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穿耽美文的龙傲天都知道》 1、死变态 沈允淮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是凌晨。 街道上早已没了行人,空荡冷清,唯有昏黄的路灯兢兢业业地立在路边。 沈允淮深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冲淡了鼻尖的消毒水味,他凝眉望了眼幽静的街道,抬腿走了出去。 长腿踩着灯光走过,渐渐远离了医院,忽然间有微风吹过,沈允淮似乎听见身后响起一阵缓而轻的脚步声。 沈允淮皱了皱眉,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片阴影,遮住眼底的情绪。 他下意识走快几步,身后那阵脚步声竟然也跟着快了起来,似乎离他越来越近。 一道灼热的呼吸落在脖颈上,沈允淮瞳孔骤然一缩,心跳瞬间加快数倍。 又来了…… 沈允淮站定身子,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转身的瞬间已经做好出手的准备。 然而,身后什么东西都没有,街道依旧安静得可怕,一丝微风也无。 呼吸不由得加重几分,沈允淮深深看了眼身后的街道,反复确认没人之后才转身重新上路。 这一次,脚步明显比刚刚快了不少。 走出去十几米,路过一处暗巷,沈允淮下意识觉得不对劲,还不等他反应过来,黑暗之中猛然伸出一双苍白的手! 眼前一黑,他被一股大力拽着,下一秒便被按在小巷的墙上。 身后的人动作极其迅速,温热的大掌迅速将沈允淮的双手牢牢桎梏,而另一只手则轻浮地沿着窄紧的腰腹快速上移,路过胸膛和凸起的锁骨,擦着喉结将沈允淮的惊呼捂在口中。 他手上微微用力,沈允淮便不得不仰起脑袋,修长莹白的脖颈就这么展露无遗。 颈侧传来一阵湿|热的触感,沈允淮察觉到他想干什么,突然猛烈地挣扎起来。 “别动,伤着你可就不好了。”那人故意压了声调,听不出原本的音色。 压制他的力度陡然加大,沈允淮的腰也被那人按住,牢牢困在墙上。 颈侧传来剧痛,深棕色的瞳孔缩紧,眼角被逼出生理性泪水,睫毛剧颤几下,不小心染上点点泪珠。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黑暗中弥漫开来,是身后那人松了口。 白得像是瓷器一般的脖颈上染了血色,显出一种诡异又脆弱的美,压着沈允淮那人只淡淡撇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他低头,滚烫的舌尖卷走残余的血渍,一股奇特的味道在舌尖弥漫开来,细细回味几秒,那人才勾了勾唇角。 “我们……还会再见的。” 那人故意凑近了沈允淮的耳廓,温热的鼻息尽数喷洒在沈允淮侧脸。 察觉到身上的力度松了几分,沈允淮蓄力,正准备反击,下一秒,压在他身上的重力骤然消失。 沈允淮暗骂一声,猛地回过头去,狭窄的小巷哪里还有半点人影,那人再次凭空消失了。 站在原地缓了几秒,他抬手抹掉自己脖子上溢出来的血渍,却摸到了一拍排深浅不一的牙印。 又是这样! 沈允淮抬手,恶狠狠掉擦着脖子上残留的口水,又颇觉恶心地甩了甩手。 颈侧未干的血渍黏在沈允淮指尖,突然间又让沈允淮想起来刚刚那个变态在他耳边说的话。 操……更恶心了。 从他来到这里开始,这种骚扰每隔几天就会遇到一次,身为男频文专业户的他穿书几百次,这种情况沈允淮此前从未遇见过。 该死的,这难道是什么新型炮灰时期的考验吗? 按理来说他身为男频文主角,这种剧本里和他做这种事情的不应该是什么清纯初恋,冷艳上司,爱而不得白月光之类的才对吗? 沈允淮想起刚刚顶在自己屁股上那恶心人的东西,怎么也没办法把他和‘美女’二字联系在一起。 特么的死变态,连男的都骚扰,等有朝一日你落在我手里,看我不把你那玩意儿切下来喂狗! 沈允淮骂骂咧咧从小巷子走了出来,街道上依旧空无一人。 他回到家已经是凌晨四点,没什么心思洗漱,干脆一头躺倒在床上。 安静了几秒,他才尝试着敲了敲自己的系统,得到的回复依旧是网络故障,正在修复。 作为穿书局龙傲天部门的优秀员工,沈允淮的任务就是在各种无脑爽文里扮演那个吊得不知天地为何物的龙傲天。 他穿越过数百个小世界,从无败绩。原本完成了上一个世界的任务就能美美退休,结果传送通道在开启时突然故障,沈允淮被一股强劲的力量击中,从通道中弹飞出来。 再次醒来他便到了这个世界,系统只来得及将原主的部分记忆传给他随后彻底失联。 没了系统,沈允淮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一个怎样的世界,但按照以往的经验,他大概率是要帮助原主完成生前遗愿又或者代替原主走完剧情才能离开。 读取了原主的记忆,沈允淮才发现这套路简直不要太熟悉,原主和他同名,是个嫉妒纨绔性格恶劣的富五代。 俗话说富不过三代,但这个世界的沈家硬生生富了五代,最后断送在原主的手上。 公司倒闭,父亲被逼跳楼,母亲受不了如此大的刺激,精神出了问题。 而原主却对重病在床的母亲不管不顾一心想要东山再起,他四处借钱融资无奈实在没有什么经商头脑,投资一亏再亏,高利贷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还差点被仇家拉去卖屁股,最后原主实在受不了打击选择自挂东南枝了。 咽气之前,原主只留下一句:倘若他能重活一世,必然不会让沈家在他手中败落。 沈允淮就是在这时候穿进来的。 被挂在树上的沈允淮接收完所有信息,忽而负手一笑,“东山再起的戏码么?有意思。” 他双腿一蹬,平稳落地。 稍加揣测,沈允淮便知道此行怕是又和之前那些商战文一样,要让他代替原主东山再起才能离开。 这点小挑战对于沈·前前华尔街之狼·允淮来说简直小菜一碟。 但这碟小菜吃起来却有些辣嘴。 一来他并没有继承原主完整的记忆,二来这人生前实在欠了太多债,仇家无数,追债的人每天都能排到几百米开外,三来……无论是追债的人还是别的什么人,对他的态度都很奇怪,但沈允淮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奇怪。 就比如今晚那个奇怪的人。 ——沈允淮从没看清过那人的脸,他出现的时间、地点都不确定,每次出现都照例咬他一口,然后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又凭空消失。 报过警查过监控,每次沈允淮出事的地方都只有他一个人,甚至有些时候还是他自己走进一些偏僻的小巷然后又骂骂咧咧地走出来,根本没有所谓的‘变态’。 沈允淮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于是去庙里找高僧花三百大洋算了一卦。 谁承想那秃驴竟然说缠上他的并非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相反那东西正气凛然,有成仙之姿。 一派胡言! 那秃驴话都没说完,沈允淮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三百块打了水漂,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更想揍死那个变态了…… 眨巴两下眼睛,有些烦躁地翻了个身,胸前却传来一阵凉意。 沈允淮低头,才发现衬衫上的第三颗扣子不见踪影,缝合扣子的线头凌乱地支棱在衬衫上,一片光洁的肌肤就这么袒露在空气之中。 只要稍稍一动就能看见藏在衬衫之下起伏的肌肉轮廓。 从医院出来时分明还是完好无缺的,这扣子是谁扯走的不言而喻。 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沈允淮干脆将身上的衬衫胡乱脱了,揉作一团扔得老远又在心里把那人反反复复鞭笞了几百遍,心中怒火才稍稍平静了些。 颈侧还是火火辣辣的疼,好像无时无刻在提醒着沈允淮刚刚发生的一切,那人的呼吸和声音仿佛还萦绕在耳畔,未曾消散。 烦,从没这么烦过,沈允淮干脆拉了被子把自己的脑袋严严实实捂起,恨不得现在就把那家伙揪出来,让他好好领略一下华尔街之狼的利爪! * 沈允淮一觉睡到大中午,直到医院给他打来电话他才悠悠转醒。 医院表示舒月衫又不见了,他们又联系不上萧宴迟,只好让沈允淮赶紧过去一趟。 舒月衫就是原主的母亲,自从沈家家道中落之后,她便患上了严重的精神疾病,原主是个没良心的,家里最后一点钱都被他卷走,舒月衫的病没有得到及时治疗,越拖越重。 好在当初原主的父亲在世的时候和舒月衫一起收留过一个孩子,那孩子虽然没住多久就被原主撵了出去,但一听说沈家的遭遇还是赶了回来。 ——那孩子名叫萧宴迟,好像在读高三吧。 他赶回沈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舒月衫送去医院接受治疗,高昂的治疗费用全都靠他每天打五份工来维持。 沈允淮虽然没见过这孩子,但心里隐约对他还是有些敬佩的。 医院那边的事情耽搁不得,沈允淮随便洗漱一下便穿了外套出门往医院赶。 自从他穿过来,舒月衫的医疗费也由他承担了一部分,昨天去医院正是给舒月衫交医疗费去了。 路口拦了一辆车坐上,出租车一听他语气着急又是去医院,立马将油门加到最大,飞快把他送到了医院门下。 “谢了!”沈允淮开门弯腰下车,飞奔着进了医院。 白天的医院人多得要命,沈允淮脚步匆忙倒也没人在意。 只是钻进电梯的瞬间,一道不算友善的视线落在了沈允淮身上,等他反应过来想去追寻的时候,电梯门却早已合上。 一路向上,直到十五楼才堪堪停下。 沈允淮快步走出电梯,直奔舒月衫的病房去了。 虚掩着的房门被沈允淮一把推开,病房里的三人纷纷转头朝他看来。 舒月衫完好无损地半躺在病床上,护士倒了水,正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给她。 站在旁边刚准备离开的主治医生见沈允淮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才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般开口道:“你来了?刚刚忘了和你说,你弟弟已经来过了。” 沈允淮平复了一下呼吸,走到病房中央站定,才问:“怎么回事?” “今早护士查房发现你母亲不见了,给你弟弟打了电话他没接,才打给你,没想到你弟弟倒是先来一步还在楼下花坛里找到你母亲,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医生解释完,又和沈允淮说舒月衫现在的情况很不对劲,最好还是赶紧接受药物干预。 虽然医生也知道沈允淮现在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去买大把的进口药,但医生还是尽职尽责地提醒了。 沈允淮闻言,果然只点头说自己知道了,随后又问萧宴迟人呢? 自从他穿过来就从没见过这个弟弟,虽然医护人员说他每天都会来医院,但莫名其妙地,沈允淮就是从没和他碰到过。 “你弟弟?他不是刚出去吗?你没见到他?”医生十分疑惑地问道。 “又是刚走?” 医生闻言,奇怪地觑了一眼沈允淮,“对啊,刚走不到三分钟你就来了。” 这兄弟俩每次都这样,一个前脚刚走另一个后脚就来,就跟约好了似得。 沈家的事情医生多少知道一些,之前沈允淮这个当哥哥的也从未露过面,直到半个月前才突然找到医院来,说要承担舒月衫的医疗费用。 把情况和萧宴迟说了之后,他并没有什么表示,所以也就默认兄弟俩一起承担舒月衫的费用了。 奇怪的是萧宴迟好像很不喜欢他这个哥哥,每次只要一提起沈允淮,那个模样俊秀的青年脸上就会不自觉露出些许嫌恶的表情,而且两人还不是一个姓…… 但这都是病人的家务事,医生无权过问也不是很想知道,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就带着护士离开了。 送走医生,沈允淮折回病房才注意到挂在椅子上的那件蓝白相间的校服。 2、我那不知所踪的弟弟 校服落进了沈允淮手里,抖开一看,胸口处贴着第七中学的校徽。 “是小迟,小迟回来啦?小迟……”床上的舒月衫看着沈允淮手中那件校服,脸上绽开笑意,伸出手就要去拉那校服的袖子。 沈允淮把衣服放下,转身坐在了舒月衫身旁,把她伸出去的手截停下来。 “不是小迟,是我,妈。” 一声妈喊得舒月衫愣怔片刻,她盯着沈允淮的脸看了好半天,却还是摇了摇头,像是没认出他来。 对此,沈允淮早就见怪不怪了。 他在病房陪了舒月衫一会儿,昨天请假的护工才姗姗来迟。 护工猫着腰,悄悄将病房门打开一条缝,却和对面冷脸坐着的沈允淮四目相对。 舒月衫已经睡了,青年半靠在病房的椅子上,白衫黑裤,皮肤白得如同某种珍贵瓷器,他一双狭长的眸子如寒冰般看向房门处。 护工心里咯噔一下,讪笑着和推开门走进来沈允淮打了招呼。 沈允淮点了点头,随后起身,示意她出去说。 护工见他这样,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悻悻地跟着他走出病房。 刚站定脚步,护工便急忙解释了自己为什么只请了昨晚的假,今早却没来。 “我家那口子老毛病了,一换季就总生病,我家那俩不争气的孩子又不像你和小迟那么争气,有钱给他爹住院,可怜我只能两头跑了,实在对不住啊小淮……” 护工嘴上说着抱歉,眼睛却一动不动地盯着沈允淮那张清秀的脸,观察他的反应。 沈允淮单手插兜,漂亮的脸如同一尊完美的雕像,没有任何表情。 听她说完,沈允淮只回了一句:“这样啊……那还真是挺可惜的,实在照顾不过来的话你明天就不用来了,我把这个月的工资结给你。” 一听这话,护工立马慌了,忙低声下气地和沈允淮道歉,边说还边挤出基地眼泪,颤颤巍巍地站在那,表示没了这份工作她这个家就撑不下去了,让沈允淮一定要再给她一次机会。 ——这家兄弟俩虽然看着不咋有钱,但两人出手都很大方,舒月衫也不是什么难伺候的主,比起之前那些活计,这算得上她干过最轻松一家了。 思及此,护工越哭越起劲。 但沈允淮却没有任何反应,他的视线落在护工身上,看见她新烫的时髦卷发,和微微敞开的包包。 那里面装着几张皱皱巴巴的纸币,五十二十一百的都有,皱巴巴一团,看起来就像是被人随意塞进去的。 护工呜呜咽咽哭了半天,见沈允淮没回话,眼珠子一转,又改变了策略。 “是这样的小淮,毕竟是你弟弟雇佣的我,我也照顾你妈妈这么久了,就算要辞退我,也得你弟弟点头才行,要不我给小迟打个电话问问?他同意了我才能走。” 护工抹了把眼泪,不再哭了,站直身子从兜里掏出手机。 沈允淮当然知道她打的什么算盘,也不戳破,只静静看着她表演。 电话拨出去,那边没接。 护工不死心,又拨了一回,这下倒是接通了。 “小迟啊,你们家的活计我可能做不下去了啊,我走了,月姐可怎么办啊,她都病成这样废了,不会又要露宿街头吧,我……我心疼她啊。” 护工的眼泪倒是说来就来,沈允淮静静看着,心里默默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有这演技,当什么护工,去演戏估计早就实现财富自由了。 沈允淮双手抱胸,歪着脑袋静静欣赏这段没有感情全是技巧的表演 ——就连护士都能看出来萧宴迟不喜欢沈允淮,天天待在病房的护工又怎么会不清楚。 对于沈家的事情,她了解的还要更多些,心里自然清楚当年是沈允淮把萧宴迟赶出沈家的,如今沈家落魄,多亏了萧宴迟才没让舒月衫病死街头。 平时只要在萧宴迟面前提起沈允话淮,他就一副吃了屎的表情,就差把晦气两个字写脑门上了,更何况她的薪水还是萧宴迟发的。 谁是大腿,护工还是分得清的。 果然,在护工一顿添油加醋的‘劝说’下,电话那头的少年声音都冷了下来。 “你的雇主是我,他有什么权利让你离开?” 光是听声音,护工都能想象那个模样俊俏的少年脸上此刻该带着怎样的怒意。 两人隔得近,沈允淮自然也听见电话那头少年的声音,他一挑眉,只觉得这人的声音好像有些耳熟…… 护工闻言,立马喜笑颜开,连连称是,聊了没几句便把电话挂了,她挺直腰杆,倨傲地抬起下巴用鼻孔对着沈允淮,再开口已经换上了一副高高在上的语气。 “你弟弟让我留在这的,你没资格赶我走。” 说完,护工拎着包包,一下撞开沈允淮进了病房。 沈允淮就这么站在走廊里,一双沉静的眼睛盯着护工的背影,良久才勾了勾唇角。 我那善良却实在愚蠢的弟弟啊,真是有趣…… 小孩子嘛,犯点错在所难免。 沈允淮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那件遗落的校服也被他挂在肩上一并带走。 而这一切,都被不远处趴在栏杆上的少年尽收眼底。 少年的视线落在那道清瘦的身影上,跟随他稳健的步伐把那人全身上下扫视一遍,细细一截腰藏在衬衫下,随着走动的幅度微微摆动。 他似乎很喜欢穿衬衫,身上这件跟昨晚被抵在墙上时穿得几乎别无二致。 只是这件衬衫领口更高,遮住了后颈处的风光,——那里有他昨晚留下的齿痕。 少年摩挲着手上的贝母纽扣,眼底神色戏谑,仿佛此刻落在他手里的不是纽扣,而是刚刚消失在走廊尽头那道清瘦的身影。 啪嗒一声,纽扣被生生捏碎,化为齑粉刷啦啦落在地上,而栏杆边的少年也随着那掉落的粉末一齐消失在原地。 如果医院的保安此刻正巧在看监控的话一定会被眼前这诡异的一幕吓得尖叫出声。 沈允淮乘电梯下了楼,才刚踏出医院大门,远处便响起一阵炸耳的轰隆声。 一个染着夸张金黄色头发如同一只热情金毛的少年骑着鬼火迎面朝他奔来。 鬼火在沈允淮面前甩尾,停稳,一双黑亮造型夸张的皮鞋踢了脚撑,落在地上。 随后,少年长腿一掀,从机车上跳下,“沈哥!”少年脆声脆气地喊了声,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如同晚夜繁星,漂亮得叫人移不开眼。 “你怎么来这里了?”沈允淮问。 “我一朋友被人打了,听说就在这个医院躺着,想着过来看看,没想到先遇见你了……你手上拿的啥?” 少年说着,视线落在那件蓝白相间的校服上,手却随意掏出一支烟递给沈允淮。 后者摆手婉拒,随口解释道:“我弟的校服。” 见他不要,少年便自顾自点了烟叼在嘴里,“你弟还在上学吗?喔对了你那保姆怎么说?” 少年名叫程鸣,是沈允淮来这里认识的第一个人,程鸣今年十七,住他隔壁,前不久刚搬过来。现在在一家酒吧当主唱。 他俩会认识纯属意外——沈允淮当时找的第一份工作正好就在程鸣工作那个酒吧。 当时沈允淮被追债的人堵在酒吧外面要钱,差点没跑掉,多亏了程鸣他才逃了出来。 从那以后他就对这个长得跟个小爱豆一样的少年产生了好感。 一来二去两人也就熟络起来,程鸣性格实在太过开朗,十七八岁的年纪精力无限,常常下了班还去打麻将,他也拉着沈允淮去过几次。 后来……只要沈允淮在的场合,基本没人敢和他们一桌。 没办法,沈允淮一打牌就跟赌神附体一样,从无败绩,社区里那些老头老太太跟他打了几个来回后见了他就摇头。 时间久了,这俩年轻人在这一片出了名,久而久之即使不赌钱也没人和他们玩了。 程鸣又爱玩,只好换了片区域找老头老太太打麻将。 那个护工就是程鸣在麻将室遇到的。 之前沈允淮过来看望舒月衫,程鸣也跟着一起来过,因此对那个护工有些印象。 “说了,没辞退。”沈允淮答道。 程鸣吐了口烟,有些好奇地挠了挠头,“她上班时间都跑出去打麻将,阿姨那病又离不得人,你不怕出事啊?” 闻言,沈允淮自嘲一声,“我弟招的人,我哪有资格管。” “啧,天天听你说你弟,怎么从没见到过他?还有你这弟弟怕不是瞎的,这种护工怎么也敢用?” 沈允淮无所谓地笑笑,随后抬手拍了拍程鸣的肩膀,“年轻人嘛,看走眼也是常有的事,至于那个护工……不足挂齿,反正一时间找不到新的,就让她先干着吧。” 说着这话的时候,沈允淮的视线不自觉地往旁边瞥了几眼,视线扫过的时候,人群中有几道视线匆忙躲闪开了。 沈允淮心下一惊,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 他抬手轻轻拍了拍程鸣的肩膀,“好了,不是来看朋友的?快去吧,别耽搁了。” 被沈允淮这么一提醒,程鸣才反应过来,喔了一声,忙把烟头踩灭。 “那我走了,沈哥,晚上见。”言毕,转身离开,却不小心被一个突然出现的人撞了一下。 程鸣暗骂一声,再转头却发现身后除了沈允淮根本没别人。 揉着自己被撞得生疼的肩膀,程鸣愣怔几秒,怎么回事?见鬼了? 见他还没走,沈允淮挑眉看了过去,“还有什么事吗?” 程鸣晃了晃脑袋,懵懵地说了声没什么,一头蓬松的金毛随着他的动作摇摆几下又服服帖帖地趴在脑袋上。 沈允淮看他这懵逼的样子,只觉得有些好笑。 目送程鸣进了医院,沈允淮才转身想要离开。 可他才刚迈出去几步,就察觉到刚刚盯着他那几个人竟然全跟了上来。 沈允淮脸上的笑意僵住,试探性地偏移了路线。 果不其然,那几个跟着他的人也换了路线,紧紧跟在他身后。 沈允淮心知不妙,一边快步走着,一边在心里默默想着对策。 与此同时,已经上了电梯,来到住院部走廊上的程鸣一转头就看见医院外面,几个彪形大汉正从四面八方朝沈允淮包抄过去。 而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年。 寒光一闪,少年手里竟凭空多出一把弹簧刀来! 3、力大如牛 沈允淮脚下越走越快。 而身后那几个人似乎并没有放过他的打算,甚至还在闹市区就隐约有要出手的打算。 沉思片刻,沈允淮调转路线开始往更热闹的街区走去。 医院隔壁便是一条商业步行街,今天又正好是周六,街上摆摊卖货的和逛街的人都很多。 街区中央不知道在搞什么活动,远远地就能听见惊天动地的音乐和主持人激昂的声音。 沈允淮低垂着脑袋,快速穿行其中,顺走向人群中心,摩肩接踵的人群给了他最好的掩护。 沈允淮几次回头都感觉身后跟着的人似乎已经少了些,但……他总感觉身后有一道很熟悉的视线在盯着自己。 和追债那几个人不同,沈允淮直觉这道视线的主人就是昨晚那个变态。 好啊你,光天白日竟然也敢出来。 不过正好,敢出现就连你和那群臭虫一起解决。 正好他已经好久没闻见那股令人愉悦到浑身颤抖的血腥味了…… 沈允淮一边走,一边判断那道视线的主人到底是谁,结果看了好半天也没能发现那道视线的来源。 ——热闹人多的街道虽然给沈允淮打了掩护,却也影响了他的判断。 他快速朝前走去,钻过人群,绕过街中心喧闹的舞台,转身却钻进了一个人烟稀少死胡同。 猛一抬头时却发现前方站着一个身穿黑色背心,满头大汗的男人,而他也刚刚误入穷巷打算转头离开。 四目相对,沈允淮浑身的肌肉骤然紧绷起来——这不就是他刚刚甩掉那人吗! 沈允淮瞬间头皮发麻,迅速转身寻了另一条小巷钻进去。 他的身影快速消失在巷口,没几秒的时间又被一根棒球棍顶着脑袋缓缓退了回来。 原来另一条小巷里竟然也藏着三四个相貌凶狠的男人,原本脚步匆忙的几人在看见沈允淮的瞬间停了下来。 猝不及防撞进了敌人的包围圈,沈允淮再想逃走已经来不及了。 刚刚追在他身后的人也围堵过来,闹市里唯一没什么人的角落就这么被一群彪形大汉给占据了。 街道上哄闹又土嗨的dj舞曲伴着大喇叭里传出来的叫卖声震得人耳根子生疼。 这地方就在商业街中心的舞台后面,今天外面好像有什么演出,音乐声震天响,躲在这后面别说打架了,就算是开几枪估计也没人听得清。 沈允淮退无可退,只好原地站定,他大概扫了一眼,身后四个人,眼前三个人,一共七个。 七个人的视线全都落在沈允淮身上,却唯独没有那道令沈允淮感到难受的黏腻视线。 那个人没追过来吗?还是说……他又藏起来了。 “沈大少,我们少爷要见你,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吧。”黑背心男开口,声音低沉又雄厚,听着就像是黄牛哞了一声。 沈允淮本能后退半步,和那个背心男保持着距离。 七个人而已,应该还能解决掉,想当年他可是在修真界当过老大的男人,虽然现在肉体凡胎但当拳脚功夫应该也没退化多少吧? 上次有程鸣在,他不好出手太狠,这次…… 沈允淮眯了眯眼看向面前的几个男人,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来。 对面几人被他这莫名其妙的一笑惊得愣在原地。 为首的黑背心男仔细打量了沈允淮一圈,后者跑了这么一段,脸上已经微微沁出一层薄汗,白净的脸上染上淡粉,一呼一吸间美得如同天神降临。 操,黑背心第一次觉得,原来男人也可以用美来形容 只可惜这人是他们少爷指名要带回去的,不然……他也不介意尝尝男人的味道。 沈允淮站在原地,眼看着对面那个黑背心看他的眼神越来越怪,没忍住皱紧了眉。 “喂,打架呢,能不能专心点?”沈允淮扬了扬下巴,好心提醒道。 黑背心回过神来,眼神暗了几分,“少爷交代过,全须全尾地带回去,注意点别弄残了。” 一声令下,几人瞬间从四面八方包抄上来,顷刻便把沈允淮围在中央。 捏着棒球棍的人晃了晃自己手上的铁疙瘩,率先出了手。 砰! 一颗剃着平头的脑袋被巨大的掌力狠狠掼在墙上,老街陈旧的红砖石都被震碎几块,刷啦啦掉落下来。 沈允淮按着那人的脑袋,带着些怜悯地拍了两下,“都说了我力气很大,让你轻点……” 说话间,耳侧传来一阵劲风,沈允淮快速松手,侧身捏住朝自己挥来的棒球棍,借力使力一记过肩摔连人带棍放倒在地。 沈允淮低头瞥了一眼,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粗粝的皮鞋底却恶狠狠压在那人喉结上,轻轻一动便能随时取他狗命。 见脚下的人一脸惊恐和不可置信,脸上的肉都吓得在颤抖,沈允淮这才满意地勾了勾唇角。 对了——就这个征服敌人,看敌人为他颤抖的滋味,爽。 “啧啧,几条杂鱼也好意思出来做打手?有点丢人啊~”沈允淮身体下压,微微弓起的腰将臀部线条凸显的更加诱人。 他一只手随意耷拉在自己大腿上,语气分明是柔和的,可脚尖却重重下沉,带着要命的力度。 剧痛传来,脚下的人立马从喉咙里发出一阵野猪般的咆哮。 一行七人除了黑背心,已经全被沈允淮放倒。 方才还对沈允淮有非分之想的黑背心此刻看着沈允淮却只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蔓延至四肢百骸。 该死,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的?明明之前来追债的兄弟和他说的是这人身娇体软易推倒,是个软柿子,好捏得很。 软柿子也可以把人踩在脚底吗? 黑背心不理解。 但他知道,今天要是不把这人带回去,明天被少爷揍成软柿子的就会是他。 “有……有本事单挑,一个人打七个算什么本事?”黑背心的额头浸出薄薄一层冷汗,话都说不利索。 沈允淮想笑,但他忍住了。 “我仗势欺人,我不是东西,所以你想和我单挑也是正常的。”沈允淮说着,脚尖一压,只听咔嚓一声,脚下那人便没了意识。 他抬腿,缓步朝黑背心走了过去,顺便揉了揉已经有些酸胀的手臂——刚刚打人太用力,光顾着装逼,忘了力的作用是相互相互的了。 