛媛的小护士办理了结婚登记。
他们也太急不可耐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早就有奸情!”
陈小雪说得义愤填膺。
江恨离抬头看了陈小雪一眼,将笔夹在笔记本里:“私人感情纠葛不在我职责范围内,如果只有这些,大可不必专程跑一趟。
哪怕王建军前一秒钟和你离婚,后一秒钟和胡媛媛结婚,在法律上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更不构成违纪!”
“二妹夫,你别急啊,这只是引子呢。”陈小雪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我让人查了,胡媛媛家在农村,家里一贫如洗,她去年才上班,哪有钱买房?
但事实上,就在两个月前,胡媛媛的名下有了一套一百二十平方的精装修新房。
现在,新房成了她和王建军的爱巢。”
江恨离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叩了叩:“陈女士,你既然是举报,那就要拿出证据,比如,胡媛媛的购房资金是王建军提供的,而这又超出王建军的收入水平。”
陈小雪嘟囔道:“我这是提供线索啊!你们纪委不能调查吗?”
江恨离正色道:“你这个连线索都算不上!举报他人,靠的是证据,而不是臆测!
纪委调查讲究的是证据链,而不是空泛、无意义的猜测!”
江恨离放缓语气:“陈女士,我再解释一遍,你要提供证据,证明购房款是王建军出的,且这些钱并不是合法收入。
就算购房款是王建军出的,也不能就此证明他的收入不合法,比如,王建军家底厚,或者,你是净身出户,财产都分给了他。”
江恨离故意用“净身出户”这个词语,目的就是让陈小雪难堪。
陈小雪不以为然:“王建军的家庭情况比你好不了多少,有屁的家底!
他的钱,都是利用手中职权贪污受贿的!
我曾经是他枕边人,知道他这几年搞了不少钱。
而且,他的镇长帽子都是靠行贿叶青天得到的!
这几年,他送给叶青天的现金,至少有五十万。
年初叶青天妈妈过生日,他送了一个小金佛,价值三十多万。”
江恨离对这个很感兴趣,因为这不仅牵涉到王建军,还牵涉到叶青天。
“小金佛是王建军买的,还是别人送的?”
“一个搞建筑工程的老板送的,包装盒里,还有发票。
这个老板想承包城关镇的工程项目,就向王建军行贿……”
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
很多企业偷税漏税、很多官员腐败,都是内部人举报的。
陈小雪接着说:“我还知道,城关镇西大街的环碧公园,搞了一组雕塑,花了六百多万,其实成本不过两百万,多余的钱,都被王建军他们几个人私分了。
有一次,王建军还沾沾自喜,向我吹嘘,当官就是好啊,挣钱太容易,轻轻松松百万元到手。
他还说,怪不得很多人削尖脑袋要升迁,权力真是一个好东西。如果干到县委书记这一级,什么都不用愁,哪怕晚上做了一个梦,第二天就能实现。”
“陈女士,你的这两个线索,很有价值,但需要证据佐证。你能提供一些证据线索吗?”
陈小雪从包里掏出一个优盘,放在桌上推给江恨离:“这里面也许有你想要的东西。”
江恨离盯着陈小雪:“你为什么要举报王建军?仅仅是因为他和你离婚?”
“我早就知道他婚内出轨!
有一次,我还无意中看到他和情人聊天,双方以老公老婆互称。
我只是没有将他捉奸在床罢了!
凭什么他能玩,我不能玩?
他处心积虑抓我的把柄,就是逼我离婚!”
陈小雪的眼神变得狠毒起来,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王建军已经被她碎尸万段!
夫妻离婚,反目成仇,欲置对方于死地的并不在少数。
关键是,陈小雪和王建军缺少孩子这个纽带。
因此,陈小雪搞王建军,不计后果。
江恨离把玩着优盘,问:“优盘里都有什么证据呢?”
“说实话,证据不多,因为我没想到王建军会如此绝情!
优盘里的证据,都是这几天搜集的。
要么是以前拍的照片,要么是在行车记录仪下载的录音。”
江恨离将优盘插入笔记本电脑,里面有小金佛的照片和发票,还有几段录音。
其中一段录音,是行车记录仪录下的。
传来王建军熟悉的声音:“……这事你放心,环碧公园的雕塑项目肯定给你做,不过你得明白规矩。
多报项目预算,多开发票,这些还需要我教你吗……”
江恨离关掉录音。
仅凭这些证据,并不能认定王建军涉嫌违法违纪,还需要证据佐证,形成证据链。
陈小雪举报王建军,这事给江恨离提了一个醒。
不要伤害任何一个女人,爱之深,恨之切,那些曾经可以为你死的女人,有朝一日也可能会让你死。
为你死,让你死,一字之差,恰恰说明,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江恨离将优盘从电脑上拔下,“这些证据我们会认真核查。如果情况属实,纪委一定会依法依规处理。”
陈小雪站起身,走到江恨离身边,身上浓郁的香水味瞬间笼罩过来。
“二妹夫。”她俯下身,胸口白花花的一片就在江恨离的眼皮底下,“这些证据够用吗?”
“陈女士,请坐下说!”江恨离看出陈小雪有那么一丝勾引的意味。
她本来就是一个风骚的女人。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相比之下,陈小曼则传统得多。
陈小晴虽然性格大大咧咧,却也不是妖冶的女孩。
陈小雪假装整理丝袜,手指沿着大腿向上滑动,露出更多肌肤:“哎呀,这丝袜总是往下滑...…”
江恨离用指关节敲了敲桌子,提醒道:“陈女士,这里是纪委办公室!”
陈小雪妩媚一笑,瞥了一眼门外,见没动静,胆子更大了,轻声说:“二妹夫,我手里还有王建军向叶青天行贿的证据,你感兴趣吗?
在办公室谈不方便,要不,我们去酒店深入交流?”
第43章 美人心计
江恨离惊愕。
这谣言太荒唐,明明是女儿,却成了情人!
谬以千里啊!
洪青青看出江恨离的惊讶,解释道:“我是他的私生女。
作为官员,他不便承认和我的真实关系,因此,谣言就产生了。
恨离,到目前为止,知道我是曹春国私生女秘密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江恨离当即说:“洪姐,谢谢你对我的信任,我绝不会乱说的。”
洪青青点点头:“恨离,为什么要说这个?就是想告诉你,如果需要我帮忙的话,我会动用爸爸的关系。因为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江恨离摇头:“洪姐,我跳入汹涌的河中救人,绝对不是为了捞取好处。
说实话,那时候我也不敢确定,自己一定能够活着上岸。
如果我救人的出发点是为了获取回报,那代价也未免太大了吧!”
江恨离不便说出口的是,他是京城顾家的后代,亲生父亲是江中省三把手,权力和地位可不是曹春国所能比的!
“恨离,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亏欠你太多,对你的任何补偿都不过分。
如果因此能够帮助你,我的心里会好受些。”
洪青青沉默了一阵,幽幽说道:“恨离,我没有弟弟,以后,我会将你当作我的好弟弟。”
江恨离极力掩饰心中的兴奋,有个美女姐姐,是一件很快乐的事。
……
青山宾馆是国有宾馆,环境静谧,绿树成荫,有主楼和两栋副楼。
主楼对外开放,副楼则一般作为异地交流干部住所。
杜明远来青山县后,作为异地交流干部,就住在青山宾馆。
这并不违规。
这栋副楼,只有三层。
杜明远住在三楼的一个一室一厅的套房里。
宾馆有两室套房,但杜明远并没有要,因为不需要,他的家人都在省城江州。
青山宾馆女服务员制服是紫色修身套裙,配白色衬衫,领口系红色小丝巾,裙摆过膝。配黑色中跟皮鞋,端庄简洁。
小苹穿着合身的制服,头发挽成一个圆形的发髻,套着黑色的发网,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小苹有杜明远房间房卡,负责打扫室内卫生、每天送一次水果。
这与青山宾馆普通客房服务员没什么区别。
唯一区别的是,小苹太清纯、太美丽!
傍晚后,杜明远回到宿舍,见小苹正在擦拭客厅里的青花瓷花瓶,礼貌地和她点点头。
小苹脸上现出羞涩的笑容,抬头看了杜明远一眼,又迅速低下头,轻咬嘴唇,轻声说道:“领导好。我是新来的服务员小苹。”
“哦,小苹姑娘好,你们一般什么时候打扫室内卫生呀?”
杜明远不禁多看了一眼小苹。
不得不说,这姑娘真标致。
关键是,羞涩、温柔。
就像徐志摩的诗: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领导,我们一般下午打扫卫生,时间不固定。””
“小苹,你是青山县本地人吗?”
面对如此漂亮又单纯的女孩,杜明远多问了几句。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爱江山更爱美人。
杜明远不是英雄,更不是皇帝,但他是男人,有血有肉,有着七情六欲的男人。
“不是,我是外地人。”
“今年多大了?”
“十八岁。”
“哦,怎么不读书呢?”
“领导,我家里穷,爸爸多年前就去世了,妈妈身体不好,家里还有个弟弟,我初中毕业后,就出来打工挣钱养家。”
“哦,那挺不容易的。以前在哪工作呢?”
“以前在一家服装厂,但那家服装厂由于订单减少,收入很低,朋友介绍,我就来青山了。”
顿了顿,小苹故作天真地问:“领导,您是从省里来的吧?听说您是来帮我们青山县发展的。”
杜明远笑了笑:“为人民服务而已。小姑娘,好好工作。”
小苹快出门时,回过头来,主动说:“领导,你日理万机,衣服鞋袜什么的,我帮你洗。”
“不需要的,谢谢你,小苹。”
出门后,小苹给黄金龙发了条信息:目标已接触,初步印象良好。
黄金龙回复:循序渐进,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之前,黄金龙在安排任务时,特别交代小苹:一定要打造好清纯、青涩,又楚楚可怜的人设。如果一开始就赤裸裸勾引,杜明远绝不会上钩。温水煮青蛙,慢慢地,杜明远就会不知不觉对你产生依恋。到时候,水到渠成。
……
江恨离没想到陈小雪会主动约见他。
本来,陈小雪打算在西餐馆或者西山别墅陈家见面,但江恨离礼貌回绝了。
这个女人,当初没少助纣为虐。
江恨离对她并无好感。
见面地点最终敲定在江恨离的办公室。
初夏时节,陈小雪穿着清凉,性感,妩媚,一如她当初的风格。
她穿着酒红色的吊带短裙,裙摆刚遮住大腿根,行走间,裙底的黑色蕾丝边若隐若现。
最惹眼的是她腿上近乎透明的肉色丝袜。
她的大腿丰腴却不多肉,小腿匀称秀美。
总之,这是一个漂亮的、妩媚的女人。
“二妹夫,你好呀,好久不见。”陈小雪妩媚一笑。
“请坐,找我有事?”江恨离起身站起,招呼陈小雪坐在他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
陈小雪坐下时,有意将裙子往腿根拢了拢,露出更多裹着丝袜的大腿。
“一来看看你,二来汇报思想。”
来的都是客。
江恨离倒了一杯茶水,放在陈小雪的面前。
“二妹夫,什么时候和小曼圆房啊?”陈小雪狡黠地笑道,“你可别说,你已经拿下小曼。
你是知道的,爸爸妈妈就想着早日抱孙子。”
江恨离冷声道:“你来我这里,就是说这个?”
陈小雪听出了江恨离的冷淡,讪笑道:“二妹夫,我是不是说了什么敏感词?”
“陈女士,这里是办公室!”
“二妹夫,我可是你大姐啊!”
江恨离看了看时间,“我还有十几分钟,要参加一个会议,你还是长话短说吧。”
陈小雪终于意识到,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现在的江恨离,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江恨离了!
那个被打入冷宫、被陈家踩在脚下,忍受责骂和凌辱的江恨离,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二妹夫,我这次来,就是要大义灭亲,反映有关王建军的问题线索。”陈小雪终于直奔主题。
举报前夫?
依照江恨离的了解,王建军百分之百有问题。
别的不说,从王建军隔三岔五将成箱茅台酒往陈家搬、李桂兰生日送金寿桃等细节看,就能说明问题。
第42章 美女姐姐
江恨离跪在泥泞的河岸上,将洪青青平放在相对平整、干燥的草地上。
大学时,他参加过急救培训——当时只觉得是凑学分,没想到真能派上用场。
他先开放气道,清理口腔中的脏污。
李秋燕问:“江书记,要不要先控水?”
“不需要!”江恨离回答得斩钉截铁,“那是老黄历了!当务之急是心肺复苏!”
江恨离捏住洪青青的鼻子,对准她的嘴,快速吹气两次。
然后,双手交叉,掌根放在洪青青两乳头连线中点,垂直向下按压。
江恨离动作娴熟,按“30次按压+2次人工呼吸”的节奏重复进行。
“洪部长眼皮动了!”李秋燕激动地呼喊。
突然,洪青青剧烈痉挛,江恨离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喷了满脸带着腥味的河水。
江恨离立刻松手,只见洪青青眼睑颤动,终于缓缓睁开眼。
洪青青发现自己被江恨离半搂着,一脸茫然。
“我,我在哪里?”说着,她又软倒下去,这次是脱力性的昏迷。
救护车来了。
……
前几年,青山县汛期降雨量不大,青河堤坝加固工程安然无恙。
但偷工减料的豆腐渣工程终究还是在连日降雨和洪水浸泡面前被打出原形。
在洪青青送往医院救灾的第二天下午,堤坝溃破,豁口越来越大。
良田、村庄被淹没。
不幸中之大幸的是,处于低洼地带的住户都已转移到安全地带。
杜明远亲自坐镇指挥,调集多方力量,终于在溃坝后的第七天,成功合拢堤坝。
“豆腐渣工程!彻头彻尾的豆腐渣工程!”杜明远义愤填膺。
在未溃破的堤坝,他弯腰捡起一块从坝体边缘脱落的混凝土块,手指轻轻一捻,就簌簌掉渣。
杜明远挥舞羊角锤,对准一处坝体敲打。
哐当!
混凝土表层像酥饼似的裂开,露出里面填充的碎石与黄土,甚至混着几截烂木头。
“丧尽天良!谋财害命!必须一查到底!”杜明远的声音因愤怒而发颤,“这就是花了一个多亿加固的堤坝?
木头都能当钢筋用,老百姓的命在这些蛀虫眼里,到底值几个钱!”
回到办公室。
杜明远将程丽丽和江恨离叫到办公室。
“豆腐渣工程害死人!这次青河堤坝垮塌,万幸的是,由于提前转移群众,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江恨离小心翼翼地说:“杜书记,部分群众不愿意转移,洪部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才转移走所有处于低洼地带的群众。”
杜明远点点头:“从某种意义上说,洪部长是豆腐渣工程的受害者!
这次找你们来,就是让你们调查堤坝加固工程有没有涉及干部腐败问题……”
杜明远交代一番后,程丽丽表态:“杜书记,县纪委严肃查处李长明案,恨离同志初战告捷,不论是办案质量,还是速度,都可圈可点。
这一次,我建议由恨离同志牵头。”
“我完全赞同。”杜明远看向江恨离,语气温和,“恨离,这次担子不轻啊。
青河堤坝垮塌不仅是工程问题,更是民心问题。
有什么困难,有什么需求,尽管开口,我和程书记会全力支持。”
江恨离表态:“两位书记请放心,我一定不负重托,全力以赴,一定查个水落石出!揪出隐藏在黑暗中的蛀虫!”
程丽丽虽然冷艳,但对江恨离非常欣赏、非常信任,说道:“江书记,李长明案只是牛刀小试,这次才是真正的硬仗。
中标青河堤坝加固工程的是黄金龙,在青山县,黄金龙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
有种传言,青山县正科级以上干部中,半数以上去过黄金龙的高端会所。
这虽然只是传言,但黄金龙拉拢腐蚀干部,却也不是空穴来风。
我预感,青河堤坝加固工程案子可能会有大鱼浮出水面。”
杜明远接过话茬:“恨离,一定要讲究方式和技巧,还有,注意安全。
我们千万不能低估敌人的凶残程度。
赵一楠同志猝死真相,到现在还不明不白呢。”
……
走出杜明远办公室没多久,洪青青发来信息:方便来我的办公室吗?
前几天,洪青青已经回到工作岗位上。
洪青青今天穿着白色短袖衬衫和黑色直筒长裤。
简约但不简单,秀气但不俗气。
“恨离,你来啦。”洪青青嫣然一笑。
“洪部长,找我有事?”江恨离又多看了洪青青一眼。
洪青青美得让人心动。
白色衬衫惊心动魄地隆起。
江恨离很担心,衬衫纽扣会突然崩掉。
“恨离,就是再次感谢你。我的第一次生命是父母给的,第二次生命是你给的。”
江恨离心中一乐:难不成我是你的再生父母?
“洪部长言重了,换作谁都会这么做的!
当时情况紧急,就一头扎进水里……”
洪青青为江恨离泡了一杯水,在他对面坐下。
“你胳膊上的伤好了吗?”洪青青凝神望着江恨离的胳膊。
“结痂快要落了,是被水中漂流的树枝划破的。结痂一落,就好了。”
让江恨离意想不到的是,洪青青忽然站起,抓起他的胳膊,细细端详。
“恨离,辛苦你了!”洪青青的眼角微微有些湿润。
“洪部长,一点皮外伤而已,算不了什么。”江恨离憨笑。
“恨离,我其实比你大不了几岁,算是你姐姐,在私下场合,就叫我姐吧。”
“好的,洪姐。”江恨离心头一喜,当即说道。
“恨离,你知道吗?当我被洪水卷着往下冲的时候,我以为自己肯定活不成了!
我又不会游泳,话说回来,如果泳技不是特别高,恐怕也很难上岸。”
“洪姐,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恨离,妈妈以前总说,人这一辈子,能遇见肯拼了命救你的人,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江恨离憨笑不语。
“恨离,你救了我的命,我欠你太多。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对了,有没有听说过关于我的一些负面传闻?”
坊间传闻,洪青青是市长曹春国的情人。
江恨离不便说出来。
“恨离,不要有什么顾虑,直说无妨。兼听则明嘛。有没有传言,说我和市长曹春国——”
江恨离斗胆说:“洪姐,传闻说你是曹市长的情人。”
“我就猜测有人会这么说!恨离,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这是假的!
实际上,我是曹市长的亲生女儿!”
第41章 洪水救美
天气预报显示,从下午开始,雨量逐渐变小并停止,但明天又有中到大雨。
果然,倾盆大雨停了,变成淅淅沥沥小雨。
江恨离跟着洪青青、李秋燕向低洼地走去。
李秋燕解释说:“洪部长,这些住户大都是留守的老年人。
他们守着祖宅,不愿意搬走。有个老大爷说,就是死也死在屋子里。”
“这哪行呢?”洪青青语气坚决,“洪水无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如果堤坝垮塌,别说房子保不住,连命都可能没了!
今天无论如何也得把人劝走!”
到了低洼地带一户人家。
大爷和邻居大妈在家闲聊,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
“大爷,大妈,天气预报说,明后天还有中到大雨,水位已超历史最高水位,村民们必须尽快转移到安全地带!
镇里在中学设立了临时安置点,有饭菜,有热水,有地方睡觉,生活不用愁,还能和老伙伴打扑克呢……”
洪青青苦口婆心做村民思想工作。
大爷说:“我这把老骨头,淹了就淹了,死了就埋了。”
江恨离看着堂屋相框里的照片,劝说道:“这些都是你们的下辈吧,他们要么在外工作,要么在外上学,家人平平安安,就是他们最大的心愿。
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
大爷指着相框里的一个女孩,自豪心情溢于言表:“这个是我的大孙女,不仅孝顺,学习成绩也好,她在青山一中读高二。
老师说,她保持下去,上北大清华都有希望。”
江恨离望着照片中的女孩,扎着马尾辫,明眸皓齿,长相甜美,真正是颜值与智商并存。
江恨离趁机说:“大爷,你孙女这么优秀,您就不能让她分心。
刚才洪部长说了,中学安置点不仅生活上有保障,还能和老伙伴聊天打扑克……”
大爷心动了,望了一眼李秋燕和村干部,没好气地说:“你们应该多向县领导学习,不能动不动就吓唬、威胁我们,说什么不去安置点就强行抓人,还说要停低保……”
洪青青神色凝重,对李秋燕等镇村干部说:“做群众工作,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我们是来保平安的,不是来耍威风的!”
李秋燕支支吾吾地说:“洪部长,我们心情急切,方式简单了点……”
“群众工作容不得半点简单粗暴!必须改进工作方式方法!”
经了解,大爷两儿两女,大儿子十几年前死于一场矿难,儿媳妇丢下年幼的女儿嫁人。
大爷说的大孙女,就是在青山一中读高二的女孩,叫秦怡。
经过耐心细致地做工作,所有住户都被转移到镇中学安置点。
雨停了。
天空还短暂出现过太阳。
脱下雨衣的洪青青,穿着粉红色的T恤衫和紧身牛仔裤,好身材一览无余。
洪青青沿青河堤坝一路巡查。
“堤坝经过多天高位河水浸泡,很容易溃坝!
越是雨停了,越不能松懈!绝对不能心存侥幸!”
洪青青叮嘱随行的镇村干部。
在一处堤坝前,她蹲下身,用手拨开松散的沙土,眉头紧蹙。
“这根本就是豆腐渣工程!”洪青青的声音里,带着怒意,“堤坝外层加固,说是用了混凝土浇筑,可这硬度——”
洪青青抓起一把湿土,稍微用力一捏,瞬间被捏成烂泥,气愤地说:“这连晒干的黄土都不如!”
李秋燕解释道:“洪部长,堤坝加固工程是县里统一招投标组织的,镇里没有参与。”
李秋燕说的是实情。
江恨离知道,青河堤坝加固工程是“青山二龙”的黄金龙中标的。
洪青青弯腰捡起一块从堤坝上脱落的“混凝土块”,轻轻一掰,竟断成两截,断面处露出的竟是成团的枯草和碎石。
洪青青余怒未消:“用枯草混着沙土充作钢筋骨架,用劣质水泥掺着河沙蒙混过关,这不仅仅是偷工减料!还是草菅人命!如果溃坝,那是要死人的!”
洪青青继续向前巡查。
此时,已是黄昏时分。
西天出现晚霞,更像是回光返照。
洪青青发现一处堤坝下方似乎有异常。
她快步走到堤坝边缘,俯身查看:“这里好像有管涌的迹象……”
话音未落,意外发生了!
由于连日雨水冲刷导致堤坝边缘泥土松软,加上堤坝加固工程本来就是豆腐渣工程,洪青青脚下的泥土突然塌陷,她整个人顿时失去平衡,发出“啊”的一声惊呼,瞬间坠入汹涌的河水中!
湍急的水流瞬间将她卷走,粉色的身影在浑浊的浪涛里时隐时现。
所有人都惊呆了!
江恨离在短暂的惊愕之后,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救人!
“李书记,我下水救人!你组织人力去下游配合营救!”
说着,江恨离扑腾一声,跳入汹涌的河水中!
江恨离第一时间奋不顾身下水救人,是有底气的。
他在农村长大,家门口就是西河,可以说,他是在西河里泡大的,有着一流的水性。
当然,他也知道,在波涛汹涌的河水里救人,有着很大的风险。
但他骨子里就有见义勇为的优秀品质。
湍急的洪水裹挟着上游冲来的树枝、杂物,力道猛得像一头失控的野兽。
江恨离在浑浊的水中奋力划动,寻找着洪青青的身影。
突然,他看到前方有一抹若隐若现的粉红色!
粉红色相当于其他颜色,更为显眼。
江恨离拼尽全力向她游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救她!
然而,一个浪头打过,粉红色又消失了!
江恨离在汹涌的河水中苦苦寻找那抹粉红。
虽然水性很好,却也喝了几口污浊的河水。
让他激动不已的是,那抹粉红又出现了!
他使出浑身力量,一个猛扑,终于拽住洪青青的衣领!
此时,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再也不能让洪青青消失!
因为一旦消失,恐怕再也无法找到她!
此时,洪青青已意识模糊。
江恨离右臂抱住她的腰肢,左臂奋力划水向岸边游去。
湍急的水流不断将他们往下游冲,江恨离的手臂被漂浮的树枝划出一道道血痕,但他丝毫没有松手。
岸上的李秋燕和镇村干部乱作一团。
有人大喊着找绳子,有人打电话叫救护车,场面一片混乱。
经过一番生死搏斗,江恨离终于将洪青青拖到岸边。
众人七手八脚地将他们拉上岸。
洪青青已经昏迷不醒,脸色惨白,嘴唇发紫。
江恨离当机立断,立即对洪青青进行人工呼吸和心肺复苏!
第40章 新“武则天”
青山县纪委随后官宣:龟山乡党委书记李长明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目前正在接受青山县纪委纪律审查。
青山县官场,谁都知道李长明是县长叶青天的连襟。
李长明被查,是对叶青天的重大打击。
特别是对叶青天的心腹,是一个巨大震撼:叶青天连自己的连襟都“保护”不了,还能保护谁?
程丽丽办公室。
“第一仗打得漂亮,既惩治了腐败,又打了某人一个措手不及,狠狠打击某人的嚣张气焰。
这次李长明案的调查组战斗力很强,在实战中经受住了考验。很好。”
黑寡妇依然冷艳,但并不吝啬对江恨离的赞赏。
江恨离很谦虚地说:“这都是程书记支持和指导的结果。”
的确,如果程丽丽不推荐张国庆,江恨离甚至都不知道哪些人是徐国阳的心腹。
“下一步,有什么打算?”程丽丽盯着江恨离。
“有个红酒西施,坊间传闻是某个县领导的情人,而这个县领导为人谨慎。
但问题是,县纪委无权调查县处级领导干部。”
程丽丽沉思了一会,说道:“有两种办法。
一种办法,是先对这个红酒西施开展外围调查;
还有一种办法,就是借调到市纪委,或者抽调参加市纪委的专案调查组。
当然,也可以两条腿走路。你看呢?”
江恨离连忙说:“程书记说得很有道理。
我们让人调查了红酒西施的背景,她叫周媚。
以前在一家商贸公司工作,主要是推销红酒,由于长得漂亮,因此得名。
后来,听说认识了某位县领导,成了他的情人——”
程丽丽打断江恨离的话:“是秦晓东吗?”
江恨离微微有些惊讶:“程书记也听说了?”
“没有,我不知道什么红酒西施。但你暗示了,说他很谨慎。
秦晓东的谨慎是有名的,但是,是真的谨慎吗?
如果真的谨慎,那就是清正廉洁,不收礼,不玩女人,不做任何违法乱纪的事。
某些人的谨慎,只不过是隐藏得更深罢了!
当然,我不是说秦晓东,在没有确凿证据面前,我们无权怀疑任何一位同志。你说是吗?”
“是的,是的。坊间传闻可能有添油加醋成分,但很多时候,无风不起浪,有时候,传闻也是案件线索之一。”
“好,你可以让人暗中调查红酒西施,争取以此为突破口,取得重大发现!
如果涉及县处级领导干部违法乱纪问题,我会和杜书记去市委、市纪委汇报。”
……
陈小晴发来信息,说王建军已和陈小雪办理了离婚手续。
她还说,她父母亲非常失望,因为“前途无量”的镇长女婿,已经与陈家没有任何关系。
的确,王建军和陈小雪没有孩子,孩子是纽带、是桥梁,没有孩子,两人、两家的确没有关系了。
……
青山县境内水系纵横,有多条河流,青河、西河流经多个乡镇。
今年的汛期,似乎比往年早一些。
五月初,连降大到暴雨,县域内多条河流超警戒水位。
全县防汛抗旱工作部署会议后,县四大班子领导分工包片,分赴各联系乡镇,指挥防汛抢险。
此外,从县直单位抽调的多位干部,也分赴各乡镇。
江恨离去的是竹林镇。
因为他曾在竹林镇工作过,县里也是考虑到他熟悉竹林镇情况,才做出这种安排。
竹林镇包片县领导是县委常委、宣传部长洪青青。
二十八岁的洪青青,是全市最年轻的副处级领导干部。
而且,她是公认的美女领导之一。
当“美女”一词滥用到成为“女性”的同义词时,洪青青可是货真价实的美女。
那脸蛋、那身段、那气质,走在大街上,回头率百分之百,男人爱慕、女人嫉妒。
一想到洪青青,江恨离的眼前就不禁浮现出一个细腰翘臀、面容精致、身材凹凸有致的美女形象。
江恨离是有血有肉、血气方刚的男人,并不是无欲无求,不食人间烟火,对于洪青青,他也会胡思乱想。
当然,也就是想想而已。
坊间传闻,睡洪青青的人很牛逼。
他就是云川市市长曹春国!
每一个年纪轻轻就获得提拔重用的干部,都有这样那样的背景,没有例外。
洪青青不像黑寡妇程丽丽非常冷艳,浑身都透着一股春风化雨的亲和劲儿,没有架子,就像一个亲切的邻家大姐姐。
“洪部长,我向你报到!”江恨离在洪青青面前,毕恭毕敬。
“江恨离,是吧?”洪青青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是的,县纪委的江恨离。”
江恨离有些小激动,想不到洪青青还能叫出他的名字。
“龟山乡富源煤矿井下救援,你立了大功,省市县媒体都有报道,我印象深刻。”
“谢谢洪部长夸奖!”
竹林镇青河河堤上。
洪青青看着越下越大的雨、越来越高的水位,眉头紧蹙。
“李书记,镇里的储备沙袋等抢险物资够不够?”洪青青问竹林镇党委书记李秋燕。
“够了!我们未雨绸缪,准备了必要的抢险物资。”李秋燕自信满满地说。
每个人都穿着雨衣。
雨点打在李秋燕的脸上,相当于卸掉了她脸上的妆容。
以前看过的李秋燕,虽然颜值一般,但由于涂脂抹粉,但看起来也有女人味。
毕竟,人靠衣裳,货靠装潢。
但卸妆之后,李秋燕的脸部原形毕露。
不仅皮肤粗糙,色素沉着,而且,脸上有很多大大小小的斑点。
想当年,她在学校班级里,就是一朵“斑花”。
关于李秋燕的举报线索并不少,但大多数集中在生活作风问题上。
其中就有一个竹林镇副镇长的妻子举报,说李秋燕霸占她的男人当“面首”,并提拔了她的男人。
但这封举报信没有提供充足的证据,都是些道听途说的传闻,以及一些臆测性的话语。
比如,说李秋燕欲望强烈,除了大姨妈来了,每天都要和男人同房,下属中长得帅气的年轻人,都想方设法被她诱惑并霸占。
举报信还给李秋燕取了一个外号,叫“李则天”,意思是,李秋燕堪比古代的武则天。
举报是讲究证据的,特别是男女生活作风问题,如果没有真凭实据,仅凭传闻和猜测,调查难度大。
当事人如果都不承认,怎么认定违纪?
洪青青又问:“防汛抢险工作有哪些困难?”
李秋燕说:“我们不怕困难,镇村干部二十四小时战斗在防汛抢险第一线。
现在有个问题,下游有块低洼地,住着二三十户人家,劝了多次,就是不肯搬。
青河河堤守得住倒没事,万一堤坝垮塌,后果不堪设想啊。”
“人命关天,我们现在就去做他们思想工作!”
江恨离紧随洪青青左右。
他现在还不知道的是,正是这次同在竹林镇抗洪,他勇救意外落水的洪青青,给了她第二次生命!
第39章 初战告捷
李桂兰眼前一黑,浑身发软,差点栽倒在地。
陈小晴眼疾手快扶住她,大声质问:“王建军!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建军拿手机拍照,脸上是近乎狰狞的冷笑:“意思?就是让你们看清楚,你们捧在手心里的好女儿、好姐姐,是怎么值夜班的!”
床上的中年男人慌忙抓过被子遮挡身体,陈小雪则缩在床角。
粉色的护士服、胸罩、内衣被扔得七零八落。
陈三江黑着脸,一言不发。
陈小曼赶紧将门关上。
这种丑事,传出去,可不好。
李桂兰将泼妇的风格发挥得淋漓尽致,与科室主任厮打。
她一边打,一边骂:“你这个狗日的勾引我女儿!
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这一身肥肉,年龄足足可以当小雪爸爸,还想玩年轻女人!
穿得人模狗样当主任,背地里干的是猪狗不如的勾当!
我要去医院举报!让你这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滚出医院!”
“大姐,好好说,我可以给你钱补偿!”科室主任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谁要你的脏钱!你的脏钱都是病人送的红包!收取药商的回扣!老娘要让你身败名裂!”
李桂兰像发了疯似的,推搡殴打胖主任。
休息室条件简单。
旁边凳子上的热水瓶“哐当”一声摔落在地,热水湿了一地。
还好,没有人被烫。
王建军嘴里叼着烟,拿手机拍照。
作为陈小雪的丈夫,他反而出乎意料的平静。
王建军其实也有多个情人。
特别是前不久,又得到一个小情人。
小情人二十一岁,是县血浆站的采血小护士。
他是在义务献血时,认识小护士的。
但将小护士搞到手之后,发现她不简单。
她偷拍了视频照片,并由此相威胁,要求娶她。
小护士的颜值也高,但并不比陈小雪高,但贵在更年轻、更新鲜。
小护士逼得紧,王建军头大。
而且,小护士限定时间,让他离婚娶她。
否则,她就要去县纪委举报。
陈小雪与科室主任关系不清不明,王建军早有耳闻。
因为肾脏内科副主任是他同学,曾经暗示过他几次。
但这种事,关键要有证据,捉奸捉双,捉贼捉赃嘛。
于是,王建军让同学留意。
这个同学,现在是副主任,也希望找机会将主任拉下马,他就有机会取而代之,当上主任。
“妈,够了!别闹了!”陈小雪突然大声道,“这事是我自愿的,没人强迫我!”
“小雪,你糊涂啊!你身在福中不知福!就和小曼一样!
建军年纪轻轻就是镇长,前途无量,你呢,却在外偷人!”
“妈,你怎么就知道建军没有在外养小三?”陈小雪冷笑,“我有一次,看到他和别人发信息,还称呼别的女人老婆!”
“胡说八道!”王建军辩解道,“你有证据吗?你将我捉奸在床吗?空口白牙谁不会说?
不像我,现在有你的视频照片!什么也别说了,明天民政局门口见!”
一说到离婚,李桂兰急了,哀求道:“建军,都是小雪不好!
原谅他这一次,好不好?我向你赔不是!”
一直寡言少语的陈三江也说:“建军,看在我的面子上,再给小雪一次机会吧。她年纪轻,一时糊涂。”
王建军离婚意志已决。
小护士逼得紧,不离婚不行啊。
正好这是一个绝妙的理由。
如果没有这个理由,要想与陈小雪离婚,几乎是不可能的。
别的不说,李桂兰这关就过不了!
他与陈小雪结婚几年,没有孩子。
不是他不想要孩子,而是陈小雪不想要,想多玩几天。
陈小雪不要孩子,却养了两只猫,还有一条狗。
王建军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明天离婚!不容商量!再不离婚,我都要成为绿巨人了!”
说着,王建军大踏步走了。
“建军!建军!有话好好说!”李桂兰大喊。
王建军就像没听见。
李桂兰瘫坐在椅子上,望着缩在床角的陈小雪,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你说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
建军铁了心和你离婚,你说咋办?”
“离婚就离婚!谁怕谁!只准他在外面花天酒地,我就得守着贞节牌坊?”
江恨离不想掺和这一家的事,正好周伟打电话,说王大富招了,他借口晚上办案,离开了。
江恨离先回家看望母亲,然后,去了县武警中队营地。
裴若兰受伤,调查组又加了几个业务骨干。
“周伟,李长明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精神状态很差,还在咬紧牙关坚持着,依我看,他的意志接近崩溃状态,就差达到一个临界点了!”
“想不到李长明比王大富还能扛!”
“李长明之所以扛着,就是指望叶青天救他。”
“哼!神仙也救不了他!”
叶青天不是没救,不仅主动向程丽丽示好,还放下身段,亲自给江恨离打电话。
但江恨离嘴上说着一些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废话糊弄他。
既然江恨离选择站队杜明远,那就只听杜明远的!
在青山县,杜明远代表正确的一方!
“周伟,我们去见见李长明!”
讯问室。
李长明精神颓废,就像一只瘟鸡。
这也难怪。江恨离去年被徐国阳关了三天,状态也比李长明好不了多少。
“李长明,你是想抗拒到底吗?”江恨离用指关节敲了敲桌子。
“江恨离,你这是在打击报复!”李长明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李长明,神仙也救不了你!叶青天让我转告你,正视现实,坦白交代,争取宽大处理!”
“不可能!”李长明忽然咆哮起来,“他是我的连襟,不会不管我的!”
“李长明,坦白可以从宽,检举揭发他人,有重大立功表现,可以从轻或者减轻处罚。”
“我不会乱咬人的!乱咬人的都死得快!”
“李长明,再过十分钟,我们将要对你再一次正式讯问!你现在静一静,梳理一下,都收了哪些人的钱财?包养了多少情人?”
江恨离这次再也不怕李长明不交代!
因为外围调查工作做得很出色。比如,郎燕的供述。
还有,王大富也招了。
十分钟后,讯问正式开始。
江恨离亲自讯问。
周伟和陈敬参加。
“李长明,我们掌握了充分的证据。”江恨离望向陈敬,“先放一段录像!”
大屏幕开始播放录像。
李长明眼睛死死盯着,神色高度紧张。
录像播放的正是王大富交代问题的关键部分。
李长明面如死灰。
接着,江恨离又出示从郎燕那里获得的李长明与郎燕及儿子的合影。
“李长明,郎燕已经交代了一切。而且,你侄子李大宝也如实交代!”
李长明自知大势已去,有气无力地靠在椅背上,“我交代……”
李长明精神意志彻底崩溃,不仅交代了调查组所掌握到的,还交代了很多没掌握的。
甚至,一些不太重要的小事,也都交代。
比如,收到某人两只老母鸡;某年某月,去省城江州开会,晚上去洗头房做了大保健。
第38章 家丑外扬
看着美艳动人的陈小曼,江恨离怔了几秒钟。
当初他同意做上门女婿,除了严重缺钱,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陈小曼太美!
“你要冲个澡吗?”陈小曼柔声问。
这么和声细语的,放在以前,只能在江恨离的梦中出现。
“嗯。”
卧室里没有洗浴间。
洗浴间在外面,共用洗浴间。
走出卧室,江恨离看见陈小晴也抱着衣服去洗浴间。
“你先洗吧。”江恨离谦让道。
陈小晴凑近他的耳畔,脸上带着坏笑,轻声道:“要不,我们洗鸳鸯浴?”
这个丫头片子,竟然敢调戏人!
但江恨离知道,陈小晴虽然性格外向活泼,却绝不是轻浮之人。
江恨离故意道:“好呀。”
陈小晴俏脸一红,抱着衣服,转身就跑进洗浴间。
江恨离望着她的背影失笑,这丫头,明明是自己先开的玩笑,反倒先羞成了这样。
冲澡之后,江恨离进了卧室。
陈小曼看来心情不错,正靠在床上看书。
“什么书呢?”江恨离随口问道。
若是在以前,江恨离绝不会问,即使问了,陈小曼也绝不会理他。
但今晚,陈小曼将书的封面展示给江恨离看,语气柔和:“是《主持人语言表达技巧》,县电视台遴选主持人,没有笔试,只有面试。
很多人都说面试不公平,你说呢?”
“面试的确有猫腻,有人情分,但主持人不仅要接受面试官的考验,还要接受观众的检验。
如果综合素质太差,就算成为主持人,也迟早会被观众抛弃。
相信电视台不会让一个综合素质很差的人上镜,那无疑是砸自家招牌。
我也相信你,一定能够成功。”
陈小曼嫣然一笑:“谢谢你的鼓励。我会很努力的。”
这是江恨离第一次看到陈小曼笑。
以前,陈小曼对他冷若冰霜,即使那种敷衍的、客套的笑,都不曾有过。
但现在,她的嫣然一笑是从眼底漾开的、带着暖意的笑。
“你能不能即兴出一两个题目,考考我?听人说,模拟面试效果很好。”
陈小曼下了床,站在卧室中间,手里拿着一个话筒。
“那就先来个民生新闻播报吧。”江恨离想了想,“比如,南苑小区最近加装了健身器材,居民反响热烈。”
陈小曼点点头,深吸一口气,举起话筒,声音清晰明亮:“各位观众晚上好!
现在我们来到青山县南苑小区。大家可以看到,我身后这组崭新的健身器材刚刚安装完毕,几位大爷大妈正在试用……”
“怎么样?”陈小曼放下话筒,脸颊微微泛红,带着点期待地望着江恨离。
“很好!语速不快不慢,吐字清晰。”江恨离话锋一转,“如果加些肢体语言,就更好了。
比如,说到大爷大妈试用器材时,你可以侧过身,右手轻轻一扬,像是在邀请观众看那边的热闹,眼神里再带点笑意,就更有感染力了。”
江恨离边说边起身示范,动作不算标准,却透着一股自然的真诚,“民生新闻嘛,接地气比端着架子好。”
“想不到你蛮厉害的嘛。”陈小曼又是盈盈一笑。
她有样学样,的确,效果比没有肢体动作时,更有感染力、亲和力。
江恨离说:“再来个随机应变的题目,主持人最考验这个。”
“好呀。”
“假设你正在直播报道县里举办的龙舟比赛,突然有艘龙舟翻了,队员们都掉进水里,现场有点混乱。
这种时候,你该怎么说?”
陈小曼略微思考了几秒钟,再次举起话筒,声音沉稳,毫不慌乱:“各位观众,请大家先别担心。
现在我们看到三号龙舟确实发生了意外,但大家能注意到,落水的队员们都穿着醒目的橙色救生衣。
岸边的救生队已经第一时间划着橡皮艇赶去救援,看来,他们训练有素,有很强的安全意识……”
陈小曼说了很多,语言流畅,逻辑清晰,既没回避意外,又稳住了现场情绪。
江恨离由衷赞叹:“这反应速度,比台里很多老主持人都稳。”
“谢谢夸奖!”陈小曼伸了一个懒腰,重又靠在床头,说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语,“你也上床吧。”
江恨离分明看见,她的脸上满是娇羞。
“我睡床的那一头吗?”江恨离有些慌乱地问。
“随便。”陈小曼轻咬嘴唇,吐出两个字。
江恨离爬上床,虽然和陈小曼同在一头,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两人一时陷入尴尬。
卧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江恨离能够闻到陈小曼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听到她粗重的呼吸。
这时候,有人敲门,是李桂兰的声音。
“小曼,恨离,快起来!小雪怎么突然昏厥了?”
陈小曼慌忙起床。
门外,站着失魂落魄的李桂兰和陈小晴。
“妈,小雪身体好得很,怎么突然昏厥?”陈小曼大惊失色。
李桂兰泪水都涌了出来:“我也不知道,刚才建军打电话给我,让我们快来!
说小雪在值班室突发昏厥!现在还昏迷不醒!”
“走!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出了别墅。
陈三江已经发动汽车。
李桂兰上了副驾驶座。
后排座,陈小曼和陈小晴将江恨离挤在中间。
陈小曼睡衣都没脱,外面披了件风衣。
晚宴结束,陈小雪和王建军就走了。
因为陈小雪是县医院护士,说晚上值夜班。
李桂兰给王建军打电话:“小雪醒了吗?有没有送去抢救?”
王建军说:“突发昏厥,可能是劳累过度,可能是低血糖,也可能是突发癫痫。
等会就好了。我们在住院部八楼,805室。”
805室是护士休息室。
几个人快速上了楼。
王建军在廊道里徘徊,嘴上叼着一根烟。
看他悠闲自在的模样,江恨离感觉很不对劲。
而且,就他一个人。
这又不是急诊室门口,而是在宿舍门口。
李桂兰问:“建军,小雪呢?”
“她在宿舍里面。”王建军冷笑,“她快活得晕死了。”
江恨离顿时明白了。
王建军将陈家人骗来,目的就是让他们亲眼见证,陈小雪是一个什么货色!
砰。
王建军突然狠狠地踹了一脚,木门被踹开。
“啊!”床上的陈小雪发出一声惊呼声。
李桂兰眼睛瞪得大大的。
床上,除了惊慌失措的陈小雪,还有一个一丝不挂的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这男人李桂兰认识,是陈小雪所在的肾脏内科主任,县医院数一数二的肾脏病方面的专家。
第37章 同床睡觉
换完被套,李桂兰说:“小曼,你和恨离是正儿八经的夫妻,哪能分床睡?
我还指望早抱孙子,分床睡十年八年,也没孙子抱!
那张折叠床,我已经扔进小区内的垃圾堆了!今晚,恨离就睡这张床!”
陈小曼脸上现出几片酡红,用眼角的余光瞥了江恨离一眼,见江恨离态度淡定。
李桂兰把剪刀塞进围裙口袋,望着江恨离,“恨离,你是男人,得主动点。洗洗睡吧。”
说着,李桂兰拉着陈小晴,走出卧室,并随手将房门给关上了。
江恨离不是第一次和陈小曼同处一室,但今晚,有着别样的心境。
他知道,杨昆的所作所为,已经彻底让陈小曼死心!
陈小曼正处在感情空窗期。
两人还是像以前那样,彼此不说话。
新婚之夜,江恨离想找陈小曼说话,并试图和她亲热,没想到,她却厉声呵斥,约法三章,还煞有介事地亮出那把剪刀。
以后,在屈指可数的几次同处一室时,陈小曼都会故意亮出剪刀,并威胁江恨离,说只要摸她一下,她就要剪掉他的三寸猪肠子。
“我们再过一个月,契约就到期了吧?”陈小曼率先打破沉默。
“是的。”江恨离不知道说什么好。
“到期后打算怎么办?”陈小曼忽然问。
“你说呢?”江恨离反问。
“我也不知道。”陈小曼幽幽说道。
过了会,陈小曼说:“妈妈说了,今晚你可以睡床。”
“其实,我现在想回家陪妈妈。”
“哦,你妈妈现在好些了吗?”
“靠血液透析维持着吧。”
“明天我可以去看看阿姨吗?”
江恨离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陈小曼要去看他的养母?
然而,他没有听错。
“你妈妈还在医院吗?”陈小曼又问。
“不在。在医院附近租了房子。”
“什么小区呢?”
“青山的贫民窟——南苑小区。”
“南苑小区破旧了点,但很有烟火气。我不止一次去小区采访过。”
陈小曼可是《青山报》记者。
《青山报》是县报,不公开发行,内部报纸。
不过,上次江恨离听杜明远说,县里没有必要办报纸,浪费财政资金。
因为订阅《青山报》的几乎都是党政机关和国企,个人谁看这种报纸?
“哦,你去南苑小区采访什么呢?”
“《青山报》有个民生专栏,专门报道基层难题。
有一次,有居民投诉,小区没有物业,垃圾成堆却无人清理,我受报社指派,去小区采访。
登报后,问题妥善解决了。”
“现在有没有一种风声,《青山报》可能要停刊?”
“哦,听说了,我想应聘县电视台主持人,但竞争也很激烈。
王建军说帮我找人,但我没理他。”
“为什么不理他?不想找关系走后门?”
“他这个人,很讨人厌。”陈小曼抬头瞥了江恨离一眼,又迅速收回视线。
她越来越觉得,江恨离是真的帅气。
这个男人,除了家贫,其实真没什么缺点。
能屈能伸,能文能武,心地善良,又是暖男。
比如,背负脚踝扭伤的女同事。
她越发后悔,怎么就错过这么好的男人,却像一根筋似的恋上杨昆?被杨昆那张还算俊俏的小白脸和能哄会骗的嘴弄得神魂颠倒?
陈小晴讨厌王建军,是因为王建军骚扰过她,陈小曼讨厌王建军,难道也是如此?
江恨离故意问:“是吗?”
陈小曼愤愤地说了一句:“他就是个流氓!如果能够升官的都是这种流氓,那青山县就完蛋了!”
江恨离故作惊讶:“哦,我领教他的傲慢和谄媚,却不知道他是个流氓!”
“小晴和我说过,王建军借着酒劲,骚扰过她。
王建军也骚扰过我,也是假装醉酒后。
我严厉警告,如果有第二次,就和小雪及爸爸妈妈说,他就求饶,说酒喝多了脑子不听使唤。
哪怕我去不了电视台,也不会去找他!”
王建军这家伙,应该是骚扰女性的惯犯,要不然,不会如此胆大!
江恨离有一种预感,反腐的利刃,迟早会扎向王建军!
陈小晴发了条信息:江哥,二姐和我说了,她和杨昆彻底结束了,你的机会来了。
江恨离回复了两个字:随缘。
陈小晴又发来信息:争取今晚将二姐拿下!
江恨离哭笑不得。
“我去洗个澡啊。”陈小曼起身,“要不,你去小晴那里坐会?”
陈小晴的卧室就在隔壁。
见江恨离来了,陈小晴感到诧异:“江哥,被二姐赶出来了?”
“她在洗澡。”
陈小晴扑哧一笑:“要是我,就厚着脸皮,和她来个鸳鸯浴。”
江恨离含笑不语。
“江哥,二姐正处于感情空窗期,昨天晚上,她打电话找我倾诉,都哭了。
对于二姐,我是哀其不幸,恨其不争。
杨昆那个小白脸,有什么好?要是我,一定会选择你!
我早就说过,总有一天,她会后悔的!这才几天?她就后悔了!”
陈小晴性格大大咧咧,说话有时候口无遮拦。
忽然,她神秘兮兮地说:“江哥,告诉你啊,二姐还是黄花大闺女呢。
我特意问过二姐,有没有和杨昆上过床?她说绝对没有。
二姐其实是个很传统的女孩,反对婚前性行为。”
陈小晴话锋一转,“江哥,你和我二姐已结婚,是合法夫妻,因此,今晚你就可以拿下她!”
说着,陈小晴咯咯笑出声来:“妈妈说了,我二姐要是不愿意,你可以用强。
你说,我妈是多么迫不及待想抱孙子啊?”
陈家三姐妹,都是一等一的美女。
这更多的是遗传了李桂兰相貌上的优点。
虽然是半老徐娘,仍然可以看出,李桂兰年轻时是个美女。
江恨离转移话题:“大学毕业后,有什么打算?”
“江哥,你也知道,我非常热爱我的专业——服装设计。
我打算毕业后,和同学们开一家服装设计公司……”
聊了一阵,陈小曼发来信息:我洗好了。
江恨离起身站起时,陈小晴脸上现出一丝坏笑:“张爱玲说了,通往女人心灵的通道是什么来着?”
江恨离笑道:“小晴,这话可是你说的,上次王建军问你,你斥责他是流氓。”
陈小晴嘻嘻笑道:“他是他,你是你。”
陈小曼刚洗过澡,头发还是湿漉漉的。
她穿着一件月白色的真丝睡裙,胸口露出白花花的一片。
裙摆很短,露出白皙匀称的腿。
这是一个身材、脸蛋极美的女孩,也第一次向江恨离展示出她性感、妩媚的一面。
以前,偶尔的几次同处一室,陈小曼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似乎是哪怕露出大腿,都会被江恨离占了便宜。
第36章 反向激励
李桂兰软硬兼施,江恨离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赴宴。
如果不赴宴,李桂兰这种女人真的有可能去县纪委、县委县政府去闹。
他太了解李桂兰!
法律上可不承认什么契约夫妻,只要是男女双方自愿领取了结婚证,就是合法夫妻,就受法律保护。
江恨离背负裴若兰,确有原因,但如果李桂兰真的去闹事,那就是黄泥巴进了裤裆——不是屎也是屎!
以讹传讹,传到最后,裴若兰都会成为他的情人!
等江恨离到达陈家餐厅时,众人已围坐在餐桌前。
十几个人,都是陈家至亲。
明天是周末。
陈小晴刚刚才赶回来,参加奶奶的八十岁生日寿宴。
见江恨离来了,王建军起身站起:“二妹夫,大家都在等你呢。”
说着,王建军将江恨离拉到自己身边坐下,脸上堆着笑:“二妹夫,你现在可是杜书记的身边红人,全县最年轻的正科级干部,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啊!”
江恨离心中冷笑,王建军这副热络模样,和以前鼻孔朝天、一脸鄙夷的态度,简直天壤之别!
江恨离不冷不热地说:“王镇长客气了!都是为县里做事,谈不上什么红人不红人。”
王建军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打哈哈:“是是是,为人民服务!为人民服务!”
李桂兰向亲戚们炫耀道:“我二女婿才二十五岁,就是正科。
我闺蜜说了,哪怕是在省直单位,二十五岁的正科都非常罕见!”
接下来,就是亲戚们的羡慕的目光和吹捧的话语。
酒菜上桌。
王建军不止一次主动向江恨离敬酒。
“二妹夫,听说龟山乡党委书记李长明被查了?”王建军在探听口风。
李长明被“双规”,之前处于保密状态,现在虽然没有正式官宣,却也是公开的秘密。
“是吗?王镇长不会和李长明有什么利益纠葛吧?”江恨离不咸不淡地说。
“没有,没有。”王建军讪笑道,“就是随便问问罢了。
二妹夫,我俩可是正儿八经的连襟关系,以后,别叫我王镇长,叫生疏了,叫我大姐夫,多亲切啊!”
李桂兰在一旁附和道:“对对对,建军的提议很好,在外面可以叫职务,在家里呢,就不要你叫我镇长我叫你书记了!”
八十岁的奶奶,以前也看不起江恨离,因为他家穷,又被发落到穷乡僻壤。
在她看来,这就是评书上说的“流放边疆”。
但此一时,彼一时。
现在的江恨离,让所有人刮目相看!
当然,陈家人都不知道,江恨离是京城顾家的后代!
顾家,那可是京城响当当的名门望族!
江恨离的亲生父亲顾书离更是江中省三把手!
关键是,顾书离刚满五十岁,前途无量!
要是知道,那还不知道如何稀罕江恨离!
奶奶八十大寿,江恨离无论如何也要敬酒祝寿。
奶奶面容慈祥:“恨离,你和小曼结婚也快一年了,是不是该考虑要个孩子了?我还等着抱重孙子呢。”
李桂兰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是啊,我也想早抱孙子了。”
江恨离瞥了一眼坐在他身边的陈小曼。
她少了往日的冷艳,却多了几分羞涩。
李桂兰又将目光投向陈小雪:“小雪,你比小曼大,也可以考虑生孩子了!不要一天到晚就想着玩!”
陈小雪嬉笑道:“妈,我生的孩子是外孙,小曼生的孩子才是孙子。
刚才你说想早抱孙子,没说早抱外孙子。”
陈小雪这是暗示江恨离上门女婿的身份。
李桂兰乐呵呵笑道:“死丫头片子,不管外孙孙子,都是宝贝。”
晚宴结束,亲戚们陆续离开。
王建军和陈小雪也走了。
江恨离正要离开,却被李桂兰拦住:“恨离,你要走?去哪?这里才是你的家!”
江恨离正要开口,陈小晴走了过来,轻声说:“江哥,不走了吧!等下和你说个事。”
陈三江背着手,走来了:“恨离,什么一年之约!扯淡!你和小曼就是合法夫妻!”
李桂兰接过话茬:“就是!上次我就咨询了律师,说这种契约违背公序良俗,法律不认可!
法律认可的是盖着钢印的红本本!”
李桂兰的目光在寻找陈小曼,自言自语:“小曼去哪了?我最近才知道,小曼不让你上床睡,让你睡折叠床?是不是?
她做得太过分了!下午,我已将折叠床扔到垃圾堆了!
恨离,今晚你就上床!小曼一个女人家,你还制服不了?”
江恨离哭笑不得。
李桂兰这是暗示他可以用强吗?
陈小晴捂着嘴,在一旁偷笑。
陈三江也说:“这个小曼,简直是胡闹!不让丈夫上床,那还叫夫妻吗?
恨离要相貌有相貌,要才华有才华,要能力有能力,哪一点配不上她?
桂兰,你现在就去和她谈谈!打开天窗说亮话!”
李桂兰风风火火地上楼。
江恨离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陈三江拍了拍江恨离的肩膀,语气和蔼可亲,“恨离,我们家过去对你要求苛刻了点,但那是反向激励你成长成才。
你是我的女婿,作为长辈,我当然希望你有出息。
现在看来,我们家的反向激励奏效了。”
听了陈三江这番话,江恨离胃里泛酸,过去那些嘲讽、责骂、侮辱言犹在耳!
如今,他成了正科级干部,这些都成了“反向激励”?
真是莫大的笑话!
李桂兰噔噔噔跑下楼,脸上带着几分得意:“搞定!小曼就是脸皮薄,我说了她几句,这会子正害羞呢。”
她不由分说,拽着江恨离往楼梯走,“走,我带你去房间,当面交代小曼!”
陈小晴看热闹不嫌事大,也跟着上楼。
江恨离被李桂兰半拽半拉着上了楼。
陈小曼正在卧室里黯然神伤。
刚才妈妈上来数落她,不与江恨离同房,若是搁以前,她会坚决顶回去。
但今晚,她的心境完全不同。
因为那个小白脸杨昆,已在她的心中彻底死去!
就像小晴有一次和她说的,总有一天,会发现江恨离不是敝屣,而是珍宝!
的确,别的不说,就是长相,江恨离不仅帅气,而且硬朗、有型,哪是说话都娘娘腔的小白脸杨昆所能比?
然而,她这两年被猪油蒙了心,一门心思扑在杨昆身上。
李桂兰朝江恨离努努嘴,示意他陪伴陈小曼,她则取下陈小曼床上的被套,换新被套。
在换枕头套时,她忽然发现一把剪刀,愣了愣,问陈小曼:“你放把剪刀在枕头底下干嘛?”
“没什么,就是上次裁剪裤脚边,随手放在枕头底下,忘了拿。你拿走吧。”
陈小晴在一旁偷笑,她知道陈小曼藏剪刀的真实用意,绝不是裁剪裤脚边,而是阉割!
但现在,陈小曼已经让妈妈拿走剪刀。
第35章 勾搭女孩?
江恨离不想过去,于是道:“我今天很忙,不过去了。”
“很忙?什么事比奶奶八十大寿还重要啊?”李桂兰提高声调,带着惯有的强势,“小曼昨天就跟你说了吧?再忙也要过来!”
“阿姨,我是真在忙工作。”江恨离目光扫过郎燕惊慌的脸,“纪委这边有案子要办,走不开。就这样吧。”
说完,不等李桂兰再啰嗦,直接挂了电话。
他将手机揣回口袋,转头看向郎燕,“是在这里做笔录,还是带走?
按照规定,我们有权留置你,但考虑到你孩子年幼,可以在这里讯问。”
手机在口袋里振动,一看,还是李桂兰打来的,江恨离直接选择无视!
郎燕不说话,可以看出,她的内心深处正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终于,她开口说话:“领导,我是李长明的情人,钱也是李大宝转给我的。
但李长明说,这些钱是做生意赚的,说他在李大宝的公司里有股份……”
郎燕顿了顿,紧张地问:“这套别墅不会被没收吧?我没工作,没收入来源,以后怎么生活啊?”
“法律有明确规定,”江恨离声音平和,“如果房产确属违纪所得,会依法没收。
但主动配合调查、退缴赃款,可以从轻处理。”
他顿了顿,抬手指向卧室方向,“你现在隐瞒的每一句话,最后都可能变成扎向孩子的刺。”
“我知道的都会说,李长明真的被抓了?”郎燕不相信地问。
“你现在可以给他打电话,看有没有人接?”
郎燕真的拨打李长明电话,提示手机已关机。
江恨离翻出手机相册,李长明在讯问室接受讯问时的照片,出示给郎燕看:“不要抱侥幸心理!现在救你和孩子的只有你自己!”
郎燕的心理防线完全崩溃,开始交代问题。
签字画押后,江恨离等人离开郎燕的别墅。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可能是走得急,也可能是不注意,裴若兰在下台阶时,不慎崴了脚。
“疼!”裴若兰咬着嘴唇,“脚踝好像扭断了似的。”
龚天宝蹲下身查看,刚碰到她脚踝外侧,裴若兰就疼得受不了。
“肿起来了,恐怕是韧带伤了,得送到医院看看。”
裴若兰试着走了一步,但疼痛难忍。
江恨离试探着说:“小裴,我们车子在别墅外,我背你上车吧!不能再走路,越走路,会越疼!”
龚天宝附和道:“这是一个好主意。”
江恨离蹲下身子,裴若兰略微犹豫了一下,趴在他的背上,双手环住他的脖颈。
江恨离高大帅气,背部宽阔结实,散发出好闻的男人气息。
裴若兰芳心大乱,脸颊泛起片片桃红。
然而,没走几步,迎面走来了两个女人。
正是李桂兰和陈小曼!
李桂兰手里拎着卤菜,陈小曼则提着一个蛋糕盒。
“江恨离!”李桂兰大声道,“我看你是故意躲着不去给奶奶祝寿!
背着个年轻姑娘在别墅区转悠,这就是你说的办案?”
江恨离冷静解释:“我的同事在办案过程中崴了脚,我背她去别墅外的车子里。”
“你是有妇之夫,和女孩勾勾搭搭,成何体统!”李桂兰非常生气。
“妈!能不能少说几句!”陈小曼埋怨道。
“小曼,你就是心善!自己的老公和别的女孩搂搂抱抱,你还帮着说话!”
“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恨离……”
陈小曼没有接着说下去,但意思浅显易懂。
“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我只知道,你们是在民政局登记过、有红本子的合法夫妻!”
“妈,你是想让整个西山别墅都知道吗?”陈小曼环顾四周,有人朝这边走来。
李桂兰气呼呼地说:“我让他参加奶奶八十岁生日晚宴,他借口很忙!原来是忙着勾搭别的女孩!”
裴若兰红着脸说:“阿姨,你错了!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的脚下楼梯时不小心崴伤了!”
她又对江恨离说:“江书记,放我下来吧!”
“小裴,走路只会加重伤痛!没人能管得了我!”
江恨离语气坚定,根本无视李桂兰的暴怒!
他双臂微微一收,将裴若兰托得更稳些,迈开长腿径直往前走。
他的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都是对李桂兰的无声反抗!
李桂兰被这股不容置喙的气势镇住了,一时竟忘了追上去。
直到江恨离走出几米远,她才猛地回过神,往前追了几步想阻拦,却被陈小曼一把拉住。
“妈,能不能别再闹了?!”陈小曼的声音带着急意。
李桂兰对着江恨离的背影,大声道:“江恨离!你个混小子!你晚上过来吃饭,这事就算了!
否则,我就去县纪委、县委县政府闹!你是有老婆的人,还勾搭别的女孩,不知羞耻吗?”
江恨离充耳不闻。
“对、对不起啊,江书记,让你丈母娘产生误会了!”裴若兰的声音细若蚊吟,“都怪我不小心……”
“小裴,不关你的事。”
裴若兰个子不高,胸部却很丰满,紧贴着江恨离的背部,温暖舒服的触感透过衬衫传来。
龚天宝笑道:“江书记,你丈母娘蛮凶的嘛。”
江恨离冷声道:“什么丈母娘?不过是一场交易罢了!再过一个月,游戏结束!”
裴若兰不解地问:“江书记,我好像没有听懂。”
江恨离淡淡地说:“我是有名无实的上门女婿,所谓结婚,只是为期一年的契约罢了。”
“还有契约夫妻?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不懂。”
“一难难尽。”
到了车子附近。
江恨离改背为抱,将裴若兰抱上车。
裴若兰并不重,不到一百斤。
她的身上还有淡淡的香味,或许这就是体香。
经过检查,裴若兰不是韧带拉伤,而是外踝轻微骨裂,并不严重,一周就可好转。
裴若兰就是青山县城人,她的妈妈来后,江恨离就离开医院。
李桂兰再一次打来电话。
江恨离犹豫再三,还是接了。
他预料中的暴风骤雨般的责骂没听到,却听到李桂兰特别柔和的声音。
“恨离,刚才是妈不对,说话冲了些,你别往心里去。”
李桂兰的声音带着刻意放软的小心翼翼,“不管如何,你现在还是陈家的女婿。
上次我就说了,我们都支持你和小曼在一起。
过来吧,大家都在等你开饭呢。”
第34章 西山别墅
陈小曼主动发问候信息,这在以前,想都不要想。
但时过境迁,陈小曼的精神支柱已轰然倒塌,砸得她头破血流。
江恨离删删改改,回复:刚结束,躺床上,怎么还不睡觉?
陈小曼回复:睡不着。明天我奶奶八十岁生日,你能过来参加生日晚宴吗?
江恨离回复:以前,你爸爸妈妈不知道我俩的真实关系,现在,也用不着再演戏了吧?
陈小曼回复:你不来,爸爸妈妈肯定会打电话让你来。
江恨离心中冷笑,一想到陈家的势利,他的胸中就烦躁郁闷,回复:是因为我也升正科,有出息了?以前,我在你们陈家连条狗都不如!
过了许久,陈小曼才回复信息,只有一个字:唉!
……
江恨离通过龚天宝,很快就了解郎燕的个人基本情况。
郎燕二十四岁,有一个两岁的儿子,未婚生子,住在西山别墅。
郎燕初中学历,长相漂亮,以前在青山宾馆做服务员。
这个郎燕,很有可能就是李长明的情人!
对于李长明的家庭情况,江恨离因为与他共事过,或多或少了解一些。
李长明出身农村,家庭贫困,他的岳父是农民,但不是普通农民,和朋友承包了一处一千多亩的水面,属于农村先富起来的那一群人。
李长明的老婆没有兄弟,姐妹三个,她是老大,三个都是美女。
老二嫁给了一个小老板,老三就是叶青天现在的妻子。
李长明老婆长相漂亮,但脾气暴躁,为人强势。
两人感情并不好。
老婆生了一个女儿。由于计划生育,不能再生育。
江恨离猜测:李长明可能受父母亲重男轻女的影响,加之与妻子感情不和,找了情人郎燕,生下儿子,家外有家。
在龚天宝陪同下,江恨离和裴若兰一起去西山别墅,当面会会郎燕。
对于西山别墅,江恨离去过不下十几次。
因为陈小曼家就在西山别墅。
西山别墅得名,是因为位于西山脚下。
西山是青山城区一座小山。
西山别墅依山傍水,是青山县的富人区。
让江恨离意外的是,郎燕的别墅就在陈家别墅的斜对面。
今天,是陈小曼奶奶八十岁生日,江恨离本来不打算去,但如果和陈家人打照面,会不会尴尬?
三层独栋别墅立在晚春春光里,爬山虎正沿墙往上爬。院里几株樱花开得正艳。
龚天宝摁了门铃,开门的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女人。
女人的衣着打扮像是农村人。
或许,她就是郎燕的妈妈。
“请问你找哪位?”中年女人警惕地望着龚天宝等人。
龚天宝亮出证件:“我们是辖区派出所的,找郎燕了解些情况。”
中年女人脸色大变,往后缩了缩:“燕燕不在家……”
话音未落,屋里传来孩童清脆的笑声,紧接着一个女声问:“妈,谁啊?”
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抱着孩子走了过来。
龚天宝一眼就认出她是郎燕。
郎燕穿着碎花连衣裙,脸蛋姣好,皮肤白皙,身材匀称,一点都不像是生过孩子的女人,倒像是一个在校大学生。
龚天宝将警官证出示给郎燕看:“郎女士,我们按照规定,向你了解一些情况,希望你支持配合。”
郎燕神色紧张,将孩子抱到中年女人怀里:“妈妈,你带小轩玩会。”
小男孩突然哇哇哭了起来,不知是不舍得离开妈妈的怀抱,还是受了惊吓。
江恨离早有准备,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橙黄色的玩具挖掘机。
挖掘机的铲斗能灵活升降,轮胎上还印着卡通纹路。
江恨离蹲下身,把挖掘机往小男孩面前推了推:“宝宝,你看这个能挖沙子呢。”
小轩顿时不哭了,从外婆怀里挣扎着要下来,玩挖掘机。
裴若兰打心底佩服江恨离的心细。
竟然还准备了一个小玩具。
“进屋说吧。”郎燕侧身让开路。
客厅的布置算不上奢华,却处处透着温馨。
江恨离环顾客厅布局,突然,看到电视柜一侧有张合影。
正是李长明、郎燕和小轩的合影!
背景是外省的一个著名景区。
江恨离不动声色,心中大喜。
“你们找我有事吗?”郎燕神色紧张。
龚天宝问:“郎女士,我们查询信息,没有发现你有婚姻登记,却怎么有孩子?”
“我,我……”郎燕支支吾吾许久,忽然灵机一动,“我和孩子爸爸按照农村习俗办了婚礼,但没有领取结婚证,我们打算下个月办理结婚证。”
“郎女士,我是县纪委的。”江恨离亮出工作证,又指了指身边的裴若兰,“这位是我的同事,也是县纪委的。”
裴若兰也亮出工作证。
郎燕神色越发紧张,身子斗不由自主地颤抖。
她毕竟不是官场老油条李长明。
李长明还接受过模拟讯问,有反调查经验。
江恨离走到电视柜前,将照片拿在手中,故意问:“郎女士,这位男士是你的同居男友吗?”
郎燕大惊失色,突然伸手去抢:“这是我的私事!你们无权过问!”
江恨离早有防备,躲过抢夺,语气严厉:“郎燕,我们按照规定调查案件,涉及的人员和线索都必须核实!”
郎燕被江恨离的话语和气势镇住了,手停在半空。
江恨离舒缓了语气:“郎燕,经查询,这套别墅房产证在你名下。
但我们同时了解到,你三年前就从青山宾馆辞职,现在是全职妈妈。
而你父母亲又家在农村,经济并不宽裕。别墅款是怎么来的?”
“是,是我买彩票中的。”郎燕语无伦次。
“郎燕,彩票中大奖,彩票中心都有登记,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彩票中心查询你的中奖记录?”
郎燕不说话了。
江恨离乘胜追击:“你的同居男友,就是龟山乡党委书记李长明!
因为涉嫌严重违纪违法,他已经被‘双规’!
他已经交代,你是他的情人,并且为了他生了一个儿子。别墅款都是他给的!”
“不,不是,他没有给钱。”郎燕有气无力地辩解。
“对!不是他直接给的!富源煤矿老板王大富每个月转六十万元给李长明的侄子李大宝,李大宝再将钱转到你的银行卡上!
李长明都交代了,你还百般狡辩!”
郎燕的嘴唇翕动着,像脱水的鱼儿一样发不出声音。
她感到从未有过的绝望,李长明倒台,对她将是致命打击,不仅意味着失去经济来源,这套别墅恐怕也要被充公。
幸福的生活就要结束了!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江恨离这几个人显然是有备而来。
江恨离语气变得柔和起来:“郎燕,你如果不配合调查,很可能构成掩饰、隐瞒犯罪所得罪。
李长明坐牢已成定局,你忍心看这么小的孩子又失去母爱?
我们现在找你谈话,是给你机会。
机会稍纵即逝,如果不把握住,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
江恨离话音刚落,丈母娘李桂兰打来电话,语气特别亲切:“恨离,小曼和你说过了吗?
今天是奶奶八十岁生日,家里准备了晚宴,你什么时候过来呀?”
第33章 是傻白甜
江恨离心中苦笑,虽然在法律上是夫妻,但实际上,只是一场交易。
哪有丈夫陪妻子来捉奸?而被捉的是妻子的男友?
江恨离犹豫了一会,说道:“天宝,先去西山别墅,再送我去县武警中队营区。”
他怕陈小曼承受不了沉重打击走极端,想想还是送她回家。
“晚上不陪老婆?”龚天宝嬉笑着问。
江恨离没有说话。
再过个把月,他和陈小曼的一年之约就要到期了。
势利的陈家,他想远离!
陈小曼像个木头人。
江恨离扶着她上了车后排座。
“我真的好傻!”陈小曼忽然开口,“你说我是不是傻白甜?”
“放下就好了。不要再想不开心的事。”
“唉,以前我是被猪油蒙了心。”
青山县城很小,从酒店到西山别墅也就几分钟车程。
“小曼,我不进去了。回去好好睡一觉,什么都别想。”
陈小曼嗯了一声。
开车门时,她忽然问了一句:“你不进去吗?”
虽然只有简短几个字,却是史无前例的。
江恨离的心里有着不小的触动,他本可以不去武警中队营区。
然而,一想到陈家的势利,他就心如死灰,但又不想伤着陈小曼脆弱的心,解释道:“正在办案,晚上还要加班。”
“好吧,也别太累着。”
陈小曼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问候,就像一阵暖流,温暖了江恨离被陈家寒意冰封的心。
他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没说。
车子向县武警中队营区驶去。
“恨离,你老婆主动向你示好,怎么不领情啊?”龚天宝突然冒了一句。
“什么老婆?为期一年的合约妻子罢了!
再过个把月,她走她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对于江恨离和陈小曼的特殊关系,龚天宝略有耳闻。
“何必呢?陈小曼和杨昆已彻底分手,你完全有机会啊。
还有,更重要的是,陈小曼并没有与杨昆发生过关系。
这年头,这么传统的女孩不多了。
而且,你老婆那长相,说百里挑一都是谦虚,千里挑一!倾国倾城啊!你舍得拱手让人?”
“天宝,你就别瞎操心了!”江恨离没好气地说。
车到县武警中队营区。
江恨离下了车。
周伟汇报:“江书记,李长明避重就轻,只交代一些无关痛痒的小问题,比如逢年过节收些烟酒之类的,对于关键问题,则闭口不谈。”
江恨离问:“有没有向他出示一些证据?”
周伟说:“没有,一开始我们只是让他自己交代。慢慢熬他。一旦他熬不住了,就会交代。”
江恨离眉头紧蹙:“李长明是老油条,又依仗有靠山,我们不出示部分证据,还以为只是吓唬他。
可以适时出示部分证据,但不全部出示,让他不清楚我们掌握了多少证据,还有多少牌没亮出来。
只要他心理防线崩溃,就会竹筒倒豆子,和盘托出。
周伟,你准备一下,我们稍后见见他。同时,让陈敬和赵立旺讯问王大富!”
周伟试探着说:“要不要对王大富施加些手段?”
江恨离略微犹豫了下,说:“你看着办,但不要留下印痕。”
周伟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关在讯问室,可不是来度假。
江恨离不禁想起,去年赵一楠猝死后,他被徐国阳关了三天三夜。
三天时间,已经是他能够扛住的极限。
虽然他身上没有伤痕,但那是心理和生理的双重压迫,过程生不如死。
比如,他就被“烤全羊”。
凌晨一点。夜已深沉。
讯问室的白炽灯亮得刺眼,李长明耷拉着脑袋,见江恨离来了,冷笑道:“江书记这阵仗,是打算搞车轮战术?”
江恨离在李长明对面椅子上坐下,“老领导,我这是治病救人。
脓包破了才好得快,总捂着,只会烂到骨头里。
没有证据,你觉得我们会‘双规’你?”
李长明心虚,但色厉内荏,冷笑道:“证据?能有什么证据?莫须有的罪名罢了!”
江恨离朝周伟使了个眼色。
周伟煞有介事地拿出厚厚的一叠材料。
其实,很多材料并不是关于李长明的。
这是虚张声势,吓唬李长明。
江恨离故意道:“王大富已经招了!”
“不可能!他没有这么脆弱!”李长明话刚出口,就感觉说漏嘴。
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江恨离冷声问:“王大富交代,你在富源煤矿有干股,他每个月往你侄子的青山龙腾传媒公司转账六十万元……”
江恨离冷眼观察李长明的反应。
李长明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突然,他自作聪明地说:“那是煤矿支付给我侄子的广告费!”
江恨离早有准备,冷笑道:“这几年煤炭价格高企,供不应求,是卖方市场,哪需要打广告?
我也从来没看过富源煤矿的任何广告!
富源煤矿井口都没装安全警示灯,却要给广告公司一年七百多万?
而且,这些钱到账后,都转到一个叫郎燕的女人账户上。这郎燕和你是什么关系?”
李长明狡辩:“我不知道郎燕是谁,我也不认识郎燕。
就算王大富给我侄子公司转钱,我侄子给郎燕转钱,也是他们的事,与我无关。”
江恨离缓和了语气:“老领导,我这是给你一个坦白交代的机会,你再负隅顽抗,到时候恐怕神仙都救不了你!
指望叶县长?他恐怕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李长明不说话,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招供。
李长明和县纪委副书记徐国阳关系很好。
因为徐国阳是叶青天的心腹和马前卒。
徐国阳曾经亲自传授过一些套路,还教李长明,能扛着就先扛着,说不定就会被捞出,如果招供,以后翻供就难了。
徐国阳还说: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李长明以玩游戏为民,请徐国阳和他的心腹孙强,对他进行了一次模拟讯问。
徐国阳告诉他,讯问时都有讹诈的成分。
此刻,李长明判定,江恨离说王大富招供,事实上可能并非如此,因为彼此信息不对称。
任凭江恨离怎么问,李长明就是不说话,闭着眼睛装睡。
讯问是遭遇战、攻心战,有很多技巧。
适时出示一些证据,但又不会打出所有的牌。
江恨离和周伟退出讯问室。
“周伟,讯问难度比预料中的还大!
李长明反调查能力强,又指望叶青天救他,短期内恐怕不会招供!
我们不急着讯问,先耗死他,慢慢折磨他的意志。
同时,我们继续做好外围调查工作,比如调查郎燕的身份及与李长明的真实关系。
另外,进一步巩固龟山乡中心小学教学楼改扩建工程李长明涉嫌受贿的证据材料……”
江恨离晚上就睡在营区。
正要睡觉时,陈小曼发来一条信息:还在加班吗?
第32章 合法夫妻
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鬼混、说情话,陈小曼的心就像刀割般疼痛!
自己怎么这么傻?偏偏爱上这个浑身散发出恶臭味的渣男!
如果说,上次渣男在KTV猥亵他人,让她很伤心;
那么,这次渣男的所作所为,已经让她彻底死心!
让她欣慰的是,虽然渣男多次厚着脸皮要,但她就是没有将自己的贞操献给他。
因为她本质上是个很传统的女人。
渣男之前谈过几次恋爱,并始乱终弃,她不是不知晓,但还是被小鲜肉迷住,被他的花言巧语迷惑。
正是渣男有前科,才促使她坚守底线:不结婚不上床。
陈小曼一只手撑在墙上,就像大病一场,浑身疲软无力。
“进去吗?”江恨离轻声问。
陈小曼点点头。
江恨离低声对龚天宝说:“天宝,要不,你回去吧?
偷情不违法,如果他们咬着你滥用职权,就不好了。
但我不一样,因为从法律上说,我是小曼的丈夫。”
龚天宝想了想,说:“好吧,我下楼抽支烟,不走远,如果有情况,及时找我。”
江恨离拍了拍龚天宝的肩膀:“谢谢你,天宝。”
“兄弟,别客气,不是你,我现在还是副所长呢。”龚天宝憨憨地笑了笑。
的确,没有江恨离的推荐,龚天宝这次不太可能提拔为副科级。
龚天宝走了。
“要拍照吗?”江恨离用商量的语气问。
“嗯。”陈小曼的手离开墙面,由于太过悲伤,人差点瘫软在地。
江恨离眼疾手快,将她搀扶起来。
陈小曼半个柔软芳香的身子就依偎在江恨离的怀里。
江恨离心中五味杂陈。
结婚快一年,这是两人最亲近的一次。
要不是杨昆出轨,他甚至连陈小曼的手都不能碰。
过了几分钟。
陈小曼脱离江恨离的身体,“进去吧。”
大床的吱吱呀呀声、李丹夸张的叫声以及靡靡之音,混杂在一起。
杨昆和李丹颠鸾倒凤,忘乎所以时,突然听到陈小曼绝望到骨子里的声音:“你俩真恶心!”
“啊!”李丹发出一声惊呼。
江恨离拿手机对着这对狗男女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拍摄。
杨昆睁开眼,一看,是陈小曼!
“小,小曼,你怎么来了?”杨昆结结巴巴地问。
陈小曼没有大哭大闹,因为她的心已死。
之所以决定进来,就是要和杨昆彻底摊牌:两人所有的爱恨情仇在这一刻全部结束!
李丹慌忙扯着被子盖在自己和杨昆身上。
江恨离看在眼里。
不得不说,李丹虽然已经四十四岁,身材却很好,又有成熟女人的魅力,怪不得让杨昆神魂颠倒。
杨昆是小鲜肉,皮肤白皙,有一张颇受欢迎的“奶狗”脸,不过,缺少阳刚之气,说话都娘娘腔。
“小曼,不要怪我,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你却始终不将身子给我,我也有生理需求啊!”杨昆倒打一耙,将责任推卸到陈小曼身上。
“生理需求?”陈小曼冷笑,“杨昆,你把无耻当借口的样子,真让人作呕!”
她往前逼近一步,音量提高,“我早就跟你说过,我是传统女人,不接受婚前性行为!
你说尊重我的底线,现在用‘生理需求’为出轨开脱?
你这是需求吗?你这是畜生不如!”
“我……”杨昆被堵得哑口无言,好半天才辩解,“可是,谈了快两年,却不能上床,换哪个男人受得了?”
“受不了可以分手!”陈小曼字字铿锵,“我不止一次说过,如果有更适合你的女人出现,我会安静地离开!
但你呢?用我的钱玩女人!这两年,我给了你少说也有三四十万吧?
这世界上还有比你更无耻的男人吗?”
杨昆低着头,不敢说话。
他不是怕陈小曼和他分手,而是怕她要求还钱。
陈小曼指着李丹,声音像淬了冰:“还有你,你不是不知道我和杨昆的关系,却不顾廉耻,违背道德,与他鬼混!”
李丹恼羞成怒:“陈小曼,你少在这装清高!
你自己跟江恨离挂着夫妻名分,还霸占着杨昆,有什么资格说我们?!”
陈小曼被怼得一时语塞。
过了会,她才没有底气地说:“你老公要是知道你的丑事,你猜他会不会将你扫地出门?”
李丹冷哼一声:“只准他在外沾花惹草,我就得守着贞节牌坊!我早就想和他离婚了!”
这地方,陈小曼一刻都不想多待!
这对龌龊男女,陈小曼一秒钟也不想再见到!
她抛下一句话:“杨昆,以前我瞎了眼,把鱼目当珍珠!
现在我看清了,你这颗烂珠子,谁爱捡谁捡!”
说着,她头也不抬地走了。
“吓死我了!”杨昆捂着胸口。
“你是不是男人啊?吓什么?你又不是她老公!她有什么权利干涉你的私生活?”李丹不屑地说。
“我是怕陈小曼找我还钱。你也知道,我差钱。”杨昆讪笑道。
“不就三四十万吗?只要将我哄我,以后我养你!”
“丹,我们继续!”
杨昆翻身将李丹压在身下……
走出酒店房间,走廊里灯光明亮,却照不亮陈小曼心里的黑暗。
她脚步踉跄,差点摔倒,江恨离赶紧扶住她。
陈小曼顺势靠在他的怀里,肩膀微微颤抖。
“想哭就哭出来吧。”江恨离柔声道。
陈小曼轻声涰泣。
哭声里,有委屈,有愤怒,有绝望,还有一种解脱。
这个冷艳的女人也有脆弱的一面。
她就像一只蜗牛,坚硬的外壳下,包裹着一具柔软的躯体。
江恨离发现,自己并不了解陈小曼。
的确,虽然她是他名义上的妻子,但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少之又少,而且,缺乏交流。
“哭够了,就往前走。”江恨离低声说,声音沉稳有力,“不值得为不值得的人伤心。”
陈小曼停止抽泣,“只是我觉得这两年像个傻子。”
江恨离没说话,掏出纸巾递给陈小曼。
陈小曼接过纸巾,胡乱擦了擦脸。
龚天宝没走,蹲在酒店门前一个角落抽烟。
看见江恨离扶着陈小曼出来,起身站起,迎了上来。
“什么情况?”龚天宝问。
“没情况。”江恨离不愿多说,多说一句,都是用刀割陈小曼受伤的心。
“我开车送你们回家吧。”龚天宝没有再问。
“送我们回家?”江恨离愣了愣。
“别忘了,你俩可是合法夫妻!”龚天宝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
第31章 小曼落泪
结婚快一年,陈小曼打来的电话次数屈指可数。
想了想,江恨离还是躲到一边,摁下通话键。
“你可以帮我个忙吗?”陈小曼的话语中,不再强势,不再冷漠,而是多了几分哀求。
“什么忙?”江恨离不冷不热地问。
陈小曼似乎在啜泣,“陪我去青山大酒店。”
大晚上去酒店,容易让人遐想,但江恨离知道,陈小曼绝对不是要和他开房。
“有什么事?”
“杨昆前女友给我发了条信息,说杨昆和别人在青山大酒店开房。”
“那关你什么事?”
“杨昆是我男友……”
“那你找我干嘛?”
“你是我法律上的丈夫。”
江恨离哭笑不得,“陈小曼,我也不说你有丈夫还要谈男友,因为我们是契约夫妻!
但是,新婚之夜约法三章,我可没答应帮你捉奸!”
“我实在想不到还能找谁陪我去?你真要不愿意,那就算了吧,当我没说。”
江恨离动了恻隐之心,说道:“好吧,我陪你去,就当是帮朋友的忙。”
电话那头,陈小曼沉默了一会,幽幽说道:“我们是朋友吗?”
“普通朋友。”江恨离淡淡地说。
挂断电话。
江恨离不禁想:自己是不是同情心泛滥?
讯问室。
讯问还没开始。
李长明被束缚在讯问椅子上,桌前摆了党章和纸笔。
先让李长明写自书材料。
但李长明挑衅似的在纸上写着一行字:
我没罪,你们在搞打击报复!
江恨离将组长周伟叫到一边:“指望李长明自己坦白,那是缘木求鱼!
李长明一定会负隅顽抗,指望叶青天救他。
你们要立即展开讯问!坚决打消他的侥幸心理和观望心态!
同时,调查还要继续。人手不够,我再派人增援!
一定要将案件办成铁案!”
安排妥当后,江恨离出了门。
在青山大酒店门口,江恨离见到了陈小曼。
四月的夜风还带着料峭寒意,二十四岁的陈小曼站在酒店旋转门旁的廊灯下,有着让人惊艳的美。
她穿了件鹅黄色的短款风衣,衣摆刚遮住臀部,露出浅蓝色的紧身牛仔裤,包裹着匀称修长的美腿。
她神色哀怨,脸上还挂着泪痕。
江恨离走到她的身边,闻到一阵淡淡的铃兰香。
“确定是在酒店吗?”江恨离问。
“应该是的,他前女友说亲眼看到了。”陈小曼声音很柔,从未有过的柔。
“杨昆前女友为什么不去抓?”
“是前女友啊,再说,她有新男友。
她说杨昆和一个三四十岁的女人进了酒店,是他开的房。”
“哪个房间?”
“不知道,她说只看到杨昆在前台开房。”
“那怎么查?”
“我也不知道,刚才问前台,前台不说,说是为了保护客人隐私。”
有困难找警察。
江恨离拨通龚天宝电话。
龚天宝随后就到了。
酒店客房经理认识龚天宝。
辖区派出所所长,酒店可不敢得罪。
龚天宝一本正经地对酒店客房经理说:“我们正在追查一个违法犯罪嫌疑人杨昆!
查询一下杨昆入住哪个房间?另外,调阅关于他进入酒店的监控视频!”
很快,前台查出,杨昆入住520房间。
前台小姑娘说:“领导,这位顾客询问,520房间和1314房间有没有人入住?
1314房间有人预订,520房间正好没有人预订,我们就为他安排了520房间。”
“520……”陈小曼喃喃念着这个数字,脸色苍白,像是丢了魂魄。
520谐音“我爱你”,杨昆选这个房间,显然是别有用意。
上次,在KTV洗手间,杨昆猥亵他人,不仅挨揍,还被行政拘留几天,已经让陈小曼伤透了心。
才出来没几天,他又与中年女人开房,还特意选了具有特殊含义的520房间。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龚天宝还让监控室调阅视频。
视频显示,杨昆和一个成熟美女一道进了酒店。
开房时,杨昆在前台办理入住手续。
那美女站在酒店大厅。
随后,杨昆和那美女一前一后进了电梯。
电梯里,没有别人,杨昆就情不自禁搂抱美女,并亲吻。
然后,两人进了520房间。
看到这个女人,陈小曼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她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一个远房亲戚——李丹!
李丹四十四岁,比陈小曼大了整整二十岁。
不过,李丹很会打扮,保养也好,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说她三十几岁,也没人不相信。
论辈分,李丹是长辈,和李桂兰是一个村的,算是李桂兰的堂妹。
李丹老家是青山县的,但一直在省会江州上班,是一家跨国公司的业务员,经常出国。
去年,陈小曼和李丹在江州吃过饭,杨昆也在。
不知道这两人怎么勾搭成奸?
确定了房间号,确定杨昆和李丹在一起,几个人一起上楼。
龚天宝还叫上服务员开门。
快到520门口,龚天宝吓唬服务员:“你打开门后,立即走人。
因为里面有违法犯罪嫌疑人,可能携带凶器,万一行凶,就不好了。”
龚天宝之所以吓唬服务员,是想让服务员趁早滚蛋。
他这次查找房间号,并让服务员开门,有以权谋私之嫌。
服务员拿着房卡,手有些发颤。
江恨离看在眼里,轻声道:“别紧张,开门就好,不会有事。”
服务员将房卡贴近门口,门开了,然后一溜烟跑了。
她怕房间里面是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手里还有枪支。
龚天宝将门打开一道缝。
床上,白花花的两个人,就像八爪鱼缠绕在一起。
里面的一对有情人处于忘我状态,浑然不觉房门开了一道缝。
李丹的声音带着刻意的娇嗲:“你这小坏蛋,就不怕小曼知道?”
“我只搂抱过小曼,还从来没有和她上床,她说结婚后才和我上床。不过,这次回来,我打算收了她。”
“骗人!”
“真的!我和小曼真的没有上过床!
丹姐,我也算阅女无数,但最有韵味、最有魅力、最具风情的女人就是你!”
“那你娶我呀!”
“结婚证就是一张纸,为什么要结婚?有多少结婚又离婚的?况且,你有老公啊!”
“他呀,在外玩女人,早就对我身体没兴趣了!
你们男人都喜新厌旧!喜欢新鲜的!再美的女人,时间长了,都是左手摸右手!”
第30章 铁纪擒腐
县纪委临时成立的调查小组,在县武警中队营地秘密办公。
县武警中队中队长恰好是杜明远的初中同学。
江恨离听取调查调查小组汇报。
小组组长是第二纪检监察室副主任周伟,成员除了第一纪检监察室的陈敬外,还有派驻县直单位纪检监察组的两位同志,一个是五十多岁的赵立旺,一个是去年才考上公务员的裴若兰。
赵立旺是老纪检,性格耿直,眼里容不得沙子,这种人,往往在单位不受重视。
裴若兰毕业于审计学院,精通财会、审计。
裴若兰二十三岁,身高一米六,身材娇小,笑容甜美,精力充沛。
人不在多,在乎精。
经过一段时间的外围工作,调查小组取得重大突破。
江恨离兴奋地说:“同志们,短短几天就能挖出这么多实锤,我必须给你们记头功!”
他拿起裴若兰整理的资金流向图,红笔标注的转账记录像一条条锁链,“比如,这几笔转账记录,从建筑公司到李长明表弟的个人账户,再拆分到几个亲戚名下,最后汇总到李长明特定关系人的卡上,环环相扣,一目了然……”
江恨离忽然问:“有没有发现李长明和叶青天有利益输送?”
周伟说:“我们查了他们的银行账户,有经济往来。
但是,李长明和叶青天关系特殊,是连襟关系,正儿八经的亲戚。
因此,在没有取得更多证据前,很难断定李长明向叶青天进行了利益输送。”
江恨离点点头:“李长明在富源煤矿老板王大富有干股,这个调查有突破吗?”
周伟说:“我们查了煤矿及王大富个人的银行转账记录,没有发现直接转给李长明的记录。
不过发现一个可疑情况,王大富每个月都会固定向一个叫‘青山龙腾传媒公司’转账六十万元。
这家公司的法人代表正是李长明的侄子。”
江恨离眼睛一亮:“继续深挖这条线!”
周伟建议道:“江书记,到目前为止,我们至少在龟山乡中心小学教学楼工程上可以认定李长明涉嫌违法违纪,达到‘双规’的条件。
‘双规’并不以查出全部问题为先决条件。
我的想法是,可以‘双规’李长明,然后再将调查由秘密转向公开。”
江恨离沉思片刻,说:“行,我稍后向程书记和杜书记汇报,等履行必要程序后,立刻‘双规’李长明!
你们都是纪检战线上的专家,我则是新兵,我先抛砖引玉谈点想法。
考虑到李长明与叶青天的特殊关系,最好秘密带走李长明,立即对其讯问;同时,调查王大富、富源煤矿财务人员以及李长明的侄子……”
周伟说:“江书记考虑得周全,我完全赞同。
李长明根基很深,一旦走漏风声,很可能串供甚至销毁证据。
我们要安排人手,对他的手机进行定位,争取今晚将他带走……”
江恨离补充道:“为了做到万无一失,我让公安配合行动。”
晚上九点多。
经过之前的跟踪和目前的手机定位信息,显示李长明在城郊结合部的一栋别墅里。
别墅所在地恰好属于龚天宝的城北派出所辖区。
龚天宝现在已是城北派出所所长。
龚天宝带了两个可靠的兄弟,全力配合江恨离抓人。
江恨离带着周伟、陈敬参加行动。
赵立旺年龄偏大、裴若兰是女孩子,没让他们参加。
这类行动,又不是抓捕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不需要很多人。
龚天宝说:“我来敲门,就说是派出所查户口的,光明正大地进去。
我们先进去,如果确定李长明在,你们再进去。”
江恨离轻声对周伟和陈敬说:“等会看到李长明,就立即将他控制起来。”
龚天宝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
“我是城北派出所的,上门登记常住人口。”龚天宝将警官证在女人面前晃了晃。
“这么晚了还查户口?”女人一脸狐疑。
“白天很多人不在家,只有晚上来。你是女主人吗?”
“不是,我是别墅管家。”
可别小看别墅管家,很多有钱的民企老板,别墅管家其实就是他众多的情人之一。
龚天宝带着两个民警进了别墅。
一进客厅,就看到了王大富和李长明。
王大富在青山县,也算小有名气。
龚天宝和他有过一面之交。
至于李长明,有一次还和他吃过饭。
两人在客厅里商谈,龚天宝隐约听王大富说了一句“县纪委最近在查煤矿银行账户”。
“两位都在啊。”龚天宝不动声色地说。
“龚所长,你这阵仗,我害怕啊。”王大富皮笑肉不笑地说。
“不做亏心事,就不怕警察上门。”龚天宝给江恨离发了条信息,让他们进来。
江恨离和周伟、陈敬进屋时,李长明和王大富都大吃一惊。
江恨离可是县纪委副书记!
难道,他是来“双规”人的?
周伟和陈敬并不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行动,快步上前,一人架住李长明的一只胳膊。
“你们想干什么?”李长明拼命反抗,就像要抓他杀头似的。
“李长明,我宣布组织决定,鉴于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经批准,对你采取‘双规’措施!请你配合我们调查!”
李长明“急中生智”,大声对王大富说:“王总,他们搞冤假错案,打击异己!你向叶县长报告,让他救我!”
江恨离当机立断,对龚天宝说:“龚所长,王大富涉嫌行贿,将他一起带走,配合调查!”
“你这是在打击报复!”王大富勃然大怒,“我只是个生意人!你们纪委凭什么抓我!”
江恨离义正辞严:“你涉嫌行贿,按照规定,我们有权要求你配合调查!有权留置你!”
“这是我的家!谁都不许乱来!”王大富怒目圆睁。
龚天宝就要抓人,王大富突然抓起茶杯,向他砸去。
龚天宝头一偏,茶杯摔落在地,“哐当”一声碎了。
江恨离厉声道:“王大富,这是袭警!罪加一等!”
王大富抄起一把椅子,怒吼:“老子在青山县混了几十年,还没人敢动老子!”
江恨离侧身挡在龚天宝身前。
王大富挥舞椅子袭来,江恨离眼疾手快,左手精准抓住椅腿,右手如铁钳般锁住王大富的手腕。
这动作快得让人反应不及——全省大学生散打比赛冠军的功底,此刻化作干净利落的擒拿技巧!
江恨离手腕顺势一拧,王大富惨叫着松开椅子,人被拧得像麻花,膝盖“咚”地磕在地板上。
民警趁机用手铐将王大富拷上。
……
到县武警中队营地不久,江恨离手机响了。
一看,竟然是有名无实的妻子陈小曼打来的!
第29章 高端会所
几个女孩环肥燕瘦各有千秋。
秦晓东个子矮,却特别喜欢个子高、身材丰满的女孩。
吴发天身材高大魁梧,喜欢小巧玲珑的女孩。
叶青天则喜欢身材匀称、修长的女孩。
几个女孩为男人捏肩捶背。
今晚,叶青天赢得最多,估计有十几万。
秦晓东和吴发天也都赢了几万。
黄金龙输钱,是故意为之。
输得越多越开心。
但也不能太假,偶尔也要赢几局。
叶青天等人都是人精,岂会不知道黄金龙的心思?
变相送钱罢了!
特别是秦晓东,不敢明着收钱,赌钱赢了,却心安理得。
叶青天拿出两张红色大钞,很熟练地塞到女孩胸口。
“谢谢哥!”女孩娇滴滴道谢。
秦晓东和吴发天也跟着效仿。
“叶总,这次老总位子本来是你的,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杜明远空降。我替你感到惋惜啊。”
有几个女孩在,黄金龙改了称呼,叫叶青天“叶总”。
“我也没想到。”叶青天有些沮丧,“黄总,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叶总,是不是想办法将杜明远赶走?他一走,你就是老大。”
“黄总,有何高见?”
“哈哈哈。叶总,我知道你足智多谋。”
“这个杜明远,可不是软柿子!第一次开会,他就掌控大局。”叶青天一想到高明的背叛,就气不打一处来,“特别是高明,指望他打响第一枪,却没想到背叛我!”
秦晓东插话说:“叶总,忘了和你说,高明今天来我的办公室,说那次会议投票支持杜明远,是迫不得已。
因为杜明远掌握了他与别的女人偷情的把柄。高明怕杜明远搞他啊!”
“这个高明!迟早有一天,要死在女人肚皮上!”叶青天愤愤地说。
黄金龙心中冷笑:和高明相比,你叶青天有过之而无不及!
秦晓东说:“叶总,高明也是没办法,他说会找机会向你负荆请罪。”
“负荆请罪有屁用!我要的是他在会上支持我!”叶青天黑着脸说。
黄金龙试探着说:“杜明远也是住在青山宾馆吧?我就不信没有不偷腥的猫!”
秦晓东眼珠子一转,“杜明远刚到青山县,身边没带家属,我们是不是找个合适的人去‘关心’他?”
叶青天顿时明白了:“你是说用美人计?”
“这世上,恐怕没有几个男人不喜欢美女吧?除非性取向有问题!”秦晓东望着叶青天,“不能太明显,要不,让黄总找个外表清纯的女孩,去青山宾馆当服务员,一步步接近杜明远。”
叶青天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这招行,宾馆经理是我表妹,到时候和她打招呼。”
黄金龙说:“会所有个女孩,长相非常清纯,而且非常机灵,就让她执行任务。”
叶青天眯着眼睛问:“是吗?”
黄金龙笑道:“现在就让她过来,给叶总验验货。”
女孩来了。
的确既美丽又清纯,说话时,脸上还有羞涩的红晕,就像个纯情大学生。
叶青天看着目不转睛。
黄金龙吩咐道:“小苹,今晚听叶总的,叶总有重要任务安排。
如果完成任务,奖励你十万元。”
“好的,黄总。”小苹应道。
叶青天诗兴大发,当场吟诵几句诗词:“记得小苹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黄金龙带头鼓掌:“叶总,好文采!”
叶青天沾沾自喜:“别忘了,我可是中文专业毕业的,秘书出身。
我来考考各位,这几句词的前两句是什么?”
黄金龙初中没毕业,哪会唐诗宋词?
吴发天知道哪家饭店有什么特色菜,哪家会所有漂亮女人,哪会诗词?
秦晓东天天琢磨,如何多多捞取好处,却又做得极其隐蔽。
叶青天知道这些酒囊饭袋不会,便自己揭晓答案: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黄金龙哈哈大笑:“好一个双飞!叶总,我懂了!”
黄金龙目光投向为叶青天捏肩捶背的女孩,又望了一眼小苹:“晚宴后,你俩陪叶总深入交流。”
叶青天也塞了两张红色钞票给小苹。
这家伙也够抠门的,赢了十几万,却只给了两百小费。
晚宴开始。
会所厨师是黄金龙花高薪聘请的,厨艺一流。
这个会所,保守估计,一年费用几百万。
但与他获得的巨大利益相比,这点钱不值一提。
“黄总,我听说杜明远有意重启对青河堤坝加固、西河大桥垮塌和城东体育馆坍塌等几起工程的调查。”叶青天忽然抛出这个话题。
其实,他只是故意吓唬黄金龙。
杜明远还未站稳脚跟,也许都不知道这几项工程。
黄金龙先是一愣,然后脸上堆着笑:“叶总这消息准吗?那几项工程不是早就结项了?”
“不好说啊。”叶青天夹了块鲍鱼,慢悠悠嚼着,“杜明远就是根搅屎棍!”
黄金龙并不害怕,这几项工程都是通过叶青天才中标的,这几年,给叶青天的好处费早已达到八位数,还不包括无数次的会所宴请及美女服务。
每一次送钱以及叶青天在会所寻欢作乐的证据,都在黄金龙手中捏着呢。
当然,这些证据不到关键时刻不会拿出来。
黄金龙知道,如果杜明远真的追查,最急的是叶青天,到时候,叶青天肯定要帮他擦屁股,于是淡淡地说:“这次就看小苹的了!如果能将杜明远哄上床,并偷拍视频,小苹就立下大功!”
叶青天在小苹娇嫩的脸蛋上捏了一下,“小苹,完成任务,黄总奖励你十万,我奖励你一万。”
叶青天虽然很吝啬,但为了自己的前程,还是开出了万元“巨赏”。
几个男人边喝酒边聊天。
酒是茅台。女人是美女。
叶青天心中得意:这才是人生啊。古代皇帝也不过如此。
黄金龙对叶青天等人说:“三位老总可要多吃点,饭后还有最后一道菜,那可是体力活。”
……
第28章 带刺玫瑰
杨昆回来了?
江恨离并不感到惊讶,也不感到屈辱。
再过个把月,他就和陈小曼离婚!
与其说是婚姻,不如说是交易。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而他之前太缺钱!
其实,他现在仍然严重缺钱。
李江敏问:“恨离,我负责处理这个案子,是不是将杨昆往死里整?
特么的,竟然敢和我兄弟的老婆成双成对!”
李江敏知道陈小曼是江恨离的妻子,但对于契约夫妻的事实并不知晓,只是感觉这两人感情不好。
江恨离淡淡地说:“江敏,你依法处理吧。”
“兄弟,我知道了。”
半小时后,李江敏又给江恨离打来电话。
“恨离,杨昆那小白脸承认,和陈记者是男女朋友关系。
我问了一句,你是否知道陈记者已经结婚?
小白脸说,那是假结婚。”
江恨离没好气地说:“江敏,你特么多管闲事!我让你问了?”
“兄弟,不是关心你吗?陈小曼是你合法妻子,却和小白脸成双成对,我看不过去呀!
你放心好了,我不会乱说。”
“还有话要说吗?”
“有,杨昆这小白脸不仅被揍得鼻青脸肿,还要拘留几天,公共场所猥亵他人。
你老婆看到监控视频,确认小白脸真的猥亵他人后,气得将小白脸大骂一顿,哭着走了。
恨离,要不要去安慰安慰她?”
“去你的!”江恨离哭笑不得,“别多管闲事!”
“恨离,有什么心事别藏着掖着,兄弟们为你分忧。
还有,那个可恶的小白脸杨昆,是不是可以给他上上手段?”
“江敏,就这样吧,我手头还有事。”
“好吧,恨离,晚上出来喝酒?一醉解千愁!”
“以后再说吧。”
挂断电话,江恨离内心里还是不能平静。
虽然明明知道陈小曼不属于他,可当她和别的男人以“男女朋友”相称时,心里还是像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有人敲门。
门其实是虚掩的。
敲门更多是礼节性的提醒。
一抬头,见是县纪委常委倪文翠。
“江书记,我来串门啦。”
淡蓝色的针织衫,白色的阔腿裤,随性、亲切,笑靥如花,就像邻家大姐姐。
江恨离起身相迎:“倪姐,欢迎欢迎。”
倪文翠三十出头,身材丰满,但不显胖。
长得并不算特别漂亮,却也很耐看。
这个女人,虽然性格外向,大大咧咧,却是一朵带刺的玫瑰。
不仅是李常富,还有几个好色男人,在她面前栽过跟头。
江恨离没有称呼倪文翠的职务,而是叫“大姐”,这无形中拉近彼此的距离。
倪文翠很兴奋:“江书记,你叫我姐姐,那我得叫你一声弟弟了。
我只有妹妹,没有弟弟,有个弟弟,很开心。你今年多大?”
