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国十年千夫所指,我投魔族你哭什么?》 第51章 极致厌恶 一种源自艺术本能的,极致的厌恶。 粗俗! 炫耀! 何等肤浅而又刺耳的“美”! 这简直是在玷污这片由伟大艺术家亲手缔造的和谐圣地!这是对“道”最无礼的亵渎! 城主府内,魔玉音的身影瞬间出现在院中。她抬起头,看着天空中那场浮夸的表演,冰冷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但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杀意已然凝聚成了实质的风暴。 又来了。 一个比上一个,更吵的噪音。 她下意识地看向后院石椅的方向,等待着。 后院里,项渊被那金光晃得睁开了眼。他皱了皱眉。 什么玩意儿? 谁家办喜事这么大排场?还带灯光秀和背景音乐的? 吵死了。 就在他皱眉的瞬间,那漫天仙乐猛地一滞,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变得断断续续,走了调。 金色裂缝中,一道身影缓缓降下。 那是一个美艳到极致的女子,身穿一袭华丽的赤金神袍,裙摆上绣着浴火的凤凰,长发如金色的瀑布,面容上带着与生俱来的高傲与威严。 她便是瑶光神女。 瑶光神女降临到一半,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 自己精心准备的“降临曲”,怎么跟卡带了似的?还有这金光,怎么也开始一闪一闪,亮度不稳了? 她低头俯瞰,神念扫过下方那座平平无奇的小城,脸上的高傲更添了几分不耐。 “就是此地?法则紊乱,灵气污浊,竟敢窃取一丝本源之力……何等蛮荒之地。” 她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传遍了整座城池。 “此界生灵听令,本神女乃神霄天庭瑶光,奉天帝之命前来彻查……” 话音未落,一道黑色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她面前。 是魔玉音。 她没有说任何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瑶光神女。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物。 瑶光神女被打断话语,顿时柳眉倒竖,脸上浮现出怒意。 “区区下界魔物,也敢直视本神女?” “见了本神女,为何不跪!” 她抬起纤纤玉手,指尖金光流转,一股足以碾碎山河的神力便要喷薄而出。 就在此时,一片普普通通的槐树叶,不知从何处飘来,晃晃悠悠,轻飘飘地,正好落在了瑶光神女那根即将发动攻击的手指上。 嗡——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漫天金光,瞬间熄灭。 卡顿的仙乐,戛然而止。 从瑶光神女身上散发出的,那股足以让天地变色的神圣威压,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那身华丽的赤金神袍,光华尽敛,变得和普通布料没什么两样。 她与神霄天庭之间那牢不可破的联系,她引以为傲的神力源泉,在这一刻,被彻底切断了。 她成了一个凡人。 瑶光神女僵在半空,脸上的愤怒与高傲,凝固成了一个滑稽的表情。她缓缓低下头,用一种见了鬼的眼神,看着自己指尖上那片平平无奇的……树叶。 那上面,似乎……还雕着什么东西? 她看不懂,但她能感觉到。 一种……终结。 一种……归墟。 一种……能将诸天万界,连同神霄天庭一起,彻底抹去,归于虚无的,淡淡的“意境”。 “噗通。” 瑶光神女再也无法维持飞行的姿态,从半空中直挺挺地掉了下来,摔在了临海城的街道上,砸起一片灰尘。 她顾不上疼痛,也顾不上狼狈,只是双手捧着那片叶子,身体抖如筛糠,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与茫然。 这是什么?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个慵懒中带着几分不耐烦的声音,从不远处的院子里悠悠传来。 “有完没完了?”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那声音不大,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与不耐,却像一柄无形的重锤,敲在了临海城内每一个能听懂它的生灵心上。 瑶光神女摔在地上,顾不上满身尘土,也顾不上那份深入骨髓的羞辱。她所有的神智,所有的感知,都被手里那片轻飘飘的槐树叶给攫取了。 叶子上,雕刻着她无法理解的纹路,仿佛是天地初开之前的混沌,又像是万物终结之后的虚无。那股淡淡的“意境”萦绕在指尖,像一根看不见的绳索,勒住了她的神魂,切断了她与神霄天庭的一切联系,剥夺了她身为神祇的所有力量。 她成了一个凡人。 一个比凡人还要脆弱的存在,因为她能清晰地感知到,只要那片叶子主人的一个念头,自己就会像叶脉上的那道刻痕一样,从存在本身被彻底抹去。 恐惧,前所未有的恐惧,像冰冷的海水,淹没了她高傲了亿万年的神心。 魔玉音站在她面前,黑色的裙摆在微风中轻轻拂动。她没有看那片叶子,她的目光只落在瑶光神女的身上。 噪音。 一个吵闹的,华而不实的,打扰了大人清净的噪音。 既然是噪音,抹除掉就好了。 魔玉音抬起了手,指尖有漆黑的魔元在凝聚,那不是狂暴的力量,而是一种极致的“静”,一种能让万物归于永寂的死亡法则。 这是最快,也是最安静的解决方式。 瑶光神女感受到了那股足以让她神魂冻结的杀意,她想尖叫,想反抗,想祭出法宝,想呼唤天帝。可她什么也做不了,在那片叶子的压制下,她连动一根手指都成了奢望。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抹象征着终结的黑暗,在对方的指尖汇聚。 就在这时,另一个声音响起了,清冷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挑剔。 “住手。” 魔玉音的动作一顿,她侧过头,看向从城主府墙角缓缓走来的灵韵。 灵韵的脸上,没有同情,没有怜悯,只有一种艺术家在审视一件拙劣仿品的嫌恶。她走到瑶光神女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眉头微蹙。 “你要在这里杀了她?”灵韵问魔玉音。 魔玉音没有回答,但眼神已经表明了一切。 “不行。”灵韵摇了摇头,语气十分坚决。 瑶光神女的眼中闪过一丝劫后余生的希望,她不认识这个女人,但对方似乎想救自己。 “为何?”魔玉音的声音很冷。 “太丑了。”灵韵的回答,让瑶光神女刚刚升起的那点希望,瞬间凝固。 丑? 第50章 无上荣耀 他甚至……亲自为我赋予了在这片神圣领域中的定位! 这不是贬低! 这是何等崇高的认可!何等无上的荣耀! 能成为这位伟大艺术家院子里的一个花瓶,这比在任何神域当一个主神,都要尊贵亿万倍! 灵韵的身体,因这股极致的狂喜而微微颤抖,那双蕴含着宇宙美好的眸子里,瞬间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光彩。 她明白了! 她终于明白了! 她此生所追求的“美”的终极,就是成为一件能被这位艺术家认可的……艺术品! 哪怕,只是一个花瓶。 就在这时,魔玉音冰冷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她的狂喜。 “既然大人说你是花瓶,那你就是花瓶。” 魔玉音走到她面前,语气平淡,像是在交代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差事。 “作为花瓶,就要有花瓶的觉悟。” 灵韵猛地回神,立刻收敛了所有外放的情绪,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肃然聆听。 “第一,”魔玉音伸出一根手指,“不许发出任何声音,包括心声。” 灵韵重重点头,瞬间封闭了自己的一切思维波动,让神魂沉寂如一潭死水。 “第二,”魔玉音又伸出一根手指,“不许随意走动,大人没让你动,你就不能动,哪怕一根头发丝。” 灵韵再次重重点头,身体站得愈发笔直,仿佛与大地生了根。 “第三,”魔玉音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不许……碍眼。” 这三个字,让灵韵的神情变得无比严肃。 这是最重要的! 作为一个花瓶,绝对不能破坏艺术家作品的整体美感! 这是底线!是原则!是身为一个合格花瓶的最高职业操守! “我明白!”灵韵终于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却充满了坚定不移的决心,“我发誓,我会成为一个最安静、最不碍眼、最能衬托艺术家伟大的……合格的花瓶!” 看着她这副信誓旦旦的样子,魔玉音眼神中的最后一丝警惕也消失了。 脑子好像确实不太正常。 不过,这样也好,省事。 她侧过身,朝城主府院墙边的一个角落,随意地扬了扬下巴。 “你就待在那儿吧。” 那个位置,既能让大人偶尔一瞥时看到,又不会过分突兀,影响院子原本的清净。 “是!” 灵韵应了一声,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欣喜。 她提起裙摆,迈着一种玄奥而又无声的步伐,小心翼翼地,仿佛怕惊扰了地上的尘埃,走到了那个指定的位置。 然后,她站定。 下一刻,奇妙的变化发生了。 她身上那件由月光织成的纱裙,光华尽敛,化作了最朴素的石灰色,与身后的院墙完美地融为一体。 她那张足以让诸天失色的绝美容颜,也褪去了所有神性的光辉,变得柔和而内敛,仿佛一朵含苞待放的玉雕兰花。 她收敛了自身所有的气息,所有的法则,所有的道韵,将自己从一个“神”,彻底变成了一件“物”。 