黑背心被他逼得往后退了几步,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惊恐。 沈允淮很享受这种追逐猎物,看着猎物被自己吓得心惊肉跳的感觉。 他邪笑一下,故意吸了吸鼻尖,做出一副病态又享受的模样。 “闻闻看,空气里满是恐惧的味道,真是令人兴奋……” 沈允淮本就生得白,此刻脸上沾了不知道谁身上溅出来的血,往那一站简直跟索命厉鬼一般让人胆寒。 饶是黑背心身强体壮,手臂快有沈允淮大腿粗,此刻也止不住颤抖。 眼看沈允淮离自己越来越近,黑背心只能下意识握紧了手上不知道从哪捞来的木棍。 忽然间,黑背心瞳孔猛地一缩,十分惊恐地指了指沈允淮身后。 “你你你……你后面!” “我后面怎么了?有飞机是吗?这种烂俗的把戏你以为我会上当?” 沈允淮笑嘻嘻地盯着黑背心,眼底蓦地闪过一丝狠厉。 下一秒,沈允淮只觉得腰间一酸,浑身的力气瞬间被卸了个干净。 熟悉的酸软袭来,沈允淮只觉得浑身一软,鼻子和嘴唇便被人狠狠捂住。 操,是那个人! 一股奇异的香味从那人的掌心蔓延至鼻尖,沈允淮挣扎几下就没了意识。 黑背心看着眼前这个凭空出现的男人,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 他确定以及肯定,刚刚小巷子里根本没有这个人!他是凭空出现在沈允淮身后的! 那人背光而立,单手将沈允淮固定在身前,看不清脸,但黑背心能感受到他正垂眸盯着自己看。 明明艳阳高照的大夏天,那人的视线却让他却生出了一种被扔进冰窟的错觉。 他双腿挣扎着往后退了几下,直到背抵着墙才硬撑着站了起来。 “你你你……你是从哪里变出来的……刚刚明明没有人的!”黑背心退无可退,整个人几乎贴在墙上,说话的时候害怕得连声音都在颤抖。 “本尊从何而来,你不是看见了么?” 黑背心顿了一下,心说这人说话怎么一股古风味? 可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见对面那人抬手,自掌心凝出一道白光。 黑背心登时瞪大了双眼,这违背科学原理的一幕着实把他吓得不轻。 “能死在本尊手下是你荣幸。” 言毕,那人手中的白色光球瞬间膨胀变大,光芒璀璨耀眼,巨大的威压倾泻而下,黑背心吓得张大了嘴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那光球脱手而出,以闪电之势直冲黑背心面门而去。 滋啦!—— “啊啊啊啊啊!”黑背心惨叫出声,忙抬手挡了一下。 滋……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 光球及至黑背心面前,闪了一下,旋即就跟个没电的灯泡一样,暗了下去。 黑背心:“……” 对面那人似乎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只抬手盯着自己的掌心看了几秒,随后吐出一句:“果然还是不行么?” 黑背心愣了几秒,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一张脸气得通红,他直起身,恶狠狠擦了把刚刚被吓出来的鼻涕眼泪“妈的,装什么逼?老子以为你多厉害呢!” 言毕,抄起自己身边的木棍就朝着那人砸去。 萧宴迟就这么站在原地,一扬手将棍子截住,随后单手一甩,黑背心便随着那根棍子飞了出去,成了一个较为圆润的小黑点。 “蠢货,没了法力你也不是本尊对手。” 萧宴迟垂手,一把弹簧刀从他袖口滑落,刀刃被仔细打磨过,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冷光。 冰冷的刀身缓缓划过沈允淮的脸颊,最终停在沈允淮颈侧的大动脉上。 刀刃下压,眼看就要嵌入皮肤。 4、慢慢折磨 正在这时,萧宴迟身上白光一闪,一只通体银白,形如猛虎,背生双翼的灵宠从他识海冲了出来,一张翅膀挡住了萧宴迟的刀锋。 “主人,您不能杀他啊,您的金丹还在他体内,杀了他金丹也会碎掉的!” 灵宠名叫云煞,幼时被一仙人赠与萧宴迟之后便一直忠心耿耿地陪在萧宴迟身边。 闻言,萧宴迟手上的刀下移几寸,藏在袖中的肌肉骤然绷紧脸上却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 萧宴迟不语,如墨般深沉的眼睛觑向怀里的人,一片漠然的眼底裂出丝丝杀意。 云煞见状,忙忽扇着翅膀将萧宴迟手中的刀往上顶了顶。 “主人啊,您的金丹……嘿咻……实在特殊,已经彻底融进他的魂体之中……” “您现在还没找到取出来的办法,要是轻易把他杀了只会损害您的修为啊~” 云煞哼哧哼哧的把刀刃抬起,好在它皮糙肉厚,寻常武器根本伤不到他。 萧宴迟颇为无语地看了眼刀下那团毛球,手上力度一收,身上的力道骤然消失,云煞没来得及反应,骨碌碌出去老远。 “啊啊啊啊~主人,收手怎么也不跟人家讲一声,嘤~” 云煞忽扇着翅膀,扑棱着稳住身子。 萧宴迟收了刀,一个眼神也没分给云煞。 “谁说本尊要杀他?” 云煞:? “只是放点血维持法力,本尊可不想再咬他。”萧宴迟说着,低头朝沈允淮微微敞开的衬衣领口看去,不小心瞥见起伏的肌肉轮廓,这才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云煞滚着圆溜溜的身子飞回萧宴迟身边,一张虎脸上写满了疑惑。 “可是主人,您不就是为了咬他才把他救下来的吗?” 萧宴迟脸上的表情僵住,少顷开口道:“救他,是因为他这条命属于本尊,只有本尊能杀他,但不代表本尊愿意咬他。” “可是主人,你不是说亲口咬出来,没有被空气污染的血才是最美味的吗?” 萧宴迟嘴角微微抽动,强压下想把云煞扇飞的冲动,平静地开口道:“本尊何曾说过这话?” “有的主人,昨夜凌晨三点五十二分零八秒,您消化完新鲜血液,发出一声满足又低沉的喟叹,最后说了句:‘直接入口的鲜血果然不同’” 萧宴迟挺直的脊背微微弯了些。 “对了!我还用这里的法器帮您记录下来您完成修炼那一刻的英姿……” 云煞一脸谄媚地说着,翅膀一闪,不知道从哪掏出个手机来。 “……” 萧宴迟扶额,抬手把云煞挥远,“本尊这么多灵宠怎么偏偏是你跟来了。” 被嫌弃的云煞嘤了声,一双眼睛呈荷包蛋状化开,泪水汪在里面,随时都能嚎哭出来。 萧宴迟没理它,抱着沈允淮的手一抬,把他的脑袋按进颈窝扶稳。 随后,他掌心幻化出一道金光,轻轻一挥,沈允淮光洁的肌肤上边多出一道血痕。 金光裹着流淌出来的血珠飞快流向萧宴迟掌心,少顷,被金光划出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阻止了血液流出。 萧宴迟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收回了金光。 流入体内的鲜血补充了少许法力,勉强够维持接下来两日的用度。 “主人,我看不如将他绑回去关起来,让他跪在您脚下,每天只能伸着脖子等待您宠幸,等哪天您恢复法力寻到离开这鬼地方的方法之后再将他杀了泄愤,如此……美哉~” 云煞扑闪着翅膀,满脸谄媚地献计。 一想到这个叫沈允淮的人对自家主人做了什么,云煞就恨得牙痒痒。 上一世,他的主人明明是无情道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明明可以一路顺遂得道成仙,却被这不知道从哪闯出来的邪修夺走气运,还处处与他家主人作对。 两人积怨已久,于是约在一处荒山大战了三月有余。 那一战,两人拉了结界,无人知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云煞只知道萧宴迟浑身浴血被沈允淮抛了出来。 彼时萧宴迟已然奄奄一息,金丹所在之处被剖开一个血淋淋大洞,当中空无一物…… 见主人受难,云煞瞬间幻化出原形想要与沈允淮决一死战,却被他当胸一剑刺个对穿。 云煞至今记得它死之前,那邪修一身黑色长袍,负手立于半空,风吹得他衣袂翻飞,脸上渐渐露出狞笑。 他说:“这破班终于上完了!老子现在就要退休!” 随后……一道惊雷劈下,周遭劲风四起,白光大盛。 地动山摇间,云煞被一块巨石砸中便失去了意识。 再睁眼它和萧宴迟就来到了这奇怪的地方。 这厮不仅害得萧宴迟法力全无,记忆和魂体也受了损伤,至今无法修复。 血海深仇,没齿难忘,要不是萧宴迟的金丹还在他体内,云煞估计早就嗷呜一口把沈允淮给吃了。 越想越气,云煞磨了磨后槽牙,恶狠狠地瞪了眼沈允淮。 可萧宴迟却说:“现在杀他,还不是时候,本尊要慢慢,慢慢地折磨他,让他主动跪下来求我放过他。” 萧宴迟面上没有任何表情,语气又沉又冷。 那个名叫手机的东西里,有一处绿色藏书阁,以及一处白底蓝圈模样的藏书阁。 里面装着许多书籍,其中不乏一些文学著作,专门教人怎么折磨宿敌的。 萧宴迟早就把它们研究透彻,只待时机成熟便可让沈允淮挨个尝过。 那上面折磨人的手段是萧宴迟此前从未见过的,据说被折磨的人通常都会撕心裂肺痛不欲生,小脸通红浑身颤抖…… 咳咳。 总之那些凌驾于精神之上的折磨往往会让其中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彻底臣服。 这可比单纯的□□折磨痛苦得多…… 思及此,萧宴迟清隽冷峻的脸上露出一道阴险的狞笑。 云煞见状,心知自己的主人一定想了个惊世骇俗阴谋来对付这姓沈的。 一想到姓沈的要遭殃它便也叉着腰眯起眼,抬头挺胸桀桀桀笑了起来。 * 沈允淮是被人晃醒的。 入眼,是炫目的金黄色,毛茸茸圆滚滚的一团在他面前拼命晃动着。 沈允淮差点以为自己被一只金毛围攻了。 眨巴几下眼睛,五感渐渐回笼,沈允淮才听见一声凄厉惨绝的“沈哥!” 耳膜都被震痛。 沈允淮眉头微蹙,抬手捂住了噪音来源。 “没死呢,别嚎丧。”声音有些沙哑,但还算中气十足。 程鸣见沈允淮醒了过来,一双眼睛都亮了起来,忙呜呜两声。 沈允淮动了动酸胀的手臂,松开了手。 “哥你终于醒了!你怎么会晕倒在这?发生什么事了?没受伤吧?” 程鸣的嘴如同机关枪一样突突往外弹射问题,吵得沈允淮脑瓜子疼。 他撑着身子坐直,视线扫了一圈周边,发现被他打倒那些人还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只有那个黑背心不知所踪。 他是怎么晕过去的? 对了,那个人! 沈允淮眉头皱得死紧,又把周围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员。 “你什么时候跟来的?有没有看见什么奇怪的人从这里出去?”沈允淮面色阴沉,平静的语气下酝酿着风雨欲来的怒意。 程鸣有些愣怔地挠了挠头,“我刚进医院就看见你身后跟了好几个奇怪的人,你问的是哪个?” “相貌猥琐,鬼鬼祟祟,一看就心怀鬼胎不像好人,大概……比我高一个头的男人。” 沈允淮胸腔里升腾起一股无名火,说话间气息都有些不稳。 程鸣闻言,缓缓摇了摇头。 从他看见沈允淮身边跟了人就立马冲了下来,追到沈允淮身边前后隔了十几分钟,就算有什么可疑的人估计也早跑了。 “我一进来就看见你躺在这……那些人是怎么回事?不会又是来追债的吧?你有没有受伤?头晕不晕?身上呢?有哪里疼吗?” “哥你到底欠了多少钱啊?怎么追你的人一波接着一波啊?” 程鸣絮絮叨叨地说着,沈允淮却已经撑着身子站了起来,脖子稍稍一动,他便感觉颈侧一阵火辣辣地疼。 “嘶……” 沈允淮下意识抬手,修长的手指钻进衣领,碰了碰后脖颈。 衬衫被掀开一条缝隙,程鸣低头就看见沈允淮脖子上印着一圈明显的齿痕。 齿痕旁边还跟着一道十分暧昧的红痕,看起来像是刚弄上去不久。 “哥,你这是……” 沈允淮手上一顿,脸色瞬间黑如锅底,“被狗咬的。”他说。 程鸣看了眼那一圈圆润的牙印,心说什么狗能咬得这么圆?这分明就是人的牙印嘛! 不知想到什么,程鸣脸上突然露出嫌恶之色,恶狠狠地啐了口。 “这群畜生,打不过就用咬的?真下作!” “……” 意识到程鸣可能误会了什么,但沈允淮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反正被这群人咬和被那个变态咬没什么区别。 相反,他宁愿咬自己的是追债而来的那些人,不是那个行踪不定的变态。 站直身子,沈允淮才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沉声道:“先走吧,他们少了个人,说不定回去搬救兵了。” 程鸣喔了声,有些疑惑地扫了眼沈允淮,顿了几秒,犹犹豫豫抬腿跟上他的脚步。 盯着沈允淮的背影看了几秒,程鸣才鼓起勇气开口道:“哥,你是不是欠了很多钱?我这里还有些,要不你先还上?总被人追也不是个办法啊。” 沈允淮闻言,蓦地停下脚步,心头莫名涌上一股暖流,旋即勾唇笑了声。 听见声响的程鸣一脸懵逼地抬头,却被沈允淮拍了拍毛茸茸的金黄色脑袋。 一张异常俊美的脸忽然在眼前放大数倍,沈允淮属于沈允淮的香气裹着一股莫名的热气扑面而来。 程鸣瞬间红了耳根,下意识往后一躲,却没拉开多少距离。 沈允淮脸带笑意地看着他,薄唇轻启,“哥也没欠多少,区区三千万而已,你打算怎么帮我还?嗯?” “多多多……多少?三千万!”程鸣一双乌黑的眼瞬间瞪得溜圆。 沈允淮见他这样,爽朗地笑了两声,转身走远。 程鸣回过神来,喊了声哥,动身追上沈允淮。 5、钱债肉偿? 两人一前一后,刚要拐出巷口,却见几步开外的街头停着几辆黑色商务车。 外面便是闹市,几辆黑色商务车停在这里着实扎眼。 虽然看不清车里的人,但沈允淮下意识觉得不太对劲,猛地顿住脚步。 程鸣追得太急没刹住车,一下子撞在了沈允淮后背上。 “哥?” 话音刚落,对面的车窗缓缓降下,后座上一个西装革履,面容冷峻的男人撑着下巴转头朝两人看了过来。 “好久不见,小淮。” 沈允淮心里咯噔一下,想要逃跑却已来不及,周围的商务车上乌泱泱跑下来一堆黑衣保镖,瞬间将他围在中央。 车门唰啦一下打开,沈允淮和程鸣被‘恭恭敬敬’地邀请进了商务车后座。 车子启动,大摇大摆地驶出街道,完全无视了街道上人们异样的目光。 车内。 气压低到极致,沈允淮一上车就被按着坐在许书旻身边,两人之间就隔了薄薄几层衣料,沈允淮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的热气。 ——许书旻就是原主的债主之一,当初沈家破产,这位是最先伸出援手,也是掏钱最多的。 他和原主本是好朋友,可后来不知道闹了什么矛盾两人一拍两散。 情谊没了,钱还是要还的,为了方便追债,这位甚至还把原主欠的钱全都还了,然后顺理成章将原主所有债权捏在手里,成了沈允淮来到这里之后最大的债主。 一开始沈允淮还觉得这哥们挺仗义的,朋友落难他出手大方,甚至还帮忙把账都还清了…… 后来沈允淮才知道,这逼肯帮原主还钱纯粹就是为了控制原主,至于他为什么要控制原主,沈允淮至今都不得而知。 系统不在,沈允淮所继承的记忆也并不是很全。 车子平稳地向前滑行一段距离,微微晃动一下,在红绿灯路口停下。 程鸣一上车就被保镖用胶带封了嘴,此刻被两个彪形大汉一左一右地按在座椅上,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几声不明意味的呜呜声。 沈允淮给他递了个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还不等程鸣从沈允淮递过来的眼神里读出他想表达的意思,车里唯一的冷气来源便开了口。 “你们在干什么?” 许书旻低沉的声音带着令人难以忽视的压迫感,听起来有些怪怪的,但沈允淮又想不出来到底是哪里怪。 问出去的话半晌没有得到回答,许书旻终于不耐烦地转过了头。 沈允淮还有些懵逼,黑长的睫毛忽闪几下,明亮澄澈的眼睛和许书旻的视线撞在一起。 许书旻呼吸一滞,浑身肌肉下意识绷紧,旋即欲盖弥彰的将视线转移到沈允淮线条流畅的下颌骨上。 沈允淮很白,脸上的皮肤完美到没有任何瑕疵,像是这世上质地最好的瓷器,温润中带着些许令人着迷的细腻光泽。 盯了几秒,许书旻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视线,强压住心头的悸动尽量平静地开口道:“我的人又不会吃了你?反抗这么激烈伤到你怎么办?” …… 这是人话吗?沈允淮晃了晃脑袋,感觉自己的中文系统可能出现了故障。 沈允淮颇为无语地看了许书旻一眼。 接收到沈允淮投来的视线,许书旻锋利的下颌线有些绷紧,薄唇抿成一条刻薄的直线。 “小淮,”许书旻深呼吸一口,语气里染上几分无奈,“我说过,只要你肯,我们之间的账早可以一笔带过的。” 沈允淮坐直了身子,乌黑的眸子里透出些许精光,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 三千万说不要就不要?这人要么是疯了,要么就是挖了坑等着他跳呢。 思忖几秒,沈允淮才开口试探地问道:“你的条件是什么?” 许书旻皱了皱眉,看向沈允淮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可置信,他盯着沈允淮,身子缓缓前倾,以一个极具压迫感的姿势朝沈允淮靠了过来。 ?!!! 沈允淮没和男人挨这么近过,瞳孔骤然一缩,下意识往后退了些。 可身后就是车门,沈允淮根本退无可退。 眼看着许书旻离沈允淮越来越近,程鸣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喉咙里不可抑制地发出声声粗粝地喘息,保镖见状,手上力度加大把程鸣彻底按死在座位上。 沈允淮怕那些人下手没轻没重伤了程鸣,于是转头看了一眼。 也不知道这个动作怎么刺激到许书旻,他猛地抬手,两根手指如同钢筋一般捏住沈允淮的下巴,硬生生把他的脑袋掰了回来。 …… 许书旻连一个眼神也没分给作妖的程鸣,毒蛇般透着寒意的眼睛里仿佛除了沈允淮什么都看不见一般。 “你问我条件是什么?” “小淮,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呢?” 许书旻整个上半身都快贴在沈允淮身上了,已经超过两个正常男人的正常社交距离了。 沈允淮不知道眼前这人在发什么疯,但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即使有一巴掌把这逼拍飞的冲动此刻也不得不强忍下来。 毕竟他可以不要命但也不能不管程鸣。 沈允淮眯了眯眼,正想要怎么回答他这话时,许书旻却轻蔑地笑了两声。 他捏着沈允淮的下巴,逼迫沈允淮与他四目相对,布满红血丝的眼底满是疯狂。 拇指摩挲着沈允淮精巧的下巴,语气轻佻:“我说了,钱债肉偿也不是不行,你怎么就是记不住呢?” “………………” 沈允淮如遭雷劈,顿在原地好久没缓过神来。 “如果你早点答应我,如今又何必吃这么多苦呢?”许书旻说着,身体缓缓下压,嘴唇和沈允淮的只隔了不到一掌的距离。 沈允淮瞳孔骤然一缩,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巴掌已经落在了许书旻的脸上。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狭小的车厢里响起,沈允淮的力道不小,许书旻的脑袋被扇得偏向一旁,嘴角隐约渗出血渍。 车内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起来,保镖们默默将呼吸频率调到最低,紧张的觑向两人,大气都不敢喘。 许书旻用舌尖顶了顶发麻的脸颊,拇指抹掉血渍,脸色沉得快要能滴出水来。 沈允淮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地盯着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生怕他再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 虽然沈允淮不是什么很自恋的人,但他刚刚明明感觉到这人是想亲他。 他都看见姓许的噘嘴了!特么的,初吻差点不保。 沈允淮朝后退了退,整个背几乎要嵌入车门,眉毛皱得快要能夹死一只苍蝇。 他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确保姓许的一靠上来他就能一拳把他门牙都敲碎。 剑拔弩张的气氛持续了没几秒,许书旻兀自一笑,退开身子坐回了原本的位置。 “不答应也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和你慢慢熬。” “不过……”许书旻说着,转头看向对面那一头金毛的程鸣,“你可得快点想,光是想到你和他不清不楚,我就恨不得立马把他的眼睛挖下来。” 额…… 这台词对吗? 沈允淮一脸菜色,对于反派是个男人并且看上自己这件事有点接受无能。 一想到刚刚许书旻看自己的眼神,沈允淮就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虽然他缺钱,但他确信自己是笔直的,并且短时间内没打算弯,更没打算出卖自己去上一个男人…… 即使这个姓许的长得还不错,家里看起来也挺有钱的,但他实在不是沈允淮的菜啊。 但是话又说回来,那可是三千万啊! 反正眼一闭,灯一关…… 嘶——一沈允淮暗自脑补了那个场景,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胃里一阵翻腾,差点吐了出来。 算了算了,三个亿他也不干。 有些地方不该入的还是不要乱入,嗯。 他可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 哪个眼都不开,绝对不…… 思及此,沈允淮默默拉了拉身上的衬衫,把自己裹紧了些,尽量平和地开口道:“咱们的事咱们私了,何必牵扯无辜的人进来呢?你说是吧许……许少?” 许书旻却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蓦然笑出了声。 “许少,你竟然为了他叫我许少……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他在你心里的分量。” ???沈允淮缓缓打出三个问号。 他有任何一个音节是这个意思吗? 这哥们的阅读理解是不是从没及格过?还有,他确定是在男频爽文里没错吧?这剧本怎么有点不对劲呢? 沈允淮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对自己身处的时间空间以及宇宙都产生了深刻的质疑。 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最终又悻悻闭上。 而他这一系列动作落在许书旻眼里却彻底变了味道。 他只看见沈允淮那张清隽的脸上血色褪尽,整个人都因为他的话缩在角落微微发抖。 许书旻心下一动,有些后悔刚刚自己说话太过大声,但同时他又很庆幸沈允淮能对他露出这样的表情。 起码他不再是从前那样一脸淡漠,甚至因为他的一句话就想不开跑去自杀。 一些不太好的回忆涌上心头,许书旻眸色暗了几分。 他收回视线,淡淡道:“去浮岚。” 司机闻言,立刻加快马力,在一处路口调转车头飞奔进了夜色之中。 车子一路疾驰至市中心,又拐进一处僻静的小巷,最终在一道看起来并不显眼的木双开木门前停了下来。 木门之上,一块偌大的牌匾上写着浮岚二字,字体苍劲有力看起来狂放不羁,和这朴素的木门一点都不搭。 而且这地方……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场所。 沈允淮眉心跳了跳,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车门打开,许书旻长腿一迈,一言不发地走到木门前。 保镖赶忙上前为他刷卡开了门。 沈允淮和程鸣则被两个保镖押着,推下了车。 踉跄几下,沈允淮才站直了身子。 程鸣跟在他身边,脸颊的肉已经刚被胶带捆得泛白,沈允淮的视线才刚落在程鸣身上,就被身后的保镖用力推了一下。 “看什么看,快走。” 这才不情不愿地迈开了腿。 一路上,沈允淮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地方,心里隐约觉得有些熟悉。 从木门进去,拐过一处回廊,眼前的场景才豁然开朗。 中式风格的待客厅恢弘大气,每一处的布景都写着三个大字——我很贵。 负责接待的人早在许书旻迈步进来的时候就在电梯旁边候着,等一行人进了电梯,他才闪身进来,刷卡按了顶楼。 透明的玻璃电梯上行,越过一楼,眼前的景象便换了副模样。 沈允淮低头朝下看去,脚下赫然是某个酒店的大厅。 穿梭来往的人群之中,沈允淮的视线敏锐的捕捉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人推着行李架,一脸淡漠地跟在客人身后,似乎感应到什么,于是抬起头来。 就在那一刹那,原本透明的玻璃骤然模糊,成了一片雾白,将所有视线都隔绝在外。 萧宴迟站在原地,看着那雾白色的玻璃电梯缓缓上升,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 6、见面 第6章见面 “主人,您看见什么了?”云煞的声音在识海响起,萧宴迟才回过神来。 “没什么,这附近的怨气最近又重了几分,你吃的时候当心些,别露了马脚。” “啊?嗷。”云煞问完乖乖闭上嘴潜心修炼去了。 萧宴迟不动声色地推着行李架跟在客人身后,一路把人送上了电梯。 他刚来到此地没多久,便觉得这附近怨气深重,已经到了方圆几里之外都能感知到的程度。 而那些磅礴浓郁的怨气之下,还隐约藏着些许灵气,感知到这一点,萧宴迟才寻着气味就来到这酒店附近。 却不想人刚走到这附近便被一个自称酒店经理的人缠住。 那人说他好几天不来上班是不是不想干了云云,然后不由分说地把萧宴迟推进更衣室换上了酒店的统一制服。 萧宴迟好几次想要解释,可那经理根本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于是萧宴迟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获得了一份工作。 后来萧宴迟才明白,这是他这具身体此前讨生活的地方,而这样的工作,这具身体的主人还有五份。 因为他的银行卡每月都会有一笔固定的钱财流入医院,加上房租水电以及请护工的钱,不打这么多份工根本养活不了自己。 而他穿过来之后还有在这些东西之外还多了一只云煞需要养活。 这家伙除了普通吃食还需要食用大量灵气来维持生命。 若是金丹在体,喂养云煞倒是不成问题,但问题是他的金丹现在在沈允淮身上,体内仅剩那点灵气也无法供养云煞。 