“二十五。”
“二十五的正科,是不是全县最年轻的正科?”
江恨离笑了笑:“不知道。”
倪文翠眉开眼笑:“弟弟谈对象了吗?”
这个问题,江恨离很难回答。
他和陈小曼结婚了,却连她的手都没有摸过。
倪文翠看出江恨离的尴尬,顾左右而言他:“弟弟,县纪委的水也很深,你分管案件调查,肩上的担子重啊!”
江恨离微笑道:“以后还望倪姐多多支持,多多指导。”
倪文翠爽朗地说:“指导谈不上,以后互相支持。”
江恨离给倪文翠泡了一杯茶水,由于居高临下,不经意间,看到她针织开衫下白花花的一片,顿时心中怦怦直跳。
江恨离慌忙移开目光,倪文翠明察秋毫,微微将针织衫的领口往上提了提,脸上依旧挂着坦然的笑,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江恨离顿时有种做贼心虚的窘迫。
“弟弟,你住在哪?”倪文翠随口问道。
母亲出院后,为了透析方便,也便于照顾,江恨离在医院附近租了一个两居室的老房子。
青山县城就那么大,出租屋距离县政府很近,步行不到十分钟。
县纪委在县政府大院内办公。
江恨离说出小区名称,倪文翠当即说:“南苑小区可以说是青山县最早的小区,当年住在这里的非富即贵。
但时过境迁,现在小区非常破旧,就等着拆迁了。”
江恨离心中苦涩,他又不是不知道南苑小区环境有名的脏乱差,他是囊中羞涩啊。
“我住在锦绣雅苑。”倪文翠喝了一口茶水,“和你一路之隔。”
江恨离苦笑道:“倪姐,青山人民都知道,南苑小区是贫民窟,锦绣雅苑是富人区。
虽然只是一路之隔,却有着天壤之别。”
“话不能这么说。我去过南苑小区几次,虽然环境差了点,但有烟火气,有大伯在老槐树下下象棋,有老奶奶坐在小马扎上讲故事,孩子们在树丛里荡秋千。
不像锦绣雅苑,家家户户装着防盗网,我住了几年,连对门姓什么都不知道。”
江恨离笑道:“倪姐这是在安慰我吗?”
倪文翠摇头道:“不是,我是实话实说。
我在农村长大。小时候,我从东家吃到西家,哪像现在,人情如此淡漠?
对了,弟弟,下次我亲手整几个菜,你过来吃饭,也不枉你叫我姐姐。”
江恨离嘿嘿笑。
“笑什么?”
“倪姐,这要是姐夫知道了,就不好了。我听说,姐夫在市里工作?”
“切!你姐夫才不会小肚鸡肠呢!除非你——”倪文翠顿了顿,脸上现出一丝坏笑,“不安好心!”
江恨离连忙摆手:“倪姐,我可不敢!你的轶事我听过。”
倪文翠笑得前仰后合。
“对付流氓,就得用流氓的手段。你是我弟弟,可不是流氓,除非你想当流氓。”
倪文翠话锋一转:“我不知道你是否谈了对象,如果没有,我将妹妹介绍给你。
我妹妹长得可漂亮呢。我帮她介绍了几个男孩,她都不愿意。”
这时候,有下属要汇报工作。
倪文翠起身告辞。
……
“青山二龙”之一的黄金龙在县城有栋别墅,被改建成高端会所。
会所不对外营业,只接待官员和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
别墅外表普通,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但别墅里面,却别有洞天。
不仅装修奢华,而且提供吃喝玩乐一条龙服务。
会所非请勿进,很好地保证了私密空间。
在会所的一个包厢。
黄金龙、叶青天、秦晓东和吴发天正在赌博。
叶青天看了桌前一堆花花绿绿的钞票,喜笑颜开,“黄总,你再输,裤衩都要输光了!”
黄金龙哈哈大笑:“叶县长,到时候将老婆抵押给你。”
“朋友妻,不可欺。不是朋友妻,不客气。”叶青天伸伸懒腰。
黄金龙一拍脑袋,“你看我都输糊涂了!得叫几个女孩过来,给我们捏肩捶背。”
黄金龙打了个电话,不多时,四个年轻漂亮的女孩鱼贯而入。
第27章 调查小组
李秋燕其实并不算是叶青天的人。
她不需要借助叶青天的势力,因为她有一个好父亲。
李秋燕的父亲官至青山县委常委,后来在县人大常委会副主任位子上退休。
虽然已退休,但或多或少有些影响力,因为培养过不少下属,这些下属现在活跃在青山县官场各个部门。
江恨离暂时不打算调查李秋燕。
就像徐国阳是叶青天的一把刀,他现在就是杜明远的一把刀。
程丽丽说要办一两件有影响力的案件,那至少应该包含两个方面:
一是必须查办叶青天的嫡系,因为叶青天、秦晓东一伙,将青山县搞得乌烟瘴气。
二是涉案金额必须大,最好能够拔出萝卜带出泥,而李秋燕的问题线索只是生活作风问题。
接下来的来信来访问题线索,最让江恨离眼前一亮的是关于龟山乡党委书记李长明的举报信。
这封举报信反映龟山乡中心小学教学楼改扩建项目。
该项目招标时,李长明通过内定参数、设置隐形门槛、串通招标等暗箱操作,将工程交给了表弟的建筑公司。
工程实际结算比预算批复多六百万,以“追加地基处理费”“增加抗震等级”等名义拆分。
教学楼建成不到一年,三楼走廊就出现明显裂缝、下雨天渗水严重等质量问题。
李长明可不是普通人,而是叶青天的连襟。
李长明比叶青天小十几岁,但李长明的妻子却是叶青天妻子的姐姐。
究其原因,是李长明将自己年轻漂亮的小姨妹介绍给了丧偶的叶青天。
这层关系说起来绕,却在青山县官场是公开的秘密。
叶青天原配妻子因病去世。
当时还是县政府办科员的李长明将自己的小姨妹介绍给还是副县长的叶青天。
李长明的小姨妹是县医院护士,长得可是一枝花。
叶青天步步高升,李长明也跟着步步高升。
张国庆指着举报信里附的施工图纸,“江书记,你看这地基钢筋密度,图纸上标的是Φ12,实际用的怕是Φ8都不到。
因为教学楼质量问题,家长闹到县里,最后还是叶青天亲自出面压下去的。”
江恨离如获至宝。
吴昊也整理出了关于李长明的问题线索,是关于李长明在富源煤矿老板王大富那里有干股。
这些线索之前都被徐国阳压着不办理。
江恨离决定,来县纪委后的第一个案子,就拿李长明开刀!
江恨离在龟山乡时,被李长明极力打压,仅仅因为他是赵一楠的人,而赵一楠和叶青天又是对手。
回到办公室。
江恨离靠在椅背上闭目沉思。
李长明这颗钉子,扎在龟山乡多年,背后又靠着叶青天这棵大树,想拔出来绝非易事。
让谁调查?
这是一门学问。
如果用人不当,出了“内鬼”,走风漏气,案件调查就会陷入被动,甚至功亏一篑。
好在张国庆圈出了名单。
江恨离思忖:各个纪检监察室可能都有徐国阳的人,张国庆的名单不可能包括所有人,调查李长明,最稳妥的办法是抽调人员组成调查组。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先开始外围调查。等掌握一定证据,适时“双规”李长明。
张国庆圈出的值得信任的名单,上面有六个人。
第二纪检监察室副主任周伟,与主任孙强因为工作上的矛盾发生冲突后,被边缘化,晾在一边。
第一纪检监察室的陈敬,部队转业,为人正直,工作敬业,获得过办案能手称号,由于不听话,也被徐国阳边缘化了。
还有几位同志,情况都差不多,要么被下派村里扶贫,要么被挪到非重要岗位。
江恨离的打算是,由周伟、陈敬牵头,再从驻县直单位纪检监察组抽调人员,成立调查组。
下午,程丽丽主持召开会议,研究领导分工。
江恨离负责案件调查,分管几个纪检监察室及派驻县直单位纪检监察组。
对于分工调整,徐国阳很有意见,然而,程丽丽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强势,加之有江恨离和倪文翠鼎力支持,分工调整终获通过。
之前,是程丽丽、倪文翠对阵徐国阳、方文斌、刘杰。
现在,方文斌退居二线,江恨离上任,双方力量对比发生显著变化。
江恨离再一次去了程丽丽办公室,汇报自己的工作思路。
程丽丽听后,微微点头:“我没意见。不过,我要提醒你三点:
一是注意保密。
纪委办案,保密是生命线。
你现在要动的是叶青天的连襟,整个青山县官场盘根错节。
哪怕一丝风声漏出去,李长明就会立刻动作,毁证据、串口供、找关系施压,到时候调查困难重重。
因此,案件调查前期,以外围调查为主,严守工作秘密。
第二点,要抓牢证据链。
比如,教学楼建设猫腻,就涉及工程招标、资金挪用、工程质量,每一个环节都得有铁证。
内定参数的会议纪要、招标代理公司的猫腻、追加款项的审批流程、建筑材料的检验报告……
少一环都可能让他脱罪。尤其是那六百万的追加款,名义上是地基处理和抗震等级,你得让专业人员去查——是不是真的需要追加?追加的钱到底花到了哪里……
第三点,要顶住压力。
叶青天在青山县经营多年,你动他的连襟,等于直接打他的脸,而且,有可能牵连到他本人。
他不会坐视不管,肯定会通过各种渠道给你施压——可能是打招呼,可能是匿名信举报你,甚至可能用一些下三滥的手段骚扰你及家人,你要有心理准备。”
程丽丽不愧是老纪检,虽然只是提醒三点,却直中问题要害。
江恨离在笔记本上重重圈下“保密”“证据”“抗压”三个词。
江恨离说:“谢谢程书记的指导,调查组成员中,有办案能手,有计算机专家,有一级建造师,也有谈判专家。相信他们经得起考验。”
……
治安大队的李江敏打来电话:“恨离,感觉你老婆不大对劲啊!”
江恨离一愣,“哪个老婆?”
李江敏笑道:“恨离,你难道还有几个老婆?”
在江恨离心中,早就没将陈小曼当作自己老婆。
因为本来就没夫妻之实。
江恨离讪讪笑了笑:“到底什么事啊?”
“你老婆陈记者陪一个小白脸去KTV唱歌,两人关系亲密。
不料,小白脸上洗手间时,摸了一个女孩的屁股,那女孩的男友是混社会的,找人将小白脸痛打一顿。
陈记者哭着求饶。小白脸一开始不承认,但看了监控,确有此事。
感觉陈记者和小白脸关系不一般啊。”
江恨离淡淡地问:“小白脸叫什么名字?”
李江敏答道:“杨昆。”
第26章 初到纪委
江恨离哈哈大笑起来。
吴昊说:“职场女性,特别是漂亮的女人,有时难免被男人骚扰。
有的是被语言骚扰,有的是被男人动手动脚。
被骚扰时,有的女人选择忍气吞声,有的人选择拼命反抗。
但倪文翠走出了一条中间路线。
当李常富对倪文翠言语骚扰并动手动脚时,倪文翠不惊慌,不害怕,而是说:办事前你总得脱衣服让我验验货吧?
李常富色迷心窍,信以为真,猴急脱衣,没想到,倪文翠突然出手,探囊取物,用力揉搓,李常富疼得哇哇大叫。
这还不算,趁着李常富痛不欲生之际,倪文翠将他的衣服拿了出去,从窗户下扔到镇政府楼前广场。
从此,倪文翠一战成名。再也没人敢打她的主意。
最惨的就是李常富,偷鸡不成蚀把米,好在他有秦晓东这个靠山,仕途没有受到影响。”
江恨离笑得肚子疼,“倪文翠这招确实够绝,既没让自己吃哑巴亏,又把对方的体面扒得干干净净。”
“倪文翠有句话流传很广:对付下流男人,你要比他更下流;对付流氓男人,你要比他更流氓。”
“很有道理。职场女性可以借鉴。
不过,李常富能安然无恙,秦晓东这棵树倒是够粗。”
“青山官场很多人都知道,李常富是依靠自己老婆上位的。
他老婆现在是县妇联主席,则是靠色相上位的。”
“青山县这些年经济发展停滞不前,是有原因的。人的因素是决定性因素。
指望秦晓东、李常富这种人,青山县哪能发展起来?
一些真正有才华、有能力的人,因为没有背景,不善于攀附,反而被晾在一边。
这种状况,该改变了!”
吴昊沉默不语。
实话实说,吴昊工作能力不错,人也很机灵,但并没有获得提拔。
龚天宝这次倒是提拔为副科,这其实是江恨离的功劳。
杜明远在征求意见时,江恨离推荐了吴昊。
杜明远提拔龚天宝,也是在间接培养自己的人。
作为县委书记,杜明远哪怕有叶青天这个对手,也是可以提拔自己人。
说到底,人事调整是斗争与妥协的产物。
叶青天可以提拔自己人,杜明远也可以提拔自己人。
你不反对我要提拔的人,我不反对你要提拔的人,皆大欢喜。
如果我反对你要提拔的人,你反对我要提拔的人,两败俱伤。
体制内提拔,说到底比拼的不是能力、政绩,而是背景。
江恨离之所以没有推荐吴昊,是因为吴昊还是县纪委借调人员,身份问题没解决。
吴昊又谈到了县纪委常务副书记徐国阳。
“徐国阳就是叶青天安插在县纪委的一把锋利的匕首,让他扎谁,他就扎谁。
叶青天让他查谁,他能连夜把人家里翻个底朝天;让他放谁一马,再实的证据他也能找出‘瑕疵’。”
江恨离也吃过徐国阳的苦。
赵一楠出事后,徐国阳将他关了几天,让他交代问题。
他哪有什么问题?
徐国阳的人动用手段,并“提示”他有哪些问题,并让他照样子抄。
那几天,他感受到,世界上最痛苦的不是死亡,而是生不如死!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招架不住时,准备“招供”时,被放了出去。
事后才知道,是程丽丽下达的指示。
因为他本来就没问题。
江恨离冷笑:“徐国阳这把刀,磨得倒是锋利,只可惜握刀的人,心思没放在正途上!
人只要被徐国阳抓了,黑熊都会变成小白兔,有多少是被屈打成招?”
“徐国阳为人阴险、狠毒,之所以成为叶青天的马前卒,其实也是为了利益。
他儿子有一家农业综合开发公司,靠着叶青天的关系,承包了不少工程。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古今中外,概莫如此……”
吴昊介绍了很多。
通过介绍,江恨离了解了县纪委机关的很多事。
“吴昊,你在案件监督管理室,掌握不少案件线索,以后,工作上还得多多支持。”
“江书记,看你说的,只要能用得上我的地方,我召之即来。”
“你们主任和县纪委哪位领导走得近?”
“主任是徐国阳的人。”
江恨离沉思片刻,说道:“吴昊,以后尽量少来我的办公室,如果来,尽量不要让人知道。
要不然,一旦你被主任认定是我的人,对你并不利。”
吴昊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江恨离又问:“信访室的张国庆为人怎样?”
吴昊说:“他是老纪检,办案经验非常丰富,为人正直。
前几年,因为各种原因,不再办案,转而从事信访接待工作。”
江恨离随后去了张国庆的办公室。
“张主任,我是新来的江恨离。”
江恨离还没接近张国庆,就主动伸出手。
“江书记,快请坐。”
握手之后,江恨离先和张国庆寒暄,并特意说道:“张主任,程书记交代我,要多向您请教。”
张国庆笑笑说:“程书记太抬举我了,我这把老骨头,也就守着信访室这点差事混日子。
江书记年轻有为,以后还要多指点我们才是。”
江恨离谦虚地说:“张主任说笑了。我刚到纪委,两眼一抹黑。
您是青山县纪检系统的活字典,哪年的案子、哪个人的底细,问您准没错。”
两个人渐渐聊开了。
张国庆说:“江书记既然信得过我这老头子,有些话我就直说了——县纪委这潭水,看着风平浪静,底下却暗流涌动。”
张国庆先介绍了整体情况,然后特别指出,有几位同志靠得住。
江恨离一一记在本子上。
然后,张国庆又介绍徐国阳的死党:“比如,纪检监察二室主任孙强,和徐国阳是老乡,两人好得同穿一条裤子。
孙强办案完全看徐国阳的脸色,徐国阳让他查谁,他就往死里整;让他放谁,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张主任,谢谢你的介绍,获益匪浅。有没有涉及我县干部的来信来访问题线索?”
“有!”张国庆回答得斩钉截铁,“这段时间收到一些,我做了整理。你看!”
张国庆打开电脑,里面有不少来信来访问题线索。
江恨离眼前一亮,第一个看到的就是竹林镇党委书记李秋燕。
举报人是竹林镇一位副镇长的妻子,她举报丈夫和李秋燕通奸,并因此得以提拔为副镇长。
举报人还说李秋燕道德败坏,有多个情人。
江恨离上次见到李秋燕时,就感觉这个长相普通的女人特别爱打扮,与官场女性通常衣着打扮似乎格格不入。
第25章 不得离婚
这个势利女人的声音特别亲切:“恨离,听说你提拔正科了?”
这一次,江恨离没有谦虚,“是的,怎么了?”
“我有个闺蜜在县直单位上班,她说我二女婿现在是全县最年轻的正科级干部。
我听后,比吃了蜜还甜!内心里无比自豪!
恨离,当初选择你,是我最终拍板的。我就知道我的眼光不会差!”
江恨离听了,隔夜饭差点都吐出来了!
什么叫厚颜无耻?这就叫厚颜无耻!
以前,江恨离在陈家,连狗都不如!
现在,他提拔了,前途一片光明,李桂兰就态度大变。
江恨离毫不留情地说:“再过一个多月,契约到期,我和你们陈家就没什么关系了!”
李桂兰一听,声音尖锐得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猴子:“什么契约?恨离你可不能胡说!
你和小曼是领了证的合法夫妻,受《婚姻法》保护!哪来的什么到期一说?
我今天特意咨询了律师,律师说,我们之前的一年契约违反公序良俗原则,是无效的!
恨离,我告诉你!你现在出息了,就要当陈世美,想甩我家小曼,门都没有!”
李桂兰越说越激动:“江恨离,你要是敢离婚,我就去你们县纪委闹!去县委县政府闹!
我要让全县人都知道,你抛弃结发妻子!”
江恨离哭笑不得,李桂兰之前口口声声说契约到期就让他滚蛋,现在,看来到期了也不会那么顺利离婚。
之所以契约到期才离婚,并不是说陈家有契约精神,而是算命大师说满一年才能离婚。
江恨离懒得和李桂兰辩解。
一年契约到期,他就直接拉着陈小曼离婚。
而这,也是陈小曼所期望的。
因为陈小曼的心都在杨昆身上。
……
江恨离去县纪委报到的第一天,去了程丽丽的办公室。
程丽丽一袭黑色西装。
她似乎只穿黑衣,而且,不穿裙子。
不知道是她喜欢黑色,还是黑色本来就属于她。
“程书记,向你报到啦。”江恨离脸上带着笑。
“我打算让你分管几个纪检监察室,主抓案件查办。”程丽丽正在批阅文件,微微抬头,开门见山地说。
“程书记,我坚决服从组织安排。”
“主抓案件查办,不是让你当好好先生。要尽可能在短时间内查办一两起有影响力的案件。”
“程书记,我会尽快完成角色转换,拿出纪检干部的锐气和锋芒。”
“前提是站稳脚跟!青山县水很深,县纪委的水也很深!”
“程书记,初来乍到,还望你多多指导。”
程丽丽面无表情,对江恨离说:“信访室老张,是老纪检,可以向他请教。”
“谢谢程书记指点。”
程丽丽低头看文件,不再说话。
江恨离很知趣地离开。
这个黑寡妇,可不是一般的冷艳!
好歹他是副书记,黑寡妇竟然没有示意他坐下。
而且,她惜墨如金,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
不过,程丽丽对谁都这样。
不像有的领导,对上对下两张脸:对上,笑脸相迎;对下,横眉冷对。
江恨离没有直接去信访室。
而是回到自己办公室,将吴昊叫过来。
江恨离来县纪委后,吴昊很高兴。
两人在竹林镇时,就是同事。
虽然两人年龄相若,同年考上公务员,但机遇不一样。
江恨离由于文笔好,被前任县委书记赵一楠赏识,调为秘书,不久后,提拔为副科级。
担任副科级刚满两年,又被新任县委书记杜明远提拔为正科级。
相比之下,吴昊之前一直待在竹林镇,在乡镇工作几年,还是科员,非常正常。
去年底,吴昊才通过关系进了城,但到目前为止,还是借调。
仕途升迁就像坐公交车,前一班车没有赶上,下一班车就算赶上,也是慢半拍。
吴昊在案件监督管理室。
这个部门其实很重要。
因为有一个重要职责,是统一管理问题线索,监督审查调查流程。
“江书记,有什么指示?”虽然是老同事、老朋友,但江恨离是领导,吴昊还是很恭敬。
“坐,坐。”江恨离招呼吴昊坐下。
吴昊坐姿拘谨,只落座椅子三分之一处,身子前倾。
“吴昊,不要拘束嘛。还记得我们在竹林镇时,在同一间办公室。
那时一起搞农业普查,你将脚架在我办公桌上。”
吴昊尴尬地笑了笑:“江书记,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你是我的领导,上下有别嘛。”
“私下场合,我们不搞这一套。”江恨离转入正题,“吴昊,我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听说县纪委内部水也很深。
希望你多提供情况,帮助我尽快进入工作状态。”
“江书记,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吴昊,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
江恨离走到门口,将门关上。
然后,他为吴昊泡了一杯茶,也坐在木头沙发上。
“江书记,想了解哪方面情况?”
江恨离拿来一本县纪委内部通讯录。
通讯录是前阵子印制的,江恨离还不在上面。但这并不重要。
“吴昊,先介绍一下县纪委领导班子情况。”
“江书记,在你来之前,县纪委领导班子成员中,除了程书记外,还有两个正科级的副书记,一个是徐国阳,还有一个是方文斌。
这两个人都与叶县长走得近。
但方文斌因为年龄原因,这次干部调整升为副调研员,明年他就要退休。
还有两个县纪委常委,都是副科级,一个是刘杰,一个是倪文翠。
刘杰与县委副书记秦晓东是亲家。
倪文翠兼任第一纪检监察室主任,为人公道正派,嫉恶如仇,可以说,是程书记唯一得力干将。
前几天,她在市里培训,不知道有没有回来。”
江恨离笑着问:“倪文翠是不是也像程书记那样冷艳?”
吴昊笑了:“倪文翠也是美女,但一点也不冷,为人非常和善,就像邻家姐姐。
她老公在市直单位工作,两地分居。两人好像还没有孩子。
倪文翠之前是龙门镇纪委书记,平调到县纪委担任县纪委常委。
有段传闻,是关于倪文翠和龙门镇党委书记李常富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
江恨离摇头:“没有。李常富的老婆,是秦晓东的情妇吧?”
吴昊说:“是的,就是上次龚天宝说的,秦晓东去李常富家中幽会,不料李常富提前回家,他跳楼逃走。”
江恨离问:“李常富不会和倪文翠有一腿吧?”
“那倒不是。”吴昊喝了一口水,接着说,“李常富想打倪文翠的主意,一次在办公室,竟然对她动手动脚。
没想到,倪文翠使用防狼绝招,差点将他的鸽子蛋都捏碎了。对付流氓,就得用流氓的手段。”
第24章 临阵倒戈
杜明远主持召开县委五人小组会议。
五人小组会议不能代替县委常委会做出决定,只是在需要县委常委会上研究的重大事项、人事调整等议题上发挥酝酿、沟通作用。
参加会议的除了杜明远、叶青天、秦晓东外,还有组织部长陈平、纪委书记程丽丽。
关于人事调整,每个人手上都有一份拟调整名单,这是县委组织部拟订的。
江恨离拟晋升正科级,担任县纪委副书记。
县政府办副主任陈大虎,也就是陈大龙的弟弟,拟晋升正科级,担任县政府办主任。
龚天宝拟担任县公安局副科级领导干部。
名单还有长长的一串。
陈平介绍干部调整整体情况,然后请大家发表意见。
叶青天拿起名单,目光在江恨离的名字上停留片刻:“杜书记,其他同志的调整我没意见,但江恨离同志的提拔,我认为需要再斟酌。
江恨离同志有一定的工作能力,但资历浅,纪委副书记管着案件查办,得是能压得住场子、经得住风浪的同志,他太年轻,怕是镇不住局面。”
秦晓东接过话头,脸上挂着惯常的笑:“叶县长考虑得有道理。江恨离同志有潜力,但是不是先在原岗位多历练两年?再考虑提拔到更重要领导岗位上?”
程丽丽发言:“我认为,江恨离同志无论是资历还是能力,担任县纪委副书记一职毫无问题。
江恨离同志担任副科级领导干部已满两年,符合晋升正科级条件。
而且,他有干劲、有闯劲、有锐气、有杀气、敢碰硬、敢较真,而这正是县纪委所缺少的!
我相信他完全能够胜任县纪委副书记的工作。”
杜明远发话了,他不谈江恨离,而是谈陈大虎,“陈大虎有个哥哥叫陈大龙,是村里一霸,民怨极大,现在纪委和公安正在调查。
陈大虎有没有包庇陈大龙?还要等调查结论,现在提拔陈大虎,是不是不太合适?”
杜明远其实并不是真的要反对提拔陈大虎,而是以进攻为防守,将叶青天一军。
陈平调和道:“我认为,江恨离同志符合晋升条件,陈大虎同志也符合晋升条件。
陈大龙是陈大龙,陈大虎是陈大虎,当然,如果查出陈大虎包庇陈大龙,那是另当别论。”
叶青天率先妥协:“既然陈平同志这么说了,那我没意见,同意江恨离同志提拔。”
五人小组会议上通过的事项,一般在县委常委会上都会顺利通过。
但有几个事项,五人小组会议上分歧较大,需要在县委常委会上表决通过。
其中一个事项,就是杜明远提出的,在农业产业结构调整上,要充分尊重农民意愿,反对“一刀切”,反对强行推进,坚决反对损害农民合法权益行为。
县委常委会如期召开。
这是杜明远来青山县后,第一次主持召开县委常委会。
人事议题由于五人小组会议上充分酝酿过,因此顺利通过。
接下来,表决提议,纠偏农业产业结构调整中暴露出的问题。
按照规定,县委常委会实行末位表态制,即县委书记最后发言,县长倒数第二个发言,防止主要领导先入为主,带有倾向性、引导性意见,影响其他常委表态。
十一个常委中,排名最后一位的是高明。
高明有些紧张,并不是紧张如何发言,而是一发言,势必会得罪叶青天。
叶青天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茶水,向高明投去鼓励的目光。
他是想让高明打头阵,放第一炮。
高明深吸一口气,避开叶青天投来的目光,“农业产业结构调整是好事,但要充分尊重农民意愿。
强扭的瓜不甜,要是伤了民心,再好的蓝图都是一场空。”
叶青天惊愕不已,这家伙怎么反水了?
接下来,是县委常委、副县长赵德昌发言:“经过努力,青山县的农业产业结构调整取得阶段性成果。
越是在这时候,越不能松劲,否则,会前功尽弃!
尊重农民意愿?农民懂什么?眼界狭窄,只会那些老把式!
政府部门引导,甚至强力推进,非常重要!
有时候‘一刀切’虽然生硬,但能避免资源浪费,提高效率。”
叶青天满意地点点头。总算扳回一局。
接下来,是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伍长龙表态。
伍长龙自然支持杜明远的观点。
陈平表态支持杜明远的观点,叶青天感到紧张。
因为他一直将陈平视为自己人。
常委们一一发言。
杜明远最后发言:“同志们的发言我都认真听了,有不同意见很正常,说明大家都在深入思考农业产业结构调整这件事。
德昌同志说农民‘眼界狭窄’,可农民祖祖辈辈跟土地打交道,哪种作物能挣钱,他们比我们清楚!”
杜明远提高声调:“我们是‘引导’,不是‘逼迫’!是‘服务’,不是‘命令’!
强行推进‘一刀切’,表面看是‘效率高’,实际上是把农民往对立面推,是在透支党和政府的公信力!
高明同志刚才说‘强扭的瓜不甜’,我完全赞同。
民心就像田里的墒情,得慢慢滋润,不能用大水漫灌,更不能用铁锹硬挖。
今天这个表决,本质上是选一条跟农民走得更近的路,还是选一条离农民越来越远的路。”
按照县委常委会议事规则,投票表决既可以采取记名投票、无记名投票方式,也可以采取口头、举手方式。
举手投票时,杜明远、高明、伍长龙、陈平、程丽丽及县委常委、人武部长率先举手。
何万根和洪青青也跟着举手。
何万根举手,是因为杜明远推荐他提拔正处级,接下来市委组织部考察,他还指望杜明远帮他说话。
而且,形势很清楚。杜明远这个一把手,越来越强势。
洪青青投票,是因为叶青天搞的那一套,她实在看不下去!
投票结果八比三。
接下来的议程,杜明远始终牢牢把握主动权。
叶青天有种大势已去的感觉。
杜明远第一次主持县委常委会,就形成几乎一边倒的态势。
最让他气愤的是,视为亲信的高明、陈平、何万根和洪青青竟然临阵倒戈,不支持他,反而支持杜明远!
之前,他有意放出风声,让杜明远成为孤家寡人,在县委常委会上唱独角戏!
到头来,发现小丑是他自己!
……
江恨离如愿以偿,晋升正科级,担任县纪委副书记。
不少人打来电话祝贺。
丈母娘李桂兰也打来电话。
第23章 谈心谈话
官场人说官场事。
觥筹交错间,信息互通,官场上的很多传闻、绯闻都知道了。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些信息也是一种资源。
四个人有两个是公安系统的,因此,聊着聊着,话题又不自觉聊到副县长、县公安局长吴发天身上。
李江敏说:“坊间传闻,叶青天搞了一个小圈子,秦晓东、何万根、高明、赵德昌、吴发天等人都是成员。
这些人当中,胆子最大的就是吴发天,最谨小慎微的是秦晓东。”
李江敏在治安大队工作,三教九流的人认识一大堆,因此,消息灵通。
龚天宝嗤之以鼻:“胆大或胆小,只是收钱方式是否隐蔽而已,改变不了他们劣迹斑斑的历史。
秦晓东五六年前,到情妇家中,恰好情妇丈夫提前回家,他爬窗户跳楼走了。
幸好只是三楼,只是脚踝扭伤,事后,他借口爬楼梯摔伤。
由于没抓到现行,他死不承认。
不过,事后,他还是给情妇丈夫很多帮助。
现在,他情妇丈夫已是龙门镇党委书记。”
江恨离一愣:“龙门镇党委书记李常富?”
龚天宝点头道:“是的,这段传闻流传很广,虽然细节可能有出入,但基本事实大差不差。
秦晓东身高不足一米六,头大如斗,远远看,就像外星人。
就这个模样,还到处玩女人!
最荒唐的是,还有很多女人主动倒贴,图什么?不就是图他手握实权!
我听说,李常富后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老婆,各玩各的。”
李江敏说:“不管怎么说,秦晓东以‘笑面虎’形象示人,看起来很亲民。
不像吴发天,整天对下属绷着脸,颐指气使,脏话连篇。
现在稍微有姿色的女人都不敢当辅警了,害怕被吴发天霸占。
我听说,吴发天将一些女人叫到办公室谈工作,谈着谈着,就来个霸王硬上弓……”
几个人说吴发天的一些丑事,江恨离不禁想:无法无天的吴发天,什么时候去他该去的地方——监狱?
青山县政治生态恶劣,官员贪腐成风,已到了必须刮骨疗毒的地步了!
杜明远身上的担子重啊!
他的前任赵一楠,也曾试图力挽狂澜,然而,出师未捷身先死,反而背负玩女人兴奋猝死的臭名!
正直的领导猝然离世,那些蛀虫却依旧作威作福,江恨离的心情如何能平静?
不要小看坊间传闻的作用,很多事情,无风不起浪。
就像红酒西施,如果从她身上入手,是不是能顺藤摸瓜,将她背后的靠山,如秦晓东挖出来?
当然,这是江恨离去纪委后要做的事。
……
江恨离拨通高明电话:“高书记,我是县委办江恨离,按照有关规定,杜书记作为县委班子班长,要和你谈心谈话,什么时候有空?”
高明有些不耐烦地说:“手头事情一大堆,搞什么谈心谈话?
要不,我让秘书拟一个,到时候让杜书记签字?”
江恨离语气平缓:“高书记,这是县委班子民主生活会前的规定程序,杜书记特意交代要面对面谈。
哪能弄虚作假?作为领导干部,你不会不知道这一规定动作吧?”
高明没好气地说:“我哪有空?叶县长要来城关镇调研,我要陪同,还要准备汇报材料。”
高明这话,表面看是在解释,其实,深层含义是根本没将杜明远放在眼里。
杜明远找他谈心谈话没空,叶青天说要调研准备材料就有空?
江恨离不客气地说:“高书记,杜书记按照规定找你谈心谈话,你没空;叶县长调研,你就有空?
实话告诉你,这次杜书记找你谈话,是咬耳扯袖、红脸出汗!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你看着办!”
高明一听,感觉不太对劲,问道:“杜书记现在有没有空?如果有空,我现在过来。”
江恨离说:“你过来吧,我和杜书记说声。”
半个小时后,高明来了。
杜明远来青山十几天,高明还是第一次来他办公室。
高明心中有些惶恐,因为从江恨离的话语中,他感到这次杜明远找他谈心谈话,并不是例行公事,而是另有目的。
杜明远神色凝重,对高明说:“高明同志,按照规定,县委民主生活会前,作为班长,我要找班子成员谈心谈话,主要是交流思想、查摆问题,希望你能敞开胸怀,把真实想法说出来。”
江恨离负责记录。
杜明远先是例行公事谈话,然后话锋一转:“高明同志,有人反映你生活作风有问题,这是事实吗?”
高明装作很激动的样子:“杜书记,这是污蔑!我高明清清白白!谁说的,我要和他对质!”
江恨离突然接口:“高书记,是我说的。”
高明一惊:“你说的?有证据吗?”
“有!”江恨离不慌不忙,拿出手机,打开视频,只放了十几秒。
高明的脸顿时变绿,但仍然狡辩:“这个人是我吗?是不是撞脸的?”
江恨离冷笑:“视频像素这么高,连毛孔和汗珠都能看到,你还不承认?
你看,这个男人胸毛很多,而且,背部右上角有一个菱形胎记,左上侧胸部有一颗黑痣。
如果高书记要自证清白,是不是现在将上衣脱掉?”
高明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脸由绿转白,最后成了死灰色。
他下意识地护住胸口,似乎这样就能遮住那些隐秘的印记。
江恨离故意吓唬高明:“高书记,这视频只是我们掌握到的线索之一。”
高明将信将疑,不知道江恨离是说真话,还是吓唬他。
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就算没有别的证据,就这个视频,如果追究下去,丢官是免不了的。
杜明远发话了:“高明同志,你也不要有太大压力,今天谈心谈话内容,没有第四个人知道。
视频中的男人,是不是你,还需要进一步调查。
但我的想法是,哪怕干部有了错误,也不能一棍子打死……”
杜明远唱红脸,江恨离唱白脸:“高书记,这个视频,如果捅出去,后果你比我清楚!
党纪国法摆在那里,生活作风问题从来不是小事,尤其牵扯到干部形象,一旦发酵,谁也保不住你!”
高明是人精,自然明白谈心谈话的深层次用意。
他知道,如果惹怒叶青天,最多就是不升官。
但一旦惹怒杜明远,那可是丢官,甚至坐牢!
孰轻孰重,他拎得清。
两害相权取其轻。
于是,他当即表态:“杜书记,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第22章 红酒西施
这个捉奸视频,一开始是男主人带着亲朋好友,突然踹开房门。
女人发出“啊”的一声叫喊,就像黑夜里遇到鬼。
接着镜头对准这对狗男女。
那男人确实是高明!
男主人给了妻子几巴掌,骂道:“老子辛辛苦苦在外面挣钱,你特么的偷人!给我戴绿帽子!”
高明认识男主人,用哀求的语气说:“张总,别拍照,有话好好说,好吗?”
房门被关上。
男主人怒气冲冲,仗着人多势众,给了高明几耳光:“你特么的是流氓!老子要去纪委举报你!”
高明神情慌乱,如果丑事捅到纪委,轻则免职,如果深查,拔出萝卜带出泥,他恐怕要锒铛入狱!
“张总,事情已经发生,你就是将我杀掉,也改变不了事实。
我们坐下来谈谈,好不好?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高明扯了被单盖在身上。
“给我五十万!否则免谈!”男主人怒气冲冲地说。
男主人的一个朋友懂法律,说道:“不能便宜这狗日的!但钱不能要!当心他控告你敲诈勒索!”
男主人逞强说:“他敢!到时候鱼死网破!”
高明忙说:“张总,你不是搞工程的吗?我给你几个工程,保证你至少赚百万。”
男主人心中一动,思索片刻,说道:“高明,你写保证书,保证给我几个工程!还有,你承认睡了我的老婆,被我抓了现行!”
高明苦笑:“你不是有视频为证吗?还怕我反悔?只要我在台上,你就有干不完的工程,有赚不完的钱。”
视频戛然而止。
“天宝,这是备份视频?”江恨离问道。
“是的,一开始,没想到是高明。发现是高明,我真想勒索他几十万。”
“天宝,千万不要知法犯法。偷情不违法,敲诈勒索却是违法犯罪行为。
谈法律,你比我还懂。这不雅视频暂时给我,我要助杜书记一臂之力……”
“好,我听你的。”
古代皇帝明知道有些官员是贪官,却不急着拿下,是因为留着这些贪官还有用。
比如,借贪官之手打压对手,在推行增税等可能引发民怨的新政时,官员可以成为背锅侠。
等贪官失去利用价值,再一举拿下,既抄没资产,又缓解民愤,还能收获民心。
说话间,龚天宝邀请的另两个客人也来了。
这两个人都是江恨离的老熟人。
一个是县公安局治安大队的李江敏,一个是县纪委的吴昊。两个人都是科员。
吴昊之前也在竹林镇,去年底借调到县纪委。
酒菜上桌,龚天宝致开场白:“今晚就我们兄弟四个,小聚一下,庆贺恨离又回到权力中枢。”
李江敏说:“是啊,金子在哪里都发光。
恨离被流放到龟山乡时,我就说过,他总有一天会回来的,而且,还是王者归来。我没说错吧?”
吴昊接过话茬:“这一年,恨离受了不少委屈,遭遇很多冷眼,有人冷嘲热讽,有人落井下石。
终于挺过来了,不容易啊,我真心替恨离感到高兴。”
江恨离很是感动:“谢谢各位兄弟关心。”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一个人在风光时,身边都是笑脸,可真到了落难时,能留下来的才是真朋友。
江恨离看着眼前这三张熟悉的面孔,心里涌过一阵暖流。
这一年,他太难了!
还好,这几个朋友,对他很关心,时不时打个电话,问问近况。
四个人边喝酒边聊天。
龚天宝说:“今晚你们有没有看到红酒西施?”
由于不是第一次在老鹅馆吃饭,大家都见过老鹅馆旁边的烟酒店老板娘。
老板娘以前是推销红酒的,现在开烟酒店,并回收烟酒。
李江敏说:“看到了,这么漂亮的女人,只要是男人,恐怕都得多看一眼。
可惜,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吴昊问:“有传言说,红酒西施是县委副书记秦晓东的情妇,是吗?”
江恨离也听说过这个传闻。
龚天宝说:“应该不是空穴来风。
秦晓东虽然比三寸丁谷树皮武大郎高不了多少,但手握实权,妥妥的三把手。”
李江敏说:“红酒西施可不简单,你看她开的车,都有五六十万。
同样的一瓶酒,在她那里,价格翻番,但仍然不愁卖。”
龚天宝说:“听说秦晓东为人谨慎,不直接收礼,如果有人送礼,就送给红酒西施。
熟悉的人送钱,不太熟悉的人就在红酒西施那里买高价酒。”
李江敏瞥了一眼吴昊:“你们县纪委可以顺藤摸瓜,查查其中涉及的腐败问题。”
吴昊摇头苦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是领导,甚至还算不上县纪委正式干部。
借调人员,其实就是干活的。
再说了,秦晓东是副处级领导干部,市纪委才有权查处。”
几个男人喝酒聊天,女人永远是不可或缺的话题。
从红酒西施,又聊到灭绝师太程丽丽。
程丽丽是县委常委、纪委书记,有多个外号:灭绝师太、黑寡妇、铁娘子、母老虎。
从这些外号可以看出,程丽丽铁面无私,且冷酷无情。
龚天宝问:“吴昊,程丽丽有个外号叫黑寡妇,因为她喜欢穿黑色衣服,而且,听说她是真的寡妇?”
吴昊点头道:“反正私下里都是这么说的,说她老公和情人幽会,由于太兴奋导致猝死。”
李江敏说:“那不是和赵一楠同一种死法?”
江恨离纠正道:“江敏,别以讹传讹,我了解赵书记,他不是那种人,历史会还给他公道的。”
李江敏说:“赵书记死了都有一年了,还能翻案?
不过,赵书记口碑蛮好的,很务实、很亲民,可惜临死还背黑锅。”
江恨离问吴昊:“程书记是不是很不近人情?”
吴昊说:“那也不是,她其实很关心下属,外冷内热。
不过,她很冷艳。说实话,我从来没有看过她笑过。”
江恨离问:“我听说程书记不仅在下属面前不苟言笑,在领导面前也是如此?”
吴昊说:“是的。这种女人,一般人驾驭不了。
不过话说回来,作为县纪委书记,就得有威慑力,够硬气。
可惜,几个副职不听她的。因此,她来青山一年多了,抓的贪官并不多,几乎都是没有背景的小鱼小虾。”
江恨离不便说,他不久后可能去县纪委,成为程丽丽麾下干将。
因为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变数很大。
第21章 笼络人心
江恨离又接着介绍另外两位县委常委,一位是城关镇党委书记高明,一位是副县长赵德昌。
“杜书记,八年前,叶县长从市直单位科长,提拔为青山县副县长时,高明是县政府办副主任,叶县长是高书记的老领导。
赵县长是叶县长的亲信。叶县长还是副县长的时候,赵县长只是乡镇副镇长。
八年时间,叶县长从副县长到县委常委、组织部长,再到县委副书记,再到县长。
赵县长则从副镇长到副书记,到镇长、镇党委书记,再到副县长。
可以说,赵县长升迁的每一步,都有叶县长的提携。”
杜明远沉思片刻,说道:“市里征求我的意见,要提拔一位正处级领导干部,担任市直单位主要负责人。
我打算推荐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何万根。”
提拔处级领导干部,权限在市委,但作为县委书记,杜明远有推荐权,有时候分量还很重。
江恨离先是一愣,为什么不推荐伍长龙等自己人,却推荐叶青天的亲信?
但转念一想,他就明白了。
如果伍长龙走了,杜明远的力量更弱。
如果何万根走了,就无形中削弱了叶青天的力量。
有时候,提拔对方阵营里的人,也是一种领导艺术。
果然,杜明远说:“我打算明天去市里,当面汇报县委的想法。
还有,我打算提议让伍长龙接替何万根的常务副县长职务。
恨离,我还有一个想法,过段时间,我打算让你到县纪委。”
江恨离心中一沉,难道杜明远不信任他了?
杜明远似乎看出江恨离的心思,笑着解释说:“恨离,让你去县纪委,不是不信任你,恰恰相反,因为太信任你!
程丽丽虽然铁面无私,很能干,但是,她身边没有左膀右臂啊!
程丽丽委婉告诉我,有几个副职执行力不强。
其实,之前我也侧面了解,有几个副职是叶县长的亲信。
这哪行呢?刀把子必须掌握在自己手上。”
前任县委书记赵一楠猝死后,江恨离被隔离审查三天三夜,负责审查的领导就是县纪委副书记徐国阳。
因为没有查出问题,加之程丽丽知晓后干涉,江恨离才得以出来。
杜明远接着说:“恨离,你去了县纪委,就是一把锋利的尖刀!
当然,我不会让你以副科的身份去县纪委。”
江恨离心中一阵狂喜,杜明远是要提拔他为正科!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不想升官的干部,也不是好干部。
江恨离想升官,不是为了捞取好处。
从大的方面说,是为百姓做好事、做实事。
从小的方面说,是为了实现人生价值,也是为了扬眉吐气。
这一年来,他太压抑!
……
江恨离走后不久,杜明远打电话将县委常委、组织部长陈平叫到办公室。
杜明远先是谈工作,然后话锋一转:“陈部长,我妹妹杜云舒昨天和我说,她和你是大学同班同学?”
陈平惊讶不已:“杜书记,云舒是你妹妹呀?”
杜明远微笑道:“云舒是我同父同母的亲妹妹。
我让云舒来青山,见见老同学,她说过阵子。”
陈平心中苦涩。杜云舒其实不仅是同学,还是初恋情人。
当年,他为了仕途考虑,狠心抛弃了杜云舒,接受了另一个女孩的追求。
那女孩,无论是才情,还是相貌,都远在杜云舒之下。
但是,她有一个好爸爸!当年她爸爸就是正处级。
那女孩后来成为他的妻子。
在岳父庇护下,他步步高升,三十出头就是副处级领导干部。
人生的每一个选择,都有得有失。
陈平得到了官位,失去了爱情。
对于杜云舒,他一直心存愧疚。
当年,他们山盟海誓,然而,爱情终究败给了现实。
这些年,他的家庭生活过得并不幸福,妻子太强势,脾气火爆,动辄发脾气。
而且,妻子有不育症。两人结婚多年,没有子女。
老岳父现在退居二线,明年就要退休。
杜云舒只是告诉哥哥杜明远,她和陈平是大学同学,却并未提及,她和陈平还是彼此的初恋。
她更没有说,她的第一次给了陈平,陈平的第一次也给了她。
“云舒……她还好吗?”陈平不敢抬头看杜明远,生怕对方从他眼里读出那些不堪的算计。
“什么都好,就是没有结婚。她说她是彻底的单身主义者,这辈子都不打算结婚。
我和她观念不同。我总觉得,女人应该结婚,相夫教子。也许,我观念落后了。”
陈平有些做贼心虚地问:“杜书记,云舒有没有说我什么?”
“她只是问我你的情况,其他的没有多说。”
“杜书记,你有云舒联系方式吗?”
杜明远先是一愣,然后笑着问:“你俩是同学,没有联系方式?”
陈平搪塞道:“毕业这么多年,很多同学其实没有联系。”
杜明远爽朗地说:“行,我将云舒联系方式给你。”
……
江恨离还没下班,同学龚天宝打来电话,说晚上约几个朋友小聚下。
龚天宝是高中同学,高考后,以能上一本的分数上了专科的江中公安学院。
毕业后,他参加公安联考招考,分配在城北派出所,现在是副所长。
江恨离和龚天宝关系不错,由于母亲治病,他还欠龚天宝两万元。
龚天宝家境也不富裕,每月还要还房贷。
当然,这比江恨离强。江恨离连还房贷的资格都没有。
聚餐地点是一家特色老鹅馆。
虽然位置偏僻,但酒香不怕巷子深,生意火爆。
江恨离到时,只有东道主龚天宝在。
“恨离,你和县委常委、城关镇党委书记高明关系怎样?”
“高明和叶青天走得近,很狂傲,对杜书记都阳奉阴违。我这类小人物哪能进入他的法眼?”
“是的,这家伙狂妄自大,上次因为工作原因找他,他黑着脸说让我们所长来。
这一次,我抓了一个小偷。这小偷从一户人家偷了一个优盘。
优盘里有不雅视频,是关于高明的。”
龚天宝将视频发给江恨离。
第20章 美女部长
杜明远办公室。
“这个吴发天,真的是无法无天!钱玲失踪,我打电话让县公安局立案,他找出一大堆理由,说钱玲外出打工,不是在青山县失踪的!”
杜明远越说越生气:“我来青山县也有十几天了,吴发天一次也没有向我汇报工作!”
吴发天是副县长兼县公安局长。
江恨离说:“杜书记,吴县长今年已经五十六岁了,仕途无望,因此,工作积极性不高。
赵书记在任时,吴县长也不来汇报工作。
不过,他和叶县长是党校同学,关系很好。”
杜明远愣了一会,问:“吴发天为人如何?我要听真话。以后,只要是真话,直说不误。”
“吴县长是暴脾气,不仅骂下属,还动辄打下属,有个外号叫‘吴霸天’。
吴县长每次开会都骂人,出口就是‘蠢货饭桶,娘希匹,老子绝不饶你’之类的话。
我有一个同学在城区一个派出所,他和我说,吴县长有两大爱好。
一是爱好喝酒,七八两白酒就是漱口,一斤半不醉。而且,喝酒只喝‘一毛五’。”
杜明远是省纪委下来的,长期浸淫体制内,自然知道“一毛五”是国产高档白酒的代表:一,就是国窖1573。毛,就是茅台酒。五,就是五粮液。
“说得很好,继续说。”杜明远鼓励道。
江恨离接着说:“吴县长还有一个爱好,就是美女。
别人是兔子不吃窝边草,而他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很多女下属都成了他的情妇。
县公安系统不止一个人这么评价吴县长,至于是否属实,我也没证据。
当然,说他霸道、匪气却是事实。
我的同学和我说,吴县长有一次打掉了他们所长的门牙,事后,还将所长一职也免了。
所长的老婆还四处上访,但没有什么用处。”
杜明远的眉头拧成一个“川”字,“以我多年在纪委办案的经验,那些作风霸道、大权独揽、大搞一言堂的官员,只要被查,就有问题,因为有着不受制约的权力!
吴发天如此霸道,背后没有靠山是不可能的!”
江恨离小心翼翼地说:“杜书记,道听途说,吴县长和市长曹春国有亲戚关系,至于是什么亲戚,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远亲吧。”
杜明远点头:“有可能。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有权有势,不是亲戚也是亲戚。无权无势,是亲戚也不是亲戚。”
江恨离附和道:“杜书记,说得太对了!就是这样!”
杜明远和江恨离之所以发出如此感慨,是因为他们都是穷苦人出身,从小就经历过人情冷暖和世态炎凉。
杜明远沉思片刻,说道:“这么说来,吴发天、叶青天都是曹市长信得过的人。
恨离,县委常委中,哪些与叶县长走得近?”
江恨离忽然想起王建军说的话,那就是叶青天在县委常委会中至少七票。
细细算来,王建军似乎并没有吹嘘。
江恨离直说道:“杜书记,我来斗胆分析,总共十一位县委常委,除了县人武部政委不选边站队,没有明显的倾向外,其他人都有一定的倾向。
和叶县长走得近的,有常务副县长何万根。
何县长曾经是叶县长的下属,关系一直不错。
县委组织部长陈平和叶县长是同乡,老家一个镇的,两人相识多年。
但不同于何县长是叶县长的死党,陈部长原则性强。
赵书记在任时,如果涉及到投票,陈部长大部分支持叶县长,但有时也会支持赵书记。我觉得陈部长可以争取。”
杜明远点点头:“今天我才知道,我妹妹和陈平是大学同班同学。”
江恨离心头一喜:“杜书记,可以打感情牌,争取陈部长。
纪委书记程丽丽以前是你的同行,为人正直,铁面无私,在县委常委上应该会支持你的。
如果将陈部长争取过来,就基本上掌控大局。
纪委是查干部的,俗话说是‘摘官帽’,而组织部恰恰相反,是提拔干部,俗话说是‘发官帽’。
将这两个重要岗位控制住,不但能控制县委五人小组会议,还能在县委常委中占据优势。
当然,县委常委会议事规则是少数服从多数。还需要再争取一两个常委。”
江恨离说得头头是道,杜明远频频点头,鼓励道:“恨离,说得非常好,继续。”
江恨离接着说:“县委政法委书记伍长龙和叶县长、何县长关系不睦。
政法委统筹协调公检法工作,但何县长根本不买伍书记的账。”
杜明远点头道:“我来青山县第二天,伍书记就来我的办公室,汇报工作。”
王建军说杜明远最多四票,除了伍长龙、程丽丽及杜明远本人外,还有一票应该是从不选边站队的县人武部政委。
其他常委,和叶青天都走得近。
江恨离一一分析其他县委常委:“杜书记,叶县长和县委专职副书记秦晓东多年前在乡镇搭过班子,一个是镇党委书记,一个是镇长。
不像其他单位一二把手水火不容,他俩一直相处融洽。
你没来青山县之前,坊间传闻,叶县长要升书记,秦书记升县长。”
杜明远哈哈大笑:“看来,我挡了很多人的升迁之路啊。”
杜明远的笑声在办公室里回荡,带着几分自嘲,更多的却是洞悉全局的从容。
“挡路也好,铺路也罢,”杜明远收住笑,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我来青山县工作,不是为了谁的官帽子,而是真心实意为百姓做实事、做好事。”
他话锋一转,“恨离,你接着说,剩下的常委呢?”
江恨离犹豫片刻,说道:“宣传部长洪青青有些负面传闻。”
“恨离,直说无妨。就算是道听途说,也是偏听则明嘛。”
“坊间传闻,洪部长是曹市长的情人,因为洪部长来青山县任职不久,曹市长就来为她站台,而且,有人看到洪部长晚上进了酒店房间见曹市长。
当然,这都是传闻,没有根据。”
江恨离的眼前浮现出洪青青的形象。
这是一个美丽不可方物的女人。
实话实说,洪青青长得美,却不是花瓶,她的口才很好,一次接受采访时,面对省台记者抛出的尖锐问题,她不卑不亢,用清晰的逻辑化解了尴尬,还顺带宣传了青山县的旅游资源。
可美貌与能力并存的她,却始终摆脱不了那些桃色传闻,或许是因为她太过耀眼,又或许是有人故意泼脏水。
不过,在市县级,二十八岁就是副县级领导,如果没有背景,似乎说不过去。
第19章 妻子关心
这一家人的势利是刻在骨子里的!
青灰色的帝王蟹蟹壳泛着油光,粗壮的蟹腿张牙舞爪,像极了王建军那不可一世的模样。
李桂兰夹了一块蟹肉给王建军,声音甜得发腻:“建军,帝王蟹象征着鸿运当头,你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多吃点。”
王建军有些飘了:“妈,最多三年,我就能升任副县级。”
李桂兰越听越兴奋:“建军,好好干,需要花钱,我给你。”
陈小雪插话道:“妈,在青山县,升官都是明码标价的。
能不能升官,得看关键时刻有没有人帮说话!
至于能力、政绩,那都是次要的。
领导说你行就行,不行也行;领导说你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
陈小雪说得起劲,见王建军对她使眼色,便不再说话。
有些话,不能当着江恨离的面说。
因为说到底,江恨离是个外人!
陈小晴将一盘热气腾腾的西红柿往江恨离面前推了推:“江哥,尝尝我亲手烧的西红柿炒鸡蛋呗,这是我第一次学烧菜,味道不好,请多多包涵哦。”
江恨离尝了一口,不仅盐多了,偏咸,鸡蛋还烧糊了。
但他嘴上还是说:“味道不错,第一次就烧这么好,说明你很有烧菜天赋。”
王建军也尝了一口,嘴上说味道不错,趁人不注意,吐了。
其他人也都尝了,但都违心说不错。
陈小晴很兴奋,对江恨离说:“江哥,好吃就多吃点。”
王建军成心捉弄人,突然将剩下的大半碗西红柿炒鸡蛋全部倒进江恨离碗里,还煞有介事地说:“这是小晴特意为你做的美味佳肴,可不能辜负她的一片好意哦。”
江恨离心中苦笑:这么咸,晚上得喝多少水?
但既然是陈小晴为他做的,就算是黄连也得咽下去!
一直沉默的陈小曼忽然开口,声音清冷如冰:“大姐夫,捉弄人就没意思了!”
王建军没想到陈小曼会替江恨离说话,愣了愣,随即笑道:“小曼,你说这话就不对了!
小晴亲手烧的菜,江主任赞不绝口,让他多吃点,我何错之有?”
陈小曼冷声道:“西红柿炒鸡蛋明显盐放多了,我们之所以不说,是因为小晴第一次烧菜,变相鼓励她!
你倒好,将咸菜全给了他!不是捉弄人,又是什么?”
说着,陈小曼就放筷子走人。
江恨离心中有些感动,这是陈小曼第一次为他说话。
他突然感觉这个名义上的妻子并非真的冷漠,而是习惯了用疏离作铠甲,把所有情绪都藏在冰面之下。
陈小晴张大嘴巴,恍然大悟:“原来,你们在合伙骗我呀!”
她直接从江恨离碗里夹了一块西红柿,尝了尝,有些沮丧地说:“好像是咸了,唉,我真没用,还以为今晚烧菜很成功。”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江恨离三下五除二,将碗里的西红柿炒鸡蛋一股脑儿全吃了。
陈小晴惊讶道:“江哥,晚上得喝多少水呀?”
江恨离淡淡笑了笑:“咸有咸的滋味,就像生活里的坎儿,嚼着嚼着就习惯了。”
陈小晴的沮丧瞬间散了大半:“江哥真会说话!下次我一定少放盐,放糖也行啊。”
晚上喝的是茅台酒。
李桂兰掩饰不住对大女婿的欣赏:“这茅台是建军带的,建军逢年过节都带酒,成箱成箱地带,我家的酒窖都快放不下了!”
说着,她还故意瞅了江恨离一眼。
王建军故作谦虚地摆摆手:“妈,您这话说的,我哪敢收礼啊?这都是朋友送的,推都推不掉。”
他边说边瞥向江恨离,眼中带着挑衅,“在政府部门上班,人情往来很正常。
如果假装清高,那就是孤家寡人!”
陈小晴不满地说:“这有什么好吹嘘的?当心纪委请你喝茶!”
李桂兰白了陈小晴一眼:“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难不成你还希望建军出事?”
陈小雪也不高兴,责备道:“小晴,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对于王建军,陈小晴早就心存厌恶,因为王建军不仅在言语上非礼她,有一次,他还假装醉酒,趁四下无人,搂抱她。
当时,陈小晴严厉斥责,王建军才收手。
为了不影响大姐和王建军的感情,她没有和任何人说。
喝酒间隙,陈三江突然说出一件事:“最近县税务局的人来公司开展纳税评估,说要补税一两百万。”
然后,他目光落在江恨离身上:“恨离,你在县委办人头熟,能不能跟税务局那边打个招呼?”
江恨离放下筷子,语气诚恳:“纳税是义务,税务局按规定执法,我不便插手。
还是赶紧让会计整理账目,该补的补,该罚的罚,把问题解决了才踏实。”
李桂兰立刻拉下脸:“这点小事都不肯帮,以后我们家还能指望你什么?”
王建军在一旁慢悠悠地剥着蟹壳:“爸您别愁,多大点事?我和税务局新来的一把手张局长是党校同学,关系很铁,他会给我一个面子。”
王建军当即拨打张局长电话,还故意设置为免提状态。
“张局吗?我是王建军……对对,就是我岳父那个事……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他这公司解决了不少人的就业,这些年也缴纳不少税款,不容易啊……别让我岳父太为难。
行,我等你回复,改天我请你吃饭!”
挂断电话,王建军说:“爸爸,张局说先了解情况,还说纳税评估不像税务稽查那么刚性,弹性大。”
十几分钟后,张局回电。
处理结果是象征性交个几万元。
本来补税一两百万,一通电话,只要补税几万。
王建军得意洋洋:“什么是人脉?这就是人脉!
现在是关系社会,人情社会,我欠张局长一个人情,张局长的小舅子正好想中标城关镇的农田整治工程,到时候我和他扯平!”
李桂兰乐得眉开眼笑:“我就知道建军你有本事!还是我大女婿靠谱,比外人强多了!”
外人就是江恨离。
江恨离也没有将自己当成陈家一分子。
再过两个月,他和陈家就没有一点关系!
第18章 协议夫妻
然而,新婚之夜,陈小曼和江恨离约法三章:不许有肢体接触,不许同床,一年后契约到期即离婚。
当然,作为补偿,陈小曼支付一定的报酬。
而江恨离严重缺钱。
陈小曼同意结婚,是为了掩人耳目,因为她假装和杨昆分手,事实上,一直在等杨昆回国。
因为陈家人坚决不同意陈小曼和杨昆在一起。
新婚之夜,江恨离睡在地板上。
陈小曼还拿出一把明晃晃的剪刀,威胁江恨离,如果胆敢乱来,就剪掉他的三寸猪肠子。
江恨离当时心中冷笑:我要真的强来,你那把剪刀根本派不上用场!而且,何止三寸!
陈小曼和江恨离约法三章,陈家人一开始都不知道,直到最近,陈小雪走漏风声,李桂兰和陈三江才知道。
结婚十个月,江恨离来陈家的次数也就二三十次,主要是配合演戏的。
他和陈小曼同房不同床的次数,不超过十次。
每次,陈小曼都要亮出那把明晃晃的剪刀。
为了挣钱给母亲治病,江恨离忍辱负重。
“江哥,今晚我做了一个西红柿炒鸡蛋,到时候你尝尝。”陈小晴笑盈盈地说。
陈三江揶揄道:“我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也会做菜啦,可喜可贺。”
陈小晴撅着嘴:“爸爸,凡事都从不会到会,没有人天生就是大厨。”
陈三江笑着附和道:“对,对,小晴有这想法,很好嘛。”
陈小晴嘻嘻笑道:“要想留住男人的心,就要留住男人的胃。”
陈三江接到一个电话,走出客厅。
正从楼梯下来的大姐夫王建军接过话茬:“小晴,我考考你,张爱玲说过,到男人心里去的路通过胃,到女人心里的路,通过什么?”
王建军现在已是城关镇镇长,前不久才提拔的正科。
陈小晴俏脸一红,轻声说了一声:“流氓!”
王建军哈哈大笑:“小晴,这可是张爱玲说的,你骂我干啥?”
陈小雪也下来了。
今天的陈小雪,打扮性感,有几分妖冶。
她穿了条黑色吊带短裙,最惹眼的是她那双裹着黑色薄款丝袜的腿。
丝袜将双腿的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
陈家三姐妹都是美女,各有千秋。
陈小雪妖冶,陈小曼冷艳,陈小晴清纯。
陈小雪看过张爱玲的小说《色.戒》,虽然王建军引用的没有错,但故意问陈小晴,明显动机不纯。
她瞪了王建军一眼:“小晴还小呢。”
王建军目光落在陈小晴丰满的胸部,坏笑道:“小吗?我看一点不小。”
陈小晴懒得理他,对江恨离说:“江哥,现在尝尝我的西红柿炒鸡蛋?”
“好呀。”江恨离一口答应了。
然而,王建军将江恨离叫住了:“这不是县委办江主任吗?好大的官架子!
怎么说,我是你大姐夫,也不叫一声,见了我,就像见到陌生人!”
陈小雪跟着帮腔:“建军,人家现在可是县委书记杜明远身边红人,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了。
其实论级别,你还是正科级呢。”
王建军嘴角现出一丝冷笑:“杜书记刚来青山县,人生地不熟,确实需要你这样的‘本地通’。
不过呢,县委常委会上,杜书记说话可不太管用啊!”
江恨离心如明镜。
王建军这番话,分明是在暗示杜明远在常委会上势单力薄,无法与叶青天抗衡。
作为叶青天的亲信,王建军这是在向他示威。
“常委会的事,我们做下属的不便议论。”江恨离四两拨千斤,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龙井茶,“我听说,王镇长最近在城关镇推行‘景观农业’动静不小啊。”
王建军脸色一变。
今天下午杜明远在竹林镇叫停强行铲除玉米的事,已经很快传遍了整个青山县官场。
作为叶青天“新政”的忠实执行者,王建军在城关镇贯彻得也很彻底。
王建军冷笑道:“青山县,到底谁说了算,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吗?”
陈小雪和王建军一唱一和:“建军,你是说杜明远斗不过叶青天?”
王建军抬高音量:“十一个县委常委,叶县长至少拿七票,杜明远最多拿四票。
县委常委会的议事规则是少数服从多数,杜明远还怎么玩?
权力架空都是次要的,说不定哪天就灰溜溜走人!
邻县县委书记就是这样,也是从省城空降下来的,一开始,他也是挥舞几板斧,又是搞环保督查又是查违建,得罪了一堆人。
不到半年,这家伙就被免职,因为搞有偿陪侍,被人举报,调回原单位担任正处级调研员。
本来,他是处长,转了一圈,却成了非领导职务。”
王建军唾沫横飞地说着,眼角余光始终瞟着江恨离的脸色:“你说他图啥?放着省城的安稳日子不过,非要来县里瞎折腾。”
王建军顿了顿,抿了一口茶水,语气里带着警告,“青山县虽小,水可深着呢。
有些人啊,别以为抱上了新大腿就能横着走,真要动了别人的蛋糕,怎么栽的都不知道!”
王建军说这番话时,陈三江全听到了。
正在上菜的李桂兰也听到了,问道:“建军,你说县委书记没啥权力?”
“妈,青山县权力其实都在叶县长手里,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
叶县长在青山八年,杜明远在青山才几天?
很多干部都是叶县长提拔的,而且,叶县长的靠山是市长曹春国!”
酒菜上桌。
本来,陈家的晚宴是庆贺江恨离调回县委办,按理说,江恨离是主角。
然而,在听到王建军一席话后,陈三江态度转变,说道:“建军,论级别,你是正科,恨离是副科,你坐主位。”
陈小晴不高兴地说:“爸,不是说好了今晚庆贺江哥的吗?这是在家里,又不是在主席台上!”
陈三江讪笑道:“建军年龄也比恨离大啊。”
江恨离的余光瞥见王建军嘴角压不住的得意,以及陈小雪眼中闪过的幸灾乐祸。
相比之下,陈小曼这个有名无实的妻子始终沉默不语,仿佛餐桌上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最出格的是李桂兰。
她正把晚宴大菜——帝王蟹,往王建军面前推,口中还说:“建军,快尝尝这帝王蟹,当镇长辛苦,多吃点。”
江恨离很后悔,今晚就应该拒绝晚宴。
第17章 冰山美人
李秋燕额头渗着冷汗,嗫嚅道:“杜书记,基层工作复杂,有些矛盾是日积月累的......”
“复杂?”杜明远向前一步,大声道,“陈大龙之流之所以在农村猖獗,成为民怨极大的一方恶霸,归根结底,是有人捂着盖子、护着蛀虫,让老百姓有冤难申!”
杜明远目光扫过围观的村民,“乡亲们,今天我把话撂这儿——对陈大龙的问题,一查到底!”
人群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有个大娘喊了一句:“青天大老爷啊!可算有人为我们做主了!”
杜明远目光投向李秋燕:“李书记,镇纪委对陈大龙违纪违法问题立案调查,县纪委将全程指导、监督!”
李秋燕连忙说:“杜书记,我回去后就安排镇纪委立案调查。”
快到集镇时,路边农田里围拢了很多人。
杜明远问李秋燕:“怎么回事?”
李秋燕吞吞吐吐道:“是,是贯彻叶县长指示精神吧。”
杜明远追问:“什么指示精神?”
李秋燕终于说道:“叶县长要求公路两边不得种植玉米等低效益农作物,我们进行了宣传,但部分村民就是不听,没办法,我们只能强行铲除。”
杜明远生气地说:“这不是胡闹吗?农业产业结构调整要充分尊重农民意愿,哪能一刀切,强行推开?”
李秋燕面现难色:“杜书记,县里对乡镇有考核,公路两边一律不得种植玉米等低效农作物,作为下级,我们只能执行。”
杜明远大踏步走向农田。
推土机正在推倒成片的玉米。
一个六十多岁的大伯瘫坐在地上,几个镇村干部将他团团围住,防止他阻拦推土机。
“住手!”杜明远大声说。
杜明远初来乍到,镇村干部都不认识他。
但都认识李秋燕。
李秋燕要求推土机停止作业。
听说杜明远就是新上任的县委书记,镇村干部都很紧张。
一个副镇长解释说:“杜书记,县里要求加快推进农业产业结构调整进度,不许种植玉米等低效益农作物,改种药材、花卉、萝卜等高效作物。
在现场会上,叶县长特别要求,公路两边要搞‘景观农业’,以种植花卉为主,严禁种植玉米等低效益农作物。”
“低效?”杜明远神色凝重,“对农民来说,能填饱肚子、能换钱的就是高效作物!
你们问过他们愿不愿意种花卉吗?种了花卉谁来收购?销路在哪?赔了算谁的?”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镇干部哑口无言。
周围的村民渐渐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诉苦:“是啊!我们又不懂花卉栽培技术,家家户户都种植,到时候卖不掉咋办?”
“镇上说免费提供花苗,可肥料钱比玉米贵十倍!”
“前几天余家庄有户人家不肯铲,镇里就停了他家的低保!”
杜明远的脸色越来越沉,他转向李秋燕:“李书记,这种不顾实际、强行蛮干的做法,跟陈大龙欺压百姓有什么区别?
都是把权力当特权,把百姓当棋子!”
李秋燕为难地说:“杜书记,叶县长说了,对推进工作落后的乡镇党委政府主要负责人进行问责,我们也很为难啊。”
李秋燕说的倒是实情。
江恨离转而对围观人群说:“从现在起,种植什么,不种植什么,完全凭村民意愿!乡镇主要做好引导及技术指导工作!
如果还强行铲除玉米,严惩不贷!另外,镇里对强行铲除对村民造成的损失,按价赔偿!”
有人带头鼓掌,顿时,掌声如雷。
傍晚时分,丈母娘又打来电话,语气特别亲切:“恨离,什么时候过来呀?我忙活一下午了。”
如果不是陈小晴邀请,江恨离是断然不会赴宴的。
但陈小晴对他太好了!
上次就靠她的一万元救急。
事实上,他欠陈小晴的远不止一万元。
“等会吧。”江恨离语气平缓。
“恨离,等你开饭呢。”
青山县城就那么大。
从县政府到陈家的豪华别墅也就两三公里。
江恨离仍然骑了一辆什么都响,就是铃铛不响的破旧自行车。
重新回到县委办后,改变的只是地位,经济状况并没有改善。
陈小曼的父亲陈三江开了几家公司,是先富起来的那批人。
今天,陈家人都在。
自从江恨离入赘后,陈三江的老妈妈就从病入膏肓渐渐恢复。
今天,看起来精神状态不错。
这个老太婆,以前也像李桂兰一样,看不起被打入冷宫且一贫如洗的江恨离。
“恨离,你来啦!”李桂兰两眼眯着一条缝,那神情,真正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只有江恨离知道,李桂兰是何等的势利!
昨日的鄙视冷眼,今日的笑脸相迎,恰恰说明她是个势利女人!
不仅是她,陈家人基本都是。
陈三江坐在真皮沙发上,手里端着紫砂壶,见江恨离进来,罕见地放下了二郎腿。
“恨离啊,调到县委,更忙了吧?”陈三江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自然的热情,“坐吧,小晴,泡茶。”
陈小晴穿着一袭白色连衣裙,就像从天而降的仙女。
“江哥,这是龙井茶,你尝尝。”陈小晴为江恨离泡了一杯茶。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江恨离抬头,看到有名无实的妻子陈小曼正缓步下楼。
陈小曼穿着一件浅杏色针织开衫,下身是高腰的浅蓝直筒牛仔裤,美丽动人。
陈小曼在大学学的是新闻传播专业,却对播音主持有特别的爱好。
之前,她是《青山报》编辑,前不久,调到县电视台,担任编辑。
听说,过段时间,要上镜当主持人。
陈小曼依然冷艳,见了江恨离,就像没看到一样。
当然,陈小曼的冷艳并不只针对江恨离一个人。
在《青山报》时,她就有“冰山美人”的外号。
女人冷艳也需要资本,要么是外貌上的无可挑剔,要么是骨子里的从容。
带刺的玫瑰,先得有让人移不开眼的娇艳。
江恨离端起茶杯的手顿了顿,目光与陈小曼的视线短暂相接,又迅速移开。
他承认,当初同意入赘,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这个女人太漂亮。
作为一个心理和生理都正常的男人,没理由拒绝和一个美女结婚。
第16章 流氓村长
老太太气呼呼地说:“陈大龙,你送明白卡要脱衣服吗?”
这话一出,围观的村民哄堂大笑。
陈大龙光着膀子,膀子上还有纹身。
原来,老太太不住在正屋,而是在偏房。
她的家在村里最西头,后面就是山。
陈大龙进了堂屋,就迫不及待脱掉外套,搂着她的儿媳妇进了卧室,并将卧室门关上。
老太太通过窗户听到屋里面儿媳妇大呼小叫。
她悄悄将陈大龙外套拿走,并用铁丝锁上大门。
有个老汉大声说:“村长,上次给我家送卡,你站在院门外几丈远就把卡扔过来,怕沾了我家的穷气!
怎么遇到漂亮的小媳妇就这么殷勤呢?”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一个村民说:“村长,你既然说来送明白卡,那明白卡呢?”
陈大龙不认识杜明远,但看见了李秋燕,有些惊讶:“李书记,你怎么来了?”
李秋燕板着脸:“你看你,都干了什么事!”
陈大龙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我干什么了?送明白卡啊!被老巫婆诬陷了!”
李秋燕冷声问:“你的卡呢?”
哪有什么卡?
长根从卧室垃圾桶里翻出来一个带污物的避孕套。
然后,他猛地将套子砸在陈大龙的脸上,“陈大龙,这就是你送的明白卡,是吧?”
很多人笑得前仰后合。
江恨离也笑了。
套子在陈大龙脸上弹了一下,溅得满脸都是。
陈大龙像被踩了尾巴的狗似的,指着长根的鼻子骂:“你个龟孙子敢耍我!”
说着,就冲过去和长根扭打在一起。
以前混社会,又一身疙瘩肉,陈大龙擅长打架,长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长根被陈大龙压在身下,挨了几拳头,被打得鼻青脸肿。
这正验了刚才村民的话:看瓜的被偷瓜的打了。
江恨离出手,将陈大龙拉开。
陈大龙见江恨离拉偏架,要打他。
然而,他找错了对手。
江恨离不仅身强体壮,而且,在大学里还是散打社社长,在全省大学生运动会散打比赛上获得过冠军。
陈大龙被控制住。
李秋燕一脸严肃:“陈大龙,与村妇偷情属实,还动手打人!就地免职!”
陈大龙却毫无惧色,冷笑道:“李书记,你是想卸磨杀驴,是吧?
去年镇人代会选举镇长,你还让我拉票,防止落选!因为有很多代表看不惯你,想让你落选!
而且,还不止这件事!”
李秋燕顿时怂了。
杜明远明察秋毫,看来李秋燕和陈大龙有利益纠葛。
派出所终于来人。
陈大龙被带走。
有村民说:“陈大龙有个弟弟,是县政府办副主任,叫陈大虎,听说与县长关系很亲。”
杜明远目光投向李秋燕:“李书记,是吗?”
李秋燕连忙说:“是的。陈大龙是陈大虎亲哥哥。”
杜明远大声说:“乡亲们,我是来竹山峡景区调研,路过这里,正好撞见这桩丑事。
陈大龙这种人竟然把持村两委多年,荒唐至极!
这简直是对基层政权的亵渎!是对百姓信任的践踏!
我不知道青山县还有多少陈大龙、王大龙,这种道德败坏、鱼肉乡里的村干部必须被拿下!”
有个大爷说:“领导,陈大龙祸害一方,村里很多小媳妇、大姑娘,被他骚扰过!”
大爷开了个头,其他村民你一言我一语,说开了。
有村民说:“领导,我前几年摔断了腿,家里就靠媳妇种地谋生,按理说早该评上低保。
可陈大龙说我不够条件,转头把名额给了他二叔。
他二叔儿子女儿在城里都买了房子,都买了汽车。”
有村民说:“领导,村里有口池塘,有两三百亩,也是村里农田灌溉水源之一。
陈大龙将池塘给小舅子承包,一年租金才两千元。
去年大旱,他小舅子不让村民灌溉,还放狗咬去讨水的村民!
村里有一片林场也给他小舅子承包,租金少得可怜,这几年光靠卖树,他小舅子就赚了十几万。”
一个少妇说:“我家本来在村头开了一家商店,陈大龙三天两头来赊账,烟啊酒啊拿了就走,从来不给钱。
有天晚上他喝了酒来,说‘要不你陪哥睡一觉,账就一笔勾销’。
我拿起扫帚赶他,他就掀翻了货柜,还说‘这村子里,没有哥得不到的女人’!
我男人气得去找他,他要动手打人。
到了第二天,镇工商所来人,在货架上找到一袋过期食品。
我都怀疑这袋过期食品是陈大龙故意陷害的。
工商所罚了一万,商店经营不下去,关了门,陈大龙还差我八千多。”
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控诉陈大龙:“我男人在外地打工,陈大龙经常以‘看望留守妇女’的名义来串门。
有次我在院子里晒被子,他突然从背后抱住我,说‘你男人不在家,让哥疼疼你’!
幸好我奶奶出来了,我才挣脱开来。
陈大龙骂我‘给脸不要脸’!
我吓得连夜给男人打电话,让他赶紧回来,要不然,我迟早被他玷污了!”
一个村民控诉:“去年村里换届选举,陈大龙带着人在村部门口守着,谁不投他的票就给谁使绊子!
我二伯投了别人,第二天家里的耕牛就被人毒死了!”
村民们苦陈大龙久矣!
控诉像潮水般涌来,一桩桩一件件,听得杜明远义愤填膺。
有人说陈大龙借着“扶贫”的名义,把给贫困户的化肥、种子全拉回了自己家;
有人说他在村里盖的那栋豪华三层小洋楼,钱都是贪污来的;
还有人说他跟镇上的地痞流氓勾结,谁不听话就找谁的麻烦,有人因为得罪他,晚上走黑路被蒙面人打断腿,至今还拄着拐杖。
杜明远脸色阴沉,问李秋燕:“陈大龙劣迹斑斑,怎么还控制村两委多年?镇党委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
李秋燕的脸成了猪肝色,辩解道:“杜书记,我去年才到竹林镇,没听说陈大龙有恶行啊!
村民们反映的问题,还需要核实吧?不能听信一面之词吧?”
“核实?”杜明远冷笑,指着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村民,“这么多乡亲控诉,桩桩件件都带着血泪,你一句‘没听说’就想轻飘飘带过?”
第15章 捉奸捉双
江恨离冷声道:“不用了!我晚上有应酬!”
丈母娘李桂兰提高声调:“恨离,有应酬可以推掉嘛。
你爸爸特意买了帝王蟹,还有亲戚送的野味。对了,臭鳜鱼爱吃吗?”
江恨离有些不耐烦:“晚上有一个重要应酬,推托不了。你们自己吃!就这样吧!”
江恨离挂断电话。
他和陈小曼只是为期一年的契约夫妻,有夫妻之名,无夫妻之实。
不过,他当初同意和陈小曼结婚,缺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看中陈小曼是美女,货真价实的美女。
很难找到陈小曼容貌上的瑕疵,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段有身段,要胸有胸,要气质有气质。
如果非要鸡蛋里挑骨头,那就是陈小曼太冷艳!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李桂兰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恨离,电话怎么断了?信号不好吗?”
江恨离哭笑不得。
李桂兰这是自己找台阶下?
“我晚上有重要应酬,真的去不了!”
“恨离,我知道你对妈妈有怨言,以前确实对你不好,但那不是恨铁不成钢吗?
女婿是半个儿,我当然希望你有上进心,能够干出一番事业,批评你,是鞭策你,是负激励。
我表个态,支持你和小曼在一起。”
江恨离冷冰冰地说:“不用了,再过两个月,我和小曼离婚,两人都解脱!”
李桂兰沉默了一阵子,说道:“恨离,小曼一直瞒着我,还和杨昆联系。
之前,她答应和杨昆一刀两断。
我偷听到,再过几天,杨昆要回国了。
哪怕你还像以前那样落魄,我都宁愿小曼嫁给你,而不是杨昆!
有其父必有其子,杨昆他老子吃喝嫖赌,能养出什么样的儿子?”
江恨离听着,不说话。
陈小曼和杨昆的关系,他懒得管,也管不了。
反正,再过两个月,他和小曼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恨离,过来吧,过去的不愉快,你不要放在心上。”
“到时候再说吧。”
“好的,恨离,我们等你!”
挂断电话后不久,陈小晴发来信息:江哥,过来吃饭吧,我希望你能和二姐在一起。
江恨离发信息问:小晴,怎么回家了?
陈小晴回复:学校开春季运动会,我没参加,就回家了。江哥,晚上过来吧,现在没有人敢鄙视你!
陈小晴是陈家唯一对江恨离好的人。
江恨离的心软了,回复道:到时候再说吧。
陈小晴回复:江哥,等你哦。
“恨离,还有点时间,我们去村部看看?”杜明远用商量的语气说。
“好的,正好可以看看村干部的工作状态。”
“恨离,在你看来,我县村干部队伍建设存在哪些短板?”
“杜书记,我认为,村干部整体素质偏低,很多村干部只想着捞好处,而不是带领村民致富。
真正一心一意为村民服务、带领村民奔富路的太少。”
“恨离,那你说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杜书记,我想还是要引进大学生村官,注入新鲜血液。”江恨离望着前方一棵抽新芽的老树,“就像这树,不嫁接新枝子,永远结不出好果子。”
前方一个村庄,门口围着很多看热闹的村民。
江恨离跟着杜明远走过去。
一排五间的瓦房大门,门锁上了铁丝。
一个白发老太婆坐在门口地上,抹着眼泪说:“我也不怕街坊邻居笑话我!我儿媳妇光天化日和村长偷情,还在我的家里!”
左邻右舍七嘴八舌。
“村长这是到处都有丈母娘!”
“长根是个暴脾气,到时候将村长打伤了,麻烦大了!村长可不好惹!”
“村长是狠人,到时候怕看瓜的被偷瓜的打了!”
“这种事报警,派出所不管!又不犯法!”
……
在众人议论声中,江恨离听明白了,村长大白天和老太太儿媳妇偷情,老太太发现了,用铁丝将门锁住,让人报警,派出所说这事不犯法,管不了。
老太太儿子长根是拖拉机手,正在回来的路上。
村长同时也是村支部书记,年轻时是混混,村里小媳妇没少招惹,去年还将村里一个寡妇弄怀孕了。
屋里面,有人在拼命拉门,还听到男人的骂骂咧咧声。
不用说,这是村长的声音。
捉奸捉双,还这么牛气冲天,看来,这个村长很猖狂。
江恨离轻声说:“杜书记,刚刚还说村干部整体素质偏低,这不,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
杜明远神色凝重,对江恨离说:“你通知竹林镇党委书记李秋燕现在过来!”
江恨离躲到一边,拨通了李秋燕的电话。
听说杜明远在明察暗访,李秋燕表示,她很快赶过来,很快就能到。
十几分钟后,李秋燕和老太太的儿子长根几乎同时到达。
乡亲们一看,这下有好戏看了。
村长偷情,竟然惊动了县委书记和镇党委书记。
长根果然是个暴脾气,抡起拖拉机摇把就要砸门,被乡亲们拉开了。
长根气呼呼地说:“我今天要让流氓村长脑袋开花!打死这个狗日的!为民除害!”
江恨离劝道:“大哥息怒,偷情不犯法,打人就要犯法。”
有个大妈也劝说道:“长根,县里镇里领导都来了,你可不能打人!
你将村长打伤了,你要坐牢。
到时候你老婆如果和你离婚,那正好成全村长和你老婆睡觉。”
李秋燕三十出头的样子,中等身材,容貌一般。
三十出头就是镇党委书记,在县里其实很少见。
这种女人,要么是睡她的人牛逼,要么是睡她妈妈的人牛逼。
但以李秋燕的长相看,应该是睡她妈妈的人牛逼。
不同于官场女性衣着打扮中规中矩,李秋燕不按常理出牌。
她穿着连衣裙,脸上涂脂抹粉,嘴唇上还涂着口红。
听说事情原委后,李秋燕自我批评:“杜书记,是我工作没做好,对村干部失管失察。”
杜明远沉着脸,冷声道:“李书记,我让你来,就是让你看看,加强村干部管理刻不容缓!
上班时间不上班,却钻到别人老婆的被窝里,成何体统!”
门打开了。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壮汉怒气冲冲地说:“老巫婆在诬陷我!我是上门送防诈骗明白卡的!”
屋子里还有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女人姿色不错,身材凹凸有致。一双桃花眼,眉目含情。
她似乎一点不觉得羞耻,就像是一位演员,围观人群是她忠实的观众。
第14章 三月桃花
“恨离,我们现在去哪里?”杜明远问。
“杜书记,竹林镇自然资源非常丰富,不仅盛产各类特色农产品,比如山核桃、板栗、天麻、蘑菇、木耳等,还有万亩竹海、竹山峡等旅游资源。”
“恨离,我没来青山之前,就听说过竹山峡,这个在驴友圈很出名吧?”
“是的,竹山峡是驴友圈有名的徒步和玩水地。
在七八年前,有公司投资开发,一期项目还曾试营业。
但由于种种原因,项目停工烂尾,老板跑路。
因此,竹山峡事实上是一个野景区。”
“恨离,我们现在就去竹山峡去看看。”
从竹林镇上,到竹山峡,有七八公里。
道路坑坑洼洼,还是农村那种土路。
两个人上了一辆电动摩托车。
车子颠簸得厉害。
杜明远开玩笑道:“蛋黄差点都震碎了。”
江恨离解释道:“杜书记,我当年考公务员,报考的就是竹林镇。
后来因为在报纸上发表过几篇文章,被赵书记相中,做了他的秘书。
对于竹林镇的情况,我还是有所了解的。
当时投资竹山峡景区的,是浙江老板林文涛。
签约时,当时的县长承诺配套修建从镇上到景区的道路,并拓宽镇上到县城的道路,但后来,县政府说没钱修路。”
“这不是明摆着骗人吗?政府更应该带头讲信用!”
“当时的县长拍着胸脯说,会一路绿灯,事实上,项目开工也非常顺利,但那个县长不久就出事了,因为贪腐被抓。
新的县长上任,新官不理旧账,很多承诺都没兑现。”
杜明远望着车窗外掠过的竹林,竹叶在风中哗哗作响,“路不修,游客怎么进来?”
“是啊,问题不仅仅在于道路。
林文涛打算自己投资修路,却有县领导儿子要入干股。
林文涛不同意,然后就麻烦不断。
试营业第二个月,县里突然说景区环评没过,要停工整改。
整改要求很离谱,说半山腰的观景台破坏山体,得拆掉;
又说游客中心用的木材没经过检疫,得全部换成不锈钢的。
林文涛不服,找省电视台曝光。
记者来景区采访,被人打了,片子没播成,林文涛却被抓——有人举报他非法占用林地。
他的家人找关系疏通,人放出来了,但这项目也根本做不下去,除非将一半干股转让给县领导儿子。
林文涛损失几千万,在一个晚上偷偷跑路,留下烂尾工程。
前几年,有个外地老板想来接盘,考察了三天,临走说‘这里的水太深’,走了。”
到了景区附近,两人下车步行。
一路上,随处可见当年景区的痕迹。
步道的栏杆锈迹斑斑,吊桥已经损坏,售票亭已倒塌,崖壁上“竹山峡景区”刻字依稀可见。
竹山峡景区景点很多,有龙门潭、桃花溪、万亩竹海、叠翠瀑、悬天岭等。
杜明远一路走,一路看,痛心疾首:“恨离,这么美的景区,成了今天这个样子,太可惜了!”
“杜书记,你看。”江恨离指着前面峡谷里一汪碧潭,“那就是龙门潭,当年林文涛在这里修了亲水栈道,游客能摸着潭水走,现在栈道被冲垮了。”
“恨离,林文涛现在是什么状况?”
“不太清楚,有人说他一贫如洗,在某个地方开面馆为生;有人说他东山再起,在浙江开发房地产,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杜明远望着漫山遍野的竹林,感慨道:“这里的每片竹叶都记得,曾有人想把绿水青山变成金山银山,却被人心啃成了废墟。”
对面岩石上,有模糊的刻痕。
“林文涛原本想在岩壁上篆刻《竹山峡赋》,这是有名的诗词名家写的,并邀请一位著名的书法家写的。
但被县文物局否决了,说破坏文物风貌,不得不停工。
其实,严格来说,岩壁算不上什么文物。
后来才知道,县文物局局长老岳父是书法家,想写《竹山峡赋》,虽然名气不高,开价却很高,林文涛对于润笔费多少并不太在意,却很在意书法家名气,没让他写,因此得罪了文物局长。”
一阵山风吹过,桃花溪的水流似乎急了些,冲刷着溪底的鹅卵石,发出悦耳的响声。
溪岸两侧的野桃树开得娇艳,粉色的花瓣缀满枝头,风吹过便簌簌落下,水面落红无数,像一条流淌的胭脂河。
江恨离说:“杜书记,林文涛当年在溪岸种了几百棵碧桃,说要打造‘三月桃花雪’的景致。
试营业那年春天,真有游客专门从上海来拍照,婚纱影楼把这里当成外景地。”
杜明远脸上的表情写满惋惜。
溪水转弯处有座石桥,半截淹没在花丛里,桥栏上雕刻的桃花图案已被岁月磨得模糊。
“这桥是林文涛找人仿着乌镇的石桥修的,”江恨离抚摸着桥栏上凸起的花瓣纹路,“他说要让游客走在桥上,感觉像踩在花海里。
试营业时,孩子们最爱在桥洞下听回声,喊一声,满山的桃花都像在回应。”
转过一道山弯,万亩竹海出现在眼前。
风过时,竹浪层层叠叠,簌簌叶声像无数支竹笛在同时吹奏。
江恨离指着竹海深处的一片空地:“那里原本要建竹文化体验馆,林文涛找了非遗传承人来教游客编竹篮、做竹笛。
还有一个竹海滑道,全长一公里,能从山顶滑到山脚。
试运营那天,光排队的游客就绕了竹林三圈。”
杜明远忽然说道:“恨离,竹山峡景区是林文涛心中的痛,假如他现在有雄厚的资金实力,我说的是假如,我们怎么说服他继续投资?”
江恨离摇头:“恐怕很难,吃一堑,长一智,任何人都不想重蹈覆辙。”
杜明远沉默不语。
在去镇上的路上,势利眼丈母娘给江恨离打来电话,语气破天荒地亲切,“恨离,为了庆贺你又当上县委办副主任,晚上来我家吃饭,我买了很多菜呢!
对了,你喜欢吃什么菜?妈烧给你吃!”
第13章 明察暗访
看着刘小娟的上访信件及钱玲的照片,杜明远神色凝重。
“领导,我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到处上访诉苦啊!”刘小娟眼泪汪汪。
“大姐,你女儿的事,我都记下了。”
“你一定是大领导吧?”刘小娟可怜巴巴地望着杜明远。
杜明远说:“大姐,我是一个有良知的公民。你要相信,你女儿的事,一定会有结论的!”
车到竹林镇。
竹林镇有一个工业园区。
杜明远和江恨离在工业园区大门口下车。
园区门口“青山沃土,投资福地”八个大字已经褪色,招牌边角锈迹斑斑。
偌大的园区冷冷清清,荒草、菜地随处可见。
江恨离介绍说:“杜书记,这个园区建成已有几年,之前的宣传口号是要打造省级示范园区,三通一平倒是做了,但招商工作跟不上,企业来了又走。”
两人路过青山县康健营养食品有限公司门口停下。
公司大门口,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正在剥蚕豆。
江恨离停下脚步,问道:“大姐,厂子怎么停工了?”
中年女人瞥了一眼,疑惑地问:“你们是——”
江恨离解释道:“大姐,我们在外省发展,想回家乡开厂,正在物色厂区。路过工业园,正好过来看看。”
“你们千万别来这里建厂,谁来谁倒霉!
这个工厂是我弟弟开的,他本来在浙江办厂,因为看中青山县招商引资优惠力度大,就过来了。
结果呢?政府说话不算话。之前承诺的土地返还、税收返还,还有各种各样的补贴,基本上都没兑现,不是说没钱,就是不符合要求。
这还不算,工厂成了唐僧肉,今天摊派几千,明天罚款几千,后天又要捐款几千。”
话音未落,一辆警车开了进来。
下来一个辅警,冲着中年女人嚷:“一季度的治安管理费,五千元,转账还是现金?”
女人冷冰冰地说:“厂子停产了,老板都被你们抓走了,没钱交管理费!”
辅警吼道:“不交管理费可以,但厂子出了任何问题,不要找我们!”
中年女人怼道:“你们除了收费,还能干啥?
厂子司机上个月被人打了,你们抓人了吗?没有!
厂子物资被人偷了,你们追查到小偷了?也没有!”
辅警威胁道:“你要不交管理费,到时候机器都要被人搬走!”
中年女人态度强硬:“我就是不交!除非,你们将我弟弟放回来!”
“那就走着瞧吧!”辅警气冲冲地走了。
中年女人也很气愤:“地痞流氓收保护费,他们也收保护费!关键是,收了保护费,还不干事!
年初,地痞流氓要两万元保护费,我们只给了一万。
结果呢,货车司机在镇上停车时,轮胎被人扎破,上前理论,却被人打了。
报警后,派出所到现在都没处理好!”
正说话间,又来了两个工商所的人。
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声色俱厉:“张会计,你们公司违反食品安全规定,罚款四千!”
这个中年女人是老板的姐姐,也是公司会计。
“凭什么?”中年女人猛地站起来,剥了一半的蚕豆洒在地上,“厂子都停产两个多月了,说违反食品安全规定,这不是搞笑吗?”
工作人员一时语拙,辩解道:“但上次检查,你们有问题!”
中年女人很不服气,“那是鸡蛋里挑骨头!再说,已被你们罚款一万!
一事不二罚,我懂法律!罚款票据还在呢!”
接下来,工商所工作人员的话语让人哭笑不得:“我们能理解你们公司的难处,但你也要理解我们的难处,眼看就要到月底了,我们所罚款任务还没完成呢。我们互相体谅,好吗?”
杜明远不便暴露自己身份,问工商所工作人员:“你们所里有多少罚款任务?”
工作人员对完成罚款任务很反感,也不隐瞒:“一年一百万,任务到人、到月,完不成就要扣奖金,还要通报批评,我们也很无奈。”
中年女人缓和了语气:“我也理解你们的难处,但厂子停产,老板被抓,账上没钱,等厂子恢复生产再说吧。”
工作人员说:“张会计,我希望你们公司能够想想办法,大家互相体谅、互相支持。”
工商所工作人员走后,中年女人说:“你们看,就这么长时间,就来两拨要钱的,这样的营商环境,你们还敢投资吗?
这几天,税务、消防、环保、卫生监督的人都来过。再好的企业,都被折腾倒闭!”
杜明远问:“大姐,刚才你说弟弟被抓,因为什么原因呢?”
“我们公司主要产品是将当地特色农产品,比如山核桃、红枣、黑豆、芝麻、葛根等加工成营养品,比如核桃粉、营养粥、固元膏、葛根粉等,由于劳动力和运输成本低,加之有生产、营销经验,建厂之初产销两旺,产品供不应求。
有的人看中这块大肥肉,要求入股的多了。但我们都一一拒绝。
常务副县长的小舅子洪天虎也找上门,要求入干股,我们理所当然拒绝。
然而,拒绝后,麻烦不断。先是税务查,补税加罚款交了两百多万。
像我们这类企业,有几家敢说没有税务问题?
有时候,并不是主观偷税漏税,而是对税收政策理解有偏差。
接下来,环保局说排污不达标,又罚款几十万。
后来才知道是洪天虎搞的鬼。
洪天虎又找上门,软硬兼施,没办法,给了他百分之二十股份,让他当公司‘保护伞’。
噩梦才刚刚开始,我弟弟被洪天虎骗了,与洪天虎控制的公司签了合同,正是这份合同,洪天虎指控说是合同诈骗,随后不久,我弟弟被抓。
洪天虎的目的,就是想空手套白狼,控制整个公司。
我弟媳妇四处上访喊冤,说是扰乱社会秩序,被关了两次,每次关了十几天。
还有一次,她‘被精神病’,送进精神病医院,我们将她接回来了。
最近她身体不好,在医院住院。我呢,负责看厂子,防止有人将机器偷走。
据我了解,和我们有同样遭遇的还有几家公司。
所以,我劝你们,不要来青山投资办厂,谁来谁上当!”
杜明远心情沉重。
这样的营商环境,谁敢来投资?
青山县经济发展滞后,根本原因,还是人的因素!
走出园区,那八个破败的广告牌大字“青山沃土,投资福地”成了莫大的讽刺!
第12章 失踪女孩
江恨离的眼前浮现出那个漂亮和善,犹如亲切邻家姐姐的年轻后妈。
但是,让他喊出“妈妈”,还做不到。
“阿姨,有事找我?”
“恨离,告诉你一个特大好消息,小琛找到合适的骨髓捐献供体了!”胡可可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已经联系好了,过几天就可以移植骨髓,小琛有救了!”
“太好了!我为小琛感到高兴!”江恨离也欣喜异常。
“恨离,昨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白胡子神仙说,你的半块龙纹玉佩和小琛的半块龙纹玉佩合在一起,就能逢凶化吉,天降喜事。这是真的吗?我怎么感觉如此灵验?”
江恨离是彻底的无神论者,但此刻,也宁愿相信这是真的!
“真的,阿姨,小琛不会有事的,一定会好起来!”
“恨离,什么时候来京城?小琛常念叨,说想哥哥。”
“阿姨,在某些人眼里,我就是争夺顾家财产的野种,还是不惹人嫌吧。”
“不,恨离,某些人代替不了顾家。人生在世几十年,争名夺利,蝇营狗苟,有什么意思?
自从小琛生病后,我将名利都看淡了!
什么最重要?健康最重要,快乐最重要,名利什么的,都是浮云。”
“阿姨,我会抽时间去看小琛……”
杜明远要下基层调研。
他采取“四不两直”方式,也就是:不发通知、不打招呼、不听汇报、不用陪同接待,直奔基层、直插现场。
“恨离,我们今天去乡镇看看,掌握第一手情况。不坐小车,坐农村客运班线吧。”
“好的,杜书记,我们去哪个乡镇?”
“恨离,我决定在一个月内,走遍全县25个乡镇,今天去哪里,你安排。”
江恨离沉思片刻,“杜书记,要不,我们今天去竹林镇吧?
竹林镇自然资源丰富,地理位置也很优越,但由于交通基础设施落后等原因,经济发展始终未有较大起色。
通过‘解剖麻雀’式解剖竹林镇,以小见大、以点带面,或许能为县域经济发展提供新的思路。”
杜明远点头道:“好的,恨离,听你的。”
青山县是云川市下辖县,而竹林镇在青山县最北端,三市交界处,距离省会江州市区只有五六十公里,距离云川市区也就六十公里,距离安城市区只有四十公里。
但交通基础设施落后一直是制约竹林镇经济发展的瓶颈。
当然,交通问题,归根结底,还是人的问题。
比如,县乡领导思维僵化,懒政怠政,等靠要思想严重,缺乏争先进位意识,腐败问题层出不穷。
杜明远刚来青山县,认识他的恐怕只有县乡干部。
普通百姓并不在乎谁当县委书记,只在乎哪个领导能够真心实意为百姓做好事、做实事。
两个人在北门车站上了一辆去竹林镇的农村班线车,坐在后排,车上仅有几个乘客坐在前排。
车子左等右等不发车。
江恨离解释道:“这些班线车,都是私人购买的,挂靠在车站,多等一会,就能多几个乘客。”
杜明远皱眉道:“青山县今后是不是可以发展城乡公交?
我看有的县,经济实力还不如青山县,但城乡公交一体化建设很成功。”
江恨离说:“发展城乡公交确实是民心工程。
之前赵书记也有过尝试,却因多方利益纠葛半途而废。”
“利益固化、盘根错节,这就是青山县的顽疾。
但越是难啃的骨头,越要啃下来。
恨离,你牵头整理一份关于城乡公交改造的可行性报告,包括潜在阻力和应对方案。”
这时候,前排一个中年妇女,说着说着就失声大哭,并说了一句:“我可怜的女儿,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江恨离轻声对杜明远说:“我们去看看?”
杜明远点点头。
一个乘客给中年妇女出谋划策:“大姐,你女儿失踪几个月,警方不立案,你就去市里、省里,甚至京城上访!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中年妇女抹了一把眼泪,摇头道,“这路走不通,我就是去京城上访,人刚下火车,就被青山这边的人抓了,被押回青山,说我扰乱社会秩序,关了我十天。
他们还说,如果屡教不改,就要判刑。”
一个乘客鸣不平:“这是什么世道!女儿丢了小半年,警方不管不问,可一旦越级上访,就要抓人!老百姓还有活路吗?”
“大姐,先别哭,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杜明远轻声安抚着中年妇女。
中年妇女看杜明远的模样像是干部,哭哭啼啼地说:“领导,我的女儿小玲,初中毕业后,去了龙门大酒店当服务员。
四五个月前,发了一条信息,说她去外地打工,不要担心她。
从那天开始,就联系不上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她一向很乖巧,去年初中毕业后,要和同学一起去外地打工,我不同意。
一来她年龄小,才十六岁,长这么大,都没出过青山县,我不放心。
二来她在家门口工作,还能照顾家人。
我身体不好,男人死得早,还有个儿子,在上初中。还有个奶奶,身体也不太好。
领导,你看我,都成了逢人就诉苦的祥林嫂了……”
中年妇女说着,已泣不成声。
江恨离在一旁安慰。
中年妇女将一份上访信件给了杜明远。
这个中年妇女名叫刘小娟,她的女儿叫钱玲,是竹林镇牛王村人。
刘小娟还出示了一张钱玲的照片。
照片上的钱玲,虽然衣着朴素,没有美颜,没有化妆,眼神清澈,笑容中带着未经世事的纯真,有着一种惊世骇俗的美,就像山茶花,美丽却不妖艳。
如果钱玲是个长相普通的女孩还好,可偏偏她是美女。
江恨离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钱玲很可能不在人世了,要不然,一个大活人哪能从人间蒸发?
龙门大酒店的老板就是龙门煤矿老板杨小龙。
钱玲如果被杨小龙盯上,恐怕凶多吉少。
在青山县,杨小龙有个外号,叫“辣手摧花小龙”。
相比之下,黄金龙虽然好色成性,却都知道他的“三不碰”原则:不碰失足女子、不碰未成年女孩、不碰已婚女人。
黄金龙家财万贯,身边自然不缺莺莺燕燕,对失足女毫无兴趣。
不碰未成年女孩,是因为她有一对双胞胎女儿,将心比心,换位思考。
不碰已婚女人,是他听信一位算命大师的规劝。
算命大师说:色字头上一把刀,与已婚女人有染是逆天行为,会导致命运不顺。
第11章 青山二龙
时隔一年,江恨离再次踏入县委办,心中百感交集。
这一年,他真的很艰难!
杜明远办公室。
“恨离,坐,坐。”见江恨离进来,杜明远很客气地起身。
按理说,杜明远见江恨离,根本用不着起身。
但这正体现杜明远低调、谦逊的性格。
江恨离不禁怀疑,坊间传闻杜明远是“杀神”是否靠谱?
“恨离,我来青山县,其实不过十几天,真是两眼一抹黑啊!
你在县委工作过,各方面情况比较熟悉,以后就是我的参谋和助手。”
“杜书记,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杜明远亲自为江恨离泡了一杯茶水,江恨离两手接住,连声说,“谢谢,谢谢杜书记。”
“恨离,我和秘书说,作为秘书,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要身在兵位,胸为帅谋。
你作为县委办副主任,更应该如此……”
江恨离认真倾听,并不时点头。
杜明远忽然问道:“恨离,赵一楠同志猝死,后来不了了之,凭你的了解,他为人如何?”