一件完美的,静默的,与整个环境和谐共生的……花瓶。 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连眼睫毛都不曾颤动一下。 雨后的阳光,在她身上投下淡淡的影子。 微风拂过,吹起了她几缕黑色的长发,她却纹丝不动,任由发丝拂过脸颊。 仿佛,她生来就该站在那里。 仿佛,她已经站在那里,站了千百万年。 魔玉音看着这一幕,微微颔首。 嗯,还算……专业。 她不再理会这个新来的“摆设”,转身,身影一闪,便消失在了原地。 她要去处理城中的事务,顺便……思考一下以后该如何管理府中的“陈设品”。 院子里,重归宁静。 项渊在石椅上翻了个身,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满足的笑意,继续安然地睡着。 吞天猪打了个滚,肚皮朝上,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墙角,那个新来的“花瓶”,安静地伫立着。 她的双眸,看似空洞,实则正以一种全新的视角,贪婪地“欣赏”着院中的一切。 她看到了。 石桌上,那几片被艺术家随手丢弃的“废稿”,正在无时无刻地演化着宇宙的生灭与轮回。 不远处的藤蔓上,那些水晶果实内部的生命法则,正在以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方式,进行着自我升华。 甚至……连空气中漂浮的每一粒尘埃,都遵循着一种完美的轨迹在运动。 这里的一切,都是“道”。 这里的一切,都是“美”。 灵韵的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安宁与幸福。 能作为一件艺术品,永远地留在这座至高的艺术殿堂里…… 真好。 临海城迎来了久违的平静。 这种平静很奇特。城主府外墙的角落里,多了一尊“花瓶”。她一动不动,仿佛亘古便立在那里,与墙角的青苔,与吹拂而过的微风,构成了一幅静默的画。 城里的民夫依旧扫地,孩童依旧嬉闹,只是偶尔会有人好奇地望向那个角落,觉得那里好像多了点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多,看久了,反倒觉得那里本就该有那么个东西。 魔玉音已经习惯了。她每日处理城中事务,偶尔神念扫过,确认那“花瓶”安分守己,没有变成“噪音”,便不再理会。 大人的世界,她不懂,但她懂规矩。 这天午后,项渊吃完了果子,又觉得有些无聊。他躺在石椅上,看着头顶老槐树的叶子,想着是不是再雕个什么东西打发时间。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万里无云的天空,毫无征兆地裂开了一道巨大的金色裂缝。 紧接着,仿佛天河倒灌,无尽的金色霞光从中倾泻而下,将整个临海城都染成了一片刺目的金色。虚空中,响起了阵阵仙乐,无数由光芒组成的花瓣凭空出现,洋洋洒洒,如同一场盛大的花雨。 一股浩瀚、威严、充满了张扬与权威的神圣气息,如同风暴般席卷了整片大地。 城中,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天地异象惊得呆住了,纷纷跪伏在地,朝着天空叩拜,以为是神迹降临。 角落里,身为“花瓶”的灵韵,那双静如古井的眸子里,第一次泛起了剧烈的波动。 不是敬畏,是厌恶。 第49章 多个花瓶 雨停了,人也醒了。 项渊坐起身,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院子里那株藤蔓长得不错,上面挂着几颗亮晶晶的果子,像是水晶雕的,看着就解渴。 他随手一招。 一颗水晶果实便脱离藤蔓,晃晃悠悠地飞到了他手里。 墙外,灵韵的呼吸骤然停止。 她的眼睛瞪得像两颗琉璃珠,死死地盯着项渊手里的那颗果子。 生命法则! 纯粹到没有一丝杂质的本源生命法则! 这样一颗果实,足以让一方濒死的宇宙重焕生机!在她的神域,这是需要动用“创界之泉”核心本源,耗费万年时光才有可能孕育出的神物! 而他……他竟然…… 项渊打量了一下手里的果子,卖相还行,冰冰凉凉的,握着挺舒服。 他张嘴,“咔嚓”一口咬了下去。 清脆多汁。 “咔嚓……” 这一声脆响,在灵韵听来,不亚于整个神域在她脑海里炸开。 他……吃了? 就这么……当个解渴的果子给吃了? 灵韵感觉自己的神魂都在颤抖,毕生建立的对“至宝”的认知,在这一刻被那一声“咔嚓”咬得粉碎。 项渊三两口便将果子吃完。 嗯,水分挺足,就是没什么味道。 他随手将剩下的果核往旁边一丢,果核落地,瞬间便钻入土中,眨眼间就长出了一株新的藤蔓,上面迅速结出了更多一模一样的水晶果实。 魔玉音冷眼看着墙外那个女人脸上不断变幻的精彩神情,从震惊,到骇然,再到一种近乎崩塌的呆滞。 她的眼神深处,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优越感。 乡巴佬。 吃完果子,项渊总算觉得舒坦了些。 他站起身,准备活动一下筋骨,目光不经意地在院子里扫了一圈。 嗯? 院子里……好像多了点什么东西。 他的目光缓缓移动,最终落在了城主府外墙的那个方向。 那里,似乎有一个模糊的人影。 项渊的目光并没有聚焦,只是那么懒洋洋地看了一眼。 然而就是这一眼。 灵韵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被发现了!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威压,跨越了空间与因果,直接降临在她的神魂之上。在那道目光面前,她感觉自己从内到外,从过去到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被看得清清楚楚,再无任何秘密可言。 她就像一个没穿衣服的小偷,被主人当场抓获。 死亡的阴影,前所未有地清晰。 “嗡!” 魔玉音的身影瞬间绷紧,如同拉满的弓。 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锥,在她眼中凝聚。只等大人一个念头,甚至不需要念头,只需要一个微不可查的皱眉,她便会立刻出手,将那个胆敢窥探大人的女人,连同其存在过的所有痕迹,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除! 整个临海城的气氛,在这一刻压抑到了极点。 雨后的清新空气仿佛变成了凝固的琥珀,将所有生灵都封印其中。 时间,仿佛都停滞了。 项渊看着那个方向,歪了歪头。 他没感觉到恶意,也没感觉到威胁。 就是觉得……那个“东西”的轮廓和颜色,杵在那里,有点……碍眼,又有点新奇。 打破了院子原有的构图。 他想了想。 魔玉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灵韵已经放弃了思考,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嗯……” 项渊终于开口了,声音里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慵懒。 “院子里的摆设,好像是多了个花瓶?” “看着还行,挺别致的。” 说完,他便收回了目光,仿佛真的只是看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新摆设。他打了个哈欠,重新躺回石椅上,闭上眼睛,继续享受雨后的宁静。 花……花瓶? 灵韵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我? 至高神域的光之女神,美的概念化身,行走于诸天万界的灵韵…… 是个花瓶? 魔玉音那即将喷薄而出的滔天杀意,也骤然一滞。 她愣愣地看着大人重新躺下,又看了看墙外那个同样处于石化状态的女人。 花瓶? 大人的意思是……这个女人,可以留下,当个摆设? 那股足以撕裂天地的恐怖杀意,如退潮般瞬间缩回了她的体内,消失得无影无踪。 魔玉音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下来。 既然大人说她是花瓶,那她就是花瓶。 只要花瓶安分守己地待着,不发出噪音,那就没什么问题。 她再次看向灵韵,眼神变得有些微妙。 那是一种……看一件物品的眼神。 嗯,一个长得还算别致的……花瓶。 那句慵懒的评价,如同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虽未掀起惊涛骇浪,却漾开了一圈圈无形而又深远的涟漪。 最先从凝固状态中挣脱出来的,是魔玉音。 大人躺回去了。 那股笼罩在天地间,让她神魂都为之冻结的意志,也随之收敛,仿佛从未出现过。 安全了。 魔玉音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那凝聚在眼底,足以将一方世界打入永寂的杀意,也如冰雪消融,散得一干二净。 她的目光,重新落在了墙外那个依旧僵硬如石雕的女人身上。 花瓶。 这个词在魔玉音的脑海中回响。 她用一种全新的,不带任何杀意的目光,重新审视着眼前的灵韵。 从头到脚,仔仔细细。 轮廓,尚可。 气质,还行。 颜色……也算别致。 摆在院子里,似乎……确实不怎么违和。 既然是大人亲自认证过的“花瓶”,那便不再是“噪音”,而是“摆设”。 威胁解除。 那么,作为此地唯一的管事,她有责任,也有义务,为这个新来的摆设,确立一下规矩。 而另一边,灵韵的世界,正在经历一场天翻地覆的重塑。 花瓶…… 花瓶? 我……是花瓶? 她是谁? 她是光之女神,是美的化身,是行走于诸天,被亿万神明顶礼膜拜的至高存在。 她的一缕神念,便可创造一个艺术的国度。 她的一滴眼泪,便能浇灌出蕴含着极致美学法则的神花。 可现在,那位伟大的,无法想象的艺术家,定义她为……一个花瓶。 