好在灵气不足怨气云煞也是吃得下的,只是吃下去吸收转化得慢些罢了。 萧宴迟的适应能力足够强,很快便适应了这个世界的生活节奏,加之酒店周遭的怨气浓得如有实质,刚好能给云煞提供食物,萧宴迟潜伏在这里干起了服务生的活。 经过很多天的观察,萧宴迟发现这里的怨气主要来自三个地方。 一个是酒店十八层以上,禁止普通客人进入的区域。 另外两处便是酒店附近一些名为‘写字楼’的地方,还有几百米开外的一所学校。 怨气虽然多但并不纯粹,云煞吃进去也只能吸收千分之一,如此要等到它恢复,恐怕还需上百年。 按理来说这么浓的怨气必然会吸引许多妖魔鬼怪之类的东西。 但萧宴迟蹲守好几天,才发现这周围根本没有任何称得上妖怪的东西出没。 写字楼和学校里装的都是活生生的人。 这就奇怪了……光是人类的话怎么会有这么浓的怨气? 还是说,这里其实藏着什么妖物,只是他还没发现罢了。 要是真有什么修炼成型的妖物,捉来给云煞吃了,让它早日恢复法力说不定能带他离开此地回到原本的世界。 一只妖物养分可比云煞每天吃那些虚无缥缈的怨气来得多。 写字楼和学校他与云煞早就探查过,没有异常,唯一没有涉足的就只有这家酒店的十八层以上。 萧宴迟曾经旁敲侧击的问过经理有关楼上的事情,但那经理只诡异地朝他笑了笑,说什么他长这么好看有机会一定会引荐他上去。 而现在,他正在等待那个所谓的‘机会’。 电梯上行,萧宴迟静静跟在客人身后,视线不经意瞥了眼电梯上的数字。 最高只到十七层。 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沈允淮和程鸣被推着,走出了电梯。 才刚迈出几步,沈允淮就觉得隐约有些喘不上气来。 这上面的空气好像比下面浑浊多了…… 一些隐约的乐声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钻了出来,落进沈允淮耳朵里显得有些失真。 方才帮他们按电梯的人并没有离开,走在最前面帮他们引路。 音乐声越来越大,从隐约可闻到现在能清晰分辨出鼓点和节奏。 行至一道房门前,音乐声更大更清晰了,好像是什么网络流行歌曲,沈允淮不是很懂。 他瞥了眼身边被保镖按得死死的的程鸣,他因为自己遭受这无妄之灾,沈允淮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原本已经有些蔫巴的程鸣察觉到沈允淮的视线,也转头朝他看了过来,一双澄澈的眼睛里隐约泛着泪光。 这孩子毕竟还小,平日里虽然打扮得张扬了些,实际幼稚得要命。 沈允淮第一次和他搭上话,还是因为他快穷得吃不起饭了,饿得下了班就晕倒在酒吧的后巷里。 见他实在可怜,沈允淮才把他带回了自己家。 一问才知道,这傻孩子被老板克扣了三个月工资还傻乎乎给人打工。 沈允淮实在看不下去了,带他去老板办公室理论了半天,老板才同意把这欠他的五千块钱给他。 拿到工资的那晚,程鸣兴冲冲地带着沈允淮去吃了顿好的,然后顺理成章地叫上了哥。 后来沈允淮被人追债,程鸣又帮了他一回,两人这才奠定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程鸣老家并不是b市的,听他说来这里好像是为了找什么亲戚,沈允淮记不太清了。 总之……这孩子估计还是头一回被绑架,估计都吓坏了。 沈允淮没法开口,只能略显抱歉地看了眼程鸣,后者慌忙眨了两下眼睛,表示自己没事。 正在此时,引路人顿住脚步,从兜里翻出一枚卡片,眼看就要刷开房门。 “等等。”许书旻淡声道。 引路人问回了声是,默默收回了开门的手。 许书旻回头,便看见,沈允淮又在和那个黄头发的少年眉来眼去。 “看来你还真的挺喜欢他。” 阴恻恻的声音从耳畔传来,似乎还带着股莫名其妙的酸味。 沈允淮自动忽略掉那抹奇怪的酸味儿,终于开口道:“你带我来这干什么?” 许书旻皱了皱眉,脸上神色古怪,“这不是你从前最喜欢来的地方吗?当然是带你来重温一下。” “……”直觉告诉沈允淮,这里面估计不会是什么好地方。 果然,许书旻下一秒便开口道:“你那是什么表情,从前你不是说浮岚的mb质量最好吗?不让你来你还生气。” 沈允淮顿了几秒,嘴角止不住抽搐两下。 该死,这委屈的表情是什么鬼?这正宫的做派又是什么鬼? 现在的爽文已经不满足于让所有女性都为主角倾倒,就连男的也要来后宫争抢一席之地了吗? 这爽点会不会有些猎奇了? 思索间,许书旻已经挥手让引路人拿来了两枚手环。 “我允许你在这里玩一夜,这小子你要是喜欢也可以带上。”许书旻说着,人已经走上前来抬手为沈允淮戴上了手环。 “但是小淮,我只给你这一次放纵的机会。” 哈? 沈允淮听得云里雾里,几个汉字在他脑海里溜达了一圈,最终也没能拼凑出任何一点有用的信息。 但沈允淮总觉得……这姓许的话里有话。 引路人却在许书旻的示意下打开了房门。 震耳的音乐声伴随着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偌大的横厅里人头攒动,巨型舞池中央一对对年轻男女正忘情地扭动着身体。 房门打开的瞬间,一首音乐碰巧结束。 喧闹的环境骤然安静下来,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在同一时间转向门口。 落在沈允淮身上时,那些探究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凌厉。 许书旻倒是毫不在意,后撤半步,伸手揽着沈允淮的肩膀,强硬地把他往身边一带。 沈允淮呼吸猛地一滞,额角狠狠跳了两下。 与此同时,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 旋即一道流里流气的声音带着戏谑扎进沈允淮耳朵里:“呦~看看这是谁?大名鼎鼎的许少和沈大少爷,怎么今天有空光临我这小店了?” 话音刚落,舞池中央走出来一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 他右手拎着一瓶喝剩一半的红酒,右手还抱着一个穿着清凉,身姿婀娜的美女。 或许是喝多了些,那人的脚步有些虚浮,全靠他旁边的美女撑着才勉强站直身子。 男人抬起手,摇摇晃晃地指向门口,半晌对不上焦。 好在他身边的美女是个有眼力见的,软软地喊了声赵总便伸出纤长的手指扶着男人的手指,指向沈允淮。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那美女在看向他的时候,眼神好像有些奇怪。 不等沈允淮细看,那人却已经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视线。 “沈、少……啊哈哈哈!好……嗝,好久不见啊~” 被称作赵总的男人红着半张脸,胡乱摇了摇手里的酒瓶看起来像是在和沈允淮打招呼。 赵总? 沈允淮迅速在脑海里搜寻一圈,才想起来这人的名字——赵景瑞。 家里开酒店的,他爸之前还因为贿赂官员差点进去,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又给放出来了。 在沈家没有落魄之前,这位也曾经是原主的好朋友之一。 但这人性格乖张,阴晴不定,家里的产业也不怎么干净,因此原主对他的印象其实并没有多好。 比起许书旻,原主对这人的印象好像还要更深刻一些,以至于一看到这张脸,沈允淮脑海里就能自动匹配上与他有关的回忆。 而有关许书旻的记忆则更少一些,只有一些基本的信息,原主在沈家落魄后和许书旻发生的一些事情在沈允淮脑海里几乎是残缺不全的。 偶尔有一点画面却都不甚清晰。 这种情况其实并不稀奇,很久之前他和系统就达成了共识,对于一些很难让他接受或者会让他感到痛苦的记忆,系统会自动帮他屏蔽掉。 这种屏蔽在某些情况下对他来说也是一种保护,屏蔽多少由他潜意识里的抗拒程度决定。 但在原主记忆里,沈家没有破产前,他对这个姓许的好像并没有多好。 甚至还联合赵景瑞羞辱过许书旻。 所以……许书旻如今把他带来这里是为了以牙还牙还是另有企图? 正想着,肩膀上那只手却突然发力,硬生生把沈允淮带着走进了大厅。 身后的保镖没再全跟上来,只留了一个押着程鸣往里走,剩下的留在外面候着。 许书旻走到赵景瑞面前站定,后者才晃了晃脑袋笑嘻嘻地喊了声许总。 离得近了,沈允淮才发现赵景瑞身边那个美女看他的眼神的的确确不太对劲。 又或者说……她并不是在看自己,而是在看他身后的人。 可他身后除了程鸣就是保镖,难不成他们认识? 还不等沈允淮细想,许书旻便开了口,“许久不来,赵总玩得越来越大了。” “哪里、哪里……我这些小儿科比起沈少当年还差远了。”赵景瑞说着,挑眉看了沈允淮一眼。 赵景瑞五官深邃,脸部线条凌厉,长期纵欲过度让他眼眶凹陷,眼底乌青,这么自下而上的看人时莫名带了些怨毒的意味。 他漫不经心地瞥了眼沈允淮,随后又转向他身后的程鸣。 “呦~沈总来我这怎么还自己带人,是看不起我?” 程鸣被他盯得浑身发毛,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赵景瑞见状,不屑地嗤笑一声,“弱鸡一样,有什么好玩的,我这进了一批新货,保证比你带来的玩着爽。” 赵景瑞说完,抬手拍了拍旁边的美女,后者会意,把赵景瑞扶稳,随后扭着腰走了出去。 她从沈允淮身边经过的时候,似乎偏头看了眼什么,但那动作实在太快,幅度又太小,沈允淮根本没注意到。 女人踩着高跟鞋,很快来到门边,挥手召来一个服务生模样的人。 “下去告诉经理,赵总要几个新人,让他挑些好看的上来,说是贵客要的,别给赵总丢脸。” 服务生点头,转身快步离开了。 他一路小跑着,两条腿都快蹬冒烟了,跑得满头大汗也不敢停下来。 他们少东家可是出了名的阴晴不定,稍有怠慢那可不止是丢工作这么简单的。 刚出电梯,穿过回廊服务生迎面便撞上了刚送完客人折返回来的萧宴迟。 “操!”撞人的人不但没有抱歉,反而嘴臭地骂了一声,旋即跑远。 萧宴迟看了眼那冒着黑气的人,眉头微蹙。 那人消失没多久,经理便带着十几个人匆匆赶了出来。 “怎么回事?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少了一个人?你们干什么吃的!” 跟在他身后的一群黑衣人低垂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喘。 “我只给你们三分钟时间,找不到跑掉那个,你们全都别想好过!” 经理急匆匆地朝萧宴迟的方向走来,干瘦的脸上铺满怒气显得整张脸都有些扭曲。 匆匆行至萧宴迟身边的时候,经理却猛地顿住脚步,转头朝他看来。 萧宴迟:…… “等等!不用找了。”经理扬手,身后一个个人高马大的保镖瞬间停住脚步。 经理不怀好意地眼神在萧宴迟身上扫视一圈,狰狞的表情缓缓舒展开来,随后淡声道:“把他带上去。” 闻言,几个保镖立即面露难色,又胆大的上前一步提醒道:“他……能行吗?虽然长得还行但毕竟不是咱们养出来的人,万一……” “万一什么?他一个穷学生还能翻天不成!人凑不齐少爷怪罪下来难不成你顶上?”经理恶声恶气地训斥道。 身后的人鹌鹑一般缩了缩脑袋,没再回话。 于是萧宴迟就这么被带着和另一些穿着露脐装或者超低腰牛仔裤的小男孩一起送上了电梯。 这次,电梯上的数字终于有了十八及以上的楼层。 包厢门被打开,暗紫色的灯光暧昧不清,影影绰绰的人随着音乐的鼓点肆意晃动着身体。 萧宴迟被经理推搡一下,沉默着往里走了几步。 “一会儿机灵点,问什么你要是答不上来就和平时一样把嘴闭紧,知道了吗?”经理压低地警告声从耳畔传来。 萧宴迟不置可否,抿唇走进了包厢深处。 这里的怨气……果然很浓烈。 在舞台上站定,暗色灯光忽然变得明亮,萧宴迟微微皱眉,眼神刚有了焦距瞳孔便猝然一缩。 端坐对面被灌了些酒的沈允淮也发现了对面的人,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蹭的一下坐直了身子。 7、他居然不记得我了? 时间和空气仿佛都在这一瞬间凝固起来,萧宴迟顿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沈允淮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更不知道为什么他面色潮红,但——他竟然就这么和沈允淮见面了? 在萧宴迟的预想中,他和沈允淮的会面必然是刀光剑影血流成河,少说也要大战八百回合那种。 因此,在自己的实力没有彻底恢复之前,他还不打算在沈允淮面前露出真面目。 然而世事无常,他竟然就这么误打误撞的站在了沈允淮对面。 萧宴迟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此刻燃烧起来,他指尖微微发麻,就连心脏都不由得跳快几分。 沈允淮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沈允淮在看他。 沈允淮会认出他吗?会惊讶他怎么会追过来吗?前世沈允淮夺他气运,抢他机缘,两人交手次数没有上千也有数百。 沈允淮的脸,萧宴迟这辈子都不会忘,他眼角那颗淡红色的痣,他厚而红润的耳垂,他挺翘的鼻梁和嘴唇的形状,萧宴迟全都记得。 萧宴迟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沸腾起来,叫嚣着冲进脑海,又荡进四肢百骸。 他看见沈允淮惊讶得一双薄唇都微微张开,那双漂亮的眼睛瞪圆了盯着他。 灯光的照耀下,萧宴迟甚至能看清沈允淮骨节分明的手正在微微颤抖。 看着沈允淮的面色由酒气熏过的熟红渐渐变得惨白,萧宴迟心中竟然升起一股隐秘的兴奋。 沈允淮,你是在害怕吗? 没想到吧,本尊还活着,你哪怕死了,遁逃到这鬼地方本尊也还是追过来了,你这辈子也别想逃出本尊的手掌心! 曾经你欠我的,这一次我要你十倍偿还。 准备好跪服在本尊脚底下,忏悔你曾对本尊做过的一切了吗? 萧宴迟看见沈允淮微张着的唇瓣小幅度颤抖几下,那股隐秘的兴奋感便愈发浓烈起来——他认出我了! 喊出我的名字吧,让本尊听见你颤抖的尾音,让本尊的名字成为你永远抹不掉的阴影! 沈允淮终于出声,音节脱口而出的瞬间,萧宴迟甚至感觉自己的鼓膜都剧震,五感在瞬间被剥夺殆尽。 直到他听见一声戏谑的惊呼。 “弟弟?!哈哈哈哈哈,原来沈大少喜欢把被你扫地出门的丧家犬叫做弟弟啊?” 赵景瑞不屑地笑了笑,随即往后一仰,醉醺醺的脸上挂着让人厌恶的嘲弄,视线扫向站在舞台中央的萧宴迟。 “萧、宴、迟。来得正好,今晚还真全是熟人局了,既然这样,我看沈大少也没必要选人来陪你玩了,就让你弟弟来。” 言毕,赵景睿挥了挥手,经理立马弯着腰走上前去,把其他小男孩暂时带去旁边候着。 沈允淮端坐台下,此刻掌心已经隐约浸出一层薄汗。 从他被许书旻押着坐在这里开始,他就浑身刺挠。 这包厢里的男男女女一看就不太正常,一个个精神涣散行为怪异,像是嗑了什么不该嗑的东西。 更让沈允淮难以接受的是那些人看他的眼神,不屑中又带着些莫名其妙的怨毒。 从他们的交谈中,沈允淮才隐约清楚许书旻带他来这里的主要原因。 许书旻是许家的私生子,在家里的地位一直不咋地,但他野心勃勃,从小就懂得为自己争名夺利。 在上高中的时候,许书旻很幸运地和当时还是沈氏太子爷的沈允淮分到了一个班还成为了同桌。 彼时的沈允淮那可是众星捧月的存在,沈家如日中天,指头缝里漏一点出来都够他们这些小企业吃好久了。 所以学校里的沈允淮几乎就是土皇帝般的存在,自然眼高于顶,更看不上像许书旻这样的私生子。 一看许书旻就对沈允淮十分殷勤,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甚至甘愿给沈允淮当小弟。 那时候公子哥们最喜欢的去处便是浮岚,沈允淮当然也不例外。 每次他去,许书旻必然跟在他身后。 某次许书旻不知道怎么惹怒了沈允淮,竟然气得这位土皇帝当着所有少爷小姐的面让许书旻脱光了衣服和在场所有鸭子亲嘴,不亲完不准走那种。 当时许书旻根本不喜欢男人,虽然最后也没真的亲上,但此举于他与侮辱无异。 本以为受此大辱,许书旻不会再鞍前马后地给沈允淮当狗,可谁知后来许书旻竟然黏沈允淮黏得更紧了。 后来两人竟然莫名其妙成为了朋友,甚至在沈家破产的时候,所有人都对沈允淮避之不及,只有许书旻伸出了援手。 这些细节原主的记忆里虽然有但都很模糊,被那些人七嘴八舌一说,沈允淮才结合那些记忆碎片拼凑出这么个故事。 从那些人口中,沈允淮还得知许书旻在帮原主处理那些破事的时候,原主好像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正是被系统主动屏蔽掉的那段记忆对应的时间段。 其他的沈允淮暂时没心思细想,但从他坐下来开始,姓许和那个姓赵的就跟疯了一样不断给他灌酒。 沈允淮试图反抗,但许书旻却眸光沉沉地盯着他,小声警告他:“不喝也行,那就让你和你的小情人也尝尝那些药片的威力。” 操…… 沈允淮没办法,只能认命地端起酒杯,程鸣是无辜的,不能让他因为自己受伤,至于怎么从这里脱身……沈允淮暂时还没想到对策。 好在沈允淮酒量向来不错,这么点红酒还不足以放倒他。 于是几轮喝下来,赵景瑞和许书旻都已经吐过几轮了,沈允淮却没什么感觉。 他冷静地观察着周围,心里默默谋划着等会儿要怎么从这里脱身。 正想着,包厢门就被打开了。 一群衣着妖艳的小男孩排着队缓步走了进来。 沈允淮心里咯噔一下,一转头就对上了许书旻醉醺醺却又黏腻恶心的视线。 原来大招在这等着他呢…… 当年原主用一群鸭子侮辱许书旻,想必许书旻今日是想尽数还回来了。 恶心人的手段倒是新奇,沈允淮皱眉,回敬了许书旻一记眼刀。 “小淮……”许书旻却一脸受伤的表情盯着沈允淮,眼神中竟然染上了些许委屈的意味,“别这么看我,我没想……” 话都没说完许书旻便抬手想要去摸沈允淮的脸颊,谁知沈允淮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一把挥开了许书旻伸过来的手。 结果一转头,沈允淮就在一群细腰翘臀白白嫩嫩的小男孩里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萧宴迟。 虽然原主很早就把这个传说中的弟弟赶出家门了,但莫名地,萧宴迟这张脸一直都在原主的记忆里,十分清晰。 虽然长大了些,脸型也更加舒展,五官更加深邃立体了,但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 萧宴迟穿的是酒店服务生的衣服,因为不太合身显得有些臃肿。 他的头发有些长了,但微长的刘海根本遮不住那张少年气满满的帅脸。 这是沈允淮第一次见萧宴迟,来这里这么多天,要说他最好奇的人除了那个变态就是萧宴迟了。 沈家落难,他能不计前嫌,甚至不惜辍学也要送舒月衫接受最好的治疗,再加上这孩子几次三番和他擦肩而过,沈允淮对他就更好奇了。 现在突然在这种地方见面,沈允淮一时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萧宴迟就这么站在台上,也凝目朝他看来。 在沈允淮眼里,萧宴迟现在简直就像是一个误入了风月场的清纯男大,整个人站在台上微微颤抖,看向他的眼神里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可怜和乞求。 沈允淮有些愣怔。 原来这孩子都是在这种环境下赚钱的? 怪不得,沈允淮此前还想着孩子打工能挣多少,竟然还能让舒月衫住那么好的医院,还给请了护工…… 原来,是误入歧途了。 沈允淮不甚清醒的脑子有些发晕,沾了酒气的红唇微微翕动,一直放在沙发上的手微微有些发麻。 不动声色地活动两下手指,沈允淮心道这下还真是热闹非凡了。 偏偏这时候萧宴迟还一脸激动地盯着他看,那眼神里的水汽都快要溢出来了。 明明白天还是穿着校服的学生,晚上却要来这种地方为了生计奔波。 有些我见犹怜的意味在了。 沈允淮拧眉,黑曜石般的眼睛眨巴两下,计上心头,沈允淮勾了勾唇角喊了声弟弟。 随后,他看见台上那人愣住了,整个人懵懵地朝他望来,眼神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还不等他仔细探究,身边的赵景瑞便笑出了声。 “喂,还愣着干什么?叫你小子过来伺候你哥,没听见?” 赵景瑞吐了几轮,声音愈发沙哑,整个人嵌在沙发里阴恻恻地盯着萧宴迟。 台上的人被他这么一呵斥,愣怔几秒才像是回过神来,在经理的推搡下朝前走了几步。 迈下台阶的瞬间,萧宴迟浑身绷紧,双拳紧握,指甲几乎嵌入肉里。 他死死盯着沙发上被许书旻半圈在怀里的男人,胸腔里烧起一股无名火。 沈允淮分明在看他,那眼神里虽说没有任何陌生之意,但也绝无曾经两人剑拔弩张时沈允淮看他那种感觉。 沈允淮不记得他了?还是说,这人在装? 他们纠缠了数百年,斗了数百年,沈允淮抢他机缘法宝无数,百年来他们交手不下千次,沈允淮居然……不记得他了……他怎么敢! “主人!他居然不记得您?那可太好了!这样就不用担心他见到您会用体内金丹要挟了!” 云煞欢快的声音在识海响起,萧宴迟身形一顿,紧握的拳头忽地撤了力气。 8、初见(含回忆) 对啊,不记得了…… 不记得岂不是更好?萧宴迟紧盯着沈允淮,一步步朝他走去,心底的怒气渐渐被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取代。 云煞说得对,他此前不愿在沈允淮跟前露面,一来是怕自己修为受损,真打起会不敌于他,二来则是怕生允淮发现了金丹的秘密会借此要挟。 如果他什么都不记得…… 事情就会好办得多。 萧宴迟一步步朝前走去,眼前的景象却恍然间变了副模样,暗色包厢渐渐被漫山青竹绿地取代。 “主人,此次青阳宗开放百兽谷让众弟子进入历练,听说这里面藏着一头上古凶兽,若是能将它斩杀,说不定主人的修为会大大提高呢!” 云煞扑闪着翅膀飞旋在萧宴迟身侧,一张圆溜溜的虎脸上满是得意。 “聒噪,退回识海待着,无召不得出现。” 原本兴冲冲的云煞此刻跟霜打的茄子一样,灰溜溜退回了萧宴迟识海。 萧宴迟一身竹青长袍,信步朝前走着,腰间玉佩香囊不时撞在一起,玉佩刻宴迟二字,香囊则以金线绣青阳二字。 身为青阳宗首席大弟子,萧宴迟年方十八便是结丹后期修为。 青阳宗乃北境第一大宗,四位开山长老修炼百年也才达到元婴大圆满境界,萧宴迟在四人的指导下,萧宴迟距离结婴也只差一道机缘。 为了让萧宴迟能尽早领悟机缘,四位开山长老决定开放百兽谷让众弟子进入历练。 同时其他门派弟子想要进入历练的都可前往,收获可由个人带走,青阳派不做干预。 此消息一出,北境各修真门派弟子纷至沓来,沉寂数十年的百兽谷也因此热闹起来。 一路上萧宴迟遇到许多修士但他们大多根骨不佳,即使得了仙兽大概也难以驯化。 外面那些低阶仙兽,萧宴迟自然不屑去抢,他要历练提升修为自然得着这谷中最厉害的凶兽。 传闻那凶兽的妖丹经过千百年淬炼威力无穷,若是能剖出服下,结婴几率会大大增加,是以萧宴迟此行势在必得。 踏出竹林,萧宴迟便察觉到一股浓郁的妖气从地底袭来,想必是那凶兽藏身之地了。 他负手而立,用神识探查一番,确定了凶兽方位便掐诀布阵,在周围设下结界以免误伤其他修士。 谁料大阵刚起,一股劲风便从身后竹林掀来。 百亩竹林被这劲风吹起阵阵涛声,竹叶翻飞间,一道蓝光闪现,霎那间便来到了萧宴迟跟前。 叶落人停,来者一身月白长袍,头戴轻纱斗笠周身灵力不甚充沛,勉强是个凝气后期修为。 “道友误入此地,还是快些离开,否则等会儿在下与那凶兽打起来怕是会伤了道友。”萧宴迟好心提醒道。 薄纱之下,看不清脸,风吹纱动隐约露出形状精巧的下巴和弧度优美颜色红润的下唇。 “抱歉,这凶兽我要了。” 一道清脆冷清的声音传来,不等萧宴迟反应,凌空却忽地劈来一剑! “道友……”萧宴迟侧身一闪,瞬间退开百丈之外,“区区凝气修为,连我都打不过,更何况地下那接近元婴境界的畜生?” “废话,看剑!” 话音刚落,又是凌空一剑,剑气裹挟着纷飞的竹叶,呼啸而来。萧宴迟意念一动,轻易便闪开了。 此人灵气不足,剑气自然也没有多凌厉,萧宴迟刚想嘲讽一句就这点本事谁知那道飞远的剑气忽而调转方向,竟然直冲萧宴迟面门! 萧宴迟拧眉,一丝神识飞出,与那剑气撞在一处,顷刻便将剑气化解。 竹叶剑气哗啦啦散落一地。 等他再转身,那修士竟已没了身影,地下却隐约显出几分灵气。 ——他下去了? 不知死活。 萧宴迟掐了道诀,瞬间遁入地下。 此地百里之内都未见其他凶兽,全都因为有这凶兽镇守,假婴修为别说他,就算他四个师傅来恐怕也要斡旋一番才能解决。 那修士就这么冲了进去,只怕会被那畜生生吞了…… 思及此,萧宴迟加快了下降速度,却在即将接触到凶兽藏身阵法时被一阵忽然冲出来的灵力波动掀出数米。 下一秒,只见土块巨震,整个地下空间竟然隐约有坍塌之势! 嘭! 又是一阵强烈的灵力波动,萧宴迟脚底的土块松动加下,一条双头蛇吐着发黑的信子从地底冲了出来! 而它口中原本用来攻击的两颗毒牙此刻不翼而飞。 萧宴迟下意识出剑阻挡,可那蛇身却猛地朝下一坠,轰然砸进地底的阵法当中,四颗巨大的毒牙瞬间穿透双头蛇的身子,一击毙命! 尘土激荡,地动山摇,而阵眼中央却立着一道白色身影,他剑锋微斜,头上斗笠早已不见踪影,一张孤傲冷峻的脸就这么露了出来。 萧宴迟看呆几秒,很快便觉出不对劲来,“阁下凝气期修为,这双头蛇你就算杀死也未必能炼化,何必自损寿元?” 话音刚落,方才还遗世独立宛若仙人的人忽然眉头一皱,吐出一口黑血。 原本嫣红的唇瓣也在此刻失去了原本的颜色,变得惨白。 萧宴迟心神一动,飞身上前,轻轻一伸手便将那修士下坠的身子揽住。 这修士,法力不怎么高深,长得倒还不错…… 垂眸一看,那人脖子上挂了枚小巧的玉牌,上刻允淮二字。 这玉牌的形制…… “你是沈家后代?”萧宴迟话音未落,颈侧却猛地一凉,剑刃眼看就要割破咽喉。 “松手,别碰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沈允淮冷喝一声,手上用力,剑刃处瞬间溢出鲜血。 “北境沈家早年因为得罪了域外高人,被灭了满门,怨气一时蔓延整个皇城,是我亲自去收服的怨灵,沈允淮也在死人之列并且早已魂飞魄散……你到底是谁?” 萧宴迟说着,手上不仅没有卸力,反而灌入灵力,将沈允淮的腰完全禁锢在臂弯之中。 “……”沈允淮脸色铁青,他只是听了系统指示来到此处寻找机缘,好借这凶兽之力提升修为为原主复仇,却不想遇上这么个煞星。 看他的样子怕是起疑了,自己方才借着系统给的法宝才勉强击落这只双头蛇,如今系统技能尚在冷却,对面又是结丹期修为。 真要打起来,他只有被按在地上摩擦的份。 沈允淮思忖片刻,计上心头。 他指尖默默聚力,随后悄悄灌进地上的双头蛇体内。 双头蛇的尸体受了刺激,倏然一动! 萧宴迟反应迅速,掌中灵力化作一道劲风劈去,生生将那畜生的妖丹都劈了出来。 沈允淮看准时机脱身而出,夺了妖丹瞬间遁走。 萧宴迟心知自己中计,没再追去,他仰头望向半空,神识与半空中沈允淮那双黑曜石般明媚的眸子撞了个正着。 