“杜书记,凭我对赵书记的了解,他不应该猝死,更不应该死在女孩床上。
在我看来,他为人公道正派,清正廉洁,嫉恶如仇,抓工作雷厉风行,口碑很好。”
杜明远点点头:“是的。赵一楠同志去世后,省纪委也进行了调查,没有发现他有经济问题,但生活作风问题……”
“杜书记,我始终认为赵书记死得蹊跷,更像是一个圈套,甚至是一场阴谋,但并没有直接证据。”
“哦,恨离,为什么呢?”杜明远一愣。
“杜书记,那我就有一说一。第一,也就是刚才说的,赵书记口碑很好,和妻子感情很深。”
杜明远赞许地点点头:“恨离,你说,我听。”
江恨离受到鼓舞,接着说:“第二,赵书记来青山后,大力反腐,抓了不少贪官,得罪不少人。
更重要的是,在出事前,他已获得多条重要问题线索,涉及到青河堤坝加固工程以及西河大桥垮塌和城东体育馆坍塌等事件。
青河堤坝加固工程,其实就是豆腐渣工程。
西河大桥垮塌,直接导致两死四伤的严重后果。
城东体育馆坍塌虽然未造成人员死亡,但导致体育馆主馆报废。
这三项工程,都与一个人有关:黄金龙。
黄金龙是包工头出身,后来产业越来越大,拥有多家建安公司、房地产公司、商砼公司。”
杜明远一边听,一边还在本子上记录。
江恨离接着说:“杜书记,在青山县,‘青山二龙’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青山二龙?”杜明远一愣,“我还没听说。”
“杜书记,你是初来乍到,没听说也正常。
还有一条‘龙’,就是龙门煤矿老板杨小龙。
杨小龙以前是地痞流氓,后来渐渐漂白,开沙场、卖建材,开小煤窑,再后来,通过巧取豪夺,低价购得龙门煤矿,成了日进斗金的煤老板。
不论是黄金龙,还是杨小龙,都在县城开设了夜总会。
夜总会藏污纳垢,但从来没有被查过。
警察就算进去,也是去消费的。
杨小龙和黄金龙究竟谁是青山首富,不好说。但他们在青山的影响力都很大。
黄金龙在县城有栋别墅改建的高端会所,不对外营业,只接待官员、商人。
杨小龙在龙门镇有座山庄,一部分对外营业,一部分内部使用。”
杜明远插话道:“恨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无论是黄金龙的会所,还是杨小龙的山庄,里面都是吃喝玩乐一条龙服务,都是拉拢腐蚀干部的场所,是吗?”
“杜书记,可以这么说。坊间传闻,青山县正科级以上领导干部中,一半以上都进过会所或山庄。”
杜明远皱起眉头,喃喃道:“来青山之前,省领导找我谈话时,特别指出,青山县官场政治生态恶劣,让我以壮士断腕的意志,刮骨疗毒的决心整顿吏治。
这几年,青山县仅是副县级以上领导干部出事的就有多个。
其中,赵一楠同志猝死,他的前任逃到国外,叶县长的前任因为贪腐,判了十几年。”
江恨离说:“是的,青山县问题很多,赵书记来青山县后,做了不少工作,然而,阻力太大、掣肘太多。
赵书记在青山县一年时间,依靠时任县委常委、纪委书记,抓了不少蚁贪蝇腐,然而,出师未捷身先死……”
杜明远突然发问:“叶县长是不是架空了赵一楠同志的权力?”
江恨离略作思考后,答道:“架空谈不上,但赵书记始终很难掌控县委常委会。
毕竟,叶县长在青山县工作八年,从副县长,升任常务副县长,再到县委专职副书记,再到县长,根基很深,很多干部都是在他任上提拔的。”
杜明远微微一笑:“赵一楠同志去世后,叶县长没有如期调整为县委书记。
这一次,我又挡了他的升迁之路,看来,叶县长对我没有想法,是不可能的。”
顿了顿,杜明远说:“恨离,接着刚才的话题说,你说了两点,有没有第三点?”
江恨离说:“有!第三点,传闻中和赵书记‘上床’的那个女孩,叫王艳,是个孤儿,父母双亡,去年刚满十八岁。
赵书记来青山任职之前,是市农业局长,王艳则是他的结对帮扶对象。
也就是说,赵书记其实对王艳是有恩的。
但恰恰是,那天是王艳在酒店开的房,赵书记死在她的床上。
王艳当时的职业是豪门夜总会服务员。
而豪门夜总会的老板又是黄金龙。
事发后,王艳不知所踪。”
江恨离接着说:“第四点,赵书记去世后,警方匆匆得出兴奋过度导致心肌梗死的结论。
市政府主要领导曹春国,第二天就亲自动员赵书记的爱人火化遗体,说如果任由此事发酵,不仅不利于赵书记的名声,也不利于青山县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
杜明远说:“恨离,我听说,叶县长与曹春国关系很不错?”
江恨离说:“是的,两人是同学关系。可以说,曹市长是叶县长的大靠山。”
作为前任县委书记的秘书,后又升任县委办副主任,江恨离知晓很多事。
领导身边人,最重要的就是耳聪目明。
江恨离回到自己办公室不久,年轻后妈胡可可打来电话。
第10章 生死营救
暴雨冲刷着龟山乡泥泞的山路,富源煤矿入口已被警戒线封锁。
专业的救援力量迅速接管救援现场。
县委书记杜明远亲临现场,亲自指挥。
县长叶青天却连人影都没见到。
救援工作困难重重。
“不惜一切代价!营救被困矿工!”杜明远站在井口,神色凝重。
江恨离向杜明远请战:“杜书记,我分管安全生产,多次下井,井下结构我非常熟悉!
三号煤层西侧废弃巷道可能形成气密室,矿工最可能被困在那里!”
他摊开矿井图纸,指向一处洼地。
杜明远当机立断:“江恨离,你带第一救援组下井!注意安全!”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井上,所有人的心都悬着。
井下,江恨离率领救援队员在弥漫的烟尘和危险的环境中,与死神赛跑。
汗水浸透了厚重的防护服,体力消耗巨大,但没有人退缩。
江恨离率队刚深入井筒一百五十米处,刺鼻的硫化氢气味扑面而来。
他打了个手势,队员齐刷刷拉下隔绝式呼吸面罩。
“注意顶板!”江恨离的矿灯扫过巷道转角。
雨水渗透导致岩层像饼干般酥软,碎石砸在安全帽上啪啪作响。
江恨离弯腰抓起一把渗水的煤渣捻了捻,提醒大家:“矸泥化水,巷道承重大幅度衰减!大家立刻分散成三角队形!”
队员们用液压支柱顶住开裂的U型钢梁——这是确保退路安全。
最致命的考验出现在通往咽喉要道处。
原有钢梯被垮塌的工字钢砸成麻花状,下方是深不见底的抽水井。
江恨离大声道:“搭人梯!用救援绳做滑索!”
他率先悬空攀越,矸石簌簌剥落。
一个队员的保险绳突然被锋利的石头割断大半,身体猛地下坠!
“抓紧!”江恨离用腿绞住救援绳,倒挂金钩,硬是将他拽回。
突然,探测仪警报响起:氧气浓度跌破20%。
“上备用气瓶!”江恨离扯开阀门。
前方巷道已被塌方堵死,液压撑顶器在泥浆中打滑。
江恨离走到左侧煤壁,耳朵紧贴岩层,“这里有风流声!岩层裂缝在送气!”
探测仪显示此处一氧化碳浓度为零——这正是密闭空间的特征。
他抄起镐头砸向渗水点:“从这里掘进!探十米进两米!”
“生命探测仪有微弱信号!”前方传来令人振奋又揪心的消息!
钢钎在岩层中凿击的闷响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当最后一块矸石被撬开,江恨离的头灯光束刺破黑暗、浑浊的密闭空间时,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六个身影,相互依偎着,蜷缩在角落里。
他们满脸煤灰,嘴唇干裂,有气无力,眼睛在强光刺激下艰难地睁开,有恐惧,有茫然,但更多的是劫后重生的激动!
“活……活的!都活着!”江恨离的声音带着哭腔。
小六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哭泣道:“活着真好!”
赵大柱苦中作乐,还不忘取笑小六子:“可以去洗头房了!”
小六子咧着嘴笑。
老陈问老周:“还做矿工吗?”
老周脱口而出:“做!挣钱养家!”
救援行动堪称奇迹!
六名矿工,除了老张受轻伤外,其他人都安然无恙!
在被困二十几个小时的极端恶劣环境下,他们靠着相对密闭空间残存的一丝空气以及顽强的求生意志,创造了生命的奇迹!
当六名矿工依次被救出井口,现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
江恨离和救援队员由于疲劳过度,瘫倒在泥地里,雨水砸着他们的脸。
杜明远冒着雨,将江恨离扶起,沾满泥浆的手掌重重拍在他肩头:“江恨离同志,这次你立了大功,辛苦了!”
电视台的记者扛着摄像机冲了过来。
有记者采访杜明远:“杜书记,这次救援行动圆满成功,除了你指挥若定外,还有哪些原因?”
杜明远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目光落在江恨离身上:“首先要感谢救援队伍的专业和无畏,特别是分管安全生产的乡人大副主席江恨离同志,凭借丰富经验准确锁定矿工被困位置,为救援争取了宝贵时间……”
摄像头对准江恨离疲惫不堪的脸。
“这次瓦斯爆炸,你觉得根本原因是什么?”记者采访江恨离。
江恨离声音沙哑,“对整改措施敷衍塞责,未能严格执行瓦斯检查制度,瓦斯检查工空班漏检、假检,不能及时发现瓦斯积聚和超限情况……”
王大富脸色阴沉,正要辩解,杜明远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富源煤矿立即停产整顿!对全县煤矿开展安全生产大检查!”
记者继续采访江恨离:“井下救援非常危险,你不害怕吗?”
江恨离瞅了王大富一眼,“说不怕是假的!但矿工兄弟们的命也是命!不是草芥!
其实,我最害怕的是有人拿矿工兄弟们的命当儿戏!”
王大富头大。
江恨离这不是明摆着在指责他吗?
记者穷追不舍:“请问你说的‘有人’,具体是谁呢?”
江恨离不客气地说:“帽子底下都有人!相信有关部门会对这起事故进行科学、公正的调查!”
江恨离接受采访期间,杜明远接到省委副秘书长赵启明的电话。
“明远,我是赵启明。”
“我的领导同学,有什么指示?”
杜明远和赵启明是大学同班同学。
“哪有指示?长话短说,明远,对龟山乡的江恨离了解吗?”
“启明,我俩说话,就别拐弯抹角了。”
“哈哈哈。”赵启明干笑几声,“江恨离是我一位领导的亲戚,领导的意思是,要给年轻人多压担子,多啃硬骨头,多接烫手山芋。
此外,还要努力为他‘搭台’‘铺路’‘架桥’,创造成长成才的条件……”
“启明,江恨离表现很优秀,富源煤矿事故发生后,他带队深入井下,冒着生命危险救出六名矿工,确实是块能啃硬骨头的好料子。”
几天后,江恨离调任县委办副主任,又回到权力中枢。
一年前,他就是县委办副主任,是时任县委书记赵一楠的亲信。
赵一楠发生意外后,县长叶青天代理县委书记。
然而,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杜明远空降,叶青天没有如期转正,还是县长。
从杜明远踏入青山县的第一步,叶青天和他的矛盾就不可调和。
第9章 突发矿难
“王矿长!”江恨离压抑着怒火,“人命关天!你必须说实话!现在立刻组织救援还来得及!
要是井下真有人,你这是在谋杀!”
王大富的话语带着赤裸裸的威胁,“说话要讲证据!这样无端指责一个守法经营的民营企业家,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我再说一遍,没有事故!没有伤亡!
你要是再听信谣言,干扰我们正常生产,影响乡里的税收和稳定,这个责任,你能担得起吗?
李书记那边,恐怕也不好交代吧?”
电话被粗暴地挂断,听着话筒里的忙音,江恨离知道,指望王大富良心发现组织救援,无异于痴人说梦!
时间就是生命!井下被埋的矿工,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死亡的边缘挣扎!
江恨离拨打李长明电话,但李长明压根不接。
那边,王大富挂断电话后,面露凶光,气急败坏:“操他祖宗!哪个挨千刀的王八蛋通风报信?!老子扒了他的皮!”
他立刻拨通了李长明的手机,语气急促:“李书记!出幺蛾子了!矿上的事……有人捅到江恨离那儿了!”
电话那头的李长明心头猛地一跳,强作镇定:“慌什么!江恨离算个鸟!
再说,他有屁的证据?咬死不认他能怎样?”
“不能大意!”王大富咬牙切齿,“这姓江的一根筋,如果捅到上面去……夜长梦多!
必须把源头掐死!那几个外地佬里,肯定有不安分的!”
李长明瞬间明白了王大富的意图,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你那边稳住,别让任何人再有机会接触外面!
我让派出所张所长带人过去,以排查造谣诽谤、维护企业正常经营秩序的名义,把今天所有可能接触事故现场的人,都给我关进所里调查!”
“对!就这么办!谁透露信息,就说他造谣!关他十天半个月!”王大富狞笑,“江恨离就算想查,也是死无对证!一个光杆司令,翻不起浪!李书记,你这招高!”
江恨离忧心如焚,突然想到一个人:杜明远!
江恨离找到一个僻静角落,拨通了县委书记杜明远的手机。
电话接通,他深吸一口气,用最简洁、最清晰的语言汇报:
“杜书记!我是龟山乡人大副主席江恨离!
现紧急向您报告:我收到确切信息,富源煤矿今天发生重大瓦斯爆炸事故,有多名矿工被埋井下,生死不明!
矿主王大富蓄意瞒报,封锁消息,拒绝救援,意图掩盖事故!
杜书记,井下矿工命悬一线,迟一分钟就多一分死亡危险!
请求县委、县政府立即启动应急响应,派出专业救援力量!刻不容缓!”
电话那头,杜明远沉默了仅仅两秒。
这两秒,对于江恨离,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恨离,消息来源可靠性?”杜明远沉声问。
“杜书记,线人是矿下开矿车的,事发时,他就在矿下。消息可靠!”江恨离回答得斩钉截铁。
“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杜明远随即拨打李长明电话,开门见山地问:“长明同志,富源煤矿是不是突发瓦斯爆炸,多名矿工被埋?”
李长明心头一震,不敢承认,也不敢否认,“杜书记,我没听说呀!”
杜明远语气严肃:“长明同志,尽快核实!时间就是生命!如果瞒报,后果很严重!”
李长明冷汗直冒:“杜书记,我这就核实!”
看来,纸是包不住火的。
十有八九是江恨离那愣头青举报的!
无奈之下,李长明又和王大富商量。
两人不得不正视现实。
李长明拨通杜明远电话:“李书记,我核实了,就在一小时前,富源煤矿发生瓦斯爆炸,有六名矿工失联,煤矿正在全力组织抢救。”
杜明远质问道:“煤矿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报告?”
李长明眼珠一转,又想到了江恨离这个替罪羊:“煤矿向分管安全生产的乡人大副主席江恨离同志作了汇报。但江恨离没有及时向我汇报。”
李长明颠倒黑白,杜明远没时间计较。
他当即要求县安全生产局等单位,立即启动矿山事故一级应急响应,调集全县最精干、最专业的矿山救援队伍和装备,以最快速度赶赴龟山乡富源煤矿,营救被困矿工。
此外,杜明远还联系外地专业矿山救援力量,火速支援。
黑暗。令人窒息的黑暗。
六个矿工,被深埋在三号煤层的一个相对低洼、因爆炸冲击而形成的密闭空间处。
最初的惊恐、哭喊、徒劳的挖掘尝试后,是无边无际的绝望。
死亡的气息,笼罩着每一个人。
“大……大哥……我们……是不是……出不去了?”一个年轻的声音带着哭腔,在黑暗中颤抖。
他是小六子,刚下井不到三个月。
被叫做“大哥”的老矿工赵大柱,在矿上干了十几年,经验相对丰富。
他抓住小六子的手,用力捏了捏,安慰道:“别怕!小六子,省点力气,别哭!
上面肯定知道了!会有人来救我们的!咱们……要撑住!”
然而,赵大柱心中的绝望不比任何人少。
他太了解王大富的为人!
那是个为了钱,能把亲爹都敢卖掉的狠角色!
他们这些外地来的“泥腿子”,在王大富眼里,恐怕真的只值一笔封口费!
指望矿上主动救援?缘木求鱼!
矿灯还有电,但一直舍不得用。
赵大柱摸索着,从工作服上撕下几块相对干净的里衬布片。
他咬破了自己的手指。
黑暗中,温热的血液涌出。
“兄弟们,听我说……”赵大柱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咱们……得给家里留个话。万一……万一咱们真交代在这儿了……”
没有人说话,只有压抑的啜泣和粗重的呼吸。
但所有人都明白了赵大柱的意思。
小六子哭了起来:“我不想死,爸爸还指望我赚钱治病呢!
我二十六岁了,连女人的屁股都没摸过!
早知如此,上次路过县城的洗头房,就应该进去,好歹尝尝女人的味道……”
赵大柱轻叹一口气:“唉,小六子,眼下还是给家里人留句话吧!”
矿灯亮了,就像黑夜里的启明星。
赵大柱写道:儿子,女儿,你们以后要听妈妈的话……
小六子也咬破手指,写道:爸爸,用我的赔偿款治病……
矿工老周:让儿子好好读书,永远不做矿工……
老张一边哭泣,说媳妇身体不好,还在持家,一边歪歪扭扭地写道:媳妇,下辈子还娶你……
老陈写道:将我骨灰埋在家门口吧……
因为老陈担心妈妈眼睛不好,找不着上坟的路……
第8章 妻妹小晴
青山县人民医院。
江恨离还没走进病房,就听到熟悉的说话声。
陈小晴?
果然是陈小曼的妹妹陈小晴!
陈小晴坐在床头,正喂杨海兰喝水。
那神情,就像女儿照顾妈妈。
“江哥,你回来啦?”听见脚步声,陈小晴本能地回头,一看,是江恨离,欣喜异常。
“小晴,你怎么来啦?”江恨离微微一笑。
“江哥,看你说的!我怎么就不能看看阿姨?”陈小晴俏皮地说。
“恨离,小晴有心了,带了营养品,还有水果。”杨海兰的状态看起来还不错。
“谢谢你,小晴。”江恨离很感动,陈小晴是陈家唯一对他好的人,前几天,还将奖金一万元转给他救急。
“谢什么!都是一家人嘛。”陈小晴二十出头,肤白貌美大长腿,“对了,哥,去京城出差,有没有游玩哪些景点呢?”
看来,杨海兰没有和陈小晴说实话。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能说他去京城认亲吗?
当然不能说!
她又不是不知道,他和陈家关系一团糟!
江恨离胡乱说道:“没有哦,日程安排紧凑,也就是晚上才有时间在附近转转。”
陈小晴美丽的大眼睛望着江恨离,“江哥,我猜,你们乡镇干部去京城出差,十有八九是将去京城上访的百姓带回来吧?”
江恨离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小晴,懂得挺多嘛。”
“那自然是。”陈小晴沾沾自喜。
这时候,穿着粉色护士服的陈小雪来了。
“小晴,谁让你来这里?不怕尿骚味?”陈小雪一脸冷漠。
“怕什么!我来看看阿姨,有什么不对?”陈小晴有些不悦。
“再过两个月,你二姐就和他离婚!”陈小雪一把抓起陈小晴的手腕,拖出病房外,轻声问,“小晴,老实说,是不是对那个穷鬼有意思?”
“大姐,莫欺少年穷!爸爸年轻时,也是一贫如洗!
如果二姐不要他,我要!
江哥是潜龙在渊,一有时机,会一飞冲天!”
陈小雪冷笑:“一条咸鱼罢了!哪怕咸鱼翻身,终究还是咸鱼!”
陈小晴不服气地说:“大姐,你不觉得我们一家做得太过分了吗?将珍宝将敝屣一样丢掉!
特别是二姐,一心迷恋着昆哥,昆哥是最不靠谱的,总有一天,她会后悔的!”
……
龟山乡的春天,雨水格外多。
连绵的冷雨打在乡政府斑驳的窗棂上,也打在江恨离心头。
王大富的富源煤矿,是他心头最大的隐患。
上次检查指出的一系列问题,王大富置若罔闻。
一旦煤矿出事,就要有人背锅。
分管安全生产的江恨离,就因为背锅而存在。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富源煤矿突发瓦斯爆炸!
王大富没敢向县里汇报,而是一边封锁消息,一边打电话向乡党委书记李长明报告。
“什么?六个矿工被埋井下,生死不明?有没有报告上级?”李长明顿时头大。
“李书记,我正严密封锁消息,防止走漏风声。”王大富语气生硬,“捅到市里县里?那就是天塌了!死人?你我洗干净脖子等着砍头吧!
不死人?煤矿停产整顿,一天就少赚两百万!”
“那怎么办?总不能见死不救?”李长明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救?拿什么救?!”王大富冷笑,“李书记,我矿上那点救援力量和设备,够干嘛?下去就是送死!
关键是!只要救援队伍一动,那动静……跟敲锣打鼓昭告天下有啥区别?!这盖子还捂得住?!”
“那你说怎么办?”
“李书记,这几个矿工都是外地泥腿子!命贱!
我们矿山下井作业的,几乎都是外地人。
外地人死了,给一笔赔偿金和封口费就行,不像本地那些蚂蟥,叮上就甩不掉……
我算了,六个矿工哪怕都死了,也就花个两百万。
如果煤矿停工,一天就损失两百万!”
“你是说,让那六个人,当石头埋了?”
“只要保密工作到位!就是神不知,鬼不觉!这世界跟压根儿没他们来过一样!你说是吧?!”
“王矿长,发生事故时,有多少人知道?”
“七八个吧!放心,该敲打的一个没少!红包早塞了!一人五千,封口大吉!”
“能……能堵严实?”李长明的心悬在嗓子眼。
“嘿嘿,李书记……”王大富在电话那头笑出了声,“只要钱到位了!那嘴巴可是比银行金库钢门缝还严密!”
李长明捏着电话的手渗出冷汗,望着墙上悬挂的“廉洁奉公”牌匾,还是有些担心:“可万一……”
“没有万一!”王大富粗暴地打断他,“李书记,我们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这几年矿上干股分红,你拿得可不少!
要是事情败露,你以为自己能全身而退?”
李长明无可奈何地说:“王矿长,你看着办就行。”
王大富冷笑:“李书记,我可是向你汇报的。”
李长明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江恨离:“王矿长,江恨离分管安全生产,如果有事,可以让他顶上去。
这个现成的‘顶包侠’,不是早就预备好了吗?一个被发配的丧家之犬,无权无势,没有根基,还有比这更完美的替罪羊吗?
分管领导督促整改不力,未能及时发现并消除重大安全隐患。
特别是,他明知上次检查有问题,后续监管却严重缺位,不闻不问。”
王大富冷笑:“李书记,你这如意算盘打得哗哗响!他可以为你顶罪,但我呢?”
李长明急切安抚:“王矿长你放一百个心!只要我李长明这顶官帽子还在,一定护住你!
青山县,说到底还是叶县长的地盘!有什么事不能摆平吗?”
“李书记,你是县长叶青天连襟不假,可这次县委书记宝座,他怎么就阴沟里翻了船?
谁能想到上头空降个杀神?省纪委下来的杜明远!
这家伙听说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李长明不屑地说:“青山县是叶青的天下,叶青天在青山县工作了八年,树大根深。
杜明远没有根基,在常委会上势单力薄。
说句不好听的,权力被架空了,就差唱独角戏!”
这边,江恨离也收到一条信息:富源煤矿刚发生瓦斯爆炸,多人被埋,不知死活,王大富封锁消息,根本不想救人。
发信息的是一个外地矿工,叫陈阿水,在矿下开矿车。
江恨离之前就和他认识。
拨通王大富的电话。
王大富斥责道:“……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我富源煤矿一切运转正常,哪来的瓦斯爆炸?
倒是你,捕风捉影,传播谣言!当心我告你造谣诽谤!”
第7章 恶毒伯母
胡可可看着兄弟俩的对话,很是动容,搂紧江恨离,声音中有着一丝哽咽:“恨离,看着你穿上新衣服,这么挺拔,妈妈心里很高兴……”
胡可可自称“妈妈”,并无不妥。
因为,她是顾书离的妻子。
虽然江恨离也就比她小几岁。
江恨离同意配型!
顾琛可是他同父异母的兄弟!身上流着同样的血!
他才五岁,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回到四合院。
“我……愿意做配型!”江恨离下定决心。
胡可可怔住了,像是没听清,又像是不敢相信。
随即,一股巨大的的狂喜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她所有的情绪堤防,泪水如泉水般涌出。
忽然,胡可可向前一步,伸出双臂,紧紧拥抱住江恨离,“恨离,谢谢你,我替小琛谢谢你……”
……
骨髓配型结果出炉。
那张薄薄的纸片,像一纸冰冷的判决。
——失败!
胡可可一把抢过报告单,眼睛死死盯着那几个刺目的黑字,猛地转向医生,不相信地问:
“怎么可能?医生!他是小琛的哥哥!同父异母也是亲的!”
医生推了推眼镜,语气平静,“胡女士,器官配型并非仅由血缘关系决定,还有HLA基因的复杂性。
同父同母的兄弟姐妹,配型完全相合可能性约为25%,同父异母的兄弟,成功概率只有百分之几。
如果是非亲缘供者,成功概率可能只有几万分之一。”
江恨离配型失败,有人欢喜有人忧。
江恨离无比失望。
说好了,要做顾琛的保护神,可是……
“阿姨,对不起。”江恨离没有叫“妈妈”,但叫了一声“阿姨”。
“恨离,别这么说,你已经尽力了,我很感谢。”胡可可泪水涟涟,轻叹一口气,“唉,也许,这就是小琛的命!”
王秋月是这所医院的医生。
她假装关心陪同胡可可取检测报告,其实,心里恨不得配型失败,恨不得顾琛死!
道理不难理解。
老爷子有三个孙子:顾炎、江恨离和顾琛。
等老爷子驾鹤西游,这个家她说了算!
如果顾琛死了,再排挤江恨离,顾家财产,包括这栋四合院,以后就是顾炎的。
王秋月冷笑着瞟了一眼江恨离,挖苦道:“一个血脉低劣的野种……果然连老天爷都嫌脏,不配把骨髓捐给顾琛!”
江恨离握紧拳头,咬牙切齿,横眉冷对:“你把刚才的话吞回去!”
“怎么?戳到你烂泥底儿了?!”王秋月逼近一步,声音陡然提高,字字诛心,“你以为我不敢?你以为老爷子点了头让你进门,你就真是顾家少爷了?做你的黄粱美梦吧!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无非是看上了顾家的权势富贵,想借着你那个快死的妈的由头,来顾家吸血!
现在好了,连最后一点利用价值都没了!废物……”
王秋月要长相没长相,要气质没气质,要人品没人品。
顾书涛当年和她结婚,也是父母之命,政治联姻的结果。
啪!
“够了!”江恨离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她的嘲讽。
王秋月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眼中火冒金星:“你敢打我?!你不过是顾家的野种,也配对我动手?”
胡可可也很震惊,王秋月可是顾家的“母老虎”,可今天,江恨离不但摸了老虎屁股,还打了老虎!
不过,这真不能怪江恨离!
王秋月说话太毒!
胡可可横亘在王秋月和江恨离之间,防止冲突升级。
江恨离人高马大,王秋月不敢还手,但摆出泼妇骂街的姿态,破口大骂:“当年你爸在外面乱搞,现在倒好,私生子都找上门来分家产!
告诉你,只要我还在顾家一天,你就别想从这里拿走一分钱!”
江恨离冷眼看着王秋月扭曲的脸,胸中翻涌的怒意化作冷笑。
他转身离去!
这场闹剧,他已无意再奉陪!
“呵!被戳到肺管子就想夹着尾巴逃?”王秋月阴冷的声音像箭矢袭来,“想来顾家当寄生虫?没门!
我告诉你,老爷子就算把你写进族谱,也休想动顾家一分一毫!”
“恨离!恨离!”胡可可追了过来,“你去哪里?”
江恨离停下转身,“阿姨,谢谢你的关心!顾琛一定会好起来的!”
“恨离,我从来没做过坏事,见到流浪者都会施舍,为什么老天爷要如此惩罚我?”胡可可泪流满面。
“阿姨,小琛一定会没事的!我走了!保重!”
胡可可一把拉住江恨离的手,“恨离,你要去哪里?”
“青山县!”江恨离挺直胸膛,“我妈妈在等我!”
“恨离,你妈妈的病,我们都会想办法。”
“谢谢你,阿姨。好人一生平安。”
江恨离直接乘车去火车站!
他已无意再去顾家的四合院!
那座雕梁画栋的四合院,青砖灰瓦间藏着无与伦比的世家威严,却容不下他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可怜虫!
上火车后,江恨离给老爷子发了条信息:爷爷,谢谢您的关心,我回江中了。
然后,他又给车厘子发了条信息:我走了,谢谢关心。
老爷子的电话随后就打来了:“混小子,谁准你走的?”
江恨离语气柔和:“爷爷,对不起,骨髓移植配型没有成功,我这个野种、废物连当顾家器官库的资格都没有。
我再不走,都有人要赶我走了!走了,是为彼此保全最后一点颜面。”
电话那头传来顾长河愤怒的拐杖敲击声,“是不是王秋月欺负你了?!”
老人声音里满是怒气,“你别听她胡说!她就是怕你回来分家产,在这胡搅蛮缠!”
江恨离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物,苦笑道:“爷爷,有些话不是胡言乱语,不过是把大家心知肚明的事说出来罢了!
自从踏进顾家大门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自己是个外人!”
“放屁!”顾长河突然爆了粗口,“只要我还活着,就有你江恨离的容身之地!”
“谢谢你,爷爷,我必须回青山,因为那里才是我真正的家。”
江恨离深吸一口气,补充道:“爷爷,就让我保留最后一点尊严吧!”
电话那头陷入死寂,良久,顾长河才缓缓开口:“你和你爸一样倔!”
紧接着是长长的叹息,“等你想通了,顾家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着。”
不久后,江恨离的手机收到车厘子的消息。
美少女发来一连串委屈的表情,随后是一张照片:
画架上油彩未干,暮色中江恨离走向火车站的背影,拉得孤独而决绝。
“哥,我给这幅画起名叫《归途》,但我觉得,你的归途不该是逃离。”
……
第6章 可爱表妹
车厘子娓娓道来:“哥,我妈妈的爸爸,也就是我真正的姥爷,和老爷子是战友,曾经救过老爷子的命,具体怎么救的,我也不太清楚。
反正,我姥爷受了伤,后来去世了。我姥姥也因病去世。
我妈妈就成了老爷子的养女。虽然是养女,但老爷子视同己出。
我妈妈也改姓顾。这么多年,老爷子对我妈妈,就像对待其他子女一样,没有区别。
我虽然不是老爷子真正的外孙女,但我并不觉得自己是个外人。
老爷子待我很好,我也早已把自己当成顾家的一分子。”
车厘子性格外向,也很健谈。
通过车厘子,江恨离知道了很多。
比如,顾家是京城有影响力的大家族。
不仅是顾长河,他的兄弟姐妹在京城都有一定的影响力。
江恨离了解到,顾书离的前岳父也是京城有名望的大家族,但涉嫌贪腐被抓,顾家很快与其划清界限。
本来,顾书离和张蓉就没有感情,恰逢张家变故,两人迅速离婚。
张蓉带着女儿去了国外,和顾家一刀两断。
江恨离问:“顾琛妈妈为人怎样?从事什么职业?”
顾琛妈妈,也就是胡可可,算是江恨离的后妈。
“她人美心善,挺好的呀。”车厘子顿了顿,接着说,“她以前是空姐,你爸爸坐飞机认识她。但和你爸结婚后,她就不飞了,现在是我爸爸公司的人力资源总监。”
过了会,车厘子忽然问:“哥,你妈妈是不是患了尿毒症?很差钱吧?”
江恨离苦笑着点头。
“哥,差多少?我可以援助一部分。”
“你援助我?”江恨离不相信地望着车厘子。
“哥,小看我了,是吧?我的零花钱这么多!”车厘子伸出两只手,她的白皙娇嫩,柔弱无骨。
“猜猜?”车厘子狡黠地笑了笑。
江恨离艰难地吐出一个数字:“十……万?”
在她那样的家庭,一万似乎是种侮辱。
“一百万!”车厘子清脆的声音落下,如同在寂静房间里丢下一颗炸弹。
江恨离瞳孔猛地一缩。
一个十几岁的女高中生,零花钱就有一百万!
这年头,很多家庭,辛辛苦苦很多年,全家积蓄都没有一百万。
有些人的起点,就是很多普通人奋斗的终点。
“其实也没什么,我有一个女闺蜜,零花钱比我多太多,她爸爸是煤老板。
她说有一次过生日,就收到红包五十多万。
她说后妈有一副格拉夫耳环奢华款,可以在京城买一套房子;一副梵克雅宝项链,可以在三线城市买一栋别墅;一块梅地亚手表,可以买辆豪车;在京城的别墅,光装修就花了近一个亿。”
车厘子的话像一颗石子投入深潭,激起江恨离心底的波澜。
他不得不承认,贫穷限制了他的想象。
有的人出生便在罗马,而有的人终其一生也到不了罗马。
医院催费信息又来了。
“哥,给个银行卡信息,我先转给你二十万救急,如果找到合适肾源,我再支援你。”
“为什么......”江恨离艰难地开口,“我们今天才认识,为什么要这么帮我?”
车厘子眨了眨美丽的大眼睛,认真地说:“因为你是我哥啊!而且我知道你心里很苦,我不想看你为难。”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哥,其实我很羡慕你,有自己的理想,为了家人努力打拼。
不像我,虽然衣食无忧,却总觉得很空虚,不知道奋斗的意义是什么。
还好,我喜欢画画,画画成了我生命中的一部分.....”
车厘子有着和年龄不相称的成熟,不仅身体发育成熟,心理也很成熟。
“谢谢你,车厘子,这钱算是我借你的。”
车厘子愣了愣,考虑到江恨离的自尊,不想自己变成施舍者,于是说道:“行,反正我不差钱,等你有钱时再还,哪怕十年八年后还都行。”
顿了顿,车厘子忽然问:“哥,听赵启明赵叔说你结婚了?”
“一纸荒唐契约罢了,有名无实。”
“哥,甩了她!”
“还有两个多月,刑期就到了!”
……
又是新的一天。
雨过天晴。
阳光洒在湿润的庭院里,芭蕉叶挂着晶莹的水珠。
吃早饭时,胡可可当着顾长河的面说:“老爷子,恨离的衣服都破了,我上午带他去买新衣服。”
顾长河瞥了一眼身边的王秋月,意味深长地说:“很好嘛,一家人,就是要和和气气,团团圆圆。”
胡可可牵着顾琛,江恨离走在后面。
胡可可是个三十出头的美少妇,身材高挑、匀称。
她穿了件米白色的羊绒开衫,配浅蓝色的紧身牛仔裤,将好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
她略施粉黛的脸庞温婉动人,不像是后妈,倒像是亲切的邻家姐姐。
四合院附近有一条商业街。
“哥哥,可以抱我吗?”顾琛停下脚步,回过头问。
江恨离微微一笑,蹲在地上,说道:“小琛,架在我肩上吧。”
胡可可将顾琛抱到江恨离肩膀上。
江恨离抓住顾琛的两只小手,起身站起。
商业街。服装店。
“恨离,这件羊绒衫很适合你。”胡可可拿起一件简约而质感上乘的深灰色羊绒衫,“颜色稳重,也显大气。试试看?”
江恨离试穿后,走了出来。
胡可可在他的身上比划,眼神里满是温柔。
那神情,就像母亲对儿子,也像妻子对丈夫。
导购小姐脸上堆着职业性的笑容,附和道:“这位先生身材好,形象气质也好,这件衣服非常合身。太太你真有眼光。”
胡可可一口气给江恨离买了几套衣服。
出门时,江恨离抱着顾琛,胡可可忽然挽住他的臂弯。
这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让江恨离无所适从,想拒绝,但胡可可挽得很紧。
不拒绝,又觉得不太合适。
毕竟,胡可可是后妈,不是亲妈。
胡可可感受到他手臂肌肉的僵硬,低声在他耳边,柔声说:“恨离,别紧张,我是你妈呢。”
江恨离就这样被胡可可挽着,迎来很多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因为江恨离是帅哥,胡可可是美女。
胡可可忽然说:“恨离,小琛起床后和我说,有哥哥的玉佩在,他就不怕打针了……
他说,哥哥是他梦里的大英雄,是他的保护神……”
顾琛说着,亲昵地搂住江恨离的脖子,用稚嫩的童音说:“哥哥,医生说我生病了,要有人帮我把身体里的小怪兽打跑……”
第5章 后妈哭泣
顾书涛见状,连忙赔着笑脸打圆场:“爸,您消消气,顾炎不懂事,别跟他一般见识。”
说着,他转头狠狠瞪了顾炎一眼,示意他赶紧道歉。
顾炎满心不甘,但在爷爷和父亲的双重威压下,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嘟囔了一句:“爷爷,我错了。”
王秋月表情复杂,为儿子辩护:“顾炎的意思是,喜庆日子板着脸不合适。”
顾长河没有搭理,而是看向江恨离,语气柔和:“恨离,别往心里去。
你放心,只要有爷爷在,没人敢欺负你!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往后在顾家,你想怎么过,就怎么过,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江恨离望着眼前这位白发苍苍却又德高望重的老人,心中涌出一股暖流。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顾家的庇护。
这迟来的庇护,让他在这陌生的环境中,找到了一丝安全感。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江恨离不是冷血动物,他发自内心地说了一声:“谢谢爷爷。”
这是他第一次叫顾长河“爷爷”。
这一声“爷爷”,让顾长河眼眶泛红,他欣慰地笑了笑,端起酒杯:“好,好!来,大家继续喝酒,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谁都不许再扫了兴致!”
江恨离被安排进了一间卧室。
顾长河说:“孙儿,这以后就是你的卧室。你和其他人一样,都拥有自己的卧室!”
“谢谢爷爷。”江恨离虽然无意长期待在京城,但还是感激地道了谢。
“还有,顾家子孙享有的一切,你都有!因为,你是顾家正儿八经的一份子!”
顾长河有早睡早起的习惯。
江恨离待在卧室里,屋内檀木香气扑面而来。
天忽然下起雨。
窗外,芭蕉叶沙沙作响。
顾书离和胡可可敲门进来。
胡可可的眼眶泛红:“恨离,能和你聊聊吗?”
江恨离像个木头人。
顾书离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恨离,你弟弟小琛的病,是白血病。
医生说,骨髓移植是唯一的希望。
可是,我们找遍了中华骨髓库,却始终没有合适的配型。”
胡可可哀求道:“恨离,求你了!你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配型成功的几率很大!”
江恨离猛地站起,声音像淬了冰:
“所以,从一开始,你们找我回来,就是为了这个?
二十五年不闻不问,等儿子得了病,就想起还有个被抛弃的野种?”
胡可可可怜兮兮地辩解:“恨离,不是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们也是最近才知道……”
“知道什么?!知道我被丢在医院门口,像个垃圾一样?!”江恨离猛地打断她,冷笑道,“知道我被所谓的‘岳父母’当牛做马,动辄责骂?!
知道靠山倒后,那些原本谄媚的嘴脸是如何原形毕露落井下石?!
知道我现在一贫如洗、为了救养母债台高筑?!
知道‘恨离’这名字是怎么来的?!”
江恨离突然狂笑:“多讽刺啊!我前半生活成顾家的耻辱,后半生要当顾家的器官库!
你们从未想过!我江恨离,在你们眼中,从来都不是‘人’,只是一个掩盖你们丑事的累赘!
一个只在需要我的骨髓、需要我这‘万能血袋’时才会被想起来的工具!”
胡可可哽咽道:“恨离,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小琛是你的亲弟弟啊!
他才五岁,还没见过大海,没去过草原……”
江恨离冷笑:“我二十五岁,也没见过大海,没去过草原!”
虚掩的门被人推开了。
顾琛手里拿着几个驴打滚,用稚嫩的童音说:“哥哥,这个是给你的。”
五岁的顾琛,并不知道卧室里发生了什么,只固执地将驴打滚塞进江恨离僵硬的手心。
“谢谢你,小琛。”江恨离俯下身子,望着顾琛苍白的脸,心里顿时五味杂陈,酸甜苦辣咸一起涌上心头。
窗外的雨愈发急促,雨点砸在芭蕉叶上的声音混着胡可可压抑的啜泣。
“妈妈,你怎么哭了?”顾琛仰视着胡可可。
胡可可擦拭眼泪,掩饰道:“小琛,你多了一个哥哥,我很高兴。
我以前和你说过,哭不一定是痛苦,有时候也是快乐。”
顾琛懵懂地点点头,重又望着江恨离:“哥哥,明天可以带我去玩吗?
有哥哥保护我,就没有人嘲笑我,说我没力气。”
顾琛的童音戳痛了江恨离心中最柔软处。
他抱起顾琛,用坚定有力的声音说:“有我在,没有人敢嘲笑你!”
顾琛正用小手把玩他的衣领,嘴里哼着儿歌。
忽然,顾琛拿出挂在颈脖的半块龙纹玉佩,问江恨离:“哥哥,你有吗?”
江恨离点点头,从怀里掏出自己那块玉佩。
两块合二为一时,龙首骤然对齐,鳞片泛着幽光。
顾书离走近,凝神看着玉佩,并用手轻轻抚摸。
胡可可泪水涟涟:“恨离,小琛才五岁,却……”
顾书离打断胡可可的话:“暂时不说这个,让恨离再想想吧。”
胡可可注意力转移到江恨离身上的衣服,“恨离,你看你的夹克衫,衣领处都破了,明天,我带你去商场买套新衣服。
顾家人,就得穿得体面一点。”
江恨离沉默不语。
顾书离一家走后不久,车厘子敲门进来了。
“哥,带我出去吃夜宵,好吗?”
车厘子甜甜地笑。
她穿着淡粉色针织开衫,内搭白色蕾丝边衬衫,下身配着浅蓝色牛仔百褶裙,脚上踩着白色运动鞋。
美少女俊俏的脸庞透着一丝古灵精怪。
“你上高中,学业不紧张?”江恨离微笑着问。
“还行吧,我走艺术高考这条路,因为文化课不太行,但擅长画画。”
“想不到你还是个小画家呢。”
“哥哥过奖了,等有时间,我为你画幅人物素描。还想请你当人体素描模特。”
窗外,春雨淅淅沥沥地下着。
“车厘子,还在下小雨,我一点也不饿,要么改日吧?”
“也行。”车厘子坐在椅子上,忽然道,“哥,顾炎今天太过分了!”
江恨离沉默不语。
“顾炎就是一个流氓!他以谈恋爱为由,骗了很多女孩。
有一个女孩还因此跳楼自杀……他经常惹是生非,要不然老爷子怎么当着大家的面数落他?”
顾炎的形象,就是一个纨绔子弟。他做出任何恶来,都不奇怪。
车厘子越说越气:“我现在都不敢和他单独在一起,怕他对我动手动脚。”
江恨离惊讶不已。
车厘子看出江恨离的惊愕,解释道:“哥,其实我和你们顾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第4章 纨绔子弟
县医院普通病房。
消毒水的气味混着窗外飘来的槐花香。
杨海兰半躺在病床上。
江恨离将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递到母亲嘴边。
母亲身体很虚弱,但也捡了一条命。
如果没有赵启明的特别关照,没有医院院长亲自率专家组会诊,母亲恐怕抢救不过来。
母亲皮包骨的手腕上挂着留置针。
“妈,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你真忍心把孤零零的我丢在这世上?求你了,别再做傻事了!”
看着母亲,江恨离眼眶泛红。
“恨离,你错了,你不止我一个亲人,还有顾家!他们是大家族!”
江恨离别过脸:“妈,我不想认他们。
当年,他们抛弃我,现在凭什么……”
“凭你是顾家的根!”母亲突然抓住江恨离的手腕,“恨离,看着你,在陈家当牛做马,在龟山乡被人踩在泥里!
妈心里疼啊!心疼得恨不得剜出来给你!
现在,只有认了顾家,你才能活出个人样!你如果不认,妈就是死了,这双眼睛也闭不上!”
杨海兰哆嗦着,从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摸出个油纸包,层层揭开。
里面是生母留的信,和用红绳系着的半块玉佩:“去京城吧,带着这个。你生母也是被逼无奈......
退一步说,赵启明又是联系医院,又是来看望我,目的还不是能够劝说你能去京城?他也难啊!你欠他一个人情!”
江恨离再一次读生母的亲笔信。
信纸已泛黄,但字迹娟秀:
恨离,这是我为你取的名字,因为你亲生父亲的名字里有个“离”,我恨他。
恨他欺骗我的感情,恨他让我怀孕,更恨这世道容不下我们母子!
儿子,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到这封信,是妈不好,妈妈太自私,为了那可怜的名声,选择将你送人……
“恨离,现在改变你命运的只有顾家!有了顾家撑腰,看看还有谁敢欺负你!
妈妈不是势利,这是顾家欠你的!二十五年,你太难了!”
“妈,你答应我,不再做傻事,我就答应你!”江恨离咬紧牙关。
“恨离,妈答应!认了亲,妈好好活着!等着……等着抱你的大胖小子!”
……
京城。
四合院。
朱漆大门。
门楣上“忠恕传家”的匾额在阳光下泛着冰冷的光。
顾长河穿着唐装,拄着紫檀木拐杖,被众人簇拥着,站在庭院里翘首企盼。
赵启明陪着江恨离走进四合院。
“老爷子,我将您的孙子江恨离,哦不,顾恨离带来了。”赵启明很是自豪,就像完成一项足以载入史册的丰功伟绩。
“孩子。”顾长河的手抚过江恨离的脸,“真像你爸爸年轻时候!
高大!挺拔!帅气!这就是我们顾家的种!”
江恨离僵立着,没有一丝一毫的激动,这不是归家,是被拖上了展台。
此刻,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动物园的方脸猴子,被一群人围观。
这时候,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院门口。
是顾书离!
江恨离在电视新闻上,多次见过这个江中省的三把手。
和顾书离一同下车的,还有一个妆容精致的美妇人,她正是顾琛的妈妈胡可可。
胡可可是顾书离的第二任妻子。
张蓉父亲涉嫌贪腐,锒铛入狱,顾家很快与张家划清界限,顾书离与张蓉随即离婚。
胡可可手中牵着一个约莫五六岁的男孩,男孩戴着帽子,面色苍白如纸,嘴唇泛着青紫。
见到顾书离,江恨离没有叫“爸爸”。
他叫不出!
仿佛这个男人就是个陌生人,与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恨离,这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顾琛。”胡可可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听说哥哥来了,很激动,嚷着要来……”
顾琛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哥”。
江恨离赫然看到,顾琛脖颈上,也系着半块龙纹玉佩。
江恨离认识了顾家的其他人。
除了顾书离一家,还有顾书离的哥哥顾书涛一家。
顾书涛在京城一家央企工作,他妻子王秋月是京城某医院医生。
他们的儿子顾炎二十七八岁的模样,穿着奇装异服,头发还染了色彩,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他的眼神对江恨离充满不屑和鄙视。
此外,还有顾书离的妹妹顾青青。
顾青青老公车伟是一家民营企业老板。
顾青青女儿的名字有点特别——车厘子。
车厘子十七八岁的模样,还在读高中。
她遗传了父母亲容貌优点,颜值很高,像是刚摘下来的新鲜车厘子。
她是人来熟,刚见面,就“哥哥”叫个不休。
顾家为江恨离举办了盛大家宴。
先是介绍。
顾长河两儿两女,还有一个大女儿,在南方某省份担任市委书记,因为公务繁忙,没有过来。
大女婿则是大学教授,有一个女儿,在国外留学。
家宴开始。
顾长河致开场白:“今日顾家满门同庆,只因失散二十五载的孙儿回归家门!
血脉至亲相隔多年,今朝重聚,是顾家之幸、顾氏列祖之愿!
来,为这迟到的相聚,为阖家团圆,干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顾炎突然发难,眼神里满是挑衅:“我说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弟弟’,进了顾家大门,连句像样的称呼都没有?
爷爷、爸爸都不叫,摆着这张苦大仇深的脸,给谁看呢?
难不成还觉得我们顾家高攀你了?连名字都叫‘恨离’,恨你亲老子?”
此话一出,原本热闹的宴会厅瞬间安静下来。
顾书离眉头紧皱,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
车厘子瞪大眼睛。
江恨离神情淡漠,一言不发。
自从靠山出事后,他已习惯了敌意与嘲讽,顾炎的话如同放了一个臭屁,捂住鼻子即可。
顾长河脸色阴沉,怒斥道:“顾炎!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老人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恨离在外漂泊二十五年,没在顾家享过一天福,如今刚回来,你就这般咄咄逼人?
懂不懂什么叫长幼有序,什么叫体谅宽容!”
顾炎被爷爷这一吼,心中不快,辩解道:“爷爷,我只是觉得他太不懂规矩!
进了顾家,就得守顾家的规矩,连称呼都没有,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们顾家没家教呢!”
“住口!”顾长河本来就不喜欢顾炎这个纨绔子弟,今天他在家宴上发难,破坏喜庆氛围,非常生气,“是我们顾家亏欠恨离在先,二十五年,他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你呢,锦衣玉食,骄奢淫逸,惹是生非,败坏顾家名声!给祖宗脸上抹灰!你有什么资格指责别人?
恨离肯认祖归宗,是顾家的造化!这里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第3章 身世之谜
顾书涛见状,连忙赔着笑脸打圆场:“爸,您消消气,顾炎不懂事,别跟他一般见识。”
说着,他转头狠狠瞪了顾炎一眼,示意他赶紧道歉。
顾炎满心不甘,但在爷爷和父亲的双重威压下,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嘟囔了一句:“爷爷,我错了。”
王秋月表情复杂,为儿子辩护:“顾炎的意思是,喜庆日子板着脸不合适。”
顾长河没有搭理,而是看向江恨离,语气柔和:“恨离,别往心里去。
你放心,只要有爷爷在,没人敢欺负你!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往后在顾家,你想怎么过,就怎么过,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江恨离望着眼前这位白发苍苍却又德高望重的老人,心中涌出一股暖流。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顾家的庇护。
这迟来的庇护,让他在这陌生的环境中,找到了一丝安全感。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江恨离不是冷血动物,他发自内心地说了一声:“谢谢爷爷。”
这是他第一次叫顾长河“爷爷”。
这一声“爷爷”,让顾长河眼眶泛红,他欣慰地笑了笑,端起酒杯:“好,好!来,大家继续喝酒,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谁都不许再扫了兴致!”
江恨离被安排进了一间卧室。
顾长河说:“孙儿,这以后就是你的卧室。你和其他人一样,都拥有自己的卧室!”
“谢谢爷爷。”江恨离虽然无意长期待在京城,但还是感激地道了谢。
“还有,顾家子孙享有的一切,你都有!因为,你是顾家正儿八经的一份子!”
顾长河有早睡早起的习惯。
江恨离待在卧室里,屋内檀木香气扑面而来。
天忽然下起雨。
窗外,芭蕉叶沙沙作响。
顾书离和胡可可敲门进来。
胡可可的眼眶泛红:“恨离,能和你聊聊吗?”
江恨离像个木头人。
顾书离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恨离,你弟弟小琛的病,是白血病。
医生说,骨髓移植是唯一的希望。
可是,我们找遍了中华骨髓库,却始终没有合适的配型。”
胡可可哀求道:“恨离,求你了!你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配型成功的几率很大!”
江恨离猛地站起,声音像淬了冰:
“所以,从一开始,你们找我回来,就是为了这个?
二十五年不闻不问,等儿子得了病,就想起还有个被抛弃的野种?”
胡可可可怜兮兮地辩解:“恨离,不是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们也是最近才知道……”
“知道什么?!知道我被丢在医院门口,像个垃圾一样?!”江恨离猛地打断她,冷笑道,“知道我被所谓的‘岳父母’当牛做马,动辄责骂?!
知道靠山倒后,那些原本谄媚的嘴脸是如何原形毕露落井下石?!
知道我现在一贫如洗、为了救养母债台高筑?!
知道‘恨离’这名字是怎么来的?!”
江恨离突然狂笑:“多讽刺啊!我前半生活成顾家的耻辱,后半生要当顾家的器官库!
你们从未想过!我江恨离,在你们眼中,从来都不是‘人’,只是一个掩盖你们丑事的累赘!
一个只在需要我的骨髓、需要我这‘万能血袋’时才会被想起来的工具!”
胡可可哽咽道:“恨离,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小琛是你的亲弟弟啊!
他才五岁,还没见过大海,没去过草原……”
江恨离冷笑:“我二十五岁,也没见过大海,没去过草原!”
虚掩的门被人推开了。
顾琛手里拿着几个驴打滚,用稚嫩的童音说:“哥哥,这个是给你的。”
五岁的顾琛,并不知道卧室里发生了什么,只固执地将驴打滚塞进江恨离僵硬的手心。
“谢谢你,小琛。”江恨离俯下身子,望着顾琛苍白的脸,心里顿时五味杂陈,酸甜苦辣咸一起涌上心头。
窗外的雨愈发急促,雨点砸在芭蕉叶上的声音混着胡可可压抑的啜泣。
“妈妈,你怎么哭了?”顾琛仰视着胡可可。
胡可可擦拭眼泪,掩饰道:“小琛,你多了一个哥哥,我很高兴。
我以前和你说过,哭不一定是痛苦,有时候也是快乐。”
顾琛懵懂地点点头,重又望着江恨离:“哥哥,明天可以带我去玩吗?
有哥哥保护我,就没有人嘲笑我,说我没力气。”
顾琛的童音戳痛了江恨离心中最柔软处。
他抱起顾琛,用坚定有力的声音说:“有我在,没有人敢嘲笑你!”
顾琛正用小手把玩他的衣领,嘴里哼着儿歌。
忽然,顾琛拿出挂在颈脖的半块龙纹玉佩,问江恨离:“哥哥,你有吗?”
江恨离点点头,从怀里掏出自己那块玉佩。
两块合二为一时,龙首骤然对齐,鳞片泛着幽光。
顾书离走近,凝神看着玉佩,并用手轻轻抚摸。
胡可可泪水涟涟:“恨离,小琛才五岁,却……”
顾书离打断胡可可的话:“暂时不说这个,让恨离再想想吧。”
胡可可注意力转移到江恨离身上的衣服,“恨离,你看你的夹克衫,衣领处都破了,明天,我带你去商场买套新衣服。
顾家人,就得穿得体面一点。”
江恨离沉默不语。
顾书离一家走后不久,车厘子敲门进来了。
“哥,带我出去吃夜宵,好吗?”
车厘子甜甜地笑。
她穿着淡粉色针织开衫,内搭白色蕾丝边衬衫,下身配着浅蓝色牛仔百褶裙,脚上踩着白色运动鞋。
美少女俊俏的脸庞透着一丝古灵精怪。
“你上高中,学业不紧张?”江恨离微笑着问。
“还行吧,我走艺术高考这条路,因为文化课不太行,但擅长画画。”
“想不到你还是个小画家呢。”
“哥哥过奖了,等有时间,我为你画幅人物素描。还想请你当人体素描模特。”
窗外,春雨淅淅沥沥地下着。
“车厘子,还在下小雨,我一点也不饿,要么改日吧?”
“也行。”车厘子坐在椅子上,忽然道,“哥,顾炎今天太过分了!”
江恨离沉默不语。
“顾炎就是一个流氓!他以谈恋爱为由,骗了很多女孩。
有一个女孩还因此跳楼自杀……他经常惹是生非,要不然老爷子怎么当着大家的面数落他?”
顾炎的形象,就是一个纨绔子弟。他做出任何恶来,都不奇怪。
车厘子越说越气:“我现在都不敢和他单独在一起,怕他对我动手动脚。”
江恨离惊讶不已。
车厘子看出江恨离的惊愕,解释道:“哥,其实我和你们顾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第2章 虎落平阳
车厘子娓娓道来:“哥,我妈妈的爸爸,也就是我真正的姥爷,和老爷子是战友,曾经救过老爷子的命,具体怎么救的,我也不太清楚。
反正,我姥爷受了伤,后来去世了。我姥姥也因病去世。
我妈妈就成了老爷子的养女。虽然是养女,但老爷子视同己出。
我妈妈也改姓顾。这么多年,老爷子对我妈妈,就像对待其他子女一样,没有区别。
我虽然不是老爷子真正的外孙女,但我并不觉得自己是个外人。
老爷子待我很好,我也早已把自己当成顾家的一分子。”
车厘子性格外向,也很健谈。
通过车厘子,江恨离知道了很多。
比如,顾家是京城有影响力的大家族。
不仅是顾长河,他的兄弟姐妹在京城都有一定的影响力。
江恨离了解到,顾书离的前岳父也是京城有名望的大家族,但涉嫌贪腐被抓,顾家很快与其划清界限。
本来,顾书离和张蓉就没有感情,恰逢张家变故,两人迅速离婚。
张蓉带着女儿去了国外,和顾家一刀两断。
江恨离问:“顾琛妈妈为人怎样?从事什么职业?”
顾琛妈妈,也就是胡可可,算是江恨离的后妈。
“她人美心善,挺好的呀。”车厘子顿了顿,接着说,“她以前是空姐,你爸爸坐飞机认识她。但和你爸结婚后,她就不飞了,现在是我爸爸公司的人力资源总监。”
过了会,车厘子忽然问:“哥,你妈妈是不是患了尿毒症?很差钱吧?”
江恨离苦笑着点头。
“哥,差多少?我可以援助一部分。”
“你援助我?”江恨离不相信地望着车厘子。
“哥,小看我了,是吧?我的零花钱这么多!”车厘子伸出两只手,她的白皙娇嫩,柔弱无骨。
“猜猜?”车厘子狡黠地笑了笑。
江恨离艰难地吐出一个数字:“十……万?”
在她那样的家庭,一万似乎是种侮辱。
“一百万!”车厘子清脆的声音落下,如同在寂静房间里丢下一颗炸弹。
江恨离瞳孔猛地一缩。
一个十几岁的女高中生,零花钱就有一百万!
这年头,很多家庭,辛辛苦苦很多年,全家积蓄都没有一百万。
有些人的起点,就是很多普通人奋斗的终点。
“其实也没什么,我有一个女闺蜜,零花钱比我多太多,她爸爸是煤老板。
她说有一次过生日,就收到红包五十多万。
她说后妈有一副格拉夫耳环奢华款,可以在京城买一套房子;一副梵克雅宝项链,可以在三线城市买一栋别墅;一块梅地亚手表,可以买辆豪车;在京城的别墅,光装修就花了近一个亿。”
车厘子的话像一颗石子投入深潭,激起江恨离心底的波澜。
他不得不承认,贫穷限制了他的想象。
有的人出生便在罗马,而有的人终其一生也到不了罗马。
医院催费信息又来了。
“哥,给个银行卡信息,我先转给你二十万救急,如果找到合适肾源,我再支援你。”
“为什么......”江恨离艰难地开口,“我们今天才认识,为什么要这么帮我?”
车厘子眨了眨美丽的大眼睛,认真地说:“因为你是我哥啊!而且我知道你心里很苦,我不想看你为难。”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哥,其实我很羡慕你,有自己的理想,为了家人努力打拼。
不像我,虽然衣食无忧,却总觉得很空虚,不知道奋斗的意义是什么。
还好,我喜欢画画,画画成了我生命中的一部分.....”
车厘子有着和年龄不相称的成熟,不仅身体发育成熟,心理也很成熟。
“谢谢你,车厘子,这钱算是我借你的。”
车厘子愣了愣,考虑到江恨离的自尊,不想自己变成施舍者,于是说道:“行,反正我不差钱,等你有钱时再还,哪怕十年八年后还都行。”
顿了顿,车厘子忽然问:“哥,听赵启明赵叔说你结婚了?”
“一纸荒唐契约罢了,有名无实。”
“哥,甩了她!”
“还有两个多月,刑期就到了!”
……
又是新的一天。
雨过天晴。
阳光洒在湿润的庭院里,芭蕉叶挂着晶莹的水珠。
吃早饭时,胡可可当着顾长河的面说:“老爷子,恨离的衣服都破了,我上午带他去买新衣服。”
顾长河瞥了一眼身边的王秋月,意味深长地说:“很好嘛,一家人,就是要和和气气,团团圆圆。”
胡可可牵着顾琛,江恨离走在后面。
胡可可是个三十出头的美少妇,身材高挑、匀称。
她穿了件米白色的羊绒开衫,配浅蓝色的紧身牛仔裤,将好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
她略施粉黛的脸庞温婉动人,不像是后妈,倒像是亲切的邻家姐姐。
四合院附近有一条商业街。
“哥哥,可以抱我吗?”顾琛停下脚步,回过头问。
江恨离微微一笑,蹲在地上,说道:“小琛,架在我肩上吧。”
胡可可将顾琛抱到江恨离肩膀上。
江恨离抓住顾琛的两只小手,起身站起。
商业街。服装店。
“恨离,这件羊绒衫很适合你。”胡可可拿起一件简约而质感上乘的深灰色羊绒衫,“颜色稳重,也显大气。试试看?”
江恨离试穿后,走了出来。
胡可可在他的身上比划,眼神里满是温柔。
那神情,就像母亲对儿子,也像妻子对丈夫。
导购小姐脸上堆着职业性的笑容,附和道:“这位先生身材好,形象气质也好,这件衣服非常合身。太太你真有眼光。”
胡可可一口气给江恨离买了几套衣服。
出门时,江恨离抱着顾琛,胡可可忽然挽住他的臂弯。
这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让江恨离无所适从,想拒绝,但胡可可挽得很紧。
不拒绝,又觉得不太合适。
毕竟,胡可可是后妈,不是亲妈。
胡可可感受到他手臂肌肉的僵硬,低声在他耳边,柔声说:“恨离,别紧张,我是你妈呢。”
江恨离就这样被胡可可挽着,迎来很多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因为江恨离是帅哥,胡可可是美女。
胡可可忽然说:“恨离,小琛起床后和我说,有哥哥的玉佩在,他就不怕打针了……
他说,哥哥是他梦里的大英雄,是他的保护神……”
顾琛说着,亲昵地搂住江恨离的脖子,用稚嫩的童音说:“哥哥,医生说我生病了,要有人帮我把身体里的小怪兽打跑……”
第1章 上门女婿
胡可可看着兄弟俩的对话,很是动容,搂紧江恨离,声音中有着一丝哽咽:“恨离,看着你穿上新衣服,这么挺拔,妈妈心里很高兴……”
胡可可自称“妈妈”,并无不妥。
因为,她是顾书离的妻子。
虽然江恨离也就比她小几岁。
江恨离同意配型!
顾琛可是他同父异母的兄弟!身上流着同样的血!
他才五岁,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回到四合院。
“我……愿意做配型!”江恨离下定决心。
胡可可怔住了,像是没听清,又像是不敢相信。
随即,一股巨大的的狂喜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她所有的情绪堤防,泪水如泉水般涌出。
忽然,胡可可向前一步,伸出双臂,紧紧拥抱住江恨离,“恨离,谢谢你,我替小琛谢谢你……”
……
骨髓配型结果出炉。
那张薄薄的纸片,像一纸冰冷的判决。
——失败!
胡可可一把抢过报告单,眼睛死死盯着那几个刺目的黑字,猛地转向医生,不相信地问:
“怎么可能?医生!他是小琛的哥哥!同父异母也是亲的!”
医生推了推眼镜,语气平静,“胡女士,器官配型并非仅由血缘关系决定,还有HLA基因的复杂性。
同父同母的兄弟姐妹,配型完全相合可能性约为25%,同父异母的兄弟,成功概率只有百分之几。
如果是非亲缘供者,成功概率可能只有几万分之一。”
江恨离配型失败,有人欢喜有人忧。
江恨离无比失望。
说好了,要做顾琛的保护神,可是……
“阿姨,对不起。”江恨离没有叫“妈妈”,但叫了一声“阿姨”。
“恨离,别这么说,你已经尽力了,我很感谢。”胡可可泪水涟涟,轻叹一口气,“唉,也许,这就是小琛的命!”
王秋月是这所医院的医生。
她假装关心陪同胡可可取检测报告,其实,心里恨不得配型失败,恨不得顾琛死!
道理不难理解。
老爷子有三个孙子:顾炎、江恨离和顾琛。
等老爷子驾鹤西游,这个家她说了算!
如果顾琛死了,再排挤江恨离,顾家财产,包括这栋四合院,以后就是顾炎的。
王秋月冷笑着瞟了一眼江恨离,挖苦道:“一个血脉低劣的野种……果然连老天爷都嫌脏,不配把骨髓捐给顾琛!”
江恨离握紧拳头,咬牙切齿,横眉冷对:“你把刚才的话吞回去!”
“怎么?戳到你烂泥底儿了?!”王秋月逼近一步,声音陡然提高,字字诛心,“你以为我不敢?你以为老爷子点了头让你进门,你就真是顾家少爷了?做你的黄粱美梦吧!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无非是看上了顾家的权势富贵,想借着你那个快死的妈的由头,来顾家吸血!
现在好了,连最后一点利用价值都没了!废物……”
王秋月要长相没长相,要气质没气质,要人品没人品。
顾书涛当年和她结婚,也是父母之命,政治联姻的结果。
啪!
“够了!”江恨离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她的嘲讽。
王秋月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眼中火冒金星:“你敢打我?!你不过是顾家的野种,也配对我动手?”
胡可可也很震惊,王秋月可是顾家的“母老虎”,可今天,江恨离不但摸了老虎屁股,还打了老虎!
不过,这真不能怪江恨离!
王秋月说话太毒!
胡可可横亘在王秋月和江恨离之间,防止冲突升级。
江恨离人高马大,王秋月不敢还手,但摆出泼妇骂街的姿态,破口大骂:“当年你爸在外面乱搞,现在倒好,私生子都找上门来分家产!
告诉你,只要我还在顾家一天,你就别想从这里拿走一分钱!”
江恨离冷眼看着王秋月扭曲的脸,胸中翻涌的怒意化作冷笑。
他转身离去!
这场闹剧,他已无意再奉陪!
“呵!被戳到肺管子就想夹着尾巴逃?”王秋月阴冷的声音像箭矢袭来,“想来顾家当寄生虫?没门!
我告诉你,老爷子就算把你写进族谱,也休想动顾家一分一毫!”
“恨离!恨离!”胡可可追了过来,“你去哪里?”
江恨离停下转身,“阿姨,谢谢你的关心!顾琛一定会好起来的!”
“恨离,我从来没做过坏事,见到流浪者都会施舍,为什么老天爷要如此惩罚我?”胡可可泪流满面。
“阿姨,小琛一定会没事的!我走了!保重!”
胡可可一把拉住江恨离的手,“恨离,你要去哪里?”
“青山县!”江恨离挺直胸膛,“我妈妈在等我!”
“恨离,你妈妈的病,我们都会想办法。”
“谢谢你,阿姨。好人一生平安。”
江恨离直接乘车去火车站!
他已无意再去顾家的四合院!
那座雕梁画栋的四合院,青砖灰瓦间藏着无与伦比的世家威严,却容不下他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可怜虫!
上火车后,江恨离给老爷子发了条信息:爷爷,谢谢您的关心,我回江中了。
然后,他又给车厘子发了条信息:我走了,谢谢关心。
老爷子的电话随后就打来了:“混小子,谁准你走的?”
江恨离语气柔和:“爷爷,对不起,骨髓移植配型没有成功,我这个野种、废物连当顾家器官库的资格都没有。
我再不走,都有人要赶我走了!走了,是为彼此保全最后一点颜面。”
电话那头传来顾长河愤怒的拐杖敲击声,“是不是王秋月欺负你了?!”
老人声音里满是怒气,“你别听她胡说!她就是怕你回来分家产,在这胡搅蛮缠!”
江恨离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物,苦笑道:“爷爷,有些话不是胡言乱语,不过是把大家心知肚明的事说出来罢了!
自从踏进顾家大门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自己是个外人!”
“放屁!”顾长河突然爆了粗口,“只要我还活着,就有你江恨离的容身之地!”
“谢谢你,爷爷,我必须回青山,因为那里才是我真正的家。”
江恨离深吸一口气,补充道:“爷爷,就让我保留最后一点尊严吧!”
电话那头陷入死寂,良久,顾长河才缓缓开口:“你和你爸一样倔!”
紧接着是长长的叹息,“等你想通了,顾家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着。”
不久后,江恨离的手机收到车厘子的消息。
美少女发来一连串委屈的表情,随后是一张照片:
画架上油彩未干,暮色中江恨离走向火车站的背影,拉得孤独而决绝。
“哥,我给这幅画起名叫《归途》,但我觉得,你的归途不该是逃离。”
……
第46章 两家联姻?
江恨离虽然很忙,但老爷子病重,无论如何也要赶往京城。
对于自己是京城顾家后代的事实,除了养母,青山县没人知道。
他暂时也不打算告诉任何人。
不过,他母亲尿毒症晚期,很多人知道。
这次去京城,他就借口带母亲看病。
程丽丽虽然是有名的黑寡妇、灭绝师太,却也通情达理。
江恨离告别母亲,匆匆赶往京城。
在火车上,他给周伟发信息,让他临时负责调查小组,工作正常开展。
他还特意提醒周伟,一定要注意方式方法,同时提醒小组成员注意保密和安全。
因为黄金龙可不是普通人,不仅有钱,手下还豢养了马仔。
……
京城。
大伯母王秋月所在的医院。
江恨离上火车后不久,老爷子醒过来了。
医生说,老爷子脱离生命危险,但还需要住院几天观察。
高干病房。
病房很大,条件很好。
为了不惊扰老爷子,病房里虽然有多位家人,但都很自觉地不发出声音,或者只发出很小的声音。
江恨离左顾右盼,没见到胡可可和小琛。
车厘子也不在。
但王秋月在。
见到江恨离,王秋月的目光里满是仇恨。
上次,江恨离打了她一耳光。
刚刚才入睡的老爷子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江恨离踏入病房不久,就睁开眼,目光在众人中寻找。
“恨离,你来啦。”老爷子的声音有些激动。
江恨离快步上前,握住老爷子的手,轻声唤了一声:“爷爷。”
这一声“爷爷”,像兴奋剂,像灵丹妙药,老爷子顿时来了精神:“恨离,扶我坐起来。”
江恨离搀扶老爷子坐起,靠在床上。
王秋月瞪了江恨离一眼,斥责道:“老爷子大病未愈,以卧床休息为主,怎么能让他坐呢?胡闹!”
江恨离将床头的靠枕垫在老爷子背后,语气平和:“爷爷想坐会儿,网上说适当活动有助于恢复。”
“网上的东西能信吗?熟鸡蛋都能孵出小鸡来!”王秋月脸色阴沉。
“秋月,你出去,让我清净清净。”老爷子挥手示意王秋月出去。
王秋月心有不甘,但又不敢顶撞,只得乖乖走出病房。
“恨离,你一来,我就有精神了。”老爷子心情大好,“这次就留在京城不走了,好不好?”
江恨离不想留在京城,别的不说,看到刻薄、恶毒的王秋月,就很烦躁。
“老爷子,我妈妈在青山,我必须留下来陪她。”江恨离语气坚决,“还有,我刚提拔了正科,担任县纪委副书记,手头还有几个案子。”
“你妈妈的病,可以来京城治疗。京城的医疗水平,比县里强多了。”
“老爷子,妈妈是尿毒症晚期,如果不换肾,去哪里都一样。”
老爷子不再坚持,而是关切地问江恨离的工作、生活情况。
“恨离,车厘子说你为了彩礼,做了上门女婿?只有一年的契约?还没有夫妻之实?”
“是的,爷爷,还有不到一个月,契约到期。”
“离婚!我顾家的子孙不当上门女婿!不仅要明媒正娶,还要门当户对!”
老爷子顿了顿,接着说:“对了,你爸爸有没有和你说?何家姑娘何琼瑶的事?”
江恨离摇头:“没有,我不知道。”
“你爸爸有这个想法,但估计不好开口。
既然说到这个话题,那我就正好说出来吧。”
老爷子三言两语,江恨离听明白了。
何家也是京城大家族,但与顾家关系并不算好。
何家老爷子的小孙女何琼瑶芳龄二十三岁,去年大学毕业后,进了一家中央级新闻单位当记者。
何琼瑶的父亲在京城组织部,负责干部工作,级别比顾书离还高。
顾家有意与何家联姻。
但顾家男性孙辈只有顾炎、江恨离和顾琛。
顾琛年幼,顾炎是花花公子,何家不可能同意,只有江恨离了。
顾家和何家,顾家是相对弱势的一方。
江恨离和何琼瑶。
江恨离的缺点是已婚,虽然有名无实,但在法律上是有妇之夫。
但也有很多优点,毕业于名校,长相英俊,吃苦耐劳,心地善良。
他上过两次媒体,都引起一定的社会关注。
一次是富源煤矿矿难井下救援,一次是义无反顾跳入滔滔洪水救人。
“老爷子,我现在还没离婚呢。”
江恨离不自觉地想起了有名无实的妻子陈小曼。
“恨离,不急不急,不差这一个月。你爸爸和琼瑶爸爸委婉说了。
琼瑶爸爸的意思是,琼瑶还没谈恋爱,如果你们之间相处得好,父母亲没有意见。”
江恨离在医院里陪护老爷子。
胡可可来了。
她最近大部分时间都在儿童医院。
顾琛接受骨髓移植手术后,需要在无菌病房观察一段时间。
胡可可穿着一套合体的碎花连衣裙。
空姐出身的她,有着让人惊艳的美。
她的精神状态很不错,脸上现出会心的笑,与以前愁眉苦脸的形象判若两人。
“恨离,医院检查,小琛各项指标都很好,手术取得圆满成功。”
“阿姨,我就说了,小琛一定会好起来的。
现在能看看小琛吗?我想抽时间看看小琛。”
“不能,只能视频看。我认识医院一位副院长,他特别开恩,我才在严格消毒、穿戴防护设备的前提下偶尔进去看看。”
“那好,等小琛稳定后,我一定好好陪他。”
“小琛一直念叨着哥哥呢,血缘关系是任何东西都割裂不了的。”
胡可可要去儿童医院,江恨离送她出门。
迎面走来王秋月。
不在病房,她少了一些顾忌,阴阳怪气地说:“哟,这不是我们顾家‘认祖归宗’的大贵人吗?
怎么,老爷子还没咽气就急着上门了?
是怕来晚了,家产被我们分干净了?”
胡可可看不下去了,“大嫂,恨离是来看老爷子的,你少说两句,好不好?”
“我少说两句?”王秋月冷笑道,“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而已!
当年他妈要是有点骨气,就不该把他生下来丢人现眼!
现在倒好,老爷子一病重,他就像闻到血腥味的苍蝇,立马从穷山沟里钻出来——我看他根本不是真心看望老爷子,而是来算计家产!”
江恨离攥紧拳头,真想一拳打爆王秋月的一张烂嘴!
但理智告诉他,一定不能冲动!
冲动是魔鬼啊!
胡可可忽然挽住江恨离的一只胳膊,“恨离,我们走!”
“哟!这就像一对小情侣!《雷雨》中的剧情不会要在我们顾家重演吧?那也太劲爆了吧!”
《雷雨》是著名剧作家曹禺先生的代表作。
在《雷雨》中,繁漪是周朴园的后妻,周萍是周朴园与前妻的长子,两人年龄差距不大。
在封建大家庭的牢笼中,周萍与繁漪产生了畸形的情感纠葛,两人发生了不正当关系。
第47章 人体模特
一向性格温顺的胡可可也忍不住了:“你在乱说什么!我是恨离的妈!后妈也是妈!”
王秋月冷笑:“你这个年轻漂亮的后妈,只怕被龌龊人心里惦记着呢!”
胡可可没好气地说:“龌龊的是某些人的内心!”
江恨离一言不发,拉着胡可可下楼。
不和一只疯狗争吵,否则自己就会变成一只疯狗!
身后传来王秋月刻薄的话语:“哼!还真把自己当顾家人了?只要我王秋月在,就休想从顾家拿走一分钱!”
“恨离,别和她一般见识。她是钻到钱眼里了!一天到晚想的就是家产!
其实,人生最重要的就是健康和亲情,但在某些人眼里,为了钱财,可以牺牲一切。”
江恨离刚将胡可可送上车,车厘子打来电话,说她来医院了。
不多时,富家千金、美少女车厘子出现在江恨离的面前。
她穿了件奶白色的棉布短袖,下身是条浅蓝色的牛仔短裤,大长腿白皙匀称。
“哥,我昨天就想来,可是要上课。”
车厘子脸上的笑容如阳光般灿烂。
“学业紧张吗?”
“还行吧。最近主要在参加美术集训。
对了,哥,这次来京城后不回去了吧?”
“不行哦,妈妈还在那边呢。”
“让你妈妈来京城看病。”
“老爷子也说过同样的话。不换肾,在哪里都一样。妈妈不想离开青山。”
“哥,哪天回去?”
“明后天吧。老爷子恢复良好,今天就能出院。医生说,简直是奇迹。”
“老爷子一见到你,什么病都没了,比吃了灵丹妙药还灵。这是妈妈和我说的。”
江恨离微笑不语。
“哥,还记得你上次答应我的事吗?”
“什么事?”
“当我的人体素描模特啊?”
“可以。”
“真的?”
“当模特不难吧?”
车厘子忽然轻声道:“哥,你可要有心理准备,素描模特是要全裸的!”
“啊!不会吧?”江恨离惊愕不已。
“哥,有这么惊讶吗?这是艺术,不是色情!
学人体素描,对着模特画,是必不可少的。”
江恨离苦笑:“看来我是孤陋寡闻了。”
“这么说吧,人体素描之所以要用裸体模特,有几个原因:
第一,学习素描,必须掌握人体的骨骼、肌肉、关节等结构。
穿了衣服,会遮挡身体线条、肌肉走向、骨骼转折。
第二,从古希腊、文艺复兴时期开始,艺术家就通过裸体表现人体的力量、美感、情感。
第三,裸体写生可以锻炼捕捉动态和瞬间神态的能力……”
车厘子一口气说了很多。
见江恨离犹豫不决,车厘子继续说:“哥,这么说吧,对着人体画素描,是学美术的基本功。
我参加辅导的艺术学校里,就聘请着几个模特。
上次我还对着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大爷画素描呢。
对了,国内有个画家叫李壮平,他创作的油画作品《东方神女·山鬼系列》很有名,你猜猜,谁是模特?”
“不知道。”江恨离摇头。
“她女儿!外人可能难以理解,但是,这是艺术!
在艺术史上,以裸体人体模特为创作对象的名画数不胜数,比如《维纳斯的诞生》《大卫》《草地上的午餐》《浴女》……
有幅名画《向左侧卧的裸女》,在纽约苏富比拍卖行以1.57亿美元成交。”
江恨离忍不住问:“车厘子,为什么找我做人体模特?”
“我不找你,难道找顾炎?这家伙,就是一个无耻的流氓!我上次和你说过了。
如果让他当人体模特,他还不乐坏了?
顾炎品行恶劣,归根结底是大舅妈纵容、溺爱的结果!
我敢说,总有一天,他会出大事!
到时候,恐怕顾家也包庇不了!”
两人向病房走去。
“哥,可以吗?画室里没有别人,我就是画画而已。眼里只有线条和光影,不会想别的。”
江恨离苦笑:“看来,我得为艺术而献身了!”
车厘子窃笑不已。
……
老爷子出院了。
四合院。
“恨离,你要是不来,我还有十天,都出不了院。”顾长河望着江恨离,满心欢喜。
江恨离递过爷爷一杯刚沏好的龙井,温声道:“爷爷,您吉人天相,本就该早日康复的。”
“恨离,这几天你一直陪着我,辛苦了,这两天,你放松放松。”
在一旁的车厘子趁机说:“爷爷,恨离哥可以去我家玩吗?”
顾长河眉开眼笑地挥挥手:“去吧去吧,恨离是你表哥,当然可以去你家啊。”
打车四十几分钟后,江恨离第一次进了车厘子家的别墅。
这是京城的一处别墅区,也是富人区。
这里的别墅,五千万起步。
住在这里的,非富即贵。
车厘子家的别墅藏在一片竹林后面,灰瓦白墙的中式风格。
三层别墅,三四百个平方,配套有小型的游泳池。
开门的是管家张阿姨。
“哥,爸爸公司总部在京郊,妈妈是子公司负责人。他们很少回家。”
江恨离微笑着问:“这么大的别墅,平日里就住着你和张阿姨?”
车厘子莞尔一笑:“我也很少住在这里,平日里在学校,除非爸妈回家,一般都住在老爷子那里。因为那边离学校更近。”
这时候,周伟给江恨离打来电话。
“江书记,昨天晚上,听见房门砰的一声。
出去看时,发现木门上插着一把匕首,匕首上还有一张纸。
其实就是一封恐吓信。信上有一句话:如果不退出青河堤坝调查组,后果自负!
江恨离震惊不已:“这是赤裸裸的恐吓!报警了吗?”
周伟说:“报警了,但估计没用,因为我们小区是老旧小区,没有安装监控。
江书记,我倒不怕,就怕连累老婆孩子。
如果因为我,让老婆孩子受到伤害,我的心里会一辈子愧疚的。”
“调查组其他同志呢?”
“他们倒没有收到匕首和恐吓信,但都接到匿名恐吓电话。”
“让大家保护好自己!明天我就回去!”
挂断电话,江恨离心中愤怒不已!
对青河堤坝加固工程可能存在的腐败问题开展调查,好比捏痛了某些人的睾丸,这些人可能狗急跳墙!
“哥,我带你去画室。”
画室在二楼。
面积有三十几个平方。
画架、颜料、石膏像整齐地摆放在墙边,角落里堆着多幅完成的作品,其中一幅江恨离认识,是《大卫》的临摹,画得像模像样。
“哥,晚上你就得为艺术而献身了!”车厘子抿嘴一笑。
第48章 献身艺术
画室配有洗浴间。
“哥,准备好了吗?先披着浴袍出来就行。”车厘子对着洗浴间门口说道。
江恨离裹着浴袍出来了,神色有些拘谨、尴尬。
毕竟,车厘子是一个女孩。
话说回来,就算画画的是男人,一丝不挂摆造型,也是非常尴尬的事。
画室里拉着厚厚的遮光帘,只留一盏专用的静物素描写生灯。
车厘子已经调好了画架的高度和灯光的侧角。
看到江恨离出来,她抬头一笑,柔声问:“哥,看你肌肉紧绷,是不是很紧张?”
江恨离讪笑道:“是的。真的是为艺术献身。”
车厘子窃笑道:“哥,这是艺术,不是色情!那些说人体素描是色情的,非蠢即坏!
一个人如果脑子里肮脏,看什么都是脏的!
比如,前阵子,有男人为突发昏迷的女性病人做心肺复苏,却有人说是袭胸!”
“是啊,这是有女拳师故意制造两性对立。”
“哥,别那么紧张,放松点,好不好?就当这是一次体检就行。”
江恨离苦笑:“体检可不用全裸。”
车厘子捂着嘴笑:“就当我是机器人,好吧?你可不能想入非非,否则,会出糗的。”
江恨离不是傻瓜,自然知道她说的“想入非非”“出糗”是什么意思。
真要那样,就不是出糗,而是出丑!
但这是折磨他啊!
他是有血有肉的男人!
况且,他和车厘子本来就不存在任何血缘关系!
不过,还是努力做一回正人君子吧。
“哥,我们需要先确定一个最能体现你形体美感的姿势。”车厘子大大方方地说。
江恨离按照车厘子的要求,坐在画台中央铺着深色毛毯的平台上。
车厘子单手托腮,目光在江恨离身上逡巡。
“哥,我在想啊,你的左腿屈膝踩在平台边缘,右腿自然下垂,上半身微微前倾,右手握拳,自然地搁在左侧腰胯连接处,左手撑在身后。”
“就像古希腊雕塑里那种松弛的力量感,不用刻意绷紧肌肉。”
车厘子一边说,一边做手势引导。
江恨离按照她的引导,调整姿势。
“哥,颈部放松,头可以稍微低一点,目光注视前方地面。”
她又调整了一下素描灯的角度,以便于更好地观察肩胛、后背和臀腿的肌肉走势转折。
“哥,准备好了吗?”
“差不多了。”
“那就解开睡袍吧。”
看着江恨离一脸局促不安的模样,车厘子咯咯笑出声来:“哥,你和老婆有名无实,不会还是处男吧?”
江恨离尴尬地笑了笑。
他是正儿八经的处男,但这年头,二十五岁还是处男之身,绝对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
他在大学时代有过一段初恋,女孩很漂亮,但和他一样,家境并不好。
当一个官二代追求她时,她就以“我们不合适”为由,毅然决然地离开了他。
他很清楚,他输在贫困上。
“哥!”车厘子的声音把他从回忆里拽回来,她已经拿起了炭笔,指尖在画纸上轻轻敲了敲,“别走神呀,光影会变的。”
江恨离深吸一口气,缓缓解开浴袍的系带。
浴袍滑落,丢在脚边。
江恨离微微调整姿势。
他的心中非常慌乱,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车厘子站起身,走近江恨离的身边。
其实,她的心中也很慌乱,心里就像有只小鹿在狂奔。
这种对着人体画素描,她并不是第一次。
但以前,是大爷,或者女性同学。
这一次,是年轻强壮的男子。
如果江恨离是她真正的表哥也就算了,但事实上,她和江恨离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哥,我可以观察你的体型比例、肌肉结构吗?你别紧张,你就想象自己是雕塑,我也将你当作是雕塑。”
江恨离强迫自己不去看车厘子的眼睛,目光落向地面,却又偏偏落在她的脚上。
车厘子趿拉着一双粉色的人字拖,脚趾头还涂着焦糖红的油彩。
“体型比例真好,非常协调。”车厘子像是自言自语,“斜方肌线条干净,股四头肌轮廓清晰,肩部三角肌饱满……”
江恨离哑然失笑:“车厘子,感觉你不是画家,而是屠夫。”
车厘子也笑了:“哥,你知道吗?达芬奇画《维特鲁威人》时,为了找完美比例,解剖了三十多具尸体。”
“原来大师都这么拼啊。”江恨离喃喃道。
“很正常啊,就像徐悲鸿画马、齐白石画虾,得先仔细观察。
画人体得了解人体,不了解骨骼肌理,画出来的不过是皮囊。”
“你观察吧,就当我是一尊雕塑。”
“哥,我现在终于明白了。”车厘子面如桃红,期期艾艾地说,“为什么画室请的模特是老大爷和老大妈。”
顿了顿,车厘子接着说:“哥,有几个男人能像你一样,有老僧入定的定力?”
江恨离心中苦笑:做正人君子,真的是一种煎熬,也是泯灭人性。
车厘子仔细观察后,回到画板前,边看边画。
画室里一片寂静,只有炭笔落在画纸上细微的沙沙声。
江恨离转移注意力,不看青春美少女车厘子,而是想着病重的妈妈、恶毒的大伯母、漂亮美丽的后妈,想着手头的案子、即将到期的婚约以及恐吓周伟的匕首。
江恨离又想到了何家姑娘何琼瑶,他没见过何琼瑶,不知道是美是丑,是泼辣,还是温柔,两人会不会有故事?
“哥,脖子或者手臂酸吗?可以稍微活动一下,我正好看看放松状态下的动态感觉。”
车厘子的声音响起,打破了静寂。
江恨离动了动有点僵硬的颈椎,又轻轻放下再抬起手臂。
沙沙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是炭笔的声音。
“唉,今天老是画不好。”车厘子唉声叹气的,将炭笔往前一扔,“不画了。”
“怎么啦?”江恨离随口问。
“不在状态,做不到心无旁骛。”
“那就不画了吧。我是不是可以穿衣服了?”
“哥,你再摆个姿势,我再观察观察人体结构和比例。
达芬奇靠解剖,我呢,只能看观察。”
“什么姿势呢?”
“站立姿势吧。”车厘子边说边比画,“双脚自然分开与肩同宽,右臂自然下垂,左臂抬起,手肘弯曲,手心向上,仿佛托举着什么东西……”
第49章 是鸿门宴?
江恨离终究还是出糗了,不,应该是出丑了。
……
回到青山县。
江恨离总是下意识地回想在车厘子画室出丑的一幕,周伟敲门进来了。
“江书记,休假结束啦。”
“对了,周伟,正准备找你呢。”
“江书记,这次我们真的捅了马蜂窝!
调查小组每个成员都受到恐吓。
有的同志打退堂鼓,说不想干了。”
周伟愁眉苦脸的。
“你怕吗?”江恨离盯着周伟。
“江书记,说不怕,那是骗人的。但作为纪检干部,我不能退缩,不能屈服。”
江恨离拍了拍周伟的肩膀,“好样的!相信邪不压正!但是,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稍后,我要向程书记汇报!
最近进展如何?”
“取得一些进展,但进展不大,因为调查组成员都遭受恐吓,可以说是人心惶惶,而且,调查阻力很大。
从审计报告看,青河堤坝加固使用的钢筋和混凝土标号低于设计要求……”
这时候,江恨离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想了想,他还是接了。
是一个深沉的男音:“请问是县纪委副书记江恨离吗?”
“是的,你是哪位?”
“听说你们在查青河堤坝加固工程?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豆腐渣工程,问题很多。
比如,混凝土掺假,施工方用风化岩粉代替30%水泥,取样检测强度不足标准值的60%;
钢筋不符合要求,设计要求的25mm螺纹钢被替换为20mm劣质钢筋。还有很多其他问题。”
“你是怎么知道的?”
对方沉默了一会,说:“江书记,我参与了工程建设,了解内情。
作为一名有良知的公民,实在看不下去这种官商勾结、偷工减料,拿人民生命当儿戏的勾当。他们都是在犯罪!
但我不能暴露身份,他们势力太大,我有家有口,担不起风险。
如果江书记感兴趣,我们可以私下里见面。”
江恨离当然感兴趣,但又怕其中有诈,便问道:“为什么联系我呢?”
“江书记,我看了关于你的报道,无论是富源煤矿井下救援,还是青河防汛时下水救人,都说明你是一个尽职尽责、敢拼敢干、心系人民的人。
我认为,只有你敢接这烫手山芋。那些嘴上喊着为人民服务的,背地里早就被奸商拉下水了。”
“那好,我定时间、地点,保证单独见你,并为你严格保密。”
“江书记,如果你真心想见我,那今天下午三点,我们在城北废弃水泥厂见面。”
对方顿了顿,接着说:“江书记最好单独来,我只信你一个人。如果其他人来,我不会露面的。”
“好。”江恨离犹豫片刻,还是答应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挂断电话,周伟担心地问:“江书记,我担心是鸿门宴。青河堤坝加固工程是黄金龙承包的。
谁都知道,他手下有马仔。而且,青山县有名的黑帮老大小马哥和他是把兄弟。”
小马哥大名马兵,在青山县可是如雷贯耳的厉害角色。
很多人不知道县委书记是谁,但都知道小马哥是谁。
有的小孩爱哭,只要家长说一句“你再哭,会将小马哥引来”,小孩顿时就不敢哭了。
江恨离淡定地说:“假如他是真的举报人呢?周伟,不要管我,我自有把握。”
江恨离不是没有担心其中有诈,也许真的是鸿门宴,但他更怕错过这可能揭开真相的机会。
举报人透露的线索像模像样。
见面地点虽然偏僻,但时间是下午,不是晚上。
而且,他有曾获得过全省大学生运动会散打比赛冠军的实力和底气。
“江书记,要我陪你吗?”周伟问。
“不用。举报人说单独见我。我猜测,他到时候一定躲在某个地方,居高临下观察环境。”
“江书记,我感觉蹊跷,为什么你刚回青山,他就打电话给你?
是巧合,还是他对你的行踪了如指掌?”
“也许是巧合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要是害怕,就不会答应见他了。”
江恨离从来就不是莽夫,周伟走后,他就拨通龚天宝的电话,说明事情原委。
龚天宝分析说:“真的很难判定,他是真的举报人,还是黄金龙设的局?
如果继续调查下去,就会将青河堤坝加固工程质量问题彻底揭开。
到时候不仅涉及官员贪腐,还会涉及工程安全责任。
如果确定是豆腐渣工程,黄金龙不仅承担民事责任,如赔偿损失,还要承担行政责任,如罚款、停产停业、降低资质甚至吊销资质证书,甚至还会承担刑事责任,如重大责任事故罪。
鉴于青河堤坝加固工程的竹林段在汛期溃坝,造成重大财产损失,黄金龙很可能要被追究刑事责任。
因此,他们肯定会想方设法阻止调查。你说的调查组成员都受到恐吓,就很能说明这一点。
前段时间,你在京城,你一回来,就接到这个神秘的举报电话,本身就很蹊跷。
当然,也不排除确有正义感和良知的公民挺身而出,揭露掌握到的秘密。
如果你真的要去,一定要提高警惕。
城北的那家废弃水泥厂,由于环保及效益问题,已停产多年,里面废弃房子很多。
如果藏着居心叵测之人,就很危险。”
“天宝,我知道风险。但这可能是能撕开口子的好机会。我会提高警惕的。”
“恨离,我提前带两个兄弟翻墙进入水泥厂,不从正门进去。万一有什么情况,随时接应。”
“谢谢你,天宝。不过,你们要注意隐蔽,不管对方是敌是友,都不要让他发现。”
“放心吧,恨离,别忘了,我是警察。
我的这两个好兄弟,都是部队转业的,有一个还是特种兵呢。”
“有困难,找天宝。一点不错。”
江恨离感慨万千,在官场混,有当警察的好朋友是多么重要。
上次找李长明的情妇郎燕,龚天宝也是立了大功。
城北废弃水泥厂。
这里冷冷清清。
一条狗都看不到。
但是,江恨离知道,废弃水泥厂肯定有人,说不定举报者就在某处居高临下观察进出水泥厂大门的人。
而且,龚天宝已带领两个兄弟,提前一个小时翻院墙进来了。
厂区只有一道大门。
锈迹斑斑的铁大门虚掩着,门锁都坏了。
门柱上“安全生产,重于泰山”的红漆标语已经剥落,只剩下模糊的白痕。
“江书记,我就是举报人。”一个穿着工装的男人不知从哪个角落钻了出来,他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还戴着口罩,看不清他的脸。
“是你给我打的电话?”江恨离盯着他看。
“是的。东西在前面办公楼里。”神秘男子指着前面一栋废弃的三层办公楼。
第50章 美女礼物
废弃办公楼楼体斑驳的墙皮大片脱落,露出里面灰色的砖面。
“就在二楼会议室,资料都在桌上。”
神秘男子走在前面。
江恨离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一看,是龚天宝发的:恨离,不要进去!里面很可能有埋伏!
看来,果然是一场鸿门宴!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
如果对方想置他于死地,进不进去都一样。
而且,如果杀他,用不着如此大费周章!
他倒是想看看,对方葫芦里究竟装的是什么药!
江恨离回复:知道了,我要会会他们。
然后,删掉信息。
“就我们两个人,你是不是可以摘掉你的口罩?”既然知道,神秘男子不是举报人,那就至少先弄清他的长相。
“等会进了会议室,再摘掉。”神秘男子停下脚步,让江恨离走在前面。
由于知道这是一场鸿门宴,江恨离高度警惕。
地面上的灰尘,有很多鞋印。
而且鞋印不尽相同。
看来,这屋子里不止神秘男子一个人。
为了防止神秘男子从背后下黑手,江恨离让他走在前面:“你带路吧。”
到了二楼走廊,尽头是间挂着“会议室”牌子的房间,门虚掩着。
神秘男子先进去,江恨离也跟着进去。
会议桌对面一把椅子上,坐着一个男人,背对着门的方向。
由于龚天宝提前发信息提醒,江恨离并不感到太意外。
四五个躲在杂物堆里的男人窜了出来。
这几个男人,胳膊上都有文身。
文身图案有龙有虎。
这正是龙虎帮的图腾。
而龙虎帮帮主正是小马哥马兵!
几个文身男,手中都有凶器,有的手持铁棍,有的手握砍刀,有的攥着钢管,一个个凶神恶煞般的。
两个文身男将房门关上。一左一右分立在门的两边。
如果换成别人,恐怕早就吓得屁滚尿流。
但江恨离出奇的镇定。
一来,他会功夫。
如果单打独斗,对付两三个人不在话下。
二来,他有援兵。
龚天宝带着两个兄弟,不知道藏在哪里。
让江恨离意外的是,一个约摸十七八岁的漂亮女孩竟然从坐在椅子上的男子身下站了起来。
刚才,由于办公桌的遮挡,他并没有注意到,坐着的男子身下还有个女孩。
坐着的男子站了起来,在系裤子拉链。
此人正是小马哥!
有次在街上,朋友指着一个男人,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小马哥。
因此,江恨离记住了小马哥的容貌。
其实,小马哥的容貌非常好记。
他三十几岁,个子不高,也就一米七左右,身材也不魁梧,不胖,也不瘦,他最鲜明的特征,是脸上有道狰狞的刀疤。
这刀疤,就是他的“勋章”。
从左眉骨一直延伸到下颌,像一条扭曲的蜈蚣趴在脸上。
小马哥慢条斯理地系裤带,那双阴鸷的三角眼盯着江恨离,嘴角勾起一抹阴恻恻的笑:“江书记,久仰大名。杜明远的身边红人啊!”
“小马哥,你这出戏唱的什么调?
如果你要打我杀我,何必将我引诱到这里?”江恨离镇定自若。
“江书记,此言差矣!我是守法公民,哪敢打你?
更不敢杀人!我可是连鸡都不敢杀的良民!
我之所以请你来,是想和你交朋友!”
江恨离指着几个凶神恶煞般的文身男,冷笑道:“小马哥,这像是交朋友的架势?幸亏我天不怕地不怕,要不然,估计都被这阵仗吓得尿裤子了!”
小马哥听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那道刀疤随着面部肌肉的抽动,像活过来的蜈蚣般扭曲着。
“江书记果然胆识过人,泰山崩塌,都面不改色啊!”他抬手拍了拍身边的椅子,“坐,我们聊聊。
这两个把门的兄弟,不是对付你,而是保护你!”
江恨离在椅子上坐下。
既来之,则安之。
他心中盘算,小马哥要是伤害他,派人打闷棍就是,的确用不着如此大费周章。
小马哥也在他身边椅子上坐下。
“恨离老弟,我虚长你几岁,就厚着脸皮叫你一声老弟了。”
“哈哈哈。”江恨离干笑几声。
“恨离老弟,刚从京城回来?听说你妈妈身体不好,而你严重缺钱。
作为见面礼,我准备了一份薄礼。”
小马哥使了个眼色,那个美少女拎着一个帆布包过来了。
美少女穿着一袭白色连衣裙,脸蛋、身材都无可挑剔,只是神情忧郁。
帆布包拉链没拉,里面清晰可见,全是红色百元大钞。
“五十万,用于老弟妈妈治病的。老弟的妈妈,也就是我的妈妈。”小马哥皮笑肉不笑地说。
“小马哥,无功不受禄啊!”江恨离试探着说。
“恨离老弟,听说你在查办青河堤坝加固工程的案子?”
“小马哥信息很灵通嘛。”
“哈哈,青山县的信息,我或多或少还是了解一些的。”
“哦,小马哥是江湖中人,怎么突然关注起青河堤坝加固工程了?”
“恨离老弟,青河堤坝加固工程,总体质量优良,这可是验收报告上的原文。
但是,也不是没有瑕疵,就是竹林段使用的部分钢筋质量差了点,罪魁祸首就是县里一家叫做青云物资的公司,他们以次充好。
我的意思是,既然恨离老弟要办案,那肯定要对领导有所交代,这一点,你不用担心,自然有人承担责任。”
江恨离正色道:“小马哥的意思,是找几个小鱼小虾当背锅侠?”
“恨离老弟,你是爽快人,说话直截了当,我喜欢!
既然我俩是兄弟,那为你妈治病,我也有责任,这五十万元先用着,如果不够,随时和我说。”
“小马哥,你的心意我领了。作为公职人员,哪能收受钱财呢?”
“恨离老弟,你错了!这不是行贿!这是兄弟之间互帮互助!
我这人讲义气,青山人都知道,怎么会做出卖朋友的事?”
“小马哥,你的意思是,我查到青云物资,就到底为止?”
“哈哈哈,恨离老弟是聪明人。”
江恨离淡然一笑:“照小马哥的意思,我拿着这五十万,把青云物资和几个小虾米当替罪羊推出去,既给了领导交代,又能救我妈,还能得你这个‘兄弟’,一举三得?”
“正是这个理。恨离老弟是文化人,懂变通。
这官场就像江湖,该睁眼时睁眼,该闭眼时闭眼,才能走得远。
你妈还在医院等着救命钱,总不能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让阿姨受苦受罪吧?
此外,我还为恨离老弟准备了一份礼物。”
江恨离一愣:“哦,是吗?”
小马哥指着美少女:“她叫小月,是我的小表妹,今天正好是她的十八岁生日。
小月还是正儿八经的黄花大闺女,今天呢,她想将女孩最珍贵的贞操献给你。”
小马哥的目光投向小月:“小月,是吗?”
小月低声道:“是的。”
第51章 少女小月
江恨离不相信小月是小马哥的侄女,不相信小月还是黄花大闺女,他更愿意相信,小月是被迫的,或者,是不得已的选择。
“小马哥,你这礼物太厚重了,我可承受不起。”
小马哥沉着脸说:“恨离老弟,钱你不要,美女也不要,看样子,你是成心不和我交朋友?”
“小马哥,君子之交淡如水,以金钱、美女维系的,那不是交情,而是交易!”
小马哥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可我马某人从来就不是君子,而是小人!”
顿了顿,小马哥说:“听说弟媳妇陈小曼是《青山报》社美女记者?我没见过弟媳妇,但很多人都说了,她可是风华绝代的美人!
我倒是很想去见见这位大美人,更希望能有机会和她深入交流!”
虽然陈小曼只是法律上的妻子,但小马哥以威胁陈小曼逼其就范,江恨离还是非常愤懑!
“小马哥,祸不及妻儿,这是道上的规矩!
如果伤及无辜,那你要么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要么我从你的尸体上踩过去!”
小马哥阴沉着脸:“看来,你是不打算和我交朋友了?
说实话,我是看在你是杜明远心腹的份上,才不想与你撕破脸皮!
但是,如果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突然,小马哥猛地怒喝:“丁二狗,给他点颜色看看!”
丁二狗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
这家伙胳膊上有青龙文身,握着钢管的右手青筋暴起,抬脚就朝江恨离的膝盖踹去。
江恨离早有防备,在对方脚刚离地的瞬间,他端坐的身子突然如狸猫般侧滑,巧妙避开那记狠踹。
丁二狗一脚踹空,重心前移。
江恨离左手如铁钳般扣住对方持钢管的手腕,右手如闪电般反方向别住他的肘关节。
钢管“哐当”落地,江恨离膝盖猛地顶向对方小腹。
这一击又快又沉!
不过十秒,刚才还凶神恶煞的壮汉就被牢牢制服,动弹不得。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小马哥和几个文身男目瞪口呆。
谁也没想到,文质彬彬的江恨离竟有这般身手!
“还有谁想试试?”江恨离冷冷扫视其他人。
小马哥脸上的横肉抽搐了两下,“江书记深藏不露啊,倒是我看走眼了。不过呢,小月今天你得享用!”
小马哥使了个眼色,另一个文身男心领神会,突然窜到小月身边,将匕首架在她的脖子上。
“小马哥,用女人要挟,算什么好汉?”江恨离双眼怒视小马哥。
“恨离老弟,你错了,我们是请你现在享用小月姑娘!
她可是黄花大闺女,你可要怜香惜玉啊!”
小马哥用命令的语气对小月说:“一分钟之内,脱掉所有的衣服!陪我的恨离老弟玩玩!否则,就用匕首划破你的脸!
这么漂亮的脸蛋,要是像我一样,留下刀疤,就不好看啦!”
小月就像木偶,脱掉上身的T恤衫,正准备解开黑色的胸罩时,江恨离制止了:“小月,不需要!”
“恨离老弟,这么漂亮的妹子,你都不心动,难道是……痿了?”
说着,小马哥狂笑起来。
江恨离厉声道:“小马哥,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江湖中人!算什么本事!”
“恨离老弟,你错了,我们从来没有强迫小月,是小月自愿献身。美女爱英雄嘛。”
小马哥望向小月,“小月,我们有没有强迫你?是不是你自愿的?”
小月瞅了江恨离一眼,如果是别的男人,她虽然迫不得已,却也心有不甘,但面前的男人,不仅正气凛然,而且帅气。
“是我自愿的。”小月低声道。
她也知道,她的身子早就脏了,江恨离不会看上她。
“既然是自愿的,那还不赶紧脱衣服!让恨离老弟欣赏你的好身材!”小马哥阴鸷的眼睛闪着邪恶的光。
“小马哥,你是逼我再次动手?”江恨离握紧拳头,怒目圆睁。
他的手机一遍遍振动。
这很有可能是龚天宝打来的。
“恨离老弟,一拳难敌四手,我承认你功夫很好,但你不要忘了,我们这里是七个人!
如果有需要,我可以让这里有七十个人!你是我们的对手吗?
之所以请你来,是看在杜明远的份上,不想将关系闹得太僵!
我们先礼后兵,如果实在无法沟通,那也只能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鱼死网破!”
“小马哥,我俩无冤无仇,大动干戈,有必要吗?”江恨离舒缓了语气,不想激怒小马哥。
这些家伙手中都有凶器,如果一起上,江恨离并没有把握安全脱身。
“恨离老弟,是你不近人情,不想和我交朋友啊。”小马哥也舒缓语气,“这样吧,今天你玩了小月,我俩就是好朋友。”
小马哥意思很明显,先是用金钱收买,他知道江恨离严重缺钱,如果收了钱,到时候推出几个替罪羊,你好我好大家好。
但偏偏江恨离不吃这一套。于是,他又实施第二套方案:诱惑或逼迫江恨离和小月发生关系,借此作为把柄。
突然,小马哥上前一步,猛地抓住小月的胳膊,“恨离老弟,你看,多水灵的姑娘!肌肤嫩得都能拧出水来!