短暂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错愕之后,一种难以言喻的,比聆听创世乐章还要极致的狂喜,如山洪海啸般,瞬间淹没了她的神魂! 他看见我了! 他承认了我的存在! 第48章 神秘的叶子 而且看他的样子是如此的满足如此的安详。 仿佛扫地这件事本身就是一种至高无上的修行。 这……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地方啊! 她的目光又落在了不远处。 那只在雨中打滚的看上去胖乎乎人畜无害的小猪。 当她的目光触及到那头猪背上那片正在演化着浩瀚星空的叶子时。 她的神魂再次遭到了剧烈的冲击! 那不是幻象! 那是……真正的星空! 虽然是微缩的但其中蕴含的“空间”与“时间”法则是如此的完整如此的深奥! 这头猪…… 它到底是什么生灵? 它背上那片叶子又是什么品级的至宝? 灵韵感觉自己的认知正在被一遍又一遍地刷新然后踩在地上狠狠地碾碎。 她继续往前走。 她看到了路边一株藤蔓上结着的水晶果实。 那果实中蕴含着纯粹的生命法则。 她敢肯定凡人吃上一颗立地就能成为寿元万载的陆地神仙。 而这样的果实在这里就像路边的野果一样随处可见无人采摘。 她看到了墙角一朵不起眼的小花。 花瓣上天然生成了玄奥的符文。 那是“净化”的法则。 这朵花的存在让整个临海城的空气都变得纯净无瑕。 她看到的一切寻常的不寻常的。 一砖一瓦一草一木。 都蕴含着一种她无法理解却又让她为之疯狂的“道韵”。 和谐。 完美。 所有的一切都处在一种绝对的和谐与完美之中。 这里不是凡人的城池。 这里是神国! 是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个神国都要伟大都要不可思议的……至高神国! 而创造了这一切的仅仅是那位伟大艺术家……无意识的影响? 灵韵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对那位未曾谋面的艺术家的敬仰已经攀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顶点。 魔玉音将灵韵的震惊尽收眼底。 她的心中没有丝毫波澜。 甚至觉得有些理所当然。 大人的世界本就该如此。 你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才算正常。 她带着灵韵一路穿过城区来到了城主府的外墙附近。 “停下。” 魔玉音说道。 “从这里你可以看到后院的石桌。” “记住你的承诺只许看不许靠近不许发出任何声音。” “否则我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来自哪里我都会让你……神形俱灭。” 最后四个字魔玉音说得极慢极重。 其中蕴含的杀意让周围的雨水都瞬间凝固成了冰晶。 “明白!” 灵韵郑重地点头她甚至不敢再去看魔玉音。 她的所有心神都已经被那个小小的后院所吸引。 她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从外墙的豁口处望了进去。 她看到了那张普通的石桌。 以及石桌上那几片被随意摆放着的……树叶。 当她的目光与那些树叶接触的瞬间。 灵韵的整个世界都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那是什么? 那是树叶吗? 不! 那不是树叶! 灵韵的瞳孔放大到了极致。 在她的眼中那张小小的石桌已经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四个……独立而又完整的宇宙雏形! 第一片叶子。 上面雕刻的是“终结”与“归墟”。 她只看了一眼就感觉自己的神魂都要被那股寂灭万物的恐怖道韵给彻底撕碎化为虚无! 她急忙移开目光看向第二片叶子。 第二片叶子。 上面雕刻的是“轮回”与“秩序”。 六道沉浮万灵生灭一种至高无上的法则在其中运转不休。 她的意志刚一靠近就差点被卷入其中永世不得超生! 她骇然地看向第三片叶子。 第三片叶子。 上面雕刻的是“创造”与“生命”。 无穷无尽的生机在其中孕育仿佛随时都能演化出一个全新的生机勃勃的大千世界! 最后。 她的目光落在了第四片叶子。 那片被魔玉音告知是大人“有点感觉了”的作品。 轰!!! 灵韵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看到了。 高山流水飞鸟走兽。 她看到了。 炊烟村落耕种繁衍。 她看到了一个……完整的完美的逻辑自洽的充满了“人情味”的……世界! 这个世界没有前面三个那般宏大那般极端。 但它所蕴含的“道”却是最高最和谐最完美的! 它已经不是单纯的法则具现。 它……是活的! “道……这就是‘道’吗……” 灵韵喃喃自语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她感觉自己毕生所追求的对“美”与“艺术”的理解在这片小小的树叶面前脆弱得就像一张纸。 不。 连纸都不如。 就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她痴痴地看着那片叶子整个心神都沉浸了进去。 她想要靠近想要看得更清楚想要去触摸去感受那至高无上的“道”。 她的身体下意识地就想往前走。 “站住。” 魔玉音冰冷的声音如同一盆冰水将她从那种沉醉的状态中强行拉了出来。 灵韵一个激灵瞬间清醒。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右脚已经不受控制地抬了起来正准备越过那条无形的“线”。 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后背。 差一点! 就差一点! 她就要触犯这个冰冷女子的禁忌了! “对……对不起!” 她连忙道歉脸上充满了后怕。 魔玉音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她眼神中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灵韵不敢再看了。 她怕自己再看一眼就真的会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蠢事。 她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对着后院的方向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一躬是她对自己所见的至高艺术的敬仰。 也是对那位创造了这一切的伟大艺术家的……朝拜。 …… 就在这时。 “淅淅沥沥”的雨声渐渐停了。 笼罩在临海城上空的云层缓缓散去。 一缕温暖的阳光穿透云层洒了下来照亮了整个世界。 雨停了。 后院里。 躺在石椅上闭目养神的项渊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伸了个懒腰。 这一觉睡得很舒服。 耳边的雨声不大不小刚刚好是完美的催眠曲。 现在雨停了他也该醒了。 他坐起身感觉喉咙有点干。 想喝点什么。 喝茶? 有点麻烦还得烧水。 喝酒? 大白天的没那个兴致。 他的目光在院子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那株结着水晶果实的藤蔓上。 第47章 至高无上的艺术 “我没有恶意。” 她解释道“我只是……被这里的‘美’所吸引。” 魔玉音面无表情。 她不关心对方有没有恶意。 她只关心对方会不会发出“噪音”。 很显然这个女人开口说话了。 这就是噪音。 魔玉音体内的魔元再次有了蠢蠢欲动的迹象。 但她强行忍住了。 大人没有进一步的表示她就不能轻举妄动。 她只是冷冷地站着像一尊万古不化的冰雕沉默地表达着自己的拒绝。 灵韵似乎看懂了她的意思。 她没有再往前走而是歪了歪头用那双仿佛蕴含了宇宙间所有美好事物的眸子好奇地打量着魔玉音。 “你……也是那位伟大艺术家的作品吗?” 她认真地问道。 “你的身上有和他一样的‘味道’。” “味道?” 魔玉音终于开口了声音比雨水还要冰冷。 “是的味道。”灵韵肯定地点了点头“一种……创造了万物又凌驾于万物之上的独一无二的‘味道’。我能感觉到你的存在与他紧密相连。” 魔玉音的心猛地一沉。 这个女人能感知到大人? 她到底是什么来头? “我闻到了雨声所以来了。” 灵韵继续解释着她的神情像是在分享自己最心爱的宝物。 “然后我又闻到了更美妙的味道。是从……那里传来的。”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指向了城主府后院的方向。 那个方向是项渊所在的地方。 魔玉音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里有那位艺术家随手丢弃的……几件失败品。” 灵韵的脸上露出了近乎狂热的崇拜与向往。 “虽然是失败品但其中蕴含的‘道’与‘理’已经超越了我见过的所有神迹!那才是真正的艺术!至高无上的艺术!” 失败品? 随手丢弃? 魔玉音愣住了。 她顺着灵韵手指的方向想到了后院石桌上那几片被大人雕刻过后随手扔在那里的……树叶。 这个女人不远亿万里而来。 就是为了看几片……大人练手失败的废稿? 魔玉音的大脑再次陷入了某种程度的宕机。 她开始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这些“天外来客”的思路了。 先是那个什么神霄天庭派了个莲花下来被大人魔改成灭世道果差点把他们自己玩没了。 现在又来了个更离谱的。 居然把大人扔掉的垃圾当成了至高无上的艺术品? 这个女人的脑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看到魔玉音脸上的困惑灵韵以为她不相信。 她急忙补充道:“我没有说谎!虽然我无法靠近但我的‘神觉’告诉我那几件失败品中一件承载着一个完整的世界!