一如此刻…… 眼前人那双眸子依旧乌黑明亮。 萧宴迟僵硬着身子走到了沈允淮腿边,沙发距离桌子的距离不算远,沈允淮半靠在沙发上,双腿自然分开,萧宴迟就停在他双腿圈定的范围内。 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包厢的顶灯,在沈允淮身上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 这并不是一个让人很舒服的距离,甚至有些近了。 “哥?”萧宴迟张了张嘴,不太习惯这个称呼,脱口而出的时候甚至带着几分颤抖。 沈允淮掀起眼皮看他,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眼尾那颗痣,红似火烧。 赵景瑞抱着怀里的美女往旁边一挪,把沈允淮身边的位置空了出来。 “坐吧,就坐在你哥身边,待会儿许少要玩的游戏一定会让你们……□□的,啊哈哈哈!” 赵景瑞满嘴酒气,吐出来的话也十分恶臭,他一双手在那美女身上随意摸了几下,那美女显然有些厌恶,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无人在意的角落,程鸣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那道婀娜的身影,后槽牙都快咬碎。 沈允淮不经意间转头,程鸣的表现便被他尽收眼底。 顺着程鸣的视线看去,沈允淮恰巧与那美女对视上。 仅一瞬,沈允淮心中却忽地一惊,那美女却不动声色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她调笑着又给赵景瑞灌了一杯酒,随后抬手快速摸了自己耳垂上那个做工繁复的耳环。 沈允淮瞬间明白了什么,不由得勾了勾唇角。 房间里其他被带进来的小男孩也没被放走。 他们被包厢的其他人拉去一旁阴暗的角落,湮没了身影。 渐渐地,那些阴暗角落竟发出一些不堪入耳的声响。 沈允淮听得头皮发麻,但与此同时,他还敏锐的闻见了空气中弥漫着的一股略微有些呛鼻的味道。 震耳的音乐声响了起来,包厢里的人又开始站上舞台,肆意扭动着自己的身子,一个个像是失了神智一般。 沈允淮要是再不明白他们刚刚干了什么,那就太蠢了。 这酒店身处闹市,竟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干这种事,姓许的和姓赵的胆子未免太大了些。 正想着,右边忽然有热气传来,是许书旻靠了过来! 沈允淮下意识想躲却忘了自己左边还坐着个萧宴迟,于是脑袋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撞在了后者硬梆梆的胸肌上。 “躲什么?”许书旻不由分说地把沈允淮往自己身边一带,“小淮,你不是最喜欢玩这种游戏吗?人不多你还玩得不尽兴,如今你弟弟和你的小情人都在,不如让他们看看你曾经都是怎么寻欢作乐的……” 许书旻说着,沈允淮便感觉有什么尖锐又冷硬的东西碰到了自己的手臂。 那是……一个针头! 反应过来的沈允淮瞬间头皮发麻!与此同时,坐在他身后的萧宴迟也拧眉朝这边看来。 沈允淮猛抬手,将许书旻的动作截住,铁钳一般的力道狠狠制住许书旻的掌骨,力气大到仿佛下一秒就能捏碎许书旻的骨头一般。 正在这时,台上一人用药过度,忽然直愣愣倒在人群当中。 热闹的舞台瞬间变得混乱,尖叫声不绝于耳,许赵两人的保镖分出一些去台上查看情况,沈允淮却面色一沉,目露精光。 ——就是现在!脱险的时机到了! “这该死的药还是你自己用吧。” 言毕,他猛地发力,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间隙,将许书旻的掌骨生生掰转,以一种十分扭曲的姿势将他手中的针头插进许书旻掌心。 许书旻痛呼一声,保镖们见状,霎时包抄过来。 沈允淮快速起身,旋即长腿掀出,如同一道罡风横扫过去,将面前几人放倒。 “我负责这边,你去救一下那个金毛,做得到吗?”沈允淮出手迅速,动作极快但说话时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沉稳。 萧宴迟眸光沉沉地看了沈允淮一眼。 虽然很不愿意听他差遣但也不愿意看到沈允淮受伤——毕竟自己的金丹还在他体内,他如果受伤了,金丹保不齐也会有损。 罢了,看在金丹的面子上,帮他一把也无妨…… 有了萧宴迟的加入,场面变得更加混乱。 沈允淮倒是没想到萧宴迟的身手还算不错,打起架来干脆利落。 一出手就放倒了三个保镖,沈允淮颇为欣喜地夸了句:“你小子,身手不错嘛。” 萧宴迟身形一顿,耳根不自觉红了几分。 两人配合着,没几下来到程鸣身边,待把人放开,程鸣连谢谢都来不及说混乱的人群就把三人冲散。 与此同时,浮岚门口。 巨大的夜幕笼罩着这座金碧辉煌的酒店,几辆警车拉着警报,由远及近唰啦一下停在了酒店门口。 车上瞬间冲出数十名特警举着盾牌破门而入。 “b市公安局城东分局,接群众举报此处有人容留吸毒,请配合调查!” 9、原来他的手这么小 包厢门被大力破开,一股冷风吹散了房间里诡异的香味。 经理快步冲了进来,推开舞台上的人群快步行至赵景瑞身边。 “少爷!” 原本还躺在沙发上看好戏的赵景瑞被这一声急呼喊回了神。 “雾清了,少爷。”经理甚至还未行至赵景瑞身边,一个酒瓶便朝他砸了过来。 经理看见了,但也不敢躲,生生挨了这一下。 “妈的,怎么回事?”赵景瑞蹭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原本半靠在他怀里的美女也因为他的动作差点跌坐在地。 浮岚是赵景瑞他爹建来专门供权贵们玩乐的场所,十八层以下是正常营业的酒店,但十八层往上则各有千秋。 来到这里的权贵或者政客几乎都是b市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之所以选择在这里挥霍享乐正是因为浮岚的私密性和安全性极高。 雾散了则是很早之前就定下的暗语,意味着那些东西或者药品暴露了。 “妈的……有叛徒。” 赵景瑞暗骂一声,脸上醉意全无,铁青的脸上没有任何怒意,但眼底的寒意却足以将人冰冻三尺。 “走,马上离开。”赵景瑞说完,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包厢深处走去。 沈允淮注意到那边的情况,直觉不对劲。 愣神的瞬间,原本阴沉着脸随他紧追不放的许书旻却在此时顿住脚步。 几秒后,他十分不甘地看了沈允淮一眼,随后在保镖的掩护下快步离开了。 “不对,快走。”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沈允淮知道现在不走怕是会惹上麻烦。 他快速闪到萧宴迟身边,一把攥住他的手,强硬地把人拽着往外奔去。 萧宴迟原本还在与人缠斗,忽然被沈允淮滚烫的手掌一握,身形不稳,差点被对面的保镖一脚踢中。 “啊啊啊,主人,他居然敢抓你的手?当年就是因为他抢了那双头蛇害你从百兽谷离开之后被长老惩罚,掌骨上的戒鞭痕至今未消……” 云煞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没忍住惊呼出声。 上一世他的主人可是最恨别人抓他的手了,自从他五岁凝气踏入仙途之后便从没因为修炼失误受过任何惩罚。 百兽谷那次,是第一次。 “你很吵。”萧宴迟冷声道,“这地方有些诡异,我方才分明察觉到一丝灵气,现在却又不见了,你要是闲得慌就去追寻那丝灵气,但切记找到了也不可直接吞噬,此地界律法则限制,直接对普通人使用法力会受到反噬,知道了吗?” 云煞被这突如其来的任务砸得有些懵逼。 该死,一定是刚刚提到主人的伤心事惹主人生气了。 不过……这俩人刚刚不是只拉着手吗?怎么跑几步还十指相扣了呢? 云煞想不明白,但云煞现在有任务要去做。 他嗖的一下从萧宴迟识海飞出,仔细感应了那缕灵气的来源便动身追了上去。 沈允淮拉着萧宴迟在包厢里快绕看了一圈,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你找什么?”萧宴迟没忍住开口问他。 “刚刚那个金毛呢?你看见他了吗?” 沈允淮的掌心有些烫,萧宴迟被他这么攥着,心里说不出的别扭,于是他迅速松手,调转姿势用自己的手掌裹住沈允淮的。 “那不是吗?”萧宴迟换了姿势,舒服多了,于是大发慈悲给沈允淮指了个方向。 沈允淮顺着他说的方向看去就发现一颗金黄色的脑袋竟追着赵景瑞和许书旻离开的方向去了。 “这倒霉孩子,往哪跑呢……”沈允淮无奈摇头,思忖片刻还是追了上去。 偌大的包厢灯光只集中在舞台部分,此刻台上灯光暗淡,远离舞台的地方没有光源,伸手不见五指。 程鸣的脑袋只闪现了几秒便又消失在那无边的黑暗之中。 沈允淮拉着萧宴迟,快步追着那道身影去了。 谁料追着追着两人竟不知不觉进了一处暗格。 那暗格中有一条长而深的走廊,不远处隐约能听见几声杂乱的脚步。 刚进入这地方,沈允淮就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来,就连身后跟着他的萧宴迟都跟着紧张起来。 包厢里怎么会有这种地方,沈允淮心下疑惑,但脚步却不停,径直朝走廊深处探去。 没记错的话刚刚许书旻他们也是从这个方向消失的。 那个经理说的雾散了又是什么意思? 他们为什么要突然离开? 还有刚刚那个女生的行为也很奇怪,她耳朵上戴的耳环沈允淮曾经见过,是公安部门专门研制的,可以发送一些特殊信号却又不会被探测到的新型发射器。 沈允淮不记得自己是在哪个世界当过警察了,但他没想到这个世界竟然也有一模一样的东西。 所以……那个女生是警察吗? 那她现在去了哪里? 正想着,前方的脚步声却越来越弱,沈允淮心下一惊,脚步不由得快了几分。 萧宴迟被他拉着,跟个提线木偶似得亦步亦趋跟在沈允淮身后。 拐过某个角落,眼前不再是漆黑一片,不远处隐约有光透了进来——是一道暗门。 但前方的脚步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 沈允淮身形一顿,小心朝那光源靠去。 不等靠近,一道熟悉的声音便从门缝里传来。 “姐……” 是程鸣! 沈允淮猛地停住脚步,没再往前。 萧宴迟见他停下,也跟着站住脚,两人交握的手已经隐约浸出一层薄汗,但他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反倒握紧了些。 沈允淮的手原来这么小吗? 可萧宴迟明明记得当年沈允淮的佩剑剑柄直径并不算小巧,沈允淮到底是怎么握住那一柄重剑和他打得有来有回的? 这人分明连指骨都比他纤细不少,怪不得当年和他过招的时候总觉得沈允淮的剑法诡谲,不像是经常练剑之人能使出来的招数。 现在想来怕是握不牢剑柄所致。 啧……软乎乎的,哪像什么剑修? 萧宴迟想着,下意识捏了捏沈允淮的手。 后者正十分专注地偷听,被他这么一弄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拉着萧宴迟,于是松开了手朝前走了几步,贴近暗门边缘。 缝隙太小,沈允淮只能看见程鸣半边身子,他站在原地,视线落在对面,脸上满是焦急。 “姐,你跟我回去吧,这也太危险了,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做这种事情?” 话音未落,一道女声便插了进来。 “谁让你来的?你现在不应该待在学校里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奶奶呢?你自己出来了奶奶怎么办?” 这声音……是刚刚那个女生! 沈允淮瞬间想起来程鸣曾经和他说过,他来这里是为了找什么人,但他一个学生初来乍到也没什么经验,被人偷了手机钱包,差点饿死在街头。 好在他还有一副好嗓子,于是去了酒吧驻唱。 程鸣刚刚喊她姐姐…… 怪不得一开始沈允淮见到她的时候就觉得她的眼神很奇怪,原来不是在看他而是在看他身后的程鸣。 “奶奶……奶奶她……”程鸣的声音瞬间变得哽咽,他似乎有些不敢去看对面那人的眼睛,于是默默垂下脑袋。 豆大的泪珠随着他的动作滚落,啪嗒啪嗒砸在地上。 “哭什么?你……” 女生刚一开口,话头却猛地一顿。 旋即,她将程鸣猛地往身后一拽,冰冷的视线扫向房门处。 沈允淮呼吸猛地一滞! “唉……”沈允淮深深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地看了眼坐在审讯室对面的程玉,“我也是被绑过去的,赵许两人的事我的确不知情。” 程玉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翻了翻手中的资料,开口道:“他们为什么要绑你?还有程鸣为什么会和你在一起?” 沈允淮耸了耸肩,十分诚恳道:“我欠了姓许很多钱,他绑我去想要威胁我一番,好让我还钱。” 程玉有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追问:“他们嗑药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不太清楚,我也是到了那里才知道他们在用药。”沈允淮认真道。 谁料程玉旁边的警官忽然一拍桌子,情绪有些激动地说道:“你当年和赵许两人感情那么好,会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勾当?” 那警官也参与了今天的抓捕行动,一想到他们蹲了这么久,却还是让那两个人跑了他心里的火气就怎么都压不住。 沈云淮一挑眉,心知此人正在气头上,也不欲与他争辩。 程玉沉默片刻,抬手拍了拍同事的肩膀,“算了,我看着他进去的,这事他估计真不知道。” 言毕,程玉又转头看向沈允淮继续追问道:“不好意思啊,吓到你了。” “赵许两人从暗门逃走,他们的人动作太快,我们赶到的时候证据都被他们销毁了,我同事蹲了好几个月一无所获脾气大了点你别跟他一般计较。”程玉语气放柔了些。 “喔对了,他们去了哪里你有没有线索提供?” 沈允淮绷着脸,听程玉说完这才松懈几分,随后诚恳地摇了摇脑袋。 程玉盯着他看了几秒,随后深深叹了口气道:“好了,你出去吧,叫弟弟进来。” 沈允淮从善如流地起身,走到门口探头看了眼坐在走廊里的萧宴迟和程鸣。 两人察觉到沈允淮的视线,纷纷抬头看来,沈允淮却又默默把头缩了回去。 “那个……程警官,叫你弟弟还是我弟弟?” “……你弟弟。” “好的~” 沈允淮走了出来,换萧宴迟进去,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沈允淮抬手拍了拍萧宴迟的肩膀。 “放心,程警官问你什么你如实回答就行,不用太紧张。” 萧宴迟愣住几秒,视线落在沈允淮张合的唇瓣上,根本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直到人从自己身边离开,云煞才一嗓子把萧宴迟喊回了神。 “主人,您怎么了?快进去啊,那丝灵气就是从这个叫程玉的凡人身上冒出来的!” 云煞摇着尾巴,不太理解萧宴迟刚刚为什么会发呆。 10、晕倒 审讯室的门关上,走廊里只剩下沈允淮和程鸣两个人。 程鸣刚刚哭过,眼尾还泛着红,整个人看起来蔫蔫的。 “怎么了这是?找到你姐姐不应该高兴吗?哭什么?”沈允淮抬手摸了摸程鸣的脑袋,柔声道。 “沈哥……对不起。” 程鸣瓮声瓮气地和他道了声歉。 沈允淮颇觉好笑,便问他为什么要和自己说对不起。 程鸣眨巴两下眼睛,转头看向沈允淮:“我没告诉你我是来这里找我姐姐的,她身份特殊,我怕……” “怕什么?怕我知道之后会暴露你姐姐的身份?” 程鸣低着脑袋没再说话了。 程鸣很早之前就知道他姐姐的工作很危险,他脑袋又不太会转弯,生怕自己说漏嘴会让姐姐丢了性命,因此只能警告自己关于姐姐的一切都不能对任何人说。 他不太愿意瞒着沈允淮,但事关他姐姐的工作甚至性命,他实在不敢多说一个字。 沈允淮盯着那颗毛茸茸黄灿灿的脑袋,一时间有些无奈。 这孩子……就为了这点事和他道歉? “不用和我道歉,这是你的秘密,说不说也是你的自由。”沈允淮语重心长的地拍了拍程鸣的肩膀。 可后者不仅没有像往常一样用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反而弯着腰小声啜泣起来。 “这……怎么了这是?” 程鸣虽然年纪小,但也从没像今天这样动不动就哭的。 沈允淮看着他,不由得联想到在暗门背后听见他和程玉的对话。 难不成…… “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沈允淮小声问他。 “奶奶走了,年前走的……我老家没亲戚了,是我亲自把奶奶送走的,那时候我给姐姐打电话,她一直没接……” 程鸣彼时刚上高一,家里只有一栋土房和年迈的奶奶,他念书的地方在离家几十公里开外的县城,只有放月假才能回去一趟。 他的父母早在生下他没多久在外边打工不小心出了车祸,没来了来了。 好在奶奶没有想要放弃他们,一个人辛辛苦苦攒钱供两个孩子上学。 程鸣不怎么争气,学习成绩一直吊车尾,好在姐姐程玉一直都很聪明,靠自己的努力考了重点大学离开了大山,但她常年工作繁忙,过年都不见得回来一次但寄回来的钱每个月都不曾少过一分,迟过一秒。 程鸣说他放月假回到家的时候,奶奶躺在牛棚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气。 他们家住得离村子远,又在半山腰,平日几乎没人走动彼时正值寒冬,更没什么人会闲着无聊上山去看了。 那天,程鸣买了一只热气腾腾的烤鸭,还带了几个烤得流蜜的烤红薯,连同姐姐上个月寄回来的钱一起揣在背包里兴冲冲地往家赶。 一推开门,看到的就是倒在牛棚里的奶奶和早就不见踪影的老牛。 程鸣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一个人在网上搜着学着,好不容易才把奶奶给葬了。 姐姐寄回来的钱也差不多全用在这上面了。 期间程玉打来过几次电话,但每次都挂得很匆忙。 程鸣想和她说这件事,但犹豫了好久好久,却始终没有勇气开口。 后来没几天,程鸣也念不下去书了,干脆辍学来了这里找程玉。 但谁知刚下火车身上的证件手机就全没了。 程鸣说完,声音已经哑得不成样子了。 沈允淮盯着他头顶的璇儿,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你都来这里了,怎么不早点联系你姐?”沈允淮问。 “……我……我怕她觉得我没用……书也念不好,奶奶也没看好……”说完,程鸣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沈允淮的手落在程鸣背上,愣了几瞬。 “还是先把这件事告诉你姐姐吧,总归是要面对的。” …… 沈允淮的声音隔着审讯室的墙壁,传进了萧宴迟耳朵里。 萧宴迟虽然没了金丹,但体内还剩些许法力,因此五感比之常人还是更灵敏些。 沈允淮的声音有些沙哑,听起来像是要哭了一样。 怎么这么脆弱?听人哭诉两句自己也要哭? 萧宴迟手指轻轻在桌上点了几下,止不住脑补沈允淮哭起来是什么样子。 啧…… 想这些干什么? 哭不哭关他什么事?反正到时候等他找到剥离金丹的方法时自然有办法让沈允淮在他面前哭个够。 不过,沈允淮到底为什么会不记得他? 而且,沈允淮身上竟然一点灵力波动都没有,难不成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也被夺走了金丹? 可沈允淮杀他夺丹的时候分明只差一道天劫便能成仙,在那片大陆之上,除了自己还有谁能打败沈允淮? 没有了。 除了他,没有人能打败沈允淮。 “你才刚成年不到一个月,怎么会去浮岚打工?” 程玉的声音打断了萧宴迟的思绪。 他抬头,看了眼眼前的人。 程玉前庭饱满,身上灵气环绕,若是能借用一些,或许可以让云煞暂时脱离虚弱的魂体状态。 云煞体内还藏着许多功法典籍,曾经他看不过那么多,便随手喂给云煞当食物了。 它吃下之后文字内容便被转刻在它体内,待需要的时候便让云煞吐出来就是。 但如今他没了金丹,法力有限,无法驱使云煞做太过复杂的行为。 若能从此人身上得到一些灵气给云煞食用,说不定云煞能自己吐出来。 这么想着,萧宴迟才缓缓开口,回答了程玉的问题。 他继承了这具身体,自然也继承了这身体的记忆,回答这种问题还算得心应手。 程玉听他说完,又跟着问了他几个问题。 萧宴迟一一回答,心里却在盘算怎么从他身上取出灵气。 灵气是每个普通人生下来就会有的东西,只不过有些人浓,有些人淡,而其中佼佼者能够凝聚自身灵气为己所用,勤加修炼之后便可吸收天地灵气,此为凝气。 能凝气者方能踏上修仙之路。 但普通人一辈子或许都察觉不到自身灵气所在,更别提凝聚一事。 萧宴迟初来此地便发现这个世界的人身上灵气异常稀薄,寻常人身上怨气居多,像程玉这样灵气充裕的人当真少见。 一般来说,灵气会和一个人的心性,品德以及过往经历有关,灵气充裕的人即使不能踏入仙途将来也必然是某个领域的佼佼者。 灵气会在劫难发生或者邪祟近体的时候施以庇佑,帮助他们化险为夷从而顺利度过这一生。 从他们身上借走灵气,界律法则通常不会允许,之前萧宴迟尝试过一次,却差点被法力反噬。 但只要取走灵气的时候施加禁制,在劫难降临之时出手相助,就算是了却取走灵气的因果,反噬也会小些。 这么想着,萧宴迟心念一动,手上默默掐了个诀,一丝微弱的灵力便从他指尖脱离缓缓注入程玉体内。 随后,一缕洁白的灵气便从程玉身体里流淌出来。 “啊啊啊,出来了!新鲜的灵气~快让小爷我好好尝尝~~” 云煞盯着那一丝灵气,一双眼睛忽闪着,翅膀都扇出残影。 它飞到程玉身边,嗷呜一口把灵气吞了下去。 灵气入体,云煞浑身白毛瞬间闪现金光。 它闭目感受了几秒,随即睁开眼来,在虚空中用自己的额头碰了碰程玉的额头。 “消灾解厄,漂亮的凡人。” 云煞话音刚落,程玉便猛地抬起头来。 “你怎么了?”身旁的同事好奇道。 程玉愣了几秒,轻轻摇了摇头,“没……没什么。” 问完话,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程玉便起身带着萧宴迟走出了审讯室。 门外,程鸣已经没再哭了,沈允淮却还坐在他身边,有一下没一下地帮程鸣拍着背。 听见动静,沈允淮才转头看了过来。 视线交错的瞬间,萧宴迟看见了沈允淮泛着薄粉的眼尾和他微微有些湿润的眼眶,脸色白得有些不太正常。 “结束了?”沈允淮问。 萧宴迟僵硬着身子,听他这么说,有些不自在的点了点头。 但很快,萧宴迟的视线又落在了他身后的程鸣身上。 与程玉不同,程鸣周身不仅没有任何灵气,反倒凝着一团沉重的怨气。 云煞眨巴两下眼睛,忽闪着翅膀飞去他身边,随后张嘴从他身上吸过一缕怨气放在嘴里嚼了两下。 萧宴迟面色沉静,默默看了程鸣一眼,并未多说什么。 正在这时,一道脆气的女声插了进来。 “问完了,你可以把你弟带走了,不过他马上就要高考了,再怎么缺钱也不该让他在这时候出来打工吧。” 程玉双手抱胸,有些不赞同地看了眼沈允淮。 萧宴迟知道她估计是误会了什么,刚想解释,沈允淮却淡笑一声,却率先开口道:“知道了,谢谢程警官。” 闻言,程玉表情柔和地点了点头。 随后,她视线一转,线落在沈允淮身旁的程鸣身上。 程鸣哭得双眼通红,心里咯噔一下,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心想完了。 果然,下一秒程玉冷声道:“还不过来,等着我去请你?你个臭小子给我好好解释解释你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你那一头黄毛到底是怎么来的!” 这一嗓子中气十足,哪还有刚刚和沈允淮说话时的温柔劲。 程鸣下意识要往沈允淮身后躲,却被程玉三两步走上前来拎着耳朵塞进了旁边的办公室。 关门前,程玉还不忘和沈允淮说了声再见。 嘭的一声,办公室门被关了起来。 沈允淮坐在椅子上,颇为同情地扫了眼办公室。 希望程鸣能和他姐说清楚吧。 沈允淮如是想着,他抬头,有些摇晃的视线看见了窗子外透进来的晨光,原来……不知不觉间,外面天都快亮了,是时候离开了。 一整夜除了喝酒就是被审问,好不容易闲下来还得忙着给程鸣当人生导师。 饶是沈允淮精力再充沛此刻脑袋也有些发晕,胃里也不太舒服,不知道是不是昨天一天没吃饭又喝了酒的原因。 他有些迟钝地起身,站直的瞬间,双脚却猛地一软,猛地朝前栽去。 萧宴迟才刚刚挪动脚步,怀里却突然砸进来一个温软的东西。 他下意识想要撤开,但手却先脑子一步。 搂住沈允淮的腰把人固定在怀里,萧宴迟才后知后觉地拧了拧眉。 …… 11、道心有损 “啊嘞?就这么晕倒了?主人,这可是大好时机啊!我来助您把法力从他身上吸出来!” 云煞从萧宴迟识海飞了出来,绕着沈允淮飞了几圈,毛茸茸的尾巴欢快地摇着。 萧宴迟抿了抿唇,没说话,低头瞥了眼怀里的人。 沈允淮身上满是酒气,但脸色却不是醉酒的酡红而是病态的惨白。 萧宴迟五感异于常人,此刻隔着单薄的衬衫他也能清晰地感觉到怀里这具身体温度异于平常。 现在固然是吸出法力的好时机,但沈允淮现在毕竟凡人之躯,怕是受不住他吸这一回。 想他萧宴迟出身名门正派,断不会做这种趁人之危的腌臜事。 “罢了,胜之不武非君子所为,待他醒来本尊自会讨要回来。” 说完,萧宴迟弯腰,一手将沈允淮整个肩膀按在胸前,一手穿过双膝,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曙光初现,浅金色的光线透过公安局的玻璃门,斜斜地落在地板上。 萧宴迟踏着满地金色,走出了警局大门。 云煞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主人抱着沈允淮走了出去,一时间愣在原地。 它抬起胖乎乎的爪子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不过主人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云煞如是想着,随后扑闪着翅膀跟上了萧宴迟的脚步。 沈允淮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这这并不是自己的房间。 头顶的天花板墙皮都被霉菌侵蚀,摇摇欲坠地挂在墙顶像是随时能掉下来一样。 他转头,视线缓缓聚焦到了不远处的墙上,虽然墙壁同样斑驳,但上面工工整整贴着满墙的奖状。 红彤彤的奖状上署的全是一个人的名字——萧宴迟。 原来是那小子…… 沈允淮眨巴两下眼睛,五感渐渐回笼。 四肢百骸都传来一阵令人难受的酸胀,脑袋尤其。 他缓了几秒,撑着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动作太大牵扯到腹部的伤口,激得沈允淮倒吸了一大口凉气。 ——估计是昨天在酒店跟人打架的时候不小心伤到的。 靠在床头等那阵钻心的疼消散下去,沈允淮才低头将盖在自己身上的薄毯掀开,伸手拉起了衬衫下摆。 平坦的小腹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之中。 右侧靠近胯骨的地方明显青了一大块,一半露在裤腰之上,另一半藏在裤子里看不太清。 他这人痛感神经不太灵敏,对于某些太过剧烈的疼痛总是要缓上一段时间才能感知到。 就好比现在。 他把衬衫拉到最顶,张开嘴用牙齿叼着便发现自己苍白的皮肤上布满了青紫的痕迹。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人虐待了呢…… 肚子上那一下也不知道是谁打的,下手这么狠,露在外面的部分已经有些肿了,不知道剩下的是不是也这样。 这么想着,沈允淮干脆解了裤腰带,想看看到底肿成什么样了。 谁承想,手刚把裤腰往下拽了几寸,房门就吱呀一声被人打开了。 沈允淮抬头,视线正巧和站在门口的萧宴迟撞了个正着。 他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水站在原地,眼底神色无比复杂;疑惑、震惊、不可置信、怀疑人生、甚至还有一点……羞赧? 很难先相信这么多复杂的眼神会同时出现在一双眼睛里,更难以置信的是沈允淮竟然看懂了。 他松嘴,衬衫下摆从唇瓣中脱离,随后干巴巴地开口道:“那什么,不是你想的那样。” 说完,萧宴迟却皱了皱眉,视线朝下扫了一眼。 ——沈允淮的手还放在裤腰上。 !!! 沈允淮像是被这眼神烫到了一样,猛地缩回了手,但萧宴迟却还直愣愣地站在那,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沈允淮,半天没有说话。 原本沈允淮还不觉得尴尬的,但现在萧宴迟这么看着他,气氛一下子变得凝固。 沈允淮哂笑两声,悄悄拉了拉被子,挡住萧宴迟如有实质的视线。 “……我真没打算干什么,我只是……咳咳,只是想看看伤口。” 沈允淮干巴巴地解释了两句。 谁知话音刚落,门口那根电线杆子突然动了一下。 嘭! 一声巨响,是萧宴迟摔门离开了。 反应这么大……他刚刚的动作有那么不雅观吗? 而另一边,逃一般走出卧室的萧宴迟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从客厅的沙发上捞起背包就冲出了屋子。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沈允淮怎么能在别人的床上做……做那种事? 萧宴迟脑海里不断闪现着刚刚的画面,沈允淮坐在他的床上,盖着他的被子,靠着他的枕头,手却…… 他想干什么? 对了他好像解释了,说的什么来着?萧宴迟完全记不起来了。 他只记得沈允淮身上的皮肤很白,肌肉不是很夸张,原本在肩部和胸部还宽缓的线条来到腰间却突然收紧。 沈允淮的身体像是用最上乘的瓷器雕刻而来,小腹上那些青紫不一的伤痕就是用来点缀的花纹。 该死的,他叼着自己的衬衣下摆到底想要干什么? 普通人会这么掀衣服吗? 这种动作到底是哪里学来的? 那种薄如蝉翼的衬衫跟里衣有什么区别? 萧宴迟越想心里越乱,他沉着脸快速穿过街道,周身的气压低得有些可怕。 体内所剩无几的法力开始乱窜,威力不大,如同一口郁气积在胸口,让他浑身经脉滞涩呼吸不畅。 萧宴迟暗骂一声,手上掐了个诀生生把这感觉压了下去。 与此同时,识海之内。 云煞刚洗了灵气正运功入定,打算把那灵力彻底内化好为己所用。 它才刚刚渐入佳境,却不料识海一阵剧颤,原本平静的一片汪洋忽然掀起巨浪,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朝它压来。 云煞心下一惊,翅膀都来不及打开就被这浪头扑个正着。 识海震颤! 这是道心有损才会出现的症状啊! 萧宴迟主修无情道,此道断情绝爱注定孤独一生,萧宴迟也早在修炼此道之初就早已拔去情根,后来经过百年历练,道心更是坚如磐石。 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他道心有损? 云煞抖了抖身上的水,跌跌撞撞冲出了萧宴迟识海,急得差点撞在萧宴迟脑袋上。 “主主主……主人!您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妖邪入侵?为何识海震颤?” 原本就就冷着脸的萧宴迟听他说完,脸色更难看了。 一股渗人的寒意从萧宴迟身上散发出来,仿佛能隔空将云煞冻住。 “我的识海没有震颤。” 萧宴迟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句,心道沈允淮果然是他的克星,一遇到他自己就会倒霉。 方才幸好体内残余的法力不多,如果金丹在体,他这具身子怕是都会被暴走的法力震碎。 沈允淮……真是好手段。 强忍着怒意往前走了一小段,萧宴迟兜里的手机就震了几下。 他后知后觉地掏出兜里那个黑色小板便看见其上出现一条讯息。 【你哥请求添加你为朋友。】 萧宴迟盯着手里那块长得像是传音玉简,做工却比传音玉粗陋不少的东西,脸色变化莫测。 良久,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抬手恶狠狠按了一下屏幕。 【萧通过了您的好友验证邀请。】 沈允淮喝了口温水,看见消息便拿起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发过去。 【怎么突然跑了?我刚刚真不是故意的。】 消息发送出去,对面秒读。 沈允淮见状,知道萧宴迟这会儿肯定在看手机,于是赶忙又编辑一条。 【床单被套我都给你换了新的,房间也给你打扫过了。】 点击发送,屏幕上立马出现一个红点。 沈允淮看着那条他还不是对方好友的提示,一时间有些失笑。 这孩子,至于吗? 算了,不回消息就不回吧。 原主把他赶出家门,想必他心里也是有怨恨的,一时间难以接受自己也正常。 不过他和自己好歹也是一起打过架的交情,再加上他晕倒萧宴迟也没有不管不顾。 这两点就足够让沈允淮原谅他的无礼。 毕竟他年纪也没比程鸣大到哪里去,小孩子心性罢了,只要心不坏,认下这个弟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说不定以后用得上。 这么想着,沈允淮倒是给自己劝好了。 不过他来这里这么久了,正事倒是还一点都没干。 之前赚了些钱都给舒月衫看病用了,现在他还欠着许书旻三千多万,当务之急就是先找到什么法子解决资金问题。 既然用了这人的身子,按照惯例就必然要帮他完成点什么心愿才能离开。 没了系统,目前沈允淮能想到的大概也就只有帮他还上债务,重新光耀门楣了。 但就昨晚那种情况来看,姓许的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那个姓赵的更不是什么好人。 昨晚的事恐怕还没完,赵许二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来找麻烦。 赵景瑞倒是还好,主要是那个许书旻。 沈允淮只要一想起来他看自己那种黏黏糊糊的眼神,他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能掉一地。 当务之急得先把自己从许书旻的债务里摘出来。 哪怕不能彻底扳倒他,也要让许书旻知道他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昨天晚上的事情他且先记着,总有一天……会让他们一一还回来的。 而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这么想着,沈允淮重新拿起手机,从通讯录里翻出一个备注为陈姨的号码拨了出去。 12、他身上的香味(含回忆) 陈姨是他在舒月衫病房遇见的,她是沈家曾经的保姆,在沈家干了十几年,和舒月衫的感情十分深厚。 沈家落魄后,她就离开了沈家,后来沈允淮消失了一段时间,她也就找了别的活干。 后来多方打听下陈姨才知道沈家破产后舒月衫住院的事情。 沈允淮第一次去医院看望舒月衫的时候,也正巧碰见了来找舒月衫的陈姨。 但那时候陈姨还有别的事要忙,于是给他留了个电话号码就离开了。 关于沈家破产的事情,沈允淮的记忆里几乎是一片空白的,所以他打算找陈姨问问。 沈家家大业大,一夜之间倾覆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偏偏沈家 等待陈姨接通电话的几秒时间,沈允淮的视线不经意间瞥见桌上平平整整放着的一张休学申请。 休学申请人署名处笔触凌乱地写了萧宴迟三个字。 而申请理由那一栏写的则是——家庭特殊变故。 沈允淮手上捏着手机,不由得愣了几秒。 “喂?是小淮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略显疲惫的声音。 沈允淮这才把视线从那张退学申请上移开。 和陈姨简单聊了几句,得知她今天正好有空,思忖片刻沈允淮便说和陈姨一起去医院看望舒月衫。 陈姨正好闲得没事干,自然满口答应。 临出门前,沈允淮还是犹豫了几秒,他昨天又是打架又是喝酒的,后来更是直接晕倒了,澡都没洗,衣服也还是昨天那身,现在身一股难闻的味道。 这么出去见人实在不太像话。 想了想,沈允淮还是进了萧宴迟的房间搜寻一番,衣柜里的衣服并不多,只有一套换洗的校服和三两件短袖和一件稍厚一些的外套。 剩下的就是叠放整齐的几条黑色长裤。 衣柜里惨淡的景象实在让沈允淮有些下不去手。 沉思片刻,他还是从里面拿了一件看上去有些陈旧但洗得还算干净的短袖换上。 正好,穿完这次就给这孩子重新买一套吧就当感谢他昨晚收留自己了。 换上衣服,沈允淮又对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拍了张照片给萧宴迟发了过去,并配文:借这件衣服穿一下,晚上回来给你买新的。 本以为发送过去又会是一个小红点,结果……居然显示发送成功? 三秒之后,红色的未读标志变成了灰色的已读。 随后,聊天框顶部跳了一下对方正在输入…… 但这个对方正在输入持续了好久好久,沈允淮都已经出门走了好长一段距离,对面才干巴巴地回了两个字过来。 萧:随你。 萧宴迟关掉手写键盘,看着好不容易出现在屏幕上的两个字,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这么久了,他还是不太适应用这种东西给别人发送讯息。 但是…… 萧宴迟指尖上滑,点开了沈允淮给他发的那张照片。 一件纯黑色的衬衫,他穿短了一小节,沈允淮穿着倒是……刚好合适。 这衣服被沈允淮穿过了,看来不能要了。 全都是他身上的味道…… 想到这,萧宴迟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起之前的某些夜晚,他把沈允淮压在墙壁上吸法力的场景。 只要鼻尖稍稍离近一些,就能闻见沈允淮身上的香味,很淡,带着他的体温,暖融融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多闻几口。 光是这么想着,萧宴迟的鼻尖似乎就已经闻见了那股熟悉的味道。 沈允淮曾经好像也穿过他的衣服来着。 彼时他刚在山门受了罚,心里积了些怨气,于是打算下山去找沈允淮算账。 行至一半,挂在萧宴迟腰间的玉佩却隐约泛起光芒。 那玉佩与一处禁制联通,当初沈家先祖与他的四位师傅有过一饭之恩,后来师傅们算到沈家会有劫难于是派他下山帮着化解一二也算还了这份恩情。 可萧宴迟赶到的时候,沈家全家都已惨遭毒手。 整个沈家宅院,无论男女老少甚至院内养的宠物,三魂七魄皆在顷刻间被抽走。 抽走他们魂魄的人也并没有把魂魄带走炼化而是就地撕成碎片! 魂魄碎裂,生生世世不再入轮回,只能飘荡世间成为孤魂野鬼。 此等阴毒的手段,各大宗派早就明令禁止,萧宴迟赶到的时候,沈府上下都被一股遮天蔽日的怨气笼罩,再晚一步,冤魂即将化为厉鬼。 沈府地处皇城中央,若真放任不管,恐怕方圆百里都将无人生还。 于是,萧宴迟只好将情况上报山门,随后在沈府地界设下禁制,一来超度亡魂,二来净化怨气重聚魂魄,好让沈家众人能够重新轮回转世。 为了不让有心之人发现此地的怨气将沈家众人抓去炼化,萧宴迟在离开之前还将玉佩的另一半留在了沈府,一有情况玉佩便会通知他。 如今,玉佩有了反应,看来是沈家出了问题。 萧宴迟不得不临时改变方向飞往沈府。 不及靠近,萧宴迟就察觉到一股极其强劲的灵力波动,强大的威压逼得他不得不放弃御剑改用剑灵护体才勉强能前进几步。 好不容易走到沈府附近,半空中忽然升起一片雷云,滚滚乌云之中,一道金光乍现,直冲沈府而去。 强大的灵力波差点将萧宴迟掀飞出去,要不是云煞及时出现帮他挡了一下,估计他现在已经飞出去几百米远。 更奇怪的是,沈府中央,竟然凭空出现一道刺眼的白光与乌云之中的金光撞在一起。 萧宴迟眯了眯眼,看向那道稍弱一些的白光,心里一惊。 这熟悉的气息——是沈允淮! 他怎么会在这里?还有,发出这道金光之人的修为分明在沈允淮之上好几层,他竟然敢平一己之力和这人硬刚? 修真界每提升一层境界对下一层都是实力碾压,这道金光少说也是元婴后期修为,就算是他几个师傅对上了也不见得能从这人身上讨到什么好处,更别提沈允淮。 果然,那道金光只被沈允淮的灵力挡住片刻,随后白光逐渐出现裂缝,金光干脆冲向半空,化作一条金龙,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直接将白光撞成千万个闪烁的碎片! 与此同时,他设下的阵法也被那道金光所化的金龙冲碎,随身玉佩骤然裂开! 数十个被镇压于此的沈家冤魂顷刻间从沈府逃窜而出。 萧宴迟心下一惊,鼻尖敏锐地捕捉到空气中弥漫起来的血腥味。 一击就震碎他设下的禁制?有点东西,但是……把冤魂放出去就是他的不对了。 萧宴迟狠狠皱了一下眉头,随后斥出佩剑,飞身跃进沈府,一挥手布下结界将逃窜的冤魂暂时困住。 彼时,沈允淮刚刚受了金龙一击,整个人被佩剑撑着半跪在地上,一身白衣都被鲜血染红。 血腥味便是从他身上冒出来的。 “求我,我就帮你解决他,怎么样?”萧宴迟看着半跪在地,脸色苍白的沈允淮,忽地起了一些逗弄的心思。 抢了他的东西又如何,现在还不是得求他。 沈允淮只抬眼冷冷地朝他扫了一眼,随后强撑着站直了身子。 “碍事。”沈允淮道。 天上那道金光还在持续撞击萧宴迟设下的结界,眼看已经有了些裂缝撑不了多久就会被破开。 “他的修为在你之上,此番定是冲着要你命来的,你我合力或许还有与之一战的可能,比起你这条小命,我的要求应该不算什么吧?” 萧宴迟继续利诱。 谁知沈允淮根本不理会他,竟然直接斥出双头蛇的妖丹,幻化而出的双头蛇妖魂嘭的一下撞碎了萧宴迟的结界,径直对上那道金光。 与此同时,沈允淮迅速飞身而起,三两下将游走的冤魂收入一个玉葫芦之中。 双头蛇乃上古凶兽,好食生魂,战斗力也比寻常灵宠强上不少,竟以魂体直接将那条金龙撕成数段! 金龙陨灭,乌云之中忽地传来一声闷哼! 萧宴迟抬头,只见一白发老者从乌云之中显露真容。 “沈家的杂种,还敢毁我魂体金龙?老夫今日便取你首级,炼你魂魄,叫你生生世世都做老夫的奴魂!” 那老者怒目圆睁,每说一个字,威压便沉重几分。 闻言,萧宴迟微微皱了皱眉头,怪不得沈允淮要与他抢这双头蛇。 这老者以自身魂魄练就金龙,实力虽然远超沈允淮,但双头蛇好食生魂,正好可以与之一战,而金龙一死,这老者魂体受损,实力自是削弱大半。 萧宴迟转头看向沈允淮,后者长身而立,面对这威压气场却丝毫不输。 他将佩剑背于身后,细心收好玉葫芦,旋即仰头看向半空中的老者,一身白衣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 “你座下弟子欺辱我妹妹不成反被我击杀,你非但不惩罚弟子反而派人将我全家魂魄生生抽出,如今,我也要你,受这抽魂之痛,以平我沈府三百冤魂之恨!” 言毕,沈允淮双手掐诀,骨节分明的手指迅速翻飞,一道白光从他体内飞出,注入双头蛇的身体。 那双头蛇的身子骤然变大数倍! 他居然敢用自己的全部精魂操纵双头蛇!此法虽然能让双头蛇在短时间内功力大增但稍有不慎驱使者便会被它反噬,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你不要命了,你会死的!”萧宴迟下意识伸手想要阻拦。 可…… 沈允淮已经催动双头蛇直奔那老者去了! 顷刻间,白光大盛,恍若白昼。 沈允淮,胜了。 不但胜了,他周身的气息居然变得更强了,在这种情况下,他居然还能提升境界! 沈允淮究竟是何许人也? 萧宴迟尚在震惊之中没有回过神来,却见一道白光忽的从沈允淮身后脱出,径直钻入他的识海。 这是……定身术。 只见沈允抬手抹掉唇边的鲜血,朝虚空中一伸手便将那只想要趁机逃走的双头蛇捏在掌心。 方才灵力对冲,沈允淮想必也遭受重创,虽然灵力提升,此时却难以压制手中那只双头蛇。 “你设阵保沈家众人魂魄不散,今日我不伤你,但还需借你灵宠一用,助我压制这畜生。” 沈允淮说完,指尖溢出一丝灵力,将萧宴迟的手腕划破,取走一滴魂血,随后萧宴迟识海之中的云煞也被他取出,用魂血控制着收入囊中。 临走之前,沈允淮又看了眼自己身上几乎已经被灵力撕碎的白衣,不由得皱了皱眉。 “得罪了,再借外套一用。” 沈允淮就这么披着他的外套,带着他的灵宠,从他面前消失了。 夜空高远,萧宴迟站在沈府庭院内,身上被人扒得只剩里衣。 青阳宗其他弟子找来时,萧宴迟正泪流满面地对着月亮发誓:他与沈允淮,不共戴天! 数日之后,一道由青阳宗发起的追踪令很快传遍整个修真界。 声势浩大,赏金更是无比丰厚,众人纷纷咋舌,只觉得这个叫沈允淮的惹上了青阳宗那位,怕是以后都没好日子过了。 …… 回忆至此,戛然而止。 待回过神来,萧宴迟已经走到了舒月衫病房门口。 快中午的时候,医生给他打电话,说舒月衫的情况有些不太好,让萧宴迟有时间的话过来看一下。 还不等他推门进去,便听见里面传来一阵争执声。 萧宴迟推门的手顿住。 13、像狐狸 “谁让你给她带饭的?你做的这是什么东西,把人吃坏了你负责啊?” 一道有些刻薄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萧宴迟认出这是他请的那位护工的声音。 “夫人她对花生过敏你不知道吗?为什么给她熬的粥里会有花生?” 另一道声音插了进来,是上次来医院看望舒月衫的陈姨。 “你特么也敢在这对我指手画脚?不就是沈家之前养的一条狗吗?现在外面找不到骨头吃又想回来抢老娘的饭碗了?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万巧玲的活你也敢抢?” 争吵声越来越大,萧宴迟眸色沉了几分,抬手便要开门进去。 可手才刚放在门把手上就被人按住。 温暖干燥的掌心覆盖在萧宴迟手背上,修长的手指轻易将他的动作止住。 萧宴迟看了眼那只手便知道来人是谁。 他转头,对上沈允淮那双明亮乌黑的眼睛。 沈允淮朝他眨巴两下眼睛,随后抬起手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萧宴迟耳根一红,恶狠狠地把自己的手从他掌心里抽离出来,随后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和沈允淮拉开了距离。 沈允淮一挑眉,狭长的眸子瞥了眼闪开半米远的萧宴迟,对他的反应倒是不怎么意外。 在门口站定,里面的争吵声却并没有停下来。 “你给我把嘴放干净点!小迟怎么会找你这种人来当护工?” 陈姨好像被气得不轻,平时说话温温柔柔的人此刻竟也有了几分泼辣之感。 “我哪种人关你屁事?赶紧的给老娘滚蛋。” “你手上那个是什么?那不是夫人的手链吗?怎么会在你手上!你居然还敢偷东西?” “放你娘的屁,你他娘的就是故意来找老子不痛快是吧?” 里面忽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沈允淮才终于推开门走了进去。 病房内,万玉玲原本隔着餐桌和陈姨面对面站着,此刻却越过餐桌冲到了陈姨身边。 舒月衫被万玉玲这阵仗吓了一跳,一脸惊恐地缩着身子躲在陈姨怀里,哪怕吓成这样,她也依旧一句话没说。 陈姨人很瘦,看起来小小一个,根本不是膀大腰圆的万玉玲的对手,所以万玉玲凶神恶煞地冲过来时,陈姨只能下意识把舒月衫护在怀里,紧紧抱住。 “你们在干什么?”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相反,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陈姨缓缓抬起头来,就看见站在自己身后的沈允淮和跟在他身后的萧又宴迟。 而万玉玲落下的手也被沈允淮截停在半空。 见雇主来了,万玉玲只短短震惊了几秒便立马调整好情绪,收起了方才那副咄咄逼人的样子,转而低眉顺眼起来。 变脸速度之快,一度让沈允淮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眼花了。 “小淮小迟,你们……” 陈姨怀里抱着舒月衫,看见沈允淮的瞬间,声音都变得有些哽咽。 “陈姨,抱歉,我应该早点来的,让你受委屈了。”沈允淮转头,略带歉意地看了眼陈姨,随后颇为嫌弃地甩开了万玉玲的手。 萧宴迟从进入病房开始就默不作声地充当背景板,只在沈允淮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眉尾上扬了几分。 这种热闹,云煞怎么可能不来凑,它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识海出来,此刻找了个趴在萧宴迟头顶眨巴着眼睛看向沈允淮。 “主人,他刚刚明明站在外面看戏,现在又说自己来迟了,满嘴谎话!” 萧宴迟抿了抿唇,不置可否。 而沈允淮此刻已经走到了陈姨身边,伸出一双手轻轻把陈姨揽住,为她拍了拍背以示安慰。 “这是怎么回事?”沈允淮问。 还不等陈姨开口,万玉玲便抢先道:“舒姐本来身体就不好,医生今早交代了等会儿要做检查,不能吃东西,结果她一来就给舒姐喂了好多吃的,我不过劝了两句就被她骂了个狗血淋头……” 万玉玲说着,眼睛里竟然挤出几滴眼泪,看起来倒像是真的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我知道你们主仆情深,但我也请你为舒姐想想吧,当初沈家出了那种事情,你不管不顾丢下舒姐走了我不怪你,现在舒姐好不容易有好转了,你就……你就想想他对你的好,放过成吗?算我求你。” 万玉玲语速极快,嗓门又大,陈姨好几次想要反驳却都没找到开口的机会,只能紧紧攥着沈允淮的手腕,一时间急得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沈允淮空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陈姨的背,并未开口打断万玉玲的话。 见沈允淮沉默,万玉玲见自己的话对沈允淮没用,又转头看向了一直站在墙边的萧宴迟。 “小迟,你说句话啊,我是你找的人,你要是不信我,这活我也没法干了……” 云煞趴在萧宴迟肩膀上,不禁咋舌,“这个人的演技比姓沈的好多了,不过她身上的怨气有点复杂,我闻着还有些死气夹杂在其中,主人你别靠她太近,小心伤着。” 死气…… 萧宴迟靠在墙边,冷冷扫了万玉玲一眼,死气比怨气产生的条件要复杂得多,怨气可以从别人身上沾染,而气死来源只有两种。 一是是亲自动手害过人且手段极其残忍,被害之人怨念深重产生死气,由此沾染而来。 二是承业障,简单来说,血脉相连的人遭受重大冤屈而亡,也会产生死气,但死者生前并不知道是谁害了自己,于是死气没了落点便会寻找至亲之人。 但第二点除非至亲自愿承接上一辈的恩怨,否则死气只会虚浮在身边,并不会落在人身上。 一旦被死气缠上,除非修炼特殊功法,否则无法根除,死气与灵气相互牵制,对于修仙者来说,轻则经脉滞涩,重则无法凝气,修为从此止步不前。 对于普通人来说,死气缠身有损寿元,死气过多短时间内便会暴毙而亡。 “她身上有多少死气?”萧宴迟体内的法力早就耗光了,因此他现在没法办法直接探查万玉玲身上的死气,只能依靠云煞。 “很复杂,我闻不清,您走近些我吃一口就知道。” 闻言,萧宴迟果然站直了身子,抬腿朝前走了几步。 万玉玲还以为萧宴迟要过来为自己撑腰,原本哭丧的脸渐渐展开,唇角都开始微微上扬。 谁知萧宴迟走到沈允淮身边便停下了脚步。 万玉玲脸上的表情瞬间又沉了下去。 “一共……十道死气,主人。” 十道! 萧宴迟的脸色几乎瞬间就沉了下去,这人到底什么来头?为什么身上会有这么多的死气,又为什么会活到现在? 万玉玲眼见萧宴迟看她的眼神不对劲,心知这傻小子怕是听了姓沈的鬼话,对她有所怀疑了。 正想着要怎么忽悠萧宴迟,就听沈允淮开了口。 “你说得对,是我弟雇的你,你的事情自然得是他来做主,不过在这之前,我倒是比较好奇,我弟一个月给你多少钱?” 沈允淮放沉了声音,脸上表情分明没有任何变化,但就是给人感觉压迫感重了不止一星半点。 萧宴迟不动声色的瞥了眼沈允淮的侧脸,视线扫过他眼尾那颗很淡很淡的红痣,很快又移开。 “就……就七千多一点,怎么了?b市现在物价这么高,七千多的护工能做到我这份上的还有几个?” 万玉玲双手叉腰,心虚地瞥了眼萧宴迟。 陈姨闻言,情绪瞬间有些激动,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七……七千多?!!我的老天爷啊,你这个黑心眼的东西,你怎么能这么骗一个小孩子?他才刚满十八……你……你……” 见情况不对,沈允淮连忙给陈姨拍了拍背,示意她冷静。 一直被陈姨搂在怀里的舒月衫也有样学样,拍了拍陈姨的背。 “不是七千多,是七千九百块,一月一付。”萧宴迟补充道。 沈允淮闻言,身子僵了一瞬,转头看向萧宴迟,就差把你傻逼啊四个字写脸上了。 怪不得这孩子要在酒店卖身了…… 接收到沈允淮怪异的眼神,萧宴迟眉心止不住跳了几下,竟然莫名读懂了他眼神里的含义。 “我没有干那种事情……”萧宴迟干巴巴解释了一句。 沈允淮看他的眼神更怜惜了。 …… “对,对了,小淮,她还偷东西了,你送给夫人的手链,我看见了,就戴在她手上!那条手链五万多块呢,当初沈家都那样了夫人也没舍得卖,你一定要讨回来啊!” 陈姨拉着沈允淮的手,情绪更激动了。 明明已经在门外知晓这件事了,但沈允淮此刻还是摆出一副震惊的表情。 “您说什么?这可不是能拿来开玩笑的,陈姨。” “我怎么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真的在她左手上,我都看见了!” 