你只要跟她乐呵乐呵,我们拍几张照片,录段视频,以后就是朋友。
今后,如果你想玩女孩,胖的、瘦的、高的、矮的、少女、熟女,都包在哥哥身上。
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该享乐时就享乐,因为说不定哪天就翘辫子了!”
小马哥边说,边解开小月胸罩后面的环扣。
然后,他将胸罩随手一扔,就像放飞一只黑色的大鸟,把门的文身男稳稳接住,贪婪地凑在鼻子前闻了闻。
江恨离慌忙收回视线,心里扑腾扑腾跳。
以前,他只是在岛国爱情动作大片上看过女人胸部,见到真人,还是第一次。
因为他是货真价实的处男!
“恨水看到,看到这么漂亮的妹子,心动了吧?”小马哥奸笑,“今天,你玩也得玩,不玩也得玩!
如果不玩,小月这张漂亮的脸蛋,怕是保不住了!”
说着,小马哥从文身男子手中拿过匕首,抵在女孩的脖子上。
锋利的刀刃轻划小月细嫩的皮肤。
“恨离老弟,别逼我!”小马哥的眼神变得狠戾,“这丫头的这张脸,掌握在你手里!
你要是不从,我就让她在你面前破相,再卖到最脏的地方去,让她一辈子都记恨你!”
江恨离分明看到,小月的眼里噙着泪水。
那是耻辱的泪水,无奈的泪水。
“放开她!”江恨离的声音低沉,却带着无穷的力量,“有什么冲我来,别为难一个小姑娘。”
“冲你来?”小马哥嗤笑一声,突然把小月往江恨离怀里一推,“行啊,那你现在就把她办了!
否则,她这张漂亮的脸蛋怕是保不住了!”
小月跌进江恨离怀里,这是江恨离第一次与半裸女人亲密接触。
第52章 以身相许
小月忽然抱住江恨离,哀求道:“哥,你就要了我吧。”
小马哥不仅拿起手机拍摄,还夸张地叫好:“好!来个现场直播!让我们看春宫大戏!”
砰!
办公室破旧木门被猛地踹开,龚天宝带着两名下属冲了进来,黑洞洞的枪口直指屋内众人。
除了江恨离,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他们没想到,江恨离留了一手。
小马哥一脸懵逼,之前也没发现江恨离报警啊。
这几个家伙从天而降?
小月受了惊吓,将江恨离抱得更紧,丰满的胸部紧紧贴着他的胸膛。
“我们是警察!都给我蹲下!双手抱头!”龚天宝声如洪钟。
“这不是龚所长吗?”只有小马哥没蹲下。
“小马哥,恨离是我的兄弟,你看你,都干了什么!”
龚天宝的语气也软了三分。
小马哥的阴险、狠毒,在青山县是出了名的。
他在青山县有混凝土公司、夜总会等多个产业。
去年,他指使手下将与他有业务竞争的另一家混凝土公司负责人打成重伤,但屁事没有。
他的一个手下成了替罪羊,被判刑五年。
小马哥承诺,手下坐牢期间,工资照发,还有补助。
他如此猖獗,是因为有保护伞。
而且,坊间传闻,他的保护伞,就包括副县长、县公安局长吴发天。
小马哥一点也不紧张,哈哈大笑:“龚所长说笑了!我哪敢动你的兄弟?
我打你兄弟了吗?没有!
你看,我特意让侄女陪他乐呵乐呵呢!
你如果再迟几分钟进来,你兄弟已经进入我侄女的身体了!”
龚天宝也很懵逼,没想到突然冲进来时,江恨离怀中抱着一个半裸的美女。
他预想了很多幅画面,却不曾想到是这幅香艳画面!
江恨离挣脱了小月的搂抱,劝说道:“穿衣服吧!”
小马哥揶揄道:“恨离老弟,你兄弟龚所长来得很不是时候啊!
不过,也没事,任何时候和小月亲热,都是可以的。”
江恨离冷笑:“小马哥,你以划破小月脸蛋相威胁,胁迫我和她发生关系,借此抓住把柄控制我,这点伎俩,真当龚所长看不出来?”
“恨离老弟,话可不能乱说!我威胁小月了吗?没有!
我强迫小月和你发生关系了吗?也没有!”
小马哥目光投向小月,“小月,你说说看,我有没有威胁你?”
“没,没有。”小月支支吾吾地说。
江恨离大声说:“小月!别怕!有警察在!说实话!”
小月瞥见了小马哥阴鸷狠毒的眼神,“没……没有强迫……是我自愿的……”
“听见没有?”小马哥得意地提高声调,“龚所长,我没撒谎吧?小月是美女爱帅哥!她对江书记一见钟情,以身相许!”
“够了!”对于小马哥的有恃无恐和颠倒黑白,龚天宝很生气,却又无可奈何。
江恨离毫发无损,而且,还搂着一个半裸女人。
这怎么将小马哥带走?
就算带走,小马哥也是派出所“半日游”。
“龚所长,”小马哥双手一摊,显得很无辜,“一场误会嘛!
年轻人谈情说爱,情到深处,有身体接触,很正常。
你看,我这不是好心做媒吗?恨离老弟一表人才,小月姑娘又水灵,多般配?”
龚天宝没好气地说:“小马哥,相亲选择这个废弃水泥厂?还有这么多手持凶器的家伙?”
“龚所长,没规定相亲不能在废弃水泥厂吧?
带几个兄弟过来,是为了保护江书记安全,谁知道会不会突然窜出几个人来?
幸好你们是警察,如果你们是歹徒,我们岂不是要遭殃?”
小马哥斜睨着龚天宝,话锋一转,“倒是你,龚所,带着枪闯进来,吓坏了小月!
这恐怕……不太符合程序吧?是不是有滥用职权之嫌?
吴县长知道他的下属这么……莽撞吗?”
“吴县长”三个字被小马哥刻意加重了语气。
这句话是提醒,更是威胁!
小马哥拨通了吴发天的手机:“喂?吴县长!对,是我,马兵……
没啥大事,就是有点误会,我和朋友谈事,城北派出所龚天宝所长,带着枪,闯进来,场面搞得很紧张……
吴县长,真没别的事,就是一点小误会……
嗯嗯,好的好的,那麻烦您跟龚所说一声,让他别这么冲动……好的,我将手机给他。”
小马哥将手机递给龚天宝,坏笑道:“龚所长,你的部下还在用枪指着我公司员工呢,万一走火,就不好了。”
龚天宝接过手机:“吴县长,我是龚天宝,我现在不是在小马哥办公室,而是在城北废弃水泥厂……”
“马兵说了,是误会。先就这样吧,我等会要开会,明天来我办公室一趟。”
小马哥拍了拍龚天宝的肩膀:“龚所,晚上有空吗?赏个脸,我们不打不相识,小聚一下!”
“不必了!”龚天宝对两个弟兄说,“收队!”
“这就对了嘛,龚所!”小马哥带着胜利者的口吻,“一场误会,何必搞得这么紧张,伤了兄弟们的和气?以后,我们还是朋友嘛。”
江恨离走了几步,又转身,望着小月:“跟我们走吧,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
小马哥阴沉着脸,“恨离老弟,这就不对了吧?小月是我侄女,她的事自然该由我管,就不劳你费心了!”
他怎么可能让小月跟着江恨离离开?小月可是知道他的罪恶!
江恨离直视着小月忧郁的脸:“小月,你确定要留在这?”
小马哥瞪着小月,小月无奈地说:“我……我跟马叔走。”
“很好。”小马哥笑了,“恨离老弟,看到了吧?亲情难舍啊。”
江恨离没再坚持,转身跟着龚天宝往外走去。
“恨离……今天……哥无能!”龚天宝一脸的自责。
“天宝,别自责,今天是我大意了!还好,有惊无险。
这个小月,显然是被迫的,小马哥抓住了她的软肋。”
“是的,我也看出来了,她想揭发小马哥,想跟我们走,可是,只要小马哥一瞪眼,她就不敢。”
“小马哥可恨!更可恨的是背后的保护伞!”
“恨离,青山县的水太深、太浑!凭你我之力,恐怕不能改变什么。
看看你的老领导赵一楠,死得不明不白啊!”
“但这堆烂泥,总得有人搅动!”
在这一刻,江恨离想到了生父顾书离。
第53章 门当户对
青山县水太深、太浑!
比如,县公安局长吴发天,本该是守护一方平安的守护神,却成了黑恶势力的“保护伞”!
吴发天的负面传闻太多,比如,动辄打骂下属、霸占漂亮女下属、庇护黑恶势力等,有些,甚至还不只是传闻,而是事实。
“恨离,小马哥今天失手了,没有达到目的,我感觉,他不会善罢甘休。”龚天宝不无担心地说。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随他去吧。”
江恨离说得轻松,但内心里其实一点也不轻松。
如果他不会功夫,如果没有龚天宝的暗中保护,今天,他就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回到单位。
江恨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程丽丽汇报。
“小马哥这么猖狂?”程丽丽震惊之余,很快就意识到问题的实质,“小马哥为什么处心积虑要给你设这个桃色陷阱?
就是要抓住你的把柄,控制住你,或者至少让你闭上嘴!
这说明什么?说明你们查的东西,已经戳到他,或者说戳到他背后那些人的痛处了!”
“程书记,调查组所有人,都相继受到威胁,对士气影响很大。”
程丽丽蹙眉道:“其他恐吓信也很有可能是小马哥干的。
这个小马哥,臭名远扬,是青山县最大的黑恶势力‘龙虎帮’头目,干了很多坏事,恶行累累,却至今逍遥法外。
小马哥不除,青山县不得安宁啊!”
江恨离点头道:“是的,小马哥所做的恶,可谓罄竹难书。
在青山县,小孩子调皮捣蛋,只要一说小马哥来了,顿时就吓得不敢作声。他的名字,比大灰狼还管用。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的恶已经渗透到青山县百姓的骨子里,成了不敢言说的恐惧。
小马哥无法无天,并能够做大,归根结底是有保护伞。
但说实话,指望吴发天拿下小马哥,简直是与虎谋皮。”
“是啊,拿下小马哥,指望青山县警方不太现实。最好异地用警。这事我会向杜书记汇报的。”
回到自己办公室。
江恨离发现,有人动了他办公桌上的文件资料。
他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桌子上的书,看似很随意地摆放,其实刻意做了记号。
比如,书脊朝向与窗沿呈三十度角,或者,上一本书一侧压在下一本书一侧一厘米处。
但现在,明显有人动了。
只要配备了他房间房卡权限,就能进出他的房间。
但现在,没办法调查是谁偷偷进了他的房间。
不过,这人大概率还会来。
江恨离当机立断,在市场上购买隐形摄像头,悄悄安装在办公室。
这对于自己也是一种保护。
前年邻县曾有一个传闻沸沸扬扬。
一个镇党委书记在提拔考察期间出了事。
有人用备用钥匙打开他的办公室,在抽屉里塞了一小包冰毒,随后被举报。
虽然尿检结果证明他没有吸毒,组织上也没给予他处理,但提拔一事也黄了。
如果他的房间里安装了监控摄像头,不仅能够自证清白,还能揪出陷害他的人,结果就大不一样。
官场如战场,步步惊心。
……
江州市。
省委办公区。
省委副秘书长赵启明打电话,让江恨离去趟他的办公室。
江恨离左思右想,还是去了。
“恨离,不是我要见你,是你爸要见你。”赵启明压低声音说。
江恨离自然知道,赵启明召唤他去省委办公区,肯定是顾书离要见他。
顾书离日理万机,又是私人会见,时间选择在午休时间。
赵启明将江恨离引领进顾书离办公室后,就走了。
“恨离,还在生我的气吗?”顾书离亲自为儿子倒了一杯水。
江恨离没有立刻去碰那杯水,不冷不热地说:“顾书记,您百忙之中见我,应该不是为了讨论生不生气这种私人情感吧?有什么指示,直说吧。”
“指示?”顾书离苦笑了一下,“我们是父子,父子间怎么能说是指示?
的确,我们有二十五年的空白,但血缘关系是无法割裂的,这次让你来,就是想和你聊聊工作、生活,特别是婚姻。”
面前的这个男人,可是江中省第三号人物,下一步,可能就是第二号人物,有多少人想要巴结他!
然而,在江恨离眼中,他只是个缺席了二十五年的父亲。
“恨离,来省城上班好不好?省城不仅条件好,进步也快。而且,你在我身边,见你也容易。”
江恨离冷声道:“顾书记,就在前几天,我看了一篇讲话稿,是你在下派省直机关年轻干部到基层锻炼欢送仪式上的讲话,里面的很多话我印象深刻。
比如,你说农村是个广阔天地,是年轻干部锻炼成长的最好课堂。
还说,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
顾书离尴尬地笑了笑:“恨离,你是我的儿子,不希望你受苦。”
“这二十五年,我受的苦还少?苦难对于我,早就不是需要逃避的荆棘,而是嵌在骨头里的钙质!”
“说得很好!恨离,真的不想来省城?”
“不想!”江恨离回答得斩钉截铁,“顾书记还有什么指示吗?”
“恨离,爷爷和你说过了吧,京城何家的姑娘何琼瑶,还未婚恋,她是某中央媒体驻江中记者站记者。”
“顾书记,你是不是忘了,我已经结婚了!”
“恨离,我知道,那是有名无实的契约夫妻,离婚吧!
我的儿子哪能当上门女婿?而且,那也是门不当户不对!
恋爱可以不看家境,但婚姻一定要讲门当户对!
至于为什么,你可以上网看看。”
江恨离心中苦笑,以前,是他高攀了陈家;现在,是陈家高攀了他。
当然,陈家并不知道,他是顾家的人。
如果知道,他们是不会同意离婚的。
江恨离冷声问:“顾书记,这是要搞政治联姻?”
“可以这么说,婚姻就是要门当户对,这对你好,对我好,对整个顾家大家族好。”
顾书离轻抿一口茶,“何家是大家族,综合实力在顾家之上,能量很大。
何琼瑶爸爸是管干部的,负责日常事务的副部长,级别比我还高。
何琼瑶才貌双全,前不久才调到江中省,你们并不认识,但我感觉,这就是冥冥之中的缘分。
你要是和何琼瑶在一起,并获得何家的认可,将拥有完全不同的视野和资源!
这种资源,甚至是顾家都不能给予的!”
江恨离不客气地说:“顾书记,这本质上不是婚恋,是交易!是利用婚姻去攫取政治资本!
顾书记,当年你和张家姑娘张蓉也搞过这种政治联姻,但结果呢?
没有感情做支撑的政治联姻,就像沙滩上垒起的城堡,看着光鲜,一阵浪头过来就塌了!”
第54章 扫黑督导
顾书离讪笑道:“此一时,彼一时。当年我和张蓉,的确是政治联姻,也因此做了对不起你母亲的事。但和你的情况没有可比性。
第一,张蓉脾气暴躁,长相一般。但我见过何琼瑶几次,她才貌双全,性格温顺,没有大小姐的骄娇二气。
第二,当年我和你母亲是真爱,但你呢?只是一个被人鄙视和轻视的上门女婿。你的法律上的妻子,真的爱你吗?
第三,你和何琼瑶,完全可以建立在相互了解的基础上,先从朋友做起。
不像我,当年根本就不喜欢张蓉,所以,当张家出事后,我和她的婚姻自然也就走到了尽头。”
江恨离语气缓和了几分:“顾书记,感觉这更像是你的一厢情愿!
我就算离婚,何琼瑶这个有着显赫背景的千金大小姐,会看上我这个打着离异标签的男人?”
“恨离,你那是有名无实的婚姻!
你有相貌,有才情,有能力,有顾家这个强大的背景,怎么就配不上何琼瑶?
当然,前提是,你得离婚!”
“顾书记,谢谢您的好意。但婚姻大事,我想自己做主。现在早已过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
婚姻不是筹码,政治联姻也不是坚不可摧。
依靠外人终究不现实,脚下的路,还是要自己一步步踩出来才踏实。”
“恨离,你这是书生意气!你是我儿子,和你说几句推心置腹的话吧。
在官场,没有靠山,你就别想着往上爬。即使爬,也爬不高。
看看那些年纪轻轻就官运亨通的,都有背景,无一例外!这就是现实!
现在,千军万马挤独木桥考公务员,其实,如果有背景,可以有很多种方式,不用考试就能成为公务员,且并不违规。
比如,大学毕业后,先进高校,或国企,再层层提拔,然后调任公务员,起码是处级干部。没有背景,能做到吗?
平台决定上限。没有更高的平台,没有强大的人脉网为你托底,哪怕你有天大的本事,在关键时刻有人为你说话?在无数竞争者中你能脱颖而出?
你现在认为,坚守在基层是情怀,是磨炼,等你真正被推到风口浪尖,等你发现对手的能量远超你的想象,而你能依靠的力量只有自己时,你就知道什么是孤立无援,什么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江恨离沉默了。
那种孤立无援、被人踩在脚下的滋味,他比谁都清楚!
因为他经历过!
江恨离很清楚,顾书离如果不是在儿子面前,是绝对不会说出这番话的。
在公开场合,他说的都是永远正确的废话!
顾书离看着儿子沉默的侧脸,语气平和:“恨离,我知道你心有怨气,甚至怨恨。
二十五年,我没尽到父亲的责任,现在想弥补,方式或许让你不舒服,但你要相信,父亲的出发点永远是对你好。”
江恨离承认,顾书离说的都是真心话。
一个官员,哪怕在台上尽说些假大空的话,但对于子女,总会剥去伪装。
顾书离转移了话题:“青山县政治生态还好吧?”
“顾书记,青山县委原书记赵一楠不明不白死亡,现在还没有结论,他的家属还活在耻辱之中。”
“还有这事?我没听说。”顾书离有些惊讶。
“赵一楠书记猝死时,你还在外省,不知道也正常。
赵一楠书记的前任,逃到国外,前任的前任,因贪腐判刑十五年。
还有几任县长,也都出事了。”
“县委县政府这么多主官,前腐后继,说明这个县政治生态出了很大的问题。”
“我担任过赵一楠书记的秘书,他为人公道正派,一身正气,也希望彻底改变青山县政治生态恶劣的现状。
然而,出师未捷身先死,他担任县委书记还没一年,就离奇死亡,至今还背负嫖娼猝死的臭名。”
顾书离听得很认真,一边听,一边在笔记本上做记录。
“恨离,青山县除了政治生态出了问题,还有哪些问题?”
“政治生态出了问题,会带来一系列问题。
我陪县委书记杜明远暗访营商环境,发现企业被整倒,企业家坐牢,企业家亲属反复叮嘱我们:千万不要来青山县投资,谁来谁倒霉……
青山县黑恶势力非常猖獗,之所以肆无忌惮,是因为有保护伞。
前几天,青山县黑恶势力头目小马哥……”
江恨离简要介绍了经过。
顾书离猛地一拍沙发扶手,义愤填膺:“无法无天!简直是无法无天!前所未有!闻所未闻!”
江恨离知道,顾书离的愤怒,是对黑恶势力猖獗的愤怒,也是对黑恶势力竟然敢对自己亲生儿子下手的愤怒。
“恨离,我同时兼任省委政法委书记,明天有个扫黑除恶会议,我会专门点出基层黑恶势力与保护伞相互勾结的问题。
对于群众举报集中、涉黑涉恶案件高发的地区,要开展专项督导,必要时,由省扫黑办直接挂牌督办,避免地方干扰。”
“是的,顾书记,黑恶势力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背后盘根错节的关系网。
小马哥这种角色,充其量只是把刀,真正要拔的是握着刀的那只手。”
“恨离,青山县的情况很特殊,政治生态恶劣,指望青山县警方打黑,不现实,他们不黑打就不错了。
这样吧,你先回去。过几天,督导组会秘密进驻青山。
这事除了杜明远,暂时不打算告诉任何人,为的是做到绝对保密。
恨离,你的任务是扮演‘线人’和‘向导’,向督导组提供线索,比如,哪些黑恶势力最猖獗、黑恶势力犯下哪些罪行、保护伞可能是谁……
我必须提醒你一点,要学会藏锋守拙,学会保护自己。
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是纪检,不是公安。”
最后一句话,顾书离无疑是有私心的,就是担心儿子冲到最前面,被那些暗处的獠牙咬伤。
“知道了,顾书记。”
“恨离,我知道亏欠你的太多,可你就真的……真的不肯叫我一声爸爸?”
“顾书书记,”江恨离避开顾书离殷切期盼的目光,“现在这样称呼,我感觉更自在些。”
顾书离脸上现出难以言喻的失落,“好吧,恨离,我能等,等你叫我爸爸的第一天。”
……
回到青山县的晚上。
江恨离刚上床,车厘子打来电话。
想起那天在画室的一幕,江恨离的脸瞬间成了猴子屁股——红了。
第55章 地下赌场
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自己做不到心无旁骛,心外无物,竟然行了注目礼!
“哥,有没有和妻子离婚?”车厘子第一句话,竟然是问有没有离婚!
“没有呢。还没到期呢。”
“还有几天到期?”
“快了。”
“哥,到期后就离婚!一秒钟都不要耽搁!那种人家,别惹!”
如果是以前,只要契约到期,江恨离绝对和陈小曼离婚。
然而,时过境迁。
陈小曼的精神支柱已经彻底坍塌。
她对江恨离的态度,也有了很大的改变。
如果陈小曼不开口,江恨离甚至都不好意思提离婚。
“车厘子,在干什么呢?”
“除了画画,还能干嘛?你也知道,我最爱画画了。”
江恨离不敢提及画画,他怕车厘子再次让他当人体模特。
“车厘子,你在老爷子家?”江恨离顾左右而言他。
“哥,别转移话题。”车厘子狡黠地笑道,“心虚了?不敢聊画画了?”
江恨离干笑几声。
“对了,哥,听老爷子说,等你离婚后,就与何家千金何琼瑶联姻?”
“感情的事,能一厢情愿吗?我都没见过何琼瑶!
现在,早已过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了!又不是旧时代,还能指腹为婚?”
“其实,哥,我见过何琼瑶一次,她这个人心高气傲。
不过,女人嘛,心高气傲是要有资本的。
何琼瑶的确有心高气傲的资本。”
“不是听说何琼瑶性格温顺吗?”
“哥,性格温顺与心高气傲并不矛盾啊。
性格温顺,是说她不是暴脾气。
心高气傲,是说她眼界高,寻常人入不了她的眼。
要不然,她怎么还是单身状态?
不过,何琼瑶确实是个大美女。”
“何琼瑶性格温顺也好,心高气傲也罢,都与我无关。
这是乱点鸳鸯谱,婚姻不是一场交易,我也不是待价而沽的商品。”
“哥,我完全赞同!”
……
杜明远打来电话:“下班后,随我去武警中队营地。”
杜明远惜墨如金。
江恨离断定,督导组来了。
他的判断完全正确。
督导组一行五人,省公安厅四人,领头的是省委政法委的周志刚处长。
这位年近五十的中年男人,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鹰。
周志刚主持召开碰头会。
“根据省委副书记、政法委书记顾书离同志指示,督导组正式进驻青山县。
督导组既是督导,也是作战单元。
督导组主要任务是摸清青山县黑恶势力的组织架构、犯罪事实,以及背后保护伞的层级分布,最终实现除恶务尽、斩草除根。”
周志刚的目光扫视在场的每一个人,神情庄重严肃,“顾书记有明确指示,此次行动要绕开地方政法系统的常规流程,所有信息只在督导组内部闭环流转。
江恨离同志在前期工作中,掌握了大量线索,这些线索是重要突破口。
我们要像剥洋葱一样,一层层揭开这层脓疮。”
接下来,周志刚强调纪律:“第一,是保密。此次行动的每一个环节,包括我们的身份、驻地、调查方向,都要严格保密,严格控制知悉范围。
第二,是纪律……
第三,是协作……”
杜明远表态后,江恨离介绍情况:“青山县黑恶势力猖獗,有多个黑帮帮派。
前些年,青山县黑恶势力影响最大的是杨小龙,但杨小龙渐渐漂白,巧取豪夺拥有了青山县最大的煤矿——龙门煤矿,还有夜总会、酒店等产业,甚至还获得县殡仪馆的经营权。
杨小龙和黄金龙,并称为‘青山二龙’,他们的财富位列全县前两名,也攫取了不少政治荣誉,如他们都是县工商联副主席,黄金龙还是市县人大代表,杨小龙是市政协委员。
杨小龙漂白后,青山县黑恶势力影响的就是小马哥马兵。
小马哥是龙虎帮帮主,手下有不少喽啰,他与杨小龙、黄金龙关系密切。
很多时候,‘青山二龙’不便出面的,都交由小马哥出面……”
江恨离说了很多,还特意提到了小月。
小月是受害者,这是毋庸置疑的,但小月为什么会被小马哥胁迫,忍气吞声,却是个谜。
最后,江恨离还提及上次和杜明远明察暗访时,了解到的竹林镇牛王村女孩钱玲失踪的情况。
江恨离说:“各位领导,钱玲是在龙门大酒店失踪的,而龙门大酒店的老板就是杨小龙。
我认为,扫除青山县黑恶势力,可以先调查钱玲失踪和小月被胁迫开始……”
周志刚点头道:“刚才江恨离同志做了很详细的情况介绍,提供了有价值的案件线索。
钱玲失踪案和小月被胁迫案,看似是孤立事件,实则可能是撕开黑恶网络的裂口,这两个案子,可以作为我们行动的首要突破口。”
周志刚神色凝重:“青山县警方拒不立案,本身就是最大的疑点。
这说明黑恶势力的保护伞,已经渗透到了公安系统的关键位置。”
杜明远接过话茬:“可以说,青山县警方就是一个独立王国,针插不进去,水泼不进去。
副县长、县公安局长吴发天,可是连我的话也听不进去。”
周志刚冷声道:“越是针插不进的地方,越藏着见不得光的龌龊。
我的想法是,先以技术手段暗中调查钱玲的行踪,如果她在县外没有活动轨迹,那多半还是在青山,只不过,是生死难料。
对于小月,我们设法接近她,设法让她说真话……”
大家集思广益,对周志刚提出的方案进一步完善。
江恨离说:“小马哥在县城开了一家后宫夜总会,据说夜总会还开设有地下赌场。
不过,地下赌场不是想进就能进,得有熟人介绍。
我猜测,小月会不会在后宫夜总会上班?”
周志刚盯着江恨离,问:“不知道小月真名?”
江恨离摇头:“不知道。”
周志刚犹豫片刻,说:“这样吧,你和范金勇去后宫夜总会碰碰运气。
可以带针孔式摄像机进入地下赌场偷拍,开设赌场,也是一条罪状。但如何顺利进去呢?”
江恨离说:“周处,城北派出所所长龚天宝是我的同学,也好朋友,上次就是他带人在废弃水泥厂解救我,他三教九流的人都认识,是不是可以向他求援?”
周志刚说:“可以,但一个总的原则是,暂时不要向任何人透露督导组在青山,你可以用其他的理由。”
“周处,我明白。”江恨离应声道。
范金勇是督导组成员之一,省公安厅刑警总队正科级侦查员,三十岁左右。
周志刚又做了其他安排。
华灯初上。
江恨离和范金勇做了一番打扮后,见到了赌徒黄光富。
江恨离说:“我的朋友想去地下赌场碰碰运气,你带我们进去。”
“包在我身上,赌场还是很宽松的,只要熟人引荐就行。
小马哥在青山,谁人敢招惹?警察都让他三分!”
第56章 寻找小月
青山县城不大,但娱乐业非常发达。
很多外地人,也慕名前来消费。
娱乐业是否发达,与管理力度、权力寻租的空间往往成正比。
青山县娱乐业发达,在很多人看来,就是“安全”。
在上规模的夜总会、KTV、酒吧等夜店,不用担心警察突击检查。
警察来,基本上都是来消费的。
当然,如果“扫黄打非”风声特别紧,这些夜店也会与警方“配合”,让警察抓几个人,好让警方应付交差。
客人们到夜店消费,最关心的是“安全”。
恰恰青山县上档次的夜店都很“安全”。
而且,夜店服务质量、小姐牛郎的品质都很高。
一些夜店,还有专门接待女性客人的牛郎。
后宫夜总会门前车水马龙,霓虹灯将“后宫”二字映照得格外刺眼。
除了地下赌场,其他场所可以随意进出。
后宫夜总会是一栋五层的建筑。
地下赌场在地下室。
江恨离轻声问黄光富:“富哥,小马哥来不来地下?”
“没看过。”
江恨离松了口气。
如果与小马哥在赌场碰面,以小马哥阴险狡诈的性格,一定会产生怀疑。
他可不想与小马哥短兵相接。
穿过光影缭乱的大厅,黄光富轻车熟路地走向舞池侧后方一条不起眼的走廊。
走廊入口处,站着两个胳膊上有文身的马仔。
马仔认识黄光富,问:“富哥,带朋友来玩?”
黄光富递给马仔一人一支香烟:“我的两位朋友,想来试试手气。”
“进去吧。”马仔挥了挥手,侧身让开。
另一个马仔按下隐藏在墙上的一个按钮。
一道厚重的、伪装成配电房的暗门顿时打开。
进去后,暗门又关上。
前面楼梯向下延伸。
“富哥,我们出去是原路返回吗?”江恨离压低声音问。
黄光富说:“不是,这只是入口,出口不在这里,有两个,都是直通地下停车库。
也许还有第三个出口,但我不知道。”
江恨离又问了一句:“平日里没有警察过来?”
“没有。但我知道,有几个经常来玩的,也是警察。
哥们,这里吃喝玩乐一条龙服务。
想玩女人,楼上大把的。”
“富哥,你玩女人吗?”
黄光富干笑几声,说:“嫖赌不分家嘛。赢了,嫖资那点钱,不值一提。输了,也许还能靠女人转运。”
范金勇插话道:“听说后宫夜总会,有个女孩叫小月,长得很正点?”
“哪个小月?是艺名吧?小晴小美小云小雨小燕,太多了。反正美女多的是。”
走了十几米,转弯后,一个大约两百平方地下空间出现在眼前。
这里,其实是地下车库的一部分,只不过,是被人为分割成封闭的空间。
七八张牌桌,有人围坐在桌前,有人站着围观或者“钓鱼”。
汗味、烟味,还有金钱的气息,充斥这个并不算特别大的空间。
不像电视上看到的那些国际化大赌场,有荷官之类的,这里赌博玩的就是两张牌的小牌九、四张牌的大牌九、三张牌的炸金花之类的。
牌桌上,也没有筹码,都是花花绿绿的钞票。
“你们玩什么?”黄光富问。
“我们先看看。”江恨离说。
“那我不管了,你们自己玩吧。”黄光富指着前面,“那里有一个出口,一道小铁门通往地下车库。
门口有人看着,你就说出去,没人管你。
范金勇藏在身上的纽扣式针孔摄像头,正在偷拍。
赌场有两个马仔在来回巡视,但他们更像是在应付。
因为赌场从来没有被查过,他们非常松懈,一会抽支烟,一会看看手机。
有个穿吊带裙的女人,端着托盘,穿梭在赌场。
托盘里有红酒,有简餐,有饮料,不是免费,价格很贵。
反正在赌场,钱不是钱,而是草纸。
江恨离目测,赌场有六七十人。
黄光富已经在一张赌桌坐下。
这里有七八个人在玩两张牌的小牌九。
江恨离不赌博,但对牌九、炸金花的玩法了解一些。
亮牌时,庄家是两个红色的2,这牌已经很大。
黄光富却抓了更大的两个红色Q。
只一小局,黄光富赢了几千块。
黄光富兴奋得朝江恨离和范金勇招手:“玩呗,手气来了,挡不住。赢了钱,去楼上泡妞,一次叫两个。”
范金勇说:“我们去其他桌玩炸金花。”
范金勇拉着江恨离走向另一张炸金花的牌桌,桌旁已经围了六个人,烟雾缭绕中,每个人的脸都显得有些模糊。
庄家是个颈部戴着拇指粗黄金项链的光头男人,在熟练发牌。
炸金花比的就是心理素质,并不是牌大就赢,因为彼此不知道抓的是什么牌。
六个人,有四个已经弃牌,其中一个人的牌还是顺子。
庄家稳如泰山,神情淡定。
最后一个对手不敢再跟着押注,弃牌。
他的牌是三张同花色的258。
庄家得意洋洋,亮出牌,是三张不是同色的散牌。
“哈哈哈,玩的就是心跳!”庄家将面前的钞票拢在一起。
新一轮开始。
有赌徒说:“这些天没看到王大满?”
有赌徒接过话茬:“这家伙,输了钱,将女儿抵债,真特么是畜生!”
“王大满?那怂货现在估计躲在哪个耗子洞里发抖呢。”
一个留着寸头的赌徒往地上啐了口痰,手里的三张牌被捏得发皱,“上个月还在这儿跟疯了似的押注,说要把输掉的二十万全赢回来,结果呢?
越输越红眼,转头就跟小马哥借了高利贷。”
另一个赌徒说:“二十万啊,他当是大风刮来的?
小马哥那利滚利的规矩,借二十万,一个礼拜就得翻到四十万,现在估摸着连本带利快一百万了吧?”
“可不是!小马哥的规矩,到时候不还钱,就得砍断手指头。或者,用老婆抵债。
王大满老婆早就跟人跑了,只能拿女儿抵债。”
一个赌徒说:“王大满女儿真特么水灵,这便宜了小马哥。”
一个赌徒说:“再漂亮的女人,时间长了,都失去新鲜感。
小马哥估计早就玩腻了,说不定送到夜总会,继续给他赚钱抵赌债。”
一个赌徒口水都流出来了:“什么时候王大满女儿出来坐台,哪怕五千一次,我也愿意玩一次!”
一个赌徒得意地说:“五千一次?那我今晚赚的钱,可以玩十次小月了。”
江恨离心头一震,小月?
这个小月,是不是上次见到的小月?
于是,江恨离不动声色地问:“那个小月,真的漂亮吗?”
“漂亮?那得看你见过的‘漂亮’是哪种!”
这个赌徒突然来了精神,把牌往桌上一扣,唾沫星子溅在钞票上,“上个月,我在街上看到她和王大满在一起。
她那身段,那皮肤,跟电视里的明星没两样。
尤其是眼睛,水汪汪的,看得人骨头都酥了。小马哥有福啊!”
第57章 找到小月
一个赌徒接过话茬:“只要舍得花钱,就可以享受小月。”
另一个赌徒说:“不是这样吧,听说小马哥将小月当宝贝一样捏着呢,别的女孩一千八百就可以玩一次,但小月得五千起步。”
为了伪装得更像,范金勇也做了一回赌徒,跟在一旁下注。
炸金花人数并没有明确的限制,三个人可以玩,五个人可以玩,七个人也可以玩。
范金勇看似无意地问:“小月那么听话?为了替父亲还赌债,愿意出卖肉体?”
“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吗?看着面孔陌生?”一个赌徒盯了范金勇一眼。
“是的,第一次,富哥带我来的。”范金勇解释道。
“在青山县,谁敢招惹小马哥,除非不想活了!
小月为了救父,也是没办法。而且,听人说,小月还有个弟弟在青山一中读书,成绩还不错。
嘿嘿,惹怒了小马哥,她弟弟说不定哪天就被人打闷棍,或者缺胳膊少腿。”
“嘘!”一个赌徒提醒道,“徐大嘴,赌钱就赌钱,你说这些干嘛?
你迟早要吃这张破嘴的亏!小马哥要是知道,有你好果子吃!”
说话的是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他提醒道,“这里人多口杂,别瞎咧咧。”
徐大嘴不敢再说了,专心赌钱。
范金勇可不甘心线索就这么断了,但又不好再次追问。
这个徐大嘴今天手气特背,没多久就输光了。
“不玩了!来时想玩小月,现在连去洗头房做小保健的钱都没了!”徐大嘴垂头丧气地说。
寸头哥赌徒赢了很多钱,他用指头夹起两张百元大钞,递给徐大嘴:“城东洗头房,两百元就可以来次大保健,都是些姿色不错的少妇,运气好的话,还能碰到小姑娘。这算我请你的,不用还。”
徐大嘴接过钱,道了谢,自言自语道:“我去做个大保健,说不定就能转运。”
徐大嘴要走。
范金勇和江恨离自然不会放过与他套近乎的机会。
从徐大嘴的绰号看,这家伙口风不紧,正是套话的好对象。
走了几步,徐大嘴回过头,问范金勇:“你们也走?刚才你不是赢了几千块?”
范金勇连忙说:“我这人胆小,不敢玩大,赢几千,见好就收。
徐哥,城东洗头房好玩吗?”
“那里是青山县的红灯区,门面房都是小姐。听你口音,不是青山人?”
范金勇递给徐大嘴一支烟,
地下赌场出口处,有马仔在看守。
这里只出不进。
“徐大嘴,赢钱了?”马仔认识徐大嘴,和他打招呼。
范金勇也给马仔递了一支烟。
“第一次来?”马仔打量着范金勇。
范金勇憨笑道:“是的,一回生,二回熟。
赚了点小钱,想跟着徐哥做个大保健。”
马仔接过烟,用范金勇递来的打火机点上,吸了一口,吐了个烟圈:“要是赢了大钱,去五楼玩。
五楼的女孩,都是百里挑一的。
在后宫,如果你有钱,可以定制,比如,要空姐、车模、学生妹,甚至可以要演员,小马哥的能耐,一线女明星都能通过她的经纪人约到。
章梓妍名气大不大?一线女星,影视歌三栖明星,小马哥都将她约到了,一晚上两百万。”
徐大嘴咧着嘴笑:“四十多岁的女人,松松垮垮的,还不如城东洗头房的兼职少妇。”
“那能一样吗?”马仔瞪了徐大嘴一眼,“越是成功的男人,越是要靠征服名女人体现他的成功。
章梓妍这个曾经大红大紫的女明星,在你身下婉转承欢,那种胜利感、征服感,岂是城东洗头房兼职少妇所能比的?
听小马哥说,他让章梓妍站着就站着,让她跪着就跪着。
章梓妍在魔都买了一套豪宅,手头紧,要不然,她也不下水。
一晚上两百万,很多人一辈子都挣不了两百万!”
出门后,就是地下车库。
徐大嘴轻车熟路。
“哥们,你俩真的要去城东洗头房?”徐大嘴问。
“徐哥,王大满家的小月能约到吗?”范金勇答道。
徐大嘴停下脚步,将范金勇上下打量一番,“有钱人嘛!”
范金勇讪笑道:“徐哥,刚才听你们说小月如何如何漂亮,我们心动了。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有没有小月的联系方式啊?”
“没有,有了,你也不一定约上。现在小月被小马哥当宝贝一样攥在手里,摇钱树啊。”
江恨离插话道:“小月是艺名吧?后宫夜总会有几个小月?”
徐大嘴说:“这我不知道,但我有王大满的手机号码,你可以问问他。”
顿了顿,徐大嘴又说:“有的人,为了钱,连亲人都能卖。
王大满就是这种人。你和他谈价格,玩小月一次,多少钱,他绝对干。”
范金勇装作很兴奋的样子:“是吗?徐哥,将王大满手机号码给我。我来试试看。”
徐大嘴将号码给了范金勇,补了一句:“我知道,王大满租住在南苑小区。”
南苑小区?
江恨离一愣,自己也租住在南苑小区啊,闹了半天,还是邻居。
不过,到目前为止,还不能确定,王大满女儿小月就是上次见到的小月。
范金勇将号码存进手机,装作迫不及待的样子:“这就试试?说不定真能成。”
“别急啊。”徐大嘴按住他的手,“王大满欠了很多赌债,就像丧家之犬,他还欠我一千呢,我知道他也没钱还,干脆不要了。”
徐大嘴忽然心中一动:“对了,让她女儿陪我睡一觉,大不了我再补些钱就是。我来问问王大满。”
徐大嘴拨打王大满手机,显示已关机。
徐大嘴对着手机骂了句脏话,把手机揣回裤兜:“这老王八蛋,准是又躲债去了!
上次在菜市场见着他,瘦得跟个猴似的,见了我就跟见了鬼一样,转头就钻小巷子了!”
说了几句,徐大嘴说:“你们还去不去城东洗头房?如果不去,我去了,找个兼职少妇,看能不能转运!”
范金勇说:“徐哥,你去吧,我等会继续联系王大满,约他女儿。”
徐大嘴走了。
范金勇拍了拍江恨离的肩膀:“老弟,不管这个小月是不是你见到的小月,我们还是有收获的,至少摸清赌场的出入口,还拍了视频,小马哥开设赌场罪是坐实了!”
江恨离说:“有收获。范哥,你是优秀侦查员,什么都会,炸金花还赢了几千块。”
范金勇笑道:“这几千块,到时候就捐给小月弟弟吧。”
江恨离拨打龚天宝电话,让他查一下王大满的户籍情况,并提供了王大满的年龄信息,以及他一儿一女情况。
很快,龚天宝就打来电话:“恨离,看了身份证照片,可以确定,王大满的女儿王玄月就是上次见到的小月。”
第58章 官商同盟
江恨离分析道:“范哥,上次我看到小月的模样,就知道她是被迫的,但是,她似乎有把柄被小马哥抓着。
现在看来,小月之所以在小马哥的淫威下不敢反抗,可能有三种原因。
一是替父亲还赌债,担心父亲被小马哥伤害;
二是担心弟弟受到小马哥骚扰、恐吓和伤害;
三是她被小马哥强暴,很可能被拍下不雅照片和视频。”
范金勇点点头:“很有道理,我们想方设法接触小月,耐心细致做她思想工作,让她能够揭发小马哥罪行。
抓捕小马哥,不是以查清他的全部罪行为前提。
到目前为止,小马哥至少涉嫌三项罪名:开设赌场罪、容留妇女卖淫罪、强奸罪。
等将他抓捕归案后,突击审讯,再顺藤摸瓜深挖其他罪行。
当务之急是找到合适的时机接触王玄月,让她放下顾虑。”
这时候,龚天宝发来信息:王大满的租房登记在南苑小区2号楼302室。
这栋楼在江恨离出租屋的斜对面。
“范哥,我们现在要不要去王大满家碰碰运气?”
“也行,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南苑小区门口,又意外碰到了徐大嘴。
“徐哥,这么快就结束了?”范金勇调侃道。
“今天洗头房那少妇,胸大屁股大,模样也不赖,但态度太差,什么服务都没有。
才几分钟,两百块没了。”
徐大嘴说这嫖娼经历,没有任何遮遮掩掩,就像说在小餐馆吃了什么一样。
范金勇笑道:“这总比输在赌场强吧。”
“也是,我现在去找王大满,让他还钱。没钱就让她女儿抵债。”
范金勇递上一支烟:“徐哥,带我们去碰碰运气吧。”
徐大嘴很爽快地说:“行,我们仨去,对他形成震慑力。你们别说话,就说是我的朋友。”
到了2号楼302室。
楼道阴暗,楼梯堆了很多杂物。
敲了半天门,里面没人开门。
对面304室门开了,一个老太太探出头来。
“不要敲了,吵死人了!”老太太不高兴地说。
江恨离柔声问:“奶奶,这户没人在家吗?”
“前几天就搬出去了,房租到期,回农村老家了。”
“他有一儿一女吧?”
“儿子在青山一中住校,女儿在龙门大酒店做服务员。
你们是不是来讨债的?隔三岔五就有人上门讨债,烦死了!搬走清净多了!”
老太太说着,就要关门。
江恨离不甘心地问:“奶奶,他女儿现在还在龙门大酒店吗?”
“我哪知道!”
老太太“砰”地关上了门。
下楼后,徐大嘴说:“人不死,债不烂。
王大满欠我一千块,是打了欠条的。
到时候,让他女儿陪我睡一觉,债务一笔勾销。”
江恨离问:“徐哥,小月以前在龙门大酒店上班?”
徐大嘴说:“是的,但现在,她肯定不在龙门大酒店,小马哥将她当宝贝攥着呢。”
江恨离故意问:“龙门大酒店老板是杨小龙吧?”
徐大嘴说:“是的,小马哥以前就是杨小龙手下。
只不过,杨小龙现在有龙门煤矿及其他产业,也不需要再打打杀杀。”
……
在江州的一家高级会所。
这是龙门煤矿煤老板杨小龙在江州精心打造的会所。
这几年,煤炭价格高企,还是卖方市场,作为青山县最大的龙门煤矿老总,杨小龙赚得盆满钵满。
“青山会”的固定活动地点,就在这家会所。
青山会,就是由籍贯在青山,或者在青山工作过,以及与青山县有重要渊源的人,在一起形成的官商同盟。
青山会里,官员利用职权为商人谋取利益,商人则以金钱等方式回馈官员,形成利益共同体,从而实现个人的政治野心和经济利益最大化。
诸如此类的小团体有很多,但大都秘而不宣。
有的直到出事后,才被公众知晓,比如,著名的西山会。
今晚做东的是东道主杨小龙。
但平日里聚会,有时是其他的企业家买单。
今晚的宴会,不同于青山会的日常活动,而是小范围的活动,因为有重要客人参与,还不止一位。
杨小龙看看手表,望了一眼叶青天,“孔市长也快到了吧?”
孔市长就是江州市长孔国辉。
青山县与江州临近,但并不是江州市辖区,而是云川市辖区。
但江州是省城。
孔国辉老家是青山县的,正儿八经的青山人,但由于公务繁忙,很少参加青山会活动。
“不急,丁公公还没到呢。这个丁公公,来头大、靠山硬、关系广,今天要不是看在孔市长的份上,他也不会来。”
“叶县长,你和丁公公打过交道?”
“在一起吃过饭。丁公公的大名叫丁道法,但别人都叫他丁公公,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叫。
丁公公以前在省政府接待办工作过,后来去了京城发展,开了一家公司,成为很多领导的座上宾。”
说话间,又来了一位客人。
江州一家文化演出公司的老总赵宏。
赵宏籍贯不在青山,但出生地在青山,也是青山会的成员之一。
杨小龙见赵宏来了,眯着眼问:“赵总,最近手里有没有新货?”
赵宏笑道:“怎么?又想玩女明星啦?上次找的影视歌三栖明星章梓妍,你又不感兴趣!”
杨小龙不屑地说:“年龄大了,四十多岁的过气明星,松松垮垮,一晚还要两百万,这不是漫天要价吗?
钱都不是问题,但我不喜欢年龄大的女人,三十五岁就是极限。
我让给小马哥,这家伙,真的花了两百万包了章梓妍一夜。
不过,这家伙偷偷安装了隐形摄像头,将事情经过从头到尾都拍了下来。
他和我说,要用视频要挟章梓妍,让她退钱,我制止了。
不能破坏规则,是不是?”
赵宏竖起大拇指,“杨总说得非常对,拍视频可以自己欣赏,但各行各业都有潜规则,玩了人家,又让人家退钱,这不道德。
我一个同学,最近就栽了。他是江州一所大学的副教授,平日里也喜欢玩。
他在网上约了一个兼职女孩,去了酒店,给了女孩几千块。
事后,他又向女孩索要这几千块,还以照片和曝光姓名、家庭住址相威胁。
这女孩是个硬茬,竟然举报了。
我这同学可惨了,被开除公职。人不能不讲武德啊。”
第59章 见丁公公
赵宏经营一家文化演出公司,经常组织明星来江州开演唱会。
由于工作关系,他认识很多明星,包括一流明星、二流明星,还有很多三四流明星及影视歌新星。
有的明星在业余也会出台挣外快,比如,章梓妍。
当然,赚外快的绝不止章梓妍一人。
因为这来钱太快。
孔国辉和丁公公等人没来,三个人在一起闲聊。
准确地说,是赵宏和杨小龙在闲聊。
叶青天道貌岸然,表面看漫不经心,其实一聊起女人,就兴趣浓厚。
赵宏说:“有个影视新人,前段时间通过选秀,加入剧组《金陵春梦》,饰演女配角。
这部电视剧是大导演执导,众多明星参与,貌似要火。
这个影视新人报价不高,一晚上也就三十万元,杨总如果感兴趣,我可以穿针引线。
你要知道,她现在没成名,报价不高,等她成名了,恐怕要翻十倍,因为她年轻、漂亮啊。”
赵宏还找了几张剧照,展示给杨小龙看:“她叫韦依依,毕业于京城电影学院,科班出身,芳龄二十一,有表演天赋,形象可人。”
杨小龙问:“哪天能约?”
赵宏其实就是一个皮条客,介绍明星,他是有提成的,提成比例不少于十个点。这是行业潜规则。
“下周可以。”
杨小龙望了一眼叶青天,故意问:“叶县长,对这个韦依依有兴趣吗?”
叶青天心里痒痒的,凑了过来,“我来看看剧照。”
剧照中的韦依依,立在图书馆前的银杏树下,身上是件月白色棉旗袍。
她眼神清亮,嘴角带着青涩的梨涡,清纯美丽。
叶青天眼睛定格在剧照上,“清纯可人嘛。”
赵宏哈哈大笑:“看起来清纯,但在床上很骚的。”
杨小龙说:“我替叶县长做主了,就这个韦依依。到时候我和叶县长一起玩。”
赵宏打了个响指,“OK,就这么定了。”
说话间,孔国辉来了。
叶青天等三人都站起来迎接。
孔国辉个子不高,也就一米六五的样子,也不魁梧,但气场很大,举手投足之间,沉稳、锐利,带着久居上位的、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孔国辉平易近人,和三人分别握手、寒暄。
严格来说,孔国辉算不上是叶青天的领导。
在与杨小龙握手时,孔国辉说:“小龙,你这地方越来越气派了,看来龙门煤矿的效益确实不错。”
“全靠政策好,市场好,也离不开领导们的支持和家乡父老的信任嘛。”杨小龙的回答滴水不漏,“孔市长,今天我们主要是叙叙旧,大家都很想听您指导指导家乡发展呢。”
“家乡的发展,离不开大家同心协力。”孔国辉声音平缓,“不过,青天啊,你和小龙都要记住,煤矿是高危行业,安全是红线,安全生产必须常抓不懈。”
叶青天正色道:“孔市长放心,县委县政府对煤矿安全高度重视,一刻不敢松懈。
我前天刚去龙门煤矿调研,各项措施都落实得非常到位。杨总这方面觉悟也很高。”
杨小龙赶紧接话:“是是是,孔市长,安全是生命线、红线、高压线,丝毫不敢马虎。
我们投入巨大,人防、技防、管理,都在不断加强。请市长放心!”
这时候,女服务员将一个五十多岁、面容白净、身材略显发福的男人引领进来。
丁公公!
孔国辉慌忙站起来,大老远的就伸出两只手,与丁公公握手。
丁公公伸出一只手,与孔国辉的手轻轻碰了一下。
丁公公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脸上带着一种圆融世故、人畜无害的笑容。
“丁公公,可把您盼来了。都说贵人晚到,果不其然。”孔国辉脸上现出谄媚的笑。
丁公公故作谦虚地说:“哎呀,来迟了来迟了,让国辉市长久等,真是罪过罪过!”
孔国辉将丁公公引领到主位坐下。
丁公公当仁不让,稳稳坐下。
孔国辉亲自为丁公公倒茶水,并介绍叶青天、杨小龙和赵宏:“这位是我老家青山县的父母官,叶青天叶县长。
这位是青山县最大煤矿——龙门煤矿的掌舵人,杨小龙杨总。
还有这位,是江州宏图文化演出公司老总赵宏,赵总,也是我们青山走出去的能人,专门搞明星演出这块的。”
丁公公一一微笑点头示意,目光在每个人脸上都停留了一会。
他多看了一眼杨小龙,笑道:“杨总大名早有耳闻,青山首富,龙门矿王!”
他又转向叶青天:“叶县长主政地方,辛苦辛苦。”
最后目光落在赵宏身上:“文化搭台,经济唱戏,赵总的事业也很有意义嘛。”
几句话说得滴水不漏,照顾到每个人的身份和面子。
孔国辉微笑道:“丁公公我就不具体介绍了,大名远扬,很多领导的座上宾。
丁公公与青山其实也有渊源,当年下村蹲点时,在青山县农村待了近一个月,也可以说是半个青山人。”
美味佳肴上桌。
酒是茅台陈酿。
几轮敬酒过后,气氛越来越融洽。
杨小龙将话题引到女人身上:“上次赵总向我推荐了一个二线女明星,看着挺清纯,结果到了房间,比谁都放得开!
她自己带了个包,里面全是各种‘道具’,花样百出。
完事了还跟我谈哲学人生,说什么‘灵与肉要分开’,把我给整懵了!钱是真没白花,长见识!”
赵宏笑道:“长相重要,服务也很重要。我知道,有几个三线男星,因为要服务富婆,苦练技术。
怎么练习?他们买来一块猪肉,晾个几天,直到猪肉腐烂变臭。
然后,将一枚硬币放进腐肉里,用舌头将硬币舔出来。”
叶青天笑道:“他们也不容易啊。”
赵宏忽然想起什么:“和你说件真人真事啊,我认识一家寺庙的方丈,最近出事了。
他在网上约炮,被他老公设了‘仙人跳’,赔了两百万。
她老公人心无足,继续敲诈。方丈忍无可忍,报警了。
一查,属实。不过,也查出这个花和尚有多个情人,多个私生子。”
丁公公抿了一口酒,慢条斯理地说:“我来和你们说个段子,就当图个乐。这个段子是李敖写的,不是我的原创,我只是引述。
一天,寺里想试试和尚们的修行怎么样。
于是请了一个绝色美女来跳艳舞,还给每个和尚身下放了一面小鼓。
美女舞姿曼妙,边跳边脱衣服,这场面让人受不了。
小和尚们身下的鼓不断发出“咚咚”的响声,人们都认为这些小和尚修行还不到家。
只有老和尚面前的鼓一点声音都没有,大家都称赞他真是得道高僧,已经戒掉七情六欲。
然而,事后在检查鼓时,才惊讶地发现,老和尚身下的那面鼓早就被戳穿了,窟窿非常大。”
第60章 官场掮客
孔国辉笑道:“佛门净地,藏污纳垢,可怜了香客,捐给佛祖的钱,被花和尚拿去睡美女了。”
众人哄堂大笑。
服务员上来一盘驴鞭。
杨小龙介绍说:“这红烧驴鞭是我们会所的特色菜,大家都很辛苦,工作再累,也要劳逸结合。”
丁公公笑道:“杨总,这玩意好是好,但吃多了,恐怕得欲火焚身啊!”
杨小龙哈哈大笑:“丁公公,会所有三多:野味多、好酒多、美女多。饭后还有一道菜,丁公公可以泄泄火。”
一盘红烧驴鞭很快就空空如也。
杨小龙招呼服务员:“再上一盘!”
又上了一盘红烧牛鞭,还有一道菜,连丁公公都叫不出名字。
丁公公盯着菜肴,“不是我吹牛,京城就没有哪家饭店我没去过,请我的人都得提前预约,但这道菜,我真的没吃过。”
杨小龙笑道:“这道菜,是孔市长的最爱。
孔市长来会所次数不多,但每次来,都得备上这道菜。”
孔国辉淡淡笑道:“小龙有心了。这道菜,叫爆酱牛欢喜。
牛欢喜是个宝啊!酸菜炒牛欢喜、辣炒牛欢喜、卤制牛欢喜,都是人间美味。”
丁公公夹了一块牛欢喜,放在嘴里慢慢咀嚼。
“不错,有嚼劲,口感好,风味独特。”丁公公点头称赞。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国辉啊,”丁公公省去了“市长”的称呼,显得更亲近,“江州是省城,位置重,责任大。
一把手的位置,盯着的人可不少。
陈书记前段时间查出癌症,下一步,可能要去省政协挂个闲职养着。”
陈书记是省委常委、江州市委书记。
丁公公目光投向孔国辉,“你是本地成长起来的干部,政绩有目共睹。
这几年江州GDP增速全省领先,财政收入连年增长,特别是你在处理政商关系上,很有一套。”
孔国辉早就盯着市委书记的位子,但省会城市市委书记一般都由省委常委兼任,省委常委是副省级干部,是中管干部。
这就意味着,要想提拔,仅打通本省关节还不行,还得向上“接天线”。
再说了,盯着这个位子的人太多,而他的资历、能力、口碑,并不占优势。
当然,官场提拔,资历、能力、口碑从来就不是决定性因素。
“丁公公过奖了。”孔国辉有些激动,“我孔国辉能有今天,全靠组织培养和同志们支持。
至于更进一步……不敢想,不敢想啊。”
他端起酒杯掩饰性地抿了一口,目光却不自觉地投向丁公公。
“不敢想?”丁公公轻笑一声,“国辉啊,在我面前就不要打官腔了!
位置是留给有准备、也敢想的人的。
你孔国辉不想当书记?干几年市长,然后去人大、政协养老?”
丁公公的语气陡然锐利了几分,如同尖针刺破孔国辉的伪装,随即又缓和下来,“机会,稍纵即逝。有时候,光有想法不够,还需要有人帮你!
把‘不敢想’,变成‘敢想’,再变成‘能行’!”
“丁公公的意思是——”孔国辉小心翼翼地试探。
其实,孔国辉早就知道丁公公的大名,这是有名的政治掮客。
掮客和骗子,绝对不是同义词。
骗子的本质就是“骗”,通过虚构人脉,骗财骗色,基本上不能办成什么事。
官员就算知道被骗,也不敢声张,更不敢报警,骗子正是拿捏官员的这种心理,才会有恃无恐。
但掮客不一样,掮客有人脉,能办成事。
比如,丁公公是很多领导的座上宾,人脉广泛,有“地下组织部长”之称,提拔一些人,并不困难。
如果丁公公提拔了孔国辉,以后有人想在江州提拔,丁公公反过来又可以找孔国辉,又能提拔一些人。
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要想丁公公提拔,那可是要出真金白银的。
丁公公早已将这做成一门生意。
“意思嘛,很简单。”丁公公慢条斯理地说,“我在京城混了这么多年,上上下下,方方面面,总给我一些薄面。
有些事,对于下面的人来说难如上青天,但对我来说,可能就是捎句话、牵根线的事。”
顿了顿,丁公公话锋一转:“当然啦,想办事的人,得有足够的诚意和决心。
江州市委书记的位置,盯着的人多,活动的人也多。
据我了解,有五六个人正在活动。
想稳操胜券,就得比别人下的本钱更大,路子更准,动作更快。”
丁公公没有直接说出“买官”二字,但“诚意”“本钱”“路子”这些词,在特定语境下,指向性不言而喻。
孔国辉在官场浸淫多年,一些潜规则总是懂的。
他怎么可能不想官升一级?不仅光宗耀祖,还能名利双收。
孔国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丁公公,您能如此抬爱,国辉感激涕零!
我孔国辉能有今天,离不开家乡父老的支持,更离不开像您这样的贵人指点。
如果能更进一步,我必将鞠躬尽瘁,不负期望!
至于您说的‘诚意’和‘路子’,还望丁公公指点迷津,需要我孔国辉做什么,我一定全力以赴!”
说着,孔国辉目光扫过杨小龙和赵宏,“杨总他们,都是家乡的赤子,心系桑梓,对家乡的发展是鼎力支持的。”
杨小龙何等机灵!
孔国辉一旦晋升省委常委、江州市委书记,那能量成几何级数增长,妥妥的省领导!有孔国辉这座靠山,他何愁不赚大钱?何愁摆不平事?
每一个上位官员的背后都有不止一位企业家,每一个成功企业家的背后都有不止一个官员。
杨小龙当即表态:“孔市长、丁公公,你们二位放心!
龙门煤矿,还有我杨小龙个人,永远支持孔市长!
只要市长需要,要钱出钱,要力出力!绝对不含糊!为家乡发展出力,义不容辞!”
他把“家乡发展”说得冠冕堂皇,然后凝神观察丁公公的反应。
丁公公满意地点点头,转移话题:“杨总,国辉有你这么优秀的家乡企业家后援团,真是好福气。我敬杨总一杯酒。”
丁公公再不提操作细节和打点费用,因为这个需要更私密的场合密谈。
敬了杨小龙一杯酒后,丁公公又敬所有人:“来,为江州的未来,为各位的前程,干了这一杯!”
“干杯!”几只酒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
酒宴散场后,杨小龙将丁公公和孔国辉引入会所顶层的“听涛阁”。
这里隐蔽、安静,适合谈事。
孔国辉亲自为丁公公泡了一杯大红袍,毕恭毕敬地端上:“丁公公,庙门高远,香火几何,还请您明示。”
第61章 尤物小月
丁公公抿了口茶水,竖起三根手指头:“国辉啊,得烧三炷香。
第一炷香,省里的。流程你懂,省里推荐,上面决定。
第二炷香,部里的……
第三炷香……”
孔国辉试探着问:“需要多少香火钱?”
丁公公将左手一摊:“五个。”
“五百万?”孔国辉问。
“国辉啊,你这眼界,还是窄了!”顿了顿,丁公公接着说:“兵马俑所在的那个省,有个厅长叫王登记,找人活动,开价是副省长2个小目标,省政协副主席1个小目标。
相比之下,我这个数就是白菜价、友情价。”
孔国辉听明白了,这是要五千万。
这个数字,不算高,但也不算低。
有的大型煤矿煤老板,一天就能挣几千万,用他们的话说,赚钱都麻木了。
但龙门煤矿也就是中型煤矿,虽然也很赚钱,但一年也就赚个一亿元。
杨小龙一听,有些傻眼,五千万!
这些年,他赚了不少钱,但打点费也不少。
比如,找孔国辉办事,每次都花了代价。
五千万,杨小龙不是拿不出,但作为商人,他要计算投入产出。
什么时候、什么方式收回成本?
丁公公看出孔国辉的犹豫,“我丁某人做事,不做则已,做就做成。
如果不成,一分不少退回,哪怕中间有打点费,我也是自掏腰包,这就是信誉!口碑!
这个位置值不值这个价,你们心里比我清楚。多少人挤破头啊!
而且,这五千万,不是给我丁某人的。是‘烧香’的‘香火’,是打通关节的‘路费’。
先透个底,已经有人接触我。你们自己考虑吧,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
说着,丁公公自顾自喝茶。
孔国辉望着杨小龙:“小龙,江州城区有家矿山机械修造厂,已停产多年,市里打算将厂区拍卖。
到时候你将厂子买下,白菜价就可以买下,你最多承担一笔安置费,满打满算不超过几千万。
你拿下后,我帮你将工业用地调整为住宅和商业用地。
这地块,位于江州新城区核心地段,区位好、学区好、配套好,江州房价高企,房子不愁卖。保底你能赚十几个亿。
如果你不想开发,地块转让给别人,也能赚几个亿。”
杨小龙相信,既然孔国辉说出这番话,哪怕他不能晋升市委书记,也完全有能力做到。
因为他是位高权重的江州市长。
市委书记身患癌症,基本不管事。
付出几千万,获得的回报是几倍、十几倍。
这笔买卖,划算!
而且,一旦孔国辉成功晋升,就是他的大靠山!
杨小龙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脸上的犹豫瞬间烟消云散,用坚定的语气说,“丁公公,这五千万,我出了!明天就让财务备齐!”
丁公公满意地点点头:“杨总果然是爽快人,难怪国辉如此倚重。”
顿了顿,丁公公从包里掏出一个写有银行账号的纸条,嘱咐道:“明天下午六点之前,打到这个账号上。
钱一到账,我就立即运作。依我看,九成把握。
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不成,全额退回。”
孔国辉可不希望看到钱被退回,这又不是他的钱,他只要动动手中的权力,就能帮人挣几个亿。
“丁公公放心,明天中午十二点前,保证到账。”
丁公公微笑着望着孔国辉:“国辉,你有杨总这样的得力臂膀,何愁大事不成?等候我的好消息吧!”
孔国辉很恭敬地说:“有您这句话,我这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这几年在江州当市长,总感觉掣肘太多,想为百姓多做些事,总感到力不从心。
如果能再进一步,平台高了,权力大了,很多事就能甩开膀子干,就能更好地为百姓做实事、做好事。”
丁公公点点头,叮嘱道:“国辉,这段时间,是提拔前的非常时期,一定要谨言慎行。
工作按部就班地做,不要标新立异,但也不要坐等提拔。
总之,工作不能出大的纰漏,个人也不能犯低级错误。
比如,如果有情人,最近悠着点,不要被人抓住把柄。
如果有没摆平的事,尽早摆平。”
“丁公公,你说的我都记住了。”
杨小龙插话道:“孔市长,在我的会所,绝对安全。
我这里有几个刚下水的兼职学生妹,你和丁公公平日里都很忙,要注意劳逸结合,晚上就放松放松吧。”
孔国辉笑着问:“赵宏和青天是不是都在放松?”
杨小龙笑道:“他们估计都在梅开二度了。”
丁公公起身,伸伸懒腰,“走,国辉,我们放松放松吧。”
……
县武警中队营地。
周志刚主持召开碰头会。
范金勇汇报了暗访地下赌场、寻找小月等情况。
另一小组汇报钱玲失踪案秘密调查情况。
周志刚总结说:“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取得较大进展,值得肯定。
从目前来看,钱玲没有走出青山县。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可能死了。
她的死,应该与青山县黑恶势力有关联,但现在还没有确凿证据。
当务之急,是找到小月。
如果小月是遭受胁迫,我们可以将她暂时保护起来……”
碰头会还没结束,龚天宝给江恨离发来一条重要消息:王大满被车子碰了,并不严重,在县医院住院。我判断,小月应该会看望爸爸。
江恨离精神一振。
王大满住院,小月得知消息后,很可能去看望,这是人之常情。
从目前情况看,小月应该没有失去人身自由。
上次在废弃水泥厂,小月之所以不愿检举揭发小马哥,肯定是被小马哥抓住软肋和把柄。
江恨离当即将龚天宝反映的情况,向周志刚汇报。
周志刚当机立断,派人暗中盯守,见到小月后,适时将她带走。
这个任务,责无旁贷落在江恨离身上。
……
王大满在县医院骨科住院部。
江恨离和范金勇在楼道守株待兔。
之前,通过护士了解到,王大满送到医院后,还没有家属前来探望。
小月终于来了!
她是在下午四点多来的。
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段有身段,细腰翘臀,胸部高耸,怪不得地下赌场那些男人,一提到小月就会流口水。
果真是尤物啊!
范金勇轻声说:“恨离,据我观察,小月是一个人来的,小马哥没有派人看管她。”
江恨离说:“小马哥赌小月不敢报警,的确,以小马哥和吴发天的关系,就算小月报警,小马哥第一时间就会知道。”
范金勇说:“恨离,先让小月见王大满,等她出病房后,我们再秘密带走她。”
第62章 人间恶魔
江恨离在廊道里,装作看手机,眼睛却一刻没有离开病房的门。
小月终于出来了。
她低着头,步伐匆匆。
江恨离悄声跟在她的后面。
范金勇也紧随其后。
小月浑然不知,被人盯上了。
在医院门口时,江恨离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微笑着叫了一声:“小月!”
小月认出了江恨离,惊讶不已:“是你?”
“真巧啊!想不到这么快就能见到你!怎么来医院了?”
“我爸爸在住院。你来医院有事?”
“我和朋友看望正在住院的一位朋友。
我们带了车,你去哪里?我捎你一程?”
“我去后宫夜总会。”小月俏脸一红。
“行,刚好路过。”
那次在废弃水泥厂,小月对江恨离印象非常好。
在她眼里,这个男人不仅帅气,还有勇有谋,正义感十足。
范金勇发动汽车。
江恨离和小月坐在后排座。
小月穿着穿着一袭淡蓝色连衣裙,肌肤似雪。
一想到上次小月半裸上身的模样,江恨离的心里就怦怦直跳。
想不到第一次见到真人的胸部,竟然是小月。
“小月,你怎么去后宫夜总会?”江恨离故意问。
“我,我……”小月支支吾吾半天,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不知是难以启齿,还是不敢说。
范金勇将车子开往县武警中队营地方向。
这和后宫夜总会的方向是南辕北辙。
“师傅,你是不是绕路了?”小月发现不对劲。
范金勇扭头一笑:“条条大路通罗马呢。”
江恨离随口道:“小月,你不用担心,我们都不是坏人。”
小月轻咬嘴唇,声如蚊吟:“我知道。”
车子距离后宫夜总会越来越远,小月有些焦急:“你们是不是跑错了地方?”
范金勇撒谎道:“不好意思,我去前面拿个东西,稍后送你去后宫夜总会。”
“可是,我现在急着去后宫夜总会。要不,你放我下来?我打车过去。”
“快了,快了,这个位置不容易打到车。”
说话间,车子驶入县武警中队营地。
小月大惊失色:“你们怎么带我来这里?”
江恨离心平气和地解释道:“小月,我们不是坏人,带你来这里,是想了解一些情况。”
“可是,我有急事啊!”
小月说话间,手机响了。
她神情复杂,但还是接听电话:“主管,我爸爸被车撞了,在医院住院,我照顾他,迟会好吗?”
“让你五点半之前到!你耳朵打苍蝇了?客人在等着!快点!”
“好好,我尽量六点前到。”
“超过六点,扣一半钱!”
江恨离已经从小月的通话中,听出大概,冷声问:“急着接客?”
“我,我……”小月吞吞吐吐的。
“这是违法行为!”江恨离声音严厉,盯着小月,“你明知道后宫夜总会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还要往火坑里跳?是小马哥在逼你?”
小月的泪水涌了出来,用哀求的语气说:“你们放我走,好不好?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小月,你爸爸欠小马哥赌债,他就将你卖给小马哥?这样禽兽不如的父亲,你还去看他!
你的家庭情况我都了解了,你叫王玄月,你弟弟叫王玄松,你的赌鬼父亲叫王大满!
你是担心小马哥伤害你的弟弟?在青山一中,他还没这个胆量!”
小月听到“王玄松”三个字,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双手死死捂住脸:“你们连我弟弟名字都知道……
求你们别告诉他这些,他要是知道我在那种地方做事,根本接受不了!”
江恨离递过纸巾,语气软了些:“你弟弟学习成绩在全校名列前茅,他要是知道你被人逼着陪客,还能安心读书吗?”
小月哭泣道:“我也是没办法。弟弟是我活下去的唯一精神支柱。
要不是为了弟弟,我都想一死了之!鬼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江恨离看着小月颤抖的肩膀,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小月,看着我!”
小月泪水涟涟,怯怯地抬起头。
“死,是最容易也是最窝囊的选择!
那只会让你弟弟从此失去真正的依靠!
你想让害你的人逍遥法外,甚至变本加厉地去伤害其他人吗?
你想让你弟弟一生都笼罩在痛失亲姐姐的阴影里吗?
小月,你能做的,是活下去!有尊严地活下去!
将侵害你的人揪出来,让他们接受法律公正的制裁!”
江恨离稍微停顿,语速放慢,却很坚定:“这里是县武警中队营地!我们今天带你到这里,就是为你提供真正的安全!
我向你保证,从现在起,你和你弟弟,都将受到警方的重点保护!
没有人能再动你们一根手指头!包括你的赌鬼父亲!”
小月期期艾艾地问:“这,这里有毒品吗?”
“毒品?”江恨离短暂的惊讶之余,什么都明白了。
小马哥控制小月,还有一个“法宝”——毒品!
“小马哥诱骗你吸毒了?”江恨离握紧拳头,如果小马哥这个罪恶的畜生在,一定揍扁他!
他不仅逼良为娼,还将小月推进万劫不复的毒品深渊!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不是诱骗,是逼我……”小月泣不成声。
“我上瘾后,就乖乖听小马哥的。
有一次,我接客服务态度不太好,他就不给我毒品。
我浑身像被蚂蚁咬,骨头缝里都疼,打冷战,想吐,站都站不住,比死还难受……”
“畜生!人渣!”一旁的范金勇再也忍不住,狠狠地一拳砸在车上。
“小月,揭发这些恶魔的罪行!我们需要证据!
这不是你的错!你是受害者!是犯罪分子用最卑鄙的手段控制了你!”
小月的电话又响了。
又是主管打来的。
范金勇提醒道:“小月,你就说大姨妈突然来了。”
小月摁下通话键:“主管,我大姨妈突然来了,不能接客了。”
主管不相信地问:“你大姨妈前些天不是才走了?怎么又来了?难道大姨妈一个月来两次?”
小月支支吾吾道:“我,我也不知道,也许是月经不调吧。”
主管不高兴地说:“就算是大姨妈来了,你都给我立即过来!
这个客人点名要你!都等了快一个小时了!
你不管用什么方式,让他快活就行!”
第63章 深陷魔窟
江恨离示意小月挂断电话。
“我想多照顾爸爸一会,你能不能换其他人?”小月可怜兮兮地哀求。
“别啰嗦!如果不来,惩罚你两天,让你生不如死!”
主管气呼呼地挂断电话。
江恨离知道,主管说的“惩罚”,就是断她的“粮”——毒品。
江恨离正色道:“从现在起,你不用再听任何人的命令!”
“可是,毒瘾发作,我,我……”
“小月,不能再堕落了!戒毒!与过去告别!迎来新生!”
周志刚来了。
他声音沉稳:“小月,这里是人民军队的营地!从现在起,没有任何人能再伤害你!”
小月被带到谈话室。
她现在毒瘾还没发作,神志清醒,情绪稳定。
再次做思想工作后,小月诉说了自己悲惨的经历。
小月中考成绩虽然不算太出色,但也超过高中分数线几十分,但赌鬼父亲以全力保证弟弟读书为由,不让她上高中。
小月去了龙门大酒店打工。
龙门大酒店的最大股东是杨小龙,二股东正是小马哥。
一天,小马哥对小月说:“今晚别墅里有很多客人吃饭,服务员忙不过来,你也去。”
小马哥说得一本正经,作为酒店员工,小月也只有服从的份。
小马哥是城关镇马院村人。
他在老家盖了一幢乡村别墅,占地几十亩。
这里依山傍水,环境清幽,距离青山城区也就七八公里。
小马哥驾车,载着小月,去了乡村别墅。
别墅很大,里面院子里的停车位都可以停放几十辆车。
但是,小月发现院子里并没有其他车辆。
小月感到不对劲,但她发现,别墅大铁门已经关上,三米高的围墙,一般人根本逃不了。
“马总,餐厅在哪里?”小月胆怯地问。
“餐厅?”小马哥狞笑,“你应该问大床在哪里!”
小月就像遭到电击,浑身发抖,强装镇定,“马总,你……你别开玩笑啦,我还要回酒店上班呢。”
小马哥逼近小月,一只手托着她的下巴,布满刀疤的脸阴森可怕,“以后,你就是我的压寨夫人!多么漂亮的女孩啊!我怎么早没发现?”
“不,不,马总,求求你放过我……”
小马哥冷笑:“小月,到了嘴边的肉,还能吐出来?
煮熟的鸭子,如果还飞了,别人会戳我的脊梁骨骂我无用!”
小马哥将小月强行推进卧室。
“小月,我睡你,是在做好事,知道吗?你爸爸欠我一百万,将你给我抵债!
我是看你们家可怜,才同意这不平等的抵债协议!
一百万!你虽然漂亮,但也没有镶金窟啊!”
“不会的!我爸爸不会答应让我抵债!你一定胁迫他了!”
“胁迫倒是没有,但自古以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你爸爸欠我一百万,如果不还钱,我可是要摘掉他的器官抵债!
你爸爸唯一值钱的,就是他的人体器官!
这样吧,我现在拨通你爸爸电话,让你确认一下,他是不是将你卖给我抵债了?”
小马哥拨打王大满手机,并故意设置为免提状态。
电话通了。
“马总,有什么指示?”王大满的声音里满是谄媚,隔着电话都能想象出他点头哈腰的模样。
“小月在我这儿。你确定一下,是不是同意让她抵债?”
“马总,你让小月接电话。”
小马哥将手机递给小月。
小月质问道:“爸爸,你是不是将我卖了还赌债?”
王大满心虚,辩解道:“小月,爸爸这么做,也是为你好,小马哥有钱有势,你跟着他,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哪怕你做他小三,也比嫁给穷鬼强!”
“爸爸,是不是马总逼你这么做?”
“小月,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啊。就这样吧。”
王大满不敢面对女儿的质问,仓促挂断电话。
“死心了吧?”小马哥将小月推倒在床上,压在她身上,就要脱衣服。
小月又急又怕,泪水夺眶而出,哀求道:“不要!马总,求求你,放过我!”
小马哥淫笑:“小月,你说一个能打动我的理由,我就放过你。”
小月内心恐惧至极,小马哥那张狰狞的刀疤脸,就像一条盘踞的蝮蛇,吐着信子等待猎物放弃挣扎。
“我……我有乙肝!”小月急中生智,“会传染的,马总金贵身子……”
“这理由太拙劣了!”
小马哥猛地撕开小月的衬衫领口,“乙肝?老子什么场面没见过?
就算你有艾滋病,今天也得从了我!”
小月猛地抬腿,膝盖狠狠撞向小马哥的小腹——那是她在酒店后厨看帮工打架时记住的招式。
“够烈啊?老子就喜欢驯野马!”
小马哥脸上的狞笑瞬间拧成暴怒。
他一把攥住小月的头发,将她的头狠狠掼向墙壁。
砰!
小月眼冒金星,额头瞬间鼓起一个大包。
“你弟弟叫王玄松,在青山一中高二(7)班,身高一米七八左右,较瘦,下巴有颗痣……”
小马哥从手机里翻出王玄松的照片,坏笑道:“这是不是你弟弟?如果我让人开车将他撞伤,或者,他被人打了一闷棍,算不算是意外?”
小马哥这番话,将小月彻底镇住了!
优秀的弟弟,是她最大的软肋,也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
“不要!别动我弟弟……”
小月反抗的力量瞬间被掏空,有气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小马哥见她软了下来,松开手,“算你识相!早这样不就省心了?
你弟弟的性命,可比你这犟脾气金贵多了!
从今天起,给我记住自己的身份——你是我小马哥的人,你的命、你弟弟的命,都攥在我手里!”
说着,小马哥一把揪起小月的胳膊,将她拽到床边。
“你的衣服,是我脱,还是你自己脱?”
小马哥一边解自己的皮带,一边问。
小月就像没有灵魂的木偶。
小马哥俯身捏住小月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你爸把你送来抵债时,可没说你这么烈!
不过也好,驯服烈马才够劲!”
小月闭着眼,任泪水汹涌而出。
这一刻,她想到了老家屋檐下的蜘蛛网,而自己就是被粘住的飞蛾,怎么扑腾都逃不出去!
“哟,不吭声?”小马哥坏笑,“等会儿有你叫的时候!”
第64章 魔窟秘密
就这样,小马哥粗暴地夺走了小月的第一次。
看到白色床单上盛开的红玫瑰,小马哥很兴奋:“不错,又收了一个处,这是我收的第三十八个处。”
小月呆呆地躺在床上,就像行尸走肉。
小马哥导出监控摄像头的视频,“小月,欣赏一下这春宫大片。
如果你不听话,我将这视频发到网上!”
……
小月说着说着,已经泣不成声。
江恨离递给小月纸巾擦眼泪。
“一定要让小马哥接受法律的严惩!”周志刚拍案而起。
阳光底下的罪恶!
待小月稍微平静些,周志刚继续问:“小月,小马哥玩腻了,就逼迫你接客,还逼你吸毒,借此加强对你的控制,是不是?”
小月无力地点头:“是的,他只要在青山,再晚都回到别墅,住在别墅。
他将我玩腻后,就逼迫我接客。
他说我是后宫夜总会头牌,专门接待有钱的客人,一次五千元。
我爸爸向他借了二十万高利贷,利滚利,不到一个月,连本带息就是一百万。
他说睡我十几天,一天按一万算,其余的钱,让我接客抵债。
接客五千,我得两千,但这两千并不给我,而是抵债,他还要扣毒品钱。”
周志刚强忍着心中的愤怒,问:“小月,还有没有受害者?”
小月脱口而出:“有!我在小马哥的乡村别墅待了十多天,晚上隐约听到有女孩哭泣。
别墅有地下室,但不让我们下去。
小马哥说他玩了三十几个处女,不像是吹牛。
这些女孩,应该有和我一样被强迫的。”
周志刚一惊:“你说地下室听到女孩的哭泣声?”
“是的,时不时听到。我怀疑,别墅地下室关了不听话的女孩。
小马哥经常换女孩,按照他自己的话说,最多半个月,他就要换人。
比如我,十几天后,就腻了,然后,逼我去后宫夜总会坐台。”
周志刚沉思了一会,问:“小月,你说小马哥习惯于住在乡村别墅?”
“是的,别墅离城区近,那十多天,他每天都回来。
别墅虽然很大,但里面的人很少。
常住的只有厨师和管家,他们都是小马哥亲戚。”
“龙门大酒店有一个离奇失踪的女孩,叫钱玲,竹林镇牛王村人,年龄比你小一岁,十六岁,你见过她吗?”
“我认识钱玲,她很漂亮,性格乐观,但后来就见不到她了。
听说她失踪了。也有人说,她去外地打工。更多情况,我也不知道。”
“小马哥的别墅有什么显著特征?”
“马院村最豪华、占地面积最大的就是小马哥的别墅。
别墅后面是山,前面是河。”
和小月谈话后,周志刚召集督导组成员开会。
江恨离虽然不是督导组成员,却是重要线人,视同成员参会。
周志刚在分析案情的基础上,一锤定音:“从目前掌握到的情况看,小马哥涉嫌多项罪名。
当然,他的罪行可能比我们目前掌握到的更严重!
迟一天将他抓捕归案,就多一分受害者继续遭受苦难的可能!
我们必须争分夺秒,制定出最周全的抓捕计划!”
江恨离说:“从目前线索看,乡村别墅很关键。
地下室可能藏着受害者,小马哥习惯于在乡村别墅居住。
我判断,不仅那里藏着见不得人的秘密,还有可能那里更适合逃跑。”
周志刚点点头:“恨离说得有道理,小月说了,别墅后面靠山,前面有河。
别墅里如果有地道,通往后山,小马哥如果通过地道逃到山林,凭借山高林密和熟悉地形的优势,很容易逃脱。”
江恨离自告奋勇地说:“我是青山本地人,不仅熟悉地形,还是本地口音,如果伪装成抓蛇的,不太会引起怀疑。”
周志刚同意了:“好,你和范金勇一起,互相也有个照应。
这个魔窟,究竟藏着多少秘密,很快就会真相大白了!
待你们探明地形后,我们异地用警,抓捕小马哥!”
……
山里蛇多,抓蛇的也不少。
江恨离和范金勇伪装成抓蛇的。
他们穿着破旧且沾满泥土的衣服,戴着草帽,一手拿蛇皮袋,一手拿铁钳。
为了伪装,两人还在脸上抹了些灰尘。
从外表看,他们活脱脱就是抓蛇人。
江恨离在农村长大,小时候没少抓过蛇。
虽然蛇是保护动物,但在农村,特别是山区,抓蛇的并不少。
对于蛇是保护动物,江恨离持保留意见。
对于五步蛇、眼镜蛇、金环蛇等剧毒蛇,本就不应该保护。
小马哥别墅很好找,因为在农村,能建占地面积几十亩的别墅,光有钱还不行,得有背景。
要不然,官方根本不允许建,就算建了,也会被当作违章建筑强拆。
别墅远远望去就像座落在山坳里的旧式庄园,青砖黛瓦,飞檐翘角,朱红色大门紧闭。
院墙是用青石垒砌的,三四米高,上面还通了电网。
江恨离用胳膊肘碰了碰范金勇,轻声说:“电网接口在东南角,用的是独立变压器,很可能带电。
这就意味着,我们不能通过翻越围墙爬进去。当然,如果停电,是可以的。”
别墅周围只有一条路,必须通过河上的石桥。
可以看见,别墅大门及四周都安装了不少监控摄像头。
别墅周围没有人巡逻,也许小马哥觉得完全没有必要派人巡逻。
因为这么多年,他都平安无事,就算偶尔被抓,很快就被放出来。
“范哥,我们去别墅周边看看,我高度怀疑,别墅有地道出口,说不定就能发现地道秘密出口。”
两个人继续假扮捉蛇人,一边装模作样地在草丛里找蛇,一边向别墅走近。
真的发现一条两米多长的菜花蛇!
在江恨离看来,菜花蛇是对人类最友好的蛇,无毒,却猎杀五步蛇和眼镜蛇。
民间有“一地菜花蛇,十里无毒蛇”的说法。
为了演戏,江恨离将这条十几斤重的菜花蛇装进蛇皮袋。演戏结束,还得将这条益蛇放生。
网上有人问:蛇的最大敌人是谁?有网友回答:蛇皮袋。
两人尽量避开监控摄像头,向别墅后面,也就是靠山的位置走去。
如果有地道,那一定是靠近后山的位置。
两人看着像是在找蛇,其实是在寻找可能的地道出口。
功夫不负有心人。
江恨离找到了一块被草丛遮盖的青石板。
他朝范金勇使了个眼色,两人假装在草丛里找蛇,实际上却合力将石板往推向一边。
只听“吱呀”一声闷响,石板下露出个半米见方的洞口,洞口做了精心的防水处理。
看得出来,这洞口很长时间没有人进出。
江恨离拍下洞口照片,并在周边树上做了标记,确保下次能够找到洞口。
然后,两人将石板复位,并用枯枝、落叶做了伪装。
……
周志刚部署战前动员:“我们异地用警,从江州、云川调来一百多名警力!
今晚十一点,同时对后宫夜总会、地下赌场和乡村别墅发起突袭!
务必将首恶分子小马哥抓捕归案!”
第65章 雷霆行动
周志刚说:“到目前为止,被抽调的警力,不知道今晚的行动目标,他们的手机也全部没收,以最大程度地做到保密。
今晚行动代号——雷霆!一切行动听指挥……”
周志刚将参战人员分成三个行动组,第一组主攻后宫夜总会,负责控制现场所有人员,解救可能被胁迫的受害者,查封账目和电子设备;
第二组突袭地下赌场,重点抓捕赌场核心管理层,固定赌博犯罪证据;
第三组进入马院村的乡村别墅,目标是抓捕小马哥,搜查地下室并解救可能被困的人员。
按照任务分工,周志刚亲自指挥第一、第二行动组,因为地下赌场就在夜总会的地下室。
范金勇负责指挥第三行动组。
第三行动组人数最少,只有十几个人。
人多了,反而容易暴露目标。
行动之前,江恨离和范金勇商量了几套预案。
如何进入别墅?在什么地点、什么时间抓捕小马哥?
侦查员已通过手机定位,锁定小马哥晚上在龙门大酒店,为一个手下庆生。
按照小月的说法,小马哥晚上必回乡村别墅休息。
傍晚时分,范金勇、江恨离就带着队员,翻越后山,到达乡村别墅后面,根据标记,找到之前发现的地道出口。
江恨离蹲在青石板旁,检查洞口的伪装,没有发现异常。
拨开枯枝落叶,半米见方的洞口边缘,留着下午推石板时蹭掉的青苔。
按照预案,江恨离带人通过地道出口下去,看能不能进入别墅?
如果能,到时候就打小马哥一个措手不及!
范金勇则在外围指挥警力。
挪开青石板。
江恨离率先钻进地洞。
打开手电筒,光柱探进洞口,照见向下的水泥台阶。
地道里有排水设计,墙根处有排水沟。
地道里比想象中宽敞,仔细观察地道地面痕迹,似乎有很久没有人走过。
弯腰走了二三十米,前方出现一道铁门。
这在江恨离的预料之中。
铁门上了一把铜锁。
参战队员带了专用破拆工具,包含破门槌和破拆背包。
江恨离示意队员拿出破拆工具。
他压低声音叮嘱:“动作轻些,尽量不发出声音。”
队员掏出液压剪,咔嚓一声咬断铜锁,铁门应声向内打开,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江恨离蹑手蹑脚走在前面,时不时停下,侧耳倾听动静。
没有听到异响。
地道里没有灯光,黑咕隆咚的。
通过手电筒光亮,前面是条笔直的通道,高约两米,不需要弯腰。
墙面刷着白灰,有些地方已经斑驳脱落,露出里面的红砖。
江恨离注意到,地面有层的灰尘,正中央留着一串鞋印,看尺寸像是男士皮鞋。
江恨离打了个手势,示意队员停下。
他蹲下身,用手电筒照着那串鞋印。
鞋印边缘清晰,没有被踩踏的痕迹,显然是近期留下的。
江恨离分析,鞋印应该是别墅里面的巡逻人员到此巡逻时留下的。
巡逻人员没有打开铁门,可能是认为没有必要再去铁门外的那段地道。
江恨离用手电筒照射,突然发现地道上方有摄像头!
这一发现,让他惊出一身冷汗。
他本该想到,地道里有监控。
“撤退到铁门外!”江恨离低声道。
几个人撤退到拐角处。
这里,是监控死角。
地道里没有任何动静。
江恨离判断,就算有监控,别墅看守人员,也不一定每时每刻盯着看。
因为这几年,别墅一直都平安无事,导致他们麻痹松懈。
他们恐怕不会想到,地道出口已被人发现,还有人悄悄潜入地道。
江恨离给范金勇发信息,介绍情况:深入地道约三十米处,已破拆第一道铁门,但在地道内发现摄像头,我们暂时退到监控死角,需要确认对方是否察觉。
范金勇回复:距离行动开始时间还早,如果对方没发现,暂时不要贸然出击;如果对方发现,相机行事。
一个小时过去了,地道里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江恨离松了一口气,对方应该没有观察监控视频。
晚上十点多。
江恨离收到范金勇发来的消息:小马哥的凯迪拉克已驶离龙门大酒店,开向乡村别墅方向。
二十分钟后,范金勇又发来信息:两辆车已驶入别墅,其中一辆是凯迪拉克。两车约摸有四五个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范金勇的人兵分两路,一部分潜伏在河岸草丛里,只要总指挥周志刚一声令下,他就堵住大门,防止小马哥出逃。
另一部分人,守在后山处。因为不排除别墅还有其他秘密通道或出口。
晚上十一点整,周志刚对着对讲机沉声下令:“雷霆行动,开始!”
前期,已经有部分队员伪装成客人,进入夜总会和赌场。
地下车库,有赌场和夜总会的秘密出口,早已有多名队员坐在贴着深色膜的车子里。
只等一声令下,就守株待兔,张网以待。
正门处,多名队员如神兵天降,进入夜总会。
舞池里,正在表演脱衣舞。
扩音器里传出震耳的指令:“警察!全部不许动!双手抱头靠墙站好!”
震耳欲聋的音乐戛然而止,五彩射灯还在疯狂旋转。
包厢门被逐一踹开。
有的男女正在做那苟且之事。警察冲进来时,他们非常懵逼。因为后宫夜总会向来以“安全”闻名。
有的男女只穿一条裤衩,就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被抓了正着。
有的男女爬到窗户上,试图从窗户上往下爬,却不知,早有人守在下面。
五楼是后宫夜总会的VIP包厢。
这里的小姐更漂亮,价格也最贵,客人非富即贵。
走廊铺着厚厚的红地毯,脚步声被吸得严严实实。
帝王阁门口,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搂着两个穿旗袍的女人出来,招呼领班,“再叫两个嫩点的,钱不是问题。”
话音未落,走廊尽头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带队的警察讲机大喊:“各单位注意,控制五楼所有人员!”
翡翠阁里烟雾缭绕,红木桌上摆着白色粉末,几个怀里搂着美女的男人正用百元大钞卷成筒吸食。
玫瑰阁里,一个男人身下压着一个女人。
不,准确地说,那是一个小女孩,看模样,还未成年。
第66章 床底密道
“你特么的反抗,老子掐死你!”这个脖子上挂着拇指粗金链的男人正在脱女孩的衣服。
女孩的脸上满是泪痕,哀求道:“叔叔,求求你,放开我,我是被骗来的!”
“老子花了两万元破处费,你不干?我找谁要钱?”
“住手!我们是警察!”一个队员厉声呵斥。
那男人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狰狞的凶光,随手抓起床头的烟灰缸,就朝队员砸去!
“妈的,敢坏老子的好事!”烟灰缸擦着队员的肩膀飞过,在墙上撞得粉碎。
两名队员迅速上前,一个擒拿动作就将男人按在地上,冰冷的手铐“咔嗒”一声锁住了他的手腕。
“放开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大金链男人还在挣扎嘶吼,“我爸是王刚!”
队员一声怒吼:“不管你是谁!涉嫌强奸未成年人,谁也保不了你!”
大金链男人辩解道:“我这是嫖娼,花了钱的!两万块!”
女孩只剩一条内裤,要是再晚几分钟,就让大金链男人得逞了。
可以看到,女孩手腕上有青紫的瘀伤,脖颈处还有清晰的掐痕。
队员脱下自己的外套裹在女孩身上,轻声安慰:“别怕,我们是来救你的!”
女孩呜呜哭泣起来。
一问,才知道,女孩是一所乡镇中学的学生,因为同学说她符合贫困女童资助条件,来县城签字就可以获得三千元资助。
她就在同学陪伴下到了县城。结果被带到后宫夜总会。
有人给了她一页纸,内容没给她看,让她签字,说签字就可以拿钱。
她签了字,的确拿到了三千块钱。
结果,就被带进玫瑰阁,大金链男人说花了两万元买她的处。
与此同时,地下赌场的抓捕行动正在进行中。
当大批警察冲进来时,赌场瞬间死寂,赌徒们的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赌场开办已有几年,却从来没有被查过。
今天,看这架势,是要一锅端!
死寂后,赌场陷入骚动和混乱,有人将钱往兜里揣,有人掀翻赌桌制造障碍,有人朝着预先留好的安全通道狂奔。
然而,出口处早有大批警察在守株待兔。
……
乡村别墅。
十点五十分,江恨离和队员再次从地道铁门进入通道。
通道的尽头,又是一道铁门。
但这道铁门没有上锁。
打开门,江恨离听到隐隐约约女孩的哭声。
哭声是在前面的地道里传来的。
循着哭声方向,江恨离靠近,发现一间地下室里,透过栅栏式铁门,里面有女孩在嘤嘤哭泣。
这间地下室,无异于是地下牢房。
栅栏式铁门设计,是为了通风。
里面阴暗潮湿,看不清女孩的脸,不知道她是不是就是失踪的钱玲。
之前女孩没哭,估计是睡着了。
这样的地下室不止一间。
范金勇发来提醒信息:行动即将开始,我们已接近正门。
江恨离朝队员挥手,示意上去。
一个警察手里持枪,走在向上台阶的最前面。
台阶尽头是一扇不起眼的暗门,与墙面瓷砖几乎融为一体。
队员用特制工具轻轻一撬,暗门应声而开。
门外是别墅一层的回廊,挂着几幅俗气的西方裸体女人油画。
别墅院落很大,绿树成荫。
小马哥等人都在屋子里。
可以隐约听到,一个女人夸张的叫床声。
小马哥夜夜笙歌啊。
江恨离当机立断,派一个队员趁着夜色悄悄潜到大门处,打开门。
范金勇和几个队员快速进到院子里。
别墅保安估计睡了。
他也不会想到,在大门紧闭,高高的围墙通了电网的情况下,还有人进来。
也许是发现不对劲,一个肥胖的男人打开房门,出来一看究竟。
这男人只穿一条花裤衩,挺着一个啤酒肚,胳膊是花臂。
他刚打开门,就被江恨离一个锁喉按在墙上,手腕被冰凉的手铐死死锁住。
这个干净利落的锁喉动作,比警察还专业。
“不许叫!叫就弄死你!”江恨离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警告,“想活命就老实交代,别墅里现在有多少人?”
花臂胖男人说:“常住的只有三个,小马哥晚上带了一男三女回来。”
“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管家,也是保安,还有一个厨师,一个服务员。”
“除了小马哥,别墅里就你们三人?”
“是的,是的。”
“地下室关着几个人?”
“两个。”
“小马哥在哪个房间?”
“他就在一楼。”这家伙指着前方一间亮着灯的房子。
“他们都在一个房子里?”
“不是,小马哥和一个女人在一楼,还有一个男人,是小马哥的朋友,带着两个女人在二楼。”
江恨离朝范金勇使了个眼色,两人兵分两路。
江恨离带人上楼抓人,范金勇则啃最硬的骨头,抓捕小马哥。
江恨离带着三个队员悄悄上楼。
门缝里透出暖黄的光,女人的浪笑声混着低俗的调情钻出来。
让人欣慰的是,里面不是像小月一样被迫害的女孩。
一个队员深吸一口气,突然抬脚踹向房门。
木门应声而裂。
“不许动!警察!”
三双惊恐的眼睛齐刷刷看向门口。
一男二女都一丝不挂,正在玩一龙二凤的游戏。
范金勇踹开小马哥房门时,小马哥正在打电话。
小马哥电话是打给副县长、县公安局长吴发天的。
“吴县长,刚刚接到报告,几十个便衣警察闯进赌场和夜总会,你不能一手收钱,一手查我!
啊?不是你的人?可能是异地用警?这么大的事,你都不知道?”
这时候,房门“砰”的一声被踹开,范金勇带着几个队员闯进来。
“不许动,我们是警察!”
“啊!”女人呈坐姿,面对门的方向,最先发现有人破门而入,发出惊恐的呼喊。
小马哥丢下一句:“不好,警察来别墅抓我!”
说时迟,那时快,小马哥快速摁了一下床头柜旁边的墙壁上一个极不显眼的按钮。
整个床就掉了下去。
小马哥和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都掉了下去。
然后,大床迅速归位。
这一幕,让范金勇等人难以置信。
这不就是武侠小说中的逃生密道吗?
小马哥这是武侠小说看多了?才设计出这么一个机关?
床头柜上,是零乱的衣服,有小马哥的,有那个美女的。
范金勇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女人的脸,但她的身材很好,很白。
范金勇摁了一下床头的按钮,床板却纹丝不动。
他又用力按了几下,那按钮像是焊死在墙上,再没半点反应。
“妈的!可能是小马哥在下面做了手脚。”
范金勇低骂一声,抬脚踹向床板,实木床板发出沉闷的响声,纹丝不动。
江恨离结束了楼上的战斗,已经下来了。
“小马哥床上有机关,钻到床底下的地道跑了!”范金勇沮丧地说。
江恨离疑惑地问:“床下的地道与我们发现的地道,会不会是同一个地道?”
第67章 人质苏晚
范金勇说:“不管是不是,我们得提醒外面的人注意!”
范金勇和江恨离都给守在外面的队员打电话,说小马哥通过地道逃脱。
考虑到里面战斗已基本结束,范金勇又派了几个队员,去支援外面。
江恨离将花臂胖男人押解过来,厉声问:“床底下的地道出口在哪里?”
花臂胖男人一脸懵逼:“我不知道床底下有地道啊!”
江恨离又问:“别墅地下有几条地道?”
花臂胖男人说:“就一条啊,我隔段时间还巡查一遍。”
看花臂胖男人的神情,不像是撒谎。
厨师和服务员也被抓了。
这是一对夫妻,是小马哥亲戚。
审问他们,也都说只有一条地道,不知道小马哥床底下有机关。
“砸掉它!”范金勇使用折叠工兵铲撬床,有队员用液压剪助力。
木屑飞溅中,床板终于被掀开,露出底下黑洞洞的洞口,一股潮湿的霉味涌了上来。
“恨离,我带人去追小马哥!你负责处理后事!”
范金勇现在对江恨离高度信任。
江恨离不是警察,但这几天在与他的合作中,发现他智勇双全。
洞口一开始并不深,只有一米深,下面铺了地毯。
这种设计,是考虑到人从床上滑落时,不至于受伤。
洞口有个按钮。
范金勇判断,摁上这个按钮,床就会复位。
并且,是一次性的。
由于床已被撬坏,已无法验证判断是否正确。
地道里黑咕隆咚的。
范金勇打开强光手电筒。
台阶向下。
走了几米远,发现一道铁门。
门上了锁。
很显然,是小马哥上的锁。
对于带有破拆工具的突击队员来说,开锁并不难。
但也需要时间。
和刚才大床复位不能再次开启一样,就是尽量拖延时间,为逃跑者创造更多的逃亡时间。
液压剪的金属咬合声在地道里格外刺耳,随着“咔哒”一声脆响,铁锁应声而断。
前面,地道转弯。
在古代,比如曹操修建的运兵道,有猫耳洞、绊腿板、陷阱、障碍券等军事设施,以达到消灭追兵的目的。
范金勇不太相信小马哥会躲在转弯处搞突然袭击。
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对着拐角处开了一枪。
在地道里,枪声沉闷得像闷雷滚过。
这声枪响,是警告,更是震慑。
范金勇挥了挥手,两名队员端着枪贴墙推进,强光手电的光柱在拐角处扫出扇形光斑,确认安全后才朝他比了个手势。
地道在转弯后陡然变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
潮湿的墙壁上渗着水珠,手电筒照过去能看见密密麻麻的霉斑。
“队长,这里有脚印!”前头的队员突然低声道。
地道湿泞的地面上印着几串凌乱的鞋印。
两双都像是男人的运动鞋,尺码比较大。
一个队员大惑不解:“明明看到小马哥和那个女人在鬼混,怎么到了下面就成了两个男人?”
范金勇说:“这不难解释,小马哥将机关设在床下,他就考虑到,有朝一日被抓时,可能是光着身子。
比如刚才,他根本没时间穿衣服穿鞋,因此,地道里肯定备有衣服、鞋子。但不太可能专门备女人衣服鞋子。
因此,那个女人穿着男人的鞋子,还很有可能穿着男人的衣服。”
其他队员恍然大悟。
范金勇继续在地道追捕。
再说江恨离,将队员兵分两路,一部分人,看管胖管家等几个人、解救被囚禁在地下室的受害者。
另一部分人,在他的带领下,去了地道。
如果别墅底下只有一个地道,那小马哥就会潜入这个地道。
按照时间推算,如果小马哥潜入这个地道,应该到了出口。
然而,在出口附近守株待兔的队员,并没有发现有人钻出洞口。
为防止小马哥潜伏在地道里,江恨离觉得很有必要去地洞搜寻。
然而,里面根本就没有人。
由此判断,别墅里不止一条地道。
在床底下的地道,甚至连管家都不知道!
这足以看出小马哥的狡猾。
怪不得小月说,只要小马哥在青山,再晚都回别墅睡觉,这是防止有人趁他睡着了动手。
或许,小马哥只有睡在带有机关的床上才安稳。
这时候,江恨离接到在外面蹲守的队员的电话:“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从另一个洞口钻了出来!
幸亏发现及时,要不然就被他们趁着夜色从山林里逃跑了!
但这家伙将这个女人劫持为人质!
虽然被围困,但不敢贸然开枪!
这家伙有匕首,还有手枪!”
江恨离当机立断,除留下两个队员看守被抓获的管家等三人外,其他人立即增援!并通知范金勇!
当江恨离赶到时,范金勇还没有到。
今晚月明星稀。
小马哥正用匕首抵着女人的脖颈,背靠着一棵粗壮的古树,与围上来的队员们对峙。
那女人穿着男人宽松的衣服。
江恨离认出来了,这女人不是别人,而是县电视台新闻主持人苏晚,昨晚还在播报“平安青山建设成果”新闻。
可惜,苏晚前一刻钟,还在和小马哥颠鸾倒凤;
后一刻钟,却被小马哥劫持为人质,命悬一线。
“都特么的退后!要不然,老子就杀了这个女人!”小马哥咆哮道。
他左手的匕首死死抵在苏晚的咽喉处,右手紧握一把手枪。
多个队员也手持手枪,和小马哥对峙。
但队员们都不敢开枪,因为队长范金勇不在,而且,害怕小马哥伤害人质。
“让开一条路!不然老子要杀人了!”
如果小马哥钻入树林,再找到他,就很难了!
小马哥是本地人,熟悉地形!
又是晚上,山高树密!
范金勇和几个队员来了。
他没想到小马哥狡兔三窟,别墅里不止一条地道。
他很后悔,和江恨离勘察地形时,应该耐心寻找,说不定会发现这个出口。
现在,很棘手。
他当即向总指挥周志刚汇报。
周志刚指示,既要保证人质安全,又不能放虎归山,让小马哥逃跑。
而且,尽可能留活口,因为小马哥掌握着其他犯罪线索,还有“保护伞”问题线索和证据。
小马哥情绪开始激动,咆哮道:“你们把枪都扔了!扔到草丛里!让开一条路!不然我真的杀人了!”
他用匕首往苏晚脖子里压了压,可以看到,脖子出血了。
但是,只是皮下出血,并不严重。
因为小马哥知道,如果真的杀了苏晚,他很快就会被枪打成筛子。
这时候,吴发天率领五六个全副武装的警察跑了过来。
“各位领导,我来迟了!特地赶过来增援!”吴发天气喘吁吁地说。
吴发天是在与小马哥通话后,知道不仅后宫夜总会出事了,小马哥也被围捕。
因此,他第一时间赶过来。
这些年,他是小马哥的“保护伞”之一,收了小马哥很多财物,还有很多美女。
小马哥一旦落网,他也要跟着落马。
他带着心腹赶来,真正的用意不是为了增援,而是为了灭口!