山川、河流、生灵……所有的一切都处在一种我无法理解的完美平衡中!这是何等伟大的造物!” 魔玉音沉默了。 因为她知道对方说的是真的。 那片被大人评价为“有点感觉了”的叶子她曾经远远地看过一眼。 那上面确实有一个微缩的世界。 所以这个女人说的都是真的。 她真的是来“朝圣”的。 朝圣的对象是大人不要的垃圾。 这个事实让魔玉音心中那股警惕与杀意不知不觉间消散了大半。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荒谬感。 以及一丝丝……与有荣焉的自豪。 看。 这就是我家大人。 他随手扔掉的垃圾在你们这些所谓的神明眼中都是需要顶礼膜拜的至宝。 魔玉音冰冷的脸上神情似乎柔和了一丝丝。 她看着灵韵再次开口:“你想进去?” “是的!” 灵韵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如同黑夜中点亮的星辰。 “我能进去吗?我保证我不会发出任何声音我只想远远地看一眼就一眼!”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恳求。 魔玉音看着她。 一个能感知到大人“味道”的存在。 一个对大人的“失败品”如此崇拜的存在。 一个……本身似乎并不具备“噪音”属性的存在。 或许…… 可以让她进去? 如果她能安分守己那么她的存在对大人而言或许就像院子里多了一株花多了一棵草。 无所谓。 但如果她敢有任何异动…… 魔玉音的眼神深处那被压制下去的杀意再次凝聚。 到那时就算拼着惹怒大人她也要在第一时间将这个潜在的“噪音源”彻底抹除! “可以。” 魔玉音吐出了一个字。 然后她转过身向城内走去。 “跟上。” “还有收敛你所有的气息不要让我感觉到。” “最重要的一点。” 魔玉音顿住脚步侧过头冰冷的目光像两把利剑刺向灵韵。 “不许靠近后院一步也不行。” “否则死。” 灵韵听到“死”字非但没有感到任何畏惧反而更加欣喜。 她能感觉到眼前这个冰冷的黑衣女子说的是真的。 她真的会杀了自己。 而这份杀意这份决绝正是源于对那位伟大艺术家的……绝对忠诚。 这说明什么? 说明她来对地方了! 只有最伟大的艺术家才能拥有如此纯粹而又强大的“守护者”! “我明白!” 灵韵重重地点头脸上满是肃穆与虔诚。 她收敛了自身所有的光华那身月光织成的纱裙变得朴实无华。 那头流光溢彩的长发也化作了普通的黑色。 她整个人从一个“美”的概念体变成了一个看上去虽然依旧绝美但已经落入凡尘的女子。 她小心翼翼地跟在魔玉音的身后走进了临海城。 一步踏入。 灵韵的身体猛地一颤。 她停在原地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浓郁到极致精纯到不可思议的本源气息混杂着雨水的清新涌入她的体内。 她的神魂都在这一刻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呻吟。 太舒服了。 这里空气中游离的能量比她所在神域最核心的“创界之泉”还要高级! “快跟上。” 魔玉音冰冷的声音传来。 “是!” 灵韵惊醒过来连忙迈开脚步。 然后她看到了。 她看到了那个正在安静扫地的民夫。 对方的动作很慢很专注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 而他的身上那稳固在神虚境初期的修为没有丝毫外泄与他扫地的动作完美地融为一体。 道法自然。 灵韵的脑海中瞬间冒出了这个词。 恐怖! 太恐怖了! 一个神虚境的强者竟然在这里……扫地! 第46章 雨中的静默对峙 魔玉音感觉自己的神魂都被冻结了。 那不是力量的压制而是一种……意志的否定。 大人皱眉了。 就因为她动了杀心。 这个认知让魔玉音浑身冰冷甚至比当初面对整个天元皇朝时还要恐惧。 她做错了。 她差一点就因为自己的杀意变成了大人耳中新的“噪音”。 那个瞬间她即将爆发的力量那足以将城外那个陌生气息碾碎亿万次的杀意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按了回去。 按回了她的神魂深处再也不敢动弹分毫。 她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停止了。 她不敢再有任何念头不敢再思考任何事情。 她怕自己哪怕一丁点的思维波动都会再次引起大人的不悦。 那个正在靠近的陌生的强大的气息此刻在她的感知中变得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大人不许她动手。 为什么? 魔玉音想不明白但她不敢去想。 大人的意志就是天理就是大道。 她只需要……服从。 …… 临海城外。 那道谦卑而又强大的气息终于显露出了身形。 天空中的雨依旧在下。 温柔的雨丝落在她的身上却仿佛穿过了幻影没有沾湿她分毫。 那是一个女人。 一个无法用任何言语去形容的女人。 她身穿着一件由月光织成的纱裙裙摆上流淌着点点星辉。 她的长发不是黑色也不是任何一种已知的颜色而是像流动的光每一次摆动都折射出万千种梦幻的色彩。 她没有魔玉音那种冰山般的绝美也没有凡尘女子那样的妩媚。 她本身就是一种“美”。 是“美”这个概念的具现化。 她赤着双足行走在被本源能量改造过的充满了危险与杀机的原始丛林中。 那些足以将神虚境修士撕成碎片的变异凶兽在感知到她靠近时非但没有表现出任何敌意反而都匍匐在地收敛了所有气息仿佛在恭迎着它们至高无上的女皇。 一株脸盆大小的七彩食人花谦卑地低下了它的“头颅”用最柔嫩的叶片为她拂去脚下的一颗石子。 一头浑身长满骨刺的巨狼温顺地趴在地上甚至不敢抬头看她一眼。 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踏在雨水汇成的小溪上溅起一圈圈涟漪。 但她的脚上始终纤尘不染。 她的脸上带着一种纯粹到极致的好奇与欣喜。 她像一个第一次走出家门的孩子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充满了善意。 她是被这场雨吸引而来的。 她从一个无比遥远甚至不在此方时空维度的地方听到了这场雨的声音。 那声音太好听了。 那是她听过的最和谐最宁静最完美的“乐章”。 于是她循着声音来到了这里。 然后她看到了这座城。 临海城。 她停下了脚步站在丛林的边缘远远地望着那座在雨中显得格外宁静的城池。 她的目光穿透了城墙看到了城中那祥和的一切。 看到了那个拿着扫帚身上却流转着神虚境道韵的民夫。 看到了那只在雨地里打滚背上承载着一片微缩星空的叶子猪。 看到了那些结着水晶果实散发着温润光泽的藤蔓。 她的脸上露出了更加欣喜的表情。 “好美……” 一声轻柔的赞叹,与雨声相融,没有惊动这方天地的宁静。 这里的一切,都遵循着一种完美的‘韵律’。 这本身就是一件至高无上的艺术品。 她能感知到,城内,坐着一位无法想象的‘艺术家’。 正是那位艺术家,亲手缔造了这片完美和谐的‘圣地’。 她收敛了所有气息,放下了所有防备,用最虔诚的姿态,一步步走向那座城门。 她不是来征服,也不是来试探。 她只是一个最卑微的学徒,想要近一点,再近一点,去瞻仰那位伟大存在的神迹。 城楼之上。 魔玉音依旧如同一座冰雕,纹丝不动。 但她的神魂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感知中,那个女人越来越近了。 对方身上,没有恶意。 甚至,那股纯粹到极致的‘美’的道韵,让她都感到心惊。 可是…… 她是外来者。 一个……不速之客。 任何未经大人允许的靠近,都是对这份‘和谐’的亵渎!都可能……演变成新的‘噪音’! 大人刚刚才投来不悦的意志。 那种神魂即将被否定的恐惧,此刻还盘踞在她的心头,化作最深的梦魇。 杀,还是不杀? 杀了她,会否再次触怒大人? 不杀她,万一她惊扰了大人,罪责谁来承担?! 两种念头在她的脑海中疯狂冲撞,几乎要将她的意识撕裂。 一个念头,如同毒蛇般从神魂深处钻了出来。 杀! 就在“杀”字浮现的瞬间,那只按在她神魂深处的无形大手,猛地一紧! 嗡! 魔玉音的大脑一片空白,刚刚升起的所有念头被瞬间碾碎。 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背脊。 她错了。 又错了。 大人不允许她动杀心。 魔玉音僵硬地站在原地,连思维都几乎停滞。 她明白了。 大人……不允许。 那……该怎么做? 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走进大人的‘画’里? 大人会不高兴。 不杀? 放任一个未知的如此强大的存在靠近大人的居所? 这是她的失职! 就在那个女人即将走到城门下的时候。 魔玉音终于做出了决定。 她从城楼之上一跃而下。 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如同一片羽毛轻飘飘地落在了城门前挡住了那个女人的去路。 雨水瞬间将她黑色的长裙打湿紧紧地贴在身上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 冰冷的杀意虽然被她强行压制在体内。 但那股彻骨的寒意还是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要凝结成冰。 她看着面前这个美得不像话的女人。 她没有开口说话。 她只是在用自己的存在表明一种态度。 此路不通。 光之女神灵韵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黑衣女子微微一怔。 她能感觉到对方身上那股被极力压制却依旧如同深渊般恐怖的杀意。 她也能感觉到对方和这座城一样同样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一件充满了“毁灭”与“寂静”之美的艺术品。 “你好。” 灵韵率先开口露出了一个纯净的不含任何杂质的微笑。 她的声音如同风铃与雨声交织在一起非但没有破坏这份宁静反而增添了几分灵动。 