得到了陈姨如此肯定的回答,沈允淮才拧了拧眉,一脸严肃地抬起头来看向万玉玲。 “万姨,有这么一回事吗?” 万玉玲闻言,想都没想就一口咬定是陈姨血口喷人。 “抱歉,”沈允淮道,“虽然我不想怀疑您,但事已至此,还是让我查看一番,也算是给你我一个交代,如何?” 嘴上说着商量的话,但沈允淮语气却丝毫不像是要商量的意思。 万玉玲怎么可能傻到让他看,更何况那根手链原本就戴在自己手上。 “凭什么?我凭什么要让你们看?搜身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我……” 不等万玉玲说完,沈允淮却已经掏出手机朝她晃了晃。 “万姨,别激动,我当然知道搜身犯法,所以我已经提前报警了,等警察来,一切自有定数,你说是吧,万姨……” 沈允淮勾唇笑了笑,一副计谋得逞的模样。 萧宴迟皱眉看了他一眼,只觉得他这张平日里冷冰冰没什么表情的脸笑起来居然……别有一番滋味。 像狐狸,萧宴迟心想。 “不好主人,她要跑!”萧宴迟还在发愣,挂在他肩膀上的云煞却忽然惊呼出声。 身边窜过一道黑影,病房里的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好在萧宴迟身手敏捷,一把便将万玉玲按住,双手反剪在身后。 “放……放开!疼,哎呦……疼死了……疼死我了,你们这是故意伤害!你们……” 万玉玲原本还在剧烈地挣扎着,可忽然间,她腕上一凉,挣扎的动作瞬间顿住。 她心下一惊,低头看向因为自己挣扎而露出的一截手臂。 上面挂着一条做工精致的手链,其间镶嵌的钻石在灯光的照耀下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 沈允淮眉峰一挑,淡淡瞥了眼万玉玲。 “这……这不是,这是我,是我买的,我的!”万玉玲干巴巴地喊了两声但并没有人在乎她说了什么。 “万姨,我也没说这是我妈的,您着什么急啊。”沈允淮压着笑意,说这话的时候唇角弧度明显上扬了几分,眼底也带着亮晶晶的笑意。 萧宴迟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心脏跳快几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等警察过来这段时间,万玉玲又哭又闹,差点把病房都给掀翻,不过有沈允淮和萧宴迟看着,她再怎么闹也没能走出病房。 到后来她哭闹够了,便干脆坐在地上边骂边啜泣。 扣扣扣! 病房门被人敲响,沈允淮才终于转头看去。 “看着,我去开门。”沈允淮说完转头去了门边。 沈允淮离开,原本还在啜泣的万玉玲眼神变了变,刚要起身却被凑上前来的陈姨恶狠狠瞪了一眼,旋即又跌坐回去。 “程警官?怎么会是你?” 沈允淮拉开病房门便在门口看见一张无比熟悉的脸。 “沈允淮?”程玉一身制服站在门口,看见沈允淮的瞬间也惊了一瞬。 “嗯,没想到居然是你来。”沈允淮侧身让开路来。 程玉带着另个同事走进病房,“我刚好在这附近办事,接了任务就过来了,什么情况?” “怀疑这个护工偷了我妈的手链。” “手链?价值多少?”程玉闻言,忽的站住脚步。 “一两年前买的,五万块,现在应该不值那么多,但也够立案了。” 闻言,程玉拧了拧眉,转头朝地上的人看去。 万玉玲低垂着脑袋坐在地上,哭得一抽一抽的,看见她那一秒,程玉的身子忽地僵住,眼前这人的身影和记忆深处的某个人重合在一起,瞬间勾起一些不好的回忆。 程玉眸色暗了几分,挥了挥手,示意同事把地上的人先拉起来。 万玉玲身子沉,又不肯配合,两个一米八几的壮小伙愣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把人从地板上拉了起来。 随着三人的动作,程玉越发觉得这人长得很眼熟。 一股莫名的预感涌上心头,程玉瞬间绷紧了身子。 沈允淮察觉到她的异常,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最终定格在程玉微微颤抖的身体和紧握的拳头上。 她的反应太过异常,沈允淮不由得皱了皱眉。 万玉玲被人架着,原本还在哭闹挣扎,却在对上程玉那双充满恨意和震惊的眼睛时忽然停所有动作。 她一双浑浊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对面的女娃,脑海里闪过一道惊雷,瞬间将她的思绪拉回那个遥远的雨夜。 电闪雷鸣,暴雨如注,那是b市近二十年来最大的一场暴风雨。 彼时的万玉玲也才二十三岁,刚从闹市拐了个半大的孩子抱在怀里。 那孩子一开始无比吵闹,万玉玲怕人怀疑便给他喂了药,但她太着急了,忘了控制用量,此时那孩子已经奄奄一息,纵使风吹雨打也不曾发出一点声响,早已不知是死是活。 这是答应了人家要拿去卖的,谁知道这孩子身子太弱,经不起折腾,现在已经快没气了。 万玉玲在雨中匆忙奔走,心里紧张的盘算着今晚必须再弄到一个,否则生意就要泡汤了…… 行至一处吊桥,湍急的水流如同怒吼的野兽,水声伴着噼啪的雨点匆忙落下,一下下好像砸在万玉玲的心头,催促她不断加快脚步。 “救命……救救我,有……有人吗?救……” 一道孱弱的声音透过雨声从桥底传来,万玉玲本不想理会,可忽然间,她听见一声清脆的,独属孩童的啼哭声。 慌乱的脚步瞬间顿住,雨势渐大,河水变得更加汹涌,万玉玲摸下桥面却见一个浑身是伤的女人穿着一身红裙半个身子都泡在水里。 那女人意识已经不太清醒,可一双手却死死举着一个孩子。 看见万玉玲的瞬间,那女人似乎清醒了一秒,下意识想把孩子护在怀里,一双漂亮的眼睛露出可怜的凶光。 万玉玲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一双眼睛,从来没有。 而那女人的眼睛和眼前这个人……像极了。 病房里的气氛诡异得可怕,沈允淮并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见程玉愣在原地半天没有动作,他轻咳了一声,小声提醒道:“程警官。” 程玉猛地回过神来,还不等她开口,处于惊惧之中的万玉玲却忽然发难,竟不管不顾地挣脱束缚,如同发狂的野牛一般朝门口冲去! 她好像带着必死的决心撞了过来,满病房的人居然都没能抓住她! 程玉和她两个同事是最先反应过来的,迅速追了出去。 随后便是离门最近的沈允淮。 可他才刚迈出一条腿,手臂便被人狠狠抓住。 沈允淮猛地回头,却发现攥着他的人竟然是陈姨。 “不,少爷,不要去,您……您不能去。”陈姨的眼底神色复杂,脸上的肌肉都在微微颤抖。 沈允淮的视线与她撞在一起,莫名就读懂了她眼神深处的意思。 于是,他停住脚步。 与此同时,萧宴迟的视线也跟着移到沈允淮被攥住的那只手臂上。 细白的一截手腕被捏出一点红痕,格外刺眼。 14、比美女先来的 抓人的事情交给警察,陈姨把沈允淮带了出去,只留萧宴迟在病房照顾舒月衫。 “陈姨,您到底要和我说什么?”沈允淮跟着陈姨一路来到医院一处僻静的角落两人才终于停住脚步。 陈姨十分谨慎地看了周围一圈,确认没什么人会经过这里的时候才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少爷您怎么会认识那个女警察?”陈姨问。 “这个……说来话长,不过,她怎么了?您为什么会露出那种表情?”沈允淮拧眉问道。 陈姨仰起头,布满皱纹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的神色,良久才开口道:“少爷您难道没发现那女娃的眼睛很像岳芳吗?” 岳芳? 在原主残缺的记忆里好像并没有这个名字,但听陈姨的语气,沈允淮总觉得这人和自己或许有什么联系。 说不定……和原主选择性遗忘掉的那些记忆有关。 沈允淮斟酌片刻,开口道:“是吗?我怎么记得岳芳眼睛圆圆的,不像程警官。” 陈姨一听这话,立马急了,“你怎么会不记得岳芳呢少爷,就是因为她的事沈总才被逼跳楼的啊,您之前不是说她的眼睛最漂亮了吗?怎么会记错呢少爷?” “还有啊少爷,我一直想问您,沈家出事那天,您急匆匆地出门后就再没回来,这么长的时间您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留夫人一个人在这里啊?您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陈姨拉着沈允淮的手,眼底的担忧满得快要溢出来。 沈允淮知道这陈姨是真的心疼他,于是轻轻拍了拍陈姨的手背,安抚道:“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之前……是我混,让妈妈受苦了,以后……不会了。” “你这孩子啊……这些年在外面没少吃苦吧?都瘦了这么多……”陈姨握着沈允淮的手,瞬间红了眼眶。 沈允淮一双明亮的眸子盯着陈姨,心里盘算着要怎么从陈姨这里套出自己想要得到的信息。 殊不知此时他和陈姨的对话全都被不远处病房里的萧宴迟听在耳朵里。 两人离开病房的时候,萧宴迟就派云煞跟着沈允淮去了。 萧宴迟身上的法力耗尽,虽然五感异于常人但距离远了还是有些听不清,只能让云煞代为转播。 云煞与他识海相连,可以通过识海直接交流。 而此时,云煞正坐在沈允淮肩头上认真充当录音笔。 “主人,你说他为什么要问这些事情?他既然在这凡人的身体里也当和您一样继承了这人的所有记忆才对,可如今我看着他怎么像是失忆了一样?” 云煞晃着毛茸茸的爪子扒拉着沈允淮鬓角的一根头发玩。 萧宴迟与云煞五感共联,云煞所有的动作萧宴迟都能感知到,他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你的爪子不想要了是吧?乖乖待着。” “喔。”云煞说完,又歪着脑袋靠在沈允淮脖颈上。 沈允淮身上暖而香的味道透过云煞的鼻子传到自己脑海,扰得萧宴迟心神不宁。 他深呼吸几口,压下心头那阵莫名的悸动,随后才开口道:“有些凡人生前突遭剧变,打击过重会损心性魂魄,身体为了自救便选择性遗忘一些东西,魂体进入躯壳之后便无法继承这部分记忆。” “那他岂不是一辈子想不起来那些事情了?”云煞说着,仰头看了眼沈允淮。 从这个角度看去,刚好能看见他线条凌厉的侧脸和高挺的鼻梁。 沈允淮不说话的时候,两片红润的嘴唇总是紧抿着,看起来冷冰冰的,但……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再冷的人也多了几分和煦的味道。 虽然他铺剖了主人的金丹,但云煞觉得他长得还挺好看的,说不定以后主人降服他之后能把他赏给自己吃…… 到时候得把他带回自己的洞府玩上几天再吃,可不能便宜这家伙。 云煞这么想着,一双眼睛微微眯起,毛茸茸的老虎脸居然透出些许猥琐。 “你在干什么?” 萧宴迟阴恻恻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云煞瞬间炸毛,胡乱移开了视线,有些心虚道:“啊……哈哈哈,没什么,没什么主人,您刚刚说他还能想起来?为什么呀?” 云煞眨巴两下眼睛,努力找补。 “……看来回去得好好给你补一下文化常识了。”萧宴迟颇为嫌弃道,“既然是为了保护魂体心性,那魂魄都不在体内了,自然不用保护,在某些特定事件的刺激下,自然会重新想起来。” 云煞听他说完,立马谄媚地笑了两声,“主人英明,学富五车,当真是吾辈楷模啊,能跟着您真是三生有幸,啊哈哈……” …… 萧宴迟没再回话,心里却泛起点点波澜。 上一世他便知道沈允淮或许只是一缕游魂,他曾经用追魂术探查过但始终无从得知沈允淮从何而来。 更奇怪的是上一世他和沈允淮自沈府一别,再见面时沈允淮身上竟然满是死气。 那些死气无一例外全都来自沈府冤死的三百余人。 这说明沈允淮主动承接了他们的遗愿并且愿意用自身帮助他们化解。 那时萧宴迟便十分不解,他明明只是一缕寄生在他人躯壳之下的魂魄,分明可以不必沾染这些死气来让自己灵力滞涩难以突破。 这种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沈允淮为什么要去做? 后来的数十年光阴,萧宴迟和沈允淮交锋过无数次,他却始终没能弄明白这一点。 而如今…… “陈姨,谢谢您,这些事情麻烦您不要和任何人说起。” 沈允淮的声音从耳畔传来,打断了萧宴迟的思绪。 “少爷,沈总他死得蹊跷啊……他走了,您也不见了,夫人她当时一个人,我该想到她会撑不住的,她让我走我还真走了,我……害……” 陈姨说着,声音已经哑得不成样子。 沈允淮看着陈姨,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此刻也显出几分凝重。 他几次欲言又止都被陈姨看在眼底。 “少爷,您……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啊。”陈姨擦了把眼泪问道。 沈允淮闻言,顿了几秒,随后才沉沉叹了口气,“陈姨,我想……请您来医院照顾我妈可以吗?别人我实在放心不下,您来的话工资方面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哎呀你这孩子!”陈姨颇为恨铁不成钢地拍了沈允淮一下,“跟我还谈这些,你不说我自己都要来的,你和夫人当年对我那么好,她变成这样我比谁都着急。” “姨知道你没钱,你不用急着给我工资,反正我待在家也没事干就当来找夫人解闷了。” 陈姨说着,难得露出笑容。 沈允淮有些愣怔地看了她几秒,心底掀起一阵不小的波澜。 一开始他打电话给陈姨约她在医院见面无非两个目的,一来套话,二来她到医院必定会遇上万玉玲,如果陈姨对沈家尚有一点主仆情谊,就断不会对万玉玲的所作所为不管不顾。 这样一来,既可以测试一下陈姨对沈家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又可以借机让万玉玲滚蛋,一石二鸟。 可这中间发生的一些事,似乎已经超出沈允淮一开始的预想了。 不管怎样,这一趟也算没白来,至少……刚刚陈姨和他说一些事情的时候,他脑子里缺失的那些记忆竟然恢复了一些。 只不过那些记忆实在太过混乱,沈允淮现在还没有时间去整理。 但仅仅是一闪而过的几个画面就让沈允淮觉得沈家的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他既然来了也用了人家的身子就必然要承接这人此前种下的因,穿书界的法则向来如此。 沈允淮如是想着,丝毫不知道此时自己周身的气息正剧烈变换着。 云煞原本还懒懒散散趴在沈允淮身上等着他把自己带回主人身边,此时却被他周身凝聚的死气惊得飞腾起来。 这……怎么回事? 云煞瞪圆了眼睛看着沈允淮身上的死气越聚越多,浓得如有实质甚至把他身体里金丹的光芒都盖下去了。 难道沈允淮背着它灵魂出窍去杀人了? 正想着,房门被推开,沈允淮带着陈姨走进了房间。 萧宴迟看见沈允淮的第一眼就觉得他跟刚刚出去完全不一样了,脸色更白了些,整个人的身上都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邪气。 如今他没了法力,一时间也看不出沈允淮到底是怎么了,于是只皱了皱眉站在原地盯着沈允淮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 然而,不等沈允淮走近,云煞就先一步飞了过来,猛地撞向萧宴迟,后者只好拧眉朝后退了一步。 “主人小心,他身上全是死气!” 云煞惊呼出声,只可惜沈允淮听不见,他只看见萧宴迟在他靠近的时候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结合之前的种种表现,沈允淮只能把这归结于萧宴迟现在还不太愿意和他亲近。 不过也没关系,小孩子嘛能理解。 沈允淮把陈姨带进了病房,又叫来医生交代了一些看护的注意事项,这才准备离开。 临走前,沈允淮本想和萧宴迟打声招呼的,谁知道一转头他人早就不知道去哪了。 从医院出来,又是深夜。 医院里亮着灯倒是没怎么感觉到时间变化,送走陈姨,沈允淮才感觉胃里一阵翻腾。 从昨天到现在,他就今早吃了个面包充饥,忙着的时候倒是没怎么觉得饿,现在突然空下来沈允淮才发觉自己饿得有些头晕眼花双腿发虚。 现在要是现在有个美人给他下一碗热乎乎的汤面吃,让他腰缠万贯,以身相许他也是愿意的。 然而,美梦都还没来得及开始,沈允淮就又被一只熟悉的黑手拽进了小巷。 …… 得,美女没来,变态先来了。 15、我是不会和他接吻的 沈允淮被那人压在墙上,同样的动作,同样的场景,甚至连姿势都差不多。 “别动。”一道略显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甚至……台词都没变,沈允淮都要怀疑这哥们是不是伪人来的,怎么每次说的话做的事都差不太多。 虽然身后那人故意压着声音,但沈允淮总觉得……这人的声音好像有些耳熟? 还没来得及细想,身后的人就按照流程,抬手捂住沈允淮的嘴唇,然后把他的脑袋朝旁边一按,露出细长莹白的脖颈。 接下来是什么步骤来着?喔对了,要咬他了。 沈允淮实在没什么力气和他闹,心想爱咬咬吧,咬完赶紧放他走,不然等会儿他饿急眼了说不定能转过头把这死变态给啃了。 可……沈允淮不挣扎,身后那人反倒没了动作。 沈允淮:? 怎么?下嘴之前还要欣赏一下猎物挣扎痛苦的样子吗? 挺符合变态人设的。 沈允淮皱了下眉,心想你不动老子可要动了…… 于是,他趁着身后那人走神,默默舔了舔自己的虎牙,随后猛地张嘴,恶狠狠叼住那人手掌上的肉,力气大到恨不得连肉带骨头一齐咬断。 身后的人吃痛,倒吸了一口凉气却并没有放开他,反倒加重了手上的力气。 沈允淮咬得腮帮子都泛酸了,因为太用力,那人的手上已经破了皮渗出血来。 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沈允淮觉得有些恶心。 但事已至此,再松口岂不是前功尽弃? 正想着要不干脆咬下一块肉来,到时候拿去警局做个证据,颈侧却忽然一热——是那人的脑袋压了下来! 可这次,他的目标似乎并不是颈侧。 沈允淮的脑袋被摆着狠狠往侧边一掰,一道灼热的呼吸瞬间喷洒在他脸上。 意识到两人的距离近得实在有些诡异,沈允淮下意识挣扎起来。 “主人,咬啊,咬下去,就是嘴唇!您再犹豫几下金丹恐怕会被他浑身的死气浸染,届时您要根除死气又是百年时光啊!” 云煞急得在萧宴迟身边来回飞腾。 方才在医院看见沈允淮忽然满身死气的时候,云煞便感觉胸口一阵闷痛,作为萧宴迟的灵宠,它在灵力充沛的时候便能和惊呆有所感应。 想来金丹待在沈允淮体内此刻受了死气影响怕是要不好。 兹事体大,云煞也不敢耽搁,趁着从程玉那里弄来的灵气尚未消化完全赶忙调出典籍寻找能够吸出金丹的办法。 偏偏他体内有记载相关术法的典籍少之又少,唯一一个看着靠谱点的还是一册残卷。 据记载,欲取金丹,除开膛破肚生取外还可通过唇齿交合自喉间亦或双修之法,于交|合之时引渡而出。 开膛破肚不现实,双修……双修更不行了,且不说沈允淮现在一介凡人根本没有灵力,就算真的让主人和他那啥,估计主人也是不愿意的。 所以,从口中取出才是最稳妥的……吧? 其实云煞心里也有些打鼓,毕竟嘴对嘴这件事在人类看来好像是很亲密的行为,但在允煞这种灵宠看来不过就是四片嘴唇子碰一下罢了。 之前主人院里还养过几只灵狐,云煞也每天和它们舔着玩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 但如今……萧宴迟抱着沈允淮迟迟下不去口,可着实把云煞着急坏了。 “主人,您怎么……” 话还没说完就被萧宴迟打断:“你说他身上有很多死气,可为何不见他体虚乏力,浑身瘫软?” 按理来说,常人一下子承接这么多死气都撑不过三个时辰便会被怨气入侵,四肢百骸都会酸软无力很快便大病一场随即走向死亡。 可沈允淮刚刚咬他的力度可不像是身体虚弱的模样,分明有力得很。 “主人您忘了,您可是差一点就能成仙的人,您的金丹在他体内,哪怕再有十倍死气短时间内有金丹护体他也不会有什么明显的症状啊……” “可您的金丹要是在他体内待久了保不齐就会受到死气影响,届时您修复金丹要耗费心神,距离回到原本的世界不就又远了些吗?” 云煞扑闪着翅膀,用自己毛茸茸的身子去撞萧宴迟的脑袋,似乎想用这种办法把他俩的嘴唇碰在一起。 萧宴迟闻言,不由得眉头紧皱,手掌上传来阵阵剧痛,已经隐约有些发麻。 迟疑几秒,萧宴迟刚要把手从沈允淮口中解救出来,可刚一动他便碰到了一个湿软的东西。 那是……沈允淮的舌尖! 萧宴迟下意识瑟缩一下,力道大得直接把手从沈允淮扯了出来。 心脏好像坏掉了一样,胡乱跳动着。 方才沈允淮咬破他的皮肤时些许法力沿着伤口流回体内,他现在要完全控制住沈允淮取走金丹简直易如反掌。 可是……要吻他吗? 沈允淮的嘴唇,看着软软的,很水润,平时不说话时总紧抿着,显得很薄凉。 可是那地方分明是滚烫的。 现在就取走金丹,沈允淮会死吗? 他身上的死气这么多,这么浓,不可能是短时间内杀了这么多人,必定是承接了某些人的业障。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沈允淮,难道你真的不怕死吗? 萧宴迟还在和自己做激烈的心理斗争,而他怀里的沈允淮却在这时蓄起浑身的力量,准备给他来个致命一击。 “唔……” 萧宴迟一声闷哼,肚子上传来一阵钝痛,紧接着手臂也被一股蛮横的大力攥住。 糟了!萧宴迟在心里暗骂一声,心知再不走怕是会暴露身份。 于是他心念一动,趁着体内尚有法力,瞬间从小巷消失。 沈允淮原本已经攥住那人的手腕,正当他发力想要把那死变态日翻过面来看看他长什么样的时候,手中攥着的那截腕子竟然凭空消失了! 他慌忙转身,小巷里又是空无一人…… “操!”沈允淮没忍住骂了一声。 又让这孙子跑了。 沈允淮抬手擦掉嘴角残留的血渍,只觉得口腔里弥漫着的血腥味都腥臭无比。 该死的变态,别让他抓到,否则……不把他剁成肉酱都难平自己心头之愤! 沈允淮骂骂咧咧地迈出小巷,踏入昏黄路灯之下。 却在这时,他敏锐地捕捉到街角处闪过一道黑影! 不知为何,沈允淮下意识觉得那人就是那个变态! 他也不顾得自己现在饿的头晕眼花,撒腿便追了上去。 夜风习习从耳边呼啸而过,沈允淮的步子一下比一下快,像是一道破开夜幕的闪电,直冲拐角而去。 刚一转弯,沈允淮便看见了那人近在眼前的身影! “妈的,抓到你了!”沈允淮二话不说,一个助跑飞起就是一脚,正中那人后背! 黑影倒在地上,似乎狠狠倒吸了一口凉气。 沈允淮才不顾得那么多,直接欺身而上用大腿根把那人狠狠按在地上,随后捏着下巴强硬的把那人的脸转了过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沈允淮石化了。 他跪坐在萧宴迟身上良久,脑袋似乎有几秒钟的空白。 “你……” “哥?你这是……干嘛?”还不等沈允淮开口,萧宴迟倒是先拧着眉略带委屈地打断了他的话。 沈允淮被这一声哥喊回了神,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觉得一股热气从心房直冲脑海,就连耳根都泛起丝丝热意。 “你为什么会在这?”沈允淮仍压在他身上没把人放开。 “我有个兼职就在医院附近,今天没去,领班让我亲自去和他交代一下。” 萧宴迟撒起谎来倒是脸不红心不跳,都怪流入体内的法力实在太少,只够传送这么一小段距离。 为了不让沈允淮怀疑,他只好编了这么个蹩脚的理由。 显然,这种说法还不足以让沈允淮放下疑虑,于是沈允淮又问:“你的出租屋分明不在这个方向,为什么要走这里? 说话间,沈允淮的双腿用力,把萧宴迟整个人紧紧压在地板上,让他动弹不了分毫。 “因为还有一份酒吧的工作要去干,已经丢了一份工作,这个再不去明天……没钱吃饭了。” 萧宴迟说着,把头往旁边一拧,眉眼间尽是无奈:“所以你现在可以从我我身上下去了吗?” 昏黄的路灯之下,萧宴迟一脸受尽委屈还不肯多说什么的样子,沈允淮虽然心中仍有疑虑,却还是选择先把人放开。 起身的瞬间,沈允淮的视线却迅速朝着萧宴迟的左手看去。 没记错的话刚刚那个变态手上被他咬出血了,必然没有那么容易愈合,如果萧宴迟真是那个人的话…… 然而,萧宴迟的手完好无损,一点伤口也无,顶多就是刚刚被他踹翻在地手肘擦破了些皮。 见状,沈允淮心里猛地松了一口……喔不,半口气,还剩半口被萧宴迟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卡在喉咙里出不来。 所以,他不仅认错了人,还把有可能刚被领班骂了个狗血淋头并且正在赶着去上下一个班的弟弟踹翻在地,让他很有可能赶不上去挣明天的生活费? 带入一下自己,可以嘎巴一下死这了。 “那什么……”沈允淮才刚开口,萧宴迟就已经从地板上站了起来。 他神色复杂地看了眼沈允淮,一句话没说转身就走了,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开玩笑,再不走覆盖在手掌上的障眼法就要消散了。 可刚迈出去两步,身后的沈允淮便追了上来,一把攥住他的肩膀。 16、一碗汤面 “别去了,明天不会没饭吃的,先回家处理一下伤口吧”沈允淮道。 萧宴迟站在原地,脑袋里飞快想着拒绝沈允淮的话,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不用你管。” 说完,刚想离开,肩膀上的力气却陡然加重。 萧宴迟被一股大力一按,一屁股坐在了柔软的沙发上。 “我伤的你,自然是要管的,坐吧,我去拿药。” 沈允淮说完,转身进了卧室。 萧宴迟坐在原地,还有些没缓过神来,他就这么跟着沈允淮回家了? 他到底在干些什么?真是疯了…… 眼看自己手上盖着的法力越来越稀薄,萧宴迟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怎么就被他三言两语哄骗过来了。 可刚刚…… 几分钟之前的画面又浮现在脑海,昏黄的路灯下在沈允淮的睫毛下方投出一片阴影,他的嘴唇上,属于自己的血液还未完全干涸,挂在唇角,衬得他的脸色更加苍白。 沈允淮低垂着眉眼,向来明亮的眸子在此刻竟然因为歉疚被蒙上一层可怜的意味,他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听我解释好吗?” 最后两个字脱口而出的时候,沈允淮终于抬起头来看他,自下而上,眼尾那浅淡的红痣被路灯一照,像是某种美味至极的浆果,泛着诱人的色泽,让人恨不得把它卷进唇舌|好好品尝一番。 夜晚的凉风卷着沈允淮软乎乎的声音吹进萧宴迟的耳朵,像是某种摄人心魄的咒语,瞬间就让萧宴迟失去了神志。 然后失去神志的某人就坐在了这里。 “主人,现在咋办啊?”云煞摇着尾巴,坐在萧宴迟肩头不由得叹了口气。 来的路上云煞嗓子都喊哑了也没能阻止萧宴迟,奇怪了,沈允淮现在明明是个凡人,为什么还能给他主人下降头? 它竟然都没看清楚这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对主人下的手!