现在,小马哥劫持人质,给了他杀人灭口的绝佳机会!
至于人质会不会死,在所不问。
他要的就是小马哥死!
第68章 美女记者
吴发天的突然出现让范金勇眉头一皱。
之前,他就听说,吴发天很可能是小马哥的“保护伞”。
当然,作为副县长、县公安局长,吴发天来了,也没什么不妥之处。
“吴县长来得正好,”范金勇不动声色地说,“人质被劫持,嫌犯持有武器,我们正僵持着。”
“马兵,你这是何苦!”吴发天突然提高嗓门喊话,“放了人质,争取宽大处理!负隅顽抗是死路一条!”
小马哥显然也没料到吴发天会来,愣了愣后突然狂笑:“吴县长,你特么少装蒜!老子要是信你的话,现在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你让他们将枪放下,让开一条路,让我走!否则,我就杀了这个女人!”
吴发天假装关心劝降:“马兵!你别糊涂!劫持人质是重罪,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你想想,就算逃出去了,全国通缉,你能躲到哪里去!”
小马哥冷笑:“吴县长!你唱什么红脸!去年中秋你收我那条‘金鲤鱼’,可是很‘肥美’!”
赤裸裸的威胁!
所谓“金鲤鱼”,是小马哥送给吴发天的一尊纯金摆件,有十几斤重,寓意年年有余。
吴发天抢过扩音器:“马兵!你精神错乱了在胡言乱语!放下武器接受治疗!”
江恨离往前迈了半步,“马兵,就算你杀了人质,也是死路一条!
想想你年迈的老母亲,还有年幼的儿子,你真的一条路走到黑?
你有罪,但不是死罪,如果杀害人质就是死罪!
检举揭发他人,并且有重大立功表现,可以减轻处罚……”
小马哥的思想有些波动,抵住苏晚脖颈的刀微微松了松。
砰!
一发子弹撕裂夜空!
开枪的不是抽调的突击队员,而是吴发天带来的一个特警。
子弹精准贯穿小马哥右眼,血浆和脑髓喷溅了苏晚一身!
小马哥甚至来不及惨叫,身子就像面条一样栽倒。
吴发天大声说:“救人质!”
几个队员上前,将苏晚拉了过来。
小马哥被一枪爆头,死了!
青山县最大的黑恶势力团伙龙虎帮帮主,就这么窝囊地死了,死时哼都没哼一声。
“谁开的枪?”范金勇怒吼。
本来,是有希望劝降小马哥的。
开枪的特警冷静地说:“是我开的。”
这个特警,名叫孙浩,县公安局特警大队副大队长,狙击好手,也是吴发天的心腹。
“我是现场指挥,授权你开枪击毙小马哥了?”范金勇质问道。
孙浩不慌不忙地说:“当时嫌犯情绪极度激动,匕首已经划破人质颈动脉,人质命悬一线!
根据《人民警察使用警械和武器条例》第九条,劫持人质危及生命安全时,经警告无效可以使用武器!
我有权依法使用枪支予以击毙,制止犯罪,最大限度保护人质生命安全!
这是特警在危急关头处置劫持人质事件的常规判断和法定职责!”
孙浩指着面色惨白的苏晚:“你看人质脖子上的血!再犹豫就是草菅人命!
我这是为了救人!幸运的是,人质只是轻伤!
我既击毙小马哥,又救下人质,好像没错吧?”
吴发天手拿扩音器,发话了:“孙浩同志的做法虽然突然,但完全符合警察开枪的相关规定!
刚才的情景大家都看到了!马兵这个暴徒,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当时情况非常危急,人质被这个恶魔劫持!脖子已经见红,生命危在旦夕!
马兵已经是惊弓之鸟,他握枪的手随时可能在极度恐惧或疯狂之下扣动扳机,伤害人质或射向干警!
在千钧一发的生死瞬间,任何犹豫都可能导致人质或同志们的牺牲!
孙浩同志以高度的责任感、果断的执行力和精准的枪法,干净利落地解除危险,保护了人质,保护了在场的干警!
他处置得当,没有任何问题!如果有问题,我来承担责任!”
吴发天装模作样地走到苏晚身边,假惺惺地检查她的脖颈:“这不是县电视台台柱子苏晚吗?
别害怕,现在安全了!要不是孙浩同志果断开枪,后果不堪设想啊!”
他刻意突出“果断”两个字,眼角余光却瞥着地上小马哥的尸体,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小马哥不死,很多人睡不着觉!
小马哥死了,带着很多秘密进了阴曹地府!
吴发天这一手杀人灭口玩得太毒辣、太狡猾!
吴发天“完美”杀人,范金勇却无法反驳。
……
返回别墅。
从地下室里,解救出两个女孩。
其中一个就是钱玲!
当江恨离看到钱玲还活着,激动得泪水都涌了出来!
那次陪陆明远暗访,在农村班线车上,看到钱玲妈妈悲伤的神情,他的心钻心地疼!
养了十六岁的女儿,突然就失踪了,生死未卜,那种剜心般的痛楚,隔着时空都能感受得到。
钱玲被囚禁已有半年,长期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面色苍白,身材瘦削。
当得知被解救出来时,她“哇”的一声哭了。
江恨离微微欣慰的是,钱玲精神没有崩溃,因为还知道哭泣。
哭泣是真情实感的流露。
如果连哭泣都不会,那才是真正的精神完全崩溃!
但另一个被囚禁的外地女孩,就没那么幸运了。
她披头散发,神情呆滞,眼里无光。
经突击审讯花臂胖男人等三个常住别墅的人,了解到小马哥之所以囚禁这两个女孩,是因为这两个女孩性格刚烈,哪怕是在软硬兼施下,仍然扬言要报警。
钱玲甚至放出话来,除非杀了她,不然她都要报警。
这种女孩,金钱、恐吓、毒品都无法阻止报警,小马哥只能将其囚禁在地下室。
小马哥虽然歹毒,但还不敢杀人,也没杀过人。
一般人,被囚禁在地下室多日,精神会崩溃,会变疯。
而变疯正是小马哥最希望的结果。
一个疯子,是不会报警,也不会举证的。
在这两个女孩之前,就有一个女孩被逼疯,被小马哥放了。
经过深挖,小马哥犯罪团伙被彻底剿灭。
但是,背后的“保护伞”却安然无恙。
……
陈小曼作为《青山报》记者,受报社领导指派,采访县里纳税大户——龙门煤矿的老总杨小龙。
谁都知道,杨小龙是青山县有名的“钻石王老五”。
杨小龙身家过亿,三十五岁,却至今未婚。
一见到陈小曼,杨小龙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艳。
想不到在青山,还有这么漂亮、气质如此出众的女人!
此女只应天上有,为何悄悄落人间?
第69章 明天离婚!
杨小龙家财万贯,阅女无数,但见了陈小曼,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
杨小龙不自觉地将陈小曼和自己的历任情人对比。
漂亮的,却很妖艳;清纯的,又很青涩。
反观陈小曼,细腰翘臀,前凸后翘。不施粉黛,却比那些浓妆艳抹的女人更耐看。
那气质,像是把山间的清风和溪边的明月揉在了一起,看着清爽,品着有韵。
杨小龙脱黑漂白后,给人的形象是霸道总裁。
很多女人,见了他,不知不觉会流露出贪慕。
但是,从陈小曼脸上,杨小龙看不到丝毫贪慕,甚至连多余的情绪都没有。
她的目光,既不躲闪,也不迎合。
而他,只是采访对象,而不是身价过亿的煤老板。
陈小曼精心准备了采访提纲。
杨小龙侃侃而谈,谈税收贡献,谈安全生产,谈社会责任。
“陈记者,我每年投入公益事业的资金,起码有五六百万。”
杨小龙开始大谈特谈自己做公益事业:“龙门镇敬老院,年久失修,破烂不堪,夏天漏雨,冬天灌风。
这些老人比我父母亲年龄还大啊!这哪是养老,是受罪!”
杨小龙语气沉重,带着表演性质的痛心,“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去年,我捐款两百万。敬老院全面翻新,所有房间装上空调,冬暖夏凉。
床铺被褥全换新的,食堂设备升级,顿顿有肉有鱼有蛋……”
陈小曼一边在笔记本上记录,一边点头认可。
杨小龙越说越有劲:“青山县是穷县,特别是在农村,还有重男轻女的坏习俗。
很多女娃,读完初中,哪怕考上高中,也得出去打工,这哪行呢?知识改变命运啊!
我每年拿出专项资金两百万,专款专用,资助贫困家庭的女娃完成九年义务教育,资助品学兼优的女娃上高中……”
杨小龙指着办公室墙上的牌匾,自豪地说:“陈记者,这是我获得的一些荣誉,比如,慈善大使、公益之星。
在我看来,这些牌匾比纳税大户牌匾含金量更高。”
陈小曼停下笔,语气温和而不谄媚:“杨总,在很多人眼里,企业家总是逐利的,但你能拿出真金白银做公益事业,难能可贵。”
得到陈小曼的夸赞,杨小龙就像打了鸡血,他好像很久没有对一个女人如此心动了!
“陈记者,现在社会上对我们开煤矿的,有些误解。
觉得我们就是挖煤的,粗鲁、没文化,甚至为富不仁!”
杨小龙自我解嘲笑了笑,突然话锋一转,“那是他们不了解!
龙门煤矿能有今天,靠的是诚实经营,还有这份沉甸甸的社会担当!
没有这份担当,没有对脚下这片土地和父老乡亲的深厚感情,龙门煤矿走不到今天,也做不了这么大!”
采访结束,杨小龙邀请陈小曼共进晚餐。
陈小曼婉言谢绝:“谢谢杨总的好意,实在抱歉,晚上报社有个选题会。”
杨小龙不屑地说:“没事,我给你们报社社长打个电话。”
陈小曼的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杨总,打电话就不必了。
你能接受采访,我就很高兴,不占用你私人时间了。”
杨小龙身边从不缺刻意攀附的女人,她们或明或暗地示好,用尽手段想挤入他的生活圈。
像陈小曼这样油盐不进的,反倒激起他更大的兴致。
杨小龙转移话题:“陈记者是青山县本地人吗?”
陈小曼礼貌地点点头:“是的。”
“本地人好啊,知根知底。青山县山清水秀,女孩一个个出落得水灵灵的,特别是陈记者。”
杨小龙“视奸”陈小曼,心中暗暗发誓:这个女人,无论如何要搞到手!
对于杨小龙,陈小曼听说过一些传闻,比如,他以前是混混出身,后来漂白,在青山黑白两道通吃,猎艳无数。
陈小曼收起笔记本,放进背包里,脸上仍是职业性的笑容:“杨总过奖了,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感谢你接受我的采访,我走啦。”
杨小龙起身,假装绅士:“陈记者,我送你回去。”
陈小曼微微一笑:“谢谢杨总,报社派车了。”
杨小龙很失望,本来是让陈小曼乘坐他的百万豪车,没想到一个快要撤并的单位还派车。
“那我送你下楼。”杨小龙不放过与陈小曼在一起的机会。
陈小曼不好拒绝。
下楼时,陈小曼与煤矿副总打招呼。
陈小曼坐车扬长而去,杨小龙就迫不及待地问副总:“老罗,你认识陈记者?”
罗副总惊讶地反问:“杨总,你不知道陈小曼是谁?”
杨小龙哈哈大笑:“我只知道陈小曼是《青山报》社记者,其他的一概不知。”
罗副总说:“杨总,陈小曼就是陈三江的女儿啊。”
杨小龙一愣:“陈三江不是有个女儿在县医院做护士,长得漂亮,但妖里妖气的?”
罗副总笑道:“杨总,陈三江有三个女儿,做护士的是大女儿,大女婿是城关镇镇长王建军,不过已经离婚了。
陈小曼是二女儿,报社记者,陈三江老妈妈去年病重,为了冲喜,陈家找了一个上门女婿,叫江恨离……”
杨小龙大喜:“你说陈家看不上江恨离,陈小曼和江恨离有夫妻之名,无夫妻之实?”
“杨总,这是听王建军说的。我和王建军吃过几次饭,说陈家上上下下都不待见江恨离。
杨总,你不会对陈小曼有想法吧?”
“见到这个女人,我突然有想结婚的冲动。”
“不会吧?钻石王老五要结婚?这可是一个大新闻。”罗副总话锋一转,“不过,杨总,如果你真的对陈小曼有意思,我愿意做媒。”
“那前提是要陈小曼和江恨离离婚!我不介意娶个离婚女人。”
“杨总,陈小曼和江恨离有名无实,说不定,陈小曼还是黄花大闺女呢。”
罗副总眼睛一亮,指着刚驶进停车场的一辆奥迪:“说曹操,曹操到,那辆车就是陈三江的!”
杨小龙大喜:“这是天助我也!”
青山县多煤,几乎每个乡镇都有煤矿,陈三江做矿山机械、设备生意,生意不大,一年能赚个百来万。
平日里,陈三江见了杨小龙,都低声下气的,杨小龙则对他爱睬不睬。
两人同是民营企业家,但显然不是一个重量级的,何况,陈三江还指望从杨小龙那里分一杯羹。
但今天,杨小龙大老远地就朝陈三江招手,语气亲切:“陈总,听说你要来,我早早在门口恭候。”
陈三江受宠若惊,一脸谄媚地说:“杨总,怎么亲自在这儿候着?”
杨小龙笑道:“陈总,刚才送你女儿陈小曼下楼,她采访我。”
“小曼采访你?”陈三江很惊讶。
“陈总,想不到你女儿这么优秀、这么漂亮!”杨小龙毫不掩饰对陈小曼的喜欢。
罗副总趁机说:“陈总,杨总对你女儿非常有好感,刚才和我说,见了小曼,有想结婚的冲动。
不过,我听说,你女儿结婚了?”
陈三江一听,欣喜万分。
虽然江恨离现在官场顺利,年纪轻轻就是正科级,但和亿万富翁杨小龙相比,屁也不是。
一年婚约不是刚到吗?正好离婚!
于是,他忙不迭地说:“当初找了江恨离这个上门女婿,是为了给老奶奶冲喜,小曼和他有名无实。
他们有个一年之约,正好契约到期,明天就让他俩办理离婚手续!”
第70章 迷上小曼
杨小龙一听,开心得就像陈小曼在他怀里,“陈总真是爽快人!
既然这样,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杨小龙看上你家小曼了!
只要她点头,彩礼我出八百八十八万,再送给你们一套江州的别墅,还有,你那矿山机械生意,龙门煤矿的单子全给你!”
陈三江心中打着小算盘,如果杨小龙成了自己女婿,还做啥生意?养老享清福啦!
陈三江生怕杨小龙不要,讨好地说:“我听小曼妈说,小曼到现在还是黄花大闺女呢。
小曼对江恨离,完全没有感情。当初结婚,就是为了救奶奶。明天,就让他俩离婚!
有名无实的婚姻对双方,都是一种羁绊!”
哪怕陈小曼不是黄花大闺女,杨小龙都想娶她,如果真的是黄花大闺女,岂不是捡到宝贝了?
“陈总,这次来矿上,有事?”杨小龙眉开眼笑地问。
“陈总,实不相瞒,就是矿上欠我们公司那六十万货款,什么时候能够到账?”
杨小龙沉着脸问罗副总:“煤矿账上有上亿现金流,怎么还欠货款?”
罗副总连忙解释:“杨总,这笔款子是上个月的破碎机配件款,当时财务说要走流程,我想着陈总这边常年合作,也不急着催,就暂时压了压。”
他偷偷给陈三江使了个眼色,“怪我没盯紧,回头我就让财务把钱打过去,绝不耽误陈总的周转。”
罗副总分管财务,故意拖欠各种款项,目的是让对方送他好处。
比如,为了结账,陈三江没少请他吃饭、送礼。
杨小龙并不傻,自然知道其中的猫腻,水至清则无鱼,他有时睁只眼闭只眼,毕竟不是原则性问题。
“罗副总,”杨小龙声音严厉,“以后谁家货款都能拖欠,但陈总的货款不能拖欠!”
罗副总赔笑道:“杨总,如果你和小曼成了,陈总还用得着开公司吗?”
杨小龙一听,哈哈大笑,目光投向陈三江:“陈总,罗副总的话你也听到了!
如果你成了我的岳父,我让你当龙门煤矿副总,或者,让你担任龙门大酒店老总,我的产业多着呢。”
陈三江听得心花怒放,嘴上却说:“我这把年纪哪还懂管理?要是真能沾小曼的光,给我个闲职养老就知足了!”
他偷偷掐了下大腿,生怕这是梦——从看人脸色讨生意的小老板,到龙门煤矿的副总,简直是一步登天!
梦可以变为现实,但前提是,小曼嫁给杨小龙!
杨小龙见了陈小曼后才真正相信,这世界上真的有一见钟情!
他找到了初恋般的感觉。
虽然他后来阅女无数,但对于初恋,还是难以忘怀的。
可惜,那个女孩,因为一场车祸,十几年前就去了天堂。
“陈总,小曼有什么爱好呢?”杨小龙感觉,陈小曼不好追,得先打基础,从了解她的爱好开始。
“小曼喜欢主持,准备竞聘县电视台主持人。”
“竞聘啥啊!县电视台台柱子苏晚出了事,你们大概也听说了,不适合再上台,我和电视台台长打个招呼,让小曼出镜就是。”
“真的呀!小曼天天在家看书、练口才,她为了这主持人的位置,熬了多少个通宵我都看在眼里。”
说着,杨小龙就拨通县电视台台长电话:“张台长吗?我是杨小龙。
你们台里不是缺新闻节目主持人?
我这儿有个合适的人选,陈小曼,《青山报》社记者,形象美、台风正、气质好,你让她顶苏晚的缺……”
挂断电话,杨小龙得意地说:“搞定了,先试镜,如果没大的问题,就直接上。”
“太好了!我要将这喜讯告诉小曼,让她也高兴高兴。”
杨小龙正色道:“陈总,我杨小龙做事向来说到做到。
婚约的事,明后天必须搞定!
我杨小龙好歹也算是个人物,如果传出去和有夫之妇勾勾搭搭,传出去也不光彩,是吧?”
陈三江连连点头:“杨总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晚上,我和她妈就做小曼思想工作,最迟后天,尽量明天,就押着她和江恨离去民政局,将离婚手续办了!
杨总,就是你对小曼没意思,他俩也是要离婚的,因为为期一年的契约到期了!”
……
陈家别墅。
陈三江和李桂兰,就像是法官,一脸严肃。
陈小曼就像是接受审讯的犯罪嫌疑人。
陈三江声音中带着威严:“小曼,今晚和你说正事,你和江恨离为期一年的契约已经到期,明天你俩就去办离婚手续!”
“离婚?为什么要离婚?你们不都说了,坚决支持我和江恨离在一起?”
陈小曼诧异不已,她还以为父母亲逼着她和江恨离同房,他们好早点抱孙子,谁知道,来了大反转!
李桂兰接话道:“小曼,是这样的,算命大师说,一年契约到期,你俩就得离婚,否则,奶奶就很危险。”
陈小曼不相信:“那次找大师,我也在现场,大师可没说这话。
爸爸妈妈,你们昨天晚上还在劝我,尽快怀孕上,怎么突然就变了?”
李桂兰望着陈三江,陈三江望着李桂兰。
是啊,昨晚他俩还在做陈小曼思想工作,尽快怀孕,今晚,就逼她和江恨离离婚!
陈三江先没说杨小龙,而是说:“小曼,你去县电视台当主持人这事基本搞定了,只要试镜没什么大问题,就直接上。
我相信你的实力,试镜绝对不会有问题。”
陈小曼冰雪聪明,冷声问道:“爸,离婚这事是否与去电视台有关?”
杨小龙点点头:“小曼,我也不拐弯抹角,你今天去龙门煤矿采访杨小龙,是吧?
他看上你了!你知道他多有钱吗?仅煤矿一年就能赚一个亿,还有酒店、夜总会等多个产业。
要知道,想嫁给杨小龙的女孩,如果排队,最起码有几千米远!
他看上你,这是天上掉下来一个大大的馅饼!是你前世修来的福分!也是我们陈家前世修来的福分!
杨小龙说了,只要你点头嫁给他,别说县电视台主持人,将来就算进省台都不是问题。
他还答应给我们家八百八十八万彩礼,江州一套别墅,以后咱们家就彻底不用再为钱发愁了!
江恨离虽然是正科级干部,但满打满算一年还没十万元。
杨小龙一天的零花钱,都不止十万。
什么叫天壤之别,这就叫天壤之别!”
陈三江说完,李桂兰接着说:“江恨离有什么?除了一个身患尿毒症晚期的老娘,就是几十万负债!
小曼,你要是不答应杨小龙,你爸的生意也做不下去了!他公司最大的客户就是龙门煤矿!”
第71章 一别两宽
陈小曼冷笑:“在你们眼里,我只是一件可以交易的商品吗?
估价、叫卖、转手,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杨小龙是什么人,你们不清楚?
混混出身,猎艳无数,他的钱是怎么来的,你们真的以为那么干净?”
陈三江讪笑道:“小曼,英雄不问出处,你看汉高祖刘邦,早年还不是个街头混混,不照样开创了大汉基业?
再说了,有句话叫,浪子回头金不换!
至于花心,成功男人身边哪个没有三妻四妾?就说与刘邦争霸的项羽,身边还有个虞姬。
小曼,父母亲是真心为你好,你说天下哪有不为子女考虑的父母亲?
我知道你心里傲气,看不上那些有钱人俗气。
可杨小龙不一样啊!他现在是成功企业家,爱心慈善家!
你看看他做的那些公益事业,多体面!
关键是他看上你了,这机会是天上掉下来的金疙瘩!是泼天富贵!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李桂兰在一旁帮腔:“听爸妈的没错。你是没见过有钱人的生活有多好!
杨小龙那样的男人,多少女人做梦都想攀上呢!
人家不计较你结过婚,还愿意花这么多钱……
你想想,离了婚,你就是杨太太!多风光!”
陈小曼的眼前出现江恨离帅气的身影。
自从和杨昆分手后,她感觉自己能够接纳江恨离,却没想到,父母亲逼她离婚!
“爸,妈,我不想离婚!”陈小曼下定决心。
陈三江非常激动:“小曼,你和江恨离,必须离婚!
那个江恨离,今晚我就通知他将衣服拿走!
小曼,我告诉你,明天!就明天!我亲自带你们去民政局!
解除一年之约!你敢不去,我就……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陈小曼霍地站起:“就是离婚,我也绝不会嫁给杨小龙!”
说着,就要转身上楼。
“小曼,站住!你这是什么态度!”李桂兰将陈小曼拽了回来。
李桂兰气急败坏地嚎啕大哭:“作孽啊!我生了个什么白眼狼啊!
放着荣华富贵不要,偏要跟着个穷鬼吃苦!你要气死我们啊!”
陈三江语气放缓:“小曼,你这样太自私了!爸妈都是为你好,为了这个家好!”
“自私?”陈小曼冷笑,“真正的自私,是为了攀附权贵,为了贪图钱财,强迫女儿去嫁一个声名狼藉的暴发户!
杨小龙是什么人?当我不知道?恶贯满盈,猎艳成性!
你们是把我往火坑里推,还是往虎口里送?
江恨离是穷,可他有骨气,有担当,他靠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往上走,清清白白!”
陈三江见女儿眼眶发红,胸口剧烈起伏,知道再硬逼下去只会适得其反,连忙朝李桂兰使了个眼色,放缓语气道:“小曼,你先别激动,爸妈也不是逼你立刻做决定。
你上楼休息,冷静想想,好不好?”
陈小曼气呼呼地上楼。
李桂兰在抹眼泪:“我这都是为了谁啊……”
陈三江掏出手机,“我现在给江恨离那穷小子打电话,让他识相点,主动提出离婚。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
李桂兰附和道:“这是一个好办法。小曼自从与杨昆分手后,那穷小子成了她的精神寄托。
只要那穷小子主动提出离婚,她的精神寄托就倒塌了。”
陈三江拨通江恨离电话,并设置为免提状态。
“江恨离,”陈三江声音冰冷,“你和小曼的契约明天已经到期,这事你清楚吧?”
“清楚。”
“清楚就好!你俩本就不是一路人,她以后要走的路,不是你能陪的!”
江恨离对陈三江态度的突然转变,感到惊讶,但并不是特别惊讶。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陈家为陈小曼物色了更好的男人。
当然,现在他还不知道是杨小龙看上了陈小曼。
无论是陈三江,还是李桂兰,都极端势利,作出任何改变,都不让人非常意外。
陈三江接着说:“当初你当上门女婿,是有特殊原因,大家都心照不宣。
现在一年契约到期,就按照约定,将离婚手续办了!
明天!就明天上午!你跟小曼,带上证件,去趟民政局!”
江恨离问了一句:“陈叔,离婚不是单方面的事,小曼是什么态度?”
这一年,江恨离盼着契约早点到期,和陈家一刀两断。
然而,当陈小曼与杨昆分手,转而对他表示依恋外,他根本就不忍心,也不舍得与陈小曼离婚。
哪怕顾家让他和何家姑娘何琼瑶相处,让他和陈小曼离婚,他都没有答应。
陈三江先是一愣,随后冷笑:“小曼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你一贫如洗,能给予小曼什么?
她要到省电视台当主持人,你能帮她吗?
她要开豪车,你能给吗?
她要在江州住别墅,你有钱买吗?”
这个极其势利的陈家,江恨离早就想远离,可是,一想到陈小曼,他又有些不舍。
犹豫再三,江恨离说:“这样吧,如果小曼同意离婚,我没意见。”
陈三江要的就是江恨离主动离婚,使用了杀手锏——钱,“你主动提出离婚,我补贴你十万元,够你身患尿毒症晚期的老娘做多次透析了!”
李桂兰从陈三江手中抢过手机,尖声道:“江恨离,识相点就主动提出离婚!
你现在就过来,将你的那几件衣服拿走!
过了今晚,明天一早我就放把火烧掉!”
最后一句话,不只是蛮横,而是恶毒!
青山县的习俗是,人死了,就烧掉衣物,包括衣服、鞋子和被褥等。
江恨离握紧拳头,气得胸口剧烈疼痛!
青山县烧亡人衣物的习俗,他很清楚。
“你不觉得你缺德吗?”江恨离的声音像淬了冰,“你们用烧亡人衣物的规矩诅咒我,就不怕遭报应?”
“缺德?”李桂兰尖笑起来,“你占着我家小曼不放,占着茅坑不拉屎,耽误她嫁入豪门,才是缺德!
我告诉你,今晚不将东西搬走,明天一早我就泼汽油!让你那些破烂跟你妈一块儿……”
“闭嘴!”江恨离再也抑制不住心头的震怒,李桂兰藐视他、羞辱他、责骂他,他都可以忍,但是,他无法容忍李桂兰诅咒他的妈妈!
“李桂兰,你再说一句我妈试试!”
“反了!反了!陈三江,你将小曼拽下来!”李桂兰摆出泼妇骂街的架势,“让她听听这个穷光蛋竟然直呼我的名字!让她看看这个叫花子原形毕露是什么德行!”
陈三江还真的将陈小曼拉了下来。
李桂兰就像发了疯般的,“小曼,江恨离这个白眼狼叫我名字!还威胁要杀我!”
李桂兰在用高分贝的、充满了刻薄和恶毒的腔调尖叫道:“江恨离!你算个什么东西?!
一个靠我们陈家施舍才活得像个人的废物!还敢叫出我的名字!还敢威胁我!
我说错了吗?你那躺在床上等死的老娘不就是个药罐子?就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
我告诉你江恨离,就你这辈子,连给她买块好坟地的钱都攒不出来!”
第72章 吃散伙饭
“李桂兰!”江恨离的怒吼通过免提在客厅炸响,“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你施加在我母亲身上的恶言,终将百倍千倍地报应在你自己身上!
举头三尺有神明,你等着!”
说着,江恨离悍然挂断电话。
然而,李桂兰不依不饶,又打来电话。
江恨离根本不接。
李桂兰发来一条信息:明天上午九点,民政局见!
“爸,妈,看看你们自己,为了金钱,变成什么样子!你们的心,已经被金钱彻底熏黑了!
诅咒人家的重病母亲,还要烧人家的衣服,这和——”
陈小曼本来是想说“这和禽兽有什么区别!”,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因为她面对的是生她、养她的亲生父母!
“陈小曼!你这个不孝子女!竟敢这么跟你爸妈说话!你被那个穷鬼灌了什么迷魂汤!”
李桂兰回过神,被女儿的指责气得浑身发抖。
“迷魂汤?我清醒得很!”陈小曼的泪水无声滑落,“是你们一直活在金钱堆出来的迷梦里!
杨小龙是个什么货色,你们真的不知道?还是说,你们根本就不在乎!
你们在乎的只是他的钱!他的钱哪怕沾着血,在你们眼里也是香的!
你们逼我嫁给他,就是用我的幸福,换取豪宅豪车,换取你们炫耀的资本!
但你们要记住:金钱从来就不是衡量幸福的唯一标准!”
“幸福?”李桂兰唾沫星子飞溅在茶几的果盘上,“没钱喝西北风?你当主持人要人脉、要资源,没钱谁给你铺路?
那个穷鬼能给你什么?他连妈妈透析的钱都要借!你跟着他喝一辈子苦水才叫幸福?”
陈小曼的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你们不用逼江恨离了!明天上午九点,民政局见!”
然后,她噔噔噔上楼。
李桂兰心中狂喜:“小曼,妈明天上午陪你!”
她其实不是陪伴,而是监督,监督女儿是不是真的和江恨离离婚。
……
上午八点五十八分。
民政局门口。
陈三江和李桂兰“陪伴”着陈小曼。
李桂兰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四处张望,喃喃自语:“这穷鬼,怕是不敢来了吧?”
陈三江皱着眉看表:“他要是不来,你就去他单位闹!说他打骂、威胁我们!让他彻底在青山臭大街!”
陈小曼默默站在台阶上,她穿着一袭白色连衣裙,衣袂飘飘,宛如仙女,只是神情哀怨。
“看!那不是来了吗?”李桂兰由于兴奋,声音都劈了叉,伸长脖子往街头望去。
江恨离仍然骑了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其他都响的破旧自行车。
他身材高大、挺拔,双腿修长有力,五官深刻而立体。
他的目光落在台阶上的三人。
当看到陈三江和李桂兰那如临大敌又难掩得意的眼神时,心中不禁冷笑。
陈小曼眼帘低垂,江恨离分明看到,她的眼眶红红的,应该是哭过。
江恨离的心就像被针扎了一下。
走进民政大厅。
工作人员是个中年女人,她抬起头,公式化地问道:“协议离婚?”
两人点点头。
工作人员面无表情,继续程序性地问:“离婚原因?”
李桂兰抢着说:“感情破裂。”
工作人员没好气地说:“我是问当事人!”
协议很快打印出来,内容简单得讽刺:自愿离婚,无财产分割,无子女抚养问题。
工作人员指着签名处:“双方确认无误就签字吧。”
两本暗红色的离婚证被分别推到两人面前。
陈三江和李桂兰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
过程非常顺利。
穷鬼没有说一句多余的话。
李桂兰难掩心头激动,就像完成一桩重大交易,“三江,将离婚证拍个照片,发给杨小龙!”
陈三江从陈小曼手中一把夺过离婚证,拍了照片,发给杨小龙。
江恨离终于明白,陈家这么迫不及待地要他和陈小曼离婚,果然是为陈小曼找到更好的下家。
在青山县,杨小龙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
陈三江突然兴奋起来:“桂兰,还有小曼,杨小龙邀请我们去龙门大酒店吃午饭,庆祝一下。小曼的幸福生活就要开始了!”
“我不去!”
陈小曼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冰冷。
江恨离正要走,陈小曼忽然道:“我想和你吃多散伙饭,可以吗?”
没等江恨离开口,李桂兰暴跳如雷:“小曼,你疯了吗?
婚都离了!一刀两断!干干净净!
你还想跟他吃什么散伙饭?你是嫌我们丢人丢得不够吗?
杨小龙要是知道了,还以为你们藕断丝连呢!”
陈三江也厉声喝道:“胡闹!绝对不行!小曼,你现在立刻跟我们走!去龙门大酒店!”
他伸手去抓陈小曼的胳膊,动作蛮横。
“爸,妈,如果你们连我吃散伙饭这个最低要求都不允许,那你们就等着去殡仪馆见我的尸体吧!”
陈小曼声音不大,但出乎寻常的冷静、决绝。
李桂兰愣住了,半晌才说了一句:“你……你吓唬谁?!”
陈小曼冷笑:“是不是要亲眼见到我的尸体,你才相信?”
陈三江赶忙将李桂兰拉了过来,用埋怨的语气说:“桂兰,你少说两句,好不好?
离婚吃散伙饭,是惯常做法,并不过分啊。我们走吧。”
他将暗红色的离婚证扬了扬,意思是说,已经取得重大胜利。
李桂兰缓和了语气,对陈小曼说:“小曼,你先吃散伙饭,十一点半到龙门大酒店,可以吗?”
“不可以!”陈小曼语气坚决,“不要逼我嫁给杨小龙!我死也不嫁!”
说着,陈小曼快步向前,追赶缓步向前走的江恨离。
……
西餐厅。
悠扬的萨克斯音乐《回家》在空气中流淌。
“恨离,想吃什么?我请客。”陈小曼翻看菜单。
“AA制吧。”江恨离凄然一笑,“毕竟是散伙饭。”
“也行。”想了想,为了照顾江恨离的自尊,陈小曼没有坚持请客。
侍者走过来,陈小曼深吸一口气,报出两个菜名:“两份黑松露牛排,五分熟,配蘑菇汤。”
两个人相顾无言。
这是两人相识后,唯一的一次共进午餐。
“恨离,为了避免给你带来纷扰和羁绊,我选择退出。”
江恨离静静地听着,望着陈小曼美丽却哀怨的脸。
“恨离,你是不是在想,我被爸妈说服了?
或者,像我妈说的,我早就想飞上杨小龙那个枝头?”
陈小曼的语气带有悲壮的自嘲。
第73章 泳池密谈
江恨离望着陈小曼有些红肿的眼眶,心疼地问,“小曼,昨夜,你是不是哭了?”
“是的。”陈小曼并不否认,“我哭自己怎么有一双势利而贪财的父母!
我哭自己当初怎么眼瞎,将珍宝当作敝屣,却将鱼目视作明珠!”
她看着江恨离,眼神里充满歉意,“恨离,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为我妈昨晚那些恶毒的诅咒,为我爸的推波助澜,也为自己的软弱和无能道歉!
我知道,一句‘对不起’太轻!
轻得像尘埃,根本抚不平对你的伤害!
可是,除了这个,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侍者端来牛排时,两人都默契地闭了嘴。
一顿饭吃得异常沉默,只有萨克斯的旋律在空气中低回。
陈小曼勉强吃了小半块牛排,喝了几口汤,就再也吃不下了。
江恨离放下刀叉,看着她:“吃饱了?”
陈小曼点点头,眼神复杂地望着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沉默再次弥漫开来。
空气仿佛凝固。
过了好一会儿,陈小曼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恨离……我们……能不能抱一下?
就当作……为这一年的契约婚姻,画上一个……拥抱形状的句点。”
她的请求如此卑微,又如此沉重。
江恨离愣住了,想不到陈小曼会提出这个要求。
有名无实的婚姻一年,两人从未有过身体接触,更别说拥抱。
“好。”看着陈小曼泛红的眼眶,和脸上交织的痛苦与不舍,江恨离无法拒绝。
陈小曼站起身,没有立刻扑上去,而是先站在他面前,微微仰起头,深深地望着他。
然后,她张开双臂,带着一种义无反顾的孤勇,用力地、紧紧地抱住了江恨离!
江恨离的身体瞬间颤抖了一下,然后伸出双臂,轻轻环抱住她纤细的腰肢。
陈小曼把脸埋在他的胸口,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他的衬衫。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她哽咽着,“这一年……委屈你了……”
江恨离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像是在安慰,又像是在告别。
“都过去了。”他低声说,“是结束,也是新的开始。”
……
省扫黑办重点督导小马哥案,并异地用警,铲除龙虎帮涉黑涉恶犯罪团伙骨干成员,对于青山县来说,无异于平地惊雷。
杨小龙以前就是青山县的黑恶势力头目,后来漂白,摇身一变,成为民营企业家。
虽然漂白,但身上的黑底子哪是那么容易洗干净的?
龙门煤矿是他巧取豪夺得到的,龙门大酒店藏污纳垢,还有强拆、垄断砂石生意、放高利贷……
这些在青山县都是半公开的秘密,只是没人敢真正站出来捅破。
当杨小龙成为民营企业家、爱心慈善家及市政协委员后,很多事情就不适合亲自出面,转而交给自己过去的手下小马哥去办。
龙虎帮覆灭,对于杨小龙的震动较大。
他感到一丝害怕,但并不恐惧。
因为杨小龙死了,连同很多秘密,一起进了火葬场。
很多见不得光的事,都是杨小龙的亲哥哥杨大龙亲自安排小马哥做的。
杨小龙没有直接参与,小马哥之外的人也不一定知情。
杨小龙有恃无恐,还有一层重要原因,就是他有靠山。
叶青天是他在本县最大的靠山。
但他的靠山绝对不止叶青天一个人,还有很多人。
比如,他最近花了五千万给了政治掮客丁公公,助力江州市长孔国辉在仕途上更上一层楼。
杨小龙不仅在省会江州有高端会所,在龙门镇还有一座山庄——龙门山庄。
龙门山庄占地上百亩,背靠青翠的龙门山,前临蜿蜒的青河,远远望去就像一头蛰伏的巨兽,透着几分神秘与威慑。
山庄分为两片独立的区域。一部分对外营业,一部分内部使用。
内部区域环境更美。仿古建筑,飞檐翘角,雕梁画栋。
建有园林,假山流水,亭台楼阁,颇有江南园林的韵味。
副县长、县公安局长吴发天率队去龙门煤矿督查安全生产工作后,去了煤矿附近的龙门山庄。
内部区域,戒备森严,非请勿进。
山庄配套娱乐设施齐全,SPA房、影音室、棋牌室、健身房等一应俱全。
吴发天则和杨小龙在室内游泳池。
泳池是标准的室内恒温池,蓝色星空顶,水面上氤氲着薄薄的雾气。
两名身材火辣、穿着性感比基尼的年轻女子,看见吴发天和杨小龙进来,鞠躬问好。
杨小龙板着脸说:“你俩守在门口,任何人不许进来!”
“是!”两个泳装美女异口同声答道。
杨小龙要和吴发天来一场泳池密谈。
在其他场所谈话,互相防备,因为不清楚对方是否安装了偷拍设备,或者带了窃听器。
但在游泳池里,就没有这个担心。
两人都只穿一条短裤,坦诚相见,不用担心偷拍偷录。
两人在泳池中央齐头并进游泳。
吴发天开口:“杨总,这次省扫黑办动了真格,瞒着我们,异地用警,要不是我果断处置,击毙小马哥,我俩恐怕都有大麻烦。”
杨小龙说:“吴县长,这招毒辣,也很高超。
小马哥要是落到省扫黑办手里,那的确会有大麻烦。
好在小马哥死了,很多秘密也进土了。
对了,我听说,小马哥的那帮兄弟,由你们县局侦查?”
“是的,后宫夜总会、地下赌场那些头目,抓了二三十人,都在看守所。
这些人的犯罪事实,都是我们县局负责调查。省扫黑办主要负责督查指导。
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所有责任都推向死鬼小马哥。”
杨小龙在水中猛地转身,溅起的水花打在吴发天脸上:“吴县长这手‘斩草除根’确实漂亮,只是可惜了小马哥这条狗,跟着我这么多年,最后还是成了替罪羊!”
吴发天干笑几声,忽然道:“杨总,这次省扫黑办异地用警,我这个副县长、公安局长都被蒙在鼓里。
但有一个人却在现场,感到很蹊跷,他级别不高,又不是公安战线的。
而且,他与督导组组长周志刚及现场指挥范金勇都非常熟悉。”
杨小龙一愣,连忙问:“是谁?”
吴发天说:“县纪委副书记江恨离。”
第74章 魑魅魍魉
“江恨离?”杨小龙一惊。
这家伙不就是陈小曼前夫吗?
他怎么与省扫黑办督导组掺和在一起?
“是的,江恨离以前是赵一楠秘书,后来升任县委办副主任,赵一楠出事后,他被发配到龟山乡,担任乡人大副主席。
杜明远来青山后,他又受到重用,重新担任县委办副主任,不久后,提拔为正科,担任县纪委副书记。
叶青天的连襟、龟山乡党委原书记李长明案,就是江恨离负责查办的。
江恨离是杜明远的亲信,这是毋庸置疑的,而杜明远和叶青天关系不和,明争暗斗。
查办李长明,就是用来打击叶青天。”
“这么说来,杜明远豢养了江恨离这条狗,让他咬谁就咬谁。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怎么掺和进省扫黑办督导组,并亲自参加抓捕小马哥的行动?他凭什么?”
“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有一种解释,他是杜明远的代言人。
杜明远不可能亲自上场抓捕小马哥,但可以派心腹去。”
“也许是吧,我就搞不懂,江恨离这家伙难道有济世之才?赵一楠信任他,换了杜明远,也信任他?”
“我让人查了,江恨离毕业于一所985大学,文笔好,有点小才。”
“有没有查他的家庭背景和人脉圈子?”
“查了,他父亲死得早,与母亲相依为命,母亲身患尿毒症晚期,家里一贫如洗。
他去年做了一户人家的上门女婿……”
杨小龙打断吴发天的话:“这我都知道,你要查明的是,他凭什么加入省扫黑办督导组?我总感觉此事蹊跷。”
吴发天连忙说:“杨总,我正通过人脉暗中调查,不过,这对你很重要吗?”
“事有反常必有妖啊!
一个县纪委副书记,既不是公安系统的人,又没参与过扫黑专案,凭什么出现在省扫黑办的抓捕现场?
要知道,你对那晚行动都毫不知情!
这背后要是没特殊原因,我把这泳池的水喝干!”
“杨总,省扫黑办督导组虽然班师回营,但周志刚说了,会时不时来青山县督导。
在风口浪尖上,你可要悠着点。”
杨小龙顿时不高兴了:“吴县长,听你的意思,我好像干了很多坏事似的!
我现在是民营企业家、市政协委员,名下的产业都是合法经营,依法纳税,解决了多少人的就业?
我还常年做慈善,修桥铺路、资助敬老院、贫困学生,这些难道你都看不到?”
吴发天连忙说:“杨总息怒,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是说,现在风头正紧,做人做事还是低调些好,枪打出头鸟啊。”
杨小龙舒缓了语气:“也是,谢谢吴县长的提醒。
这几年,有你罩着,我在青山县才能顺风顺水。”
“杨总,我们是朋友嘛,朋友之间不言谢。
正是由于是你的好朋友,有些事必须提醒你,该处理干净就处理干净,该收手时就收手。”
“吴县长,在泳池说事,不用有什么顾虑,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杨总,忠言逆耳,我说的你可能不高兴,但在省扫黑办盯上我们青山的大背景下,有些话,我必须提醒到位。”
“说吧,我愿洗耳恭听。”
“杨总,小问题我就不说,主要是三件事。
第一件事,你是怎么拿到龙门煤矿的,比我更清楚。
龙门煤矿本来是乡镇企业,后来改制,被一浙江老板张义和买下。
你想方设法,成了煤矿股东,后来又设计威逼张义和将煤矿低价转让给你。
张义和现在还在监狱中。他的家人四处上访。
有几次上面批转信访件到县里,都被压下了。”
杨小龙不以为然:“企业改制,肥了多少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什么管理层收购?就是以光明正大的方式私分国有资产罢了!
这种事情,现在都在回避,如果深究,有很多民营企业家要进监狱。”
吴发天说:“杨总,你说的是事实,但你的情况不太一样,主要是张义和不仅失去了煤矿,还坐了牢,他的家人还在上访告状,这是一颗可能会随时引爆的‘地雷’。”
“我知道了,继续说吧。”
“第二件事,去年龙门煤矿突发瓦斯爆炸,死了十六个人,绝大部分都是外省泥腿子。
但矿上没有组织有效救援,瞒报死亡人数,只说一死两伤,因为死亡三人或者重伤十人就不是一般事故。
有个矿工,四处在网上发帖,说矿上瞒报死亡人数。
最后,这家伙被我们抓了,以寻衅滋事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一年,还在服刑,犯罪事实就是制造、传播谣言。
瞒报死亡人数,也是不得已的办法。
一旦如实上报,很多人的乌纱帽要被摘掉,很多人还要坐牢,煤矿也要停产整顿。
但这件事,还是要彻底摆平,避免留下后遗症,千万不能被翻案。”
吴发天接着说:“第三件事,杨总这几年,玩了不少处女吧?”
杨小龙一惊,前面两件事,吴发天不仅知情,还提供了大力支持,将无罪的人判为有罪,这是吴发天的拿手好戏。
但强暴少女,这事做得非常隐秘,吴发天又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仔细一想,也不奇怪,吴发天可是县公安局长。
杨小龙装聋作哑:“有吗?”
“杨总,小马哥在全县物色长相漂亮,但家庭贫困、没有背景的女娃,以提供资助为名,诱骗到城里,实施强暴,并拍下照片、视频相威胁,还恐吓要伤害她们的家人。
有的女娃,本来是受害者,但在金钱诱惑下,却成了害人者,诱骗同学、朋友、老乡,赚取介绍费。
杨总,这些女娃,有的被小马哥用了,有的被小马哥送给别人用了,其中就包括你。
不要说我在撒谎,小马哥多名手下都交代了。
杨总的外号‘辣手催花小龙’果然名不虚传啊!”
杨小龙一听,心里咯噔一下,虽然侵犯女娃不多,但也有七八个。
不过,这些女娃都不是本县的,不像小马哥,毫无顾忌。
“吴县长这番话,听得我后背发凉啊。
我这些年做的事,你不仅门儿清,还能把来龙去脉说得比我自己都清楚?”
“杨总,我只是提醒你,非常时期,要悠着点,不是来翻旧账。”
“那吴县长是来算总账?你说了三件事,我也说三件事。
你儿子在京城购买房子,首付款三百万是谁出的?
你情人在江州开的美容店,启动资金两百万是谁支付的?
还有上个月,你说要给老母亲修祖坟,那批从国外空运来的汉白玉栏杆,难道是自己长腿跑过来的?”
吴发天也不害怕,他要是害怕,就不是吴发天了!
“杨总,你也不用威胁我,我俩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关于玩女娃那事,所有的罪责,都推到死鬼小马哥身上。
县里成立专案组,组长、副组长都是我的心腹。”
第75章 尴尬一幕
杨小龙不放心地问:“省扫黑办督导组那边呢?他们不盯着?”
吴发天说:“他们抓大放小,不会看案卷材料,再说了,案卷材料做得天衣无缝。
杨总,我知道你人脉广,是不是可以动用省里的力量,让督导组不要老盯着青山县?
小马哥死了,龙虎帮灭了,青山县就没有黑恶势力了。
要不然,总觉得督导组是那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谁都睡不安稳。”
“我有个兄弟在省委政法委,周志刚就是省委政法委的,我让他从侧面打听打听,督导组意欲何为?”
“我觉得可以有。杨总,是不是上岸了?”
“晚饭还早,要不,来个开胃点心?”
“杨总最近有新货?”
杨小龙指着门口那两个比基尼女孩:“新到的,水灵灵的,才十七八岁。让她们也下泳池,来个鸳鸯戏水?
挑一个?要不,两个都留下也行。”
吴发天站在泳池里,伸伸懒腰,“最近压力有点大,是要放松放松。”
……
龙虎帮覆灭,小马哥死亡,对青山县黑恶势力是一个巨大震撼。
青山县保密印刷厂是江中省指定中考试卷印制厂家。
这样的保密印刷厂全省仅一家。
县纪委有时办理重大复杂案件,出于保密需要,会选择在保密印刷厂集中办公。
这一次,程丽丽拍板,调查组进驻保密印刷厂办公。
为了突显对青河堤坝加固工程案的高度重视,县委书记杜明远亲自看望调查组全体成员。
县委常委、纪委书记程丽丽陪同。
参会人员中,除了县纪委调查组成员外,还多了几个陌生的面孔。
杜明远说:“我先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市纪委纪检监察三室主任徐欢欢。这位是……”
市纪委这次来了三个人。
徐欢欢三十岁出头的样子,具体多大,实在看不出来。
女人如果保养得当,看起来会比实际年龄小几岁,甚至十几岁。
徐欢欢身材丰满,却并不显胖。
她穿着短袖白色衬衫,下身配淡蓝色紧身牛仔裤,面容清秀,但也许是职业特点,不苟言笑。
杜明远说:“青河堤坝加固工程是彻头彻尾的豆腐渣工程,前几年汛期没有发生洪涝灾害,问题没有暴露,但在今年的汛期,已经被彻底打出原形。
我和程书记向市委、市纪委主要领导做了专题汇报。
市领导高度重视,要求提级调查,决定由徐欢欢同志担任调查组组长,江恨离同志担任副组长。
根据干部管理权限,县处级领导干部违法违纪通常由市纪委负责查处。
考虑到青河堤坝加固工程案可能涉及市管干部违法违纪问题,提级调查很好地解决了这一问题。”
杜明远喝了一口水,接着说:“前段时间,县纪委调查组做了大量的工作,取得了一些进展。
但是,我也听说,大家都遭受这样那样的恐吓威胁。
恐吓威胁恰恰说明,你们打准了!打狠了!戳到了某些人的痛处,打在了他们的七寸上!
龙虎帮想必大家都知道,青山县的大毒瘤,首恶小马哥,为非作歹,恶贯满盈,罪恶罄竹难书!
结果呢?省扫黑办亲自督办,亲自指挥,异地用警,弹指间,龙虎帮灰飞烟灭,大小喽啰几十人被抓,小马哥也进了阴曹地府!
朗朗乾坤,昭昭日月,岂容宵小跳梁!”
杜明远说得义正辞严,激情澎湃,众人纷纷鼓掌。
杜明远提高音量:“我代表县委郑重表态,无论牵扯到谁,不管职务多高,背景多深,关系网多硬,只要触犯了党纪国法,只要侵害了人民群众利益,就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杜明远的讲话,起了提升士气,鼓舞斗志的作用。
黑恶势力猖獗,明目张胆恐吓威胁,就算纪检干部本人毫不畏惧,但家人呢?
县委书记亲自站台撑腰,无疑给连日来在恐吓阴霾下工作的调查组全体成员注入了一针强心剂。
县保密印刷厂有几栋小楼,每栋小楼都有若干房间。
有时候,这里会同时接待几拨人。
比如,经常会有省直或市直单位,出于岗位练兵比武命题需要,在这里封闭出题,确保公平。
住在不同的楼栋,互不干扰。
杜明远和程丽丽走后,徐欢欢将江恨离叫到自己房间。
这栋小楼一共三层,有十几个房间,与酒店房间并无两样。
唯一不同的是保密,比如,没有网络,不能上网,打电话只能通过固定电话。
入住人员除了市纪委三人,还有县纪委前期抽调的十个人,其中包括从县审计局、县建设局、县水利局等单位抽调的行业专家。
徐欢欢的房间在印刷厂后排小楼的二楼,窗外是片半人高的冬青丛,知了扯着喉咙,在声嘶力竭地鸣叫。
“江书记,请你来,一是进一步了解案情和进展,二是对人员重新分工。”
徐欢欢微微一笑,这与刚才开会时的形象反差较大。
“黑寡妇”程丽丽却从来没有见她笑过。
江恨离先是汇报情况,然后说:“徐主任,青河堤坝加固工程,就像个巨大的黑洞,我们查账目,找证人,总感觉差一口气,关键环节的人不是守口如瓶,就是忽然‘消失’或者记忆模糊。
前期进展不太顺利,与阻力太大,士气不振也有很大关系。
好在小马哥犯罪团伙覆灭后,对蠢蠢欲动者是个巨大震慑。”
徐欢欢点点头:“情况我大致了解了。前期工作不容易,面对阻力和恐吓,能查到目前这一步,你们县纪委的同志是顶着巨大压力的。
杜书记刚才的讲话,态度很明确,市委、市纪委的决心也在这里。
龙虎帮覆灭,小马哥死亡,斩断了他们一条重要的臂膀,打乱了很多人的阵脚。现在正是他们内部最不稳的时候。”
徐欢欢走到床边,望着窗外的风景:“江书记,青河堤坝这案子,表面看是工程质量问题,根子上还是利益输送。
下一步,我认为可以从查施工偷工减料、资金流向及形同虚设的监管等几个方面入手。
比如,施工偷工减料这块,不能只看书面材料。
我们不是抽调了县建设局的业务专家吗?
可以让他带技术组去现场取样——坝体混凝土的强度、钢筋的直径和间距、防渗层的厚度,这些数据不会说谎。
另外,把施工日志调出来,对照材料进场记录,看看日志里记录的用量与实际消耗是否匹配。
比如日志写着某天用了五十吨水泥,但材料商的送货单只有四十吨,这中间的差额可能就是突破口……”
徐欢欢正说着,身体向后一靠准备坐下,或许是胸部太过丰满,或许是动作幅度稍大,只听“啪”的一声轻响,衬衫第二颗纽扣突然崩了下来,在地板上滚了半圈,停在江恨离脚边。
尴尬的一幕出现了。
第76章 相思成灾
徐欢欢丰满的身形本就将衬衫撑得紧实,这一崩,露出一片白皙的肌肤,淡粉色文胸也清晰可见。
她自己显然也没料到,脸上现出一丝慌乱,下意识地用手捂住缝隙处,白皙的脸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片片桃红。
“抱歉!我去下洗手间。”
徐欢欢从行李箱里拿了一件T恤衫,进了洗手间。
几分钟后,徐欢欢出来了。
身上换了件烟灰色的短袖T恤。
T恤下摆随意地塞进淡蓝色紧身牛仔裤里,显得清爽利落。
徐欢欢率先打破沉默,自我解嘲地笑了笑:“让江书记见笑了,这衬衫穿了几年,缝线松了。”
江恨离的目光落在她丰满的胸部几秒,收回视线,笑着说:“徐主任太节俭了,等案子忙完,该买件新衬衫了。”
徐欢欢接话道:“等案子结了,一定请江书记监督我逛街。”
江恨离笑了笑,没再接话,而是说:“徐主任,中标青河堤坝加固工程的是青山县本地企业——青山县金龙水利建筑安装公司,法定代表人是黄金龙。
黄金龙旗下有多家公司,建筑公司就有好几家。
青山县的多个重大项目工程,都有黄金龙的影子,但他中标的项目,很多都出了质量问题,除了青河堤坝溃坝,还有西河大桥垮塌、城东体育馆坍塌……
可每次出事后,要么是找几个临时工顶罪,要么是罚款了事,黄金龙本人始终安然无恙,甚至还能继续接下新的项目。能耐不是一般的大!”
江恨离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抽出一叠材料:“这是我们前期收集的黄金龙关联企业名单。
你看,除了水利建筑公司,他还有砂石厂、商砼公司、建材物资公司等,几乎垄断了青山县基建行业的上下游。
青河堤坝工程用的砂石、混凝土、钢筋水泥,全是他自家公司供应的。”
徐欢欢盯着江恨离,“他的公司接二连三拿到重大项目,招投标环节肯定有猫腻。查过评标委员会的组成吗?”
“查过,评标委员会由五位专家组成,其中就包括市水利局原副总工程师孙善永。
孙善永也是西河大桥工程评标委员会的专家。
评标委员会专家通常在专家库里随机抽取。
孙善永几次都被抽中,说明抽取流程存在猫腻。
调查组还了解到,孙善永前两年就已退休,退休后就被金龙公司聘为高级顾问,主要是帮黄金龙协调关系、指导项目,在多个水利项目中为金龙公司站台背书。
他参与青河堤坝项目的评标,本身就是程序漏洞,存在重大利益冲突。”
徐欢欢蹙眉道:“退休后入职中标企业,还参与同一项目评标,这已经不是程序漏洞,是故意在规则上凿了个窟窿。
招投标流程,还有哪些疑点吗?”
江恨离将手中的资料翻到后面几页,“徐主任,当时参与投标的总共有五家公司。
除了黄金龙的金龙水利公司外,另外四家分别是:省级国企省江河建设集团、市级国企云川市水利工程公司、私营企业诚安路桥工程公司及腾飞建设工程公司。”
徐欢欢的目光扫过这几家公司,说:“国企参与,通常是为了给项目背书,增加可信度,减少质疑声。
但这两家真的有兴趣做这种县级的小项目?”
“这就是最大的疑点!”江恨离身体前倾,指着那两家国企的名字,“根据我们前期外围调查了解到的信息,这两家国企,很可能是被拉来陪标的。”
“哦?有证据?”徐欢欢精神一振,这种围标串标是工程领域腐败的常见手法。
“目前还是线索。”江恨离解释道,“我们查了几家公司的投标文件,发现几个异常点。
第一,除金龙公司外,其他四家的标书,在核心的技术方案部分,行文风格、错误处乃至排版格式,都惊人的相似,像是同一团队操刀。”
他抽出一份对比表,上面用红笔圈出了十几处相同的措辞错误:“你看这里,省江河集团的技术标里把‘防渗层厚度’写成‘防渗透厚度’,云川水利的标书里同样出现这个笔误。
第二,那两家陪标的国企,要么投标报价畸高,与市场价严重不符,要么没有突出核心技术优势,使自己丧失中标竞争力。”
江恨离翻到报价页,“省江河集团的报价是1.42亿,比行业平均成本价高出近30%,其中混凝土单价报出了每方680元,而当时市场价最多420元。
这两家国企在水利工程领域是有实打实核心技术的,省江河集团的堤坝防渗专利技术在业内很有名。
云川水利在坝体结构优化上也有独到之处,按理说这种县级堤坝加固工程,正好能发挥他们的技术优势。
但是,在两家国企的标书里,完全没体现这些核心技术,只写了行业内最基础、最普通的施工技术,甚至连常规的技术参数优化都没有。”
江恨离接着说:“诚安路成立不久,注册资本只有一千万,连三级施工资质都是借用的,实际控制人李强,是黄金龙以前的司机。”
江恨离调出银行流水记录,“我们查到招标前,金龙公司向诚安路桥账户转入了三百万,备注是‘合作预付款’,但两家公司没有任何在建合作项目。
诚安路桥的投标保证金,就是用这笔钱缴纳的,事后三天,这笔钱又原路返回金龙账户。”
徐欢欢问:“那腾飞建设呢?”
“腾飞建设其实也是黄金龙的马甲公司,法定代表人是黄金龙的堂弟黄大虎。
所以,这五家公司,金龙是主谋,两家国企是被拉来充门面提高公信力,诚安路桥和腾飞建设是黄金龙的马甲公司。实质性的竞争对手,根本不存在!”
“好一个瞒天过海!”徐欢欢脸上全是怒意,“这哪里是招投标,分明是明火执仗地抢钱!”
“徐主任,我还听说,小马哥没死前,黄金龙的公司参与招投标,如果有企业参与招投标,他就指使小马哥,采取利诱、欺骗、恐吓等方式,不让符合资质条件的公司参与招投标。
有个传闻,不知真假。说黄金龙在参与招标一个项目时,有一家公司不听吓阻,坚持报名。
黄金龙指派手下,采取美人计,让美女扮成服务员,去酒店房间诱惑,接下来就是‘仙人跳’,警察查房。”
……
杨小龙自从见到陈小曼后,就像得了相思病,整个人都透着股魂不守舍的劲儿。
他玩过的女人,少说也有三位数,环肥燕瘦,各有风情,却从没哪个能像陈小曼这样,让他二十四小时里有十六个钟头都在走神。
他拨通陈三江的电话:“陈总,小曼在家吗?”
陈三江谄媚地说:“在家,杨总有什么指示?”
杨小龙干笑几声:“陈总,我哪敢指示你?我想小曼,晚上去你家蹭饭。”
陈三江一口答应:“欢迎欢迎!杨总能来,我们家蓬荜生辉啊!”
第77章 小曼愤怒
陈三江随即将这一喜讯悄悄告诉李桂兰:“桂兰,特大好消息!杨小龙说想小曼,等会过来吃晚饭!”
“真的呀?”李桂兰又惊又喜,“小龙这是真的恋上我家小曼了?”
“那还有假?作为青山县有名的‘钻石王老五’,杨小龙缺女人吗?压根就不缺!
但他为什么偏偏就迷恋上小曼?还不是因为小曼形象好、气质佳?”
李桂兰笑得合不拢嘴:“还不是因为我生了一个好女儿!三个女儿都像我,漂亮!”
陈三江瞪了李桂兰一眼:“没有我,你一个人能生?”
李桂兰忽然想起什么,轻声说:“三江,我看小曼还恋着那个穷鬼,一提到小龙,她就很反感。
我们暂时不要和她说小龙要来,否则,她很可能要出去。”
陈三江拍了一下脑袋,自我解嘲地说:“你看我,一听说小龙要来,兴奋得忘乎所以,都忘了这事。
小龙是青山县名人,很多人不知道县委书记、县长是谁,但都知道小龙是谁。
小龙亲自来我们家提亲,那是我们陈家的荣耀啊!
如果小龙和小曼成了,我们家多有面子啊!县领导都要敬我们三分!我们一家也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李桂兰喜不自胜:“是啊!那我以后就是小龙丈母娘了!
对了,三江,如果小曼不给小龙好脸色看,咋办?”
“没事,轻而易举得到的,不会珍惜。你想想,如果小曼上门倒贴,小龙会珍惜她吗?
越是很难得到的,就越珍惜!就像我当年追你,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啊!”
李桂兰沾沾自喜:“谁让我当年是一枝花呢?追我的人多着呢,最后却便宜了你!
你当年比江恨离那个穷鬼还穷!但你脸皮比他厚多了!”
陈三江咧着嘴笑:“可我现在是人上人了!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啊。”
李桂兰瞪了陈三江一眼:“你的意思是,我们不该将江恨离那个穷鬼赶出陈家?”
“不是,不是。”陈三江辩解道,“江恨离那穷小子是被患尿毒症晚期的老娘拖累的!他老娘可是个无底洞!
作为公务员,要想发财,只能贪污受贿。
但现在反腐越来越严,他有这个胆子?
就算有胆子,也有被查的风险。
因此,他这个穷命,是很难改变的!”
“三江,我来烧菜,你呢,唯一的任务,就是盯住小曼,别让她溜了!
小龙兴冲冲来了,如果连小曼的面都见不上,那有多失落啊!”
“对,对,我这就盯着小曼。”
陈三江屁颠屁颠地上了楼。
陈小曼在房间里黯然神伤。
陈三江敲门进来了。
“小曼啊,周末一个人闷屋里多不好!也不出去透透气?”
陈三江这是试探,他生怕陈小曼这时候抓起包说要出门。
“不想去!哪里也不想去!”
陈三江心中一喜:我就怕你现在出门。
于是,他附和道:“在家也好,家是温馨的港湾。”
“温馨的港湾?”陈小曼冷笑一声,“不过是个镶了金边的牢笼而已!
所谓的‘温馨’,就是逼我和恨离离婚,再将我当货物一样待价而沽!是吧?”
“胡说八道!”陈三江脸上挂不住,板着脸说,“什么叫当货物?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好!
江恨离有什么?除了一个病重老妈,还有几十万负债,还有什么!
再看看杨小龙,跺跺脚青山县都要抖三抖!他看上你,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你就该懂事一点,把握住机会,为我们陈家,也为你自己的前程打算!”
“前程?”陈小曼冷笑,笑中带泪,“是用尊严换来的攀附富贵吗?是用笑脸去迎合一个玩弄女人的恶棍吗?
爸,你所谓的‘前程’,就是让我变成下一个被杨小龙玩腻就抛弃的女人中的一个吗?”
陈三江由于愤怒,胡子都竖起来了:“陈小曼!你给我听好了!在这个家里,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没有我陈三江,你有这么幸福?
一个月几千块的死工资,还不够你买化妆品!
那个姓江的穷鬼能给你什么?”
陈小曼冷笑道:“好!你们稀罕杨小龙是吧?你们觉得他是金疙瘩是吧?那你们自己巴结去!
这个‘温馨的港湾’,我无福消受!我现在就走!这个牢笼,我待够了!”
“你敢!”陈三江气得脸色铁青,伸手就要去拽她,“反了你了!我看你今天能出得了这个门!”
人在生气时,力气出奇的大。
陈小曼灵巧地一闪身,躲开父亲抓过来的手,像一头被激怒的小鹿,猛地拉开房门就冲了出去!
陈小曼噔噔噔下了楼,陈三江一边追赶,一边喊叫:“小曼!你给我回来!你想把我气死,是不是?”
陈小曼低着头,在出大门时,与杨小龙撞了个满怀。
“小曼,是你?”杨小龙惊喜不已。
眼前的美人,秀发微乱,美丽的大眼睛泪水汪汪。
她今天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勾勒出曼妙完美的身体曲线。
由于情绪激动,她剧烈喘息,胸口起伏,有几分楚楚动人的凌乱之美——这模样,更能激起杨小龙这种猎艳高手征服的欲望。
杨小龙左手拎着一箱茅台酒,右手提了五六个精致的纸袋,有名包、高档化妆品和首饰。
“小曼,这么急,去哪里?撞疼了吧?让我看看?”杨小龙心疼地说。
“杨总请让开!我要出门!”陈小曼冷冰冰地说。
陈三江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见陈小曼被杨小龙堵在门口,大声叫道:“小曼,不得无礼!”
陈三江一把抓住女儿的手臂,脸上瞬间切换成谄媚的神情,“杨总!真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这孩子……被我惯坏了脾气!不懂事!”
“小曼你看,给你带了些小玩意儿。”杨小龙故意将纸袋展示得更加显眼,“爱马仕的新款包,香奈儿的全套护肤和彩妆,蒂芙尼的铂金镶钻项链……”
陈小曼看都不看,“拿走!我不稀罕!”
她试图摆脱陈三江的束缚,一不小心,挥舞手臂将杨小龙的一个纸袋扫落在地。
一个香奈儿的包装盒摔开,里面的玻璃瓶精华液滚落出来。
“啪嚓”一声脆响,在地板上碎裂。
浓郁的香气瞬间弥散。
“小曼!你个死丫头!你疯了吗?”陈三江怒不可遏,挥舞巴掌,朝着陈小曼的脸掴去!
杨小龙突然抓住陈三江的手,冷声道:“陈总,这点化妆品,不值几个钱,如果打坏了这张漂亮脸蛋,我看着……会心疼!”
第78章 原形毕露
杨小龙力度很大,陈三江疼得脸色扭曲,想挣脱,又挣脱不了,脸上的谄笑比哭还难看:“是、是,是!杨总说的是!
是我糊涂!小曼她……她不懂事……”
杨小龙这才慢悠悠松开手。
他的视线又落在陈小曼身上,但眼神里的“心疼”早已消失殆尽,就像猎人看着陷入陷阱中的猎物。
“哭什么呢?美人带泪,风情万种啊。”
杨小龙阴鸷的脸上,勾着一抹邪笑,“陈小曼,就为了那个连自己裤裆都遮不严的穷鬼?值得跟我怄气?”
啪!
突然,他将手中的化妆品、香水、首饰什么的,全部摔在地上!
又有几瓶高档香水碎裂,香气越来越浓郁。
杨小龙突然变脸:“不识抬举!睁开你们的狗眼看清楚!
这价值几十万的香水,在老子眼里,它就是水!就是垃圾!
这些钱,够江恨离那穷鬼给他妈做几百次透析!”
此时的杨小龙,霸道总裁或者儒雅绅士的人设荡然无存,有的只是黑道枭雄睚眦必报的凶残本色!
杨小龙怒视陈小曼:“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真当自己是镶金边的祖宗牌位!
老子混江湖的时候,你他妈还在你娘肚子里喝羊水!弄死个把人跟碾死蚂蚁没区别!
今天就是把你剁了喂狗,在青山县这地盘上,也没人敢放一个屁!你以为你是谁?!”
陈三江吓得魂飞魄散,低声下气地说:“杨总!杨总息怒!小曼不懂事!你大人有大量!别跟孩子一般见识!”
“滚开!”杨小龙猛地推了陈三江一下。
陈三江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幸亏李桂兰扶了一把。
杨小龙捏住陈小曼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
力度很大。
小曼疼得脸色惨白,却死死咬着嘴唇,不发一声呜咽,只有泪水泉涌。
“陈小曼,你听着!在青山县!没有我杨小龙不能干的事!只有我想不想干!
你是不是觉得,老子这些年穿上西装打上领带,像个文明人?就忘记老子以前是干什么的了?
那老子就告诉你,老子骨子里流的血还是黑的!黑的洗不白!
想弄死你的家人,还有那个穷鬼江恨离,太简单!”
“不!不要!杨小龙!你敢!”陈小曼用尽全力想挣脱他的钳制。
“不要?!”杨小龙的狂笑声戛然而止,松开她的下巴,却一把揪住她散乱的头发!
“陈小曼!你到现在还他妈的在老子面前说不要?
现在老子把话撂这儿!选择权给你!就一次!”
“一!”杨小龙声音冷硬如铁,“你现在就给老子跪下来!”
陈小曼视死如归,就是不跪。
李桂兰吓得魂飞魄散,胆怯地说:“小曼,跪就跪呗!”
杨小龙厉声对陈三江说:“还不搬张椅子让老子坐?”
陈三江慌忙搬了一张椅子来。
杨小龙稍一用力,陈小曼跪倒在地。
他的手还抓着陈小曼的头发。
“上次老子请你们吃饭,你给脸不要脸,说和穷鬼吃什么散伙饭!
三番五次约你出来,你不是这个理由,就是那个理由拒绝我!
今天老子亲自上门提亲,你特么的是什么态度?
你知不知道,想陪老子睡觉的女人,可以从青山排队到江州!”
杨小龙越说越气,厉声对陈三江和李桂兰说:“你们是自己跪下,还是我将你们打趴跪下?”
陈三江和陈小曼异口同声地说:“我们自己跪下。”
扑腾!
两人同时跪下。
此时,他们就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和灵魂的提线木偶。
“就这么跪着,老子什么时候心情好转,你们就什么时候起来!”
杨小龙松开抓住陈小曼头发的手,得意洋洋地望着陈三江和李桂兰,语气放缓,“如果惹得老子不高兴,信不信我当着你们的面,将这里当洞房?”
陈三江和陈小曼大气不敢出,杨小龙的狠辣与凶残,远超他们的想象!
杨小龙的所作所为,彻底击碎了他们对“人上人”女婿的所有幻想,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和“享不尽荣华富贵”美梦的破碎。
陈小曼头皮疼痛,泪水朦胧,但头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杨小龙的每一句话,都不是恐吓!
这头披着人皮的狼,是真的会吃人不吐骨头!
杨小龙掏出手机,拨通罗副总电话:“从今天起,断绝与陈三江的一切业务往来!所有货款暂停支付!
另外,对于与陈三江有业务往来的其他煤矿,你也打电话通知,禁止与陈三江做生意!就说是我说的!”
杨小龙又给县税务局长打电话:“张局,三江矿山设备有限公司涉嫌偷税漏税,你派稽查局去查一下!”
杨小龙有意将手机调整为免提状态。
张局长当即表态:“好的,杨总,我这就安排稽查局去查!”
“偷税最高五倍罚款,是不是?”
“是的,最高五倍。”
“对于偷税漏税行为,就应该顶格处罚!罚他个倾家荡产!”
“杨总,罚款多少,属于自由裁量权范围,可以罚一倍,也可以罚五倍。”
“好!先将问题查实,处理前先和我通气!”
杨小龙心中冷笑:你敢不听我的?这几年,我送给你的好处上百万了!在龙门山庄,还玩了几个美女!每一次都被隐形摄像头拍下!
陈三江听着,瑟瑟发抖。
断绝业务、停止付款、全县业务封杀、税务稽查、五倍顶格罚款……
像他这种民营企业,有几家不偷税?
上次税务局搞纳税评估,说要补税一两百万,王建军找了张局,最后补税几万元了事。
他的公司一年净利润也就百把万。
如果补税加顶格罚款,那可是要上千万!
这是要他倾家荡产的节奏!
“陈三江,你以为这就完了?好戏才刚刚开始!”
杨小龙冷笑着拨通县安全生产局局长的电话,依旧开着免提。
“王局啊,三江矿山设备有限公司最近经销的那批掘进机配件,有严重质量问题,差点导致重大安全事故!
矿山设备安全可不是小事,出了人命谁担得起?你派人去好好查查!
生产、销售不符合安全标准的产品罪,够判几年?”
免提里传来王局谄媚的笑声:“杨总放心,这罪名可大可小,真要是出了人命,十年以上都有可能!
我这就派最得力的人手过去,一查到底!”
陈三江听得浑身发僵,裤裆里忽然一热,一股腥臊味顺着裤腿蔓延开来。
第79章 小曼屈服
陈三江先是一愣,随即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脸瞬间变成紫猪肝,头垂得更低,几乎要贴到地上。
李桂兰瞥见丈夫裤脚的湿痕,什么都明白了,屈辱的眼泪滚落——活了大半辈子,从没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
杨小龙耻笑道:“哟,陈总这是吓得尿裤子了?
也是,十年以上的牢饭,可不是谁都吃得消!”
陈小曼气愤地说:“杨小龙,你太过分了!我要报警!”
“报警?”杨小龙哈哈大笑,“这是我听到的最大的笑话!我强奸你了,还是殴打你们了?”
陈小曼被他问得一噎,是啊,他没留下任何实质性的伤痕,刚才的推搡和揪头发,在法律上根本构不成“殴打”。
杨小龙掏出烟盒,慢条斯理地点燃一支烟,将一口浓重的烟雾喷在陈小曼脸上。
“陈小曼,你不是要报警吗?我现在就给副县长、县公安局长吴发天打电话!让他来一趟!你可以向他喊冤!”
杨小龙拨通吴发天电话。
仍然开了免提。
“吴县长,师傅将我的宾利开走了,你来西山别墅接我!开警车来!
什么?你等会要开会?我可是和你说了,你要是不来,你以后永远没会开了!”
吴发天连忙改口:“好的,杨总,我让副局长代我主持会议,我这就过来!最多二十分钟!”
挂断电话。
杨小龙得意洋洋地说:“等会吴发天开警车来接我,你们可以报警啊!”
陈三江连忙说:“杨总,你是我们家请来的尊贵客人,我们怎么会报警呢?小曼在胡说八道!”
“陈三江,别和我套近乎!这次我如果不将你整得倾家荡产,我都跟你姓!”
杨小龙忽然话锋一转,“不过呢,如果你成了我的岳父,我跟你姓,也不亏。”
陈三江讨好地说:“杨总,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们会慢慢做小曼思想工作,在青山县,她又跑不了,早一天迟一天,又有什么区别呢?”
陈小曼猛地抬起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看着父亲那张谄媚的脸,只觉得一阵恶心,胃里翻江倒海。
“爸!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她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我就算死,也不会嫁给这种恶魔!”
陈三江这次没有责骂,而是演悲情戏,凄凄惨惨地说:“小曼啊,爸不是逼你……爸是真的没办法啊!
公司是爸一辈子的心血,要是真被查得倾家荡产,爸就只能从楼上跳下去!”
李桂兰也跟着跪爬过来,哭着说:“小曼,你就当是救爸妈一命,行不行?
杨总今天发火,是因为真的在乎你啊!你说他什么样的女人娶不到,却偏偏……”
李桂兰已泣不成声。
陈小曼感到无比的悲凉,心如死灰,用颤抖的声音说:“爸,妈!你们要我救你们?好,我救!”
她从地上站来,目光看向杨小龙。
杨小龙翘着二两腿,叼着烟,那神情,就像猎人欣赏猎物。
既然来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来征服!
哪怕陈小曼是一匹难以驯服的胭脂马,他也一定要骑上!
“杨小龙,”陈小曼的声音不大,“我答应你!”
杨小龙嘴角勾起一抹胜利的笑意。
正要开口,陈小曼猛地打断他:“但是,我有条件!”
“条件?”杨小龙弹了弹烟灰,冷笑道,“陈小曼,你觉得你现在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有!”陈小曼斩钉截铁,目光冰冷,“我什么都没有,但我还有这个!”
她指了指自己,“我的身体,我的顺从,还有我的灵魂!
你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吗?用这个,换他们的平安!”
她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第一,立刻打电话!取消你刚才所有的命令!
恢复和我爸公司的业务往来,支付所有货款!
通知所有煤矿,解除对我爸公司的封杀!
打电话给税务局张局,停止稽查!
打电话给安监局王局,停止调查!
立刻!马上!”
“第二,我跟你走,但你要保证,从今以后,不准再动我父亲的公司!不准再动我的家人和江恨离!
如果他们任何一个人出事,不管是不是你做的,我都会立刻死在你面前!
我陈小曼说到做到!
你可以试试看,能不能时时刻刻看住一个一心求死的人?”
陈小曼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决绝,杨小龙第一次感到了些许忌惮。
那不是一个女人在虚张声势,而是一个被逼上梁山、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发出的最后通牒!
“第三,今晚不行!给我三天时间!三天后,我自己去龙门山庄找你!”
杨小龙眯着眼:“陈小曼,你是在跟我拖延时间?还是在耍花样?”
“我爸妈吓成这样,公司面临灭顶之灾,你以为我有胆量和你耍花样?
我需要三天时间,亲眼看到你的承诺兑现!看到他们安全!
否则,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又在骗我?
我怎么知道,我前脚跟你走,后脚你就让人把我爸的公司查得鸡飞狗跳?”
陈小曼顿了顿,泪水再次涌出,声音哽咽:“杨小龙,你想要的是一个活着的、顺从的玩物?
还是一个冰冷的、带着仇恨的尸体?你自己选!”
客厅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陈三江和李桂兰屏住呼吸,看着女儿,又胆战心惊地看看杨小龙,生怕他暴怒之下做出更可怕的事情。
杨小龙沉默着,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椅子扶手。
他审视着陈小曼,看着她眼中的绝望和决绝,心里一冷,这个女人不是在开玩笑,她真的会死!
而一个死了的陈小曼,对他毫无价值!
他享受的是征服的过程,是看着猎物在自己面前挣扎、最终屈服的快感!
更重要的是,陈小曼提出的条件,对他而言,易如反掌。
那些所谓的封杀、稽查、检查,都是他一句话就能撤销的。
动动嘴皮子,就能换取一个彻底屈服、鲜活的美人,这笔买卖,很划算!
“好!”杨小龙掐灭了烟头,站起身,“陈小曼,你够狠!也够聪明!知道拿自己当筹码跟我谈条件!”
他掏出手机,开始拨打电话。
“喂,罗副总?刚才的命令取消!
恢复和陈三江公司的所有业务,该付的货款立刻付清!
通知所有煤矿,之前的禁令作废!……对,我杨小龙说的!”
“喂,张局?稽查的事,先暂停。等我通知……嗯,就这样。”
“喂,王局?安监检查的事,暂停……对,先不用查了。”
一连串的电话打完,杨小龙放下手机,看向陈三江和李桂兰:“听到了?你们的命,还有你们那破公司,暂时保住了。”
陈三江和李桂兰如蒙大赦,看向陈小曼的眼神充满了复杂——有感激,有羞愧,有劫后余生的释然。
杨小龙最后看向陈小曼,“陈小曼,你的条件,我答应了!记住你的承诺!
三天后,龙门山庄,我要看到你干干净净、心甘情愿地出现在我面前!”
他走到陈小曼面前,伸出手,用指尖极其轻佻地划过她冰冷的脸。
“别想着跑,也别想着耍花样!”杨小龙的声音低沉,却充满威胁,“在青山县,没有我找不到的人!
如果你敢违约,我会让你亲眼看到,你父亲是怎么被送进监狱,他的公司是如何破产!你们陈家又是如何家破人亡!
三天后,晚上八点,龙门山庄‘天字一号’房。我等你!”
第80章 世家子弟
门外,响起警笛声。
杨小龙脸上露出假笑:“你们都起来吧!
吴发天要是知道我这么对岳父母,会批评我不尊敬长辈。”
陈三江和李桂兰这才敢爬起来。
“杨总,我上洗手间啊。”
陈三江上洗手间是假,换裤子才是真,刚刚都吓尿了,哪还有尿?
吴发天来了,脸上带着笑意:“杨总,体验民情?”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杨小龙突然给了吴发天一巴掌。
吴发天也没想到,杨小龙突然出手打他。
他用手捂着脸,惊讶地望着杨小龙,结结巴巴地问:“杨,杨总,你怎么打我?”
杨小龙怒目圆睁:“你说最多二十分钟到!却过了半个小时!”
吴发天大气不敢出:“杨总,刚出门时,叶县长给我打了个电话,耽误了几分钟。”
杨小龙不依不饶:“在你心目中,是我重要,还是叶县长重要?”
吴发天连忙说:“杨总,当然是你重要。”
杨小龙这才舒缓了语气:“吴县长,还有下次,你就回家养老吧!”
吴发天赔礼道歉:“杨总,都是我的错,没有时间观念,你教训得对,下次再也不敢了。”
陈小曼知道,杨小龙当面打吴发天耳光,就是让她看的。
刚才她还嚷着要报警,现在看来,幼稚可笑。
杨小龙连县公安局长都敢打,报警有用吗?
作为记者,她经常关注新闻,对于杨小龙掌掴吴发天,并不感到太惊讶。
前期,各大媒体报道,山西省公安厅异地用警,抓捕柳林县首富、煤老板陈鸿志及其涉黑涉恶犯罪团伙。
陈鸿志曾当众掌掴县委书记王宁,王宁向他道歉。
陈鸿志被判处死缓,王宁也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被查。
此案被中央政法委列为扫黑除恶典型案例。
企业老板肆无忌惮打官员,最根本的,是抓住了这些官员的把柄。
杨小龙脸上挤出笑容:“吴县长,这是我准岳父母家,以后多多关照。”
吴发天应声道:“那是必须的。”
杨小龙之所以这么说,是心怀鬼胎。
他心中有了主意,如果三天后,陈小曼说话不算话,那他就要用强!
如果陈小曼控告他强奸,那他一口咬定,是恋爱纠纷。
这几年,也有几个像陈小曼这样不听话的女孩,被他强行占有。
事后,也有个别女孩报案,但警方以恋爱纠纷为由,不予立案。
这时候,陈家大女儿陈小雪回来了。
她穿了条酒红色的真丝吊带裙,裙长刚过大腿根,露出两条裹在黑色蕾丝边丝袜里的修长美腿。
她不认识吴发天,却认出了杨小龙。
因为杨小龙是慈善家,爱抛头露面,经常上本地新闻。
“杨总?”陈小雪一愣,“你来我家了?”
地上碎裂的名贵香水,发出扑鼻的香味。
陈小曼头发凌乱,脸上挂着泪痕。
爸爸妈妈战战兢兢。
陈小雪凭直觉,应该是陈小曼拒绝了杨小龙的上门求婚。
她试探着问李桂兰:“妈,是不是小曼不太愿意?”
李桂兰颤颤巍巍地说:“小曼是慢热型的。”
陈小雪扭动着腰肢,走到杨小龙面前,故意挺了挺胸,让吊带裙的领口更低些。
“杨总,我是小曼姐姐,单身女人,看我怎样?”
杨小龙的目光从上到下,打量她修饰精致的脸、裸露的肩颈、低垂的领口,再到包裹在性感裙装和丝袜的身体。
然后,他突然冷笑:“陈大小姐这打扮,是刚从哪个男人床上爬起来的?”
陈小雪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却不敢发作,只能强笑道:“杨总真会开玩笑,我是县医院护士,刚下班呢。”
杨小龙冷笑道:“你倒是懂事,知道主动送上门。”
陈小雪以为杨小龙对她有意思,娇声道:“杨总,小曼年纪小,不懂事,别跟她计较,我懂事早……”
杨小龙哈哈大笑:“你以为我杨小龙是收破烂的?
在龙门山庄,像你这样的女人,一抓一大把!
看你的长相,在夜场,最多也就几百元一次!”
这话像一记耳光,狠狠扇在陈小雪脸上。
陈三江连忙上前打圆场:“杨总息怒,小雪她不懂事……”
杨小龙的目光落在陈小曼身上:“三天后,我上门提亲!”
说着,他大踏步走了。
……
杨小龙上了吴发天的警车。
吴发天摸了一下有些发烫的脸,讨好地说:“杨总,你眼光不错,小曼真是个尤物。”
“特么的,是匹胭脂马!但再烈的胭脂马,老子都要骑上去!
要不然,对不起我‘辣手催花小龙’的外号!”
“小曼就是江恨离的前夫吧?”
“什么前夫?江恨离连她的手都碰过!”
“对了,杨总,上次你说问省委政法委的兄弟,打探一下为什么江恨离进了省扫黑办督导组?”
“你提醒我了,我的兄弟也是正处级干部,也姓杨,同姓不同宗,在省委政法委办公室,善于交际,能量很大。”
杨小龙当即拨通这位兄弟的电话。
“杨兄,上次向你打听的事,有结果了吗?”
“杨总,正要打电话给你呢,我俩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我和周志刚是同事,也是党校同学,关系不错。
我私下里问了他,他说省扫黑办督导组进驻青山,是省委副书记、政法委书记顾书离亲自要求的。
江恨离是省委副秘书长赵启明要求加入的,而赵启明就是为顾书离服务的副秘书长,之前一直是顾书离秘书,去年顾书离来到江中,赵启明也跟着过来了。”
“杨兄,这么说来,江恨离加入督导组,算是顾书离钦点的?”
“可以这么说。”
“江恨离与顾书离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周志刚也不知道,但他有意无意说了一句,江恨离和顾书离长得有几分相像。”
“难道江恨离是顾书离的私生子?”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还特意打听了省委办公厅的朋友。
他经过多方了解,获悉在省扫黑办督导组进驻青山之前,江恨离去过顾书离办公室。
他们具体说了什么,无从得知。”
“杨兄,这个周志刚,什么时候能够引荐一下吗?多个朋友多条路。”
“没问题。周志刚为人如何?有什么爱好?”
“周志刚长期从事扫黑工作,能力很强。
最近省委组织部正在考察,他要提拔为副厅级领导干部,去下面市担任政法委书记。
至于爱好嘛,好像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就爱好喝茶。
对了,杨总,还有件事得提醒你。
周志刚最近在盯青山的案子,听说已经摸了不少线索。
你那边要是有什么不干净的尾巴,最好尽快扫干净,别让他抓到把柄。
至于请周志刚吃饭,恐怕得过一段时间。
现在他处于拟提拔期间,会非常谨慎的。
杨总,为什么要打听这个江恨离?”
“杨兄,我也不瞒你,我看上江恨离的前妻了。”
“哈哈,杨总,你有孟德综合征啊?什么样的美女找不到,非得看上离异女人?”
“杨兄,这女人是尤物啊。再说了,她和江恨离有夫妻之名,无夫妻之实,听说还是黄花大闺女。”
“杨总,中组部正在考察,顾书离要升任省里二把手。
不管江恨离是不是他的私生子,你最好别惹他,你能惹得起吗?
顾书离背后是顾家,顾家是京城大家族,顾书离父亲顾长河,当年可是跺跺脚,大地都要震三震的人物。
虽说老爷子早已退居二线,但门生故吏遍布各地,顾家的根基深不可测。
你在青山、在江州影响力都很大,但真要触碰到顾家的逆鳞,后果你自己想吧。
杨兄,我这是好心提醒你,不是危言耸听啊。”
第81章 阻止调查
杨小龙心里一紧,说了声谢谢。
挂断电话,点燃一支烟,压压惊。
他在青山县,由一个街头小混混,靠打打杀杀,成为混混头目。
通过欺行霸市、收保护费等手段攫取第一桶金,再通过巧取豪夺获得龙门煤矿,人生开始踏入巅峰。
这些年,他打官员、压同行、占女人,什么规矩在他眼里都是狗屁。
县里领导见了他点头哈腰,市里领导也得卖他几分面子,他早已是这片土地的“土皇帝”。
但刚才那通电话,就像浇了一盆冰水。
他才真正看清,在真正的权势面前,自己不过是只蹦跶的蚂蚱。
顾家老爷子顾长河,以前可是经常上新闻联播的。
“吴县长,安排你一件事。”杨小龙就像在命令自己的下属,“安排你的下属暗中调查江恨离的家庭情况,出生情况……”
“杨总,这是小菜一碟。我这就安排。”
吴发天当即安排下属秘密调查。
杨小龙见过江恨离,但并不熟。
前年底,时任县委书记赵一楠去龙门煤矿调研,当时还是县委办副主任的江恨离陪同。
杨小龙在网上找到顾书离照片,又在青山县政府网站上搜到一张江恨离的照片。
手机屏幕上并列着两张照片:左边是顾书离,眉眼冷峻,不怒自威。
右边是江恨离陪同领导调研的新闻截图。
杨小龙将手机凑到吴发天面前:“你仔细看看,这两人像不像?”
“这鼻子、这眉骨……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顿了顿,吴发天说:“江恨离是江恨离,小曼是小曼。
按照你的说法,小曼还是处女。
她和江恨离要是感情好,怎么可能还是处女?怎么可能离婚?
你就算娶了小曼,与江恨离有半毛钱关系?
不过,最好别惹江恨离,万一他真是顾家的人,我们这点根基,还不够人家轻轻一推。”
杨小龙阴险狠辣,但不傻。
陈鸿志是何等牛逼哄哄的煤老板,资产远比他大,县委书记都敢当众掌掴,但省公安厅一声令下,还不是灰飞烟灭?
……
徐欢欢和江恨离,亲自率领技术组前去青河堤坝加固工程现场调查取证。
堤坝加固工程竹林镇段,已在前阵子的洪涝灾害中溃破。
由于水位、地形、材料等原因,大部分堤坝,并没有在洪水中溃坝,但这并不代表这部分堤坝加固工程质量就没问题。
徐欢欢仍然穿着白色衬衫,上次崩掉的纽扣,重新缝上。
江恨离有些担心,纽扣会不会再次崩掉?
技术组同志有建设局、水利局的业务专家。
徐欢欢蹲在堤坝内侧,拾起一块混凝土碎块,轻轻一捏,粉末纷纷掉落。
技术专家说:“这是C15的混凝土,按设计要求本该用C30。
这强度,连人行道地砖都不如,说是豆腐渣都算抬举了!”
另一位专家说:“设计要求直径16毫米的螺纹钢,实际用的是12毫米的。
间距比图纸宽了五公分,有的地方甚至用毛竹片代替钢筋。”
发现的问题触目惊心。
坝体厚度不够,防渗层不用复合土工膜,而是用普通塑料布,甚至麦秸。
填筑材料不符合要求,用黄沙土代替合格黏土,还混杂着塑料垃圾、碎砖块等建筑垃圾,根本达不到防洪标准。
坝体内部布满贯通性孔洞和网状裂缝,最宽处能塞进指甲,只是被杂物临时堵塞才没立刻溃坝。
整体结构松散,全靠地形、淤积等偶然因素暂时支撑,下次洪水很可能彻底垮塌……
江恨离正用游标卡尺测量裂缝宽度,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是一声怒吼:“都给我住手!”
几个胳膊上有文身的壮汉,顺着堤坝斜坡冲上来,为首的壮汉长着一张马脸。
这几个文身男手里都有家伙,有铁棍,有钢管。
技术组的人都停了手,建设局老张刚要解释,就被文身男推了一个趔趄:“少废话!你们是哪里来的?谁让你们动这堤坝的?”
徐欢欢下意识将证物袋往怀里抱,白色衬衫绷紧,后腰的弧度越发清晰。
马脸的目光落在徐欢欢丰满的胸部,“把袋子交出来,哥几个或许能轻点动手。”
江恨离挡在徐欢欢身前,大声道:“我们是纪委的,正在办案取证,请不要妨碍执行公务!”
“纪委?”马脸狂笑,“在这青河边,老子就是王法!”
马脸人狠话不多,挥舞铁棍就向江恨离砸来!
江恨离早有防备,侧身避开,左手猛地扣住对方手腕,右手闪电般切在刀疤脸肘弯。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钢管“哐当”落地,刀疤脸抱着胳膊疼得蹲在地上。
这几下干净利落,正是他在大学散打社练的擒拿术。
另外三个壮汉见状,两个扑向江恨离,一个绕到侧面去抢徐欢欢手里的证物袋。
徐欢欢急忙后退,鞋却卡在堤坝的裂缝里,眼看就要摔倒。
江恨离转身,一把拉住她的手腕,顺势将人往怀里带。
徐欢欢撞进他胸膛的瞬间,只听“崩”的一声——衬衫上面两颗纽扣崩飞,露出里面粉红色的文胸边缘。
她惊呼一声,下意识捂住胸口,脸颊瞬间涨得通红。
他将徐欢欢往技术组那边一推:“站远点!”
转身迎向三个壮汉时,江恨离毫不畏惧。
他躲过迎面而来的拳头,手肘狠狠撞在对方肋骨,紧接着一个侧踹将人踢翻。
另一个壮汉的钢管扫向他膝盖,江恨离腾空跃起,落地时正踹在对方胸口,那人像破棉絮似的被踢飞,摔倒在地。
就在这时,一声惨叫划破河堤。
江恨离眼角余光瞥见,一个壮汉一棍砸在水利局小李的胳膊上。
小李抱着胳膊瘫坐在地。
“找死!”江恨离怒喝一声,如猎豹般扑过去。
那壮汉刚扬起钢管,就被江恨离抓住手腕反拧,紧接着膝盖顶在他肘关节。
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呼喊,钢管应声落地。
马脸见势不妙,捂着胳膊吼道:“撤!”
几个家伙顺着斜坡狼狈逃窜,跑了很远,才敢撂下一句狠话:“有种别离开青河坝!”
江恨离没去追,转身查看小李的伤势。
小李疼得脸色惨白,胳膊已经肿起老高,显然是骨折了。
“快去医院!”徐欢欢急切地说。
她刚要上前,突然想起衬衫是敞开的,慌忙用证物袋挡在胸前。
江恨离脱下自己的衬衫递过去:“先披上。”
他里面穿着件白色背心,肌肉线条清晰流畅。
第82章 群体事件
报警后很长时间,派出所才来了两个人。
这要是重大事件,黄花菜都凉了!
领头的是个挺着啤酒肚的胖民警,瞥了眼河堤上的钢管,瞪着眼问:“咋回事啊?和谁打架了?”
徐欢欢耐心地介绍案情,“警察同志,我们是纪委的,正在调查取证。
不是我和他们打架,是他们打我们!有位同志还被他们打伤!”
胖民警阴阳怪气地说:“他们人跑了,又没监控,我们上哪找人?”
县建设局张工说:“警察同志,前面正在河道疏浚。
中标工程的是金龙水利建筑安装公司,据我了解,这家公司有安保队。
我怀疑,这几个打人的暴徒,就是安保队的人。”
胖民警挑眉瞪眼:“有证据吗?怀疑代替不了证据!”
江恨离接过话茬:“调查取证是你们警察的事!我们只是提供线索!”
胖民警顿时火了:“纪委怎么了?纪委办事也得讲证据!
你们又没当场抓住人,光凭怀疑就想抓人?当我们是神仙?”
江恨离冷笑道:“证据?堤坝上的钢管是证据,小李的骨折是证据,我们调查组所有人的证词都是证据!
倒是你们,出警慢了半个多小时,来了不问案情先摆官腔!”
徐欢欢掏出证件,生气地说:“我是市纪委的!
青河堤坝是防洪工程,关系到下游数万百姓的安危,现在查出严重的质量问题!
有人暴力阻挠调查,你们身为警察,不仅不立案,反而颠倒黑白,到底安的什么心?”
救护车到了堤坝下方的村庄。
徐欢欢让其他同志护送小李去医院,她和江恨离等人留下。
江恨离作出大胆决定:“警察同志,你陪我们去一趟河道疏浚工程建筑工地!”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小李不能白白被歹徒打了!
指望派出所查出真凶,简直是缘木求鱼!
胖民警面现难色:“同志,没有证据,去工地调查不太合适吧?”
江恨离神情严肃地说:“没证据,才去调查!有证据,那就要直接抓人!”
“可是——”
胖警察还在犹豫,江恨离毫不留情打断他的话,厉声说:“没有可是!
纪委调查组同志被打,你们出警缓慢,拒绝调查,是严重失职!
县纪委完全可以对你的失职渎职行为立案调查!”
徐欢欢套着江恨离宽大的衬衫,看起来有些滑稽,在一旁说:“你是警察,维持秩序、识别嫌疑人,是你的职责,我们协助指认。
有线索不去调查,难道等着嫌疑人投案自首?”
胖民警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和同来的辅警走下堤坝斜坡。
走了大约一里多路,到了工程临时办公生活区。
几排活动板房,围成一个大院子。
围挡上,印着“金龙水利”四个大字。
一个戴安全帽的工人忙里偷闲,蹲在沙堆上抽烟。
徐欢欢问:“师傅,安保队在哪里?”
师傅指着前面一排红顶工棚:“在那里。”
那几个家伙根本就没想到江恨离会找上门。
徐欢欢指着几个文身男:“警察同志,就是这几个人将调查组的人打伤!”
看到江恨离,马脸壮汉心有余悸,缩在一旁。
“躲什么?”江恨离上前一步,声音掷地有声,“刚才在堤坝上疯狂行凶,现在怎么成缩头乌龟了?”
这时候,一个穿着深蓝色POLO衫、一脸横肉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哟,刘警官?什么情况?”此人正是金龙水利公司河道疏浚工程项目部经理王彪。
几个文身男打人,就是王彪指使的。
刘警官解释道:“王经理,这几位是纪委的同志,说刚刚在堤坝上被人袭击了,人被打伤了,他们指认是你们安保队的人干的。”
王彪冷笑道:“有证据吗?谁看见了?没有证据,请你们离开!不要扰乱我们正常的生产经营秩序!”
县建设局张工突然往前一步,手里紧紧攥着手机:“王经理,你说没证据?我这里就有!”
话音刚落,他点开手机视频。
屏幕上传出钢管撞击的闷响和文身男的嘶吼,画面虽因手抖有些晃动,但清晰拍到马脸壮汉挥棍砸向江恨离的瞬间,还有另一个文身男一棍打断小李胳膊的画面。
王彪突然出手,抢张工手机。
江恨离早有防备,一把攥住王彪的手腕,“怎么?现在想销毁证据?
刚才在堤坝上纵容手下行凶时,难道就没想过会留下罪证?”
王彪不是没想过,还特意打招呼,胆敢有人拍照,就摔碎手机。
但却没想到,江恨离战斗力爆表,手无寸铁,以一敌多,将几个安保队员打得落荒而逃。
胖民警无奈地说:“王经理,看来你得跟我们走一趟。”
“走个屁!”王彪突然扯开嗓子喊,“都愣着干什么?动手给我打!”
“看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江恨离反手将王彪胳膊拧到背后,膝盖顶住他后腰,盯着胖民警,“刘警官,这算不算拒捕袭警?”
几个文身男已经领教过江恨离的厉害,不敢动弹。
胖民警怕王彪将事情闹大,到时候没办法收场。
到目前为止,他只接受过王彪的几次宴请,收了几盒茶叶。
没必要为这么一丁点好处,让自己很被动,于是,他用手铐将王彪拷起来。
将王彪和打人者带到所里,他就算完成出警任务。
至于后续怎么处理,那是所长的事。
“刘胖子!你敢拷我?你疯了?知道我是谁?我是黄金龙的表弟!你应该知道黄金龙是谁吧?”
胖民警冷笑道:“王经理,作为出警民警,我有责任将你带回所里!
如果你能耐大,派出所半日游,那就不是我做主的了!”
……
从派出所回城后,江恨离先陪徐欢欢去商场买了件衬衫,然后步行走向医院,准备去看望受伤的小李。
通往县医院门口道路,已经被堵得水泄不通。
听行人说,县医院发生重大群体性事件,县委书记杜明远都去了现场。
“徐主任,快点!”江恨离心急火燎。
徐欢欢加快步伐。
县医院大院里,黑压压的都是人。
江恨离和徐欢欢刚走到住院部楼下,就被涌动的人潮挡了去路。
攒动的人头里飘着白底黑字的横幅。
“庸医害人,还我子宫”“草菅人命,严惩凶手”的字眼格外显眼。
“这是怎么了?”徐欢欢下意识按住刚买的衬衫领口。
旁边一个知情者说:“前几天,一个孕妇生孩子,因为羊水栓塞,医生征求家属意见,切除了孕妇子宫,孕妇保住了,女婴也保住了。
但现在,家属认为本来可以不切,因为听说羊水栓塞会死人,但人并没死,那就不是羊水栓塞,这下没有生育能力了。
他们带了上百个亲属、老乡来医院讨说法,要求赔偿五百万,这些人当中,还有社会闲杂人员掺杂在里面起哄、闹事。”
第83章 美女记者
“让王淑兰滚出来!”一个光着膀子的壮汉怒吼,他胳膊上的文身格外显眼,“我嫂子好端端的子宫没了,你们医院就得赔五百万!少一分钱,今天就把这里掀了!”
人群里有人呼应,一个青年男子在喊口号:打倒黑心医院!严惩害人庸医!
场面几乎处于失控状态。
在警察保护下,杜明远爬上警车车顶,拿着扩音器喊话:“乡亲们,我是县委书记杜明远,大家的心情我理解!
但这样聚集,冲击医院,做出过激举动,解决不了问题,是违法的!
你们的问题,县委县政府高度重视!
我们专门成立了调查组,会对整个医疗过程进行最严格的调查,一定会查明真相,依法处理!
请大家务必冷静,切不可做出过激行为!”
光膀子文身男挥舞着手臂大嚷:“调查?调查个屁!官官相护!你们就是想拖!
今天不把钱赔了,把那庸医交出来法办,这事没完!”
在住院部三楼走廊里,几个家属正用输液架砸妇产科办公室的门。
门板已经被撞得凹进去一块,里面传来女人惊恐的哭喊:“我真的是为了救她!羊水栓塞死亡率百分之八十!”
“少废话!王淑兰给我出来!”
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抬脚猛踹门板,“我老婆本来能生二胎,现在被你切了子宫,我要绝后了!
今天不扒你一层皮,这事没完!”
门被踹开。
这个男人带着几个家属蜂拥而入。
孕妇丈夫揪住王淑兰的头发往墙上撞,女医生的白大褂上已经溅了好几块血渍,眼镜早被打飞在地上。
王淑兰被孕妇家属推搡着踉跄下楼,嘴里反复喊着:“同意书是你们签的!省医院的专家也远程会诊了!”
“签了又怎么样?你们骗我们不懂医!”
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太太突然扑上去,死死咬住王淑兰的胳膊。
“你这个害人精!害得我女儿切了子宫!她以后不能生育了呀!”
王淑兰疼得惨叫一声,却被旁边的壮汉按住肩膀动弹不得。
一些社会闲散人员开始趁机闹事。
矿泉水瓶、碎石块雨点般砸向住院部大楼,玻璃爆裂声不绝于耳。
光膀子的文身壮汉振臂高呼:“不赔钱就偿命!”
王淑兰被孕妇丈夫揪着头发,几个家属拳脚相加。
老太太仍死咬她的小臂,鲜血浸透白大褂。
“住手!”江恨离一声怒吼,右手抓住孕妇丈夫的手腕,左手猛地扯开咬人的老太太。
孕妇丈夫红着眼反扑过来,江恨离侧身躲过,肘部精准顶在他肋下。
这一下用了巧劲,既能让对方暂时无力施暴,又不会造成重伤。
“把医生带走!”江恨离朝着赶来的警察喊道,自己则转身面对汹涌的人群。
光膀子文身男不知何时冲开了警察的人墙,手里挥舞着根拖把杆,朝着警车车顶上的杜明远猛砸过去:“姓杜的!你再不解决,我就把医院砸了!”
拖把杆擦着杜明远的耳际飞过。
人群爆出尖叫,十几个青年趁乱撞开警察防线缺口,疯狂地扑向警车。
有人叫嚷:“掀翻警车!”