第45章 下起了雨 以天元大陆为中心向外辐射。 这方小世界所属的整个星域。 上百个拥有生命的星球,数千个正在演化的星辰。 无论是烈日炎炎的恒星表面,还是冰冷死寂的陨石带。 全都在这一刻凭空降下了这场违反了所有物理定律的……雨。 甚至…… 神霄天庭。 那片正在被七彩莲花改造成光怪陆离游乐场的神圣领域。 也下起了雨。 雨水带着一种无法被理解的至高无上的“净化”之力。 当雨水滴落在那些被扭曲的法则上时。 扭曲的法则被抚平了。 当雨水滴落在那些被魔改的建筑上时。 魔改的建筑恢复了原状。 当雨水滴落在那些被强制轮回或者长出蘑菇的神明身上时。 他们也全都恢复了正常。 就连那朵悬在天穹之上作为一切混乱源头的七彩莲花,在被雨水冲刷过后也光芒一黯,缓缓消散化作了最精纯的本源能量回归于天地之间。 一场席卷整个神霄天庭的浩劫就因为项渊的一个念头,一场雨而消弭于无形。 所有劫后余生的神明都沐浴在这场雨中,感受着那股温和而又至高的力量,陷入了长久的呆滞的沉默。 混沌空间内。 道祖正准备带着他精心挑选的礼物动身前往下界。 然后,雨就来了。 他感受着这场雨中那股熟悉而又恐怖的属于那个存在的意志。 他伸出手接住了一滴雨水。 雨水中没有法则,没有大道,只有最纯粹的……“意念”。 一个“我想听雨”的意念。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念头便化作了一场席卷诸天平定天庭浩劫的……神迹。 道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道祖低头,看着手中那份精心准备的“厚礼”。 那里面,封印着一方初生宇宙的完整本源,是他耗费了无数心血才寻来的至宝。 可现在,他只觉得掌心发烫,这件至宝变得无比的沉重,甚至有些……刺眼。 它在这一滴纯粹的雨水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如此的微不足道。 送礼? 赔罪? 道祖的脑海里只剩下这两个词,然后又被他自己狠狠地掐灭。 你配吗? 拿什么赔? 用这方宇宙本源? 人家一个念头,就能让诸天万界、所有时空下起一场根本不讲道理的雨,平息一场天庭浩劫。 他会在乎你这点东西? 他要的是安静,是雨声。 而自己,捧着这份所谓的“厚礼”屁颠屁颠地跑过去…… 那是什么? 那是觐见?那是赔罪? 不! 那是噪音! 是比神霄天庭那场浩劫还要刺耳的噪音! “唰!” 冷汗瞬间从道祖的额头、后背冒了出来,浸透了他那身象征着至高无上地位的道袍。 他捧着宝盒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几乎要将这件能让诸天神明疯狂的至宝摔在地上。 他明白了。 彻彻底底地明白了。 对于那位存在而言,最好的尊重,最好的赔罪,从来都不是送上什么礼物。 而是…… 离他远点。 越远越好。 永远,永远不要去打扰他那份独享的宁静。 让他安安静静地,听完这场他想要的雨。 道祖僵在原地,那只已经迈出去,准备踏入下界的脚,如同被钉死在了混沌之中,再也不敢移动分毫。 他不仅自己不能去。 他甚至要动用自己的一切力量,阻止任何可能前往那个世界的存在,阻止任何可能制造出新的“噪音”的家伙。 这,才是他唯一能做的“赔罪”。 “传……传本祖法旨……”道祖的声音沙哑到了极点,“封锁……封锁所有通往下界的通道!任何存在不得靠近‘丙-749’世界半步!违者……真灵俱灭!” …… 临海城。 魔玉音站在屋檐下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雨。 雨水并没有淋湿她的衣衫。 它们在靠近她身体一尺的范围时便会自动滑开。 她能感觉到这场雨中蕴含着大人的意志。 她也能感觉到整座临海城都在这场雨的滋养下发生着一种更加深刻更加本质的蜕变。 那些被创世气息催生出的灵花异草在这场雨中褪去了虚浮的灵光,变得更加内敛更加厚重。 那个被催生到神虚境的民夫在雨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中没有茫然,只有一片清明。 他对着后院的方向恭恭敬敬地三叩九拜,然后便拿起扫帚继续安静地清扫起了街道。 仿佛那神虚境的修为于他而言不过是雨水打湿衣衫般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只叶子猪似乎很喜欢这场雨。 它在雨中欢快地打着滚,任由雨水冲刷着它那由叶片组成的身体。 它背上那片蕴含着星光的叶子在雨水的滋润下缓缓舒展开来。 那片叶子上,星光点点,旋即汇聚成河,竟演化出了一方微缩的浩瀚星空。 魔玉音紧绷的神经彻底松弛下来,唇角不自觉地扬起。 大人的心情很好。 这就比什么都重要。 她转身,准备去处理城中堆积的事务。 一步踏出,她的身形却骤然定格,仿佛被无形的力量钉在了原地。 她的神魂猛地一颤! 城外,一个极其遥远,却又清晰得可怕的坐标点上…… 一个强大到让她都感到心悸的陌生气息,正在小心翼翼地靠近! 那气息没有恶意,甚至可以说谦卑到了极点。 但,它不该来。 任何未经大人允许的靠近,都是一种……亵渎! 是必须被抹除的……噪音! 魔玉音的脸上,那份刚刚浮现的安宁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寒霜。 是谁? 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 没看见大人正在兴头上吗! 找死! 她体内的魔元瞬间沸腾,一股足以撕裂天地的恐怖杀意不受控制地升腾而起,她一步就要踏出,不顾一切地冲向城外,将那个胆敢释放出“噪音”的源头彻底碾成齑粉! 然而,就在她即将动身的刹那。 后院里,躺在石椅上闭目听雨的项渊,那舒展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轻轻一蹙。 就这么一下。 魔玉音那即将喷薄而出的滔天杀意,骤然一滞。 那股足以撕裂天地的力量,如退潮般瞬间缩回了她的体内,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整个人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第44章 时空之外 一处独立于所有时空之外,由最古老的“道”与“理”交织而成的混沌空间。 这里是道祖的清修之地。 一位身穿朴素道袍,须发皆白,面容古拙的老者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眸中没有神光,没有威严,只有一片混沌,仿佛宇宙未开之前的原点。 他便是神霄天庭最古老的存在之一,万法天尊口中的……道祖。 就在刚才,他被一股剧烈的法则波动从沉睡了数个纪元的深度禅定中惊醒了。 他的意志瞬间扫过整个混乱不堪的神霄天庭。 他看到了化为尘埃的宫殿。 他看到了被强行轮回的天兵。 他看到了变成猪在奔跑的雕像。 他也看到了那朵悬浮在天穹之上如同bug一般不断向外散发着混乱法则的七彩莲花。 “万法道莲……” 道祖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其轻微的名为“讶异”的表情。 他的意志顺着那朵道莲上的因果向着源头追溯而去。 然后,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一个平静的小院。 看到了一个正百无聊赖地用手指戳着一头猪的年轻人。 他还看到了被那个年轻人随手丢在桌上的一片树叶。 当他的意志接触到那片树叶的瞬间。 道祖那古井无波历经无数纪元都未曾动摇过的道心猛地掀起了滔天巨浪! 那片树叶! 那片树叶上承载着一个……完整的、完美的、逻辑自洽的,比他所在的神霄天庭还要高出无数个维度的……世界! 那个世界的法则是如此的和谐,如此的精妙。 山川、河流、草木、生灵……一切都处在一种完美的平衡之中。 这……这是何等恐怖的造诣! 这已经不是“创造”了。 这是“道”的本身! 道祖的意志触电般地从那片树叶上收了回来。 他不敢再看了。 再看一眼,他的“道”就会被那片树叶上蕴含的“大道”给直接同化、覆盖! 然后,他再“看”向那个年轻人。 那个年轻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窥探。 但他没有愤怒,没有警告,甚至没有理会。 他只是……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仿佛在驱赶一只根本不值得在意的嗡嗡叫的苍蝇。 道祖的意志在这一挥之下瞬间崩散! 混沌空间内,道祖的本体猛地一颤,嘴角溢出了一丝金色的神血。 他……受伤了。 仅仅是一次窥探,一个随意的驱赶动作,就让他这位古老的天庭之主受了伤。 道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终于明白了。 神霄天庭的这场浩劫不是什么敌袭,不是什么阴谋。 那朵正在天庭肆虐的“灭世道果”也不是什么强大的法宝。 那只是…… 那个恐怖存在在玩腻了之后随手丢弃的……一个失败的玩具。 而整个天庭的混乱都只是这个失败的玩具在执行着它被“魔改”后的混乱的程序。 一个随手丢弃的玩具就几乎毁了整个神霄天庭。 那片被他郑重摆在桌上的“满意之作”……又该是何等的恐怖? 至于那个存在本身…… 道祖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 “传……本祖法旨……” 道祖用一种带着无尽疲惫和恐惧的声音向着外界下达了命令。 “一,不得反抗,不得清理,任由那朵‘道莲’自行运转直至其能量耗尽。” “二,不得探查,不得追溯,将编号‘丙-749’世界列为‘无上禁忌’,任何神明不得以任何形式靠近、观测甚至……提及。” “三,备……备一份厚礼,本祖……要亲自去赔罪。” 这个决定让整个天庭残存的高层都陷入了死寂。 道祖……要去赔罪? 向那个造成了这一切的未知的存在……赔罪? …… 项渊收回了戳猪的手指。 