简直可恶! 正想着,身后传来一阵响动,是沈允淮拿着医疗箱折返回来。 “主人啊,手上的障眼法快要散了,被他发现您以后还怎么从他身上取法力?您快想想办法啊!” 云煞急得屁股冒火,浑身的毛都炸开了,可他的主人却好像并不怎么着急的样子。 直到沈允淮走近,在他面前蹲了下来,萧宴迟才哑声开口道:“伤口我自己来,可以先给我一杯热水吗?” 沈允淮拧碘伏的手顿住,看了眼萧延迟手臂上的伤,犹豫几秒还是点了点头。 “稍等,我去给你烧。” 说完,萧宴迟从沈允淮手中接过碘伏和棉签,一副乖小孩的样子坐在沙发上,目送沈允淮走进厨房。 出租屋设施简陋,好在上一任租客留下了一个热水壶倒是还能用,只不过那热水壶是玻璃的,前几天沈允淮放得用力了些,壶身隐约有了几道不明显的裂痕。 就烧一次水,应该没问题吧? 这么想着,沈允淮倒了大半瓶纯净水进去,按了烧水键。 水壶烧得快,需要人看着,不然一旦沸腾了就会一直往外冒水,所以沈允淮没走开,站在原地等着。 不算十分严实的水壶盖被蒸汽顶起,噗噜噜跳动着,热腾腾的蒸汽从壶嘴里冒了出来带着些许热气萦绕在沈允淮身边。 只可惜是白开水,沈允淮恨不得现在在里面扔一把挂面再磕俩鸡蛋,肯定很香…… 这么想着,肚子咕噜叫了一声,沈允淮抬手拍了拍不争气的肚皮,示意它安分些。 等水彻底沸腾,沈允淮拎起把手打算给萧宴迟倒水。 “哥。” 萧宴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沈允淮身后,这一声哥惊得沈允淮手一抖,原本就滑溜的玻璃水壶脱手,滚烫的热水瞬间倾洒而出。 “小心!”随着萧宴迟一声惊呼,沈允淮都还没回过神来,就已经被拽着远离了灶台。 热水壶猛地坠地,清脆地在地上弹了几下随后呼啦啦裂了一地。 清脆的声响将沈允淮的思绪瞬间拉回,他猛地一低头,就见萧宴迟护在他身后那只手已经被热水烫得血肉模糊。 “你!你干嘛用手挡啊?” “……没事。”萧宴迟道。 “这都快烫熟了,还说没事?”沈允淮拉着萧宴迟快步往客厅走,他记得医药箱里有烫伤药,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他今天这是怎么回事?饿昏了头吗?怎么老是做错事? 眼看着沈允淮火急火燎地从医疗箱里翻出烫伤膏小心翼翼地给自己已经被烫得面目全非的手涂上,萧宴迟才算松了口气。 ——多亏了那壶热水,不然现在法力消散,怕是要惹麻烦。 “疼吗?”沈允淮问。 萧宴迟感受了一下,还是有些疼的,不过从他踏入修真界以来,比这严重十倍百倍的伤都受过不少,区区热水…… 还不等萧宴迟回想完自己的光辉伤痕史,沈允淮已经撅起嘴朝他的手背轻轻吹了两口气。 微凉的气体从薄而红润的唇瓣里钻出,轻轻拂过萧宴迟的手背,带起一阵凉意。 但很快,萧宴迟便觉得浑身都变得滚烫起来,一股无名火从小腹一直烧到喉头,让他止不住滚了滚喉结。 云煞本来还好好坐在萧宴迟肩头,观看这一出烫伤自己的‘大戏’可莫名地,沈允淮开始给他主人吹气的时候,云煞也跟着耳根一热。 “这这这……主人,他这是……非礼啊非礼!您……呜呜!” 可怜的云煞话都没说完就被拽回了萧宴迟的识海,再发不出任何声音。 萧宴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云煞弄回去,或许是他太聒噪,又或许是它那一身白毛晃眼睛,总之它在这里就很碍眼。 等沈允淮把药上完抬起头来的时候,萧宴迟已经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 “要不还是去医院看一下吧?这么严重光是涂药怕是不行。”沈允淮十分认真地建议道。 萧宴迟咳嗽两声,把自己的手从沈允淮手里抽了出来,“不用了,”萧宴迟说,“浪费钱。” “啧,你这孩子怎么总想着钱呢?身体……”沈允淮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 因为他忽然想起来,原主把萧宴迟撵出家门的时候可是一分钱都没给他留,甚至蔽体的衣物都没让他多带。 虽然在原主后来的记忆中,舒月衫也曾经偷偷去给萧宴迟送过钱,但次数并不多。 所以这孩子这么些年就是这么省吃俭用过来的?自己生病了不敢去看,给舒月衫请的护工倒是一个月七八千。 …… 罢了罢了,既然来了,恩恩怨怨自然都是他要来了结的。 “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你现在这个年纪钱的事情不是你要考虑的,知道了吗?”沈允淮语重心长的劝了句,说完又觉得有些别扭。 然而,还不等他找补,他那不争气的肚子就忽然咕噜噜叫了两声。 像是呼应一般,萧宴迟的肚子也恰好在此时响起。 沈允淮愣了几秒,旋即笑了起来,他那张清冷的脸上鲜少出现这样开怀的笑容,像是纯血融化,又似春风拂过繁花满地的草原。 萧宴迟一时看愣了神。 “算了,看来这辈子只能嫁给我自己咯。”沈允淮莫名其妙说了句,随后起身胡乱摸了摸萧宴迟的头,拿着扫把去了厨房。 地上的碎玻璃实在太多,有些难处理,沈允淮快速弄完,随后磕了俩鸡蛋煮了两碗‘面条’端了出来。 萧宴迟看着那一碗漆黑之中又透着几缕浅白,浅白中又显出几分橙黄的面糊糊,唇角止不住抽搐两下。 “哎呀,火好像有点大,但是应该能吃……吧。”沈允淮看着面前那两碗东西,心里一时间有些打鼓。 他会做饭的,只是太久没下厨,手艺退化了一点点。 “面条在哪?”萧宴迟还是没忍住,端着那两碗东西返回了厨房。 “啊?你会做吗?你手还伤着,这可以吃的,我发誓,不信你尝一口?”沈允淮跟在他身后,十分、诚恳地建议道。 不知是不是错觉,沈允淮总觉得自己说让他尝一口的时候,萧宴迟好像走得更快了。 洗锅,切菜,从冰箱里翻出看起来还算新鲜的葱花和肉,简单炒了个臊子,调一碗简单的汤底,另一口锅下了面条煮着,双管齐下很快便做好了两碗色香味俱全的面条。 临了,萧宴迟还单手打了俩蛋煎得焦香放进碗里。 四个碗挨着,俗话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沈允淮现在才觉得,他做的那个好像……确实卖相不算太好。 家里没有餐桌,便用客厅的茶几充当餐桌,单人沙发让给萧宴迟这个客人坐,沈允淮自己拿了个垫子便席地而坐。 或许是真的饿了,沈允淮三两下便解决掉了自己那碗,虽然是很平常的味道,但人在饿的时候不管吃什么都是香的。 才刚放下碗,沈允淮兜里的手机就震了几下。 他掏出来一看,屏幕上显示的联系人竟然是程鸣。 沈允淮简单擦了下嘴,接起了电话。 “沈允淮吗?万玉玲逃走了,明天你们有时间的话来警局做个笔录。” 电话那头的声音透着一股浓浓的疲倦,不是程鸣,是程玉。 “对了,”程玉说“你认识岳芳吗?”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沈允淮瞬间绷直了身子。 17、是故意的 “岳芳?是谁?”沈允淮道。 对面的程玉沉默几秒,随后叹了口气,“没事,等明天来了再说。” 程玉说完,电话那头隐约传来程鸣的声音,他说:“沈哥,那事我和我姐说了。” 沈允淮一开始还没听清,但很快,对面的程玉似乎把手机递给了程鸣,然后离开了,程鸣的声音也就大了起来。 “沈哥。”程鸣道。 不知是不是错觉,程鸣说话的时候,对面的萧宴迟似乎抬头看了他一眼。 不过沈允淮抬眼看过去的时候,萧宴迟的视线却落在别处,并没有看他。 “都和你姐说清楚了吗?”沈允淮问。 “嗯……说清楚了,我姐啥都没说,还把我带回家了。”程鸣的声音听起来还是有些沙哑,像是刚哭过一样。 “你姐她,没说什么吗?” “没,我姐只说过几天等她休假就和我回家去看看奶奶。”程鸣说着,鼻音又重了些,听起来像是要哭的样子。 “你姐和你,不是亲生的吧?” “你怎么知道!” 程鸣的惊呼声从听筒那头传来,差点震碎沈允淮的鼓膜,他下意识把手机拿远了些,等程鸣情绪稳定了才又把听筒接近自己的耳朵。 “沈哥,你怎么会知道?”程鸣压低了声音问他。 沈允淮扶额片刻,有些话不好和程鸣明说,于是便随口胡诌道:“你和你姐长得一点都不像。” “啊?好吧……” 程鸣嗫嚅半天,终于开口道:“我姐是我爸买来的,我妈之前一直生不出孩子,听村里人说买个女孩来冲冲喜或许就可以,可以那啥。” “听我奶奶说我姐来的第二年我就出生了,只不过我刚生下来没多久我爸妈就……” “不过!”程鸣立马找补,“这些事都是在我姐考出去之后我才知道的,我姐经常不回家,我好奇去问奶奶,奶奶才告诉我的。” 程鸣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沈允淮几乎快要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这孩子还是这么好忽悠,沈允淮想,明明自己还什么都没说呢,他就把家底全倒出来了。 “这事我只和你说,沈哥,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好吗?” 程鸣边说边缩鼻子,音色也带了些委屈,沈允淮怕他再哭,于是放轻了语调安慰道:“不会的,你不相信别人还不相信我吗?我只是……好奇而已。” “嗯,我相信你,除了你我也没别人可以相信的了,沈哥。” 两人又聊了几句有的没的,沈允淮才挂断了电话。 萧宴迟不知道什么时候收了碗筷去厨房洗,沈允淮就这么坐在地板上,脸上神色有些凝重。 刚刚程玉说起岳芳的时候,沈允淮的脑海里就闪过一些被原主遗忘掉的记忆碎片,零碎不堪但大多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现在挂了电话,沈允淮才有时间将它们一一拼凑起来。 ——这个叫岳芳的,应该沈氏旗下一家影视公司的歌手。 沈氏在原主的父亲沈向文迎娶舒月衫之前,主要做的是制药和医疗器械的生意。 后来舒月衫嫁了过来,带来了舒家的文娱产业和一些互联网相关的业务,沈氏也正是从舒月衫嫁过来开始在b市站稳脚跟的。 而这个叫岳芳的,早在舒月衫成立舒影娱乐时就跟在舒月衫身边,也算得上是公司的元老级人物,只可惜舒月衫砸了很多钱就是没把她捧红。 舒影并入沈家旗下之后,舒月衫就彻底把公司交给沈向文和他手下的人打理,自己占了股份当甩手掌柜。 岳芳也因为有了沈氏的助力开始小有名气。 可她人才刚刚红起来,绯闻和黑料便接踵而至,其中闹得最大的莫过于国内知名狗仔拍到岳芳和沈向文深夜在酒店共度良宵。 绯闻闹得轰轰烈烈,最终也因为没有什么实质性证据不了了之。 这次风波过后,岳芳就渐渐淡出了大众视野,到后来就再也没有她的消息。 关于沈向文的绯闻从他接手舒影娱乐以来就没断过,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流出新的类似的传闻说他和旗下某某女星有不正当关系。 但在原主记忆里,沈向文其实算得上是模范父亲,再忙也每天按时回家陪他和舒月衫吃饭,每逢节假日,礼物惊喜什么的也从来没有断过。 从一些零星片段里,沈允淮还是能看出来沈向文对原主的纵容和对舒月衫的喜爱。 至少在原主前十六年的记忆里,有关家人的回忆都还算得上温馨甜蜜。 所以这样的绯闻原主从不放在心上,外面关于他爸的传闻多了去了,要是每一个都相信,那他们家的日子还不过不过了。 更何况沈向文对他很好,从小到大只要是原主提出的要求,沈向文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帮他完成。 在身边的朋友都为了争夺家产斗的你死我活,还要提防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私生子和小妈的时候,沈向文却从来不在外面乱搞,甚至连二胎都没打算要。 他说,我们家的财产,都是留给小淮一个人的,他的爱除了沈允淮和舒月衫谁都分不走。 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学校里开家长会,别的同学家里人都忙,要么是妈妈来开,要么是家里的管家或者爷爷奶奶之类的代开,只有他,每次都是爸爸妈妈一起来。 其中一次,原主的一篇作文获得了市里征文比赛的一等奖,被学校当做范文张贴在校园最显眼的展示栏里。 为了给沈向文和舒月衫惊喜,原主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他们,想着等爸爸或者妈妈来开家长会的时自然会看见,到那时候他们也会为自己自豪吧。 自从作文张贴出来,小小的沈允淮好几次跑去展示栏看了又看,确定自己的名字就在最上面,沈向文一进门就能看见。 结果第二天,到了正式开家长会的时候,展示栏里的作文却被人从缝隙里倒了墨水。 好巧不巧,别的作文都没事,只有沈允淮的作文被浓黑的墨水全数浸湿,只留下作文的最后一句:爸爸妈妈总是比奇迹先来一步,而我的幸福也总是比别人多一点点。 为此,沈向文和舒月衫勃然大怒,说什么也要给沈允淮讨个公道。 很快他们便查到了罪魁祸首,是沈家一个很重要的合作伙伴家里的孩子。 对方一听说这个事情,只觉得是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并没有放在心上,更何况两家的合作已经进行到一半,沈向文也不至于为了这么点事情和他们闹翻。 碍于面子,那家人也并没有让孩子给沈允淮道歉。 就在众人以为这件事就要这么不了了之的时候,那家人却突然被爆出涉及税务问题正在被彻查。 没有人知道,这条新闻被爆出来的时候,那家人正带着孩子跪在沈家大门口求着要见沈允淮一面。 后来的事情,原主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只记得那件事之后他再也没听到过那家人的消息。 极少数知道这件事的人都觉得沈向文和舒月衫此举有点小题大做了。 可沈向文却说:“他们娘俩的任何事情都不是小事,也就不存在什么小题大做。” 原主感受到的幸福是真切的,作不了假的,因此那些虚无缥缈的传闻,原主也从来都不相信。 甚至在那种新闻被推送到自己手机上时,沈允淮还能笑着和陈姨说,这个女生长得挺不错的,眼睛尤其好看,怪不得家里要花钱捧她。 殊不知自己天真无比的发言让身边的陈姨僵着身子看了他好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变故发生在一个很平常的夜晚,原主半夜肚子饿又不想麻烦陈姨于是便自己起床找东西吃。 谁知道大半夜他爸妈的房间居然还亮着灯,平时紧闭的房门在那天竟然也破天荒地半开着。 出于好奇,他悄悄摸了过去,那张他熟悉无比的大床上躺的却不是他的爸爸和妈妈,是沈向文和别的女人。 ——那个被他夸奖过眼睛很好看的女人。 还不等他看仔细就被出来倒水的陈姨抱走了。 他已经不记得那天晚上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了,他的爸爸出轨了,妈妈知道吗?妈妈去了哪里?要不要告诉妈妈? 沈允淮想不明白,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只能趴在陈姨怀里哭得几乎要断气。 他用了一整夜做完所有心理斗争终于决定要把这件事告诉自己的妈妈,告诉舒月衫,然后他们一起离开这个背叛了家庭的男人。 他等啊等,等到天亮,等到那个叫岳芳的女人从家里离开,等到爸爸洗漱完又穿上整齐的西装从房间里走出来,才终于把舒月衫等回来。 可是舒月衫的手上却拉着另一个孩子。 舒月衫说:“这是你的弟弟,叫萧宴迟,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心脏好像被人重重锤了一拳,从凹陷的地方渗出血来,那些血液像是张牙舞爪的怪物,慢慢地,慢慢地将他整个人吞噬殆尽。 “你怎么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将沈允淮从回忆之中生生扯了出来。 他猛地抬头,视线和萧宴迟撞在一起,一如方才回忆之中那样。 胸腔中积蓄的情绪还没来得及完全释放,沈允淮看向萧宴迟的时候眼底还带着几分尚未消散的厌恶。 “没,没什么”沈允淮说着,不由得皱了皱眉,随即移开视线不再去看萧宴迟的眼睛。 萧宴迟有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人发呆的时候为什么要皱着眉,可怜兮兮的样子是想干什么? 不知道自己这样让人很想欺负他吗? 还是说——他是故意做给自己看的? 那很有心机了。 18、你们在干什么? 留萧宴迟在家睡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沈允淮本来想带萧宴迟先去医院看看手上的伤再去找程玉的,可谁知早上起来一看,家里哪还有萧宴迟的身影。 好在捞起昨晚扔在外面的手机,上面还有萧宴迟发来的告别消息。 只有很简短的四个字——我去打工。 沈允淮盯着那四个字看了几秒,手机便震了几下,随即,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 拧眉盯着那串陌生的号码看了几秒,随手挂了。 洗漱完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沈允淮便打算出门去找程玉。 昨天跑掉的万玉玲也还没被抓到,有关岳芳的事情他也还有些想要问程玉的。 在原主的记忆里,他曾经调查过这个叫岳芳的,发现她之前其实还有过一个孩子,传闻倒是传得沸沸扬扬,但实际上并没有任何人见过岳芳的孩子。 资料显示岳芳在那段时间并没有固定的交往对象,事业刚刚起步,舒影娱乐也不会允许她有绯闻缠身。 只是岳芳曾经消失过一段时间,回归后状态很不对劲,一些不良媒体便说她消失这段时间其实是生孩子去了。 不过这种毫无根据的谣言没多久就湮没在其他娱乐新闻当中,没什么人关注了。 这些八卦还是原主在查岳芳的时候发现的,但那时原主也不觉得岳芳像是有过孩子的人。 可沈允淮不同,他见过程玉,也在原主的回忆里看见过岳芳,她们两人那双眼睛简直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直觉告诉他,这两人之间一定有着某种联系。 既然陈姨说沈向文跳楼和岳芳有关,沈允淮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去了解一下这个人。 这么想着,沈允淮捞了钥匙捏在手里,随手捞了件外套搭在身上开门朝楼下走去。 朝阳初升,并不算强烈的光线照在悬在建筑物外围的生锈铁质楼梯上,透过间隙将沈允淮的影子切割成好几段,歪歪扭扭躺在楼梯上。 黑色的影子快速下移,行至最后一级台阶,猛地刹住。 沈允淮停在倒数第四级台阶,影子却落在楼下那双价值不菲的皮鞋上。 “你来干什么?”沈允淮看了一眼斜靠在车边的许书旻,浑身肌肉绷紧,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许书旻垂手,随意将手上的烟扔沈允淮的影子上,踩灭。 吐出嘴里最后一口烟,许书旻才直起身来,将手插进裤兜,挑眉看了沈允淮一眼。 “这么害怕我?”许书旻道。 “你来干什么?” 沈允淮的声音有些冷,许书旻闻言,脸上的表情沉了几分。 “成为你的债主之前,我也是你最好的朋友不是吗?为什么不能来找你?” 朋友两个字,许书旻咬得格外重,像是心虚的孩子想要通过大声的喊叫来掩盖某些不愿被人发现的真相。 沈允淮听他这么说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脑海里闪现出一些零星的画面,其中一些便是关于许书旻。 沈向文跳楼之后,原主曾经消失过一段时间,之前沈允淮没有这部分记忆,也不知道原主到底去了哪里。 但现在,他全都想起来了。 是许书旻趁着沈家大乱,将原主带回家‘保护’起来了。 一开始原主突遭巨变,整个人精神状态不算太好,浑浑噩噩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等他反应过来才发现,原本还能救一救的沈家在他消失这段时间里几乎被其他几个竞争对手分食殆尽。 这其中就包括了许赵两家。 在原主的记忆里,被许书旻关在他家的这段时间,许书旻不仅不允原主与外界有任何联系,还几次三番想要和原主发生关系。 原主觉得他恶心,一直很抗拒,好在姓许的还有一点人性在身上,原主不想要,他也没再逼原主。 直到原主无意间得知舒月衫在他消失这段时间患上了严重的精神疾病,甚至连生活都无法自理,原主才下定决心要从许书旻身边逃走。 逃跑的细节,沈允淮不愿意再去回想。 他只记得,许书旻用很多不入流的手段威胁过原主,包括但不限于舒月衫的命,以及沈家其他未被爆料的丑闻和所有的债务。 沈家最终没落以及舒月衫的病情没能得到及时控制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甚至原主最终想不开自尽都与许书旻脱不了干系。 沈允淮还记得,很久之前系统和他说过,一些书里的主角被赋予苦难,原本是要借苦难浴火重生完成自我蜕变的。 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住这种剧烈的阵痛。 家破人亡,昔日故友变仇敌,眼睁睁看着挚爱死在自己面前却无能为力,哪怕是一开始就被赋予强大主角光环的人在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有时也会很难挺过来。 身为主角的他们不被允许从这个世界脱离,因为整个世界都围绕他们展开,一旦他们从这个世界脱离,整个世界就会坍塌。 为了维护世界的秩序,诞生了像沈允淮这样的人。 他被创造出来就是为了在主角无法接受命运安排的巨大考验时承接他们的身体,代替他们完成他们该完成的任务,让这个世界得以存续。 此前沈允淮去过的很多世界都是如此,即使身为龙傲天主角,在面对一些人生重大变故的时候也难免会撑不住,他们走后,那些痛苦和因果自然由他来继承。 当然,身为秩序的维系者,他只能按照既定的剧情去演绎主角剩下的人生,一旦有所违背就会受到惩罚,所幸沈允淮能力出众,经验丰富,在这事上从未出过差错。 只可惜这次系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跟来。 沈允淮虽然不清楚后续剧情,但此前的经验也足以让他平安走完这个世界。 至少……目前还没有任何惩罚降临在他身上,就说明他做的一切都还在既定的轨迹上。 这么想着沈允淮才放下心来。 他轻轻掀起眼皮,不甚在意地瞥了许书旻一眼。 “……如果你一厢情愿地认为我们还是朋友,那我没有任何意见,但是沈家究竟欠不欠你许书旻的,我相信你比我清楚得多。” 就连语气都平淡的,平淡到连一点情绪都不想浪费在许书旻身上。 许书旻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沈允淮,整个人好像被他这话给冻住了,寒意从脚底一直蔓延到心脏,积成一团阴郁沉重的乌云堵在心尖。 见他呆愣愣站在原地,沈允淮也不想和他多说什么,于是迈开腿,毫不客气地撞开许书旻走下了楼梯。 还困在沈允淮冷淡表现之中没有回过神来的许书旻被他这么一撞,终于有了些反应。 “等等,我们谈谈。”许书旻僵硬地伸手,一把拽住了沈允淮的手腕。 肌肤相接的瞬间,沈允淮觉得有些恶心,于是下意识想要甩开他的手。 可谁知道许书旻不仅不放,反倒捏得更紧,力气大得像是要把沈允淮的腕骨捏碎。 “谈什么?”沈允淮停止了挣扎,站定身子,回眸看向许书旻。 或许是他眼底的冷漠太过刺眼,许书旻和他视线相接的瞬间,竟然有些愣怔。 “这里不适合说话,你跟我回去。”许书旻道。 “怎么不适合?是不适合说你故意装成被霸凌的样子接近我,还是不适合说你把我关起来之后是怎么一步步吞噬沈家又反过来道德绑架我呢?” 沈允淮毫不客气的质问让许书旻瞬间黑了脸。 “还是说,与其谈这些,不如我们来谈谈我欠你那三千万里到底有多少水分?” 一听沈允淮说起这个,许书旻的瞳孔猛地一缩,像是被发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眼底的心虚一闪而过,却又很快被他压了下去。 “你跟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我他妈不是说过,只要你愿意,这些都……” “我不愿意。”沈允淮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 “你……” “不仅不愿意,像你这样的人光是站在我面前我都恶心得要死。” 可不恶心吗,没继承那些记忆之前,沈允淮顶多觉得这个人就是个有些难缠的债主,现在想起来了才发现人家盯的除了债务还有他的屁股。 很难想象要是自己在原主被困在许家的时候穿过来他会有多想死。 这么想着,沈允淮干脆一甩手,推开许书旻便想离开。 可谁承想刚走出去两步,身后却忽然贴上来一抹温热。 “别走!”许书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随即一双臂膀如同烙铁一般将沈允淮牢牢桎梏在怀中,叫他挣脱不掉。 温热的鼻息喷洒在沈允淮脖颈间,带着黏腻的香水味钻进鼻腔,刺激着沈允淮的大脑,让他浑身的鸡皮疙瘩瞬间竖了起来。 “松手,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说话间,沈允淮已经反捏住许书旻的手臂,正打算给他来个过肩摔。 “你们在干什么?” 一道森冷的声音插了进来,落沈允淮耳朵里,让他愣了一瞬。 蓦然抬头,沈允淮看见萧宴迟站在小巷尽头,黑着脸盯着他看。 19、痕迹淡了 不知道为什么,沈允淮总觉得萧宴迟的视线让他有些毛骨悚然。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萧宴迟已经快步走到两人身边,用力把沈允淮从许书旻身边拽开,随后用自己的身体把两人隔开。 “还好还好,金丹没有被死气侵蚀,主人你要是再来晚一些这人身上的死气就要进入沈允淮体内了!” 云煞扑闪着翅膀飞在萧宴迟肩头满脸愤恨地瞪了许书旻一眼。 沈允淮身上的死气已经够多了,现在又来了一个许书旻,要不是它发现得及时估计现在主人的金丹又要受到污染。 之前在酒店包厢的时候云煞就隐约察觉到那里面有些死气,无奈怨气死气夹杂在一起,云煞的鼻子也没有那么灵敏能够准确分辨。 今早萧宴迟出门的时候,许书旻的车恰好从路口开了进来,擦肩而过的瞬间,云煞便闻见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死气。 等萧宴迟又走出去一段,云煞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让萧宴迟折回来看一眼。