江恨离的反应比尖叫更快。
有人向杜明远砸石头。
一个石头擦着杜明远的耳朵飞过去,却砸中另一个围观者的头。
人群中顿时传来哭声。
江恨离猛地扑向警车,右手抓住车顶边缘翻身上去,左手死死拽住杜明远的胳膊往下拉。
“杜书记,快下来!”江恨离急切地说。
杜明远被塞进警车。
人群像被捅的马蜂窝,疯了似的往车边涌。
有人开始用钢管砸车窗。
一个黄毛青年将钢管嵌进车窗缝隙,正拼命撬动玻璃。
江恨离反手抓住那根钢管,猛地往回一拽,最前面的黄毛猝不及防,整个人扑在车门上,被江恨离顺势抬脚踹中胸口,闷哼着滚进人群。
“杜书记,锁死车门!”江恨离吼着绕到车头。
几个手里攥着石块的壮汉突然从人群里挤出来,像潮水似的扑向警车。
他们避开了江恨离的位置,专砸后座车窗,那里正是杜明远坐着的地方。
江恨离冲上前,左手攥住最靠近车窗的汉子后领,右手屈肘猛击对方肩胛骨,汉子惨叫一声,瘫坐在地上。
“不想断手断脚的就滚开!”江恨离怒吼。
他顺手抄起地上的拖把杆,横握在胸前,目光扫过那些文身青年时,对方竟下意识后退半步。
这双眼睛里的狠劲,比街头斗殴的血光更让人胆寒!
大批防爆警察来了!
有人喊:“快跑!”
很多闹事的暴徒四处逃窜。
除了少数趁着人多逃掉之外,大多数闹事者都被抓。
杜明远去门诊部看望受伤的王淑兰。
王淑兰伤痕累累,泪水涟涟:“杜书记,我真的尽力了……
手术同意书他们签了字的,省医院专家全程看着的啊……”
“王医生,我知道。县里已经成立联合调查组,你配合调查就好。”
县医院院长手里攥着一份文件夹:“杜书记,这是那个羊水栓塞孕妇的全部病历,还有省医院专家远程会诊的记录……
我们真的是按规程来的,切除子宫是唯一能保命的办法啊!”
杜明远接过院长递来的文件夹,一页页翻看着病历。
省医院专家的远程会诊记录上,红笔标注的“立即行子宫切除术,否则危及生命”格外清晰,末尾还附着电子签名和时间戳。
他说道:“把所有病历和会诊记录整理成册,交给调查组存档。”
杜明远出门时,一个穿着牛仔裤和红色T恤衫的漂亮女记者,采访他:“杜书记,你好,我是中新社记者何琼瑶,我想了解下后续处理方案?”
陪同在杜明远身边的江恨离惊讶不已。
何琼瑶?
这个不就是顾家要求他联姻的何家姑娘!
杜明远侃侃而谈。
接下来,何琼瑶忽然将话筒递给江恨离:“你好,这位先生,事发时,我一直在现场,被你英勇的表现折服,能不能耽误你几分钟?”
杜明远微笑着说:“何记者,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县纪委副书记江恨离,是我县非常优秀的年轻干部,相信你刚才也目睹了他的优秀表现。”
何琼瑶比江恨离还惊愕。
这个年轻人就是江恨离?
想不到以这种方式,第一次与他见面。
第84章 医者仁心
何琼瑶曾听自己父亲说过,顾家有意联姻。
她父亲的态度是,只要女儿愿意,他就没意见。
对于江恨离,何琼瑶之前知之甚少。
只是听说他毕业于一所985大学,在县里工作,长相帅气。
对于父辈要求子女联姻的想法,何琼瑶并不赞成。
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一套!
但在父亲面前,何琼瑶没有明确表示反对。
而是说,我连江恨离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怎么和他谈?
父亲很开明,只说了一句:我们绝不会强迫你,一切随缘,合适就谈,不合适就算了。
因此,对于江恨离,她也就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这次来青山县,她也绝不是冲着江恨离来的,而是有一个采访任务。
短暂的惊愕之后,何琼瑶恢复镇定,开始采访江恨离:“刚才您冲上去阻止施暴者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身安危?毕竟当时场面太混乱、太危险!”
江恨离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她美丽、大方,红色T恤衬得她肤色越发白皙,牛仔裤包裹着的长腿笔直修长。
虽然她有着显赫的家世,但从她的衣着和仪表上,看不出来。
正如顾书离评价她的:没有骄娇二气。
江恨离面带微笑,淡淡地说:“没想那么多。医生在救人,不能让救人的人受伤害。”
何琼瑶追问道:“您似乎对现场情况判断得很准,比如,及时拉开王医生,又第一时间保护杜**。这是出于**干部的职业本能吗?”
江恨离微笑道:“是出于一个人的本能。
不管是什么身份,看到有人施暴,总不能站着不动,是吧?”
何琼瑶又问:“刚才**的人群里,确实有不少情绪激动的家属。
但也有一些人看起来像是社会闲散人员,您怎么看这种情况?”
江恨离淡然一笑道:“医疗**有正常的解决渠道,冲击医院、伤害医护人员已经涉嫌违法。
刚才现场有明显的煽动和暴力行为,这背后是否有组织、有预谋,相信调查组会查清楚。
我想,法治社会,任何人都不能凌驾于法律之上,打着‘**’的旗号施暴,只会受到更严厉的惩处。”
走廊尽头传来一阵骚动,几个警察押着刚才那个光膀子的纹身男经过,他还在挣扎怒骂,被警察厉声喝止。
何琼瑶的相机下意识对准那边,按下快门后,又转回头看向江恨离:“您觉得这次事件暴露出哪些问题?比如医患沟通,或者基层治理?”
江恨离的回答很坦诚:“我认为,医患之间的信任需要长期维护。
基层治理的难点,就在于既要快速回应群众诉求,又要坚决打击违法犯罪,这需要各部门形成合力。”
何琼瑶点点头:“最后一个问题,刚才您制服施暴者的时候,动作很专业,是受过专业训练吗?”
江恨离笑了笑:“我读大学时,加入了散打社,练了几年散打,学过一些擒拿格斗技巧,没想到,今天派上用场了。”
“谢谢您接受采访。”何琼瑶收起话筒,脸上露出职业性的微笑,“希望下次见面,是在更平和的场合。”
江恨离目光平和地迎上何琼瑶的视线:“感谢您的采访。
确实,比起这样剑拔**张的场面,我更期待在阳光下的平和相遇。”
江恨离作为调查组成员,主要职责是发现事件背后可能存在的公职人员失职、渎职行为,确保调查过程依规依纪,给公众一个透明公正的交代。
围观的群众并没有完全散去。
“杜**,你一定要给王医生做主啊!”一个老太太抹着眼泪,“我儿媳妇是前年在县医院生的孩子,当时她难产,是王医生守在手术台边三个小时,才保住了母子平安。
王医生是好人啊!儿媳妇产后大出血,王医生两天没怎么合眼,守在病房外随时观察情况。
当时我们想送点红包感谢,她硬是塞了回来,说‘你们把日子过好,比啥都强’。
这样的医生,怎么会害人呢?”
老太太话音刚落,一个抱着婴儿的年轻妈妈附和道:“我这孩子就是王医生接生的,当时我胎位不正,吓得直哭,是王医生握着我的手说‘别怕,有我在’。
手术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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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跟我说话,转移我的注意力,结束后还特意交代护士多照看我。她对病人上心着呢!”
大家七嘴八舌,说的都是王淑兰的好。
有人说:“王医生技术高超,去年有个产妇怀的双胞胎,早产,情况危急。王医生硬生生把两个孩子都保了下来。”
有人说:“我爱人前年生二胎,也是羊水栓塞,当时情况比那个产妇还危险。
是王医生当机立断决定手术,还亲自跟我解释风险,说‘现在保大人是第一位的’。
当时手术费不够,王医生自己先垫了五千块,说‘救命要紧,钱的事以后再说’。
这样的医生,怎么可能故意害病人?”
一个保洁阿姨说:“王医生从来没跟病人红过脸,就算遇到不讲理的家属,她也是耐着性子解释。”
一个年轻护士说:“王主任总说‘当医生的,眼里得有病人,心里得有温度’。
上个月有个流浪女在医院门口生了孩子,没人管。
王主任自掏腰包请护工照顾。她总说‘医者仁心不是挂在嘴边的,得落在实处’。”
……
杜明远在医院召开会议。
医院院长汇报王淑兰的诊疗资质:“她从医二十三年,零医疗事故记录,连续十五年被评为先进工作者,去年还获得了省五一劳动奖章……”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像是有什么重物砸在了楼下的水泥地上。
接下来,听到有**喊:“有人**了!”
“是王淑兰医生!”
……
王淑兰从住院部十八楼楼顶纵身跳下,当场身亡。
人们发现了她的遗书。
遗书寥寥几行:
我尽力了!手术的每一步都照着规程来,省医院的专家全程看着,同意书也是家属签了字的,我问心无愧。
他们说我害了人,可我明明是在救人啊。那个产妇现在还好好的,这就够了。
若我的离开能让这场风波平息,能让大家看清真相,愿所有人都能冷静下来,好好过日子。
别为我难过,也别再揪着谁不放了。就这样吧,勿念。
第85章 琼瑶有难
短短几行字,没有抱怨,没有控诉,没有辩解,反而在最后还嘱咐大家“好好过日子”。
那个总说“医者仁心要落在实处”的人,到最后一刻,还在用自己的方式试图缝合这场撕裂的纷争!
很多护士都哭了。
想不到王医生以这种决绝的方式,证明自己的清白!
……
散会后,江恨离先是回家看望养母,然后骑自行车去保密印刷厂。
月明星稀。
在路过一条街道时,江恨离忽然发现前方迎面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何琼瑶!
她和一个看起来还算帅气的大男孩正在压马路。
何琼瑶并没有注意到江恨离。
这条路段,这个时点,路上并没有几个人。
江恨离骑车继续向前。
他没与何琼瑶打招呼。
人家和帅哥压马路,他当什么电灯泡?
虽然他身上流淌着顾家的血脉,但他真的算是顾家人?呵呵。
没骑几十米,忽然身后传来“啊”的一声呼喊。
他本能地回过头。
只见几个黑衣人正将何琼瑶往一辆无牌照的面包车里塞。
和何琼瑶同行的青年,也被塞进面包车。
江恨离立即掉转车头。
正好有一辆出租车驶来。
上车后,他急切地说:“师傅,跟上前面那辆面包车!”
然后,他拨通龚天宝电话:“立刻带人过来!我现在黄山西路!
一辆无牌银灰面包,**两个人,往城郊去了!”
“恨离,跟上这辆车!不能跟丢了!随时联系!我这就带着兄弟去!”
出租车师傅是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性格沉稳,脸上并无畏惧之色。
何琼瑶在来之前,就听说青山县社会治安状况不太好,黑恶势力猖獗。
前不久,省扫黑办亲自指挥,异地用警,打掉了小马哥涉黑涉恶犯罪团伙。
本以为,青山县会从此平静下来。
没想到,晚上走路还被人劫持。
她和孙泉的手机都被黑衣人抢走。
两人双手被约束绳捆住,嘴巴塞了脏毛巾。
“大头,这女记者**的正点,脸好看、胸大、屁股翘。”一个绑匪在何琼瑶脸上摸了一把。
“猴哥,别癞**想吃天鹅肉了!你要想玩女人,去夜总会!”
大头从孙泉口袋里搜出记者证,摘掉堵在他嘴里的毛巾,厉声问:“何琼瑶是不是你女朋友?”
“是,哦,不是。”孙泉吓得语无伦次。
“到底是还是不是?”大头给了孙泉一巴掌。
孙泉的脸顿时火辣辣的疼。
“好像不是。”
孙泉的确在追求何琼瑶,但何琼瑶态度暧昧,既没明确接受,也没表示拒绝。
大头成心捉弄孙泉:“将何琼瑶借给我玩几天,行不行啊?”
孙泉哭丧着脸:“她又不是我女朋友。”
大头狞笑:“我问你行不行?你说行,我就放掉你!”
孙泉浑身发颤:“那……那行吧。”
大头冷笑:“你将她衣服扒掉,我就放掉你!”
孙泉哭丧着脸:“我的手被你们捆着呢。”
大头解开绳子,拿出一把明晃晃的**,恐吓道:“你如果想逃!老子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孙泉颤颤巍巍地说:“我,我不跑。”
大头发号施令:“脱掉何琼瑶的T恤衫!”
孙泉在犹豫。
大头将**架在他脖子上:“老子警告你,不听话就杀掉你!
老子手上有几条人命,再多一条又何妨!”
“何琼瑶,对不住啦。”
孙泉真的脱下何琼瑶的T恤衫。
大头得意洋洋地说:“猴哥,何美女的衣服可不是我们脱的!”
猴哥说:“我们不能玩,看看总行吧?美女的胸罩是不是也得脱掉?”
大头贪婪的目光盯着何琼瑶丰满的胸部,口水都流出来了:“你这是D罩杯吧?”
何琼瑶嘴里堵着毛巾,呜呜的说不了话。
“解开她的胸罩!”大头命令孙泉。
孙泉试图解开孙泉胸罩后面的背扣,可是由于手颤抖,几次都没成功。
这时候,另一个绑匪冬瓜突然说:“不好!始终有一辆出租车跟着我们!”
大头和猴哥一惊,发现车后果然有一辆出租车。
大头作为四个人的头目,对司机说:“掉头!看看什么情况!”
面包车突然掉头,出租车也跟着掉头。
大头骂骂咧咧地说:“**!是条子还是仇家?”
猴哥急道:“管**,直接撞上去!”
大头却按住他:“别节外生枝,先甩掉再说!”
他冲司机吼道:“往采石场那条路开!”
面包车猛地加速,朝着城南废弃采石场的方向窜去。
那里常年无人,只有坑洼的土路和废弃的工棚,最适合做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
龚天宝打来电话。
江恨离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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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地说:“现在面包车去了城南废弃采石场方向!”
龚天宝叮嘱道:“恨离,注意安全!我随后就到!”
出租车师傅说:“进出采石场只有一条路,我不进去了,这些人惹不起,我已经尽力了。”
江恨离付钱下车,随手拾起一根树棍。
他借着月色,一路跟在面包车后面飞奔。
大头见出租车没有尾随而至,只有一个人追了上来,便让司机停车。
他让冬瓜和司机看护何琼瑶和孙泉,自己则和猴哥下了车。
大头手握钢管,猴哥手持铁棍。
大头掂着钢管狞笑:“就你这单枪匹马的,也敢追上来送死?”
猴哥已经按捺不住,铁棍横扫过来。
江恨离侧身躲开,树棍顺势砸向猴哥手腕。
“咔嚓”一声脆响,铁棍脱手飞出,猴哥痛得嗷嗷直叫。
大头骂了句“废物”,挥舞钢管直劈江恨离面门。
江恨离身子一矮,不退反进,左脚猛地跺向大头的脚踝,树棍精准砸在对方握管的虎口上。
大头一声哀嚎,钢管应声落地。
这边,孙泉趁着冬瓜分神看打斗的间隙,拉开车门连滚带爬地跑了。
司机下车去追,然而,孙泉像脱缰的野马,跑得飞快,一会儿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司机无奈,只得和冬瓜合力看护何琼瑶。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急促的警笛声,两道刺眼的光柱刺破夜色,一辆警车呼啸而来,在面包车旁急刹停下。
几个警察迅速将受伤哀嚎的大头和猴哥反铐起来。
冬瓜和司机丢下何琼瑶,跑到荒山野岭了。
何琼瑶孤零零坐在面包车上,手上捆了约束绳,T恤衫丢在一边,上身只戴着黑色文胸。
见到江恨离,何琼瑶再也抑制不住心头的委屈,呜呜哭泣起来。
何琼瑶这次来青山,是来调查龙门煤矿瞒报矿难死亡人数案。
一个叫赵虎的龙门煤矿矿工,亲历一场瓦斯**矿难。
但煤矿并没有组织有限救援,瞒报死亡人数,并用金钱利诱、威胁恐吓等方式,阻止知情者说出事实真相。
作为一个有良知的公民,赵虎匿名在网络举报。
结果,很快就被抓获。
青山县警方颠倒黑白说他造谣。
**以寻衅滋事罪判处他**一年。
赵虎的妹妹在江州读大学,四处**。
受领导指派,何琼瑶和孙泉来青山县暗访调查。
第86章 金枝玉叶
月光如水。
江恨离瞥了一眼上身只穿文胸的何琼瑶,慌忙缩回头。
“**,能不能帮我解开绳子?”何琼瑶可怜兮兮地说。
“可以。”江恨离又硬着头皮,弯着腰,将大半个身子钻进车里,试图解开何琼瑶手腕上的约束绳。
可能是由于紧张,解了几次,都没成功。
能不紧张吗?他的脑袋差点都碰到何琼瑶丰满的胸部。
他可是正儿八经的处男。
终于解开了。
何琼瑶忽然笑了:“**,看你打架很凶,就像杀神,解绳子时,怎么笨手笨脚的?”
江恨离顾左右而言他:“何记者,下午我们还说,希望下次见面在平和的场合。
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更没想到,仍然是剑拔**张的场合。”
何琼瑶忽然想起,手腕上的绳子解开了,但T恤衫还没穿上。
她的脸颊倏地涨红,连忙伸手去拿丢在身侧的T恤衫。
她低头套衣服时,后颈在月光下泛着瓷白的光。
江恨离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何记者,和你同行的那个帅哥呢?”
“他是个懦夫!”何琼瑶愤愤然,“都是男人,差距怎么那么大呢?”
顿了顿,何琼瑶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我被歹徒劫持了?”
“真是无巧不成书啊!我在路上骑自行车时,碰到你和那个帅哥在压马路……”
江恨离大致说了事情经过,“何记者,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龚天宝让一个**开着这辆无牌照面包车。
江恨离和何琼瑶并肩坐在面包车的后排。
何琼瑶说了赵虎举报矿难却被判刑的事。
江恨离气愤地说:“颠倒黑白!这是很多地方政府最擅长的事!
就像赵虎举报矿难瞒报,龙门煤矿极有可能是瞒报,但警方说他是造谣,抓他坐牢。
要想推翻官方定性,那就要寻找确凿证据。
但个人与政府部门具有信息、资源、地位上的天然不对等。
这种讲真话的被当作造谣,在现实中屡见不鲜。
但是,大多拘留几天了事,可这次他们对付赵虎,做得过分了!
哪怕赵虎真的是在造谣,感觉都处罚偏重。
何况,在青山县,瞒报矿难是家常便饭。”
何琼瑶问:“今晚那几个歹徒,应该是龙门煤矿派的吧?”
江恨离说:“十有**是,还好,**伤两个,回去一审便知。
何记者,你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啊!
龙门煤矿老总杨小龙,以前是混混出身,后来漂白,但白的只是表面,骨子里的黑根本洗不净……”
何琼瑶喃喃道:“看来,我不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而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没想到青山县社会治安状况这么差。”
“何记者,你们是不是泄露了行踪?继而被坏人盯上?”
“我们来青山,先去了县委宣传部。”
江恨离恍然大悟:“怪不得!杨小龙在青山县拉拢腐蚀了很多干部,他在各个单位都有眼线。
你们刚亮明身份说要调查矿难,消息很快就会传到杨小龙耳朵里了。”
何琼瑶后背一阵发凉:“我们当时觉得,走正规程序总该稳妥些,采访会便利些,没想到……”
“正规程序在青山县,有时候就是给杨小龙报信的程序。
去年有个省报记者来暗访,刚住进招待所就被‘请’去喝茶,第二天就灰溜溜地走了。
杨小龙的手段,比你们想象的更阴狠。”
何琼瑶心有余悸:“太可怕了!**,谢谢你救了我,要不然,我……”
江恨离憨笑道:“也是太巧了,正好目睹你被坏人抓上车。”
何琼瑶轻叹一口气:“唉,以前总觉得记者的笔能撬动真相,来了青山才知道,有些黑暗不是一支笔能照亮的。”
顿了顿,她话锋一转:“但我绝不会放弃!一定要查明真相!必要时,我会调动一切资源!”
面包车上还有他人,但只有江恨离知道,何琼瑶说的调动一切资源意味着什么?
京城何家,可是比顾家还要牛逼哄哄。
何家老爷子,在位时比顾长河级别更高。
何琼瑶爸爸,也比顾书离级别高。
当然,顾书离即将提拔为二把手,级别就与何琼瑶爸爸平级。
江恨离当然不便提及何琼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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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世。
对于生父顾书离希望他与何家联姻的想法,他无所谓。
对这种强强联合的**联姻,他并不感兴趣。
就像顾书离与张蓉,当初也是联姻,结果呢?
江恨离转移话题:“对了,何记者,县医院的王淑兰医生****,你知道吗?”
何琼瑶惊讶不已:“不会吧?王医生**了?”
江恨离轻叹一口气:“唉,太让人意外,太让人痛心了!
王医生医术高明,口碑很好,医者仁心。
医闹真的将她逼上绝路。”
“事后,我采访过一些人,包括病人家属和医护人员,他们对王医生的评价都非常高,可惜了。”
车到城北派出所。
突击审讯。
大头、猴哥等人是受一个叫二鬼的人指使。
二鬼是龙门煤矿安保队队长。
果然是龙门煤矿干的!
这种事,杨小龙不可能亲自出面、亲自指使。
一旦出事,杨小龙就会将所有责任推卸到二鬼身上,他则完全撇清,老套路了,屡试不爽。
江恨离和何琼瑶在派出所配合警方调查。
快到十二点,两人才离开派出所。
江恨离问:“何记者,你住在哪家酒店?我送你去酒店!”
何琼瑶支支吾吾的,“可,可是,我怕。酒店就一定安全吗?”
他知道何琼瑶这不是杞人忧天。
杨小龙在青山县盘根错节,别说酒店房间,就算是钻进地缝里,恐怕都能被他扒出来。
江恨离挠了挠头:“那怎么办?”
何琼瑶忽然问:“**,你住在哪里?”
江恨离讪笑:“我住在一个破旧的小区,非常破旧。就我和妈妈住。”
何琼瑶轻咬嘴唇,像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那……我能不能去你家借住一晚?
我实在不敢一个人住酒店,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江恨离犹豫片刻:“可以是可以,但就是太破旧了,怕你不适应。”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何琼瑶是何家姑娘,金枝玉叶,从小锦衣玉食,哪能住得惯我那破地方?
何琼瑶欣喜地说:“没事,没事,我肯定能适应。”
第87章 约法三章
南苑小区。
楼道里黑咕隆咚的。
江恨离轻声问:“害怕吗?”
何琼瑶脱口而出:“有你在,我就不害怕了。”
这是一套两室一厅的老房子。
日光灯亮了。
客厅里只有一张破旧的木桌,一张破旧的木头沙发,一台老款大肚子电视机。
除此之外,再无像样的家电家具。
江恨离讪讪笑了笑:“何记者,我没骗你,确实很破旧吧。”
何琼瑶嫣然一笑:“挺好的,有烟火气,比住酒店踏实。”
听到说话声,杨海兰醒了,出来看看。
她老眼昏花,看见一个女孩,以为是陈小曼,惊喜地说:“小曼来啦?”
江恨离并没有告诉妈妈,他和陈小曼离婚了。
妈妈只知道他在陈家没地位、做牛马,但不知道她和陈小曼徒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
在妈妈眼里,哪怕当上门女婿,哪怕受欺负,好歹是结婚了,比打光棍强。
何琼瑶一愣,这个陈小曼应该是江恨离女朋友。
她心里忽然生出一种淡淡的失落感,支支吾吾地说:“阿姨,我,我不是小曼。”
江恨离解释道:“妈,这不是陈小曼,是我认识的一个记者朋友——何琼瑶。”
杨海兰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恨离,你是有老婆的人,怎么还……”
何琼瑶很是尴尬,望着江恨离,手足无措。
她本以为陈小曼是江恨离的女朋友,却不料,他结婚了。
都结婚了,顾家怎么还让她和他处朋友?
再说了,江恨离不是京城顾家的人吗?怎么如此落魄?
难道,这个江恨离是重名的?
并不是顾书离的儿子?
江恨离淡淡地说:“妈,我和陈小曼前几天离婚了。”
杨海兰更惊讶了:“离婚了?”
她声音发颤:“怎么离婚了?我不是让你忍忍吗?
陈家再欺负人,好歹是个家啊!
你离了婚,往后怎么办?”
“妈,我和陈小曼本来就是为期一年的契约夫妻,时间到了,也就离婚了。”
“契约……夫妻?”杨海兰直勾勾盯着江恨离,像是在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你们……你们结婚还能签契约?
那陈家把你当什么了?当长工雇着吗?”
她这辈子没读过多少书,却知道“婚姻”是多大的事,是红本本上的钢印,怎么到了儿子这里,就成了有期限的“契约”?
“妈,三言两语说不清。反正都离婚了,都结束了。你休息吧。”
“我可怜的儿,在陈家当牛做马,原来只是签了一年的雇佣合同……”
江恨离将杨海兰搀扶进房间,安慰道:“妈,休息吧。”
杨海兰轻声问:“恨离,这姑娘对你有意思?”
江恨离哭笑不得:“妈,人家只是借宿一晚。”
安顿好母亲,江恨离转身回到客厅,何琼瑶正在接听电话:“……你不要管我!我死不了!**也不要你假惺惺地关心!”
可能是怕吵着杨海兰,何琼瑶刻意说得很小声。
江恨离听出来了,这是何琼瑶的同事孙泉打的。
挂断电话,何琼瑶主动说:“孙泉的爸爸是京城的一名副部级领导干部,和我爸爸是大学同学。
本来,我对他印象还不错。但今晚的事,让我识破了他的真面目!
他不仅怯懦,而且自私!这种人,充其量也就只能做做同事。”
何琼瑶的话语,带着几分暗示,也就是,孙泉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已经彻底崩塌,已经失去了做她男朋友的资格。
江恨离笑了笑,顾左右而言他:“何记者,你晚上睡我的房间,我睡客厅沙发。”
何琼瑶吐了吐舌头,“这多不好意思啊。”
江恨离微微一笑:“你是客人嘛。”
这间卧室,有一张破旧的木床,木床的席梦思有些塌陷,铺着洗得发白的粗布床单,上面叠着一床蓝白格子的被子,阳光晒过的味道混着淡淡的皂角香。
房间里的衣柜,是那种很老式的**门样式,漆皮剥落得厉害。
临窗的位置,有一张老旧的、涂着红色油漆的木桌。
江恨离耸耸肩:“何记者,条件简陋,将就住一晚吧。”
何琼瑶粲然一笑:“我觉得挺好的呀,至少很安全,也很安心。”
江恨离说:“何记者,夜已深,你早点休息吧。”
何琼瑶忽然问:“**,你知道顾书离叔叔吗?”
江恨离先是一愣,然后淡淡地说:“我的身上流淌着顾家的血脉。
何记者,之前你了解我多少?”
何琼瑶狡黠地笑道:“就那么一丢丢。”
江恨离转移话题:“何记者,你明天回江州吧?”
何琼瑶扑哧一笑:“是不是嫌我烦?明晚不打算收留我了?”
江恨离摇头苦笑:“何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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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是金枝玉叶,我这破地方,怕委屈你了。”
“我觉得很好啊,很踏实。”何琼瑶忽然笑出声来,“要不,我支付房租,行不行啊?”
江恨离被她逗笑了:“我再穷,也不能收朋友房租啊。”
何琼瑶一听,大喜:“**将我当朋友啦?”
江恨离反问道:“难道不是?”
何琼瑶有些急切地说:“是啊,当然是。”
江恨离转移话题:“对了,何记者,调查龙门煤矿矿难瞒报,阻力太大,下一步,如果继续调查,有什么好的思路?”
何琼瑶说:“赵虎妹妹给我一个名单,是赵虎被捕前搜集的遇难矿工名单,有姓名,有家庭住址。
但这些矿工都是外省人,有四川的、甘肃的,还有青海的。一一核实是不可能的。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单位领导明天就要打电话给我,让我回去。”
江恨离惊讶地问道:“为什么让你回去?”
何琼瑶愣了愣,说:“你说杨小龙势力这么大,他很可能去找领导,摆平此事。
和你说吧,现在很多媒体,包括我们这一级别的媒体,都有创收任务。
怎么创收?除了广告收入,那就是与很多单位签订深度合作协议。
一方面,多发对方所谓的正面新闻。
另一方面,不发对方的**。
如果不签订合作协议呢?那对不起,我随时都有可能发几篇**。”
江恨离说:“这与自媒体通过威胁发**敲诈勒索,有什么区别?”
何琼瑶笑了:“这就像**和彩票的区别。**是不合法的,彩票是合法的,但本质没有太大区别。”
顿了顿,她接着说:“赵虎案子,我不会放弃的。这是出于新闻记者的良知。
我是今年才调到江中的,单位领导和同事都不知道我的家世背景。
必要时,我会调动一切资源。”
聊了一阵,江恨离道了一声晚安,去了客厅。
何琼瑶好奇地打开红色木桌抽屉,恰好看到一本暗红色的离婚证。
离婚证里还夹着江恨离和陈小曼的“契约”,其中约法三章:
其一,婚姻存续期间,两人不得有任何形式的身体接触,包括但不限于牵手、拥抱及更亲密行为。
其二,互不干涉彼此私生活。
其三,此契约有效期为一年,期限一到,无条件办理离婚手续,不得拖延、反悔。
第88章 何家震怒!
江恨离躺在木头沙发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没想到晚上阴差阳错救了何琼瑶。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缘分?
之前,他感觉自己和何琼瑶,就是同一平面内的两条平行线,没有相交的可能。
可现在,这两条平行线像是被什么力量硬生生掰出了弧度,在南苑小区这套破旧的出租屋里交汇成一个温暖的交点。
可以看出,何琼瑶是一个很有正义感的记者。
她的身上,看不出大小姐的骄娇二气,反而有种难得的韧劲。
江恨离不由得想起她**和彩票的比喻。
华夏三大烂兄烂弟:男足、股票和彩票。
天一大亮,江恨离就起床做早点。
苦家人出身,江恨离从小就会烧菜,厨艺还不错。
他煮了南瓜稀饭,做了韭菜煎饼和荷包蛋,还有自制的酱黄瓜小菜。
何琼瑶是被一阵淡淡的香味勾醒的。
那香味混着南瓜的甜糯和韭菜的清香,在老旧的房间里弥漫开来,竟有种说不出的熨帖。
江恨离腰间系着围裙,笑着说:“何记者,早点是我做的,不知道是否合你胃口?”
“真香啊!看着就很有食欲!”何琼瑶做了个鬼脸,“我得赶快刷牙洗脸,然后大快朵颐!”
破旧却擦得很干净的木桌上,摆着金黄色南瓜稀饭的青瓷碗。
旁边是香气扑鼻的韭菜煎饼,荷包蛋煎得圆圆满满,边缘带着焦香。
酱香浓郁的酱黄瓜,看着就爽口。
洗漱完毕的何琼瑶咬了一口煎饼,韭菜的鲜香混着鸡蛋的醇厚在嘴里散开,连连赞叹:“太好吃了!”
早饭吃得热热闹闹,杨海兰问东问西,甚至问到喜欢吃甜还是吃辣,恨不得把何琼瑶的生辰八字都问清楚。
刚吃过早饭,何琼瑶就接到单位领导电话,让她和孙泉立即回去。
何琼瑶苦笑道:“被我说中了吧,杨小龙软硬兼施,阻止调查。
像我们新闻单位,打招呼说情不做**的情况太多太多,那些曝光的**,都是关系不过硬的。
还有很多见不得光的东西,是永远不会出现在报纸版面和电视屏幕上的。”
何琼瑶一边咬着韭菜煎饼,一边说:“报社领导说话,很有艺术。
他说什么近期单位宣传任务重,人手紧张,需要我回去支援。
还说青山县矿难死亡人数,官方已有定论,不要干扰基层正常工作秩序。”
正在收拾碗筷的江恨离说:“果然不出你所料。杨小龙的动作够快,这不仅仅是摆平报社领导,恐怕还动用了省里的关系施压。”
何琼瑶愤愤不平:“新闻单位成了某些人手里的工具,或者更准确地说,是筹码。
创收任务压下来,‘深度合作’协议一签,多少真相就得在内部被消化掉?”
她抬起头,眼神变得异常坚定:“但赵虎的事,我管定了!这已经不是一篇报道的问题,这是人命!是良知!
是他们公然践踏法律!将无罪的人判为有罪!”
江恨离提醒道:“何记者,我欣赏你的勇气和担当。
但杨小龙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派人**你,说明他已经无所顾忌,甚至背后有更强力的保护伞。
你要小心,接下来的阻力会更大。”
何琼瑶自我解嘲地笑了笑:“上大学时,教授说记者是无冕之王,说记者手里的笔能抵千军万马,能让魑魅魍魉现形。
我信了,所以毕业时放弃了家里安排的路,一头扎进新闻行当,就想凭着这杆笔,写写那些被掩盖的真相。
可真到了这行里才明白,所谓的‘无冕’,不过是没戴枷锁的囚徒。
报社的稿签要层层审批,广告部的创收任务像座山压着,连排版的版面都要看合作单位的脸色。
上次想做个食品安全的深度调查,就因为涉事企业是报社的客户,稿子写完直接被主编锁进了抽屉,说要顾全大局。”
何琼瑶神色变得凝重:“看来,正常流程走不通,就只能走非正常流程了!
我爷爷常说,人活一辈子,总得有点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血性。
他老人家一辈子没向谁低过头,我这个孙女也不能太孬!”
……
回到江州。
何琼瑶拨通了爷爷的电话:“爷爷,我在青山县,昨晚被人**,差点就永远见不到您了!”
何家老爷子震怒:“什么?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动我的宝贝孙女儿!”
一想到昨晚的恐惧和绝望,何琼瑶不禁呜咽起来:“一个披着民营企业家外衣的地头蛇,他叫杨小龙……”
电话里,可以听到何老爷子摔碎茶杯的声音:“无法无天!一个地方上的煤耗子,竟敢动我何正庭的孙女!
当真以为这朗朗乾坤是他杨小龙的天下?”
与此同时,江中省城,省委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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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振元的办公室宽敞而肃穆。
此时,他正听取顾书离就近期扫黑除恶等几项重点工作的汇报。
顾书离态度严谨,思路清晰,汇报工作条理分明,黄振元听得不时点头。
黄振元今年已经六十三岁,正常情况下,到六十五岁就得退居二线。
而顾书离正值壮年,正在作为他的搭档,进入考察阶段。
电话响起。
“何老!”对于老领导,黄振元态度极其恭敬,“您老有什么指示?”
黄振元曾在何正庭身边工作多年。
“指示谈不上!”何正庭开门见山地说,“但我要向你反映一起极其严重的恶性事件!
我孙女何琼瑶,中新报驻江中记者站记者,昨天在你们青山县调查龙门煤矿矿难瞒报事件时,竟被当地黑恶势力当街**……
幸亏青山县纪委副**江恨离同志不顾个人安危,及时援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何老!对不起!这是我的严重失职!让琼瑶在我们江中省遭遇如此危险,是我的责任!
我一定彻查到底,从严惩办,给何老您,也给琼瑶一个交代!
绝不容忍任何黑恶势力逍遥法外!”
“振元同志,情况我已经告诉你了!”何正庭的语气没有丝毫缓和,“我要求江中省委,必须高度重视,以雷霆手段,立刻开展调查!
彻查龙门煤矿矿难瞒报事件!彻查龙门煤矿涉黑涉恶问题!
无论涉及什么人,什么级别,都要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坚决打掉黑恶势力背后的保护伞!
如果江中省打不了这个黑,我这个老头子,就只好到老朋友们面前去说道说道了!”
何老话中的分量,字字千钧。
尤其是最后那句,给整个江中省委施加了巨大的压力。
黄振元毫不怀疑何老有这个能力和决心去“说道”。
“何老,请您放心!”黄振元立刻表态,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我向您保证,立即成立由省委政法委牵头的专案组,省纪委同步介入!
不管黑恶势力的保护伞藏得多深,这次一定连根拔起!
龙门煤矿矿难,死亡人数必须查清查实,相关责任人必须依法依规严惩!
此事由我亲自督办!一有进展,第一时间向您汇报!”
“好!我等着看江中省委的决心和成效!”何正庭说完,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第89章 秋后蚂蚱
办公室里陷入一片沉重的死寂,空气仿佛凝固了。
黄振元慢慢放下话筒,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顾书离也听出个大概,让他又惊又喜的是,江恨离救下了何琼瑶。
这下两人有戏了!
这正是他所期望的!
“书离同志,”黄振元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刚才何老的电话内容,想必你也猜到了几分。”
顾书离立刻自我检讨:“黄**,出了这么严重的恶性事件,是政法工作失职!我向省委,向您检讨!”
黄振元摆摆手:“书离同志!现在不是检讨的时候!现在是刮骨疗毒、雷霆出击的时候!”
他离开座位,背着手,在办公室里踱步。
“书离同志,何老震怒,事态严重性远超想象啊!
这不仅是一起涉黑**案,更严重暴露了我们地方治理、扫黑除恶工作的巨大漏洞和可能存在的深度**!
省委必须立即行动,以最大的决心、最强的力量,把问题彻彻底底查清楚,把脓疮连根拔起!”
顾书离神情庄重:“黄**,我完全赞同!我建议成立跨部门专案组,由省委政法委常务副**赵刚同志担任组长。
赵刚同志**可靠,办案经验丰富,在政法系统威望高,由他牵头,能最大限度整合资源,形成合力。
从省**厅、省高院、省检察院、省安全生产监管局、省**局及煤矿安全监管局等部门抽调精兵强将,组成专案组……”
黄振元点点头:“我补充一点,省纪委派人参加,负责核查案件中可能存在的党员干部违纪违法问题,特别是保护伞线索的深挖。”
……
龚天宝给江恨离打来电话:“恨离,我要挪窝了。”
江恨离一愣:“挪窝?调整岗位?”
龚天宝有些沮丧地说:“是的,吴发天上午找我谈话时,对我大发雷霆,说要调整我到县行政服务中心**局窗口。”
江恨离有些愧疚地说:“天宝,是我连累了你。是不是因为昨天晚上抓捕二鬼手下的事?”
“恨离,别说连累。我俩可是好哥们,没有你的提携,我哪能升任副科?
吴发天做得太过分了!我抓捕**何琼瑶的凶手,他竟然颠倒黑白,说我滥用职权干扰企业正常经营!
还说那两个绑匪是龙门煤矿的普通员工,只是和何记者发生口角,我不该小题大做,把人抓起来!
他拍着桌子骂我眼里没有上下级!”
龚天宝并没有犯错误,吴发天无权免掉他的副科级领导干部职务,但是,可以利用职权让他坐冷板凳。
江恨离问:“县**局还没开党委会研究吧?”
龚天宝说:“还没有,但吴发天大搞一言堂,开党委会研究,也就是走走过场,副职哪敢反对他?”
江恨离苦笑道:“吴发天根本不买杜**的账,如果杜**打电话说情,反而适得其反。
天宝,暂时的蛰伏,是为了明天更好的出击。
对了,吴发天是不是将那两个家伙放了?”
龚天宝说:“本来,吴发天暗示让我放人,大意是,如果放人,他就不追究我的责任,但被我拒绝了。
若要我放掉这两个歹徒,岂不是玷污了这身藏蓝警服,践踏了头顶的国徽?
与其让法纪蒙羞、正义低头,我龚天宝宁愿当场脱下这身衣裳,解甲归田,也绝不为虎作伥,让恶徒逃脱法网!”
“天宝,说得太好了!”江恨离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这身警服,这枚国徽,从来都不是用来给人当护身符、做交易的!
你守住的不只是自己的底线,更是整个**队伍的尊严!”
“但是,恨离,这案子已经移交给治安大队。
治安大队大队长是他的亲信。
按理说,这案子应该移交给刑侦大队,因为**何琼瑶案,已经涉嫌刑事犯罪。
吴发天将此案移交治安大队,很明显,是大事化小,最后治安处罚结案。”
江恨离的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
吴发天滥用职权,徇私枉法,无法无天!
**记者,绝不是简单的治安案件,而是性质恶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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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发天此举,无异于明目张胆地包庇**!
江恨离问:“天宝,那两个绑匪的审讯记录,你有没有备份?”
龚天宝道:“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手,审讯的时候全程录音录像。
并且做了两份笔录,一份按程序上交,另一份我加密存到了私人硬盘里。”
“做得好!”江恨离松了口气,“这份证据,一定要妥善保管,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
“我明白。”龚天宝顿了顿,说道,“恨离,吴发天这么做,显然是在给杨小龙站台。
这龙门煤矿的水,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
江恨离冷哼一声:“何止是深,简直是浑浊不堪!
天宝,你先按兵不动。如果真的被发配到行政服务中心,你就去。
暂时委屈你了,但这也是一种保护。”
……
龙门山庄。
杨小龙正躺在椅子上,一个美少女为他捏肩捶背。
他正在给吴发天打电话:“吴县长,这样吧,就让二鬼手下那两个倒霉蛋拘留几天,你也好交代。
对了,案卷必须重新做。二鬼手下绝对不是**记者,他们只是跟记者起了口角,推搡了几下,最多也就是治安案件。
怎么又是江恨离那个穷鬼?**阴魂不散!
对了,上次让你查询江恨离的家庭情况,有结果了吗?”
吴发天说:“查了,江恨离是抱养的,至于他的生母是谁,没有查出来。”
杨小龙皱起眉头:“看来,他真的有可能是顾书离的私生子。”
吴发天说:“不好说。顾书离在去年之前,从来没有在江中省工作过,但江恨离是在青山县医院门口被人抱养。
杨总,陈小曼搞到手了吗?”
杨小龙哈哈大笑:“她能逃脱我的手掌心?今天是第二天,三天期限一过,她乖乖地洗干净让我临幸。”
挂断电话,杨小龙正要脱美少女衣服,在省委政法委工作的兄弟打来电话。
这个同姓不同宗的兄弟第一句就是:“杨总,你恐怕摊上大事了!”
第90章 山雨欲来
杨小龙的心咯噔一下,手僵在美少女的裙子拉链上,结结巴巴地问:“杨,杨兄,怎么啦?”
“杨总,有个女记者去青山调查你们煤矿瞒报死亡人数,你是不是指使手下将她**劫持?江恨离将她救了下来?”
“我指使的?不是啊,我是合法公民,怎么可能干违法犯罪的事?这事怎么扯到我身上了?”
“杨总,你了解一下,是不是你部下干的?还有,你们是不是瞒报了矿难死亡人数?
这件事,已经引起高层震怒。省委政法委牵头成立专案组,已经启程前往青山县。
我初步了解到的情况就这些。
我不是专案组成员,但作为办公室人员,我知道顾书离**开了个会,他在会上措辞强硬,还特别提到你。”
“杨兄,顾书离是不是公报私仇,为他儿子江恨离出气?”
“有可能,但这种事,是摆不上台面的。江恨离是不是顾书离儿子,还说不准。
杨总,上次就提醒你,尽量别招惹江恨离,你呀,将我的话当然耳边风了。
这下可好,你能全身而退吗?”
“杨兄,这事真的不是我指使的,但有可能是部下指使的,我来了解一下。
至于瞒报矿难死亡人数,这都是通行做法啊,我就是想如实报告,政府也不让,那会让很多人掉乌纱帽的!
确实瞒报了死亡人数,但这事处理得干干净净,家属都拿了高额赔偿金,还有**。”
“杨总,你将未处理干净的,都尽快处理干净。
还有,**记者这事,如果涉及龙门煤矿,那一定要有人将责任扛下来。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谢谢杨兄。”
挂断电话,美少女娇笑道:“杨总,今天希望我用什么姿势呢?”
“滚一边去!”杨小龙哪有心情玩女人?
美少女吓得脸色苍白,赶快逃走,还没走几步,又被杨小龙叫了回来:“谁让你走的!有进展了吗?”
“杨总,那两个女孩,非常漂亮,关键是嫩,粉,紧,明天她们来城里领取困难补助。”
这个美少女以前是受害者,是小马哥物色到的“宝贝”,送给杨小龙享用。
女孩由受害者,变为害人者,专门物色长相漂亮,家庭贫困的女孩,以领取困难补助等方式,骗到城里,供杨小龙侵害。
事后,杨小龙以金钱利诱和以恐吓威胁等手段,逼迫女孩不要报警。
杨小龙厉声道:“今天晚上,让她们过来!你对她们说,今天过来,补助可以多一千!
今晚要是见不到她们,老子让安保队的那几个壮汉轮流伺候你!”
专案组要来青山,杨小龙感到一丝不妙。
今晚找两个女孩压压惊,也许,以后就没有机会享受美女了。
矿难瞒报,可大可小。
他拨通江州市长孔国辉电话:“孔市长,我是小龙。”
孔国辉见是金主,态度温和:“小龙啊,有什么事呢?”
杨小龙试探着问:“孔市长,说话方便吗?”
孔国辉说:“我在办公室,方便,你说。”
杨小龙问:“孔市长,五千万转给丁公公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那边有消息了吗?”
孔国辉说:“昨天丁公公给我打电话,说上面已经提名我为候选人,这事**不离十。”
杨小龙欣喜地说:“提前恭贺孔市长,有个事情,省委政法委成立专案组,来青山调查矿难瞒报死亡人数一事。孔市长能不能关照关照?”
孔国辉一愣:“上次我还提醒你,安全生产是关键,什么时候发生的矿难?还瞒报了?”
杨小龙说:“去**,瞒报也不多,也就少报了十几个人。”
孔国辉大惊:“十几个还少?”
“有的城市因为洪涝灾害**几百人,上报才几十人,这才叫多!”杨小龙的语气变得强硬起来,“孔市长,现在不是纠缠瞒报多少才是多的问题,而是如何摆平此事。
我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小,万一专案组将我抓进去了,恐怕还没审讯,我就吓得尿裤子,到时候竹筒倒豆子,一股脑儿将瞒报死亡人数这事说了!”
最后一句话,杨小龙是变相威胁孔国辉。
威胁得很有艺术,只字不提花五千万帮助孔国辉买官一事,而是说他经不住专案组审讯。
其中潜台词就是,既然我供述瞒报死亡人数,也一样供述花钱买官。
当官当到这个孔国辉这个级别,都是人精。
“小龙,你在威胁我?”
杨小龙嘿嘿一笑:“孔市长说笑了,我哪敢威胁你?
你也知道,我这人没读过多少书,遇到穿制服的就腿软,万一胡言乱语坏了你的大事,那可就罪该万**。”
孔国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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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奈地说:“小龙,这事别急,我会想办法。”
杨小龙假心假意地说:“孔市长,我就指望你啦。”
挂断与孔国辉的通话,杨小龙将叶青天、吴发天叫到龙门山庄。
见到二人,杨小龙第一句话就是:“专案组来了吗?”
叶青天摇头,吴发天也摇头。
杨小龙破口大骂:“你们除了收钱、玩女人,还知道什么?人家将刀子架到你们脖子上,都不知道!”
叶青天胆战心惊地问:“杨总,什么专案组来了?”
杨小龙舒缓了语气,现在不是发怒的时候,关键如何化险为夷。
听了介绍,叶青天和吴发天都非常震惊。
“两位县长,现在不说为什么,只说怎么办!”
叶青天说:“**记者这事,很好解决。杨总,所有事情,都是二鬼策划的。”
杨小龙点点头:“我和二鬼说过了,他坐牢期间,每年发二十万年薪。出来后,再一次性补偿一笔钱。”
吴发天说:“死亡的矿工都是外省人,由于都埋在井下,殡仪馆也没记录。
怕就怕专案组挖地三尺,去外省调查。最好呢,有人能压一压。
杨总有没有找关系疏通?”
杨小龙说:“我找了江州市长孔国辉,他答应帮忙。”
吴发天皱眉道:“只怕他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级别还没顾书离高,顾书离会听他的?除非,有京城的关系。”
叶青天突然插话道:“可不可以让丁公公出面?他在京城路子广,在黄振元那里也是能说得上话的。”
杨小龙点点头:“这个可以试一试。”
……
江恨离下班回家,仍然骑着那辆除了铃铛不响,什么都响的自行车。
快到南苑小区时,迎面走来了陈小曼。
青山县城就巴掌大,这里距离《青山报》社并不远。
陈小曼少了往日的冷艳,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江恨离忍不住喊了一声:“小曼!”
陈小曼抬头,见是江恨离,脸上微微一笑。
这是江恨离第一次见到她对着自己笑。
“恨离,下班啦?”陈小曼停下脚步。
“是的。回家呢。”
江恨离的手机突然响了,一看,是何琼瑶打的。
“何记者,找我呀?”
“江**,我又来青山了!晚上有空吗?”
第91章 小曼心事
江恨离握着车把的手顿了顿,看了眼身旁的陈小曼,说道:“有空。”
何琼瑶说:“晚上请你吃饭,肯赏脸吗?”
江恨离望了一眼陈小曼,见她眼神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问道:“哪些人参加呢?”
“就你一个人,怎么啦?”
“那谢谢啦,我迟点到,先回去看望妈妈。”
“对了,你将家庭住址发给我,我去看望阿姨。
然后呢,我们一起去吃饭。你看怎样?”
江恨离哪忍拒绝何琼瑶的一片好心,说:“好的。”
随后,将地址发给何琼瑶。
陈小曼越发有些失落:“你有事吧?那我走啦。”
虽然只做了一年有名无实的契约夫妻,但看到陈小曼眼底的惆怅和失落,江恨离心里还是五味杂陈。
陈小曼走了几步,江恨离又忍不住叫了一声:“小曼!”
陈小曼回头:“恨离,还有事吗?”
江恨离问:“杨小龙有没有骚扰你?”
一提到杨小龙,陈小曼委屈的泪水就如珍珠般落下。
江恨离动了恻隐之心。
虽然他对陈小曼谈不上感情,陈家对他太刻薄,但怎么说,陈小曼曾是他的妻子。
虽然只是有名无实的契约夫妻,但法律上,并没有契约夫妻这一说法。
只要自愿结婚,领取结婚证,就是合法夫妻。
江恨离连忙支起自行车,从口袋里摸出纸巾递过去:“到底怎么了?他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陈小曼擦拭了一把眼泪,欲言又止,“算了,都是命。”
江恨离见她这副模样,有些焦急:“什么命不命的,他要是真对你做了什么,必须跟我说!”
陈小曼咬紧嘴唇,不言不语。
江恨离问:“他是不是强迫你嫁给他?”
陈小曼泪眼朦胧:“恨离,我们都离婚了,你就别管我了吧。
过去,我对不起你。现在,我没有资格享受你的关心,也不想连累你。”
两人陷入沉默。
一辆出租车在路边戛然而止。
下车的正是何琼瑶!
何琼瑶一眼看到江恨离和一个泪眼婆娑的美女在说话,远远地叫了一声:“恨离,我来啦!”
她的手上拎着奶粉、水果。
之前,何琼瑶都是一口一声“**”,但这次,是直呼其名,似乎是有意宣示和江恨离关系特殊。
江恨离有些尴尬,一个是前妻,一个是家族希望**联姻的对象。
“这位是——”何琼瑶微笑着望着陈小曼。
其实,她眼力好,已经看出陈小曼是江恨离的前妻。
因为她看过江恨离的离婚证。
离婚证上有照片。
江恨离定了定神,介绍道:“这是陈小曼,我的……前妻。”
陈小曼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何琼瑶点了点头:“你好。”
何琼瑶大大方方地说:“我是恨离的朋友,中新报驻江中记者站记者何琼瑶。”
江恨离尴尬地笑了笑:“你俩是同行呢。”
何琼瑶眼睛一亮:“陈记者在哪高就?”
陈小曼神色黯淡地说:“一家快要解散的县报,不能和何记者的中央媒体比。
我有点事,先走啦。”
江恨离放心不下:“小曼,杨小龙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陈小曼脚步一顿,背对着他摇了摇头,“别问了,对你没好处。”
说着,陈小曼加快步伐,匆匆走了。
又来到破旧的出租屋。
见了杨海兰,何琼瑶亲**叫了一声“阿姨”。
杨海兰拉着何琼瑶的手,久久舍不得放:“姑娘,你来了,我就很高兴,不要带东西的。”
何琼瑶甜甜地说:“阿姨,这是应该的,昨天晚上太迟,所以空手来的。”
杨海兰不由得想起陈家:“恨离当了一年上门女婿,陈家人非常刻薄,都不让我进他们家门,怕我这个乡下病老太婆脏了他们家的别墅。
恨离的前妻小曼,从来没有叫我一声‘阿姨’,更别说叫我一声‘妈’了。
昨晚我才知道,恨离和陈家签了一年的雇佣合同。”
杨海兰忽然想起什么:“姑娘,还没吃晚饭吧?如果不嫌弃,就在我家吃。”
本来,何琼瑶准备去外边吃,但杨海兰这么一说,她倒不好意思走了。
于是,她连忙点头:“阿姨肯留我吃饭,是我的福气,怎么会嫌弃呢?”
江恨离略有些迟疑地说:“何记者,我带你出去吃吧?”
何琼瑶扑哧一笑:“恨离,是担心我不喜欢粗茶淡饭,是吗?
其实,爷爷经常说,家常菜最养人,他吃不惯山珍海味。
我记得爷爷多次和我说过,他当年在老乡家,吃过那种很烂很化的腌萝卜,闻着有点臭,吃起来非常香,就像臭鳜鱼、臭豆腐。
爷爷很多年没有吃到这种烂萝卜了,经常还在回味呢。”
杨海兰一听,来了精神:“姑娘,晚上我蒸了一碗呢。恨离大姨妈送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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坛,恨离最爱吃这个。”
江恨离笑道:“这个烂萝卜,不知道是不是你爷爷当年吃的那种?”
何琼瑶兴奋地说:“我来拍几张照片。发给爷爷看看。”
杨海兰问:“姑娘,你爷爷是城里人吧?”
何琼瑶含糊其辞地说:“是的。”
江恨离又烧了几个菜。
三个人围坐在桌旁,就像一家人。
烂萝卜,闻着臭,吃着香。和豆腐、青椒放在一起蒸熟,就是美味佳肴。
何琼瑶赞不绝口,拍了几张照片。
晚饭后,江恨离洗碗,何琼瑶在一旁陪他说话。
“恨离,省里成立专案组,省委政法委常务副**赵刚担任组长,已经到了青山,调查龙门煤矿瞒报矿难死亡人数,以及他手下**我和孙泉,你知道吗?”
江恨离一惊:“这么快?我不知道啊。”
话音刚落,顾书离打来电话:“恨离,明天下午我来青山。”
江恨离一愣:“你来青山?专案组的事?”
“是,也不全是。”顾书离的声音顿了顿,“顺便看看你。”
江恨离不冷不**说:“我没什么可看的。这会影响你的名声。”
顾书离沉默片刻,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持:“你明晚来我的酒店房间吧。”
……
龙门山庄。
杨小龙终于等来丁公公的电话。
叶青天和吴发天都屏息倾听。
他们很清楚,同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一旦杨小龙出事,他们很难全身而退。
除非,像小马哥一样,被光明正大地灭口。
丁公公说:“杨总,这件事非常棘手,你知道你得罪了什么人?”
杨小龙脱口而出:“顾书离?”
丁公公说:“知道何正庭吗?”
杨小龙说:“当然知道,以前经常上新闻联播。”
丁公公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寒意:“何琼瑶是何正庭的亲孙女。你动谁不好,偏要动她?”
杨小龙大惊失色。
这下真的捅到马蜂窝了!
惹怒京城何家,这还了得?
江恨离就像抓到救命稻草:“丁公公,现在能救我的,只有你了。钱都不是问题。美女也不是问题。”
“钱?美女?现在说这些,你觉得还有用吗?
何家震怒,黄振元亲自部署,顾书离督阵,赵刚带队!
这已经不是钱能摆平的事了!
这是要动真格的!刮骨疗毒,连根拔起!懂吗?”
第92章 灭口方案
杨小龙顿时懵了,就像被黑白无常抽走了灵魂。
他的财富是如何攫取的,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坏事,他自己最清楚。
专案组如果深究,那是要吃枪子的!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丁公公,您不能见死不救啊!这次救了我,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亲爹!真的没有解救办法了?”
“黄振元**是何正庭的秘书,当年要不是何正庭大力提携,黄振元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官场升迁,就像坐公交车,提前上车,就有了优势。
一句话,黄振元不可能不给何正庭面子,何况何正庭还有很大的影响力。
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是何家答应放你一马,不再深究,你也就安全脱险。”
杨小龙哭丧着脸:“可我怎么联系得上何正庭呢?”
“蠢不可及!你不能找何琼瑶吗?”
杨小龙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找何琼瑶?她会放过我?”
丁公公冷笑一声:“事到如今,你以为还有别的路?
要么去求她网开一面,要么等着被专案组扒得底裤都不剩!自己选!”
丁公公挂断电话。
这时候,一个美少女带着两个衣着朴素、却容貌漂亮的少女敲门进来了。
美少女说:“杨总,她们是我的同乡,是来领取困难补助的。”
杨小龙现在哪有心思玩女人?
他从包里拿出一叠钞票:“小娟,这是一万元,她们一人四千,你二千,先让她们签字领钱!
这么晚了,安排她们在山庄休息。不要让她们乱跑!出了安全事故,我要拿你是问!”
小娟连忙说:“我知道了,杨总,不会让她们乱跑。
先开房间让她们休息,我全程陪同她们。”
小娟带着两个女孩走了。
吴发天不怀好意地笑道:“杨总,果然是慈善家、爱心企业家,今晚又要资助两位贫困女孩啊。”
杨小龙一语双关:“越是在困难的时候,越是要资助这些困难女孩。”
吴发天试探着问:“杨总,这些年,没有转移资产去国外?”
杨小龙瞪了吴发天一眼:“让我外逃?”
吴发天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是提醒你,古人就说,狡兔三窟,像杨总这么优秀的企业家,更不应该在一棵树上吊死。
看看如今那些功成名就的民营企业家,有很多人改了国籍,摇身一变成了外国人,将很多资产以投资国外名义,转到国外,等到风声不对,就溜之大吉。”
吴发天这番话,心怀鬼胎,杨小龙岂会不知?
他毫不留情地戳穿吴发天的假关心:“我逃到国外,你们都安稳了,是不是?
转移到国外的资产,还不到我总资产的百分之五!
那点钱,让我去国外喝西北风?
今晚将你们两个都叫来,就是一起商量,我们现在同坐一条船,同舟共济才能共渡难关。
我要是掉进水里,恐怕也要将你们拉下水!”
叶青天感到后背发冷,赶忙说:“杨总,你真要进去了,我们会想办法,一定会想办法。”
杨小龙冷笑:“让我不急着咬人,是不是?的确是!咬人的都没好下场!
有个姓杨的副省长,本来可以不死,就是因为乱咬人,咬了不该咬的人,最后吃了花生米。
不过呢,我听说一旦进去,能坚持三天,就是极限。
我感觉自己,最多也就能扛三天。”
杨小龙的意思很明显,一旦进去,得尽快将他捞出来,否则,他就咬人。
吴发天眼珠子一转:“杨总,刚才丁公公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我有个主意。
你求何琼瑶难,但可以求江恨离啊。
昨夜,江恨离救了何琼瑶。如果江恨离求何琼瑶,你说何琼瑶会不会给江恨离面子?”
杨小龙激动得一拍大腿:“吴县长,姜还是老的辣!你这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我和江恨离有过一面之交,先探探他的口风!
我叫几个漂亮女孩过来,陪陪你们放松放松?
越是在困难的时候,越是要放松。”
叶青天摆手:“杨总,专案组在青山,就像悬在头顶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砸得头破血流!
去年煤矿瓦斯**瞒报,我作为县长,难逃干系啊!
现在哪敢玩?也没心思玩啊!”
吴发天脑子灵活,阴险狡诈,是有名的“狗头军师”,击毙小马哥,就是他的“杰作”。
他顿时有了主意:“叶县长,去年发生矿难时,县委**是死鬼赵一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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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到时候,屎盆子全都扣到赵一楠头上,再找关系疏通疏通,最多也就是个行政处分。
瞒报死亡人数,又不是青山县的‘专利’!”
叶青天竖起大拇指:“对,对,我们统一口径,伪造证据,就说赵一楠压着不让报。”
回城后,叶青天让吴发天去趟他的住处。
叶青天并不是住在青山宾馆,而是住在县政府附近的一座高档小区。
她老婆就是李长明老婆的妹妹,今年三十出头,是县医院护士,长得一枝花。
他前妻因病**,有个女儿在国外留学,前些年,李长明将漂亮小姨妹介绍给了他,两人结婚后,又生了一个儿子。
叶青天回家时,老婆穿着睡衣开门。
吴发天羡慕叶青天有个年轻漂亮的老婆,他的老婆早已是黄脸婆。
不过,他从来不缺女人。
漂亮的下属,他都玩了不下十几个。
叶青天将吴发天引领进了书房,关上门。
“吴县长,大事不妙啊,这次专案组来青山,我们要不是通过特殊渠道,都不知道!
我是县长,你是**局长,都压根没接到通知,说明他们不信任我们!”
吴发天说:“上次省扫黑办督导组周志刚来青山查小马哥,我们也不知道。
的确是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杨小龙一旦被抓,我们就完蛋了!”
叶青天面色沉重:“吴县长,我知道你堪比智多星吴用,一定有什么好的办法。
这几天,我恐怕是茶不思饭不想了!”
吴发天叹了一口气:“唉,手莫伸,伸手必被捉啊!最可恶的就是杨小龙这类民企老板,用糖衣炮弹轰炸我们,我们又不是钢筋铁骨,哪能经受住金钱、美色狂轰滥炸?”
叶青天绝望地问:“吴县长,真的没有什么办法了?”
吴发天眼中闪过几分狠厉:“既然杨小龙不想出逃,那就只能送他上西天!”
“啊!”叶青天惊讶不已,“杀掉杨小龙?能够做到全身而退吗?”
“小马哥是**的?”吴发天心中冷笑,**的是怎么当上县长的?脑袋就像榆木疙瘩!
“杨小龙拒捕,然后像上次击毙小马哥一样击毙他?”
“有了前车之鉴,恐怕很难。但我有备用方案。”
第93章 人为财死
叶青天精神一振:“吴县长,什么方案?”
“天机不可泄露!”吴发天故作高深地笑了笑,“叶县长,我俩是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我救自己,也是在救你。”
叶青天连连点头:“那是,那是,我们是多年老朋友,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
吴发天坏笑:“叶县长,真的做到有福同享吗?”
“吴县长这话是什么意思?”叶青天拿起桌上的矿泉水,喝了几口,“我们兄弟这些年,哪次不是有好处一起分,有难处一起扛?”
“叶县长,你那年轻漂亮的老婆,可是没有和我分享啊!
哎呀,我这晚上是不是酒喝多了?说酒话啦?”
叶青天哈哈大笑:“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裳。衣服破,尚可缝;手足断,安可续?
等摆平这事,让你弟媳妇陪你一夜就是。”
“叶县长,你这是说真的?”
“不就是女人嘛,你我都是**湖,从女人堆里摸爬滚打多年,不就那么回事?
不过,前提是,摆平杨小龙这件事。”
“好,叶县长是爽快人!不过,弟媳妇如果不愿意,那我用强?”
“这不是你担心的事,前提是,我们安然无恙!”
“既然叶县长如此大度,那我也就明人不说暗话。
专案组调查,杨小龙在劫难逃。
这些年,他干了那么多脏事,我很清楚。
小马哥胆大凶残,但不敢**,也从来没有杀过人,但杨小龙连人都敢杀!
而且,他侵害了多少未成年少女!
今晚上那两个农村贫困女孩,也是被骗过来的,说是贫困补助,其实到最后就成了破处费。
一旦杨小龙被抓,必定吃枪子!
他除非外逃,可是,他舍不得国内财产。
现在,外逃才是他唯一出路,可是,他还心存侥幸。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
我让他找江恨离,再通过江恨离找何琼瑶,这路子通不通?
路子是通的,但江恨离凭什么帮你说话?
这家伙油盐不进,又据说是顾书离私生子,他会帮助杨小龙?
依我看,可能性微乎其微!
因此,我们要想平安,就得让杨小龙从人间消失。我有两套方案。”
叶青天惊讶地问:“还有两套方案呀?”
吴发天点点头:“第一套方案,我有个亲戚,在嵩山少林寺学过多年武术,本来是县**局辅警,身手非常好,为了高薪,辞职后给杨小龙当贴身保镖,收入翻了十倍。
杨小龙学过三脚猫的功夫,但是,他不会游泳。
山庄有个人工湖,汛期刚过,湖水很深。
等他喝得酩酊大醉,‘扶’他去河边吹吹风,稍微‘失手’一下……
第二天发现尸体,谁会怀疑?
他自己压力大寻短见也有可能,不是吗?
再说了,刑侦大队负责人都是我的人。”
吴发天一想到杨小龙上次在陈家打自己耳光,就一肚子气,有几个臭钱,竟然连老子都敢打!到时候,让你死都不知道是**的!
叶青天的手微微一颤,水溅在桌面上,“这……这能行吗?人工湖周围有监控吧?”
“监控?”吴发天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抖出一支烟,用打火机点燃,烟雾缭绕,眼神更显阴鸷,“人工湖的监控摄像头,被我那亲戚‘不小心’碰坏了。
再说了,就算有监控又怎样?
我那亲戚跟了他三年,天天形影不离,扶他去湖边再正常不过。
醉酒失足,天经地义,谁会往别的地方想?”
叶青天咽了口唾沫:“那第二套方案呢?”
吴发天说:“刚才是第一套方案的第一种思路,还有第二种思路,那就是杨小龙的宾利,刹车液压油管随时都可能被剪断。
到时候,车毁人亡,连尸检都查不出人为痕迹,顶多算个交通事故。”
叶青天听得后背发凉,手控制不住地发抖:“这……这也太险了吧?万一被查实,那可是故意**……”
吴发天冷笑:“叶县长,你虽然没有直接杀过人,但是,也间接教唆杀过人。
在法律上,教唆犯可是共同犯罪!
赵一楠那死鬼,不是你要杀他的吗?”
叶青天满头大汗:“吴县长,这事就不提了,都过去一年多了。”
吴发天弹了弹烟灰,“过去?赵一楠坟头的草都长三尺高了,但他的案子要是被翻出来,你以为能躲得掉?
因此,杨小龙必须死!他不死,我们都得死!”
叶青天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那第二套方案呢?”
吴发天吸了一口烟,“专案组抓人,人是送到县看守所的,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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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属地管理。
到了看守所,也可以让他死啊。
这些年,在看守所死亡的奇葩案例太多,比如有‘**’死的,有从床上摔死的,有做噩梦死的,有睡**的,有抠粉刺死的,有盖被子闷死的,有洗脸死的,有发狂死的,还有双手被拷却用胶带缠绕口鼻窒息**身亡的,究竟是**的,掰脚趾头就能猜得出。”
吴发天吐了个烟圈,烟雾在他眼前散开,遮住了眼底的阴狠:“到了看守所,想让一个人‘没’了,法子可比外面多得多!”
叶青天直冒冷汗。
吴发天果然阴险狠毒!
人工湖、刹车油管、看守所里“死法大全”……
“吴县长,两套……不,其实就是三套方案,风险很大,万一有个闪失……”
“闪失?”吴发天指间的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叶县长,你还没看明白?
杨小龙就是一颗悬在你我头顶的**包!
专案组的刀就快架他脖子上了,他要是崩了盘,我俩别说乌纱帽,颈上人头都得给搭进去!
你那漂亮老婆,还想不想安安稳稳搂着睡觉?”
吴发天又点燃一支烟,慢条斯理地说:“我是刑警出身,破获过很多**案。
当年破获那起连环**案,凶手把尸体藏在化粪池里,我光凭死者指甲缝里一点水泥灰,就顺藤摸瓜找到了施工队的临时工。
就说人工湖那套,我可以让亲戚把杨小龙喝的酒换成低度假酒——表面看喝得酩酊大醉,实则意识半清,落水时只会胡乱扑腾,不会呼救,这才像真的失足。
湖边泥地我可以让他提前洒点滑石粉,第二天一查,脚印打滑的痕迹清清楚楚,法医来了也挑不出错。”
“还有刹车油管,”吴发天猛吸一口烟,“我那亲戚懂汽修,剪管子时特意斜着下刀,留一层薄薄的橡胶连着,看着完好无损,实则一踩刹车就崩裂。
事后查起来,只会说是老化断裂,谁能想到是人为?”
叶青天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吴发天继续说:“至于看守所那条路,更能做到天衣无缝。
我最懂怎么避开痕迹。
指纹?戴手套是基本功。
脚印?换双和杨小龙同款的鞋就行。
哪怕真有疏漏,刑侦大队大队长是我的心腹。”
第94章 纸糊老虎
吴发天说得头头是道。
叶青天盯着他那张被烟雾熏得忽明忽暗的脸,胸腔里像是堵着团烧红的烙铁。
这一次,对他来说,是一个重要关口,或者杨小龙死,或者他死,或者两人一起死。
无毒不丈夫。
但是,一旦事情败露,也得死。
赵黎平官至内蒙古自治区**、**厅长,因为**情妇并焚尸,被执行**。
**官至济南市****会主任,因为制造**,杀死情妇,被执行**。
叶青天抱有侥幸心理,就算杨小龙**,人不是他杀的,也不是他指使的,充其量只是知情者。
不过,他还是叮嘱吴发天:“吴县长,除掉杨小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但一定要小心谨慎,万一事情败露,我俩恐怕都得人头落地。”
吴发天哈哈大笑:“赵一楠坟头草都有一人高了,也没见到谁人头落地。”
……
这个晚上,也许是不好意思开口,也许是与专案组住在一起安全有保障,何琼瑶并没有提出要留宿江恨离家。
江恨离骑着破旧自行车,将何琼瑶送到专案组驻地——县武警中队营地。
“恨离,以前看过一个节目,叫《非诚勿扰》,有期节目有个嘉宾说:我宁愿坐在宝马车里哭,也不愿意坐在自行车上笑。
但我感觉,坐在你的自行车上也很踏实啊。”
前方路口突然窜出个抱着篮球的小男孩,正埋头往前冲。
江恨离下意识捏紧刹车,老旧的自行车发出“吱呀”一声刺耳的锐响。
何琼瑶猝不及防,双臂条件反射地箍住了他的腰。
隔着衬衫,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腰腹紧实的线条,还有温热的体温,俊俏的脸蛋倏地红了。
幸好江恨离没看见。
何琼瑶嬉笑道:“恨离,我送你一辆自行车,好不好?这车太破旧了,除了铃铛不响,什么都响。”
江恨离笑道:“敝帚自珍,这辆自行车陪伴我好几年了,就像我的老伙计,舍不得扔掉。”
何琼瑶伸手碰了碰车把上的铁锈,指尖立刻沾了层褐红色粉末,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老伙计也该换身新衣裳了,你看车把都锈成这样!
我明天送你一辆自行车,你可别拒绝我!”
江恨离不忍拒绝何琼瑶的一片好意,笑着说:“行。”
何琼瑶嘻嘻笑道:“恨离,等换了我的新车后,是不是每次骑上,就想起我?”
江恨离心中暗笑:我这是骑车,还是骑你呀?
他憨憨笑了笑,说:“有来有往,我也要送你一份礼物。”
何琼瑶嬉笑着问:“什么礼物啊?你可别说送我一栋别墅、一辆豪车啊。”
“哈哈哈。”江恨离哈哈大笑,“你看我是送得起别墅、豪车的人?”
“我是开玩笑的,随便什么小礼物我都喜欢。
路边捡个好看的小石头也行,重要的是心意嘛。”
何琼瑶绝对不是拜金女。
京城何正庭的孙女,什么样的荣华富贵没享受过?金钱在她眼里,真的就是粪土。
就像一个人,吃惯了山珍海味,他会对海参鲍鱼有兴趣?
……
刚回到家,陈小晴打来电话。
“**,你和我二姐离婚了?”
“是的,小晴。”
“唉,你们终究还是分道扬镳。
我是打电话给妈妈才知道的,妈妈说,杨小龙到我家威逼,二姐如果不愿意嫁给他,他就让我们陈家倾家荡产……
姐姐说三天后主动去龙门山庄,今天是第二天……”
“岂有此理!杨小龙这是欺人太甚!这与霸占民女有什么区别?”
怪不得陈小曼愁容满面,心事重重,原来是杨小龙都逼上家门了!
江恨离忽然想起,专案组来青山,就是因为杨小龙指使手下**何琼瑶。
专案组深究,杨小龙就是秋后蚂蚱。
但是,这需要时间。
而过了明天,陈小曼就得兑现承诺,洗干净了送到龙门山庄……
必须制止杨小龙胡作非为!
江恨离用坚定的语气说:“小晴,这事我管定了!不管杨小龙霸占谁,我都要管!”
他说这话,是有底气的。
明天晚上,他就要见顾书离。
杨小龙再嚣张,也得掂量掂量顾书离的分量。
顾书离的背后是顾家!
在绝对的权势和实力面前,杨小龙那点在青山县横行的底气,不过是纸糊的老虎!
陈小晴关切地说:“**,杨小龙不可一世,阴险狠毒,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江恨离冷笑:“依我看,杨小龙就是秋后的蚂蚱,蹦哒不了几天!”
结束与陈小晴的通话没多久,江恨离接到了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
看了是本地号码,他还是接了。
“**,我是龙门煤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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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小龙,前年底,你陪赵一楠**来煤矿调研,你还问我产量、煤价等问题呢,还有印象吗?”
杨小龙的话语中,明显有着刻意的熟稔,江恨离却只觉得一阵反胃。
江恨离冷冷地问:“哦,杨总,有事吗?”
电话那头,传来杨小龙谄媚的笑声:“**,看您说的,没事就不能问候问候领导吗?
您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聚聚?给我个面子啊!”
江恨离冷笑:“是不是邀请我参加你和我前妻陈小曼的婚礼?我听说,你去了陈家,很是威风啊!
只是,传出去不太好听!哪有女婿让岳父母对自己下跪的?”
“哎呀!误会!天大的误会!**,您听我说!
我杨小龙在青山县这么多年,讲的就是个‘义’字当头,最敬重的就是您这样有原则、有能力的领导!
我要是早知道陈小曼是您的前妻,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动半点心思啊!
这都是下面的人不懂事,瞎传话误导了我!”
江恨离冷哼一声:“现在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得清清楚楚!”杨小龙忙不迭地说,“**,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
是我混蛋,是我有眼无珠,是我猪油蒙了心,我不该去陈家胡搅蛮缠,更不该对陈家人说那些混账话!
您放心,从现在起,我杨小龙要是再敢骚扰陈小曼一根手指头,我就不是人生父母养的!”
江恨离心如明镜,杨小龙此时主动示弱,绝对是听到了风声,感到了恐惧,而且,还是受高人指点。
“空口白牙的保证,谁不会说?”江恨离的声音依然清冷,“杨总,你是青山县知名企业家,却去陈家威逼利诱,让陈家二老给你下跪,这事传出去,恐怕不太好听吧?”
“不好听!太不好听了!是我混账!是我该死!”杨小龙在电话那头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声音很清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您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行不行?我保证,再也不骚扰你的前妻!
我明天一早就去陈家,给陈小曼父母亲磕头认错,求他们老人家原谅!
您这样的人物,才是他们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女婿!
我得让他们明白,能让我杨小龙服服帖帖的,整个青山县也就您一位!
到时候他们肯定能想通,您这样的人,才是真能护着陈家的大靠山啊!”
第95章 不得复婚!
杨小龙在青山县横行多年,连**局长都敢打耳光,县长在他眼里就是一条狗,何曾怕过谁?
但这次,他是真的怕了!
因为他同时惹怒何家和顾家两大家族!
大丈夫能屈能伸,为了保住身家性命和攫取的财富,别说给陈家二老磕头认错,就是让他当众学狗叫,他也得捏着鼻子认了。
至于陈小曼,虽然是美丽不可方物的尤物,但为了一个女人,失去一切,那太不值得了!
江恨离来了个缓兵之计:“杨总,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杨小龙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明天赏个脸,我们小聚一下,去哪里吃,哪些人参加,全听你安排。”
江恨离故意问:“杨总是不是有事求我?”
“没有,没有。”杨小龙不想在电话中说得太直接,“我这人爱交朋友,特别是爱与优秀的人交朋友。
早就听说,**是全县最年轻的正科级领导干部,心中除了仰慕,还是仰慕。
能与您这样的人物结交,是我杨小龙的福气。”
江恨离干笑几声:“能得到杨总这样优秀的企业家的褒奖,实在是我的荣幸。
杨总,你也知道,我们这些在体制内的,一举一动都得小心谨慎,要是让人抓住把柄,说我跟企业家走得太近,那可就麻烦了。”
杨小龙哪肯轻易放弃,急忙说道:“**,我明白您的顾虑。
我们就是单纯吃个饭,聊聊天。
要么,我们去土菜馆?你带上你的朋友,小范围的。”
江恨离假装犹豫了一下,然后不紧不慢地说:“盛情难却啊!
不过,杨总,我还得再确认下行程,最近实在是公务缠身。
等我确定好了,第一时间联系你。”
杨小龙知道,哪怕专案组来了,调查也需要时间,不可能直接抓人,等个两三天问题不大,但时间长了,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于是,他试探着问:“**,后天能不能抽出时间?”
江恨离故意顿了两秒,才慢悠悠开口:“尽量吧,杨总,你看这样这好?明晚我给你准信?”
“好好好!”杨小龙连忙应承,“那我就恭候**的佳音了!
地点您选,哪些人参加您定,保证不会有任何闲杂人等打扰。”
……
在丁公公都不愿意帮忙后,杨小龙将江恨离当成了救命稻草。
让他欢欣鼓舞的是,江恨离并没有拒绝他的邀请。
这让他看到了希望。
一大早,杨小龙就驱车前往西山别墅。
李桂兰刚开门,就见到了杨小龙。
她就像见到了索命的厉鬼,吓得魂飞魄散,本能地要关门。
“阿姨,我是来赔礼道歉的。”杨小龙一脸人畜无害的笑。
陈三江闻声来了。
见是杨小龙,吓得脸色煞白,结结巴巴地说:“杨,杨总来啦。”
“叔叔,阿姨,我真的是来赔礼道歉的!”说着,扑通一声,杨小龙在陈三江和李桂兰面前跪了下来,“叔叔,阿姨,前天是我杨小龙混蛋!猪油蒙了心!
对二老说了混账话,做了混账事!我给你们赔罪了!”
“杨总,使不得!使不得啊!”陈三江慌忙搀扶杨小龙,但杨小龙就是死**来。
“使得!叔叔,我保证再也不纠缠小曼了!
小曼是江恨离的前妻,她最应该嫁的是江恨离,而不是我杨小龙。”
“什么?让小曼和江恨离复婚?”陈三江一听,很不乐意,“好不容易让小曼和那个穷鬼离婚,不可能复婚的!
哪怕小曼一辈子不嫁人,我也坚决不同意她与那个穷鬼复婚!”
李桂兰更是无法接受陈小曼与江恨离复婚。
在她眼里,哪怕杨小龙再蛮横,但毕竟是青山县首富,手指缝里漏点也够陈家吃几年。
如果小曼跟了他,就算将来被甩,也能分笔不小的“分手费”,总比跟着江恨离那个一眼望到头的穷鬼强百倍。
李桂兰尖锐的声音响起:“复婚?除非我**!
那个姓江的有什么?除了一身穷酸气还剩什么?
好不容易才跳出这个火坑,我李桂兰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绝不能再把女儿推进去!”
陈三江去搀扶还跪在地上的杨小龙:“杨总,您快起来,快起来!这……这玩笑可开不得!
小曼和那个穷鬼,都是过去的事了,翻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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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底翻篇了!
离都离了,还复什么婚?那不是让人看笑话嘛!”
“叔叔,阿姨,”杨小龙非但没起来,反而把腰弯得更低,额头几乎要触到地板,“你们……你们还没明白我的意思啊!
我杨小龙在青山县,天不怕地不怕,**局长我想打就打,县长在我眼里算个屁!”
他猛地抬起头:“但我今天跪在这里,真心实意地向二老赔罪,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江恨离**!”
“什么?江恨离?”李桂兰和陈三江异口同声,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
“对!就是**!”杨小龙语气斩钉截铁,“我杨小龙在青山县横行了十几年,从没服过谁!
但**,我服!而且是心服口服,五体投地!
整个青山县,能让我杨小龙心甘情愿跪下认错的,只有江恨离一个!
能让我杨小龙怕得不敢造次的,也只有江恨离一个!
他才是真正的人物,是潜龙在渊!
你们陈家,是捧着金饭碗要饭啊!”
这番石破天惊的话,像一颗**,在陈三江和李桂兰的脑海里轰然炸响。
他们彻底懵了,大脑一片空白。
“杨……杨总,您……您是不是弄错了?”陈三江的舌头像是打了结,“江恨离他……他就是一个正科级干部,在青山县,正科级干部一抓一大把……”
杨小龙打断陈三江的话:“叔叔,您太小看**了!您知道他背后站着谁吗?”
杨小龙本来是想说,江恨离背后站着顾书离,站着京城顾家,但由于未经证实,如果传到江恨离耳边,会适得其反,于是改口道:“他背后站着县委**杜明远!
我前天是有眼不识泰山,猪油蒙了心,才敢去招惹**的前妻!
**大**量,没有直接碾死我,还给了我一个磕头认错、改过自新的机会!
这份胸襟,这份气度,我杨小龙服!心服口服!
为了让**看到我的诚意,也为了让二老放心,我现在就给**打个电话!
我要亲口向他忏悔,向他保证!
如果**不肯原谅我,我杨小龙就长跪不起!直到**满意为止!”
第96章 畏罪**?
陈三江和李桂兰彻底懵了。
长跪不起?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那个他们弃之如敝屣的穷鬼江恨离,竟然有这么大的能耐?
陈小曼从楼上下来,见到杨小龙跪在父母亲面前,也懵了。
这个杨小龙,变化也太快了吧?
杨小龙当场拨打江恨离的电话,还有意将手机调整为免提状态。
“**!是我,杨小龙啊!
我正跪在你前妻父母家客厅的地上!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有眼无珠,不该招惹你的前妻!
我保证,今后绝不骚扰她!
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的愚蠢行为!”
杨小龙又煞有介事地扇了自己几个耳光,“**,如果您不原谅我,我就一直跪在这里!
跪到您消气为止!跪到天荒地老我也认了!
只要您能消气,让我做什么都行!
二老就在我面前,他们可以作证!我是真心实意地来赔罪的!”
终于,江恨离的声音响起:“杨小龙,你这是在干什么?用下跪来要挟我原谅你吗?”
他没有称呼“杨总”,而是直呼其名,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威严。
“不,不!**!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杨小龙慌忙辩解,“我……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的悔恨!
我不知道除了下跪认错,还能做什么来弥补我的过错?
我……我只是想向您证明,我是真心认错!”
“杨小龙,”江恨离语气缓和了一些,“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但改错,不是靠下跪表演给别人看的!
你今天的姿态,是做给我看的,还是做给陈家人看的?
或者是,做给你自己看的?
起来吧!跪着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我要看的,不是你跪多久,而是你今后怎么做!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明白!我一定谨记您的教诲!用行动证明!
绝不再让您失望!绝不再骚扰陈家任何人!我发誓!”
陈三江对杨小龙说:“你将手机给我,我和恨离说几句。”
接过手机,陈三江深吸一口气:“喂,恨离啊?是……是我,小曼爸爸!”
江恨离冷声问:“有事?”
“没……没事!不不不,有事!有好事!”陈三江语无伦次,“恨离啊,刚才杨总说的话,我们都听见了!
你……你真是了不起!太了不起了!”
李桂兰再也按捺不住,抢过手机,激动地说:“恨离!我是小曼妈!
我以前是老糊涂了!是有眼不识金镶玉啊!
以前都是我的错,是我瞎了眼!
小曼心里一直有你!真的!
从今往后,我和她爸绝对一万个支持你们复婚!我们陈家,就认你这个女婿!
恨离,你看什么时候方便?回家来吃顿饭?”
“不用了!”江恨离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杨小龙的事,到此为止。
他如果再来骚扰,你们可以直接报警,或者告诉我。
至于我和小曼的事,这是我们之间的事。”
电话里传来了忙音。
杨小龙走了。
“恨离这孩子,是不是还在生我们的气?”李桂兰的声音带着哭腔。
“很可能是!我们以前对他太刻薄了!”陈三江一脸的茫然。
李桂兰望着陈小曼,恳求道:“小曼,恨离对你是有感情的!你和他复婚,他绝对同意!
我和你爸坚决支持你们复婚。
恨离现在是穷点,但人穷志不穷,你爸当年也很穷,通过努力成为人上人了!”
陈小曼冷声道:“你们现在知道要去求他了?
但你们刚才的表演,只会让他更看不起你们,更看不起我们陈家!
你们把他当什么?又把你们的女儿我当什么?一个待价而沽的商品吗?
你们以为,靠着假惺惺的回心转意,就能让他忘记你们曾经的所作所为?”
陈小曼提高音量:“他帮我们,是因为他还有情义,有担当!
不是因为你们这副趋炎附势的嘴脸!
你们今天的表现,只会让他觉得恶心,觉得当初离开这个家是多么正确的决定!”
李桂兰被女儿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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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事,气急败坏:“你一个丫头片子,懂什么!
我们现在低声下气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为了你的以后!
你自己没本事抓不住好男人,还不许爸妈替你操心铺路!”
陈小曼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
县武警中队营地。
晚上十一点。
江恨离再一次见到顾书离。
住在营地,可以确保绝对安全。
顾书离凝神望着儿子:“恨离,那晚你救了琼瑶?”
江恨离淡淡地说:“纯属巧合。”
“恨离,想不到你以这种方式与琼瑶相识,很好啊!
上次我就和你说,琼瑶没有大小姐的骄娇二气,长相也很漂亮,没骗你吧?”
江恨离冷冷地说:“顾**,这与我有关吗?”
顾书离声音轻柔,“恨离,你和那个有名无实的妻子离婚了吗?”
江恨离态度冷淡:“离没离婚,是我的私事。顾**日理万机,不必操心这些。”
顾书离轻叹一口气:“唉,恨离,你对我的成见,怎么还那么深呢?
我当年也是身不由己。我知道,这些年,你吃了不少苦……”
江恨离没好气地说:“顾**,晚上找我来,就是谈这些?”
顾书离有些尴尬,转移话题:“恨离,你也知道,专案组来青山,就是针对杨小龙来的。
关于杨小龙违法犯罪的问题线索,我们已经掌握很多,不仅仅是涉嫌瞒报矿难死亡人数、**何琼瑶,还涉嫌侵吞国有资产、**、敲诈勒索、**等罪名。
要防止他狗急跳墙,你要注意安全,学会保护自己。”
顾书离话音刚落,就接到专案组组长郑刚电话:“顾**,刚刚接到青山县警方报告,杨小龙在龙门山庄人工湖淹**!
县**局刑侦大队在现场勘察,他们得出的初步结论是:前几天下雨,人工湖湖堤湿滑,杨小龙晚上喝了酒,不慎滑落,掉进湖里淹**。
湖堤有滑落痕迹,据走访,杨小龙不会游泳。
当然,也不排除杨小龙畏罪**。他可能听到了什么风声。”
第97章 君要臣死
顾书离非常惊讶:“杨小龙就这么不明不白地**?”
郑刚说:“顾**,我感到杨小龙死得蹊跷。
我的想法是,请省**厅刑侦专家接管侦查工作,不能被青山县警方牵着鼻子走。”
顾书离表示赞同:“很好!青山县的水太深,不排除杨小龙是‘被死亡’!
即刻让省厅刑侦专家来青山!”
挂断电话,顾书离有些遗憾地说:“杨小龙突然**,没能将他送上审判台,接受法律公正的审判。”
江恨离不相信杨小龙是畏罪**,早晨在陈家求生欲满满,怎么会突然**?
至于不慎落水,也不太可能。
龙门山庄是杨小龙的产业,那片人工湖他闭着眼都能走。
青山县一代枭雄,就这么不明不白地**!
江恨离语气坚定:“我了解杨小龙,他绝不可能是**!
他那种人,就算手里攥着最后一根稻草,也会死死缠到断气!”
顾书离点点头,问:“那失足落水淹死的可能性有多大?”
江恨离不相信地摇摇头:“不太可能!这概率就像游泳教练淹死在泳池一样大。
不能说绝对没有,但绝对是极小概率事件。
龙门山庄是他的地盘,那人工湖的每一块砖、每一寸土,他都摸得比自己掌纹还熟,喝了酒就会失足?”
顾书离皱眉道:“恨离,你的意思是杨小龙被人杀了?”
江恨离说:“我只是怀疑,杨小龙从一个混混,摇身一变成为民营企业家,财富像滚雪球越滚越大,背后少不了官员为他站台。
杨小龙对**局长是想打就打,要求县长随叫随到。
凭什么?凭的就是他抓住了很多人的把柄。
杨小龙不死,很多人晚上睡不着觉。”
顾书离点头道:“很有道理。应该是有人怕杨小龙把他们拖下水,所以先下手为强,抢在专案组动手之前,先**灭口。”
江恨离走到窗边,望着营区外沉沉的夜色,“他手里的把柄,就是保命的筹码。
可当筹码变成催命符时,最想让他闭嘴的,就是那些曾经和他称兄道弟的‘自己人’。”
……
省**厅专家组连夜赶到青山县,随即接管侦查工作。
专家们立刻展开细致勘察、走访及尸检,发现了诸多指向他杀的疑点与证据。
第一,法医对杨小龙的尸体进行解剖时,发现其呼吸道和肺部虽有积水,符合溺水死亡特征,但胃内容物的酒精浓度检测结果仅达到轻度醉酒状态。
这足以支撑他在落水时保持基本清醒,具备呼救和挣扎的能力,这与青山警方“醉酒失足”的结论存在矛盾。
第二,尸体表面除了落水时可能产生的轻微擦伤外,手腕处有不明显的勒痕,经鉴定为生前形成,并非死后磕碰所致,推测是被人控制过的痕迹。
第三,专家团队重新检查了人工湖湖堤,虽然确实有类似打滑的痕迹。
但在痕迹边缘发现了少量残留的滑石粉颗粒,成分与自然环境中的粉尘不同,更像是人为铺设。
且这些痕迹的走向和力度分布不符合正常醉酒者失足的力学特征,反而像是被人拖拽后留下的。
第四,走访调查时,有山庄工作人员反映,案发当晚曾看到杨小龙的贴身保镖陪同杨小龙在人工湖附近溜达。
第五:技术人员对杨小龙当晚饮用的酒进行取样化验,发现其中含有微量的镇静药物成分。
虽不足以让人昏迷,但能削弱人的反应能力,这也解释了为何他在落水后挣扎幅度较小,与他平时好勇斗狠的性格不符。
第六:对“损坏”的监控设备进行技术检查,发现其内部线路有被人为剪断的痕迹,并非自然故障。
剪断的手法专业,显然是有意为之,目的就是掩盖现场发生的事情。
第七:现场提取到的脚印成为关键突破口。
技术人员发现,湖堤附近除了杨小龙本人的脚印外,还存在另一组与他所穿款式、尺码完全相同的鞋印。
进一步比对分析显示,这组鞋印的步幅、着力点与杨小龙的行走习惯存在明显差异,且鞋印的新旧程度和磨损痕迹也与杨小龙的鞋子不符。
显然是他人穿着同款鞋留下的,目的是混淆视听,掩盖现场曾有第二人存在的事实。
综合以上疑点和证据,省**厅刑侦专家判定:杨小龙并非**或意外失足,而是一起有预谋的他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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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件。
杨小龙的贴身保镖阿强有重大作案嫌疑。
然而,在杨小龙死后第二天,阿强就坐上了飞往东南亚的飞机,说是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叶青天办公室。
房门紧闭。
“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吴发天在叶青天面前骂阿强,“说好了,会做到天衣无缝,万无一失!
这才几天,就让省厅专家发现那么多疑点和证据!
老子的五十万打了水漂!”
“吴县长,据我了解,省厅专家已经通过国际刑警组织追查阿强的下落。情况很不妙啊。”
吴发天浑身一震,瘫坐在椅子上,双手**头发里:“怎么会这么快……”
“纸包不住火。”叶青天叹了口气,“据我了解到的消息,警方已经查明阿强是你亲戚,但还没有证据指向你参与杀害杨小龙,但这是迟早的事。
吴县长,事到如今,只有一条路能走了——你得‘走’!”
“走?往哪走?”吴发天一惊。
“不是跑路,是‘**’!伪造抑郁症发作**的假象!
你想想,只要你**,案子就成了死结,上面不会再揪着不放,你的家人和财产也能保住。
就算怀疑你杀了杨小龙,也不会再深究,谁会和一个**过不去?
要是被抓,你还是死,法律你比我懂的还多,雇凶**,是共同犯罪,与**者同罪。
到时候,你的家产全部被查封,你的妻子儿女不仅没了财产,还得背负骂名,你小儿子以**党、参军、考编,政审都通不过。”
吴发天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手指死死抠着椅子扶手。
叶青天拿出一个袋子:“吴县长,你的后路,我都安排好了。
这里面是你弟媳妇托关系找医生开的诊断证明,从半年前就开始记录你的‘抑郁症’症状,失眠、焦虑、有**倾向,样样都写得清清楚楚。
还有这几盒抗抑郁药,办公室放一瓶,家里放几瓶。
还有,走之前,你留一封遗书,就说饱受病痛折磨,选择轻生。
至于是割腕、投河、**、上吊,还是烧炭,你自己选择。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你的妻子儿女。”
第98章 官员,演员
吴发天情绪激动,一把抓住叶青天的衣领:“叶青天,**安的什么心?
这叫什么后路!这分明是让我自己动手,帮你**灭口!
当初杀杨小龙,是你我一起合计的!
现在出了岔子,你就让我死?天下哪有这种道理!要死我们一起死!”
“吴县长,事到如今,就别讲这些没用的了。”叶青天脸上不见半分怒意,“你以为我想让你走这一步?
可现在除了这条路,还有别的选择吗?
阿强是你亲戚,钱是你出的,人是你指使的,方案是你策划的,我最多只是知情者。
他要是被抓回来,咬出你是主谋,你觉得你能跑得掉?到时候,还是要吃枪子!”
“我……”吴发天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叶青天打断。
“你以为我没替你想过?跑路?你很可能都被边控了!
就算没有被边控,你出去喝西北风?
这些年,你转移资产到国外了?好像没有。
一旦被抓,你觉得能扛得过去?到时候,那真是人财两空!”
叶青天拿起那份诊断证明,抖了抖:“这不是**灭口,是给你留条体面的路。
抑郁症**,听起来多合理!
谁会怀疑一个被病痛折磨得走投无路的人?
你**,案子就断了,没人会和一个**过不去!
你的家人能保住名声,能守住家产,小儿子以后该考警校考警校,该考公务员考公务员。”
“可我……不甘心……”吴发天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在**系统干了三十多年,从普通**做到副县长、县**局长,我怎么能这么不明不白地**?”
“这不是不明不白!”叶青天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这是为了家人!
你想想,是你一个人死,换他们一世安稳,值不值?
吴县长,我知道你婚生子女、私生子女一共有三个吧?
你放心,我对天发誓,一定会将他们照顾得好好的!
如果没有照顾好,天打五雷轰!”
吴发天苦笑:“不止三个,一共有五个。
本来是有十一个,但一次感觉孩子不像我,做了亲子鉴定,发现不是我亲生的,是情人和小白脸生的。
我找了个机会,将小白脸送进大牢,将那**赶走了。
然后,我对所有孩子都做了亲子鉴定,发现还有五个不是我亲生的。
这些年,我为什么搞那么多钱?就是为了让子女一辈子衣食无忧。”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叶青天假心假意地说,“吴县长,你如果被抓,最后还得**,就算你有重大立功表现,死不了,那也是将牢底坐穿。
一辈子待在监狱里,想着自己子女有上顿没下顿,那才真正是生不如死呢!”
吴发天冷笑:“我**,你快活逍遥,想想自己**的亏!”
叶青天安抚道:“你该懂‘舍车保帅’的道理吧?现在你就是那辆必须被舍弃的车,可保的不是我,是那五个孩子,是你攒下的家业!
你想想,等风头过了,孩子们用着你留下的钱,过着安稳日子,逢年过节给你烧柱香,念叨着你的好,这难道不比你在牢里看着他们遭罪强?”
叶青天劝话很有技巧,始终攻击吴发天的软肋——五个孩子。
吴发天一言不发地走了。
县**局刑侦大队大队长被专案组喊去问话,成了压死吴发天的最后一根稻草。
当天下午,吴发天从县**局十八层办公楼纵身跃下。
他的办公桌上,放着半瓶**和一封遗书,旁边的药盒里还剩下几片抗抑郁药物,抽屉里,还有一份病历。
遗书是吴发天亲笔所写,字迹潦草:本来还想继续发挥余热,为党和人民做点事,但这病太熬人了!
整夜睡不着,脑子里像塞了铅。药吃了没用,活着就是受罪。别为我难过,解脱了。再见了,所有关心我的人。
短短几行字,满是被病痛折磨的绝望,也有着不能继续为人民服务的深深遗憾。
叶青天正在主持召开全县党风廉政建设工作会议时,听到吴发天去世这一噩耗的。
当时,他正在慷慨陈词:“……同志们,党风廉政建设不是一句空话,它考验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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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每一位干部的党性与定力!
只有心里装着百姓,肩上扛着责任,才能做到‘任他红尘滚滚,我自清风明月’;才能做到‘常在河边走,就是不湿鞋!’”
他用指关节重重敲了敲桌子,语气陡然严厉:“那些搞权钱交易、以权谋私的蛀虫,以为能瞒天过海?
告诉你们,手莫伸,伸手必被捉!
我们要以刮骨疗毒的决心整肃作风,让每一分权力都在阳光下运行!”
话音刚落,秘书急匆匆从侧门进来,递了一张小纸条过来。
叶青天瞥了一眼,脸上的凛然正气瞬间僵住,随即被一层浓重的“震惊”覆盖。
“同志们,”他眼眶泛红,声音带着明显的哽咽,“刚接到一个不幸的消息——吴发天同志,在半个小时前,因抑郁症病情恶化,从**局办公楼十八层……不幸坠楼身亡!”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话音落下,自己先湿了眼眶,从口袋里摸出纸巾擦了擦眼角。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震惊了。
吴发天昨天还在会上部署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工作,怎么突然就出了这种事?
叶青天重重叹了口气,声音沉痛:“吴发天同志在**系统奋斗了三十多年,从一名普通**一步步走到副县长、**局长的岗位,为我县的治安稳定付出了多少心血,大家有目共睹!
他性子要强,就算被抑郁症折磨,也从没在人前喊过一声苦,总说‘手头的案子不能停’……”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像是在极力克制情绪:“前几天我还劝他,把工作放一放,去省里好好治病,他却说‘等结案率上去了再说’。
没想到……没想到这竟成了永别!”
他抬手示意大家:“吴发天同志是党和人民的好干部,他的离去是我县的重大损失!
我提议,全体起立,为吴发天同志默哀一分钟!”
叶青天率先站起身,挺直脊背,低头垂目。
参会人员纷纷起身,偌大的会议室里,只剩下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凝重。
第99章 死亦瞑目
散会后,叶青天率先走出会议室。
在转过拐角的瞬间,他眼底虚伪的悲痛,悄然褪去,只剩下一丝难以察觉的冷意。
杨小龙**!吴发天**!我终于可以睡安稳觉了!
吴发天!你还想睡我老婆!去阴曹地府睡女鬼吧!
我叶青天是不是演技高超的演员?如果参加奥斯卡奖角逐,说不定能捧回来一座小金人!
其实很多官员,都是无师自通的演员,都有着出神入化的演技。
县委**陆明远得知吴发天坠楼身亡,也很震惊。
这么一个强人,怎么说死就**?
顾书离回江州了,郑刚作为专案组组长,继续开展调查。
吴发天**,由于并没有证据证明他涉嫌违法犯罪,也没有任何部门对他立案调查,因此,遗体告别仪式正常举行。
县殡仪馆的告别厅里,庄严肃穆,哀乐低回。
正厅上方悬挂着黑底白字的横幅“沉痛悼念吴发天同志”,厅门两侧的黑色挽联在微风中轻轻摆动。
上联写着“三十年从警路鞠躬尽瘁护一方安宁”,下联配着“半世纪人生路清正廉明留两袖清风”。
正前方的墙上,悬挂着吴发天穿着警服的遗像。
吴发天的遗体安放在鲜花簇拥的灵柩中,身上覆盖着鲜红的旗帜。
前来吊唁的人排着队,缓缓走过灵柩,向这位因公殉职的前**局长三鞠躬。
曾被吴发天打掉门牙的副职来了,曾被吴发天在办公室**后来成为情人的女辅警来了,部分被“发动”的群众以“自发”名义来了,他们脸上都带着或真或假的凝重与哀伤。
有几个下属“自发”过来,他们在心里骂娘:你吴发天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我给你送钱后**,我还指望你提拔呢!这下钱打了水漂,还要不回来!
吴发天的几个情人带着孩子,不能光明正大地宣告**,只能以“自发”前来送别的“群众”名义过来,她们的悲伤是真实的,因为吴发天**,直接影响她们的社会地位和生活质量。
叶青天站在告别厅的前排,一身黑色西装,胸前别着白色的纸花,神情肃穆。
待吊唁的人群行完礼,叶青天缓步走到话筒前,清了清嗓子,声音低沉而沉痛:
“同志们,朋友们,今天我们怀着无比悲痛的心情,在这里送别我们的好同志、好战友吴发天同志。”
他微微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仿佛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悲痛:“吴发天同志的一生,是为**事业奋斗的一生!
他从一名普通的**到副县长、**局长,在**战线上坚守了三十多年。
这三十多年里,他始终把人民的利益放在首位,把维护社会稳定当作自己的神圣使命。”
“我还记得,刚认识吴发天同志的时候,他还是个年轻的**,每天骑着自行车穿梭在大街小巷,调解邻里**,打击违法犯罪。
不管是刮风下雨,还是严寒酷暑,他总是第一个冲在前面。
有一次,为了抓捕一个**团伙,他连续三天三夜没合眼,最终带领队员将犯罪分子一网打尽,当地的老百姓都拍手称快。”
叶青天的声音渐渐提高了一些,带着一丝激动:“后来,他走上了领导岗位,但那份对工作的执着和对人民的热忱丝毫没有减退。
他常说,**工作无小事,每一个案件都关系到老百姓的切身利益。
在他的带领下,我县的**发案率逐年下降,社会治安状况越来越好,群众的安全感和满意度不断提升。
这些成绩的取得,离不开吴发天同志的辛勤付出!”
“吴发天同志是一个要强的人,即使被抑郁症折磨,也从未向组织叫苦叫累,始终坚守在工作岗位上。
就在他去世的前一天,还在主持会议,部署工作。
他总说,等手头的工作告一段落,再去好好治病。
可谁能想到,这竟成了他未了的心愿!”
说到这里,叶青天的声音哽咽了,他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继续说道:“吴发天同志的离去,是我县**系统的重大损失,也是全县人民的重大损失!
他用自己的一生践行了一名党员的初心和使命,用实际行动诠释了‘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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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人民’的铮铮誓言!
他的精神将永远激励着我们前行!
在这里,我代表县委、县政府,向吴发天同志的家属表示深切的慰问!
请你们放心,党和政府不会忘记吴发天同志为我县做出的贡献,也会一如既往地关心和照顾你们的生活!”
最后,叶青天对着吴发天的遗像深深鞠了一躬,语气坚定地说:“吴发天同志,请安息吧!
我们会化悲痛为力量,继承你的遗志,继续为维护全县的社会治安稳定,为全县人民的幸福安康而努力奋斗!”
说完,他后退一步,与在场的所有人一起,再次向吴发天的遗体三鞠躬。
哀乐再次响起,低沉的旋律中,仿佛夹杂着无尽的叹息。
告别仪式结束后,叶青天走到吴发天家属面前,说了几句安慰的话,言辞恳切,对吴发天的离世感到痛心疾首。
告别仪式结束,他坐进车里,眼前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吴发天的身影。
现在,吴发天**,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一般来说,如果在死亡前,有关部门已经立案调查,哪怕是**,也要继续调查。
比如,山西省原副省长任润厚,2014年因严重违纪违法接受组织调查,2015年因病死亡。死后,涉嫌违法所得仍被依法追缴。
但如果死前没有立案,死后发现违法违纪线索,一般都不会调查。这是潜规则。
人都**,没人想和**过不去。
因此,吴发天**,不会有人继续深挖他的问题,哪怕发现问题线索。
吴发天的财产保住了。
这也是动辄就有官员“抑郁症**”的真相。
叶青天闭目养神,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打着节拍。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忍不住搭话:“叶县长,您今天在告别仪式上那番话,真是说到大伙儿心坎里了!
吴县长要是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
叶青天眼皮都没抬,鼻腔里哼了一声。
心坎里?他倒想知道,在场那些人,除了他的妻子儿女,有几个是真心为吴发天难过的?
第100章 歪嘴和尚
杨小龙**,很多人都高兴坏了。
比如江州市长孔国辉。
孔国辉花了五千万买官,钱就是杨小龙出的。
如果杨小龙被抓,为了保命,绝对会将这事供出来。
那下一个被抓的就是他孔国辉!