他没能成功进入吞天猪的梦境。 这小家伙的梦境被一层混沌的黏糊糊的力量包裹着,他的意识刚一靠近就被滑开了。 “没劲。” 项渊撇了撇嘴。 雕叶子玩腻了,看猪做梦也看不到。 他又开始觉得无聊了。 他从石椅上站起身,在小院里踱起了步。 一步,两步。 他走得很慢,像个饭后散步的老大爷。 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被他薅得有些秃了,此刻正努力地从枝干上催生出新的嫩芽。 院墙角落里,那只叶子猪似乎吃饱了,正趴在地上身体一鼓一鼓的,好像在进行某种奇特的“消化”。 它的背上那片新长出来的叶子变得更加翠绿,上面似乎有星光在流转。 一切都显得那么的祥和安宁。 但项渊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他停下脚步,抬头望天。 天空很蓝,很干净。 “太安静了。” 他忽然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 绝对的安静在持续了太久之后,似乎……也成了一种“噪音”。 他需要一点……背景音。 不是人声,不是兽吼,也不是什么法则的嗡鸣。 他想要的是一种……自然的、悦耳的、能够让他心情舒畅的……声音。 比如…… 风声。 雨声。 他的念头刚刚升起。 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忽然飘来了一朵云。 紧接着是第二朵,第三朵。 无数的云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在临海城的上空凝聚成厚厚的云层。 云层中没有雷电,没有狂风。 只有最纯粹的水汽。 然后。 “淅淅沥沥……” 下雨了。 雨就这么下了起来。 不是暴雨,也不是细雨。 就是那种不大不小恰到好处的温柔的雨。 雨点落在屋檐上发出“滴答”的声响。 落在树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落在石桌上溅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 这些声音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曲最原始最宁静的自然的乐章。 后院里,项渊重新躺回了那张石椅上。 他闭上眼睛,嘴角勾起了一抹极其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嗯。 这个声音刚刚好。 很舒服。 他很满意。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 这场雨并不仅仅只下在了临海城。 在他“想要听雨”的那个念头升起的瞬间。 整个天元大陆,从北疆的苦寒之地到东海的万里波涛,从南荒的十万大山到西域的无尽沙漠。 所有的地方都在同一时刻下起了这场温柔的雨。 不仅如此。 第43章 万法道莲 那个世界,那个存在,绝对是禁忌中的禁忌,再也不能招惹了! 他刚松了口气。 突然,一股让他亡魂皆冒的熟悉而又陌生的恐怖气息从下界急速逼近! 他猛地抬头看去。 只见,自己派出去的那朵“万法道莲”回来了。 只是……它现在的模样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那上面流转着他做梦都不敢想象的禁忌法则。 轮回、寂灭、创造、时间、空间…… 每一种都足以让一位天尊为之疯狂! 而现在,它们被完美地糅合在了一起! 它不再是代表“善意”的信物。 它变成了一个……足以……重启整个神霄天庭的……灭世道果! “不……不要过来啊!!!” 万法天尊发出了此生最凄厉最绝望的一声惨叫。 然而,那朵被项渊“魔改”了一半的莲花根本不理会他的哀嚎。 它循着来时的因果线精准地降临到了神霄天庭的最高处,悬浮在了巡天神殿的正上方。 然后,它轻轻一震。 “嗡——”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没有毁天灭地的冲击波。 只有一圈七彩的光晕如同水波般无声无息地朝着整个神霄天庭扩散开来。 光晕所过之处,法则开始错乱。 一座由“永恒神金”铸造的宏伟宫殿在光晕拂过的瞬间,其“永恒”的属性被抹去,替换上了“寂灭”的法则。 于是,宫殿在一瞬间经历了亿万年的风化,化作了最细微的尘埃飘散无踪。 一群正在巡逻的天兵被光晕扫中。他们身上那代表着“神圣”与“秩序”的法则被强行扭曲,刻印上了“轮回”的印记。 他们的神躯当场崩溃化作点点光芒投入了下界,不知转生成了什么阿猫阿狗。 神霄天庭中一条奔腾不息的“时间长河”被光晕触碰。 项渊随手刻下的“空间”法则粗暴地嵌入其中。 长河瞬间凝固,河水不再是流逝的时间,而变成了一块块破碎的空间碎片,每一个碎片里都倒映着一个扭曲离奇的世界。 一名神官正在自己的神域中打坐。 光晕穿过。 他猛然发现自己的神域变成了一片……树叶。 而他自己则成了树叶上的一条……叶脉。 他甚至能感觉到有一个无上的意志正在用“刻刀”在他身上划来划去,似乎在纠结应该把他雕成山川还是河流。 “疯了!全疯了!” “这是什么攻击?我的大道,我的法则在被改写!” “救命!我的身体长出了一朵蘑菇!它还在对我笑!” “天啊!天尊的雕像变成了一头猪!它还会跑!” 整个神霄天庭彻底陷入了光怪陆离的末日般的混乱之中。 这不是毁灭。 这是……涂鸦。 是最高维度的无法理解的随心所欲的……涂鸦! 而涂鸦的画板是整个神霄天庭。 画笔是那朵被魔改的莲花。 至于作画的内容……则是项渊那随手丢弃的不甚满意的……半成品。 巡天神殿内,万法天尊已经放弃了抵抗。 他呆呆地看着这一切,神魂本源中那代表着“理解”的大道已经破碎,他现在连思考都做不到。 他只是看着那朵悬在天穹之上的七彩莲花,看着它不断地将整个天庭改造成一个荒诞、离奇、毫无逻辑的……游乐场。 …… 后院里。 项渊打了个哈欠。 他已经完成了第四片树叶的雕刻。 这次,他专注于细节,在一片小小的叶子上雕出了一整个世界的生态循环。 有高山流水,有鸟兽虫鱼,甚至还有一缕炊烟从山脚下的小村落里袅袅升起。 “嗯,这次有点感觉了。” 他举起树叶对着阳光看了看,满意地点了点头。 虽然还是有些瑕疵,但作为消遣来说已经足够了。 他随手将这第四件作品放在了石桌上,没有再像之前那样直接扔掉。 毕竟,做得还行,留着当个摆件也不错。 至于那朵被他扔出去的莲花去了哪里,造成了什么影响,他毫不在意。 一个不好玩的玩具罢了。 他现在又有了新的想法。 他的目光落在了趴在自己脚边睡得口水都快流出来的吞天猪身上。 这小家伙整天除了吃就是睡,也不知道它在梦里会梦见些什么。 要不……进去看看? 这个念头一起,项渊便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了吞天猪那圆滚滚的脑门上。 …… 临海城。 城楼之上,魔玉音安静地站着。 就在刚才,她看到一道七彩流光从后院的方向冲天而起,消失在了天际。 她没有感觉到任何恶意,也没有任何能量波动。 她只是下意识地觉得,大人应该是又“扔”了什么东西。 对于这种事,她已经麻木了。 她的目光更多地是落在了城中。 那只由树叶长成的“叶子猪”此刻正勤勤恳恳地在城中巡逻。 它溜达到那个被催生到神虚境的民夫身边,张开叶片卷成的嘴对着他轻轻一吸。 那名民夫身上一丝刚刚因为境界不稳而逸散出来的气息便被叶子猪精准地“吃”掉了。 民夫的境界因此而变得更加稳固。 叶子猪又溜达到一株结着水晶果实的藤蔓下。 藤蔓因为吸收了太多的创世气息生长得有些过于茂盛,几片叶子甚至开始散发出一种危险的具有攻击性的光芒。 叶子猪走过去对着那几片叶子啊呜一口。 光芒消失了,藤蔓重新变得温顺无害。 魔玉音看着这一幕,心中一片宁静。 原来,这只叶子猪不仅仅是“平衡”能量的工具。 它还是一个……园丁。 一个负责修剪、维护这座正在疯狂进化的神国,确保一切都不会长歪,不会产生“噪音”的沉默的园丁。 一切都在大人的无形掌控之中。 就在这时,魔玉音忽然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她猛地抬头望向天空。 天空中什么都没有。 但她能感觉到,在无穷高处那片她无法理解的名为“天庭”的地方,似乎……正在发生着某种极其恐怖又极其……滑稽的变化。 一道道破碎的混乱的法则碎片如同尘埃般从世界的壁垒之外渗透了进来。 这些法则碎片落入临海城。 神霄天庭,三十三重天之上。 第42章 天尊意念 此乃万法天尊的本源大道所化,不具备任何攻击性,不携带任何恶意。 它唯一的作用,就是“解析”与“理解”。 在万法天尊看来,这是最谦卑,最恭敬,最不可能触怒对方的,一种“拜访”方式。 “去吧。” 随着天尊的意念。 那朵万法道莲,无声无息地,穿透了层层世界壁垒,朝着项渊所在的天元大陆,缓缓飘落。 它没有引起任何存在的注意。 它绕过了那面金色的神墙。 因为神墙隔绝的是“噪音”与“恶意”。 而这朵莲花,是“善意”的,是“无声”的。 它像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轻飘飘地,越过院墙,朝着那个正坐在石桌前,专心致志雕刻着树叶的身影,缓缓飞去。 万法道莲,悄无声息地,悬浮在了后院的半空中。 它散发着柔和的,梦幻般的七彩光晕,亿万法则在其中生灭流转,构成了一幅精美绝伦的画卷。 它就像一个最顶级的艺术品鉴赏家,正用最虔诚,最专注的态度,欣赏着项渊的“创作”。 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释放任何威压。 它只是在“看”。 在“理解”。 在“解析”。 项渊正在雕刻他的第三片叶子。 这一次,他吸取了前两次的经验,手法明显纯熟了许多。 叶脉为山川,纹理为江河,一片小小的树叶上,一个山河壮丽的微缩世界,正在缓缓成型。 他很专注。 这种感觉,就像小时候玩泥巴,可以完全沉浸其中,忘记时间,忘记一切。 很安逸。 