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竟然撞见人家调情…… 虽然云煞一直觉得沈允淮不是什么好人,但它也从没看见过沈允淮被除了主人以外的人抱。 更何况那个姓许的长得好像还挺帅的……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主人的金丹啊! 看主人现在气得脸都黑了的样子,应该是被这两人刚刚的举动吓得不轻吧。 这姓沈的也真是的,揣着人家的宝贝命根子还要和别的男人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这么想着,云煞扑闪着翅膀,飞到沈允淮身上,用脑袋恶狠狠撞了沈允淮的肩膀一下。 虽然它如今没有实体,撞了沈允淮他也不会有任何反应,但云煞还是这么做了,没别的,就是为了泄愤。 不过……这人身上喷了什么?怎么这么香? 短短两秒钟的接触,云煞便闻见了沈允淮身上那股淡淡的,有些勾人的香味。 它闻见了,萧宴迟自然也能闻见,意识到云煞在干什么,本就一脸阴沉的萧宴迟,脸色又沉了几分,简直黑得像是锅底一般。 “大庭广众,你们搂搂抱抱的,也不害臊吗?” 萧宴迟语气森冷,说话间视线落在沈允淮身上,不着痕迹地打量一圈,扫过肩膀、锁骨、最终落在被腰带收束进西裤的衬衫下摆。 ——那里的布料有些皱了。 被别人弄皱的衬衫沈允淮也不嫌脏。 真想扒下来。 或许是萧宴迟的视线太过炽热,如有实质一般黏在沈允淮身上,让沈允淮有些不自在,于是他动了动身子,往旁边挪了几寸。 “他突然冲上来,我也没办法。”沈允淮有些不自在拉了拉衣服上的褶皱,随口说道。 许书旻隔着萧宴迟,拧眉看了沈允淮一眼,倒是没再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只是静静地盯着沈允淮看。 刚刚沈允淮的表现实在太过异常,许书旻受不了他这种态度,却又拿他没什么办法。 要不是他喜欢沈允淮,也绝对不会容忍他一次又一次挑战自己的底线。 不过……他越是这样,许书旻就越是觉得有趣。 当初沈允淮还是沈家大公子的时候,在学校里风头无两,没有人不喜欢他,也没有人不想攀附他。 但沈家的地位摆在那里,沈允淮眼高于顶,根本看不起任何人,除了赵景瑞,几乎没有任何人能跟他搭上话。 可许书旻不一样,在那个少爷小姐扎堆的学校里,他这种私生子就成了其中的异端。 他从生下来就没见过自己的母亲,从小就被他父亲许启东扔在孤儿院,快成年了才接回身边。 初入学校的时候,许书旻没少因为私生子的身份被人霸凌嘲笑。 他从小被打习惯了,骂习惯了,对这些人的嘲讽早就自动屏蔽掉了。 被沈允淮捡到的时候,许书旻刚被许家正牌少爷踹倒在公共厕所里,卫生间里的垃圾桶被翻盖在他身上,肮脏的纸团和不绝于耳的嘲笑如同跗骨之蛆黏在他身上,甩不掉也逃不脱。 木讷的黑框眼镜上不知道染了什么脏东西,遮蔽了视线,又一个垃圾桶砸下来的时候,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眼睛被血糊住了。 黏腻腥臭的血液划过许书旻高高肿起的脸颊,不知道是谁朝他啐了一口唾沫,许书旻模糊的视线竟然有了片刻清明。 淡淡的血色之中,沈允淮闯进了他的视线。 少年一身洁白校服,单手插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双看谁都冷漠高傲的眼睛在落在他身上那一刻也是有过片刻怜悯的。 肮脏的厕所,刺鼻的臭味仿佛在沈允淮出现的那一秒尽数消散。 那天,许书旻躺在地上,就这么静静地欣赏着沈允淮那双眼睛,深棕色的瞳孔,本该是温柔地,偏偏装着那双瞳孔的眼眶狭长又锐利,嵌着那双眼睛的脸又过分清冷,再温柔的眼落在这样一张脸上面都会变得无情。 这么漂亮的眼睛,不适合用来怜悯别人,适合被敲碎,揉烂,叫它沾满情欲,饱含泪水为自己臣服。 眼看着许书旻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逐渐变得黏腻,沈允淮不着痕迹地往萧宴迟身后挪了半步。 就这么一个微小的动作,萧宴迟原本风雨欲来的脸瞬间舒展了开来,却又在对上许书旻那张脸时再次沉了下去。 许书旻隔着萧宴迟淡淡看了沈允淮一眼,刚刚翻涌起来的情绪被他很好地压了下去。 “刚刚是我冲动了,”许书旻说,“至于沈家的事,你想谈随时可以来找我,我家的密码你应该还记得,不记得也没关系,家里的阿姨会为你开门。” “……”沈允淮听着他莫名其妙的话,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许书旻难得从沈允淮那张冷淡的脸上看见如此生动的表情,即使是对他翻白眼,许书旻也觉得分外可爱。 于是他板着的脸终于露出一点宠溺的笑来。 “我知道你我之间有些误会,但总有一天我会和你解释清楚的,只不过今天,我想你还是不要去见那个女警察的好。” “你什么意思?”听见女警察,沈允淮下意识觉得他是在说程玉。 听他这么说,许书旻似乎十分不解地皱了皱眉,“赵景瑞的为人,我想你比我清楚得多吧?那个女警察不仅卧底在他的酒店里,还差点砸了他的场子,你觉得赵景瑞会放过她吗?” “喔对了,那天跟在你身边那个黄毛,是她弟弟吧?如果他是你朋友的话,记得看紧些,我可不想看到你为了除我之外的人流泪。” 许书旻说完,揣在兜里的手机也刚好响了起来,他随手捞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眼神瞬间冷了下去。 “抱歉。”许书旻收起手机,挑眉看了沈允淮一眼,“我还有事,得先走了,不过我的话还是希望你能听进去,赵景瑞那条疯狗,我不希望你招惹上。” 许书旻说完,转身钻进了车里。 他似乎真的有急事,车门才刚关上,司机便一脚油门驶出了小巷,只留给沈允淮和萧宴迟一团难闻的汽车尾气。 许书旻一走,周遭那股子浓得如有实质的死气才淡了些许。 云煞坐在萧宴迟肩膀上,用爪子捂着自己的口鼻,一副嫌弃地得要命的样子。 还是沈允淮身上的味道好闻,云煞想,这邪修就是这样,总喜欢在身上喷些香香的东西,勾人心魄。 就好比现在。 沈允淮站得离萧宴迟有些近,从萧宴迟的角度看过去,刚好能从他微微张开的领口里窥见修长莹白的后脖颈。 很贴近领口的位置,还有一点淡淡的红痕,是他留下的痕迹。 只可惜现在已经淡得快要看不清了。 仅仅看了一眼,萧宴迟便觉得自己的犬齿隐隐传来一些痒意。 好想……再咬一口。 只可惜用他刚刚被那个人抱过,身上全是难闻的死气。 要是现在是晚上就好了,萧宴迟想,这样的话他就能把沈允淮按在墙上,狠狠地刺破他颈侧的皮肤,从他的血液里汲取法力,然后把他浑身上下的死气都好好洗一洗。 “主人,主人别发呆了,他在问你话呢!”云煞尖锐的声音从耳边传来的时候了,萧宴迟才终于回过神来。 “你刚刚说什么?”萧宴迟眼都没眨一下,十分自然地接了话。 “我说,你不是要去上班,怎么又折回来了?”沈允淮道。 “昨晚没去,走到半路领班告诉我今天也不用去了。” 闻言,云煞和沈允淮几乎同时转头看向萧宴迟。 “……算了,那种工作不去也罢,既然这样,就和我去一趟警局找程警官吧,顺道带你去看看手上的伤。” 沈允淮说完,低头看了眼萧宴迟裹着纱布的手。 “没事。”萧宴迟把手往后一藏,“习惯了。” 本来只是随口一说,谁知道沈允淮却突然抬起头来看他,算不上温柔的眼睛里此刻却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情绪。 萧宴迟没敢多看,匆匆移开了视线。 走出小巷,两人打了车一路朝着警局去了。 可到了警局,两人才知道程玉刚刚临时接了个任务,现在已经在去任务地的高速上了。 闻言,沈允淮又想起许书旻刚刚说的那番话,一股不祥的预感渐渐涌上心头。 与此同时,云煞额间也忽然闪现出一道暗红色的光芒。 “不好了主人。”云煞语气难得严肃起来。 20、欲言又止 “程警官有说她去了哪里吗?”沈允淮问。 值班的警察闻言,抬头看了沈允淮一眼,随后摇了摇头,“说是接到举报,去找前几天一个盗窃案的嫌疑人了,具体去哪没说。” 一听盗窃案,沈允淮就想到了万玉玲。 “程警官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沈允淮又问。 “没说,出任务谁说得准。” 闻言,沈允淮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和那人说了声谢谢,转头捞出了手机。 萧宴迟站在他身边,借着身高优势,看见了沈允淮点开了和程鸣的聊天框。 他细白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按动几下,打出一行字。 可以把你姐的电话号码给我一个吗? 写完,点击发送。 那边回复得也很快。 沈哥,出什么事了吗? 萧宴迟的视线落在沈哥那两个字上,怎么看怎么不舒服,总觉得那个黄毛在和沈允淮撒娇。 那几根洁白的手指又在屏幕上飞快打出一行字。 有点急事找她,或者你知道她去了哪里的话给我个位置也行。 打完,不知道他手指头又点了什么地方,忽然一些浓眉大眼,或可爱或搞怪的猫猫狗狗就出现在了屏幕上。 沈允淮挑了一张白色猫咪的照片发了过去,猫咪神态猥琐,搓着爪爪一脸期待的模样。 这是什么?为什么沈允淮从来没给他发过? 萧宴迟盯着那张猫咪照片看了几眼,默默给它打上了丑猫的标签。 程鸣很快把程玉的手机号码发了过来,沈允淮立马给程玉打了电话过去。 铃声响了好几下,对面才接了起来。 “喂?”程玉正在开车,按了免提便把手机放在一旁。 发动机的声音通过听筒传进了沈允淮耳朵里。 “程警官,是我。” “沈允淮?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号码?”程玉有些惊讶。 “问程鸣要的,这边的同事说你出任务去了。” “啊——是的,早上没等到你,我这边又接到关于万玉玲的线索,现在正在去那边的路上,抱歉让你白跑一趟了。” 程玉说着,恰好遇到一处红灯,于是踩了刹车停下。 抬眼的瞬间,程玉不经意间从后视镜看见了跟在自己身后的一辆黑车。 她皱眉看了那辆车一眼,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现在在哪里?身边……” 恰在这时,沈允淮的声音从手机听筒中传来。 程玉几乎瞬间就紧张起来,她连忙打断沈允淮的话,随后掏出旁边的蓝牙耳机戴上,取消了免提。 “对了,昨晚程鸣那小子和我说他一直跟着你,真的假的。” 程玉莫名奇妙的话从听筒那头传来,沈允淮马上察觉到不对劲,昨天他跟程鸣就没见过面,程玉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很快,沈允淮就从中提取到了关键信息——跟踪。 程玉是不是想说有人在跟着她? “啊……是的,他说那天在浮岚被吓得不轻,昨晚在我家睡的。”沈允淮顺着程玉的话说了下去。 “他就这样,胆子小。”程玉说着,状似随意地看了眼后视镜,身后的车依旧在跟着她,但更严重的问题是——后视镜有些不对劲。 程玉有些强迫症外加洁癖,因此她的车从买回来开始后视镜的角度就是固定的,但刚刚她却发现那上面有一道很小很小的擦痕。 有人对她的车子动了手脚。 “怪我,连累他了,浮岚那种地方,还是少去的好。” 沈允淮沉静的声音从听筒那头传来,他已经第二次提到浮岚了,程玉瞬间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该带他去锻炼锻炼的,对了,我记得小杨在警局呢,你跟他说让他把我办公室第四层抽屉里的文件拿给你吧,上面有你要的东西,我开车不方便说话,先挂了。” 说完,程玉便掐断了电话,她尽量保持着平稳车速,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但她握着方向盘的手却隐约浸出一层冷汗。 沈允淮捏着挂断的电话,一张白皙的脸沉了下来,显出几分阴郁。 “在这等着,我去找人。”沈允淮扔下这句便转头进了办公室。 看着沈允淮的背影,萧宴迟面色一凝,淡声道:“感知到她在哪里了吗?” 这话是说给云煞听的,刚刚云煞察觉到程玉有危险便开始探查她的位置,此刻已经确认她正在距离警局十公里以外的一处十字路口。 “找到了主人,她好像刚下高速,现在车后跟着一辆黑车,黑车上一共五个人,不确定有没有带武器。” 云煞的神识追踪到程玉的位置,顺便还把跟在她身后那群人的情况也查看了一圈。 “你身上的灵力还够启动禁制吗?”萧宴迟道。 “能启动,但是距离太远,效果可能会差点。” “先用着,以防万一。” 话音刚落,方才走进办公室的沈允淮又被一个男人带着走了出来。 那人萧宴迟见过,是那天晚上和程玉一起审问沈允淮的人,叫杨正宇,是程玉的搭档。 “哪有什么资料,她这简直就是胡闹!都说了不能一个人去出任务,她就是不听!”杨正宇穿一身笔挺的警服,剪了个寸头,眉头紧皱看起来一脸凶相,手里攥着手机,像是在给谁打电话。 电话拨通,那边似乎没有人接,杨正宇不甘心,又打了几个过去,结果都一样,无人接听。 “杨警官,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当务之急是确保程警官的安全,程警官的手机刚刚噩耗通过话,现在应该还能捕捉到她的卫星信号,刚刚的通话我录了音,她应该是被人跟踪了,不确定跟着她的有几个人……” 沈允淮跟在那人身后,倒语速极快地说着,顺便把刚刚的通话录音放了出来。 那个姓杨的警官一边听着录音,一边忙着召集同事过来。 在听到沈允淮说程玉身后有人跟着的时候,录音恰巧播放到程玉说程鸣昨晚一直跟着他。 杨正宇闻言,愣了一瞬,随后转头有些怪异地看了沈允淮一眼,“你怎么听得懂她的暗示?”杨正宇问。 “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赶紧确定程警官的位置吧。” 沈允淮这么一说,杨正宇脸上的表情更不对劲了。 好在警局的人行动迅速,很快就找到了程玉手机信号所在的位置。 “怎么去那么远?”杨正宇盯着屏幕上那个移动的红点,一时间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确定了位置,警局的人也很快通过监控看见了跟在程玉身后那辆黑车。 “联系附近的同事,看看能不能截停那辆黑车,我赶过去支援。” 杨正宇匆匆说了几句便转身出了警局,眼看杨正宇没带人,沈允淮自然跟了上去。 他去,萧宴迟自然也是要去的,倒不是想跟着沈允淮,主要是他还得去确保程玉活着,否则自己也会受到反噬。 他俩要跟着,杨正宇倒是没什么意见,只嘱咐两人待会儿出了事情顾好自己就行。 三人行色匆匆上了路。 高速上,杨正宇一边开车,一边不断地给程玉打着电话,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 沈允淮提醒过他好几次让他认真开车,电话自己这边也在打,但杨正宇就是一副很着急的模样。 “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冲动,她难道不知道自己身份特殊吗?就因为一个莫须有的举报就自己冲去现场,真是不要命了。” 杨正宇一脚油门踩到底,压着最高限速在路上狂奔,猛烈的推背感让沈允淮差点没坐稳。 反观萧宴迟倒是坐得稳如磐石。 “到底是什么举报电话?”沈允淮问。 杨正宇猛地打了一把方向,没好气地回答道:“举报那个万玉玲的,你们难道不知道她是当年惊动整个b市的拐卖人口案的犯罪嫌疑人吗?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居然又回到b市了。” “拐卖人口?!”听见这几个字的瞬间,沈允淮的脑袋有一瞬间宕机。 “对啊,程玉就是被她拐去y省的,听说当年差点没能活下来,后来也是因为这件事才考的警校。” “你知道她大概是几岁被拐的吗?”沈允淮又问。 “好像是四五岁这样子吧。” 四五岁……沈允淮仔细回想了一下沈向疑似出轨的时间,发现和程玉的年龄对不上。 如果程玉真是岳芳的孩子,按照这个时间点推算,岳芳应该在和沈向文搞上之前就已经怀孕了,还是说……沈向文在很早之前就和岳芳搞上了? 那程玉会是沈向文的孩子吗? 还有陈姨说沈向文的死和岳芳有关,但原主的记忆里到现在都没有关于沈向文死因的记忆。 一个情妇做了什么才会逼得沈向文跳楼?沈向文死后岳芳又去了哪里? 还有赵景瑞和许书旻又在沈家这件事里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一条条凌乱的线索纠缠在一起,理不清楚头绪。 没有系统还真是不方便啊,沈允淮想,要搞清楚沈向文的死因,他才能清楚沈家落寞的原因,对症下药才能重振沈家不是? 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联系是沈允淮还没有想到的。 “程警官昨晚打电话和我提起一个叫岳芳的人,你认识她吗?”沈允淮沉默几秒才开口道。 杨正宇闻言,抬头从后视镜看了沈允淮一眼,“不清楚,等你见到程警官自己去问吧。” 说完,他收回视线,专心开起了车。 沈允淮看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 21、很香好想咬一口 车子行至半路,沈允淮的手机震了几下。 沈允淮从兜里掏出手机,细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划拉一下,解了锁。 察觉到沈允淮的动作,萧宴迟下意识偏了偏头想看看他在干什么,可视线落在沈允淮白嫩的手掌上时,后者却像被烫到一般猛地往后一缩。 动作幅度不大不小,但可以肯定沈允淮有什么东西不想让他知道。 萧宴迟本原本面无表情的脸忽地沉了下去。 他默不作声地转头看向窗外,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昭示着萧宴迟此刻并不算平静的内心。 虽然萧宴迟的动作不算大,但沈允淮还是察觉到了,他匆匆看了一眼屏幕,上面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 ——我不是说过让你不要管那个警察吗?怎么就是学不乖呢? 这语气,不用猜沈允淮都知道是谁。 原本不想回复,但按灭手机的前一秒,又一条消息弹了进来,也是一个陌生号码。 上面写着——沈少爷,多管闲事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沈允淮清冷的面庞染上一点愠色,但很快便消失殆尽,沈允淮指尖翻飞,快速打出一行字:如果我就是要多管闲事呢? 点击发送,对面很快回了消息过来,却只有四个字:不自量力。 沈允淮盯着手机屏幕上那四个字,眼神暗了下去。 “什么?定位消失了?你们怎么办的事!”杨正宇气急的声音从前排传来,沈允淮按灭了屏幕,皱眉朝前看去。 杨正宇的手紧紧攥着方向盘,一副山雨欲来的模样,“在哪丢的?一路上都没人拦截吗?你们怎么办的事?”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杨正宇猛地拐弯,从岔路口下了高速。 “什么叫就在这个路口突然没了?这里明明什么都没有!” 下了高速,杨正宇快速找了个位置靠边停车,急吼吼的质问对方,“你确定信号最后就消失在这个岔路口?” “千真万确,就是消失在您停车这个位置附近的。” 电话那头隐约传来警局同事的声音。 沈允淮直觉不对劲,于是转头朝四周看了一圈,他们停在距离收费站几百米开外的一处乡村道路上,四周全是茂密的芦苇,绿油油一片,遮天蔽日,除了一条土路根本看不清周围的情况。 但程玉刚刚的位置分明就还在前面一大截,怎么会突然折返回来又消失在这地方呢? 正想着,沈允淮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他转头,就看见萧宴迟的视线正透过他看向旁边的芦苇荡。 “那是什么?”萧宴迟道。 闻言,沈允淮和杨正宇几乎同时转头。 只见随风飘荡的芦苇丛中隐约露出一点黑色。 杨正宇瞳孔猛地一缩,解了安全带踹开车门下了车。 沈允淮也很快跟了上去,车上只留下萧宴迟一人。 “主人,程警官不在这啊,那边只是一支手机,您让他们看那个干什么呀?这不是耽误时间吗?” 云煞坐在萧宴迟肩头,急得用爪子挠了萧宴迟两下。 “急什么?本尊的禁制在她身上,死不了。” 萧宴迟说着,淡淡瞥了眼一头扎进芦苇之中的沈允淮。 “可是您身上现在根本没有法力,禁制效果会大打折扣的,万一那个凡人出事了,您也会受到反噬的!” 云煞晃了两下翅膀,恨不得撬开自己主人脑袋看看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当然,云煞只敢想想,要真让它撬主人的脑袋它也是不敢的。 “可是程警官现在被那辆车跟着,眼看就要被追上了啊!”云煞看着识海里有关程玉的画面,急得毛都炸开了。 “你说,他要几分钟才能猜出来那手机是哪个女警察留给他的暗号?”萧宴迟撑着下巴一双沉如深潭的眼睛盯着窗外那道清瘦的背影,莫名其妙地问道。 “啊?”云煞不懂。 下一秒,芦苇之中的沈允淮猛地直起身来,转头和杨正宇说了什么。 杨正宇闻言,忽地拔高了声音吼道:“什么?那群孙子在她手机上装了定位?” 沈允淮薄唇轻启,一张脸冷淡到没有任何表情,偏偏唇瓣红润得吓人,萧宴迟就这么盯着他的嘴唇看了半天,直到两人走回车边。 “你确定人在前面?”杨正宇的声音传来。 “这里只有一条路,通向城边一处待拆迁的村子,程警官原本的路线是去往闹市区的,突然折返回来估计就是为了避开人群,所以她只会去那里。” 沈允淮语气笃定,说这话的时候简直比杨正宇还像个警察。 他打开车门坐了进去,没注意把距离,坐得离萧宴迟近了些,萧宴迟的手本就撑在座椅旁边,沈允淮这么一坐倒像是扑进了萧宴迟怀里。 “不到三分钟,看来本尊的金丹倒是让他的智商有所提升。”萧宴迟的声音通过识海传进云煞的耳朵。 云煞不语,坐在萧宴迟肩头陷入沉思。 主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宽容大度了?以前但凡有人敢在主人面前提起沈允淮聪慧之类的字眼,主人都会勃然大怒然后把那些不识好歹的人抓起来狠狠教训一顿来着。 怎么现在自己夸起来了?还有,这个距离……会不会太近了点? “怪不得路上设下的关卡没有等到程玉,原来是拐进来了,这人就是个榆木脑袋,放着安全的地方不走非要往这犄角旮旯来!” 杨正宇嘴上骂骂咧咧,实际上油门已经轰到底了。 惯性原因,沈允淮被往后一甩,结结实实撞进萧宴迟怀里。 萧宴迟这才后知后觉地收回了手。 车子疾驰在乡间土路上,一路颠簸让沈允淮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虽然他不晕车但这种颠簸程度也还是有些晕叨叨的。 又一次飞过水坑,沈允淮整个人都被掀了起来,惊呼声堵在喉咙,下一秒他的肩膀被一只温热的手臂牢牢按住。 “坐稳。”萧宴迟道。 沈允淮刚想开口,车身又飞了起来,不过这次沈允淮被萧宴迟按着屁股倒是好好和座椅黏在一起,没再飞起来。 与此同时,城边废村。 程玉的车子燃油耗尽,彻底罢工,好在她对这地方很熟悉,下了车便闪身进了村子里,身后那一车人暂时还没跟上来。 一路上她本来有很多次已经甩开了身后那辆车,但很快又会被追上来。 很快程玉便发现了不对劲。 它的车被人动了手脚,说不定那些人早就在上面安了追踪器。 原本的路线再往前开就是一处新开发的技术新区,人员比较密集,程玉不敢保证身后那群人不会在闹市区动手,万一到时候打起来伤了群众可就不好了。 这么想着,程玉干脆从岔路口掉头,朝废村来了。 路过高速收费口,程玉把手机扔了出去,车上有监听器,程玉不敢随意接听电话,但她看见杨正宇给她打电话了。 虽然这人平时没什么头脑,但程玉还是想赌一把。 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早点赶过来…… 废村多为土基房,常年没有人居住,饱经风霜的房子倒的倒,歪的歪,外面的草长得比人还高。 这样的地形虽然适合藏人但耐不住对方人多,程玉的踪迹很快就暴露了。 五个人从不同的方向包抄过来,程玉这才发现他们手上居然还捏着枪! “他妈的,这死娘们真能跑……”其中一个黑衣人气喘吁吁地骂了一句,他的同伙立马接话。 “赶紧,速战速决,她倒是会给自己挑地方,在这里杀了也不会有人发现,省了不少麻烦。” 言毕,那人已经举起枪口对准程玉。 第一枪,程玉躲了过去,但他们有五个人。 其余四把枪很快跟了上来,砰砰砰砰!四声齐响! 刚下车的沈允淮还没从晕车中缓过劲来便听见了这几声枪响。 他几乎瞬间清醒过来,推开扶着他的萧宴迟便和杨正宇冲进了废村。 萧宴迟的手不尴不尬地悬在半空,几秒之后才放了下来。 他倒是不急,理了理身上的衣服,信步跟了上去。 咻!—— 一颗子弹擦着程玉的脸颊飞过,程玉躲闪不及被擦破了皮。 有人举枪,直直对上程玉的胸膛。 那人指尖微动,眼看就要扣动扳机。 却在这时,一颗白色贝母纽扣破空飞来,正巧打在那人手上。 巨大的冲击力瞬间让那人松了手。 杨正宇就站在沈允淮身边,但沈允淮出手的时候速度快到杨正宇根本来不及看清。 嘭! 一声巨响,沈允淮阻止了一个,旁边的人却趁机开了枪!程玉就这么直愣愣地倒了下去湮没在杂草之中。 沈允淮站在不远处,瞳孔猛地一缩,也顾不得眼前的废墙阻挡,翻身跃了过去! 终于缓过神来的杨正宇呆愣愣看了沈允淮一眼,也赶忙跟了上去。 “妈的,怎么来得这么快?”持枪几人看着冲过来的沈允淮和杨正宇,瞬间慌了神。 “你他么拿着枪怕什么?杀一个也是杀,杀三个也一样。”不知道是谁喊了句,其余几人瞬间稳住心神,四散开来。 周遭全是杂草和墙根,只需微微欠身便能很好隐藏起来。 杂草丛微微晃了几下,很快便没了动静。 敌在暗我在明,沈允淮直觉不对劲,于是忙止住脚步,却不知暗中已有枪口对准了他的脑门。 “小心!”杨正宇察觉到不对,猛地惊呼一声。 正在这时,优哉游哉的萧宴迟跟了上来,他的视力比普通人好上不少,自然看见了躲在暗处的几人。 眼见情况不对,萧宴迟快走几步,竟生生在那人开枪的瞬间把沈允淮猛地拽进怀中。 不幸,子弹还是擦着沈允淮的手臂飞过,留下一道血痕! 巨大的惯性让两人双双跌倒在地,萧宴迟的手摸到一片湿热,他微微皱了皱眉,抬手的瞬间看见自己手上沾着的属于沈允淮的血。 那上面隐约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香味,很香…… 好想舔一口。 坠入萧宴迟怀抱的瞬间,一股无比熟悉的感觉涌上沈允淮心头。 他面色一凝,垂手想要挣开却在碰到萧宴迟的手掌时猛地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