杨小龙**,很多秘密也跟着进土。
现在,是他提拔的关键节点。
组织上已经将他作为副省级干部人选,正在开展考察。
考察阶段出了事,不但提拔无望,还会锒铛入狱。
如果考察阶段不出问题,他提拔副省级,就是板上钉钉。
丁公公的能耐,果然不是一般的大!
不过,丁公公再次提醒孔国辉,这段时间一定要悠着点。
孔国辉情人那里不敢去,晚上在办公室待着,装模作样地处理公务,刻意打造殚精竭虑、夙夜在公的人设。
……
县委**杜明远在江恨离陪同下去了县武警中队营地,看望专案组成员。
专案组来青山之前,也就只和杜明远通过气。
在省纪委时,杜明远就和郑刚认识。
郑刚级别高,算是杜明远的领导,但没有架子,介绍起杨小龙相关案件的进展。
杨小龙之死,省厅刑侦专家已经有了基本结论——他杀。
**嫌犯就是杨小龙的贴身保镖阿强,但阿强已外逃。
阿强是吴发天亲戚。杨小龙出事前,阿强和吴发天见过面。但这并不能证明,杀死杨小龙是吴发天指使。
更何况,吴发天已经坠楼身亡。
矿难瞒报一事,基本属实。
县长叶青天,将责任推卸给时任县委**赵一楠身上。
但安全生产党政同责,叶青天免不了要受处分。
杨小龙案牵扯出两起**,正在按规定履行程序。
既然瞒报矿难死亡人数属实,那赵虎案就是**。
这从另一个方面,证实青山县**生态恶劣和官场**。
一个有正义感的公民,举报矿难瞒报死亡人数,却被污蔑为造谣生事、扰乱公共秩序,以寻衅滋事罪被判刑一年。
另一起**,是龙门煤矿原老板张义和案。
龙门煤矿前身是乡镇企业,改制后被浙江老板张义和买下,杨小龙通过巧取豪夺,将煤矿据为己有,还设计将张义和送进大牢。
专案组还在深挖杨小龙**少女案。
杨小龙以慈善为名,出资资助农村贫困女孩,其实是暗藏祸心,将魔爪伸向涉世未深的农村少女。
龙门山庄就是一个大淫窝,是杨小龙拉拢、腐蚀官员的“红楼”。
……
杨小龙淹死、吴发天坠楼,这两起死亡案件,给青山县带来的震动,不亚于一场地震。
之前青山二龙威名显赫,现在只剩黄金龙。
小马哥**,杨小龙**,黄金龙感到了一丝寒意。
在黄金龙的高端会所,来了三位老顾客。
一个是县长叶青天,一个是县委副**秦晓东。
还有一位是叶青天的心腹、城关镇镇长**。
四个人和往常一样,饭前打牌,依然带刺激,输钱的依然是黄金龙。
黄金龙这次主动邀请叶青天等人赴宴,一是联络感情,二是打探情况,青山县这期间是多事之秋,三是有事相求。
“叶总,”在私下场合,黄金龙习惯于称呼“叶总”,“专案组还没走吧?”
“一时半会不会走,看样子,要将青山县挖个底朝天。
青山县经济为什么搞不好?就是因为有人喜欢瞎折腾!
上一个是赵一楠,这一次是杜明远,比如这次,将杨小龙逼死,龙门煤矿是我县纳税大户,今年税收任务注定完不成。
对于杨小龙这种对社会有重大贡献的企业家,就是要有包容心态。
一些企业,甚至是一些行业,本来发展态势很好,但有的人,就爱瞎折腾,今天出台政策打压一下,明天来个执法大检查,后天又来个行业性大整顿。
结果呢?企业整垮了,行业萧条了,又开始着急了,想方设法挽救,但迟了!”
“叶总,说得太好了!”秦晓东附和道,“我深有同感,一些歪嘴和尚,就喜欢念歪经。
打个比方,就像一个人,眼看就要被掐死,都开始翻白眼了,旁边人急得团团转,一会心脏复苏,一会又人工呼吸,但他们就是不知道,应该及时松开掐住这个人脖子的手!”
**奉承道:“两位老总说得太好了!现实就是如此。很多企业、很多行业,就是被这样整垮了。
杜明远就是这样的歪嘴和尚,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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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将我县优秀民营企业家杨小龙整**。”
黄金龙插话道:“叶总,坊间传闻,杨小龙是被贴身保镖推到湖里淹死的,这个保镖是吴发天亲戚,吴发天畏罪**,是不是啊?”
叶青天冷哼一声:“有些是以讹传讹,有些是颠倒黑白!
吴发天有什么罪?被抑郁症折磨多年,临死前还在开会、布置工作,**,还要被人泼脏水!
杨小龙就是畏罪**,他的煤矿取得本来就不光彩,不像你黄总,是白手起家,一步步发展起来的。
而且,杨小龙这些年侵害了不少未成年少女。
专案组为什么来青山?就是针对他来的,**就是他让人**中央媒体记者。”
黄金龙说:“杨小龙下了一步昏棋,真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啊。
我最鄙视侵害未成年的人,因为我有一双双胞胎女儿,将心比心,人家父母亲好不容易将女儿养大,却被非法侵害,那是种什么心情!
我和杨小龙被人称为‘青山二龙’,但说实话,我不喜欢这个称呼。
我和杨小龙没有仇怨,也没有生意上的冲突,他卖煤,我搞工程,但他的一些行为,我很不赞成。”
还没一会,黄金龙又输了十几万。
“对了,最近江恨离在查青河堤坝加固工程,前几天,他带人去青河堤坝查工程质量,和青河疏浚工程项目部发生了冲突。
派出所抓了项目部几名员工。抓几个员工不是什么大事,打伤了人也不是什么大事,赔钱就是。
关键是,这个工程深究下去,麻烦大啊!”
**说:“江恨离就是扯着虎皮当大旗,狗仗人势,是杜明远的走狗,杜明远让他咬谁就,他就咬谁。”
叶青天也是头大。
前阵子,因为杨小龙的事,晚上睡不着觉。
现在,纪委盯着青河堤坝加固工程,表面上看,是查**,其实,就是杜明远用来打击他的。
秦晓东接过话茬:“是啊,查青河堤坝,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事比较棘手。
现在的工程,真要追究起来,有几个经得起查?”
秦晓东将目光投向黄金龙:“查青河堤坝加固工程,始作俑者是杜明远,上次说的小苹姑娘,让她色诱杜明远,得手了吗?”
第101章 有女琼瑶
黄金龙脸上露出得意的笑:“虽然还没有得手,但也快了。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叶青天鄙夷地笑了笑:“杜明远算什么英雄!
不过是踩着别人肩膀往上爬的**子罢了!
黄总,是不是让小苹适时出手?
一旦抓住把柄,杜明远就不能胡作非为了!”
黄金龙无奈地说:“我也急啊,也希望小苹早点动手,早抓把柄。
但这种事,急不得,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得温水煮青蛙,水到渠成。
否则,一旦让杜明远察觉,就前功尽弃。”
秦晓东说:“黄总,杜明远都拿刀架在我们脖子上了,能不急吗?
你为人仗义,这些年也给了我们一些帮助。
但有些事情,是摆不上台面的。”
黄金龙故作谦虚地说:“秦总,我的那点小心意,和你对我的关心相比,简直微不足道。”
叶青天将目光投向**:“对了,江恨离不是你的连襟吗?”
**笑了:“那算什么连襟?当时在陈家,他一点地位都没有,连条狗都不如!
他和我前妻的妹妹,徒有夫妻之名,连她的手都没摸过。
现在,我离婚了,他也离婚了。”
叶青天手气好,又赢了一叠钱。
“建军,之前听吴发天说,江恨离背景不一般,与顾书离关系特殊,可能是顾书离的私生子。”
**张大嘴巴:“不会吧?顾书离马上干省长了,而且,还是顾长河的儿子,这要是属实,那也太劲爆了吧?”
叶青天说:“吴发天以前比对过这两人的照片,发现的确很相像。
杨小龙通过私人渠道了解到,江恨离去过顾书离的办公室。”
**放下手中的牌,搜索顾书离的照片,看着看着,神色变了,“别说,他俩还真的有几分相像。
越是位高权重的人,越有不能说的秘密。江恨离不会真是顾书离的私生子吧?”
叶青天接话:“真不真,现在没证据。
要是江恨离真是顾书离的种,早该认祖归宗了,哪会窝在青山县这种小地方当县纪委**?
不过,有些事很蹊跷。江恨离本来在龟山乡那个山旮旯里当闲差,突然就被调回县委办,不久就提拔为正科。
也许,顾书离有意让江恨离在基层镀金。现在干部提拔,基层工作经验是硬杠杠。”
**点点头:“江恨离有经世之才?好像没有。
又是个穷光蛋,没钱巴结领导,杜明远却那么赏识他,背后肯定有原因。”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如何与江恨离处好关系呢?之前,他鄙视江恨离,但此一时彼一时。
如果江恨离真是顾书离的儿子,那他大腿有多粗?
无论如何要抱上,怎么说,他俩曾经还是连襟。
当江恨离成为叶青天、秦晓东等人关注的重点时,此刻,他正在县城的一家西餐馆门口等何琼瑶。
何琼瑶执意要请客。
盛情难却。江恨离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何琼瑶来了。
她推着一辆男士运动自行车。
江恨离迎了上去,欣喜地说:“琼瑶,还真的送我一辆自行车?”
何琼瑶嬉笑道:“恨离,我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吗?”
今天的何琼瑶,穿着依然朴素,不施粉黛。
白色棉T恤,浅蓝色的牛仔短裤,白色帆布鞋,
很难想象,她是京城何家的姑娘。
江恨离笑道:“我在琢磨,该送什么礼物给你呢?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借用你的名字。”
何琼瑶抿嘴一笑:“我希望你能给我个惊喜。不要提前和我说啊,留一点悬念。
不过,我不喜欢贵重的礼物。”
江恨离心中一暖。
何琼瑶之所以说不喜欢贵重的礼物,是知道他穷,但又不能伤害他的自尊。
江恨离接过自行车,上锁后,停在西餐馆门口。
“琼瑶,以后一骑上自行车,就想起你了。”
何琼瑶嘻嘻笑道:“是吗?这正是我希望达到的效果。”
两人走进西餐馆,找了个靠窗的位置。
落座后,江恨离好奇地问:“琼瑶,你为什么不留在京城,而是选择来江中省?”
“是有意,也是巧合。”何琼瑶喝了一口柠檬水,“我也是今年才来江中省的。
在父母亲身边,自然是好。但也有不好。妈妈最爱为我介绍男朋友。不相亲还不行。
我和妈妈说,我才二十四岁,又不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说着,何琼瑶捂着嘴笑:“恨离,女孩的年龄是保密的,我怎么不经意间,就泄密了?”
江恨离笑着说:“公平起见,我也说下我的年龄,长你一岁。算是你哥。”
“恨离,告诉你啊,我堂哥、表哥,可多呢。”何琼瑶狡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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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接着刚才的话题啊,不去相亲,妈妈不高兴;去相亲,我不高兴。
对了,顾炎你知道吧?”
“知道。”
“妈妈有一次让我和顾炎相亲。说他是你们顾家的人,门当户对。没办法,我和顾炎见了面。”
江恨离笑着问:“结果呢?”
“自从和顾炎相亲后,我再也不想相亲了。
顾炎给我的形象就是纨绔子弟,他和我没聊几句,就说,看你的模样,应该还是处女吧?
我本来对他的第一印象就很不好,他这么一问,我就赶快走人。
为了逃避相亲,我申请调到京外。
正好江中缺人,我就过来了。所以说,来江中,是巧合,也是有意。”
江恨离随口问道:“离家在外,一定很想父母亲吗?”
“在父母身边,嫌他们唠叨,真离开了,又天天想。
特别是那晚,被歹徒劫持到面包车时,我感到绝望,心里想,也许永远就见不到爸爸妈妈了。
他们知道我出事后,让我回京城。
但我经过深思熟虑,还是决定留在江中。
妈妈见无法让我改变决定,在电话那头哭了。
她就我这么一个女儿,希望我留在她身边。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说着,何琼瑶的眼眶湿润了。
江恨离递给她一张纸巾。
为了换一个轻松点的话题,江恨离故弄玄虚:“琼瑶,我出一个题目考你,以前我考过很多人,没有一个人答对。”
何琼瑶一听,精神一振:“难吗?”
江恨离微微一笑:“难者不会,会者不难。
刚才你不是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吗?这句诗家喻户晓,妇孺皆知。
我的题目是:这句诗的作者是谁?”
这个题目,还真将何琼瑶难住了。
她摇头道:“我不知道,能不能提示一下?”
江恨离提示道:“清朝的。”
“纳兰容若?仓央嘉措?”
“不是,作者非常出名,也是家喻户晓,妇孺皆知。”
“恨离,想不出来。要么,你再提示一下?”
“我提示一下,你肯定就知道了。关键词:垂帘听政。”
何琼瑶脱口而出:“慈禧太后?”
江恨离含笑道:“对了。”
这时候,江恨离身后传来熟悉的说话声。
他一回头,见陈小曼和陈小雪姐妹俩,正向这边走来。
第102章 三个女人
陈小曼和江恨离都愣了。
“好巧。”陈小曼有些尴尬,先开了口,目光落在何琼瑶身上,微笑着打招呼,“何记者,我们又见面了。”
何琼瑶嫣然一笑:“陈记者,有缘的人总会相逢。”
陈小曼穿了件烟灰色连衣裙,长发松松挽在脑后,有着一种慵懒的美。
陈小雪眼波在江恨离身上流转,娇笑道:“江大**,这才多久没见,身边就换了位娇俏妹妹?”
她穿的黑色吊带裙,开衩快到大腿根,说话时故意往前倾了倾,领口的风光若隐若现。
何琼瑶落落大方地说:“我是恨离的朋友何琼瑶。”
“我是恨离的大姨子。”陈小雪拉了一把椅子,坐在江恨离对面,“江大**现在**换炮了,都来高档西餐馆请客吃饭了?我和小曼能不能蹭口饭吃?”
陈小曼拉着陈小雪的胳膊,轻声责备道:“姐,我们凑什么热闹啊?”
江恨离眉头微蹙,陈小雪这话说得又露骨又带着刺,他还没开口,何琼瑶已先笑着站起身:“是我请客,多两个人更热闹,请坐。”
陈小雪看了何琼瑶一眼,见她穿着简单却气度从容,嘴角的笑淡了几分:“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陈小曼有些不悦:“姐,你觉得这样,真的很好吗?”
陈小雪却像没听见似的,自顾自拿起菜单翻看起来,嘴里还念叨着:“这家西餐厅我早就想来尝尝,今天可算沾了江大**和何记者的光。”
陈小雪这副自来熟的架势让人不太舒服,但既然何琼瑶已经开口邀请,江恨离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压下心头的不快,对服务员招了招手:“再添两套餐具。”
陈小曼犹豫了一会,在陈小雪身边坐下,低声对江恨离和何琼瑶说了句“抱歉”,眼神里满是无奈。
她知道陈小雪的性子,向来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完全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何琼瑶显得很大度,笑着对陈小曼说:“没关系,人多热闹。”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菜单递给陈小曼,“陈记者,看看想吃点什么?”
陈小曼摇头道:“就不看了吧,我没什么特别的爱好,也没什么特别的忌口。你们看吧。”
陈小雪拿着菜单翻得哗哗响:“哟,这县城的西餐厅,菜式倒是比我想的全些。
黑椒牛柳意面?听起来还行,就它了。
再来份法式煎鹅肝,要七分熟,配蓝莓酱。”
服务员愣了下,轻声道:“不好意思,我们这儿没有鹅肝,县城里不好进新鲜货。”
陈小雪撇撇嘴:“那换个菲力牛排,总得有吧?”
“有的,菲力、西冷都有。”
“行,菲力要五分熟,淋黑椒汁。”陈小雪把菜单往陈小曼面前推了推,“小曼,你也点啊,别跟个木头人似的。”
陈小曼没看菜单,只对服务员说:“来份蔬菜沙拉就行,谢谢。”
何琼瑶和江恨离也都点了。
陈小曼神情有些局促不安,感觉自己就像个外人。
其实也是,江恨离和何琼瑶是约会也好,小聚也罢,陈小雪为什么要凑热闹?
自从离婚后,她其实和江恨离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陈小雪盯着江恨离:“杨小龙淹**,多行不义必自毙啊!爸爸妈妈老糊涂,还要将小曼嫁给他!
我知道你和小曼有感情,你们复婚吧。”
陈小雪这么一说,不仅是何琼瑶,陈小曼和江恨离都很尴尬。
“姐!”陈小曼红着脸,“你能不能不提这个?”
陈小雪却嘟着嘴:“怎么不能提?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当初要不是爸妈被猪油蒙了心,棒打鸳鸯,硬逼着你离婚,你多半都坏了恨离的孩子了!
现在,爸爸妈妈识破杨小龙的丑恶嘴脸,加上他已去了阴曹地府,你和恨离复婚,才是正途!”
陈小雪说这番话,都是有意说给何琼瑶听的。
江恨离冷眼看着陈小雪,声音冷淡:“过去的事不说也罢,大家现在都好好的。”
“好好的?”陈小雪冷笑道,“你没看见小曼憔悴了?她夜里偷偷哭的时候,你听见了?”
陈小曼猛地站起身,“姐,你要是再胡说,我就先走了!”
何琼瑶等陈小曼的气息稍平,才缓缓开口:“陈小姐心直口快,倒是把关心妹妹的心意摆在明面上。
不过感情的事,从来像穿鞋,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
江**和陈记者过去如何,旁人再清楚,也难替他们做决定。”
她抬眼看向陈小雪,“就像我和恨离,现在是好朋友。
聊得来便多坐会儿,这份自在比什么都重要。
强扭的瓜,恐怕不会太甜。”
陈小曼看向何琼瑶,转移话题:“何记者,江中电视台将要举办主持**赛,你知道吗?”
何琼瑶点头道:“知道呀,我还采访过呢。对于表现特别出色的,省台直接聘用。陈记者有这方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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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法?”
陈小曼脸微微一红,“是的,我想挑战一下自己。”
何琼瑶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这倒是个好机会,陈记者文笔扎实,镜头感也不错,去试试肯定有收获。”
陈小雪夸张地说:“小曼,这要是成了省台主持人,那还了得?
到时候可别忘了我这个姐姐,得带我见见大场面。”
陈小曼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试试,就当是提高自己,成为省台主持人,我可不敢想。”
陈小雪说:“梦想总是要有的,说不定哪天就实现了呢!”
何琼瑶笑了笑,看向陈小曼:“陈记者既然有想法,不妨大胆试试。
说起来,我倒是认识省台的周敏老师,她可是省内主持界的前辈,当年拿过金话筒奖,现在还在带新人,对后辈特别有耐心。”
陈小曼眼睛一亮:“周敏老师?我这几天,一有空就看她主持的节目。
我看她主持《人间冷暖》访谈时,面对一位失去独子的母亲,没有刻意煽情,只是轻轻握住对方的手,问了一句‘您还记得他小时候最缠着您做哪道菜吗?’
就这一句,整个演播室的空气都沉静下来,观众席能听到压抑的抽泣声。”
何琼瑶微微一笑:“周敏老师最擅长的就是用最朴素的话戳中人心。
她常说,好的访谈不是挖人伤疤,是帮人找到伤口上开出的花。
要是你不介意,我这两天跟周老师通个电话,看看她有没有空?
她看人准,三言两语就能点透关键。”
陈小曼激动不已:“真的可以吗?会不会打扰周老师?”
“不打扰的,周老师向来喜欢有灵性的年轻人,你对她的节目有自己的理解,她肯定愿意聊聊。”何琼瑶顿了顿,又补充道,“就当是同行间的交流,不用有压力。”
陈小曼望着何琼瑶一脸真诚,心里涌起一阵暖意。
她实在没想到,何琼瑶会如此坦荡热情,不仅没因自己和江恨离的特殊关系而疏远,更没把陈小雪那些带刺的话放在心上,反倒真心实意地为她的前程着想。
刚才陈小雪当着面撺掇复婚,话里话外都在强调她和江恨离的过去,换作谁恐怕都会心里膈应。
可何琼瑶从头到尾都保持着淡定,甚至主动提出帮她联系周敏老师——那位她只敢在电视上仰望的前辈。
这份气度,让陈小曼既羞愧又感激,低声道:“那……真是太谢谢你了。”
第103章 人事调整
“客气什么。”何琼瑶笑着摆摆手,“我们是同行,又是朋友,互相帮衬是应该的。”
气氛缓和下来,陈小曼渐渐放开,和何琼瑶聊起周敏的节目。
从《人间冷暖》的访谈技巧,到民生新闻的叙事方式,两人越聊越投机,倒真有了几分相见恨晚的意思。
晚餐后,陈小曼知趣地拉着陈小雪走了。
何琼瑶提议:“恨离,去附近公园转转?”
江恨离脱口而出:“好呀。”
两人沿着餐馆后巷走,晚风卷着烤串摊的孜然香飘过来。
晚上的环碧公园,闹中取静。
两人坐在湖边的长椅上。
湖水里,一对鸳鸯在戏水。
何琼瑶忽然说。“恨离,明天我就要回省城了。”
江恨离一愣:“这么快?”
“快吗?”何琼瑶抿嘴一笑,“我都待了三天了。”
江恨离感觉自己有些舍不得:“我感觉时间过得真快。”
何琼瑶捋了捋被晚风吹乱的头发:“这次来青山,不只是记者身份,也是案件当事人身份。
等杨小龙案调查尘埃落定,也许我会写一篇深度报道。
这几天,我也走访一些市民,明显感到他们安全感提升。
小马哥和杨小龙就是青山县的两颗大毒瘤,清除毒瘤,百姓才有安全感。”
江恨离感慨道:“是啊,打掉小马哥和杨小龙这两颗毒瘤,百姓的日子确实能踏实不少。
你走在街上能感觉到,夜里大排档的灯亮得更晚了,家长带孩子出来散步的也多了,这种由内而外的松弛,是装不出来的。”
然后,他话锋一转:“社会治安这块儿,明面上的恶势力好清,可藏在暗处的毒瘤,没那么容易连根拔起。
青山县**生态恶劣,官场**,小马哥、杨小龙作恶多年,背后没有保护伞是不可能的。
这种人藏在体制里,比杨小龙更可恨。他们拿着纳税人的钱,却给黑恶势力当靠山。
但到目前为止,倒台的只有吴发天。
说什么吴发天患抑郁症,其实就是畏罪**,保全他人和财产!”
何琼瑶附和道:“恨离,你说的这点,我深有体会。
年初还在京城,一个区的副区长负责土地、建设、房产这块,权力很大。
后来,他分管部门的多个下属相继被查,在纪委函询他的第三天,就传来消息。
说他‘抑郁症发作’,在自家别墅的车库里‘意外’一氧化碳**去世了。
家属一口咬定他长期失眠、情绪低落,还拿出了几张心理咨询的记录——后来证实是出事前临时补的。
所谓的‘抑郁症’成了最好的遮羞布,既能让他‘体面’退场,又能保住背后的人和财产,连查都不用往深了查。最后案子就以‘意外身亡’了结。”
湖面上的鸳鸯不知什么时候游远了。
两人起身,沿着公园里的林荫大道并肩向前。
“恨离,你每天骑自行车上班吗?”
“也不全是,有时候是步行。不过,以后得经常骑车。”
“为什么呢?”
“因为一骑车,就想到你。”
何琼瑶咯咯笑出声来。
一只不知是黄鼠狼,还是什么小动物,突然从树丛里飞快窜了出来。
“啊!”何琼瑶本能地发出一声惊叫。
江恨离一把抓住何琼瑶的手。
何琼瑶顺势依靠在他的肩头。
江恨离安慰道:“别怕,公园里生态好,小动物多。”
何琼瑶的手很柔软,很温暖。
江恨离舍不得放,何琼瑶也没有缩回去。
就这么不太自然地牵着。
人生这出戏,命运总爱写些让人想不到的桥段。
在十几天之前,虽然江恨离知道顾书离有意撮合他和何琼瑶,何琼瑶也知道两家人都在撮合她和江恨离,但两人都没在意,甚至反感这种**联姻。
然而,现在两人竟然手牵手。
“琼瑶,小时候,我家后院养了只芦花鸡,天天早上准时打鸣,结果被黄鼠狼拖走了。
我追了很远,最后只捡回几根鸡毛。”
何琼瑶笑得花枝乱颤。
过了会,她突然问:“恨离,晚上听陈小雪说,你和小曼离婚,是因为她父母亲想让她嫁给杨小龙?”
江恨离也不隐瞒:“这是一个原因,其实,我和陈小曼是契约夫妻……”
“那你现在对陈小曼还有感情吗?”
“我和陈小曼结婚一年,她的手都没摸过。”
何琼瑶喃喃道:“有的人,哪怕身在咫尺,却心隔天涯;
但有的人,隔着千山万水,心却像生了藤蔓,悄悄缠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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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江恨离知道,如果他此刻拥抱何琼瑶,相信她不会拒绝。
但是,他没有。
因为他觉得何琼瑶这个顾家大小姐,有些高不可攀。
他虽然身上流淌着顾家的血脉,但是,他真正融入顾家了吗?
何况,他的眼前时不时出现陈小曼的身影。
刚才何琼瑶问他,对陈小曼有没有感情?
他真的不知道,好像没有,又好像有。
……
省里、市里、县里都有部分人事调整。
顾书离升任省长。
江州市长孔国辉升任省委**、省纪委**。
(和孔国辉同样职务出事的官员有很多,比如,浙江省委原**、省纪委原****,被判处死缓;广东省委原**、省纪委原**朱明国,被判处死缓;山西省委原**、省纪委原**金道铭,被判处无期徒刑)
云川市长曹春国调任江州市长。
周志刚担任云川****、政法委**。
此外,江州****、云川市长都有新的任命。
在青山县方面,县委副**秦晓东官升一级,担任县政协主席。
不过,行政级别提高了,实权却小了。
政法委**伍长龙担任常务副县长。
最让人意外的任命是,县委宣传部长洪青青,担任县委副**。
洪青青是副处级,县委副**也是副处级,却是进一步使用。
洪青青进步如此之快,摆得上台面的原因,是“无知少女”提拔更快。
所谓“无知少女”,是四个词语的首个字组合。
无,就是无党派人士;知,就是知识分子;少,就是少数民族;女,就是女性。
拥有这些身份一个,或多个的干部,相对来说,提拔更快。
但坊间传闻,洪青青提拔快,是因为睡她的人牛逼。
其实,只有江恨离知道,洪青青提拔快,不是因为睡她的人牛逼,而是睡她妈的人牛逼。
竹林镇党委**李秋燕升任县委**、宣传部长。
李秋燕的父亲官至青山县委**,后来在县****会副主任位子上退休。
这些**,再次证实顾书离说的话是完全正确的。
那就是在官场上,年纪轻轻就获重用提拔,达到其他人无法企及的高度的,身后都有背景,无一例外。
第104章 顾全大局
杨小龙案专案组已撤回江州。
随着顾书离职位调整,他不再负责政法工作。
举报龙门煤矿瞒报死亡人数的赵虎、因为杨小龙陷害而判刑的张义和都已出狱。
因为对瞒报事件负有领导责任,叶青天受到行政记过处分。
这个处分,不能说重。
但自从孔国辉升任副省级,担任省纪委一把手后,叶青天就感觉自己有了强大的靠山。
上次发现有人悄悄进入办公室后,江恨离就安装了监控摄像头。
通过监控,发现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县纪委**刘杰。
刘杰与秦晓东是亲家。
县委**杜明远办公室。
江恨离汇报前期案件查处工作情况汇报。
“杜**,青河堤坝加固工程案,已有确凿证据证明这个工程是豆腐渣工程,工程设计、施工、监理、验收等环节层层失守,县建设局、水利局多人涉案。
但这些人只是小鱼小虾,大鱼还没露出水面。
下一步,我的想法是,继续深挖,并适时留置黄金龙。请杜**指示。”
杜明远听完汇报,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点了点,脸上露出几分赞许:“恨离,你们调查组这段时间辛苦了。
青河堤坝的案子能查到这个程度,把建设局、水利局那几个环节的问题都捋清楚,很不容易。
这说明你们工作扎实,有担当,值得肯定。”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话锋一转:“不过,恨离啊,做事情得有个度。
我们**监察工作,既要敢于碰硬,也得懂得顾全大局。
现在查到的这些人,虽然只是科级,但在各自岗位上都待了不少年,牵扯的关系盘根错节。
能把他们**,依规依纪处理,给全县干部群众一个交代,已经达到目的了。”
江恨离眉头微蹙,刚要开口,就被杜明远抬手制止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杜明远放缓了语气,“你觉得背后还有大鱼,想一查到底。
这种心思是好的,说明你有责任感。
但你想想,青山县就这么大的盘子,真要是把案子无限扩大,牵出一串人来,县里的工作还怎么开展?
各个部门人心惶惶,谁还有心思抓经济、搞建设?”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县委大院:“黄金龙的事,必须慎之又慎。
现在有一个很不好的倾向,就是**部门动辄留置民营企业家。
说实话,如果深究下去,很多民营企业家都有原罪,因为早期市场经济不规范时,他们钻过政策空子,踩过法律灰色地带。
黄金龙是市县两级**代表、县工商联**、市工商联执委,名下有多家公司,上千员工。
把他留置了,公司一垮,工人失业,银行贷款逾期,那些在建项目全得烂尾,到时候老百姓的怨气只会更大。”
杜明远又喝了一口茶,接着说:“恨离啊,青山县的经济底子薄,好不容易引进几个像样的企业,得像爱护眼睛一样珍惜。
黄金龙要是倒了,其他企业家看到这种情况,谁还敢来投资?
到时候经济上不去,民生改善、乡村振兴都是空谈。
我们做干部的,不能只盯着个案,得站在全县发展的高度看问题。”
江恨离沉默片刻,沉声说:“杜**,党纪国法面前,不能因为怕影响经济就放任不管。
黄金龙在河堤工程里的问题,证据链已经很完整,这不是小问题。”
“我没说不处理。”杜明远的声音沉了几分,“该罚款罚款,该整改整改,让他把偷工减料的部分重新加固。
但留置审查是另一回事——你知道黄金龙的公司和多少家中小企业有业务往来?
一旦他被查,这些企业的资金链很可能跟着断裂,到时候不是一家公司的事,是一串家庭的生计。”
杜明远走到江恨离面前,目光带着几分恳切:“恨离,你是**干部,更是青山县的干部。
我们既要守住纪法底线,也得给经济发展留条活路。
黄金龙的问题,可以让水利局牵头,联合建设等部门搞专项督查,逼着他规范经营,逼着他整改。
真要上升到留置,得看省里的风向,现在还不是时候。”
江恨离感觉杜明远好像变了,不再是以前嫉恶如仇的样子,说道:“杜**,照您的意思,建设局和水利局那几个人,就成了替罪羊?”
“他们本身就不干净,算不上替罪羊。”杜明远语气平静,“**他们,既能平民愤,又能敲山震虎。”
杜明远重新坐回椅子上,“就这么定了。
黄金龙那边,我会找他谈一次,让他主动承担河堤加固的全部费用,再捐一笔钱修县里的敬老院,也算给公众一个交代。”
江恨离看着杜明远不容置喙的神情,知道再争下去也没用。
杜明远语重心长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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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恨离,治理地方就像揉面团,得有松有紧。
太松了不成形,太紧了会裂开。”
杜明远见江恨离沉默不语,知道他心里还有疙瘩,继续说道:“恨离啊,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说明你有原则、有担当。
但我们身处基层,做事情不能只认死理,得懂得权衡。
恨离,就听我这一次吧。给黄金龙一个机会,也给青山县一个机会。
我向你保证,绝不会让老百姓的利益受到损害。”
江恨离其实很清楚,杜明远很有耐心地做思想工作,最根本原因,是知道或者察觉到他与顾书离的特殊关系。
“恨离,省委副秘书长赵启明是我大学同学。他多次在我面前提及你,说要让你在多个岗位上锻炼成长。”
江恨离静静地听着。
杜明远接着说:“基层工作千头万绪,最能磨性子、长本事。
接触经济发展、民生保障这些具体工作,对今后的成长大有裨益。
我在省纪委工作期间,也在下面县挂职过副县长。
所以,我这段时间一直在琢磨,是不是该给你换个岗位?”
江恨离一愣:“杜**的意思是……”
“我打算让你去乡镇任职,要么当乡长,要么当镇长。
然后,再适时提拔你担任乡镇党委**。”
江恨离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么快就离开县纪委。
正要开口,杜明远摆摆手:“你先别急着反对,听我把话说完。
在纪委工作,确实能查处不少问题,彰显纪法威严。
但你有没有想过,长期处在监督者的位置,很容易让自己陷入对立面的思维里?
总盯着别人的错处,时间久了,可能会忽略发展的复杂性,也容易得罪人。
还有,从现在干部提拔实际看,县纪委副**直接提拔为副县级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从乡镇党委**提拔副县级却是通常路径。”
江恨离不得不承认,杜明远说的都很有道理。
杜明远继续说:“乡镇是政策落地的最后一公里,是直面老百姓的地方。
当乡镇长,你得学会平衡各方利益,得懂得怎么团结干部群众,在合规的前提下想办法突破发展瓶颈。
**工作讲的是‘破’,是查处和纠错;
而乡镇工作讲的是‘立’,是建设和发展。
一个干部既要会‘破’,更要会‘立’,才能走得远、走得稳。”
第105章 不再深查
杜明远还特意搬出了顾书离:“前几天,《江中日报》上刊登了一篇顾书离同志的署名文章,他强调,干部不能当‘单面手’,要做‘多面手’。
你在纪委已经展现了很强的原则性和执行力,现在缺的是统筹全局、驾驭复杂局面的能力。
去乡镇历练几年,把这些短板补上,将来不管是回到**系统,还是到其他岗位,都能更从容。”
他看着江恨离,继续说:“乡镇主官虽然级别不高,但权责对等,能直接决定很多事情,能实实在在为老百姓做些事。
不像在纪委,很多时候要受限于各种因素,明明看到问题却不能彻底解决。
那种无力感,你这段时间应该体会到了吧?”
这句话戳中了江恨离的痛处,他确实因为黄金龙的事情感到憋屈。
明明就差临门一脚,就会有重大突破,却被叫停,不要再深查了。
他走到江恨离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恨离,组织上对你是高度信任,也是高度认可的。
你在纪委已经做出了成绩,现在是时候换个赛道,去证明自己还有更大的潜力。
乡镇工作很复杂,千头万绪,但正因为复杂,才更能锻炼人。
你去了之后,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随时可以来找我。
等你在乡镇做出成绩,将来的路会宽得多。”
江恨离沉思了一会,说道:“杜**,我服从组织安排。”
杜明远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这就对了。年轻人,要经得起摔打,也要懂得转弯。
是去经济发展较好的乡镇,还是去经济落后、矛盾集中的乡镇,你可以先琢磨琢磨。
龙门镇、竹林镇、龟山乡,都可以去。”
江恨离熟悉县情、镇情,龙门镇由于坐拥全县最大的煤矿——龙门煤矿,属于青山县经济强镇,产业基础较好。
龟山乡则是典型的山区乡镇,交通闭塞,产业基础薄弱,脱贫攻坚压力很大,是贫困乡镇。
竹林镇则介于两者之间,资源丰富,区位优越,但经济发展始终没有什么大的起色。
江恨离工作的第一站就是竹林镇,后来被赵一楠看中,调到县委办。
沉默片刻,江恨离下定决心:“杜**,我想去竹林镇。”
杜明远微笑道:“恨离,我知道,竹林镇是你仕途的起点,对竹林镇有感情。
上次明察暗访,你选择的也是竹林镇。
竹林镇底子不算差,就是缺个能把资源串起来的人。
行,你回去准备一下,工作调动按程序办理。”
……
江恨离在县纪委的最后一项工作,是参加了省委**、省纪委**孔国辉在青山县的调研活动。
孔国辉下车后,与杜明远、叶青天等县领导一一握手。
在与叶青天握手时,还寒暄几句:“青天同志,几年没来青山,发现青山县大变样了,你把青山县打理得有声有色啊。”
叶青天满脸堆着笑:“感谢领导关心。孔**刚上任就来我们青山县,是对我们工作的最大鼓舞和鞭策。”
县委会议室。
孔国辉面带微笑,显得很平易近人,先说了几句:“青山县的情况,我在路上已经听省纪委的同志汇报了些。
今天来,主要是看看基层**工作的实际成效,听听一线同志的声音。”
孔国辉将目光投向杜明远:“明远同志,先说说县里的总体情况吧。”
杜明远从党风廉政建设谈到案件查办成效,并特意提到青河堤坝溃坝案:“目前已对县建设局、水利局的六名责任人采取了组织措施,案件正在按程序推进,涉事企业也已承担全部赔偿责任。”
孔国辉抬眼看了看叶青天。
叶青天心领神会,接过话茬:“孔**,这次事件也给我们敲响了警钟。
我们已经建立了重大项目终身追责制,从立项到验收全程留痕,绝不能再出类似问题。
县里新出台了《民营企业合规经营指引》,既划清红线,也给企业留足发展空间。
黄金龙这次态度很积极,不仅承担了堤坝维修费用,还捐了三百万修敬老院,也算为地方做了贡献。”
孔国辉点头道:“很好!案件查办要服务大局,对已经处理到位、社会影响消除的案子,要及时总结经验,不要反复纠缠。
查办案件,要始终坚持依规依纪依法,兼顾**效果、纪法效果和社会效果。
作为**干部,要学会‘弹钢琴’,既要守得住纪律红线,也要看得清发展大局。”
孔国辉这番话说得极有艺术——既没提黄金龙的名字,也没说不准查,但又像给案件划了条无形的边界。
“孔**说得太对了。”叶青天立刻附和,“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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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也在反思,对企业要‘既防风险又促发展’,不能一查就死。
黄金龙的企业解决了一千多人的就业,真出了问题,影响的是全县的经济大盘。”
孔国辉语气变得严肃起来,用指关节敲了敲桌子,声音加重:“但民生工程绝不能马虎!以后项目审批要严格把关,不能再出现这种纰漏!”
叶青天连忙点头:“是是是,我们已经建立了项目终身追责制,谁签字谁负责,绝对不会再出问题!”
孔国辉的目光扫过会议室,最终落在叶青天身上,语气缓和了几分:“青天同志,刚才听你说建立了重大项目终身追责制,这个方向是对的。
基层工作千头万绪,尤其是涉及民生和发展的大事,必须有铁的制度兜底。”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我在路上还听说了龙门煤矿瞒报死亡人数的事,这可不是小事,既伤了群众的心,也损了政府的公信力。
青天同志受了行政记过处分,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组织上的处理,既是惩戒,也是保护。”
叶青天说:“孔**说的是,我深刻认识到自己的责任,这段时间一直在反思。
龙门煤矿瞒报死亡人数教训深刻,是我监管不到位,才让这种事有了可乘之机。”
孔国辉看向在场的县领导:“出了问题,板子该打,但也得看客观实际。
青天同志在青山县干了八年,把一个穷县带到现在的局面,很不容易啊!
组织上看干部,既看失误,也看担当;既看当下,也看长远。
这次记过,是让你警醒,但绝不是否定你的能力和贡献!”
叶青天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连忙表态:“谢谢孔**的理解和关心,我一定吸取教训,勤勉工作,绝不辜负组织的信任!”
孔国辉微微点头,继续说道:“青山县的发展势头不错,尤其是民营企业这块,要保护好。
黄金龙的企业虽然出了点问题,但能主动承担责任,还捐钱修敬老院,说明有社会责任感。
对这样的企业,要本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原则,引导他们合规经营。”
江恨离听明白了,孔国辉这次来青山,名义上是调研,真实用意一是为叶青天站台,二是表明态度,无论是龙门煤矿,还是黄金龙的事,都到此为止,重点是往前看,抓发展。
第106章 樱桃传闻
江恨离在办公室整理资料,准备交接时,倪文翠进来了,“弟弟,恭喜你提拔重用啦。”
江恨离笑了笑:“平级调动吧。”
倪文翠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从县纪委**到一镇之长,虽然还是正科级,却是进一步使用。
县纪委的大将放到最关键的战场上了嘛,竹林镇这副担子可不轻,县领导对你寄予厚望呢。”
江恨离起身,为倪文翠的茶杯续水。
由于居高临下,不经意间,他看到她胸口两个倒扣的瓷碗。
对天发誓,他真不是故意看的!
而是倪文翠领口开得有些低。
他有些心慌意乱。
“弟弟,”倪文翠抿了一口茶水,“黄金龙那案子,我知道你心里憋屈,别往心里去。
干我们这行的,就像筛沙子,能漏下去的,未必都是该漏的。
竹林镇是个好地方,山清水秀,物产丰饶,但守着金饽饽,却过苦日子。”
江恨离附和道:“是啊。”
他对于竹林镇的情况很了解。
竹林镇守着金山,还在讨饭,归根结底,还是乡镇干部,特别是乡镇主要领导尸位素餐、思想僵化、眼界狭隘。
李秋燕在竹林镇政绩平平,口碑也不太好,却能升任县委**、宣传部长,这说明什么?
说明政绩、能力和口碑从来就不是干部提拔的重要标准。
重要的是要有人脉!在关键时刻,有人说话,且能说得上话!
倪文翠提醒道:“弟弟,现在竹林镇党委**是田昆,之前是镇长,他和叶青天的关系,你知道吗?”
江恨离微微点头:“略有耳闻,他是叶青天一手提拔上来的吧?”
“何止是提拔!”倪文翠放下茶杯,放低声音,“坊间传闻没听过?就是送樱桃那段……”
江恨离笑了:“我听说过,那是真的吗?”
“是真是假,也就只有当事人知道,但**不离十。”倪文翠脸上现出诡秘的笑,“田昆科员七年没有提拔,自从送樱桃传闻流出后,不久就提拔为副科,不到三年,又升任正科。
这升迁速度,也就只有你能媲美了。”
江恨离讪笑道:“我老婆可没有给县领导送樱桃。”
倪文翠用手轻轻打了一下自己嘴巴:“你看我,说话不过脑子,弟弟,你别多想。
你是青年才俊,哪是田昆那样的人所能比?”
江恨离摆摆手:“倪姐,我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吗?”
樱桃传闻,是说田昆多年未升迁,开始动起歪心思,剑走偏锋,将漂亮老婆送给叶青天玩。
他苦口婆心做起老婆工作,没想到,老婆居然同意了。
一天晚上,老婆穿着漂亮的衣服,喷了香水,拎着一篮樱桃,敲开叶青天的家门。
传闻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但有几分真实度,不得而知。
不过,田昆那坐火箭似的升迁速度,本身就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蹊跷。
“是我多心了。”倪文翠话锋一转,“不过,田昆这人,你可得多留个心眼。
他表面上笑呵呵的,像尊弥勒佛,实则心眼比筛子还多,口蜜腹剑,笑里藏刀。”
“谢谢倪姐的提醒。”
“弟弟,你这性子,就是太刚。
到了乡镇可不一样,上面千条线,下面一根针,硬碰硬容易扎手。
田昆去竹林镇比你早,又是一把手,还有叶青天撑腰,估计手底下早攒了一群自己人,你这个新来的镇长,怕是得先忍忍。
当然,一味地忍让,别人会认为你软弱可欺。该硬还得硬。”
说着说着,倪文翠捂着嘴偷笑:“弟弟,你能硬得起来吗?”
这句话,一语双关。
江恨离了解倪文翠,看起来很放荡,其实很传统。
很多男人都吃过她的扪心亏。
江恨离不敢招惹倪文翠,含糊其辞地说:“该硬时就硬,该软时就软。大丈夫能屈能伸,能软能硬。”
倪文翠又说:“弟弟,你想要打开局面,光靠‘硬’不行,得找到‘缝’。”
江恨离一愣:“‘缝?’”
倪文翠点头道:“对!田昆最大的软肋就是好色。
当然,好色不是田昆的专利。男人嘛,有几个不好色?”
江恨离笑着问:“姐夫也好色吗?”
倪文翠自信满满地说:“他是个例外。我相信猪会上树,也不相信我男人会出轨。”
江恨离接着之前的话题:“倪姐,你说田昆好色,有证据吗?”
“一个官员,如果送钱给领导,换取提拔,那他升官之后,是不是通过**赚回来?
一个官员,为了升官,竟然将漂亮老婆送给领导,这不仅说明他有心计,而且无所不用其极,更说明他心理扭曲。
这样的官员,睡别人的老婆,就成了他找回‘自尊’、平衡心理的方式。
县纪委收到几封**,都是反映田昆生活作风问题的。
县纪委也函询田昆,但他矢口否认。
这种事,没有确凿证据,甚至不是捉奸在床,当事人都不会承认的。
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倪文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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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收敛笑容,表情严肃起来:“弟弟,说这些反倒是要给你提个醒:男女之事,是官场最锋利的刀,既能**,也能毁了自己。
你年轻帅气,到了乡镇,保不准会有心思活络的女人贴上来。
有的是想攀高枝,有的是被人当枪使,还有的就是田昆那种人故意设的套。
你可得勒紧自己的裤腰带,一步都不能错。”
江恨离讪笑道:“一个镇长,又不是县长,手中有多大权?别人会费尽心思搞我?”
“别将镇长不当干部。”倪文翠说得一本正经,“我在乡镇干过,一个镇长,就算是经济不发达的乡镇,比如竹林镇,胆子大一点,一年挣个百把万没问题。
胆子小,逢年过节收礼,挣个一二十万毫无压力。
这几年,县纪委查处了几个乡镇党委政府一把手,涉案金额都是百万以上,有一个还涉案几百万。”
江恨离正色道:“我哪怕再差钱,也不会在廉政上出问题。”
倪文翠连忙说:“姐不是担心你会犯经济方面的错误,姐是怕你裤腰带松了。
这世上有几个人,能经受住美色诱惑?
田昆阴险狡诈,他要是想搞你,最容易下手的就是这方面。
他自己裤裆里不干净,就更擅长用这种阴招。”
倪文翠从兜里掏出个小小的录音笔,在手上转了转:“我这不是教你学坏,是让你学会保护自己。
跟不熟悉的人单独见面,尤其对方是女同志,办公室要开着门,留个心眼。”
江恨离看着那支银色的录音笔,心里明白倪文翠是真心为他着想。
在纪委工作过,见多了人性的阴暗,知道有些防线一旦失守,就再也守不住。
“我记住了,倪姐。”江恨离拿起录音笔,塞进公文包最里面的夹层,“谢谢你。”
倪文翠粲然一笑:“跟姐客气啥?
不过,话说回来,田昆在这方面的把柄,倒是可以留意。
不一定非要拿到实锤,但知道些蛛丝马迹,关键时候能让他有所顾忌。”
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角:“就像打蛇,不一定非要打死,但得知道七寸在哪儿。
你去竹林镇是干实事的,别被这些烂事缠上,但也不能让人觉得你好欺负。
弟弟,官场这条路,一步踏错就是万丈深渊。
男女之事,就是那最滑的冰面,千万别逞能去走。”
江恨离知道,倪文翠的话绝不是危言耸听!
在基层摸爬滚打,有时候比的不是谁更能干,而是谁更少犯错。
第107章 履新镇长
一周后。竹林镇。
竹林镇在青山县最北端,三市交界处,距离省会江州市区不到六十公里。
竹林镇资源丰富,不仅有得天独厚的农产品资源,还有丰富的旅游资源。
特别是竹山峡景区,风景优美,浙江老板林文涛投入几千万,项目一期已投入试营业,然而,还是败给了恶劣的营商环境,不得不跑路走人。
县委组织部副部长**送江恨离去竹林镇报到。
再次回到曾经工作过的地方,江恨离百感交集。
这里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他都很熟悉。
镇政府办公楼位于一座小山坡下,四层办公楼,门前有个小型广场。
镇**田昆等人在小广场前迎接。
田昆是去年从别的乡镇,调任竹林镇,担任镇长。
江恨离和他并没有工作上的交集。
但因为工作关系,他和田昆打过几次交道。
正如倪文翠所说,田昆是“笑面虎”,笑起来像弥勒佛,看起来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但其实,内心里是阎王爷的老婆怀孕——一肚子鬼。
有的人,性格直率,将喜怒哀乐写在脸上。
但有的人,却擅长将真实心思藏在笑容里。
田昆便是后者,每次打交道,他那副热情周到的样子,总让江恨离觉得隔着层雾,看不清,摸不透。
帕桑特在小广场停车,田昆快步上前,亲自打开车门。
田昆与**握手:“张部长一路辛苦!”
**又主动与江恨离握手,脸上堆着笑:“欢迎江镇长回家。”
田昆先将**和江恨离引领到一楼接待室。
寒暄一阵,田昆说:“张部长,上午十点召开镇村干部会议,请你宣布一下县委任命,让江镇长和镇村干部见见面。”
**点头认可。
江恨离谦虚道:“田**,这也太隆重了吧,大部分镇村干部都是老熟人了。”
田昆笑道:“那可不一样,身份不同了嘛。”
**附和道:“这是惯例,亮个相也好,让大家知道县委的决心。”
镇党政办主任李莉进来了。
随她一起进来的,还有一阵栀子花的香气。
她穿了件天蓝色雪纺连衣裙,妆容精致,算不上惊艳的美人,但五官周正,尤其那双眼睛,眼尾微微上挑,看人时总带着点似笑非笑的钩子,正是标准的桃花眼。
“各位领导,时间差不多了,是不是上楼了?”
田昆介绍道:“这是新上任的党政办主任李莉,办事利索。之前是镇农林水办副主任。”
李莉粲然一笑:“今天是我上任的第三天。”
江恨离心里嘀咕:虽然说股级干部任免权在镇里,但李秋燕刚走,他还没到,田昆就这么迫不及待地任免股级干部?
上楼时,李莉和江恨离寒暄:“江镇长,听说你回来,大伙儿都很期盼呢。”
江恨离谦虚地说:“以后还承蒙李主任多多关照。”
李莉的桃花眼弯成月牙:“江镇长,你是领导,以后还指望领导多多关心我呢。”
田昆瞥了一眼李莉,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江恨离和李莉共事过,对她或多或少了解一些。
这女人,长袖善舞,是一朵妖艳的交际花。
江恨离提醒自己,李莉就像绕藤的蔷薇,看着柔美,藤蔓上说不定藏着细刺。
四楼会议室。
参加会议的,有镇政府机关股级以上干部,镇七站八所主要负责人,村两委主要负责人。
“现在开会!”田昆清了清嗓子,“今天竹林镇迎来了一位老熟人——江恨离同志。”
说着,田昆将目光投向江恨离。
江恨离起身站起,面对参会人员深深鞠了一躬。
田昆继续说:“恨离同志早年就在竹林镇工作过,对竹林镇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都有感情。
后来他到县委办、县纪委历练,能力越来越强,现在回到‘娘家’,这是县委对竹林镇工作的重视,也是对我们班子建设的关心。
下面,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县委组织部张部长作指示!”
田昆口才并不好,说话喜欢重复,有时想一想,才能接上下一句。
**先是宣读县委组织部任命文件:“县委研究决定,江恨离同志担任竹林镇党委副**、提名为镇长候选人。”
接着,他翻开笔记本,接着说:“江恨离同志先后在乡镇、县委办、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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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委工作过,**素质过硬,为人公道正派,既有基层历练的‘土味’,又有机关工作的‘章法’,更有**岗位的‘底线思维’,是担任竹林镇镇长的合适人选。
希望江恨离同志尽快进入角色,和以田昆同志为班长的镇党委班子一道,团结带领全镇干部群众,抓发展、惠民生、正风气,不辜负县委县政府的信任!”
轮到江恨离发言时,他站起身,微微鞠躬:“感谢组织信任,也感谢张部长和田**的关心。
回到竹林镇,我既亲切又忐忑。亲切的是这里的人和事,忐忑的是肩上的担子。
接下来会多听、多看、多学,先当学生,再当干部。
竹林镇有好山好水,有扎实的产业基础,更有在座各位的实干精神。
我希望能和大家一起,把资源优势变成发展优势,让老百姓的日子更红火……”
接下来,田昆表态:“恨离同志这番话实在!有这份踏实劲儿,竹林镇的发展肯定能更上一层楼!
我表个态,作为镇党委‘班长’,一定全力支持恨离镇长的工作,党政一心,其利断金!
我们班子成员要拧成一股绳,谁要是在中间拆台、拖后腿,镇党委绝不姑息!”
会议刚结束,江恨离和**寒暄,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有人在走廊里喊:“王家庄的李翠花又来闹了,手里还拿着农药瓶!”
田昆眉头瞬间拧成疙瘩,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又是她?一年到头没别的事,就知道****!”
他转头对身旁的副镇长刘军说:“老刘,你去处理下,按老规矩办。”
刘军面露难色:“田**,她手里还拿着药瓶,万一真出事……”
“能出什么事?”田昆不耐烦地摆手,“她那是吓唬人!隔三差五来一次,哪回出事了?
按老规矩,将她轰走!如果赖着不走,就让派出所来人!刁民!”
江恨离透过窗户往下看。
门前小广场上,一个穿着灰布褂子的村妇跪在地上,手里紧紧攥着个棕色药瓶,头发乱糟糟的,哭哭啼啼的。
周围围了不少镇村干部,有人抱着胳膊看热闹,有人低声议论,却没一个上前。
第108章 民生工程
江恨离问李莉:“李主任,这是怎么回事?”
李莉解释说:“镇里建龙门大道,李翠花家的房子拆迁,还有部分土地被征收。
她认为拆迁补偿不公平,隔几天就来**,有时也往县城里跑。”
江恨离边问边下楼:“她家补偿多少钱?”
李莉说:“五间瓦房,还有四亩耕地,一块菜地,另外加猪圈、鸡笼,一共补偿了**万吧,不到十万。”
江恨离声音沉了下来:“竹林镇现在房价是一平方一千三四,这么多补偿款还不够买一套房子。
房子没拆迁,还能种田,能养鸡鸭鹅,能种菜,现在房子没了,生计没了,她一家靠什么生存。
镇里拆迁补偿标准是什么?”
李莉说:“没有明确标准,每家可能都不一样。
据我了解,李翠花比别人少两三万,因为当时有个提前搬家奖,就是鼓励拆迁户提前搬家、交钥匙,李翠花家是**的,所以这笔钱没有。”
说着说着,江恨离已经到了门前小广场。
仍然没有人搭理李翠花。
副镇长刘军磨磨蹭蹭的,借口有事,又折返回办公室。
突然,李翠花打开农药瓶,对着嘴里咕咚咕咚喝药。
有人惊呼:“她还真喝农药!”
但是,没有人上前。
江恨离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夺下农药瓶。
难闻的农药气味散开。
“愣着干什么?送镇卫生院!”江恨离冲着围观人群怒吼。
好在镇卫生院就在镇政府斜对面,只有几百米。
有人提前联系医院,有人联系镇政府小车司机。
时间就是生命。
田昆闻讯走了过来,见此场景,脸色难看,对江恨离说:“江镇长,这种人就是碰瓷!小心别被她讹上!”
江恨离没回头,掏出纸巾擦掉李翠花嘴角的药渍,冷声道:“田**,等她没事了,我倒想听听她要讹什么!”
镇卫生院的急诊室里,医生护士手忙脚乱地插管洗胃。
江恨离在走廊里徘徊。
上任第一天,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发生这档事,说明镇干部麻木不仁、漠视群众利益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负责城建、拆迁等工作的副镇长刘军来了。
“江镇长,真没想到她敢来真的!”
江恨离有些气愤地说:“刘镇长,是没想到,还是根本不在乎?”
田昆给刘军打来电话:“老刘,让派出所来人!”
刘军一时没理解:“田**,李翠花还在洗胃呢,一时半会不会再**了。”
田昆不耐烦地说:“不是防止她**,是防止她的家人**!
如果胆敢影响社会稳定,就抓人!”
刘军五十六七岁,几乎没有升迁的可能,有着船到码头车到站的躺平心理,最好呢,趁着退居二线前,还能捞一把。
刘军联系派出所,让所里派两个人先过来,未雨绸缪。
江恨离冷冷地问:“又要动用警力了?”
刘军讪笑道:“江镇长,现在动辄群众**。不得不防啊。
穷乡恶水出刁民,竹林镇刁民特别多。”
江恨离没好气地说:“没有刁民,只有刁官!”
刘军嗫嚅道:“江镇长,话不能这么说......”
“那该怎么说?”江恨离目光扫过走廊里几个若无其事的镇干部,“老百姓被逼到喝农药,你们不想着怎么解决问题,先想着叫警察抓人!这就是你们的工作方法?
如果补偿合理,李翠花会拿命来闹吗?今天这事,必须有个说法!”
刘军被怼得脸红一阵白一阵,就像川剧里的变脸表演,赶忙掏出一支烟压压惊,解释道:
“江镇长,你刚来,有些情况可能不清楚。
这拆迁的事,不是一天两天,当初是李秋燕**在任时拍的板。
我们基层办事,讲究‘老人老办法’,哪能说推翻就推翻?”
他吐了一个烟圈,继续说:“你在纪委待过,看问题讲究黑白分明,可乡镇的事,哪有那么多非黑即白?
就说李翠花这事,当初镇拆迁办去她家三次,她次次拿着锄头把人赶出来,说祖宅是龙脉,动不得。
没办法只能**,她男人躺在推土机前,这种人,不是刁民,又是什么?”
江恨离将刘军拉到一边,因为有些话,内外有别。
“刘镇长,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和你多说几句。
龙门大道是国家重大基建工程?不是!
是省市县基建工程?也不是!
严格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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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门大道征地拆迁,是违法行为!
以乡村道路升级工程的名义,搞项目立项,可实际上呢?是建商业街!
街道两边卖门面地皮,一间地皮十万块,几千米道路两侧,卖了多少钱?
至于**,法律是有严格程序的,不是镇政府找台推土机,让派出所**、城管维持秩序就能推倒人家房子!
人家真要打官司,你觉得镇政府能赢?”
刘军辩解道:“江镇长,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但基层工作和**工作不同。
纪委看问题总想着合规合法,可基层的事,哪有那么多规矩可循?
有时候,就得‘摸着石头过河’,其他乡镇都是这么干的。
你看我们竹林镇街道,就一纵一横两条街道,像个大点的村落,如果不创新思路,哪能发展?
等龙门大道开通,道路两边门面建起来,集镇就繁华多了。”
江恨离冷笑一声,指着急诊室的方向:“摸着石头过河,也不能把老百姓往死路上逼!
李翠花家的房子被**时,你们有没有想过她一家老小住哪儿?
补偿款不够买套房,你们有没有算过她今后的生计?
刘镇长,龙门大道卖地皮,一共卖了多少钱?”
刘军摇头:“这个我不知道,征地拆迁、卖地,都是一家公司做的。镇政府主要是协调。”
江恨离一愣:“什么公司?”
刘军犹豫了一会,还是说道:“是一家去年才注册的公司,叫宏图置业,老板姓赵。
当时镇党委政府主要领导拍板,由他们全权负责龙门大道的征地、拆迁和后续开发,镇政府负责协调工作,具体账目我们插不上手。”
江恨离冷声道:“协调?协调到连卖地款项都不清楚?
刘镇长,你是分管城建的副镇长,这话传出去,谁信?”
刘军脸上挤出尴尬的笑:“江镇长,你是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
宏图置业来的时候,带着县里的批文,说是‘重点民生工程’,要求特事特办。”
“民生工程?把老百姓的房子推了,把耕地占了,换来的钱,还不知进了谁的口袋,这叫民生工程?”江恨离指着急诊室的门,“那里面躺着的,就是你们‘民生工程’的牺牲品!”
第109章 刁民?刁官
正说着,急诊室的门开了,医生摘下口罩,一脸疲惫地说:“万幸,送来及时,农药没完全吸收,命保住了,但还得住院观察几天。”
江恨离松了口气,刚要说话,就见十几个村民气势汹汹地冲进卫生院,为首的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汉子,手里攥着根扁担,正是李翠花的丈夫王大壮。
“我老婆呢?你们把我老婆怎样了!”王大壮吼着,眼睛通红,“**我家房子还不够,还要逼死我们全家是不是!”
江恨离没有后退,“你冷静点!李翠花刚抢救过来,还在里面躺着,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她好好休养。”
王大壮挥着扁担,摆出要**的架势:“冷静?我老婆都被你们逼得喝农药了,我怎么冷静!
你们这群当官的,除了欺负老百姓还会干什么!”
旁边几个村民也跟着起哄,走廊里顿时乱成一团。
江恨离盯着王大壮的脸看了几秒,惊喜地说问:“你是王师傅?大前年汛期,在青河河堤上扛沙袋的那个?”
王大壮挥扁担的动作顿住了,愣了愣,上下打量江恨离:“你是江,江干事?”
刘军在一旁解释道:“老王,以前是江干事,现在是江镇长,镇里二把手。
今天是江镇长走马上任第一天。”
江恨离面带微笑:“王师傅,我是江恨离,大前年汛期,我和你在河堤上守了三天三夜。
累了,我们就轮流躺在竹床上。”
提到防汛的事,王大壮的火气消了些,放下扁担,眼圈一红:“江镇长,我们也不是无理取闹。
那房子补偿款给得少得可怜,连买间小套房都不够。
更可气的是这补偿根本不公平!
有的人有关系,有门道,补偿款就多;
还有的人,买了几十只鸽子,说是信鸽,一只鸽子就可以补偿一千块;
有的人,买了些仿古砖瓦,就说房子是文物,关系打通,就能多获补偿。
我们这些没关系没门路的,就只能被欺负!
我们要求多给予补偿,他们不答应,**,镇里派推土机将房子**了。
我趴在推土机前面,被几个城管拖到一边打了一顿,我婆娘气不过,才天天去镇政府**……”
说到这里,他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江恨离沉默了半晌,心里像压了块石头。
他原以为只是补偿标准不合理,没想到还有这么多龌龊事。
不过,江恨离并不感到**的事不可思议。
在乡镇政府,遇到此类矛盾,习惯于动用警力或者武力。
要么让派出所抓人,要么让城管,甚至社会人员动手**,打到你服软认怂为止。
江恨离对王大壮说:“王师傅,相信我,你就让这些村民回去,事情闹大了,不但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让事情更复杂。
我俩也算是老熟人,打开天窗说亮话,争取将问题彻底解决掉。”
王大壮咬了咬牙,对身后的村民喊:“你们先回去!要是江镇长不给我做主,再过来理论!”
江恨离将王大壮拉到角落处。
“王师傅,我俩开诚布公谈。你也不要狮子大开口,只要要求合理,我都会全力帮你解决。”
“江镇长,我不是蛮不讲理的人,也不会漫天要价。
我有三项要求。第一项要求,我只有一个儿子,是独生子女,补偿标准按规定要高,但镇里不认账,这部分要补。
房子评估,我吃亏了,装修、灯饰、瓷砖、马桶等等,按规定都有补偿,但都没给。
还有几棵古树,是老祖宗栽的,镇里只按普通树木赔偿,这不合理。
这部分最少还要补偿我五六万。
还有提前搬家奖两万八千元要给我,因为那不是我的错。
至于别人家骗取补偿,我不攀比。
第二项要求,那天**,城管把我拖到路边,四个人围着打。现在我胳膊抬起来都费劲。
我要求打我的人给我赔礼道歉,再赔偿我五千块医药费。
第三项要求,我老婆喝农药,镇里承担医药费,还要承担营养费。”
实事求是地说,王大壮的三项要求并不过分。
李翠花频繁**,为的就是前两项要求,却没人理睬。
归根结底,是镇干部把“摆平就是水平”当成了信条,将百姓的合理诉求当成了麻烦。
怎么摆平?就是非法**,动手**,不理不睬!
江恨离说:“王师傅,你的三项要求,我都记下了。
我今天第一天来镇里报到,有些情况还没摸清。
这样吧,给我一周时间,好不好?
你要相信我,我绝不是那种踢皮球、糊弄百姓的官!
我既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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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了,就管到底。一周时间,我一定会给你一个答复!
如果一周后,我失言了、打官腔、推诿扯皮,你可以骂娘、可以掀桌子。”
王大壮说得很真诚:“江镇长,我知道你跟那些人不一样。
这么长时间,我都等过来了,也不在乎一周。”
回到镇里。
**还没走。
中午有接待。
午餐在镇政府机关食堂。
食堂有职工餐厅,还有几个包厢。
这年代,青山县没有中午禁酒的规定。
江恨离赶到食堂,李莉正在给**敬酒,祝酒辞说得一套一套:“领导在上我在下,你说几下就几下。”
众人哄堂大笑。
见江恨离来了,喧闹声顿时收了大半。
田昆脸上堆起笑意:“江镇长可算来了,刚还说派人去催催呢。”
**连忙起身拉椅子,酒气混着菜香扑面而来:“江镇长这杯得罚,我们都等你半小时了。”
田昆说:“我说李翠花死不掉吧?这个疯婆娘,是钉子户、难缠户,隔几天就来镇政府闹。
她男人王大壮也不是东西,**那天要不是将他拉开,推土机都得被掀翻!”
江恨离冷声道:“田**,王大壮说**时城管动手打他,他的胳膊现在还抬不起来?”
“一面之词!”田昆的笑脸变成冷脸,“江镇长,你别听风就是雨!
说白了,他就是想讹钱!这种钉子户我见多了,你越是退让,他越是得寸进尺!”
田昆将目光投向**:“张部长,你说是吧?”
**点头道:“是啊,这些村民,你跟他讲道理,他跟你耍无赖;
你真动了硬的,他反而老实了。
李翠花这事说白了就是敲竹杠,借着**想多要补偿款。
我们要是让会哭闹的人得了好处,那其他安分守己的拆迁户该怎么看?
对付这种人,就得硬气到底,绝不能惯着!”
江恨离压抑着心中的不满,努力心平气和:“张部长,你可能对事情原委不是很清楚。
李翠花一家补偿款,确实少了些,很多该补偿的没有到位——”
田昆打断江恨离的话:“江镇长,我得提醒你,你是党的干部,是镇里二把手,你的立场要站对!
是替党和政府说话,还是替村民说话?”
第110章 油盐不进
由于**在,又是在饭桌上,江恨离虽然一肚子气,但也不想破坏气氛,便心平气和地说:“田**,我既是党的干部,也是人民的公仆。
替党和政府说话,与替村民说话并不矛盾,因为党和政府的宗旨就是为人民服务。
村民的合理诉求得到解决,他们才会信任党和政府,这正是我们工作的意义所在。”
**端起酒杯打圆场:“哎呀,都是为了工作,别伤了和气。
来,江镇长刚上任,这杯我敬你,以后竹林镇的发展,还得靠你们俩搭班子,拧成一股绳啊。”
李莉举着酒杯过来了:“江镇长,小女子打的过来敬你一杯酒。
我激动的心,颤动的手,我给领导倒杯酒,领导不喝嫌我丑。”
说着,李莉先干为敬。
江恨离虽然心中窝气,但又不好不喝,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然而,李莉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娇笑道:“天上无云地下旱,刚才那杯不能算。”
**在一旁笑道:“李主任还是先干为敬,江镇长绝不会耍赖的。”
江恨离无奈,又喝了一杯。
然而,李莉还没有结束,又举起酒杯:“心儿颤,手儿抖,我给领导敬杯酒,领导喝了我高兴,领导不喝俺不走,说不走,就不走。”
众人哄堂大笑,酒桌氛围又热闹起来。
下午,江恨离将副镇长刘军叫到自己办公室。
“刘镇长,你给宏图置业赵总打电话,让他将立项审批书、收支情况、拆迁补偿标准,还有所有拆迁户的补偿协议、补偿费用领取明细,都送过来,我要看看。”
刘军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江镇长,宏图置业赵总架子大得很,怕是未必会配合。
很多时候,他都不听我的,以前只听李秋燕和田昆……”
江恨离将办公桌上的固定电话往前一推:“刘镇长,你现在就打电话,就说是我的意思。
他如果不配合,我亲自说。”
刘军犹豫了一会,还是拨通了赵总的电话。
“赵总啊,我是刘军……江恨离镇长今天刚到任,他想看一下龙门大道征地拆迁的相关材料……
对对,就是立项审批书和拆迁补偿那些……”
他说话时眼睛瞟着江恨离,声音越来越小,直到被电话那头的声音打断,“我知道你忙……好,我让江镇长亲自和你说。”
江恨离接过话筒时,还能听见那边传来的麻将洗牌声。
“赵总,我是江恨离——”
他话音刚落,就被一阵油腻的笑打断。
“江镇长啊,久仰大名!早听说要来位年轻有为的领导,就是太忙没来得及接风。
账目这块嘛,财务还没整理出来,说实话,我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是赚了还是亏了。
对了,很多资料都在保险柜里锁着,钥匙被财务带走了,她这段时间请假。”
“赵总,”江恨离的声音陡然冷了下去,“财务请假?钥匙不在?这都是小事。”
“这样吧,”江恨离的语气不容置疑,“我体谅你的难处。两个选择:要么,你立刻派一个说得上话、拿得到东西的人,今天下班之前,把我要的所有材料,包括锁在保险柜里的,送到镇政府我的办公室。我在这里等着,刘镇长也在。
要么,我和刘镇长现在就去你的项目部。
账本锁着没关系,我带专业开锁人员,现场看着你的人开柜子、调档案、查系统。
今天下午,这两件事我必须看到其中一件发生。你看着安排。”
“呃…江镇长,何必搞得这么急?我刚约了几个重要的投资商谈合作,马上要出门……”赵总的语气明显没刚才轻松了。
“哦?耽误你谈合作了?”江恨离话语中带着一丝嘲讽,“赵总,合作的基础是诚信和规范。
我现在要查的,恰恰是我们合作的前提!
龙门大道的征地手续是哪个部门批的?批准文号是多少?有没有非法占用耕地?
有没有严格按照省市县规定兑现征地拆迁补偿?**程序是否符合规范?
有没有按照规定缴纳税款?这样吧,我让县税务局过来查账!”
每一句质问就像一把锋利的**,精准地刺向宏图置业操作中可能存在的灰色地带和违规环节。
征地手续的合法性、拆迁程序的规范性、补偿标准的公平性,最后直指核心的财务问题和税款缴纳。
赵总也懵了,江恨离新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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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第一天,就将火烧向他,意欲何为?
难道和其他领导一样,先将军,逼着给他送礼?
赵总越来越相信,是没有主动表示,江恨离才会态度如此强硬。
沉默片刻,他忽然压低声音:“江镇长,您刚到任,我还没来得及给您接风洗尘,这是我的错。
晚上我在镇中大酒店订个包厢,就我们几个清静人,我让财务把‘诚意’也带上。
您放心,都是按规矩来的,绝对不张扬。”
“规矩?”江恨离冷笑一声,“赵总说的规矩,是党纪国法,还是你们私下那套见不得光的猫腻?”
赵总讪笑道:“江镇长,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点小心意,正好有些本地的‘土特产’。以后还望江镇长多多关心呢。”
江恨离冷笑道:“赵总,你口中的‘土特产’,是金条?还是成捆的现金?
是藏在茶叶罐里,还是准备塞进小海鲜的包装盒里?”
赵总心里一惊,这个新来的小镇长是油盐不进啊!
他不敢硬杠,便来了缓兵之计:“江镇长,我现在就联系财务,稍后给你回电话。”
赵总拨通了田昆的电话,说了事情原委,气愤地说:“这个乳臭未干的小镇长,**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还真将自己当包青天了?”
田昆对着电话骂道:“这个江恨离,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到任第一天就想掀翻桌子?
真当竹林镇是他耍威风的地方!”
挂断电话,田昆拨通了江恨离的电话,冷嘲热讽:“江镇长好大的官威啊!
上任第一天就拿赵总开刀,是想给竹林镇立个下马威?”
江恨离不慌不忙地说:“田**,查项目资料怎么成了开刀?难道宏图置业的材料见不得光?”
田昆气呼呼地说:“赵总对于竹林镇经济发展和城镇建设贡献巨大,有目共睹,就因为几个拆迁户胡搅蛮缠,你就要把项目往死里整?”
江恨离回怼:“要是项目本身经得起查,手续齐全、补偿到位、税款缴足,那看账只会证明项目的清白,怎么会是‘往死里整’?
反过来想,田**觉得查账就是‘往死里整’,莫非是默认这项目见不得阳光?”
第111章 有软有硬
田昆**恨离几句话堵得哑口无言,电话那头传来重重的呼吸声,像是在极力压制怒火。
“江恨离,你别给脸不要脸!
宏图置业的项目是镇上重点工程,还轮不到你一个新来的指手画脚!”
“重点工程更该经得起检验!”江恨离毫不退缩,“田**要是心里没鬼,何必急着给项目护短?
不如让材料说话,也好让我这个新人学学怎么规范做事!”
“你——”田昆气得说不出话来,“我看你是故意找茬!告诉你,竹林镇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我是来工作的,不是来撒野的!
但要是有人借机敛财,把村民的血汗钱揣进自己腰包,我这个镇长还真就得‘撒野’管管!”
电话那头突然没了声响,过了半晌,才传来田昆的冷笑声:“江镇长,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你刚到竹林镇,很多人和事还不清楚,别把路走**!”
“我只知道两条路:一条是依规办事的正道,一条是违法乱纪的歪路。”
江恨离起身走到窗边,望着镇政府门前小广场上迎风飘扬的五星红旗,“田**要是站在正道上,自然不必担心路会走死。”
“好,好得很!”田昆怒极反笑,“既然你非要查,那就查!
我倒要看看,你能查出什么花来!”
田昆悍然挂断电话。
十几分钟后,县委**、宣传部长李秋燕打来电话。
“恨离啊,刚听田**提了几句,说你对龙门大道项目很上心?
这是好事啊!新官上任,就该有这股子闯劲儿。”
江恨离淡淡地说:“谢谢李部长关心。
刚接手,想着尽快把重点项目的底摸清,也好向您当年的工作标准看齐。”
“标准谈不上,就是摸着石头过河。
龙门大道从立项到开工,光协调会就开了三十多场,过程千辛万苦。
赵总那人粗线条,财务上可能有点拖拉,但项目推进上从不含糊,这点你得客观看。”
江恨离初来乍到,也不想将事情闹得太复杂。
比如,龙门大道涉及违法征地,其他乡镇也都这么干的。
他现在不在县纪委,而是竹林镇代镇长,哪能一边吃饭,一边砸自己锅?
江恨离干笑几声:“李部长,其实就是想看看项目收支情况和补偿标准,部分村民对征地拆迁补偿有异议,甚至差点闹出人命来,我这个新任镇长心里急啊。”
李秋燕当即说:“如果部分村民补偿不到位,可以要求赵总追加,这都不是什么大事。
恨离啊,你是全县最年轻的正科级干部,县领导都非常器重你。
作为老大姐,我也善意提醒你,工作时,要坚持原则性和灵活性相统一。
水至清则无鱼。竹林镇就巴掌大的地方,低头不见抬头见,把事情做得太绝,往后工作恐怕不太好开展啊。
有时候后退一步,路反而能走得更稳。”
李秋燕说得语重心长。
江恨离装作很感激的样子:“谢谢李部长关心。”
李秋燕说:“恨离,我和赵总,因为工作上的关系,比较熟悉。
稍后,我会让他带着材料去你办公室。都是为了工作,能理顺最好。”
一个小时后,宏图置业赵总来了。
江恨离将副镇长刘军、镇建设办负责人也叫了过来。
一人为私,多人为公。
“江镇长,让您久等了!”赵总声音里带着刻意拿捏的谦卑,“我让工作人员找到部分资料,下次等请假的那位财务人员回来,再全部补上。”
赵总将部分卖地皮款和村民补偿签字表双手递给江恨离。
江恨离随便翻了翻。
这部分资料恐怕很难看出问题。
“赵总,王大壮反映,他的补偿标准不足,主要表现在……”
江恨离三言两语,说了王大壮反映的情况,然后加重语气:“他说你们强行拆了他的房子,还动手**。
他老婆李翠花心中有气,上午还在镇政府门前小广场喝了农药,现在还在医院呢。
赵总,这事想必你也听说了,影响很不好,你看着办吧。”
无论是田昆,还是李秋燕,都和赵总交代过了。
让他息事宁人,尽快将王大壮补偿一事解决掉,否则,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赵总当即说:“江镇长,是我们工作失误,王大壮家补偿确实有问题。
我们一定尽快解决,尽快把账算清楚,尽快把差额补上。”
江恨离神情严肃:“赵总,不是尽快,是马上就办!
这关乎百姓切身利益,容不得半点马虎和拖延!
还有,王大壮被打、他老婆喝农药住院,医药费你们也得全额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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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总忙不迭地点头:“江镇长,您放心,医药费我们肯定出,后续赔偿和道歉,我亲自去处理,一定给王大壮一家一个满意答复。”
江恨离微微点头,语气稍有缓和:“赵总的表态很好,希望你说到做到。
还有,提前搬家奖也给王大壮兑现。
你们没有严格按照规定补偿,有错在先,他拒绝签字在后,因此,这不是他的错。
而且,镇里**本来就不符合程序,不合法,如果王大壮要打官司,镇政府和你们公司都很被动。
这样吧,明天之前,能不能将全部账目算清?”
赵总当即表态:“没问题,我们也希望尽快将问题解决掉,王大壮隔三岔五****,你们头疼,我们也头疼。”
江恨离将目光投向刘军和建设办负责人:“你们配合一下,务必仔细,确保没有错漏。”
赵总脸上堆起殷勤的笑:“江镇长,您看这事儿也谈得差不多了,晚上我在镇中大酒店备了便饭,就当是给您接风洗尘,也表表我们配合工作的心意。”
江恨离淡淡一笑:“赵总客气了。
吃饭就不必了,我晚上还有些材料要看。
说实话,你们把王大壮这事儿彻底解决好,让他一家不要再来镇政府找我,比请我吃十顿饭都让我心安。”
赵总讪讪笑了笑:“是是是,江镇长说得在理。
只要王大壮不狮子大开口,这问题好解决,明天向您汇报。”
“那就辛苦赵总了。”江恨离站起身,语气比刚才谈工作时温和了些,“其实我也知道,项目推进不容易,少不了磕磕绊绊。
但只要我们都把老百姓的利益放在前头,很多矛盾就能化解在源头。”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往后项目上有需要镇政府协调的,只要合乎规矩,我和同事们肯定全力支持。”
这番话不软不硬,既表明了原则底线,又给了对方台阶。
赵总心里打了个突,这新来的江镇长年纪轻轻,说话做事却滴水不漏。
之前硬得像块铁板,此刻又透着几分通情达理。
他连忙点头:“江镇长放心,我们一定按规矩来!以后少不了麻烦您和刘镇长。”
赵总等人走了。
江恨离松了一口气。
王大壮的事情基本解决了。
这时候,陈小曼发来信息。
第112章 主持大赛
陈小曼发的消息内容是:恨离,我进入主持**赛决赛啦。
江恨离心中五味杂陈,酸甜苦辣咸一起涌上心头。
闯入决赛,对陈小曼来说,绝对是大喜事。
无论决赛结果如何,她已经赢了。
这么大喜讯,发信息告知,说明什么?
说明陈小曼心里还有他。
江恨离回复:太棒了!恭喜你成功闯入决赛!这次决赛都有哪些精彩环节?
陈小曼回复:决赛一共有18位选手参加,都是从全省各地层层选**的高手。
比赛项目有作品朗读、新闻播报、话题评述,还有才艺展示,我现在压力山大呀。
江恨离回复:别紧张,相信自己一定行!作品朗读打算选什么篇目?
陈小曼回复:本来想选舒婷的《致橡树》,但又怕大家都选经典篇目,显得没新意。心中正纠结呢。你能不能给点建议?
江恨离快速打字:试试选篇带泥土气的?前阵子在《青山报》看到一篇《瓦檐下的光阴》,写的是竹林镇老油坊的故事。
里面有段讲榨油匠凌晨三点起来碾芝麻:“石碾子转得比月光还慢,油香漫过三条街,把睡梦中的娃娃馋得直咂嘴”,这种带着烟火气的句子,说不定能让人眼前一亮。
陈小曼很快就回了一串惊叹的表情:这个思路好!我去年采访非遗传承人时,拍过老油坊的纪录片,对那段历史还有印象。就是……会不会太偏乡土了?
江恨离快速回复:乡土才是根啊。你想想,评委们听多了阳春白雪,突然听到一段带着芝麻香的文字,说不定就记住你了。
陈小曼先发来一个雀跃的表情包,紧跟着文字:乡土是根,这句话太戳我了。
之前总想着往“高大上”靠,反倒把最有生命力的东西给忽略了。
我决定,就选这篇《瓦檐下的光阴》,如果这次能取得好成绩,你绝对功不可没!
到时候不管名次如何,都得请你吃顿大餐,以示感谢。
江恨离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然后问:对了,何琼瑶之前推荐的周敏老师,有没有给你做辅导?
陈小曼回复:周老师很忙,但仍然抽出一个多小时辅导,指出我的问题。
比如,我有时候语气太急,少了点从容;对文字情感的把握还不够精准,有些地方流于表面;还有就是在处理不同题材时,风格切换不够自然。
虽然问题不少,但经她一点拨,我总算知道该往哪使劲了。
……
新的一天。
镇政府财务报销实行镇长“一支笔”审批。
一小时不到,有三个饭店老板和五辆出租车司机找江恨离报销费用。
江恨离皱起眉头。
镇里招待费和租车费也太高了吧。
而且,貌似很多人都能签单,至于事由,也不知道真假。其中肯定有私人接待。
他打电话让党政办主任李莉来办公室。
李莉今天穿着一袭豆沙色连衣裙,胸部惊心动魄隆起。
江恨离示意李莉坐下,问道:“李主任,镇里每年招待费和租车费有多少钱?”
李莉说:“每年不尽相同,招待费每年在五十万元左右,租车费在三十万元左右。”
江恨离不禁咋舌:“这么多?”
李莉娇笑道:“江镇长,如果将烟酒加上,一年招待费少说也要一百万。
因为烟酒大都是单独采购。镇里有几家商店是烟酒供应点。
你也知道,青山县有‘最后一道菜’的招待风俗,就是招待时,每人发一包香烟。
我们的香烟主要有两种档次,一种是硬壳中华,商店给我们是四十五一包,一种是软壳玉溪,二十二一包。
平均每天香烟费都要千元。还有酒,虽然一般也就几十块钱一瓶,但经不住量大。
招待费还不包括食堂包厢费用。”
李莉顿了顿,接着介绍租车费:“镇里有三部车,两辆轿车,一辆面包车。
**镇长保证用车,副科级以上干部去城里开会、办事需要用车,包村干部下村需要用车。
三辆车哪够?那就只能租车。镇上有几辆出租车,是镇政府的固定客户,他们主要收入来源就是靠我们镇里。”
江恨离掰指头算:“照你这么说,一年招待费和租车费至少一百五十万。”
李莉说:“其实不止,还漏了一项,土特产费。
竹林镇有一片滩涂地改建的鱼塘,有一千多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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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承包了,养殖鱼虾螃蟹。
螃蟹上市,调研组来了,要不要带一份回去尝尝鲜?
财政、建设、土地等强势部门,要不要每人送一份?
还有,春节前夕,给强势部门及领导的鱼,那是要用卡车装。
其他乡镇都在送,我们竹林镇能不送吗?
江镇长,你在县委办工作期间,难道没有收到各乡镇的土特产吗?”
“有过的。”
他想起在初到县委办时,每到节假日前,办公室的角落总会堆起小山似的土特产——东边乡镇的蜜橘,西边乡镇的腊肉,南边乡镇的茶叶,北边乡镇的粉丝。
起初他还不太理解这种“进贡”,可同事说:“这不是送礼,是乡情。你不收,就是不给人家乡镇的面子,往后怎么跟基层打交道?人至察则无徒啊。”
江恨离皱起眉头。
一百五十万往上的支出,对年财政收入只有几百万的竹林镇来说,确实不堪重负。
江恨离问:“李主任,镇里有钱吗?”
李莉说:“哪有钱?没钱先欠着,镇里欠了几百万了。
但再没钱,来人不能不接待吧?接待不能不上烟酒吧?干部下村不能步行吧?”
江恨离在乡镇工作过,对于乡镇的情况,还是了解一些的,问:“有没有挪用其他经费?”
李莉笑道:“江镇长,你在县里、乡镇都工作过,该知道基层的难处。
县里也好,乡镇也罢,哪有不挪用经费的?
说白了,都是拆东墙补西墙,先把眼前的坎儿迈过去再说。”
江恨离问:“都挪用哪些经费呢?”
李莉笑着说:“农业项目专项资金、扶贫专项资金、生态补偿资金,就没有不挪用的。
就是这样,还欠了几百万。我们镇还算好的,其他乡镇,多的甚至欠债几千万。
从前年开始,饭店招待费每年按照百分之十比例兑现。
不瞒你说,现在有的饭店都不接待镇政府了,因为结账麻烦。
还接待我们的,菜价比市场价高很多。”
江恨离意识到,招待费、租车费只能逐渐减少,因为要动很多人的奶酪。
动别人的奶酪,比动别人的灵魂更难。
第113章 流浪老人
李莉忽然想起什么,说:“江镇长,忘了向你汇报,党委政府主要负责人每年都有三万元的招待费报销额度,这是职务消费,不纳入日常招待费管理。”
江恨离笑着问:“意思是说,如果我私人请客,也可以用**报销?”
李莉笑道:“只要你签单说是请某某单位吃饭就行。
作为党委政府主要负责人,应酬多,有时候虽然是私人请客,却也是为了工作。总不能自掏腰包吧?”
江恨离问:“其他班子成员呢?有没有这方面的额度?”
李莉说:“虽然说没有,但他们在饭店签单,镇里总不能不认账吧?”
江恨离皱眉道:“镇里有没有出台招待费管理的相关规定?”
“有是有,但规定躺在文件柜里,和废纸没两样。”李莉试探着问,“听江镇长的意思,是要做些改变?”
江恨离沉思片刻,用坚定的语气说:“改变不是要不要做的事,是必须做!”
李莉愣了愣,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
“李主任,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李莉犹豫了好一会,才说道:“江镇长,本来不该说,但还是忍不住提醒你。
动别人奶酪,那是要得罪人的。
你现在还是代镇长,还要等人代会投票后,才能转正。
镇长选举是等额选举,得票数过半即可当选。
但是,如果得罪人太多,加之有人串联,也很难说选举就能**关。
前些年,隔壁镇就有一位镇长候选人,因为人代会镇长选举得票未过半而落选,只能担任镇党委**,后来才提拔正科,调到县宗教局当局长,管和尚尼姑。”
“落选的镇长候选人,是因为动了招待费的奶酪?”
“是,也不全是。严控招待费是一方面,还有其他方面,比如,他把镇里那片没人管的荒坡改造成经济林,动了村里多户人家的祖坟,触犯众怒。
基层的事盘根错节,有时候你以为动的是规矩,其实碰的是人心。”
李莉没有说出口的是,她见过不少新来的领导都想烧三把火,最后不是被烟火呛着,就是眼睁睁看着火苗自己灭了。
江恨离略微思考了一会,说:“谢谢你的提醒,什么时候变,怎么变,还得有章法,得循序渐进。”
有人给李莉打电话,镇农贸市场部分顶棚垮塌。
镇党政办上传下达,在镇政府,是非常重要的部门。
李莉挂了电话急切地说:“江镇长,农贸市场顶棚塌了!
说是今早暴雨冲的,现在有人被压在下面!”
“立即组织救援!”江恨离安排救援工作。
竹林镇街道巴掌大地方,农贸市场距离镇政府,也就一里多路。
到了现场。
有现场目睹顶棚垮塌的居民说:“棚子是从中间塌的,哗啦啦就下来了,至少有三个人被埋。”
原本搭着彩钢瓦的顶棚塌了近三分之一,断裂的角钢陷在烂泥里。
附近商户和居民用木棍撬着变形的铁皮。
有人从夹缝里钻了出来,这个人是卖豆腐的阿姨,她拍着身上的泥,惊魂未定:“要不是蹲下去拾豆子,这腰就得被横梁砸断!”
又有三个身影从不同的缝隙里挪出来,都是商户,除了蹭破皮,都没大碍。
顶棚垮塌时间是上午十一点左右,这个时点,农贸市场人流量很少。
要是在高峰期,后果不堪设想。
田昆也赶过来了。
如果造成重大人员伤亡,他头顶上的乌纱帽绝对飞。
但江恨离并不会受到处分。
因为今天是他履新的第二天。
板子不会打到他身上。
江恨离加入救援队伍的行列。
人多力量大。
救援工作结束,只有一个流浪老奶奶受伤,估计是骨折,看样子伤情不是太严重。
江恨离刚把压在流浪老奶奶腿上的角钢抬开,就听见老人疼得闷哼一声。
她怀里紧紧抱着个破蛇皮袋,里面露出半截干硬的馒头,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有商户说了这个老奶奶的情况。
老奶奶待在农贸市场有几个月了,平日吃饭就靠附近商户和居民施舍,住也就住在农贸市场一侧的地上,被褥和衣服也都是附近好心人给的。
老奶奶有老年痴呆症,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也不知道家人姓名和联系方式。
“赶快送去镇卫生院!”江恨离大声吩咐。
田昆顿时不高兴了:“胡闹!她是流浪人员,子女在哪里,都不知道!
医药费、护理费就是个无底洞!镇财政现在连干部工资都快发不出来了,哪有闲钱填这个窟窿?”
江恨离据理力争:“田**,她是在镇农贸市场受的伤,不管是谁,我们都有责任救治!”
“责任?”田昆猛地提高音量,“谁的责任?是这破棚子的责任!我们竹林镇不是收容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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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她现在需要手术!”江恨离的声音也硬了起来,“难道因为她是流浪老人,就该忍着断骨的疼痛等死?
农贸市场是镇里建的,顶棚塌了是我们的责任,怎么能把责任推给一个无依无靠的老人?”
江恨离指着断裂钢架:“田**,你看这角钢锈成什么样了?用手一掰就能弯!”
田昆一言不发,走了。
流浪老人被送到镇医院救治。
回到镇政府。
田昆余怒未消,指着江恨离:“你还没来三天,就处处和我对着干,还讲不讲团结?”
江恨离冷冷地说:“团结不是看着百姓受苦还冷漠无情!
田**,刚才废墟里要是埋着的是你家亲戚,你还会说这话吗?”
田昆猛地一拍桌子,怒气冲天:“我是为镇里着想!几百万外债压着,干部奖金都没钱兑现,你现在为个流浪老人搭钱搭力,将来怎么给大家交代?”
江恨离冷声道:“去年县里拨的两百万配套改造款要是用在实处,换成钢结构,今天能出这种事?
这两百万干什么了?送到饭店了!
有钱吃饭,没钱治疗?今天的事,已经是不幸中之大幸!
如果造成重大人员伤亡,你我还能在这里讲话?早就被关进看守所里了!”
“你,你……”田昆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个新来的小镇长,简直不将他放在眼里!
昨天为了王大壮,和他翻脸。
今天,又为了流浪老人,和他较劲。
小镇长为什么这么横?还不是因为背后有杜明远这座靠山。
李莉赶忙劝和:“两位领导,消消气,眼下最重要的是处理好后续事宜。
农贸市场塌了半边,还得尽快搭建,这是民生工程,要不然,老百姓上哪买菜?
还有,受伤老人在医院病床躺着,谁来照看?
等治疗结束,送她去哪里?还去农贸市场?”
江恨离语气缓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李主任问得好!老人出院后,先安排到镇敬老院暂住。
那里虽然条件简陋,但至少有口热饭、有张干净床,总比在农贸市场露天躺着强。”
田昆强烈反对:“一个老年痴呆症患者,不知道家在哪里,不知道有没有儿女,往敬老院一扔就是一辈子的累赘!
镇财政现在是拆东墙补西墙,你非要打肿脸充胖子,是想让全镇干部跟着你喝西北风?”
第114章 刺头周波
江恨离语气变得柔和起来:“田**,正好有事向你汇报。我问了李莉主任,镇里一年招待费和租车费,不少于一百五十万。这才是镇财政越来越困难的主要原因。
我打算,先从我们做起,砍掉职务消费的特殊额度。
以后不管谁招待,必须提前向党政办报备事由、人数和标准,超过规定标准的餐费单据,得我们俩共同签字才能报销——”
田昆打断江恨离的话:“没有招待费,怎么跟上级部门协调关系?怎么跑项目拉投资?你当基层工作是过家家?
新官上任,别总想着要烧三把火。
好像不烧几把火,就显不出你这个新镇长的能耐似的!”
江恨离看着田昆紧绷的脸,心平气和地解释道:“田**,减少不是取消,是尽量减少不必要的支出。
我让李莉整理了去年的招待费明细,光是接待兄弟乡镇‘交流学习’,就花了十几万。
竹林镇去年绩效考评,很多指标在全县处于下游,有哪项工作可圈可点,值得兄弟乡镇学习借鉴?”
田昆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得咚咚响:“你懂什么?那也是联络感情!很多事情,都是在酒桌上敲定的!
去年的生态补偿资金,不是靠我陪环保局张局长喝了三顿酒才争取到的?”
江恨离冷笑道:“争取到了又怎样?还不是挪用了用来支付招待费!”
“不可理喻!”田昆愤怒不已,用手指着江恨离,“我告诉你,你现在只是代理镇长!代理!这个词意味着什么,你不会不懂吧?
镇长人选要经过代表投票选举。你要是把镇里搅得鸡犬不宁,真当那些代表会给你投票?
别说过半,能不能拿到三分之一的票都难说!
到时候‘代’字摘不掉,你只有两条路,一条路,憋屈担任镇党委副**。
另一条路,就是灰溜溜走人!”
江恨离冷声问:“田**这是在提醒我,选票握在你手里?”
“我可没这么说,但代表们心里都有杆秤,谁真心为竹林镇好,谁在瞎折腾,他们看得清楚!”
然后,田昆气呼呼走了。
江恨离的办公室在三楼最西边。
最东边是田昆办公室。
一些官员,口上讲马列,但内心里很迷信。
比如,在办公室选择,选东不选西。
东边,是紫气东来。
西边,则是日薄西山。
楼层选择也有讲究,选七不选八,因为七上八下。
十八楼是绝对不会选的,那是十八层地狱。
江恨离想去镇敬老院了解情况。
本来是打算让分管民政工作的副镇长陪同,但不巧他下村了。
出门后,他去各个办公室转转。
大部分干部都下村了。
至于下村能起多大作用?其实没有多大作用。
反正车子接,车子送,村里中午还管饭,伙食再不好,也比镇政府食堂好得多,还能领取下乡补助。
少数没有下村的干部,状态不一,但大多数都是在聊天、玩手机,真正埋头干活的并不多。
江恨离在乡镇工作过,对于乡镇干部的工作状态,可以分为几种。
有的干部,工作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哪怕临近退休,也是站好最好一班岗。
有的干部,属于躺平式干部,升职无望,不干事,也不惹事。
有的干部,不干事,还惹事,谁的话也不听,谁要批评他,他就和谁急。
有的干部,看似忙忙碌碌,实则专做表面功夫。汇报工作时天花乱坠,实际落实时敷衍了事。
还有的干部,一门心思钻营关系,把精力全放在揣摩领导心思、拉帮结派上,对群众的急难愁盼视而不见,爱说冠冕堂皇的漂亮话。
四十多岁的镇民政办干事周波就是不干事,还惹事的干部。
对于周波,江恨离是了解的,前几年,共事过一段时间。
有一次,因为镇党委主要负责人因为工作上的事,批评了他几句,他当场拍桌子,并摔碎了茶杯,并扬言要打领导。
最后还是几个老同事死死拉住,才没闹出更大的乱子。
自那以后,镇里没人敢轻易管他,久而久之,竟成了谁都绕着走的“特殊存在”。
下级和上级发生冲突,无论是什么原因,丢面子的都是上级,因为上级会被人说成“缺乏领导艺术”。
一战成名后,周波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工作想干就不干,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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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就不干。
他不想当镇长,他就是镇长。
连田昆也不敢招惹他,谁也不想惹得一身腥,影响自己的威信。
江恨离走到周波办公室门口时,里面正传来“砰砰”的键盘敲击声,夹杂着游戏里的厮杀呐喊。
周波眼睛死死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嘴里还时不时骂骂咧咧:“废物队友!这都能送人头?”
有人进来,周波头也不抬,仍然沉浸在游戏世界里。
江恨离站在身后看。
一局结束,周波才抬头,见是江恨离,非常惊讶:“是江镇长?”
江恨离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老周啊,刚才那波操作够犀利,团战切入时机抓得真准,我看了都佩服。”
如果此时,江恨离严肃批评,周波绝对会回怼,但抬手不打笑脸人,他不自在地挠了挠头:“江镇长……你咋来了?”
江恨离知道,没有干部天生就愿意躺平,只有在备受打压、排挤,或者升迁无望时,才会自暴自弃。
他当初要是被李长明发配去看水库,也会和周波一样。
江恨离语气平和地说:“正好要去镇敬老院看看情况,分管民政的副镇长下村了,我想着你是管民政的,想请你陪我跑一趟,怎么样?”
周波愣住了,眼里满是意外。镇里谁不是绕着他走?
更别说镇长主动找他办事,还用了“请”字!
他愣了几秒,关掉游戏页面:“行……行啊,我这就收拾下。”
周波陪同江恨离出门,一时成了镇政府的头条新闻。
有人在背后阴阳怪气地指指戳戳。
“老周,我听说敬老院是镇党委副**秦家林的小姨子承包的吧?”
“是的,是的。他小姨子叫刘亚云,承包敬老院有好几年了。
刘亚云承包敬老院,根本不是为了照顾老人,就是冲着那笔补贴来的。
那些都是孤寡老人,吃不好、穿不暖,每天还要干活,不干活不给吃饭。
前几年,就是因为这事,我和当时的镇党委**吵了一架。后来我也懒得管了。
老人几天都难得吃上一顿鱼肉,鱼是菜市场卖不掉的死鱼,肉是淋巴肉,鸡是养鸡场瘟鸡。”
第115章 老有所养
江恨离惊讶不已:“周波,这是真的?”
周波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你实地看看,就知道了。”
两人边走边聊。
江恨离能够听出,周波本来也是想进步的,但由于性格耿直,几次得罪领导,就被领导排斥、打压。
忍无可忍之际,就火山爆发,差点揍了时任镇党委主要负责人,然后自暴自弃,成为镇政府机关的“刺头”。
敬老院铁门锈迹斑斑,门楣上“老有所养”的铜字被雨水蚀得发乌。
大铁门上了锁,小铁门正好有人进出,是开着的。
刘亚云认出了周波,却不认识江恨离。
刘亚云脸色阴沉,正要锁门,周波一把将小铁门推开,吼了一声:“刘亚云,又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见我们来了,还要锁门!
知道他是谁?新来的镇长江恨离!”
刘亚云愣住了,随即换了一副嘴脸,脸上堆着笑:“江镇长,大驾光临啊。”
江恨离淡淡一笑:“刘院长,我和老周路过,看看老人的情况。”
“欢迎,欢迎。”刘亚云嘴上说欢迎,但脸上非常惶恐。
江恨离问:“刘院长,院里一共有多少老人?”
刘亚云说:“报告江镇长,一共有一百二十个老人。”
周波冷声问:“真的有这么多吗?”
刘亚云眼神闪烁,强装镇定:“周干事这是什么意思?登记本上明明白白写着一百二十人,难不成我还能虚报?”
大门隔壁的房间,碎布和线头堆得像小山。
七八个老人围着几张矮桌,有的穿针引线,有的往毛绒玩具里塞碎棉絮。
一个穿蓝布衫的老人,手里攥着把塑料镊子,正往布偶猫的耳朵里塞棉花。
老人的手指抖得厉害,镊子好几次戳到布面上,留下小小的洞眼。
另一个老婆婆的手指被针扎破了,正用嘴吮吸着血。
江恨离问:“刘院长,这是为玩具厂做代工?”
刘亚云讪笑道:“江镇长,为了让老年人老有所为,让他们不再无聊,也为了改善老人生活,我们让老人做些手工活。
你也看到了,都是手工活,一点也不累。”
一个女人的骂声从隔壁房间飘出来:“老不死的!这点活都干不好,留你在这儿浪费粮食!”
刘亚云脸色阴沉得都能滴出水来。
江恨离闻声去了隔壁房间,只见一个中年女人正在用竹棍敲老人手背,一边敲,一边骂。
刘亚云一把夺下木棍,厉声道:“你怎么能打骂老人?”
中年女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结结巴巴地说:“不,不是你要求的吗?”
刘亚云又是一声怒喝:“胡说八道!我让你将老人当父母亲来养!”
江恨离一言不发,去了食堂。
食堂的门半掩着,一股酸腐的气味扑面而来,江恨离皱起眉头。
他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人触目惊心。
灶台边,一盆黑乎乎的肉散发着臭味,仔细一看,竟是淋巴肉。
旁边的桶里泡着几条死鱼,鱼眼泛白,鱼鳞脱落,一看就是在菜市场被挑剩下的。
地上堆着几袋大米,打开一看,米粒发黄,还有霉味。
角落里,摆放着几只鸡架,上面残留的肉少得可怜。
唯一看起来不错的,是蔬菜。
周波说:“江镇长,敬老院占地面积大,有很多空菜地,菜都是老人种的。”
刘亚云一听,连忙说:“是的,自己种的菜,绿色无公害,我们这里蔬菜品种齐全。”
江恨离的目光落在食堂东侧的一扇小门上。
那扇门虚掩着,隐约有饭菜的香气飘出来,和大堂里的酸腐味格格不入。
“那是什么地方?”他指着小门问。
刘亚云的脸色瞬间白了,支支吾吾道:“是……是储藏室,放些杂物的。”
周波冷哼一声,径直走过去推开了门。
小房间里摆着张红木圆桌,六菜一汤已上桌,厨师还在忙活。
红烧排骨、清蒸鲈鱼、荷兰豆炒虾仁、酱鸭……
周波冷笑:“刘院长,老人吃的连猪食都不如,你们在这里开小灶?”
刘亚云急忙辩解道:“我预感有贵人要来,这不,你和江镇长来了,正好在这里吃饭。”
江恨离冷声道:“你认为我们能吃得下去?”
他转而问周波:“照片都拍下了吗?”
“拍下了。”周波积极性很高,长期被打压,成为边缘人,今天,跟在江恨离后面,找到了被人重视的感觉。
周波的“刺头”大名远扬,江恨离又在,刘亚云不敢作声,只是埋头发信息。
江恨离猜测,她应该是在找镇党委**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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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
“去看看宿舍。”江恨离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刚走到门口,一股浓烈的尿骚味混着霉味扑面而来,呛得人直皱眉。
这是房间里的尿桶散发出来的味道。
靠窗的位置,玻璃碎了大半,用硬纸板糊着。
又走进一个房间,情况更糟。
一个瘫痪的老人躺在草席上,身下的褥子湿了一大片,散发着馊臭味。
旁边的老人说:“他三天没换褥子了,喊护工,护工说忙不过来。”
江恨离伸手摸了摸褥子,湿冷的触感让他心里一沉,老人的后背已经起了褥疮,红得发紫。
“药品和护理用品呢?”
“有碘伏和绷带,在柜子里……”
刘亚云指着墙角的破柜子,江恨离打开一看,里面只有半瓶过期的红药水,瓶底都结了块。
江恨离脸色越来越阴沉。
秦家林的电话打来了。
“江镇长啊,听亚云说你在敬老院视察?”秦家林说话背景里隐约能听到麻将牌碰撞的脆响,“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也好过去陪你走走。”
“秦**忙着呢,就不麻烦了。只是过来看看老人们的生活,没想到……”
“江镇长,实不相瞒,刘亚云是我内人妹妹……她性子憨,做事没章法,**手毛脚。
有什么问题,指出来让她严格整改!我负责监督落实!”
“秦**,敬老院问题很多,触目惊心,必须立即整改!
民政办周波同志具体负责监督。三天后,我再来看看!”
挂断电话,江恨离问刘亚云:“敬老院有多少护工?”
刘亚云愣了一下,慌忙回答:“有……有八个,都是附近村里雇来的,手脚麻利得很。”
“是吗?”江恨离瞥了一眼不远处空无一人的护理站,“刚才那位瘫痪老人三天没换褥子,护工却忙不过来!”
周波冷笑道:“刘院长,这些护工平日里都在监督老人做手工吧?她们哪有心思管护理!”
院子里的菜地,几个老人在锄地,气喘吁吁的。
江恨离和老人攀谈。
老人说着说着,老泪纵横,一把鼻涕,一把泪:“领导啊,我们这把老骨头,如果不种菜、不做手工,他们就不给饭吃。”
江恨离别过脸,假装看远处的菜畦,眼眶却湿润了。
第116章 官心官气
江恨离强压下心头的愤怒,转身看向刘亚云,冷声道:“刘院长,这些老人的话,你都听到了吗?”
刘亚云眼神躲闪,支支吾吾道:“江镇长,他们……他们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说的都是糊涂话。
我们哪能不给饭吃啊,都是按时按点供应的。”
“按时按点供应的就是那些发臭的淋巴肉和发黄的陈米?”周波在一旁怒声反问,“刚才在食堂看到的东西,难道是我们眼花了?”
刘亚云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嘴巴动了动,却没说出一句辩解的话。
江恨离不再看她,径直走到锄地的老人身边,接过老人手里的锄头:“大爷,您歇会儿,我来试试。”
老人愣了一下,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领导哪能做这种粗活!”
江恨离微微一笑:“没事,我也是农村出来的,这点活不算啥。”
江恨离一边锄地,一边对老人说:“大爷,以后你们不用这么辛苦种菜、做手工,你们只管好好休息,保重身体。”
老人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随即又黯淡下去:“领导,你说的是真的吗?
可我们要是不干活,他们真的会不给饭吃啊!”
“有我在,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江恨离的语气无比坚定。
刘亚云在一旁听着,一句话不敢说。
江恨离又在敬老院里转了转,每到一处,看到的景象都让他揪心。
有的老人住的房间潮湿拥挤;有的老人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脸色蜡黄,精神萎靡;有的老人病痛长期得不到治疗;腿脚灵便的老人必须要做手工,没有报酬,只能混顿饱饭……
“老周,”江恨离停下脚步,对周波说,“你把院里所有的问题都一一记录下来,包括老人的数量、伙食情况、住宿环境、护工配置等等,越详细越好。”
“好嘞,江镇长。”周波的脸上带着久违的认真和干劲,仿佛找到了自己的价值。
“对了,清点老人人数!看看敬老院究竟有多少人!”
敬老院里的老人,基本上都是孤寡老人。
竹林镇农村的老人,如果有子女,哪怕子女再不孝顺,也不愿意来敬老院。
经过清点,实际人数只有八十五人。
周波质问刘亚云:“还有三十五个人呢?”
刘亚云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结结巴巴地辩解:“有、有的老人回老家探亲了......”
“探亲?”周波把本子拍在桌子上,“李大爷无儿无女,王奶奶唯一的儿子车祸**,娘家早没人了,他们探哪门子亲?”
江恨离问刘亚云:“这些老人补助标准是多少?”
刘亚云含糊其辞地说:“老人情况不一样,补助标准不一样。”
周波接话道:“江镇长,这个补助标准我非常清楚。
属于农村特困人员供养的,基本生活标准为每人每月500元,如果是全自理,护理标准是每人每月50元,另外,每人每年4000元综合定额补助经费,给敬老院,作为运行维护经费。
多报35人,一年就多领取各类补助近四十万元。”
江恨离意识到事情比想象的更严重。
敬老院不仅涉嫌**老人、强迫劳动,还涉嫌骗取财政补助,这个必须提请警方介入。
江恨离让周波立即报警。
刘亚云两腿发软,跪倒在地求饶。
江恨离厉声说:“现在知道害怕了?你难道没有父母亲吗?
你父母亲要是躺在这里,三天不换褥子,后背烂得发紫,你夜里睡得着觉?
不干活不给饭吃?他们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你们圈养的牲口!”
他愤怒地指向菜地里那几个佝偻的身影,又指向散发着霉味的阴暗房间,“看看他们!七八十岁的年纪,皮包骨头,累得锄头都拿不稳,只为换一口馊饭!
这就是你们口口声声的‘按时供应’?淋巴肉,陈年烂米,这就是你们克扣救命钱后,喂给无依无靠老人们的猪食?
从现在开始,镇民政办全面接管敬老院!立即停止强迫劳动!对所有老人组织一次全面体检……”
江恨离话音未落,秦家林的电话又打来了。
“江镇长,做事何必这么绝?”秦家林声音冰冷,早先的虚伪荡然无存,“刘亚云一个妇道人家,经不起吓!
敬老院条件艰苦是事实,但扣上‘**’‘**’的帽子,怕是会寒了基层同志的心啊!”
背景里麻将声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茶杯重重顿在桌面的闷响。
江恨离语气强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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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心?秦**看着老人后背烂成紫疮、吃着淋巴肉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他们的心寒不寒?”
“江恨离!”秦家林撕破最后的伪装,“你还只是个代镇长!
竹林镇的水深得很,有些事睁只眼闭只眼,对大家都好!
还有两个月就要换届,稳定压倒一切,这个道理需要我教你吗?”
见江恨离沉默,秦家林以为震慑奏效,压低声音抛出**锏:“实话告诉你,县政协秦晓东主席是我堂兄。
他老人家最见不得年轻干部莽撞行事,毁了自己前程……”
江恨离心中冷笑,我要是说自己是顾书离省长的儿子,顾长河的孙子,会不会吓死你?
他最恨的就是扯虎皮拉大旗,狗仗人势!
江恨离不紧不慢地说:“秦**,你说的稳定,是让这些老人继续在烂被褥里生褥疮,继续没日没夜干活,还是继续让刘亚云把骗取的资金塞进自己腰包?
秦主席想必更清楚‘民生’二字怎么写。但我看到的,是有人把‘特困供养’变成了‘**贪腐’!”
“江恨离!你别给脸不要脸!”秦家林的怒吼几乎要冲破听筒,“真当我秦家林是好惹的?
一个代镇长,刚到竹林镇几天,就搅得鸡犬不宁!就敢掀翻桌子!
和田**斗,又和我斗,你真当竹林镇是你家开的?
告诉你,你在竹林镇的路走不长!
这镇长的位置,能不能坐得稳,还很难说!”
江恨离又怎么会被秦家林的威胁吓倒?
他冷笑道:“镇长的位置坐不坐得稳,轮不到你秦家林来定!
我江恨离来竹林镇,不是为了头顶那顶乌纱帽,更不是来看谁的脸色、听谁的号令!
我是来做事的——做对得起百姓,对得起良心的事!”
他的目光扫过院里那些可怜的老人,越说越激昂:“你觉得这镇长的位置金贵?
在我眼里,它不如老人们碗里一口热饭,不如他们身上一件干净衣裳,不如溃烂的后背上哪怕一贴药膏!
你说我搅得鸡犬不宁?我搅的是某些蛀虫的安宁!
你以为搬出秦主席就能吓住我?
我告诉你,别说他是县政协主席,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该查的要查,该办的要办!”
第117章 琼瑶要来
出了敬老院事件后,田昆当晚就主持召开**办公会。
参加会议的除了他、江恨离和秦家林外,还有镇纪委**刘向东和镇组织委员梁浩杰。
田昆这个“笑面虎”,今天也不伪装了,紧绷着脸,首先发难:“敬老院就算有问题,是不是先在党委会上议一议?
但江恨离倒好,直接报警抓人!
眼里还有没有组织程序?是想把竹林镇的脸扒下来踩吗?”
江恨离冷声道:“田**要是见过老人背上的褥疮,见过发臭的淋巴肉和死鱼,就不会说这话了!
敬老院不该是藏污纳垢的地方,党委会也不是掩盖问题的遮羞布!”
“放肆!”田昆猛地一拍桌子,“你一个代镇长,谁给你权力越权行事?
刚到任就迫不及待烧三把火,是不是觉得踩着别人的骨头往上爬特别痛快?
告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不就是想借这事立威,把竹林镇牢牢攥在手里吗?”
江恨离针锋相对:“我没你想的那么龌龊!
我只知道,这些老人本该安享晚年,却被当成了某些人的摇钱树!
敬老院这事,谁也别想压下去!”
“简直是胡闹!”田昆越说越气,“下个月县民生工程考核,竹林镇好不容易在‘特困供养机构规范化’这项指标上攒了点分数,你倒好,直接把敬老院的底裤都扒了出来!”
田昆又用力拍了一下桌子,茶杯里的水都溅了出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全县二十五个乡镇,我们本来有望冲进前三,现在倒好,直接成了反面典型!
县领导要是在大会上点竹林镇的名,很多人的辛苦全白费了!”
秦家林立刻接话:“田**说得完全正确!这是典型的自揭家丑!
别的乡镇都是报喜不报忧,我们倒好,主动把烂疮露给上面看!
那些老人住了多少年了,以前怎么没人说**?
就算有这样那样的问题,我们几个人碰头后再决定,走组织程序,不是很好吗?”
秦家林话音刚落,组织委员梁浩杰立刻点头附和:“秦**说得对。
江镇长刚到任,可能不太了解基层的复杂性。
我们搞工作讲究‘家丑不可外扬’,就算敬老院有问题,也该内部消化。
现在闹到报警,万一被媒体盯上,不光考核受影响,整个竹林镇的干部形象都要受损。”
梁浩杰喝了一口茶水,慢条斯理地说:“组织程序绝不是摆设。作为代镇长,更该明白‘**集中制’的规矩——重大事项必须经集体研究,哪能单凭个人意气用事?
这要是传出去,怕是会让人说我们班子不团结啊。”
江恨离看向梁浩杰,眼神锐利:“梁组委觉得,让老人睡在发霉的被褥里,吃着发臭的淋巴肉,不干活不给饭吃,这种家丑该怎么内部消化?
是让他们继续忍耐,还是等熬不住了悄悄埋进后山?”
梁浩杰嗫嚅道:“江镇长言重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江恨离步步紧逼,“是觉得考核名次比老人的命重要,还是觉得程序正义比实事求是更金贵?更何况,作为镇长,我有这个权力!”
田昆打断两人的争执:“别扯这些没用的!
为了绩效考核,镇里投入不少人力物力,做台账、做报表,现在,前功尽弃!这叫吃饭砸锅,端碗骂娘!
江恨离,你拍拍良心说说,就为了出这口气,把全镇干部的心血毁于一旦,值得吗?”
“值得!”江恨离的声音斩钉截铁,“如果一个乡镇的考核成绩,是用老人的苦难换来的,那这种成绩一文不值!
台账做得再漂亮,掩盖不了褥疮的溃烂!
报表填得再规范,抵不过老人们的眼泪!
田**,你觉得这种自欺欺人的规范化,能骗得了一时,还能骗得了一世?”
田昆气得用手指着江恨离:“才三天,你就将竹林镇搅得鸡犬不宁!
前天,包庇纵容钉子户,恐吓威胁对我镇有重大贡献的民营企业家——宏图置业赵总!
昨天,将流浪老人送到镇卫生院救治,让本来就很困难的镇财政雪上加霜!
今天,又私自报警,抓了刘亚云,闹得满城风雨!
你的眼里,还有没有组织程序?还有没有党委的集体领导?
你是不是觉得,这竹林镇的天下,你一个人说了就算?想怎么砸就怎么砸?”
江恨离一字一句地说:“田**,你指责我眼里没有组织程序,没有贯彻镇党委的集体领导。
那请问,敬老院的账目问题、采购问题、**老人问题,是不是已经在组织程序的监督下被‘集体领导’掩盖了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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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
敬老院的事,不是我想砸,是这座本该温暖宁静的老人的家园,早已腐烂透顶,长满了脓疮,散发着恶臭!
不砸开,这些脓血就会毒死那些无助的老人!
报警抓刘亚云?刘亚云无辜吗?
暂且不论她是否**老人、强迫劳动,仅她虚报供养人数,三年就骗取一百多万!
她如此胆大妄为,我不相信,她的背后没有靠山!
我不相信,这一百多万全部被她独吞!”
一直沉默不语的镇纪委**刘向东发话了:“各位同志,我们今天开这个会,初衷是解决问题,不是争高下。
刚才田**提到组织程序和集体荣誉,这没错。
基层工作千头万绪,靠的就是规矩和团结,不然早就乱成一锅粥了。”
刘向东话锋一转:“但规矩的根本是什么?是为了让老百姓过好日子,不是为了给问题盖盖子。
敬老院的问题,确实很严重,说实话,以内部处理代理警方调查,确实有滥用职权之嫌。
田**常说,我们当干部要对得起头顶的乌纱帽。
可这乌纱帽要是压着老人的冤屈,捂臭了良心,戴得再稳又有什么意思?
考核名次掉了,我们可以下次再追;但老人的日子过毁了,这辈子都补不回来了!”
刘向东顿了顿,接着说:“虽然说家丑不可外扬,但这家丑藏着掖着,就像屋里堆了堆烂柴火,看着整齐,一遇火星就烧得连家都没了。
现在江镇长把火点破了,看着吓人,其实是把隐患提前排了。
自亮家丑,才能刮骨疗毒。与其等哪天东窗事发被上级问责,不如现在主动撕开伤口,把脓根彻底剜掉。”
会议分歧很大,无果而终。
……
何琼瑶打来电话:“恨离,最近报社组稿,是关于民生方面的,明天我去青山县采访,顺便去你们竹林镇。”
“欢迎欢迎,正好让你这中央媒体的大记者,亲眼看看我们基层的真实情况。
不过我得先给你打个预防针——竹林镇可没大都市的咖啡馆和西餐馆,没有电影院和步行街,晚上老鼠在天花板上跑酷倒是常事。”
“我又不是来度假的。”何琼瑶轻笑,“当我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
再说,不是还有你在吗?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被老鼠欺负吧。”
第118章 有意中人
江恨离心中胡思乱想,老鼠只有在晚上才会在天花板上跑酷,难不成,你要和我同床共枕?
他其实已经能够感觉到,何琼瑶对他很有好感,这与他冒险救了她有很大关系。
但感情的事,一旦沾染上“报恩”的尘埃,就像被雾气蒙住的镜子,再清晰的心意也会变得模糊。
何琼瑶来了。
她来到青山县后,直奔竹林镇。
粉红色短袖T恤衫,浅蓝色紧身牛仔裤,白色运动鞋,很简约、很休闲。
“恨离!”见到江恨离,何琼瑶飞奔过来,很想来一个热烈的拥抱,但到了身边,却不好意思。
以前两人就没有拥抱过,现在哪好意思拥抱?
何况周围还有人。
“何大记者亲自来竹林镇采访,是我们镇的荣幸。”江恨离瞥了一眼何琼瑶白色运动鞋上的泥土,笑着说,“脚下沾有多少泥土,心中就沉淀多少真情。”
何琼瑶嘻嘻笑道:“江镇长可真会说话。”
“何记者,先去我办公室坐会。”
在走廊时,江恨离看到迎面走来的田昆。
虽然和田昆工作上矛盾很多,但江恨离还是主动打了声招呼。
田昆的目光落在何琼瑶身上,就再也舍不得挪开,上下打量一番后,问:“这位美女是——”
江恨离介绍道:“这位是中新报社的何琼瑶记者,来我们镇采访。”
“原来是何大记者,失敬失敬!”田昆向前几步,伸出肥厚的手掌,“我是竹林镇**田昆,欢迎指导工作!”
何琼瑶礼貌性地和田昆握手。
田昆握着何琼瑶的手,舍不得放:“何记者,你是中央媒体记者,要多给竹林镇正面宣传。
中午,在镇政府机关食堂就餐,我让大师傅烧几个拿手菜。我再忙也要挤出时间参加。”
“谢谢田**。”何琼瑶将目光落在江恨离身上,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江恨离看看时间:“快十一点了,田**这么盛情,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吧。”
田昆非常高兴,当即打电话给党政办主任李莉,安排午餐。
到了江恨离办公室。
何琼瑶说:“恨离,刚才田昆握着我的手,都不想放,眼睛色眯眯的,真让人不舒服。”
江恨离说:“他就是那种人,看到美女,眼睛就像粘了胶水似的,挪不开步。
你别往心里去,应付一下就行。”
江恨离给何琼瑶倒了杯热水,“琼瑶,这次来竹林,具体行程是怎么安排的?”
“初步定了是明天返程,后天下午,我要回京城,参加一期新闻采编和技术创新培训班,为期十天。”
“哦,那你就有更多的时间陪伴父母了。”
“我很想爸爸妈妈,可是,妈妈昨天又给我打电话,又要为我介绍对象。
说那男孩高大帅气,是某中央部委公务员,爸爸是央企老总,妈妈是某中央部委司局级干部。”
何琼瑶凝神望着江恨离,忽然问:“恨离,你说我是相亲,还是不相亲?”
何琼瑶问完这句话,眼神中有期待,也有几分慌乱。
她很希望江恨离劝她不要去相亲。
如果江恨离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就说明对她也无所谓。
江恨离何尝不知道,何琼瑶这是在试探?
“听着家庭条件、个人条件都很不错。”江恨离忽然话锋一转,“但条件再好,得你觉得舒服才行。琼瑶,你是怎么和妈妈说的呢?”
何琼瑶的俏脸倏地红了,声如蚊吟:“我和妈妈说了,我有意中人了……”
说到后面,声音极小,恐怕何琼瑶自己也听不清了。
江恨离自然知道,何琼瑶说的“意中人”是谁,但还是故意问道:“哟,有意中人啦?什么样的人才能入我们何大记者的法眼?”
何琼瑶被问得脸颊发烫,嗔怪地瞪了江恨离一眼,轻声道:“你明知故问。”
江恨离嘿嘿一笑。
“对了,陈小曼参加主持**赛,表现优异,过五关斩六将,已经入围总决赛了。”
江恨离装作惊讶的样子:“是吗?这么厉害?”
何琼瑶挑眉道:“她没和你说?”
江恨离心虚,正要琢磨如何开口,党政办主任李莉进来了。
“我听田**说,来了个美女记者,食堂已安排过了,就是想问问,下午有什么安排,我们负责做好后勤保障。”
何琼瑶和李莉打过招呼。
“何记者,你和江镇长是老熟人呀?”李莉说话的语气很夸张。
何琼瑶微笑道:“是的。这次来竹林镇,一是采访,二是顺便看看老朋友。”
江恨离怕李莉口无遮拦,说出让何琼瑶尴尬的话,赶紧接过话茬:“李主任,下午我陪何记者去乡下转转,记者的眼睛很敏锐,说不定就能挖掘出新闻亮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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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莉眼睛一亮,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个圈:“明白明白,保证做好后勤保障工作。
不过,田**刚还念叨呢,说何记者是中央媒体的贵客,下午他要亲自陪同。”
江恨离瞬间明白,田昆想亲自陪同,一是监督,防止报道“**”,给竹林镇“抹黑”。
二是趁机搭讪美女。刚才他看何琼瑶的表情,着实有些猥琐,如果眼神可以脱衣服,何琼瑶已经被他扒得一丝不挂。
江恨离皱了皱眉,他可不希望田昆跟着添乱,但又不好直接回绝,只能含糊道:“再说吧,看何记者的意思。”
午餐安排在镇政府机关食堂包厢。
田昆一见到美女,就神采飞扬,满脸堆着笑。
“何记者,今天呢,特意让食堂大师傅做了几个拿手菜。
虽然都是乡村土菜,但那口味,绝对地道。
比如,红烧土猪肉,这可是我们食堂的招牌菜,大名远扬,散养的土猪,肉质紧实,关键是大师傅厨艺好。
说实话,什么东坡肉、回锅肉、扣肉,统统都比不上大师傅烧的红烧土猪肉。”
何琼瑶微笑道:“那我无论如何要尝一块。”
菜肴上桌,虽然都是土菜,却色香味俱全。
何琼瑶尝了一口红烧肉,色泽红亮诱人,入口肥而不腻,浓郁的酱汁裹着紧实的肉质。
她由衷赞叹:“确实名不虚传,很好吃。”
席间,田昆提出下午亲自陪同。
何琼瑶婉言拒绝:“田**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实在不必麻烦。
我这次来,主要是想走些田间地头,和乡亲们聊聊家常,听些最实在的话。
田**身为镇**,日常工作繁忙,竹林镇的大小事务都等着您统筹安排,哪能为了我这点小事分神呢?
田**要是实在放心不下,等我采访结束,整理出素材,先给您过目,确保报道内容真实反映竹林镇的发展面貌,您看这样行吗?”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给足了田昆面子,又点明了拒绝的缘由。
何琼瑶既然这么说了,田昆不好强求,只好打着哈哈:“何记者考虑得周到,那就依你。”
下午,江恨离和何琼瑶坐镇里的小车,在包村干部刘向东陪同下,先去竹林镇最偏远的村孙湾村。
村里道路坑坑洼洼。
由于颠簸,何琼瑶的身子时不时向江恨离倾倒。
第119章 无声砖窑
软玉温香。
江恨离忽然有将何琼瑶搂入怀中的冲动。
然而,毕竟是在车上。
昨晚下了一场雨。
村里道路,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
何琼瑶问:“江镇长,为什么不争取村村通资金修路呢?”
江恨离说:“青山县很多村,都是这个样子,僧多粥少啊。”
何琼瑶想了想,说:“下次我来联系省里有关部门,看看能不能特事特办,为竹林镇争取专项扶贫资金。
青山县是贫困县,竹林镇是贫困乡镇,理应得到更多政策和资金倾斜。”
江恨离微笑道:“那我可要代表全镇人民感谢你。”
何琼瑶抿嘴一笑:“八字还没一撇呢。”
路边,有一家轮窑厂**囱冒着黑烟。
何琼瑶蹙眉问道:“那轮窑厂怎么回事?黑烟排得这么厉害,环保手续齐全吗?”
坐在前排的刘向东接话道:“何记者,这是孙湾村的老窑厂,一个外地老板承包多年了。
说实话,基层并不关心环保问题,更多的是关注能缴纳多少税款,上交多少承包费。”
何琼瑶犹豫了一会,说:“我想去看看。”
江恨离说:“我陪你去看看。”
师傅将车停在路边。刘向东也跟着下车。
轮窑厂堆放红砖的地方,一个光膀子的壮汉正抡着皮带,一下下抽在一个蹲在地上的男人身上。
那男人看上去四十多岁,眼神呆滞,被打了也只会缩着脖子发出“呜呜”声,连躲都不会躲。
不远处的砖堆旁,还有四五个中年男人,个个衣衫褴褛,神情呆滞,偶尔低头痴笑几声,手里机械地搬着砖坯,动作稍慢,旁边就有人拿着棍子呵斥。
何琼瑶大声质问:“你为什么要**?他们是什么人?”
壮汉怒目圆睁,吼道:“多管闲事!信不信,我连你也打?”
江恨离往前一步,将何琼瑶护在身后,厉声道:“你动她试试!简直无法无天!”
刘向东说:“我们是镇政府的,这位是江镇长,你们老板呢?”
说曹操,曹操到。
一个白白胖胖的男人走了过来,他认识刘向东:“刘**,你找我?”
刘向东指着江恨离介绍:“王老板,这位是我们镇的江镇长。”
王老板脸上瞬间堆起谄媚的笑,迎了上来:“江镇长,稀客啊!我是轮窑厂老板王合发。
不知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江恨离没心思跟他虚与委蛇,目光扫过被打的男人和那群呆滞的工人,问道:“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
王合发眼珠子转了转,撒谎道:“这家伙手脚不干净,偷其他人的钱,还不认账。
江镇长,**是不对的,以后杜绝发生。”
何琼瑶戳穿了王合发的谎言:“王老板,看他的模样,估计都不认识钱的面值大小,怎么可能偷钱?”
江恨离当机立断:“我们去问问情况。”
那个挨打的中年男人呆呆地站在一边,不言不语,神情呆滞。
何琼瑶问:“你叫什么名字?”
中年男人忽然咧开嘴笑了,露出黑黄的牙齿:“丫……丫蛋……”
何琼瑶又问:“你多大?”
让人哭笑不得的是,丫蛋揉了揉裤裆,憨笑道:“很大很大。”
说着,他就要解裤带,被王合发呵斥住了。
何琼瑶羞红了脸。
江恨离问:“你多少岁了?”
丫蛋憨笑道:“十三岁。”
江恨离摇摇头,没有再问。
丫蛋明显属于智障人员。
看他的年龄,少说也有三十多岁。
江恨离的目光扫过那群机械搬砖的工人,每个人的眼神都像蒙着层灰。
他转向王合发,冷声问:“这些人,都是你雇来的?”
王合发赔笑道:“都是附近村里的,家里条件不好,来这儿挣口饭吃。”
江恨离沉着脸问:“这个丫蛋,他是哪个村的?我让派出所查下!”
王合发支支吾吾的:“不,不记得了,明天我来查查。”
“别查了!查也查不到!他的口音明显是外地的!他们是不是智障人士?”
王合发辩解道:“这是辛苦活,太聪明的哪会来这里干活?
他们也不是智障,就是傻傻的,不会说普通话。”
江恨离走向窑内。
高温窑炉旁,传送带源源不断地吐出滚烫的砖块。
车间内热浪滚滚,扬尘弥漫,工人没有任何防护装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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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穿着破旧衣服的男子正麻木地将炙热的砖块搬下、打包,汗水直流。
江恨离掏出一张百元大钞,问其中一个智障劳工:“知道这是什么?”
那劳工抬起头,浑浊的眼睛在钞票上停留了片刻,干裂的嘴唇动了动,突然咧开嘴笑了,露出沾着砖屑的黄牙:“这个可以擦屁股。”
江恨离转向王合发,声音冰冷:“他连钱都不认识,你怎么给他发工资?还是压根就没有工资?”
王合发冷汗直冒,支支吾吾地说:“每月都给他们留着钱呢……”
江恨离厉声道:“你连他们的名字都不知道,又是怎么为他留钱的!
我们去你们厂里财务室看看,这几年你为他们留了多少钱!”
王合发吓得面如土色,结结巴巴地说:“财,财务人员——”
江恨离打断他的话:“财务人员是不是又请假了?”
王合发被问得哑口无言,半晌才挤出句:“是……是家里有急事回去了……”
江恨离对刘向东说:“立刻给派出所打电话,让他们带足人手过来,另外通知县**局刑侦队,就说这里发现涉嫌非法拘禁、强迫劳动的重大案件!”
王合发见状彻底慌了,扑上来想抢夺手机,却**恨离一脚踹在肚子上,踉跄着撞在砖垛上,疼得龇牙咧嘴。
“江镇长饶命啊!这都是误会!”他趴在地上哀嚎,“我这就给他们发工资,双倍发!不,三倍!”
江恨离冷笑:“现在知道怕了?”
刘向东叫来了一个还算正常的工人,进一步了解情况。
轮窑厂大概有十几个智障劳工,都是云南和贵州交界处的贫困地区。
工厂24小时不间断生产,这些工人被分成8人一个班,每班工作12小时,每天中午12点换班。
这些**都是从火车站诱骗来的智障人员和流浪人员,王合发雇佣的打手用**、铁棍等实施控制。
警察来了。
经过突击审讯,发现王合发的罪恶还远不止如此。
一个叫“水牛”的智障劳工,因为午休时大声喧哗,被打手捆绑后用木棒、传动皮带殴打,并遭电击致死。
王合发连夜埋尸,并在上面种植蔬菜掩盖罪行。
第120章 山村鬼影
警车呼啸,将王合发及几个打手都抓走了。
那些弱智劳工等着送回原籍。
这些,主要都是警方的事。
江恨离安排刘向东协调配合。
在竹林镇领导班子成员中,支持江恨离的也就刘向东等少数几个人。
江恨离在县纪委时,就与刘向东有工作关系。
江恨离陪同何琼瑶先去了村部。
前几年,他来过村部几次。
村部是类似四合院的建筑。里面冷冷清清,外面小铁门是虚掩的。
看看时间,已是下午五点了。
村部办公室门都是关的。
江恨离在村务公开栏前驻足,打算看看村“一事一议”筹资及使用情况。
然而,内容没有更新,还是几年前的,纸页已泛黄。
正准备拨打村支部**电话,何琼瑶小声嘀咕了一声:屋子里有动静。
江恨离侧耳倾听,的确有那种噼里啪啦的声音,声音是从最西边的会议室传来的。
这种靡靡之音,江恨离一听,就知道是什么声音。
虽然,他还是个货真价实的处男,但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走?
东洋国爱情动作大片,他也欣赏过。
何琼瑶轻声道:“恨离,我们去看看?”
江恨离没吃过猪肉,但看过猪走,何琼瑶却是连猪走都没看过。
她压根就不知道,那是什么声音。
两人靠近会议室窗户,透过窗帘缝隙,向里面张望。
一个穿红色衬衫的女人弯着腰,两手撑在一把椅子上,身后站着一个黑黝黝的男人……
何琼瑶羞得满面通红,心慌意乱,退到一边时,不小心将靠在墙上的扫把碰倒了。
哐当一声。
江恨离隐约听到里面女人的说话声:“外面有人。”
两分钟后,会议室门开了。
最先出来的是村支书于清明。
后面出来的是村妇联主任。
村妇联主任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大妈,年龄看起来比于清明还大,长相非常一般。
于清明本来要发火,哪个冒失鬼破坏了他的好事!
但发现是江恨离,强忍着心中不快,喊了一声:“江镇长,是你?”
江恨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我看村部冷冷清清,以为都下班了呢。”
于清明干咳两声,掩饰尴尬:“江镇长,是这么回事,最近村里要办妇女健康讲座。
我和张主任正合计如何办好讲座呢。”
于清明撒谎不用打草稿,江恨离哭笑不得。
不过,仔细一想,于清明还是有可圈可点之处。
比如,他不祸害村里小媳妇和大姑娘,不欺负留守妇女。
有需求在组织内部解决,能增进班子感情。
不去酒店,不报销费用,节省村里开支。
办事效率很高,现场能解决的,坚决马上就办。需要三十分钟解决的,两分钟就能解决。
时刻保持艰苦奋斗的优良作风,哪怕是一把破旧椅子,也能发挥席梦思的作用,斗志昂扬。
江恨离不好戳穿于清明的谎话,因为这种事,得讲究证据。
由于何琼瑶在,他刚才也不便偷拍视频。
“你们村去年‘一事一议’筹资及使用情况,怎么还没更新?”江恨离的目光落在村务公开栏上,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于清明解释道:“这是我们工作上的疏忽,回头我就让人补上。
江镇长放心,村里的账都是清白的,一分一厘都花在明处。”
江恨离问:“去年‘一事一议’集资多少钱?集资事由是什么?”
于清明答道:“修路,一共集资了三万多元。”
江恨离的目光从村务公开栏移开,落在于清明脸上,“修路?我看村里道路坑坑洼洼,下雨天坑洼里都能养鱼,晴天扬灰能迷眼,这就是你们花三万多修的路?”
于清明忽然意识到,自己裤子拉链没拉上,于是转身拉上,辩解道:“江镇长有所不知,今年雨水特别大,青河堤坝都溃坝了,道路水毁严重,三万块钱杯水车薪,还希望镇里能拨款维修道路。”
江恨离沉着脸说:“村里账呢?我来看看。”
于清明说:“村账镇管,账簿都在镇里呢。”
江恨离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虽然说村账镇管,但一个季度镇农经站才做一次账,这个季度收支明细账及会计凭证呢?”
无奈之下,于清明只得让兼任村会计的妇联主任打开抽屉,翻出这个季度明细账及会计凭证。
江恨离不是学会计的,但随便翻翻,就发现一大堆问题。
比如,办公用品支出明显偏高;白条入账;还有KTV、夜总会娱乐支出。
这些都不算,还有一张县医院发票,摘要栏居然写着“人工流产手术费”,姓名栏是一个女人的名字:姜桂兰。
江恨离指着发票问:“这是怎么回事?”
于清明解释道:“前段时候村里事情多,我们请村民姜桂兰帮忙,没想到,她不慎跌倒,导致大出血,我们紧急送医,这是她手术和住院期间费用。
因为是她帮村里干活出事的,村里理所当然为她报销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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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
于清明解释得天衣无缝,但江恨离感觉,事实真相恐怕不是那么一回事。
江恨离没再追问,因为不会从于清明口中获知更多有价值的线索。
孙湾村有几个村民组一直存在吃水难等问题,镇里打了几口水井,现在问题有没有彻底解决?
江恨离很关心,陪同何琼瑶实地去看看。
于清明要陪同,**恨离拒绝了。
山南村民组。
一口水井前。
井台是用水泥砌的,看着还算规整,但井边空荡荡的,没有村民来打水。
江恨离问一个坐在井边纳凉的老汉:“大爷,这水井怎么没人用?”
大爷没好气地说:“你看这井水能用吗?猪都不喝!”
江恨离走上前,弯腰看了看井口,里面黑黢黢的,隐约能看到水面,但漂着一层淡淡的绿藻。
老汉继续说:“这井看着新,其实早就废了。打井的时候说是打了五十米深,结果呢?
不到三个月就开始渗水,现在这水一股子腥味儿,浇地都嫌糟蹋庄稼,谁敢喝?”
江恨离皱起眉:“当初验收的时候,没检查深度和水质吗?”
“验收?”老汉冷笑一声,“那些人来的时候,就站在井边看了两眼,听于清明说合格,就在本子上划了个勾,连井绳都没往下放。
后来我们去找于清明,他说这是天灾,井水本来就不稳定,再后来就没人管了。”
何琼瑶蹲在井边,闻了闻:“确实有股怪味,这样的水肯定不能喝。”
江恨离又去了另外两个水井,情况大同小异,有的水井直接枯了,井壁上能看到明显的裂缝,显然是施工时偷工减料,连最基本的加固都没做。
有的水井虽然还有水,但打上来的水浑浊不堪,底下沉着一层泥沙,放在桶里沉淀半天,水面上还是漂着一层杂质。
有村民围拢了过来,说起吃水的事,一个个义愤填膺。
打了水井,还要去河边挑水,谁不郁闷?
一个老太太说:“江镇长,其实不光是吃水的事,我们村西头那片山林,邪乎得很呢。”
江恨离一愣:“怎么邪乎?”
老太太说:“那片山林以前是个乱葬岗,从去年开始,就经常闹鬼。
晚上总有人听见里面有哭声,有人听到鬼叫,有人说看到过白影子飘来飘去,还有人说有鬼扬沙。
年初,有个村民晚上去山林里找牛,被鬼吓了,人疯了,送到了精神病院。
从那以后,没人敢靠近那片山林,白天都绕道走。”
第121章 装神弄鬼
老太太的话引起了村民的共鸣,大家七嘴八舌说开了。
一个大伯说:“我二小子前阵子跟人打赌,说晚上去闹鬼地,结果还没靠近,就看到附近树上有个白衣女鬼,还听到鬼叫。当时腿就吓软了。”
一个大婶接过话茬:“我家隔壁张寡妇,今年清明节上坟,傍晚时分,就有鬼扬沙,还听到鬼哭,回头一看啥都没有,吓得篮子都扔了,跑回来大病一场。”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名叫孙泉的,说道:“我爸爸就亲眼见过!白花花一个影子,头发老长,在几间平房前的树上游荡。”
江恨离问:“那里还有房子?”
孙泉说:“有三间平房,是以前一个外地老板承包山林种植油茶树时建的。
但前几年,这个老板出车祸**,这几间平房就荒废了。
不久之后,就开始闹鬼。人们都说,这鬼就是那个老板死后幽灵不散。”
江恨离是彻底的无神论者,不相信人间有鬼,这世上有比鬼更可怕的东西——那就是人心深处的贪婪和罪恶。
所谓闹鬼,往往是别有用心的人在装神弄鬼,掩盖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问道:“这个老板是男是女?”
孙泉答道:“男人。”
江恨离笑道:“既然是男人,就算有鬼,也是男鬼,怎么成了女鬼?”
江恨离这话一出口,围着的村民顿时安静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带着些茫然。
刚才七嘴八舌说得起劲,谁也没琢磨过这事,经他这么一点破,那“闹鬼”的说法就像被戳了个洞的气球,顿时瘪下去大半。
有个老太太说:“也许老板在阴间娶了鬼媳妇呢。”
众人哄堂大笑。
江恨离问:“那三间平房,离村子多远?”
孙泉说:“步行二十几分钟,有条山路通向那边,不过路况不好,拖拉机可以上,摩托车也可以,汽车上不去。
自从接二连三闹鬼后,连砍柴、捉蛇的都绕着走,没人敢靠近。”
江恨离决定一探究竟,说:“晚上我去看看。”
老太太劝阻:“江镇长,去不得啊!老孙就是前车之鉴,好好一个人,进去就疯了!”
江恨离却摆摆手:“越是这样,越得去看看!
真有鬼,我倒要会会它!
要是没鬼,也得让大家知道是谁在装神弄鬼!”
孙泉惊讶不已:“江镇长,你不怕鬼?
村里有个村民,绰号于大胆,他不信邪,晚上手持桃木枝去那里,因为桃木能驱邪。
结果还是看到鬼,并被鬼扬了沙子,吓得大病一场,现在再也不敢去了。”
江恨离淡定笑了笑:“我不怕,因为我不相信人间有鬼。”
何琼瑶忽然说:“江镇长,我陪你一起去。”
江恨离惊讶道:“男人都不敢去,你一个女孩子家敢去?”
何琼瑶挺了挺脊背:“有你在,我就不怕。这世上,最可怕的是人,不是鬼!
再说了,真要遇到什么事,多个人多个照应。”
的确,那天晚上,她就是遭坏人劫持,差点被害。
江恨离心中一热:“好的,何记者,无论是人是鬼,我都会保护你。”
孙泉说:“江镇长,我可以带你们去路口,指认位置,但说实话,闹鬼地我可不敢去。”
江恨离拍了拍孙泉的肩膀:“没问题,能带到路口就多谢了。”
孙泉极力邀请江恨离和何琼瑶去他家吃晚饭,江恨离答应了。
孙泉是拖拉机手,由于勤劳肯干,家庭条件不错,还盖了二层楼房。
镇长来家里做客,对他来说,是一件很荣幸的事。
孙泉老婆还杀了一只鸡。
在农村,招待客人的最高礼仪就是杀鸡。
江恨离顺便了解村里的一些事。
孙泉说:“江镇长,村里那几个干部,就想着捞好处,没有一个是真心为老百姓做事的。
比如,村支书于清明,一肚子坏水,五十多岁了,不是和这个女人睡觉,就是和那个女人睡觉。
他还想方设法搞钱,村里谁家房子最漂亮?就是他家。”
江恨离问:“村里有个女人叫姜桂兰吧?”
孙泉说:“是的,是个寡妇。这女人想进村两委,于清明说,村妇联主任今年要退,到时候就让她顶上。
村里人都知道,于清明和她有一腿。”
江恨离沉默不语。
很多村的村干部都烂透了!
这些村干部,上位就是想着捞好处,没有能力,也没有意愿带领村民致富。
比如于清明,将寡妇姜桂兰肚子搞大了,流产费用还在村里报销,简直是胆大包天。
但事实上,根本就没有人管他。
村账镇管流于形式,实质上沦落为镇农经站免费为村里代账。
田昆以及之前的李秋燕那些人,自己屁股不干净,贪财好色,哪有心思管村里的烂事?
更何况,于清明逢年过节不“进贡”?
如果不“进贡”,他的村支书位子估计早就被人撸了!
江恨离知道,田昆的势力太大,要想做出些改变,阻力太大。
前期,无论是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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壮拆迁补偿,还是敬老院事件,都能看出。
月光如水。
三个人借着往村西头走,越靠近那片山林,风声越怪,呜呜咽咽的像有人在哭。
孙泉打着手电筒,在前面带路。
江恨离担心何琼瑶害怕,主动拉起她的一只手。
为了防身,也为了探路,江恨离手里握着一根木棍。
何琼瑶轻声问孙泉:“孙师傅,山林里面有蛇吗?”
孙泉回答得斩钉截铁:“有!不过,基本上都是无毒蛇,因为这附近有菜花蛇,菜花蛇是百蛇之王,自己无毒,还专门吃蝮蛇、眼镜蛇等毒蛇。”
何琼瑶吐了吐舌头:“我最怕蛇和老鼠。哪怕是无毒蛇,我也很害怕。”
江恨离应声道:“女人没几个不怕蛇的。”
晚上走得慢,半小时后,孙泉说:“江镇长,前面就到了,那里是闹鬼地,我可不敢去。
如果被吓疯,一家老小怎么办?”
“理解,理解。谢谢你。”
孙泉折返回去了。
江恨离拉着何琼瑶的手,缓步向前。
“害怕吗?”江恨离轻声问。
“你要不在,我肯定害怕,也不敢来,有你在,我不害怕。”
在月光下,前面影影绰绰出现几间房子。
话音刚落,一阵凄厉的哭声突然从林子深处传来,不是风声,是实打实的女人哭腔,听得人头皮发麻。
江恨离能够感觉到,何琼瑶内心里是害怕的。
他轻声安慰道:“别怕,有我在!”
手电筒的光柱,扫到一个模糊的、披散着白色长发的影子,如同没有重量般,在离地几米高的树杈间“飘荡”。
惨白的“衣袂”在风中摆动,长发遮面,看不清面容,看起来毛骨悚然。
何琼瑶攥紧江恨离的手。
江恨离一眼就戳穿了假鬼的伎俩,轻声道:“别怕,那是挂在树上的假鬼,你看,它随风飘荡。就是用来唬人的。”
何琼瑶定睛看去,发现江恨离说的很有道理。
没有鬼叫,没有鬼扬沙,只有女人断断续续的哭泣声。
观察了一会,没有发现大的异常,江恨离决定,走到平房门口一探究竟。
这时候,何琼瑶有些窘迫地说:“恨离,我要解小便。”
人有三急,何琼瑶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自然也会尿急。
“你就在这里解手,我转过身就是。”
只能如此了。
江恨离很自觉地转过身,随后不久,听到淅沥沥的水声。
突然,何琼瑶惊叫一声:“有蛇!”
第122章 勇斗“女鬼”
江恨离本能地回头。
只见一条手腕粗的菜花蛇正盘踞在她脚边,鳞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吐着分叉的信子。
这看来是一条好色的公蛇。
何琼瑶吓得裤子都没有提,就那么僵硬地站着,吓得六神无主。
“别动!”江恨离低喝一声,握紧手中的木棍缓缓靠近。
菜花蛇虽无毒,但其庞大的体型足以让人胆寒,此刻它被惊动,正缓缓抬起头颅,做出攻击姿态。
江恨离并不怕蛇,小时候,他没少抓蛇。
他用木棍拨弄蛇,蛇缠住木棍,然后连木棍和蛇一起扔出十几米远。
菜花蛇是益蛇,他不想伤害它,如果是毒蛇,会毫不留情地打死。
何琼瑶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裤子还没有提上,本来就涨红的脸,现在都能滴出血来。
江恨离转过身去。
过了一会,何琼瑶一脸羞愧地说:“恨离,好了。”
又听到女人的哭泣声,声音就是从平房里飘过来的。
平房四周没有窗户,但江恨离判断,里面有人。
这世间哪有什么鬼神?
除了在平房门前树枝上飘荡的“女鬼”和女人的哭泣声外,并没有异常。
江恨离决定引蛇出洞。
他投掷了一块石头,砸向树上的“女鬼”。
“女鬼”应声坠落,落地时发出一声闷响,并非虚无缥缈的鬼影,而是布料摩擦地面的声音。
江恨离走上前,拾起一根木棍,轻轻拨开那团惨白的“鬼影”。
月光下看得真切,所谓的“长发”是网购的廉价假发,发丝粗糙打结。
“鬼影”只是白色的裙子,里面的填充物是稻草。
“头颅”是个扎紧的化肥袋,塞满了破棉絮,连五官都是用红墨水胡乱画的;
躯干则是两根交叉的竹篾,用细麻绳绑着,难怪会随风“飘荡”。
整个“鬼影”,就是一个穿了白色裙子、戴了假发的稻草人。
不过,在晚上,这玩意悬挂在树枝上,来回晃悠,确实很吓人。
“你看,”江恨离用木棍挑起假发,“连头皮都没做,就是块硬纸板粘的。”
何琼瑶的恐惧感渐渐消散,轻笑道:“做得真粗糙,也就骗骗夜里路过的人。”
“黑灯瞎火的,谁会细看?无非是借个影子、弄点声响,让人自乱阵脚。
但鬼把戏估计绝对不止这些。”
江恨离话音刚落,就看到前面一个白色女鬼,在门口翩翩起舞,还时不时发出凄惨的“鬼”叫。
鬼的叫声,究竟是什么样子?
没有人知道。
反正,这声音凄厉,让人听起来毛骨悚然。
何琼瑶胆小,一只手紧紧抱住江恨离的胳膊。
突然,那女鬼手一挥,一阵细沙雨朝两人落下。
这要是胆小的,还不吓得半死?
“装神弄鬼的把戏!”江恨离一声怒喝。
“女鬼”见势不妙,突然弯腰拾起一根木棍,就朝江恨离头顶劈来。
论打架,江恨离可是专业的。
在“女鬼”弯腰的瞬间,他就预判到了攻击。
他身子一歪,用力将何琼瑶拉向侧后方向,将她护在身后。
“找死!”江恨离一声断喝,挥舞手中木棍,精准抽打在“女鬼”持棍的手腕上。
“女鬼”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木棍脱手。
江恨离三两下,就将“女鬼”打趴在地,低声怒喝:“别乱动,否则就弄死你!”
“女鬼”动弹不得,发出痛苦的呻吟。
江恨离摘掉“女鬼”的假发和脸上的伪装,露出一张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的脸。
这个男人穿着白色长裙,三十几岁的模样。
“屋里还有没有人?”
“有。”
“有几个?”
“四个。”
江恨离这次是有备而来,知道是有人装神弄鬼,兜里带了一根绳子。
他用绳索捆住这个家伙的手脚,束缚在大树上。
为了防止他叫嚷,又用白色裙子堵住他的嘴巴。
三间平房不是没有窗户,而是窗户被人为封住。
木门是虚掩的,门缝里露出一丝光亮。
“琼瑶,我们进去看看!”
江恨离一手拉着何琼瑶的手,一手握着木棍。
他猛地推开门。
进门的那间屋子,一个男人正在侵犯一个女人。
女人低声啜泣,夹杂着一个矮胖男人粗鄙不堪的喘息和低吼。
江恨离怒不可遏,挥舞木棍,对着矮胖男人的臀部,就是重重的一击。
然后,他将这个皮肤黝黑的矮胖男人拽了下来。
江恨离对着这个矮胖男人,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矮胖男人疼得嗷嗷直叫。
江恨离直到他蜷缩在地上像团烂泥才停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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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琼瑶羞红了脸,转过身去,拨打报警电话。
江恨离将被单盖在女人身上,安慰道:“别怕,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女人蜷缩在被单里,哭得更厉害了。
哭泣,说明她还没有麻木。
里间的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眼神呆滞,精神萎靡,连哭泣都不会了。
江恨离的心像被钝器狠狠砸了一下,那女人空洞的眼神比哭嚎更让人窒息。
最里间还有一个女孩,看年龄,也就十**岁的模样,清秀的脸蛋上,挂着泪痕。
“我们是来救你的。”何琼瑶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
女孩名叫汪雨柔,是省城一所大学的大二学生,暑假来青山县玩,晚上在坐电动摩托车时,开车的正是装女鬼的矮胖男人。
矮胖男人趁着夜色,将电摩开进一条无人小巷子里。
等她意识到危险时,已经迟了。
她被迷晕,醒来时,发现自己已被矮胖男人侵犯。
不久后的一个晚上,她被转移到山林平房里,出不去了。
汪雨柔可怜兮兮地说:“我都不知道被关进这里多少天了,少说也有十几天了,家里人肯定急**,能不能将手机借给我用下?”
江恨离将手机递给汪雨柔。
这个可怜的女孩刚听到家人的声音,就泣不成声……
另两个女人,都是外地人,一个是来青山探亲的,另一个也是来青山县游玩的。
毫无例外,都是在乘坐电摩时,被矮胖男人或者他的同伙,用同样的手法控制住。
两个歹徒交代,他还有一个同伙,正在县城以开电摩名义,物色对象。
这三个歹徒,老家都是孙湾村或周边村的。
物色的侵害对象,一要有姿色,年龄不能大,二要是外地人,搭讪或拉客过程中趁机套取个人信息。
他们在一条等待拆迁的无人小巷有房子。
女人被侵犯后,晚上被悄悄转移到这片偏僻山林。
这些女人,他们自己先用,渐渐磨灭她们的反抗意志,然后转手卖给外县偏僻乡镇的光棍汉。
到目前为止,已转手卖了八个女人。
他们一到晚上,就在树上挂着白衣女鬼,一旦发现附近有动静,就装神弄鬼,学鬼叫、扮女鬼、扬沙子……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第123章 第一次吻
凌晨一点多,江恨离和何琼瑶才回到镇上。
江恨离在镇政府后面有宿舍。
前面是两室一厅的瓦房套房,中间是院落,后面是厨房和卫生间。
院子里有一棵石榴树。高大的枝丫伸到围墙外。
何琼瑶并不愿意住乡镇旅社,不仅卫生状况堪忧,而且安全得不到保证。
她更愿意住在江恨离的宿舍。
进屋后发现,虽然是两室一厅的套房,却只有一张床。
“你这里只有一张床啊?”何琼瑶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没事,外面还有一张竹床,是以前的住户落下的。
小时候,夏天热,没有电风扇,妈妈就将竹床搬到门外。
安上蚊帐,夜里就在外面睡,抬头就能看到星星和月亮。
运气好的话,还能看到流星。”
“恨离,可惜,我是在城里长大的,不能体会到在农村长大的那种快乐。我去冲个澡啊。”
何琼瑶抱着换洗衣物走进洗浴间。
哗哗的水声传来。
突然,传来何琼瑶的一声呼喊:“恨离,糟了!”
江恨离快速走到洗浴间门口,急切地问:“琼瑶,是不是滑倒了?”
“不是,我的毛巾落在包里了。你能不能递给我?”
“可以啊。”
“恨离,就是那条蓝色的毛巾,谢谢啦。”
江恨离很快就找到了毛巾。
“琼瑶,我放门口吗?”
浴室门开了一道缝。
一只白皙的手伸了出来。
“谢谢啊。”门缝里的手拿走毛巾,门又轻轻合上。
几分钟后,何琼瑶出来了。
她穿着一套宽松的棉质睡衣,露出匀称白皙的小腿。
江恨离正在整理床铺。
何琼瑶坐在床头,用手捋了捋散乱的头发,忽然问道:“恨离,屋里真有老鼠吗?”
“等关了灯,屋顶上就有老鼠在油毡上跑动,就像是在开运动会,还有吱吱的叫声。”
“真的呀?我最怕老鼠和蛇了。”
何琼瑶的脸倏地红了,因为说到蛇,不禁联想到晚上被菜花蛇盯上的一幕。
江恨离安慰道:“老鼠只在屋顶上跑酷,你也看不到,不用害怕。”
关灯不久,何琼瑶恹恹入睡时,屋顶传来老鼠的跑动声,还有尖锐的吱吱叫。
何琼瑶吓得往被窝里缩,可老鼠跑动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它们从屋顶的这头跑到那头,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油毡掉下来。
一想到老鼠尖嘴、细爪的模样,何琼瑶就越来越怕,忍不住喊了一声:“恨离,睡了吗?”
江恨离回应道:“还没,怎么了?是不是老鼠吵到你了?”
“嗯……”何琼瑶的声音带着哭腔,“它们跑得好响,我有点害怕,总觉得它们会掉下来……”
江恨离走了进来。
何琼瑶掀开一点被子,期期艾艾地说:“恨离,你能不能……能不能跟我睡一张床啊?”
说完这话,她的脸瞬间红透,连耳朵尖都发烫。
“好的。”江恨离心中苦笑,何琼瑶啊何琼瑶,你这是考验我是不是柳下惠?
没有开灯,但朝院落这边的窗户没有拉上窗帘,月亮淡淡的幽辉漫进屋里,落在何琼瑶泛红的脸颊上。
江恨离轻轻在床沿坐下,内心深处像是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然后下定决心,躺在床上,和何琼瑶同睡一头。
两人保持一定的距离。
但都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屋顶上的老鼠就像百米冲刺,声音突然大了起来。
“恨离,我怕!”何琼瑶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向江恨离这边靠拢。
江恨离从来就不是趁人之危的无耻小人,但也绝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他忽然一把搂住何琼瑶。
何琼瑶不仅没有一丝一毫的抗拒,反而像找到了坚实的依靠,将头埋在他宽阔、结实的胸膛里。
“琼瑶,别怕,有我在呢。”江恨离轻轻摩挲何琼瑶的秀发。
车厘子曾说,何琼瑶性格高傲。
但是,江恨离从来没有发现她很高傲。
“恨离,在见到你之前,你爸爸和我爸爸希望我俩能在一起,那时候,我只当这是大人之间无聊的政治联姻。
却不曾想到,我们现在是如此之近。”
“是啊,也许这就是缘分吧。缘分真是个很奇妙的东西,以前觉得不太可能的交集,却成了现在彼此的依靠。”
月光像一层薄纱,轻轻覆在两人身上。
“恨离,”何琼瑶的声音很轻,“你是不是认为我很开放?”
“琼瑶,别乱想,你只是在害怕的时候,需要一个依靠而已,这和开放没关系。”
何琼瑶的声音依旧很轻:“可我主动让你和我睡一张床,还靠在你怀里,换作别人,说不定会觉得我很随便。”
“琼瑶,我不会那么想,也不会允许别人那么说你。
在我眼里,你是非常纯洁、非常单纯的女孩。”
“恨离,在见到你之前,我从来没有和男生如此亲密过。真的。”
“琼瑶,我相信你。”
“恨离,如果我说我现在还是处女,你相信吗?”
江恨离惊讶不已。
他不是惊讶何琼瑶还是处女,而是惊讶她竟然会说出来。
“琼瑶,我当然信。”
“恨离,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个。
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安全感十足。”
理智的堤防,在情感洪流和暧昧氛围的冲击下,轰然溃破。
江恨离心中那根叫做“克制”的弦,砰然断裂。
他不再迟疑。
仿佛一迟疑,就永远失去了机会。
他低头轻吻她的唇。
何琼瑶猝不及防,初吻被江恨离夺去。
它来得如此突然,却又如此自然。
仿佛就该在这个时刻、这个地点发生。
何琼瑶从最初的惊愕,到慢慢放松,笨拙地回吻。
这是江恨离的初吻。
也是何琼瑶的初吻。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江恨离的手开始肆无忌惮起来,抚摸了不该抚摸的地方。
何琼瑶抓住他的手腕,乞求道:“恨离,别再往下了……”
江恨离如梦初醒,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太着急了……被这月光,被这黑夜,被你的美好……冲昏了头。”
“恨离,这是我的第一次拥抱、亲吻,还有刚才的……”何琼瑶一时想不出合适的词语,形容刚才差点擦枪走火的场景。
“琼瑶,刚才也是我的第一次拥抱、亲吻……”
“真好!我们都将自己的初吻交给对方。”何琼瑶的手温柔摩挲江恨离的脸。
“恨离,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刚才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就像一场绚烂的烟花,在我心里炸开,很美丽,很震撼,很汹涌。
我需要一点时间,让这烟花的光亮慢慢沉淀下来。
恨离,我是发自内心地喜欢你,不是一时冲动,也不是因为害怕才依赖你。
只是……我想把最好的自己,留到最合适的时候。”
说着,何琼瑶蜻蜓点水般的,在江恨离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
第124章 做柳下惠
江恨离轻轻搂住何琼瑶,柔声道:“睡吧,琼瑶,今晚,我要做一回柳下惠。”
“恨离,今晚难为你了。”何琼瑶将脸埋在他的胸膛,嬉笑道,“你的心跳很快。”
“第一次和女孩子同床,还共枕。”
“恨离,我也是。”
……
早晨出门时,正好碰到迎面走来的田昆。
“何记者,昨晚你睡在江镇长家里?”田昆心中就像打翻了醋瓶。
何琼瑶大大方方地说:“是啊,恨离是我男朋友。”
之前,何琼瑶还不好意思这么说,但昨晚,两人不仅同床共枕,还拥抱、亲吻、抚摸,就差临门一脚,这还不算是男女朋友?
田昆惊愕:“你俩是男女朋友关系?”
何琼瑶淡然一笑道:“田书记,有什么问题吗?”
田昆不怀好意地坏笑:“我听说,江镇长是有家室的人?”
何琼瑶冷声道:“田书记,我和恨离都是单身,处朋友不违法违纪吧?”
田昆脸上的坏笑更浓,眼神扫过江恨离,语气里满是讥讽:“江镇长,不是我说你,离婚的男人就像掉了壳的蜗牛,再怎么装硬气,底子也是软的。
何记者这么年轻漂亮,跟着你,不怕别人说她捡了个二手货?”
田昆说话太毒,何琼瑶正要开口反驳,江恨离却轻轻按住她的手,抬眼看向田昆,冷笑道:“田书记,都说青山县有人为了顶乌纱帽,把老婆当‘贡品’往领导床上送!
这种男人,是不是连离婚的资格都没有?毕竟婚书早换成卖身契了!”
田昆就像被人在公共场合扒了底裤,脸上的坏笑瞬间消失殆尽:“江恨离!你这话什么意思?污蔑造谣,就不怕我告你诽谤?”
江恨离哈哈大笑:“田书记急什么?我可没提任何人的名字!
你怎么对号入座了?还这么激动?难不成樱桃传闻,真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简直难以理喻!”田昆说得很没底气,刻意压低声音,怕被别人听见。
江恨离继续冷嘲热讽:“靠牺牲老婆换官帽,就算爬得再高,脊梁骨也是弯的!”
田昆一言不发,气呼呼地走了。
何琼瑶轻声说:“恨离,虽然田昆太可恶,但你刚才那话也太直接了吧?不怕田昆记恨你,以后给你使绊子?”
江恨离不以为然:“他要是想使绊子,就算我不戳他痛处,他也不会安分。
再说了,我总不能看着他欺负你,还忍着不吭声吧?”
何琼瑶心里一暖:“谢谢你,恨离。”
江恨离顾左右而言他:“琼瑶,今天去哪看看?”
何琼瑶想了想,说:“先去敬老院,看看老人,我以个人名义,给这些孤寡老人献点爱心。
然后,去竹山峡景区转转,好吗?”
“当然可以。”
敬老院现在由周波临时负责。
何琼瑶自掏腰包买了牛奶、饼干和水果。
周波这个曾经的刺头、躺平式干部,执行力让人刮目相看,这从敬老院的大变样可以看出。
其实,体制内从来就没有自甘沉沦的躺平式干部,他们只是在看不惯现实、升迁无望时,才消极沉沦。
体制内升迁,主要不是取决你做了多少事、取得多少成绩,而是取决于会不会来事、有没有人脉。
那些只知道埋头干活,不知道取悦和迎合领导的干部,注定吃亏。
才几天时间,敬老院破旧的被褥不见了,换成新的被褥。
老人不需要干手工活,至于种菜,则充分尊重老人意愿,绝不强迫。
食堂不锈钢的餐桌椅擦得锃亮,墙上贴着最新的一周食谱,厨房门口的公示栏里,还贴着食材供应商的资质证明和每日采购清单。
宿舍里破碎的窗户换成了双层玻璃,床上铺着崭新的蓝色被褥,再也看不到补丁摞补丁的破被子。
床头柜上还放着老人的常用药,标签上写着用法用量。
谈及敬老院的发展构想,周波说得头头是道:“江镇长,我打算对敬老院房屋进行彻底整修,最好新建一栋宿舍楼。
另外,将院区荒地改造成花园,重建健身设施,真正让老人老有所养,老有所乐。
只是资金这块,缺口很大,希望镇里能给予支持。”
镇财政什么情况,江恨离很清楚。资金这块,只能靠争取上级补助和社会赞助。
江恨离突然想到黄金龙。
黄金龙偷工减料,导致青河堤坝加固工程等多项工程质量不合格,但由于种种原因,问题不再深究。
他承诺捐款给敬老院,何不争取他的资金?
江恨离当即拨打黄金龙电话,自报家门。
“是江书记啊?你这个大忙人,还有空给我打电话?有什么指示?”
“黄总,我已经离开县纪委,履新竹林镇,你也知道,县里很多乡镇财政困难,竹林镇敬老院条件很差,打算进行改造,就是资金这块,缺口较大。”
“江镇长心系老人,这事儿我必须帮!大概需要多少钱?”
“最少需要一百万以上,黄总,你量力而行,要是觉得为难,我再想其他办法。”
“江镇长这话说的!什么量力而行?老人们的事就是天大的事!
最近中标了一个工程,资金量大,你看这样可行?
我先捐款一百万,等工程结账了,再追加一部分捐款?”
“黄总,这话我可就替敬老院的老人们记下了!
一百万可不是小数目,你能这么爽快答应,真是把敬老爱老落到了实处!
之前听人提过黄总在县里做过不少公益事业,我还当是场面话,今天才算真见识到了!”
电话那头的黄金龙听得笑声连连:“江镇长太客气了!老人们一辈子不容易,能帮衬一把是应该的。
再说了,江镇长刚到竹林镇就为老人的事奔波,我要是不搭把手,岂不是显得我不懂事?”
“黄总这格局,真是让我佩服。”江恨离顺势捧了一句,“不过有件事我得说清楚,这笔捐款我打算让镇里全程公示,每一笔支出都列在敬老院门口的公示栏上,让老人们看得明白,也让全镇百姓知道黄总的善举。你看这样可行?”
黄金龙笑道:“江镇长考虑得太周全,只要能让老人们受益,我没意见。最迟明天,我就让财务转账。”
“那我先替敬老院的老人们给黄总道谢了。”江恨离语气诚恳,“等后续敬老院改造好了,我一定请黄总来看看,让老人们当面跟你说声谢谢。”
……
田昆办公室。
镇扶贫办主任许九香进来了。
田昆指了指门:“将门关上。”
许九香惊讶地问:“就在办公室做?”
田昆冷哼一声:“又不是第一次在办公室做。我速战速决。”
许九香心中冷哼,你是儿女情长,英雄器短,每次都像秤砣扔进水里,扑腾一声,再也泛不起浪花。
第125章 田昆诡计
田昆迫不及待地解开皮带。
许九香没办法,只能曲意迎合,还假装很兴奋的样子。
一分钟后,田昆满足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
“昆哥,在竹林镇,你有多少红颜知己呀?”
许九香边说边穿裙子。
三十几岁的许九香,长得并不算很漂亮,但身材好,凹凸有致。
田昆坏笑道:“九香,我的名字是‘昆’,这个‘昆’字是上下结构,我要是不风流,都对不起我的名字!”
许九香眼底掠过一丝讥讽,嘴上却顺着他的话撒娇:“昆哥就是会说话,不过可不要喜新厌旧,别哪天把我忘了。”
她知道田昆贪心又风流,想从他那拿到好处,就得先顺着他的性子来。
田昆忽然想起什么:“九香,眼下有件事,得你去办。
光伏发电那几个项目,你得将手续准备齐全。
江恨离的事,你也听说了吧?才来几天?就将竹林镇闹得鸡犬不宁!
他专门自揭家丑,其实,是掀我和李秋燕的老底。
他这个人坏透了,捅出很多事情,证明竹林镇是个烂摊子,他呢,则是收拾烂摊子的救星。
扶贫项目,我们几个也赚了不少钱吧?”
许九香撒娇道:“昆哥,大头还不是给你拿了?你吃肉,我啃点骨头罢了。”
田昆在许九香的翘臀上摸了一把:“也不是啃骨头吧?十成你分了两三成啊。”
这话明着是安抚,实则是在提醒她别忘恩负义,以后还得乖乖听他的话。
田昆转入正题:“光伏发电、高山茶园、生态养鸡、危房改造,还有饮水工程,哪一个都不能出岔子。江恨离的眼睛像锥子呢。”
许九香皱起眉头:“昆哥,茶园项目报了500亩种植面积,实际只种了320亩,多领的180亩补贴款,我们几个已经分了。
可如果有人较真,查实地面积,一量就露馅了。”
田昆冷笑一声:“露什么馅?动动脑子,办法总比困难多。
你让村主任把隔壁村的荒山坡也算进来,再补份假的土地流转合同。
如果有人查,就让村主任带着去荒山坡转一圈,就说刚种的茶苗还没发芽,谁能看出问题?”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还有生态养鸡项目,报了100户养殖户,实际只有35户真养了鸡。
剩下65户的补贴款,你找些常年在外打工的空户头,把领款签字补全,再让养殖户多报点鸡的数量,凑够上报的存栏数。”
许九香忧虑重重:“昆哥,江恨离恐怕不是省油的灯。如果他要较真,恐怕会露馅的。假的毕竟是假的。”
田昆的眼神突然变得阴狠:“江恨离处处跟我作对,得给他找点麻烦。九香,你去勾引他!”
许九香惊讶不已:“你让我勾引他?”
田昆点头道:“是的,天下没有不吃腥的猫,也没有不偷腥的男人。
你身材这么好,再主动点,肯定能勾住他。
只要拿到他跟你亲密的照片或视频,我们就有了把柄。
到时候,他不但不敢深查扶贫项目,还被我们控制住。”
许九香犹豫道:“这招太龌龊了吧?”
“龌龊?”田昆很不高兴地说,“跟丢官坐牢比起来,龌龊算什么?
你忘了高山茶园的补贴款你分了多少?忘了生态养鸡的假手续是你签的字?
要是江恨离查出扶贫项目的猫腻,我俩都得完蛋!”
“可是……”许九香还在犹豫,“可是他不上套,怎么办?”
“那就贼喊捉贼!自己脱衣服,告他强暴!”
“脱衣服……诬陷他强暴?这要是闹大了,我自己的名声不也……”
田昆冷笑:“名声?你现在跟我不清不楚,名声就好了?
真等江恨离把扶贫项目的底掀了,我俩都得蹲大牢!
你分的那几十万,够你在牢里蹲几年?”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在许九香头上。
田昆见许九香害怕,乘胜追击:“只要把江恨离搞臭,他就得灰溜溜走人。
到时候竹林镇还是我们的天下。恐怕让你晋升副科级,你都不愿意!扶贫办主任是个肥差啊!
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只要女人一口咬定男人是强暴,男人是百口难辩。
你在江恨离办公室,将衣服脱掉,说他强暴你,谁能证明你是诬陷?
就算江恨离不坐牢,他的名声是彻底臭了!这种事,他是跳进黄河洗不清!
只要他滚出竹林镇,哪怕不坐牢,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许九香无奈地说:“昆哥,那我试试吧。”
田昆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不是试试!而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
江恨离陪同何琼瑶,去了竹山峡。
对于竹山峡的美景,何琼瑶赞不绝口。
但是,一想到这个烂尾工程,她又感到惋惜:“这么好的山水,要是能好好开发,完善交通基础设施,肯定能成热门景区。
可惜了,好好的项目就这么烂在这儿。”
江恨离说:“竹林镇地理位置优越,三市交界处,距离省城很近,竹山峡景区如果开发好,最少能辐射周边千万人口地区。
但是,营商环境不改善,谁也不敢来青山县投资,就像林文涛,投入的几千万打水漂,还惹得一身腥。”
龙门潭、桃花溪、万亩竹海、叠翠瀑、悬天岭,还有革命历史遗迹及明清时期的老房子,既有自然景观,也有人文历史景观。
何琼瑶问:“林文涛现在是什么情况?”
江恨离说:“不太清楚,有人说他东山再起,在外省开发房地产,生意做得很大。
有人则说他在外面开小餐馆谋生,生活艰难。”
何琼瑶用手机搜索,就像发现新大陆,兴奋地说:“恨离,你看,这个是不是林文涛?”
这是一篇关于林文涛投身公益事业的报道,职务写着是文涛地产有限公司总裁。
江恨离摇头:“我不认识林文涛。就算认识,又能怎样?
吃一堑,长一智,他怎么可能再来青山这个伤心地?”
何琼瑶喃喃道:“是啊,换成是我,也不会再来青山县投资。
因为我至少有三怕:怕地方上乱收费,怕承诺的配套不兑现,怕背后没人撑腰,投进去的钱全打了水漂。”
两人走过一片桃林。
“琼瑶,如果是春天,这里就太美了!
落红无数,小溪上,片片桃花,远看全是胭脂红。”
“可惜啊,这么美的地方烂尾了。”
江恨离主动拉起何琼瑶的一只手:“琼瑶,下午就要走了?”
何琼瑶扑哧一笑:“怎么?舍不得?”
“是的。”
何琼瑶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模样,正要开口说话,江恨离的吻就落了下来。
江恨离的手臂将她圈得很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周围的一切安静下来,只有桃花溪的流水声在耳边轻轻流淌,万亩竹海的叶子沙沙作响,连风都放慢了脚步,成了两人亲热的见证者。
第126章 硬刚县长
何琼瑶离开竹林镇的第三天,《中新报》头版就刊登她采写的新闻报道,题目是《青山县竹林镇民生观察:在破局中生长的乡村温度》。
报道的主题就是破局民生堵点,将本来是负面的新闻,发掘出正面亮点。
比如,孙湾村饮水工程,何琼瑶选取的角度是,江恨离“蹲点办公”,让“闲置井”活起来。
报道中,引用江恨离的原话:民生工程不能“建完就交差”,得让群众真受益。
对于敬老院,报道的小标题是:周波“走心服务”,让“问题院”变“幸福家”,突出小人物扛起大责任的形象。
报道还引用江恨离的原话:捂盖子不如动刀子——烂疮挑破才长新肉。
江恨离很佩服何琼瑶的生花妙笔。
整篇报道,没有刻意回避矛盾,却用独特视角捕捉破局中的微光,把“闲置井”“问题院”等困境,转化为干部担当、基层发力的生动注脚,让读者看见问题背后的温度与希望。
叶青天县长来到竹林镇调研。
调研主题也是民生工程。
江恨离感到,叶青天此次调研,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会议室里,田昆汇报工作,尽是假大空,张口闭口都是“全镇民生工作稳中求进”“民生工程目标顺利完成”,却对敬老院、饮水工程、轮窑厂等暴露出的问题只字不提,典型的报喜不报忧。
“田书记,”叶青天突然打断他,手指点了点桌角的《中新报》,“我来之前翻了这篇报道,‘闲置井’、‘问题院’,听起来都是不小的麻烦。
这些事,怎么没在你的汇报里提?”
田昆心里一喜,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自责”:“叶县长,您批评得对!
这两件事确实是我们工作的疏漏,之前我一直忙着推进全镇农业产业结构调整和招商引资等中心工作,没顾上这些小事,没想到留下了尾巴。
多亏江镇长刚上任就盯着整改,才没让问题闹得更大。
不过话说回来,要是江镇长早跟我通个气,提前排查,也不至于让媒体盯着这些陈年旧账报道,影响竹林镇的形象啊。”
“江镇长,”叶青天的目光转向江恨离,语气严厉,“你刚代理镇长没几天,就闹出这么大动静,是觉得之前的工作做得不好,还是想借着媒体,给自己立个‘为民办事’的形象?”
田昆在一旁适时补刀:“叶县长,我之前就跟江镇长说过,镇里的事要顾全大局,有问题内部商量着来,别动不动就捅到媒体、捅到县里。
他倒好,刚上任就把镇里的‘家丑’全抖出去,这不是让竹林镇丢脸吗?”
叶青天点点头,目光扫过在场的干部,声音陡然提高:“今天我来调研,是要查民生工作的‘实’,不是看表面的‘秀’!
竹林镇的民生工程,不能靠媒体报道撑场面,更不能靠‘整改前任问题’博眼球!”
江恨离回答得不卑不亢:“田书记说我没顾全大局、捅了‘家丑’,可我觉得,真正的大局,是让老百姓满意;
真正的脸面,不是藏着问题、捂着矛盾,而是把问题解决了,让大家日子过好了!
捂盖子不如动刀子。民生工作不怕有问题,怕的是对问题视而不见、对群众的难处漠不关心!
我整改这些事,不是为了跟谁作对,也不是为了给自己立牌坊,只是不想让群众的期待,变成失望,甚至是绝望!”
田昆的脸涨成了猪肝色,突然爆料:“叶县长,这事我本来不想提,怕影响班子团结。
但为了工作,还是说出来。来采访的记者何琼瑶,是江镇长女朋友。
何记者来镇里采访时,江镇长全程陪同,既没找我了解情况,也没去核实这些问题的来龙去脉。
现在报道里只写江镇长的‘功绩’,却对之前镇里的工作只字不提,这公正性能保证吗?”
江恨离当场驳斥:“田书记,你这是混淆视听!
何琼瑶来采访是报社的安排,她跑遍了孙湾村和敬老院,采访了几十个村民和老人,怎么就不公正了?
你要是觉得报道有问题,可以去跟报社核实,别在这里扯私人关系,转移视线!”
“扯私人关系?”叶青天打断他,脸色阴沉,“江镇长,你刚上任就借着女朋友的笔,把前任的‘问题’写成自己的‘成绩’,这不是搞特殊是什么?
要是每个干部都像你这样,靠着私人关系炒作自己,那基层工作还怎么干?”
江恨离直视着叶青天,语气坚定:“叶县长,我上任才几天,没心思搞炒作。
我只知道,之前孙湾村的村民有水井不能用,却要去河边挑水吃!
我只知道,之前敬老院老人吃的是淋巴肉,不干活不给饭吃,有病不能救治,活着却生不如死!
现在,又是什么情况?这些都不是‘表面的秀’,是实实在在的改变!
要是靠解决群众困难叫‘搞特殊’,那我宁愿天天‘搞特殊’!”
江恨离拿起桌上的《中新报》,指着“问题院变幸福家”的小标题:“叶县长,您看这里,报道里写了周波同志怎么整改,写了敬老院老人现在的生活,没提一句我的功劳。
我要是真想立牌坊,她何必把笔墨花在一个普通工作人员身上?”
江恨离和县长针锋相对的较量,其他干部都傻了眼。
他们迷惑不解:江恨离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背后有大靠山?
不过,他们更倾向于认为江恨离有大靠山。
因为年仅二十五岁就是镇长,放在全省,恐怕都是凤毛麟角。
如果没有大靠山,敢回怼县长,镇长乌纱帽恐怕戴不了多久。
虽然他们都知道杜明远是江恨离的靠山,但仅仅有杜明远撑腰,江恨离恐怕不敢这么硬刚。
“好!好一个‘天天搞特殊’!”叶青天猛地一拍桌子,声音震得桌上的水杯都晃了晃,“田书记,跟我去实地调研!
我倒要看看,这‘实实在在的改变’到底是真是假!”
他说完,根本没看江恨离一眼,起身就往会议室门外走,脸上满是怒容。
干部们都走了。
空荡荡的会议室,只留下江恨离一个人。
他心中意难平,明明说的是百姓的难事、做的是实在的整改,怎么反倒成了“博眼球”“搞特殊”?
反观田昆,不学无术,和叶青天走得近,就是因为将漂亮老婆送给他玩。
这种心理扭曲的人,却成了叶青天身边红人。
怪不得周波要躺平,并沦落为刺头!
江恨离心中感慨,自己要不是背景深,估计官帽子很快就会被叶青天摘掉!
没有背景,没有靠山,又想干得罪人、却让百姓受益的事,简直难于上青天!
这时候,车厘子打来电话,说国庆节假期,她和胡可可要来江州。
第127章 屎上雕花
江恨离有些惊讶:“怎么想来江州呢?”
车厘子不以为然地说:“哥,这很难理解吗?你爸爸国庆节回不了京城,舅妈就得带着小琛过去啊。
哥,你再忙,都要抽出几天时间来江州,给我们做导游。我还从来没有去过江州呢。”
江恨离微笑道:“行啊,你和胡阿姨什么时候到,提前和我说,我再忙也要抽空去江州,给你们当导游。”
车厘子嬉笑道:“哥,你说我要不要带画笔,到时候再请你当我的人体模特?”
“别,别,带画笔太麻烦。”江恨离一想到上次在车厘子家别墅画室尴尬的一幕,就脸红心跳。
这也不能怪他出丑,在那种情况下,哪怕是柳下惠重生,也会出丑。
因为他是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血气方刚的男人。
他能做到发乎情,止于礼,已经算是守住底线。
江恨离回到办公室不久,党政办主任李莉进来了。
初次见面,江恨离觉得李莉风骚。
但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发现她与倪文翠有几分相似。
一个女人,特别是有几分姿色的女人,身处职场,想进步,又不想失身,的确需要智慧。
李莉绝非只会靠姿色博眼球的花瓶。
“江镇长,有几份文件,请你审阅。”
李莉将文件夹递给江恨离,并没有离开,而是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
“江镇长,刚才听人说,叶县长在街上要求,所有商铺招牌,要做到样式统一,禁止使用红蓝黑三色招牌。
县城从年初开始,就这么做了,但乡镇没有推广,叶县长要求竹林镇先行先试,然后在全县乡镇全面推广。”
“瞎胡闹!这是典型的形式主义!是屎上雕花!”
“我也不太赞成,估计商铺抵触情绪大。
对了,我镇今年招商引资任务缺口较大,今年都没正儿八经的企业入驻。”
江恨离冷笑:“看看竹林镇荒废的工业园,就知道不会有企业入驻!
当企业老板认为谁来谁上当,还有谁敢来投资?”
李莉苦笑道:“是啊,但问题并不完全出在竹林镇,镇里也希望招商引资,增加税收和就业啊。”
李莉递给江恨离一张报表,是关于招商引资的。
江恨离一看,就知道水分太大。
当然,招商引资本来水分就大,乡镇如此,县里如此,市里也是如此。
一口鱼塘,设立几个垂钓点,就成了休闲垂钓中心,投资额几百万。
种几亩地草莓,搭个铁棚子,当接待点,就成了生态采摘园,投资额又是几百万。
有的干部亲自上阵,设立皮包公司,比如运输公司、建材贸易公司,虚报几百万,甚至上千万投资额。
“江镇长,有一个外地客商很快就要过来,说要重建竹山峡景区,投资额几个亿。
你没来竹林镇之前,这位客商就来过一次。是田书记亲自接待的。
田书记陪同叶县长下村了。你能不能先接待一下这批客商?”
江恨离当即说:“可以啊。招商引资是大事。”
话音刚落,李莉电话响了,说外地客商到了。
江恨离和李莉下了楼。
镇政府门前小广场上,来了一辆江州牌照的奔驰轿车。
外地客商一行四人。
两男两女。
领头的是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男人,梳着一丝不苟的大背头。
李莉介绍道:“江镇长,这位就是中城建集团夏总。”
一番介绍后,江恨离了解到,开车的男人,是司机。
两个女人,都有几分姿色,一个是夏总的秘书,一个是投资发展部部长。
寒暄几句后,一行人走进接待室。
夏总的秘书从LV包里掏出份烫金封面的文件,双手递到江恨离面前:“江镇长,这是我们《竹山峡景区开发可行性报告》。
总投资五个亿,将景区连片开发,并计划建玻璃观景台、温泉民宿和亲子乐园,建成后能带动上千人就业,每年给镇里带来至少两千万税收。”
夏总接过话茬:“工期计划两年,分三期推进。
江恨离翻开报告,第一页的“中城建集团”logo边缘毛糙,像是用普通打印机复印的。
再往后翻,数据漏洞更明显。“景区年接待游客预计50万人次”,可报告里没提周边交通配套规划;
“温泉项目投资1.2亿”,却没标注温泉资源勘探数据。
他试探着问:“夏总,报告里没提项目工期和资金拨付计划,这两块是合作的关键,您能具体说说吗?”
夏总微微一笑:“资金方面您放心,我们中字头企业不缺资金。
但国企有规定,项目启动前得先看到地方政府的诚意,先垫付300万项目保证金,用于土地预审和规划设计。”
旁边的投资发展部部长接话道:“江镇长,这保证金就是走个流程。
您想啊,我们这么大的企业,要是没点保障,万一前期投入了,镇里又变卦,我们找谁说理去?”
这些年,很多地方政府招商引资被骗,就是因为急功近利,急于引进项目,获得政绩。
江恨离不动声色地说:“按招商引资常规流程,前期勘测设计费用该由投资方承担。
而且我没听说过哪家国企会让地方政府垫付保证金,夏总,您这规矩怕是不合行规吧?”
夏总脸色微变,随即从公文包里掏出份复印件:“江镇长您看,这是我们之前在外地的项目合同,里面也有保证金条款。
邻市当时也垫付了300万,现在项目都快完工了,政府非常满意。”
江恨离接过复印件,只见上面的公章模糊不清,甲方名称里的“中城建”少了个“城”字,变成了“中建集团”。
他更加觉得可疑,故意说:“项目要是能签约,后续的土建、绿化工程,我们希望优先交给本地施工队,夏总这边能通融吗?”
夏总眼睛一亮,说道:“当然能!本地队伍熟悉情况,我们欢迎!
不过,想接活的施工队得交5%的工程保证金。
这是为了保证工程质量,免得有人拿了项目又偷工减料。”
江恨离更加怀疑,这几个人是骗子,打着中字头的幌子,先骗政府的项目保证金,再骗施工队的工程保证金。
正说话间,田昆回来了,将江恨离支走,他要和夏总亲自谈。
江恨离上网搜搜,发现中城建这个中字头公司是假冒央企。
通过龚天宝查询,夏总的奔驰轿车是在江州的一家租车公司租的。
越想越不对劲,第二天一早,江恨离去了田昆办公室,质疑夏总可能是骗子,签约必须慎之又慎。
“江镇长!”田昆脸色一沉,直接打断了江恨离的话,语气变得严厉,“招商引资是当前压倒一切的中心工作!
夏总这样有实力、有诚意的大企业愿意投资我们竹林镇,这是千载难逢的机遇!
你刚来不久,对具体情况了解不够深入,有些顾虑可以理解,但不能因此畏首畏尾,甚至设置障碍!”
第128章 招商骗局
江恨离心里清楚,田昆早已被“五个亿投资”“上千人就业”的政绩蓝图冲昏了头。
“田书记,我不是设置障碍。”江恨离放缓语气,将打印好的企业信息递过去,“根本就没有中城建这家央企,疑点太多……”
“竹林镇三年没落地过超千万的项目!这次五个亿的投资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全镇GDP翻番!意味着县考核排名冲进前三!
你呢?你从网上扒点信息,捕风捉影,就敢说人家是假的?
现在骗子哪有这么蠢,还敢顶着中字头的名头招摇撞骗?
我看你是没见过真正的大项目,才会把芝麻绿豆的小事当成天大的疑点!”
江恨离心平气和地解释:“田书记,这不是普通的网上信息,是国家企业信用信息公示系统查的。
根本没有‘中城建集团’的注册记录,倒是有三家同名的空壳公司。
注册资本都是认缴,没有实际出资。
还有夏总的车,我让人查了,从租车行租的,租期就三天,这哪像来谈几个亿项目的样子?”
“认缴注册资本怎么了?现在很多大企业都是认缴制!
租车又怎么了?人家是外地客商,上千公里路,为什么非要开自己车?”
田昆猛地一拍桌子:“你别总拿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和我较劲!
我告诉你,这个项目从夏总第一次来,就是我亲自对接的!
叶县长高度关注此事,亲自过问项目进展,明天亲自参加签约仪式。
你这时候跳出来质疑夏总是骗子,究竟安的什么心?怕我有政绩?”
江恨离压下心头的急火:“田书记,我安的是让竹林镇不被骗的心!
300万不是小数目,是镇里半年的民生开支,要是打了水漂,老百姓怎么看我们?
再说,夏总还要收施工队5%的保证金,到时候不仅镇政府受损,本地的建筑施工企业也要跟着遭殃!”
“遭殃?你这是咒我们竹林镇!
我看你是怕这个项目成了,我在招商引资上立了功,盖过你的风头吧?
你刚来镇上没几天,除了让竹林镇不断出丑,没做出一点实绩!”
“田书记,我来竹林镇是为了干事,不是为了争风头!
我现在纠结的不是谁的功劳,是300万民生钱能不能保住,是竹林镇的名声会不会毁在这场骗局里!”
田昆忽然放缓了说话的语气:“我跟你说实话,叶县长说了,只要这个项目落地,年底考核给竹林镇优秀等次。
我这个镇党委书记,明年就有机会调到县里,你呢,就很有可能升任镇党委书记。
你现在拦着,是断我的路,也是断你自己的路。”
田昆说得如此直白,直白到暴露了急功近利的私心。
江恨离冷声道:“田书记,正因为这关系到你的前途,才更要谨慎。
要是夏总真是骗子,项目黄了不说,还要担失职的责任。
到时候别说调到县里,能不能保住现有位置都难说!”
“难以理喻!”田昆拨打李莉电话,“半个小时后,召开党委会!”
然后,田昆怒视江恨离:“这件事,拿到党委会上集体研究!
你可以发表你的观点,但少数服从多数,这个规矩,你总该懂吧?”
江恨离看着田昆决绝的模样,心里清楚,党委会怕是要变成一场“一边倒”的表决。
因为到目前为止,田昆掌控着党委会。
半小时后,竹林镇党委会准时召开。
田昆坐在主位上,主持会议:“今天把大家叫来,主要是研究中城建集团投资竹山峡景区的项目。
五个亿的投资,对竹林镇来说是历史性机遇,能直接解决招商引资任务缺口,还能带动就业和税收,叶县长也多次过问进展。
下面,先由我介绍下项目基本情况……”
讲完后,他放下资料,看向众人:“大家都说说看法吧,同意推进签约的可以先表个态。”
“我同意!”镇党委副书记秦家林第一个表态,“我镇三年没拿过超千万的项目,这次五个亿送上门,要是错过了,今年考核肯定垫底。
夏总是田书记亲自对接的,又是中字头企业,肯定靠谱。”
紧接着,组织委员发言:“秦书记说得对,政绩不等人,早签早落地,老百姓也能早点受益。”
宣传委员也跟着表态:“我看合同条款挺合理的,300万保证金只是走流程,等项目启动,钱很快就能收回来。”
班子成员相继表态,就剩江恨离和镇纪委书记刘向东没有表态。
江恨离看着眼前一边倒的局面,沉声道:“在大家继续表态前,我来说几点质疑理由……”
轮到刘向东发言:“考核垫底只是面子问题,资金被骗、民生受损才是里子问题!
作为纪委书记,我必须提醒大家,要是明知项目有重大诈骗嫌疑还强行签约,一旦出问题,不仅是经济损失,我们整个班子都要承担失职责任,到时候谁也跑不了!”
“危言耸听!”田昆怒斥,“你是纪委书记,该抓纪律抓作风,不是在这散播恐慌!
现在举手表决,少数服从多数!”
表决结果是七比二,江恨离和刘向东反对签约。
田昆看着结果,脸上露出一丝得意:“少数服从多数,这个项目就按原计划推进!
明天上午十点准时举行签约仪式,我来请叶县长参加,并让县电视台过来。
此外,安排财政所从民生项目资金中先安排三百万,作为项目保证金……”
江恨离猛地站起身来:“我尊重党委会少数服从多数的表决结果,但必须按规定在会议记录本上完整记录我的反对意见!
这是班子成员的职责,也是会议的基本程序!
若因强行签约造成资金损失或民生问题,我将依法依规向县委、县纪委实名反映情况,保留追究相关责任人责任的权利!”
田昆脸上现出一丝冷笑,对负责会议记录的党政办秘书说:“记!按他说的记!”
散会后,江恨离再次联系龚天宝。
吴发天本来要将龚天宝发配到行政服务中心公安局窗口,但党委会还没开,他就死了。
新局长来后,龚天宝调任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大队长。
龚天宝经过调查,确认夏总一行是骗子,以招商引资为名,在多地行骗,骗取政府的项目保证金和施工队的工程保证金,并屡屡得手。
但很多地方政府做贼心虚,明知被骗,却不敢报警,就像贪官被小偷偷了,却不敢报警一样。
只有一个地方政府报了警,龚天宝确认是同一伙人所为。
江恨离和龚天宝商量,在明天的签约仪式上现场抓捕夏总一行,狠狠打叶青天和田昆的脸。
第129章 一场闹剧
清晨,竹林镇镇政府门前小广场彩旗招展,巨大的红色充气拱门上写着“热烈庆祝中城建集团竹山峡景区项目签约仪式”的金色大字。
数条横幅悬挂在四周树冠和镇政府办公楼上,都是诸如“大企业助力大发展”“引进世界五百强,谱写竹林新篇章”之类的,很鼓舞人心。
临时搭建的主席台铺着红色地毯,背景板印着宏伟的景区效果图和醒目的企业Logo,气势磅礴。
县电视台的摄像机早已架好,摄影记者穿梭其中捕捉画面。
十几位身着艳红旗袍、妆容精致的礼仪小姐手持托盘,里面是待签的合同文件、香槟和丝带缠绕的剪刀,面带职业微笑,分列两侧。
一支从县里请来的鼓乐队,正在演奏欢快的《迎宾曲》,咚咚锵锵的锣鼓声响彻云霄,引得不少居民驻足围观,议论纷纷。
九点五十分,几辆黑色公务车鱼贯而入。
县长叶青天满面春风地走下车,在镇领导的簇拥下向围观群众挥手致意。
田昆今天特意换上了崭新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堆满了志得意满的笑容。
上午十点整,签约仪式正式开始。
签约仪式由田昆主持。
他拿起话筒,声音洪亮,带着掩饰不住的激动:“尊敬的叶县长,各位领导,各位来宾,朋友们!
在这金风送爽、硕果累累的美好日子里,我们隆重举行中城建集团投资竹山峡景区项目的签约仪式!
五个亿的投资,是竹林镇历史性的机遇,更是我县招商引资的重大突破……”
他用了近五分钟时间,介绍项目的不凡、前景的广阔,以及对叶青天高度重视、亲自推动此项目的感激之情。
随后,他提高声调:“现在,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欢迎叶县长为我们作重要讲话!大家欢迎!”
掌声和锣鼓声同时响起。
叶青天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视全场,颇具威严。
“同志们,朋友们,今天,我很高兴能见证竹林镇经济社会发展中的一个重大历史性时刻!
中城建集团这样实力雄厚的央企,慧眼识珠,选择在竹林镇大手笔投资五个亿,打造高水平的竹山峡景区。这充分说明了什么?”
他停顿了一下,自问自答:“第一,充分说明了我们青山县委、县政府持续优化营商环境、全力支持招商引资的决心和成效,得到了央企巨头的高度认可!
第二,充分证明了竹林镇这片热土拥有巨大的发展潜力和投资价值!
以田昆同志为班长的竹林镇党委、政府班子,在主动对接大企业、大项目上,展现了强烈的责任担当和扎实的工作作风!这一点,值得充分肯定!”
他的声音越来越激昂:“这个项目,不仅是五个亿真金白银的投资!
它更是上千个就业岗位的承诺!
是全镇GDP翻番的引擎!
是青山县年度综合考核争先进位的重磅砝码!
它的成功落地,必将彻底改变竹林镇的落后面貌,为全县的高质量发展注入强大动力!
青山县委、县政府将一如既往地全力支持这个项目,确保项目早日开工,早日建成,早日惠及竹林镇的父老乡亲!
我们要以最真诚的态度、最优质的服务、最有力的保障,让中城建集团的投资没有后顾之忧!”
叶青天的讲话掷地有声,配合着他有力的手势,将现场气氛推向高潮。
田昆激动得脸都红了,带头用力鼓掌。
江恨离面无表情,心中冷笑,马上小丑就要跳梁了!
接下来是重头戏——签约。
锣鼓队奏响欢快的《喜洋洋》,田昆整理了一下领带,和夏总并肩走上签约台。
礼仪小姐端着合同夹上前,两人分别在桌前坐下,拿起签字笔。
田昆率先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夏总低头就要落笔时,三辆警车突然冲破广场外围的人群,警灯闪烁,刺耳的警笛声瞬间压过了锣鼓声。
夏总握着笔的手猛地一顿,眼角的余光瞥见冲过来的警车,脸色瞬间煞白。
他猛地将笔一扔,起身就要往台下跑。
可刚迈出一步,就被率先冲上签约台的龚天宝死死按住肩膀。
龚天宝厉声说:“张明远,跑什么!你涉嫌合同诈骗,县公安局依法对你刑事拘留!”
夏总什么都是假的,连姓都是假的,真名叫张明远。
两名刑侦队员立刻上前,手铐“咔嚓”一声锁在张明远手腕上。
其他几个骗子,一一束手就擒。
张明远挣扎着嘶吼:“你们凭什么抓我?我是中城建集团老总,正在和政府签约!
叶县长,田书记,快帮我说话啊!”
田昆呆若木鸡,手里还捏着刚签完字的合同,纸张被他攥得皱成一团。
台下的人群彻底炸开了锅,指着被押住的张明远议论纷纷:“原来是骗子啊!”“这下县长的脸打肿了!”
县电视台的记者也慌了神,扛着摄像机不知所措,镜头僵硬地对着混乱的签约台。
叶青天的脸从刚才的意气风发变得铁青,他快步走到田昆身边,压低声音怒斥:“你到底怎么搞的?连人都没核实清楚就敢办签约仪式?
还把我请来,这是故意让我在全县人面前出丑吗?”
田昆浑身发抖,语无伦次:“叶县长,我……我看了夏总给的资质文件,都是齐全的,我真不知道他是骗子……”
叶青天瞪着龚天宝:“胡闹!就算他们是骗子,用得着在签约时抓捕?你这是成心让县委县政府难堪!”
龚天宝不慌不忙解释道:“叶县长,我们收到外地公安机关协查函。
张明远等人涉嫌合同诈骗,随时可能逃跑,情况紧急。”
叶青天铁青着脸,一言不发,上了小车,扬长而去。
一场闹剧就此收场。
田昆心如死灰,今天这出戏,让他不仅在镇里丢脸,也让他很有可能失去叶青天对他的信任。
没办法,看来又得在老婆面前吹吹耳边风,让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再给叶青天送樱桃。
第130章 将就就计
田昆是走读干部,有时住在乡镇,但更多的是住在城里。
闷闷不乐回家后,漂亮老婆曹思妮凑了过来。
“老公,怎么心情不佳啊?”
“娘希匹!今天被江恨离耍了……”
田昆三言两语,说了事情经过。
曹思妮也为丈夫鸣不平:“这个江恨离,做得太过分了!
早不抓,晚不抓,偏要选择签约时抓,这是成心让叶青天出丑,也是成心让你出丑!是将你们当猴子耍!”
田昆愁眉苦脸:“叶青天现在对我非常不满,也难怪,换成我,也会郁闷。
本来,想调到城里,现在,能不能保住位子都难说。”
曹思妮也为田昆担心,身子靠在他的怀里:“那怎么办?”
田昆在老婆的翘臀上捏了一把:“叶青天对你还有兴趣吗?”
曹思妮娇笑:“怎么没有?你对老婆的魅力好像不太自信啊!
你看我,脸蛋好、身材好、气质好,在厨房里是煮妇,在床上是荡妇。
叶青天见了我,魂不守舍。可是,我讨厌他。”
田昆听老婆说过,叶青天很变态,不是一般的变态,而且,不尊重女性。
“老婆,叶青天很变态吧?”
“是哦,我实在忍受不了。他出口成脏,说我们女人是尿壶,他每次都是在里面撒泡尿而已。
而且,他口臭严重,一张嘴,就像茅厕揭了盖子。”
“可是,老婆,这次又得让你委屈一次了。
如果不这样,我就没靠山了,甚至被撸掉镇党委书记,都是完全有可能的。
你也知道,这几年我进步这么快,主要是你的功劳。”
“这次又要给叶青天送樱桃?”
“哪有这么麻烦?第一次是没合适的借口。
既然叶青天对你身体还很迷恋,你只要一个电话,他就乖乖来了,身体是最实诚的。
不过呢,老婆,这一次,你可要抓住叶青天把柄。”
“怎么抓?”
“这样吧,这个周末,我将孩子带到奶奶家。
你呢,就邀请叶青天来吃饭,你还暗示,就你一个人。
我提前在房间里隐秘位置安装监控摄像头,到时候,把柄不就有了?”
“老公,为了你,我再忍受一回。”
顿了顿,曹思妮忽然说:“老公,那个江恨离处处和你作对,怎么对付他?”
“这家伙很难缠,才来竹林镇没几天,就将竹林镇搅得鸡犬不宁。
他为什么这么横?就是因为他有杜明远这座靠山!
要不然,哪能二十五岁就能当上镇长?”
“老公,要不,我给江恨离送樱桃?让你抓住他的把柄?保证让他对你服服帖帖的!”
“江恨离算个鸟!想上我的漂亮老婆,门都没有!
曹思妮,你是不是看到帅哥,就被迷住了?”
曹思妮撅着嘴,娇嗔道:“老公,你怎么将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了!
我这么想,还不是为你好?”
田昆不敢得罪老婆,如果老婆不陪叶青天,他就完蛋了。
于是,他哄骗老婆:“老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让江恨离那狗日的占你的便宜,我不甘心啊!
他处处和我作对,到头来还要睡我的老婆,天理何在!”
“老公,我就说说嘛。对你,和你说件事啊,我们医院一个副院长,是个女的,长得蛮漂亮的,本来是护士,卫校毕业的,能力也不咋样,没几年就升任副院长。
前几天,她老公将她捉奸在床,发现她早就是县卫生局长的情妇。”
田昆不以为然地说:“这有什么稀奇吗?太多了!见怪不怪了!对我来说,已经没有吸引力了!”
田昆话锋一转,“对付江恨离,我已经物色到合适人选了。
这个女人,一心想上位,想升副科级,我就让她先勾引江恨离——”
曹思妮打断田昆的话:“你不会和这个女人有一腿吧?”
“怎么可能?我心里只有你。”
曹思妮忽然流泪道:“我为了你,牺牲一切,你可不能在外乱搞女人!”
田昆假心假意地说:“不会的,除了你,我谁也不碰。”
……
江恨离平日里,住在镇政府后面的宿舍。
在县纪委时,有过前车之鉴,刘杰两次偷偷进入他的办公室,试图寻找他想要的东西。
要不是后来安装监控摄像头,他都没想到是刘杰干的。
刘杰好歹也是副科级干部,所作所为与小偷没啥两样。
因此,来竹林镇后,江恨离吃一堑长一智,不仅在办公室,还在宿舍,安装了隐形监控摄像头。
关键时刻,可以自证清白。
官场如战场,步步惊心。
因为根本就不知道对手会使用什么龌龊的手段设计陷害。
晚上九点。
有人敲门。
木门没有猫眼,江恨离问了一声:“谁呀?”
“江镇长,我是许九香。有个事情当面向你汇报。”
江恨离心中一凛,这大晚上的,哪怕就算真的是汇报工作,也有瓜田李下之嫌。
他打开门缝:“许主任,不能明天说吗?”
许九香从门缝里钻了进来。
一进门,她就反手带上了木门,动作透着股不容拒绝的急切。
“江镇长,有些事情,只适合晚上做啊。”
许九香白色裙子领口开得很低,里面露出白花花的一片。
江恨离正色道:“许主任,镇上的工作讲究公开透明,有什么事需要特意选在晚上,还得关着门说?”
许九香身子又往江恨离跟前凑了凑,一股淡淡的香水味飘进江恨离鼻腔,“江镇长一个人住,晚上不寂寞吗?”
江恨离声色俱厉:“许主任,大晚上的来我宿舍,还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传出去对你我都没好处!
你要是有工作上的事,尽快汇报。如果没有,那请你离开。
如果被别人看到了,对你我都不好,到时候,恐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许九香媚笑:“江镇长,你这是拒人千里之外啊?
工作当然是光明正大的,可有些……‘深入交流’,不是更适合夜深人静,关起门来,慢慢‘沟通’吗?”
她故意将“深入交流”和“沟通”几个字咬得又软又慢,带着露骨的暗示。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去解自己的裙带,白色的裙子顺着光滑的肩头滑落,露出里面黑色的蕾丝内衣。
“许主任,请自重!”江恨离厉声道。
第131章 自作聪明
许九香忽然一把抱住江恨离:“我老公那方面不行,我天天是守活寡啊。
我是成年人,不是小姑娘,不会缠着你的。
以后,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许主任,你再这样,我就报警了!”
让江恨离始料未及的是,许九香突然抓住江恨离的手,在她的脖颈上划了一道浅痕。
她这是有意制造江恨离对她使用暴力的证据。
“报警?”许九香冷笑,突然换了一副嘴脸,“你敢报警,我就敢说你强暴我!”
江恨离假装很害怕的样子:“大晚上的,是你来到我的宿舍,怎么就是我强暴你了?”
“我哪怕是失足女,你是嫖客,我只要不愿意,你都是强暴!
懂不懂法律啊?女人天生是弱势的一方!”
“许主任,仅凭你一家之言,就能告我是强暴?证据呢?”
“我来你家汇报工作,因为明天,县扶贫办要来我镇明察暗访扶贫项目落地情况,你趁机强暴我,而且,我的脖子上还有你的抓痕。”
趁着江恨离不注意,许九香解开文胸的拉钩,春光乍泄。
“江镇长,我来这里没有别的目的,我也不会陷害你,就是太寂寞,而你又太帅。
我心甘情愿做你的情人。如果你满足我的要求,我就告你强暴我。”
江恨离看着许九香撕破脸皮的模样,心中泛起一丝冷笑。
他一点也不慌乱,因为隐形摄像头正忠实地记录着眼前的一切,这才是他最大的底气。
“许主任,你说我强暴你,总得有人信才行。
你深夜独自来我宿舍,门是你自己关的,裙子是你自己脱的,现在又故意制造伤痕,这些举动要是放到明面上,谁会觉得你是受害者?”
“我不管!只要我闹到镇政府,闹到县纪委,说你利用职权胁迫我,再加上这脖子上的伤,谁会管那么多细节?
到时候你这镇长的位置,还能坐得稳?”
许九香边说边脱自己裙子,很快脱得就剩一条内裤。
江恨离冷声道:“许主任,你也是体制内的人,该知道诬告陷害的后果。
你一心想升副科级,可要是因为这事背上处分,别说升职,能不能保住现在的职位都是问题!”
“我不管!”许九香突然扑过来抱住江恨离,“今天要么你跟我成了这事,要么我们一起身败名裂!”
江恨离盯着她近乎赤裸的身体,感觉事情并不止那么简单。
许九香的风骚是出了名的,她并不缺男人,而且,她与田昆关系不明不白。
谁敢说,这不是陷阱?
是时候摊牌了!
于是,他厉声道:“许主任,你再这样,就不是身败名裂那么简单了!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立刻穿上你的衣服,从这里走出去,今晚的一切,我可以当没发生过!”
“你少吓唬我!当我是三岁小孩?”许九香变得歇斯底里,“今天这屎盆子,你不接也得接!”
她脱掉身上最后的衣物,像要把最后的遮羞布都当作弹药发射出来。
“我要报警!”许九香的脸部由于激动,而变了形。
“许九香!该报警的是我!信不信,只要你报警,就会被抓进大牢!因为你涉嫌诬告陷害我!”
“诬告陷害?”许九香强撑着底气,声音却有些发颤,“江恨离,你少在这虚张声势!
我脖子上的伤是你抓的,我深夜来你宿舍是事实,你拿什么证明我诬告?”
江恨离冷笑一声,指了指天花板角落一个不起眼的装饰摆件:“许主任,你以为我在宿舍装监控是为了什么?
从你敲门进来,反手关门,到你故意解裙带、脱内衣,再到你抓着我的手划自己脖子,最后脱得一丝不挂威胁我,每一个画面都清清楚楚录着呢!”
许九香将信将疑,江恨离打开手机,通过绑定的手机软件回放已拍摄的视频。
许九香的脸色瞬间煞白。
画面里自己搔首弄姿的模样、撕扯衣物的急切、抓着江恨离的手划向脖颈的动作,每一个细节都非常清晰。
江恨离收起手机,冷笑道:“你借着汇报工作的名义深夜闯进来,又是脱衣又是自伤,还想反咬一口告我强暴,这算盘打得也太精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许九香慌乱的神情,继续说道:“你以为凭着哭闹和身上那道浅痕,就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就能毁掉我的前途?
现在证据确凿,你要是还不知悔改,我现在就可以把视频发给县纪委和派出所,让大家看看你这‘受害者’的真实嘴脸!”
许九香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哀求道:“江镇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求你别把视频交出去,我再也不敢了!
我保证以后安分守己,再也不打歪主意了!”
江恨离厉声问:“说!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许九香眼神闪烁,不敢直视江恨离的目光,支支吾吾地说:“没……没人指使我,是我自己一时糊涂,见你年轻有为又长得帅,才起了歪心思……”
“糊涂?”江恨离冷笑一声,“深夜闯宿舍、自伤构陷,哪一步像是糊涂人能做出来的?你以为我会信?
许九香,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实话,是谁让你设计陷害我的?
只要你如实交代,这事就算过去了!
否则,我就立即报案,并向县纪委实名举报,什么后果,相信你比我更懂!”
“我……我说……我说实话!”许九香最后一丝抵抗的意志彻底崩溃。
她很清楚,视频一旦公开,她的人生就彻底完了。
不仅名誉扫地,甚至连工作能否保住,都是问题。
但江恨离的话不是恐吓,是赤裸裸的现实。
许九香声如蚊吟:“是田昆让我干的。”
江恨离并不感到惊讶,田昆这条老狐狸,终于按捺不住,撕下伪装!
“说!他为什么这么做?”
“他说你处处和他作对,要抓住你把柄,借此控制你……”
许九香没有全部说实话,隐瞒了她和田昆骗取扶贫项目经费的事实。
“走吧!”江恨离挥挥手,“你转告田昆,聪明反被聪明误,到头来别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好的,我一定做到。”许九香终于松了一口气,“江镇长,晚上我陪你吧?保证没有任何坏心,我就是喜欢帅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