然而,他渐渐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就好像,你正在家里专心致志地打游戏,突然,你妈一声不吭地,就站在了你的身后。 她不说话,也不骂你。 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 那种感觉…… 项渊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抬起头,看到了那朵悬浮在半空中的,漂亮的七彩莲花。 嗯? 这是什么东西? 他没有感觉到任何恶意,也没有觉得它“吵”或者“刺眼”。 他只是觉得……有点别扭。 被人盯着搞创作,总感觉思路都被打断了。 项渊看着那朵莲花。 与此同时,那朵莲花,也在“看”着他。 或者说,是在“解析”他。 在万法天尊的设想中,道莲会像一台最精密的扫描仪,将对方的力量体系,法则构成,存在形式,全部解析得清清楚楚,然后传回天庭。 然而,当道莲那由“解析”法则构成的“视线”,真正接触到项渊的瞬间。 异变,发生了。 “滋……滋啦……” 一声极其细微的,仿佛代码错乱的声音,从道莲内部响起。 它那亿万条流转不休的法则丝线,其中的一条,在接触到项渊的“存在”概念后,瞬间……崩断了。 紧接着,是第二条,第三条,第一万条! 万法道莲,开始剧烈地闪烁起来,仿佛一台即将死机的电脑。 万法天尊的古老意志,猛地一震! 一股无法被理解,无法被定义的,恐怖信息流,顺着他与道莲之间的联系,疯狂地倒灌而回! “这是……什么?!” 天尊的意志中,第一次,出现了名为“骇然”的情绪。 他感觉到,自己那引以为傲的,对宇宙万千法则的“理解”,正在被一种更高维度的“真实”,强行覆盖、涂抹、改写! 这就好比,一个二维世界的顶级数学家,毕生致力于研究平面几何。 突然有一天,一个三维的“球”,砸在了他的脸上。 他的所有公理,所有定理,在这一刻,都变得荒谬可笑。 他的整个世界观,崩塌了! “不!断开!” 万法天尊发出了惊恐的咆哮,当机立断,试图斩断自己与道莲的联系。 可是,晚了。 “噗!” 一声轻响。 他神魂本源中,那代表着“解析”与“理解”的核心大道,就那么……碎了。 …… 后院里。 项渊看着面前这朵光芒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要散架的莲花,有些不解。 质量这么差吗? 看两眼就要坏了? 他伸出手,将那朵半死不活的道莲,摘了下来,托在掌心。 入手温润,像一块玉。 他仔细端详了一下。 “造型还行,就是上面的花纹,太简单了。” 项渊评价道。 在他看来,这莲花上的法则纹路,虽然繁复,但却呆板,缺少一种灵性,一种……美感。 远不如自己刚刚雕刻的山川河流来得生动。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升起。 要不……帮它“改造”一下? 反正现在也睡不着,正好用来练练手。 说干就干。 项渊伸出另一只手的食指,指尖再次凝聚起那丝雕刻万物的“力量”。 他开始,在这朵来自神霄天庭的“万法道莲”上,进行他的二次创作。 他的指尖,在莲花的第一片花瓣上,轻轻划过。 一个古老、沧桑,蕴含着生死轮转,六道沉浮的“轮回”印记,被他刻了上去。 道莲猛地一颤,光芒大盛! 他又在第二片花瓣上,刻下了一个代表着万物终结,一切归墟的“寂灭”符文。 道莲的气息,瞬间变得深邃而又恐怖! 第三片花瓣,是“创造”。 第四片,是“时间”。 第五片,是“空间”。 …… 他就像一个得到了新奇玩具的孩童,玩得不亦乐乎。 每一笔落下,都是一种至高无上的大道法则。 而这些法则,被他用一种近乎野蛮的方式,强行地,完美地,融合进了这朵小小的莲花之中。 然而,刻到一半,他就觉得没意思了。 “还是没雕树叶好玩。” 他撇了撇嘴。 这莲花的材质太硬,手感不好,而且形状固定,发挥空间太小。 他失去了兴趣。 然后,就像扔掉之前那些“废稿”一样,他手腕一抖,随手就将这朵被他“魔改”了一半的道莲,扔了出去。 “咻--” 道莲化作一道七彩流光,冲天而起。 它似乎还记得自己来时的路,循着那条已经断开的因果线,朝着神霄天庭的方向,飞了回去。 …… 神霄天庭。 万法天尊正捂着自己受损的神魂,心有余悸。 幸好断得快,只是损失了一部分本源大道,修养个几万年,应该还能恢复。 第41章 异变发生 大人的“垃圾”,把一个凡人,催生到了神虚境! 这股突然爆发的强大气息,会不会……也算是一种“噪音”? 她正准备不顾一切地冲下去,处理这个“麻烦”。 然而,异变再次发生。 那片被丢在院墙角落的,第一张“废稿”,那片承载着初生宇宙的树叶。 它的表面,忽然,亮起了一点微光。 然后,一株小小的,翠绿的嫩芽,从叶片中央,顽强地,钻了出来。 那嫩芽迎风而长,迅速舒展开来。 它长出了圆滚滚的身体,长出了四只小短腿,还长出了一对小小的耳朵和一个憨态可掬的鼻子。 它的模样……竟然和趴在大人脚边,睡得正香的吞天猪,一模一样! 一个由树叶,长出来的,植物版的……吞天猪! 植物版的吞天猪,诞生了。 它通体由最纯粹的生命法则构成,叶片组成的身体,闪烁着温润的碧光。 它没有五官,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但它诞生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张开了那张由叶片卷成的“嘴”,对着空气,猛地一吸! “呼--” 一股无形的,肉眼看不见的气旋,以它为中心,骤然形成。 临海城内,那些由创世气息催生出的,充满了灵性的奇花异草,瞬间光芒一黯。 它们体内蕴含的能量,被那只叶子猪,强行抽走了一大半! 甚至,连那个刚刚被催生到神虚境,还僵在原地的民夫,他身上那不受控制暴涨的气息,也被硬生生截断,吸走了一部分。 做完这一切,叶子猪满意地打了个“饱嗝”。 当然,也是无声的。 它圆滚滚的身体,似乎又凝实了几分。 然后,它迈开四条小短腿,迈着和真货一般无二的,摇摇摆摆的步伐,开始在城主府的院墙外,溜达起来。 它像一个忠诚的,沉默的卫兵,在巡视着自己的领地。 魔玉音站在城楼上,已经彻底麻木了。 她的大脑,已经放弃了思考。 大人的世界,不是她能理解的。 她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接受。 接受这一切,匪夷所is所思的,荒诞的,神迹般的现实。 她看了一眼那个依旧保持着扫地姿势,气息稳定在神虚境初期的民夫,又看了一眼那只正在溜达的叶子猪。 她忽然明白了。 这只叶子猪的出现,是为了“平衡”。 是为了将那些因为大人的“垃圾”,而产生的,不受控制的“能量噪音”,给“吃掉”。 一切,都还在大人的掌控之中。 或者说,大人甚至都没有去“掌控”。 这一切,都只是他随手而为之后,这个世界,为了适应他的存在,而自发产生的……“补丁”。 想通了这一点,魔玉音的心,前所未有地安定了下来。 她只需要,静静地看着。 看着这座城市,在大人的无意识影响下,会最终,演变成一个怎样光怪陆离的……神国。 …… 与此同时。 宏伟的巡天神殿内,一片死寂。 所有的天兵天将,都跪伏在地,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他们不敢抬头,不敢喘息。 因为,神殿的中央,他们的主宰,巡天光神,正蜷缩在地上,发出无声的,痛苦的哀嚎。 祂那由纯粹光明组成的身体,正在不断地崩溃,又不断地重组。 最恐怖的是祂的“脸”上。 那个清晰的,五指分明的巴掌印,如同跗骨之蛆,深深地烙印在他的神魂本源之上。 一股寂灭、终结的恐怖道韵,正从那个巴掌印中,不断地渗透出来,疯狂地污染、同化着祂的光明法则。 祂能感觉到,自己正在被“擦除”。 从这个宇宙的根源上,一点一点地,被抹去存在的痕迹。 “不……不!!” 巡天光神发出了惊恐到极致的意念。 祂是神!是执掌光明的至高存在!是不朽不灭的! 怎么会……怎么会因为下界的一个小小生灵,随意的一巴掌,就落到这般境地? 那个男人……那个世界……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强烈的求生欲,压倒了所有的尊严与骄傲。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引动了神座上的一枚符文。 那是一道求救符文。 可以直接联系到,整个神霄天庭,最古老,最强大的存在之一。 万法天尊! “嗡--”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仿佛蕴含了宇宙间所有法则的意志,降临了。 “光神,何事惊扰本尊重修?” 那意志,宏大,古老,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天……天尊……救我!” 巡天光神将自己遭遇的一切,连同那个巴-掌印所携带的恐怖道韵,化作一道信息,传递了过去。 良久的沉默。 那道古老的意志,似乎也陷入了某种程度的……震惊。 “……终结之韵,归墟之形……这不可能……” 万法天尊的意念中,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波动。 “此等力量,早已在无尽岁月前,伴随着那些禁忌一同被放逐,怎会出现在‘丙-749’那等贫瘠的世界?” 祂的意志,瞬间扫过巡天光神的神魂。 “好霸道的法则……以汝之光明大道,确实无法抗衡。再过三个时辰,汝之神格,便会彻底被这‘终焉’道韵侵蚀,化为虚无。” “求天尊出手!”巡天光神彻底绝望了。 “出手?”万法天尊的意志,变得玩味起来,“能随手打出这等力量的存在,即便在本尊的全盛时期,也未必愿意轻易招惹。更何况,是汝,有错在先。” “天尊!” “不过……”万法天尊话锋一转,“本尊对这力量的源头,倒是产生了一丝兴趣。一个能掌握‘终焉’之力的存在,却安然居于一方小世界……有趣,有趣。” 祂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直接降临,风险太大。 再次用神念窥探,更是愚蠢至极。 “也罢。” 万法天尊做出了决定。 “本尊便送一份‘善意’下去,探一探那位存在的虚实。” 祂的意志,引动了整个神霄天庭的法则本源。 无数玄奥的符文,在虚空中汇聚,交织。 最终,凝聚成了一朵……巴掌大小的,由亿万法则丝线编织而成的,七彩莲花。 万法道莲! 第40章 手搓宇宙 那不是幻觉! 那是一个……完整的,正在不断生灭、演化的……微缩宇宙! 那位大人…… 他……他在干什么? 他在……手搓宇宙? 用一片树叶,当做画板。 用他自己的意志,当做画笔。 把创造一个世界,当成……睡醒之后,打发无聊时间的……消遣? 魔玉音的大脑,再一次,宕机了。 她感觉自己这一辈子所受到的震撼,加起来,都没有今天一天,来得多。 她终于,隐隐约约,明白了。 对于这位大人而言,所谓的守护,所谓的忠诚,可能,都没有任何意义。 他所需要的,或许,仅仅只是一个……不被打扰的,能够让他安安静静地,玩一会儿“玩具”的……环境。 她屏住了呼吸,连一丝声音都不敢发出,悄悄地,后退了几步,将自己的身影,完全隐没在了阴影之中。 院内。 项渊完成了他的第一件“作品”。 他举起那片承载着一个新生宇宙的树叶,对着阳光,欣赏了一下。 “嗯……还行。” 他自言自语道。 结构有点松散,法则的线条也不够流畅,星云的颜色搭配更是差了点意思。 作为初学者,勉强及格吧。 然后,他随手,将那片树叶,扔到了一边。 就像扔掉一张画废了的草稿纸。 树叶在空中划过一道微不足道的弧线,轻飘飘地落在院墙角落的泥土里。 落在地上的瞬间,所有的异象,瞬间消失。 它又变回了那片普普通通的,平平无奇的,翠绿的槐树叶。 仿佛,刚才那宇宙生灭的壮丽景象,只是一场幻梦。 项渊拍了拍手,丝毫没有在意自己亲手创造又亲手丢弃了一个世界。 他又从那棵已经快被他薅秃了的老槐树上,招来了一片新的叶子。 “这次,换个星云的形状试试。” 他重新坐下,再次进入了那种绝对专注的创作状态。 他的指尖,那丝微不可查的“力量”再次凝聚。 这一次,他想雕一个旋涡状的星系,中间再点缀几颗超新星爆发的场景,应该会好看很多。 院外。 魔玉音看着那片被大人随手丢弃的“废稿”,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了一下。 那……那里面……可是一个世界啊! 虽然是微缩的,虽然是初生的,但那也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世界! 就这么……扔了? 她有一种冲动,一种想要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将那片树叶捡起来,顶礼膜拜的冲动。 但她不敢。 她怕自己的行为,会产生“噪音”,会打扰到大人的雅兴。 她只能死死地站在原地,用一种混杂着敬畏、心痛和狂热的情绪,看着那片静静躺在泥土里的树叶。 就在这时,东海国公主脚步轻盈地,几乎是飘到了她的身边。 “总管。”她用口型无声地说道,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喜悦和困惑,“您快看,城里……好像又发生变化了。” 魔玉音强行将自己的注意力从那片树叶上移开,跟着东海国公主,来到城主府的最高处。 她向城内看去。 整座临海城,依旧在那面金色神墙的笼罩下,维持着绝对的静默。 数万民众,如同默剧演员,在无声地生活着。 但,不一样了。 城内的地面上,开始有星星点点的绿意,破土而出。 这些绿意,并非普通的杂草。 它们有的形如龙蛇,通体散发着淡淡的霞光。 有的状若灵芝,伞盖之上,仿佛有星辰流转。 更有一株奇特的藤蔓,顺着一栋房屋的墙壁向上攀爬,每隔一段距离,就会结出一个拳头大小,如同水晶般晶C9莹剔透的果实。 一名孩童不小心碰到了那枚果实,果实瞬间化作一道纯净的能量,融入他的体内。 那孩童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强壮、凝实,眉宇间甚至多了一丝灵气。 他没有发出任何惊呼,只是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然后继续安静地,走开了。 “这……这是……”魔玉音彻底说不出话了。 “是从今天早上开始的。”东海国公主用极低的声音解释道,“城里的灵气,好像……变得不一样了。它们充满了生机,这些植物,就是被那些灵气催生出来的。” 魔玉音瞬间就明白了源头。 灵气的变化,是从后院开始的。 是大人在“创作”时,从那些“废稿”上,不经意间泄露出的一丝……创世气息。 仅仅是一丝气息,就让整座城,变成了一方洞天福地! 就在她震撼之时。 后院里,项渊似乎对第二件作品,也不太满意。 “这个旋涡的弧度还是不对,太刻意了。” 他皱了皱眉,又随手将这片承载着旋涡星系的树叶,扔了出去。 这一次,扔得稍微远了一点。 树叶打着旋,飘飘悠悠地,飞出了院墙,落在了城主府外的一片空地上。 一名负责打扫街道的民夫,正安静地用扫帚清扫着地面。 那片树叶,就落在了他的脚边。 他愣了一下,出于职责,他弯下腰,准备将这片“垃圾”扫进簸箕里。 然而,他的扫帚,刚刚触碰到那片树叶。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浩瀚无边的生命气息,从那片小小的树叶中,轰然爆发! 那名民夫的身体,被这股气息一冲,瞬间僵在了原地。 他感觉到,自己体内那因为常年劳作而留下的暗伤,在顷刻间被修复。 他那早已干涸的气海,竟然重新变得充盈。 他那停滞了数十年的修为,如同坐了火箭一般,疯狂地向上飙升! 练气、筑基、金丹、元婴…… 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他竟然直接冲破了凡人的极限,一步踏入了连魔玉音都梦寐以求的神虚境! 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那股气息,还在改造他的身体,重塑他的根骨! 但他,却无法动弹,无法言语,甚至无法思考。 他只是保持着那个扫地的姿势,变成了一尊散发着恐怖威压的“雕像”。 那片树叶,在释放完能量后,光芒散去,重新变得平平无奇。 魔玉音在城楼上,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她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 完了! 又出事了! 第39章 恐怖气息 这股力量,无视了时间与空间的距离,无视了世界与位面的壁垒。 它精准地,锁定了巡天光神的“本体”。 然后。 “啪!!!” 一声清脆响亮,足以让整个天庭都听得清清楚楚的耳光声,在宏伟的神殿中,轰然炸响! 巡天光神那由纯粹光辉组成的伟岸神躯,被这一巴-掌,直接从神座上抽飞了出去! 祂在空中,旋转了七百二十度,然后重重地,撞在了神殿的殿壁之上! 轰隆--! 整座由神金和法则构筑的神殿,都在这一撞之下,剧烈地摇晃,无数神圣的符文,在墙壁上疯狂闪烁,明灭不定,险些当场崩碎!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神殿之外,那些守护神殿的天兵天将,全都石化了。 他们……他们听到了什么? 至高无上的巡天光神大人……被人……打了? 还是……打脸? 巡天光神缓缓地,从墙壁上滑落下来。 祂那光辉万丈的“脸”上,留下了一个清晰无比的,五指分明的,巴掌印。 那个巴掌印,正在散发着一股……寂灭、混沌、仿佛万物终点的恐怖气息,疯狂地,侵蚀着祂的神圣光辉。 祂……懵了。 彻底的,完全的,发自神魂深处的……懵了。 我是谁? 我在哪? 刚才……发生了什么? 过了许久,一个充满了无尽惊骇与恐惧的意念,才从祂的神魂深处,颤抖着,浮现出来。 “是……是谁?!” 临海城。 当那记响彻神霄天庭的耳光,抽出去的瞬间。 那道笼罩在整个城市上空,带来无尽压力的“凝视”,便消失了。 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从未出现过。 天空,恢复了它原本的颜色。 扭曲的影子,变回了正常的模样。 水中的倒影,也重新映出了人们那张充满了茫然与后怕的脸。 那面金色的神墙,停止了嗡鸣,重新恢复了那温润如玉的,柔和的光晕。 一切,都回归了平静。 城楼之上,魔玉音感觉身上那足以压垮神魂的重担,瞬间消失。 她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瘫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冷汗,已经浸透了她的衣衫。 她得救了。 临海城,得救了。 虽然,她从始至终,都不知道敌人是谁,来自哪里,又有什么目的。 但她知道。 她知道,是谁,解决了这场危机。 除了那位大人,还能有谁? 她的心中,已经生不出任何的震惊与骇然了。 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绝对的敬畏。 原来,就算是来自天外的,神明般的“凝视”,对于那位大人而言…… 也依旧,只是“噪音”的一种吗? 原来,解决这种级别的危机,也仅仅,只需要大人在睡梦中,不耐烦地,挥一挥手吗? 她再一次,深刻地,体会到了,自己与那位大人之间,那道名为“次元”的,令人绝望的鸿沟。 自己的所有挣扎,所有觉悟,所有忠诚…… 在大人的世界里,可能,连一粒尘埃,都算不上。 …… 后院里。 项渊感觉,那道烦人的“光”,终于没了。 整个世界,重新回归了那份完美的,适合睡眠的,黑暗与宁静。 他满意地咂了咂嘴,调整了一下姿势,准备继续刚才被打断的美梦。 然而…… 他发现,自己睡不着了。 之前那一个月,睡得太饱了。 现在,精神好得不得了。 项渊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茫然。 睡不着……该干点什么呢? 他从那张躺了一个多月的石椅上,坐了起来。 这个动作,让趴在他脚边,同样睡得迷迷糊糊的吞天猪,瞬间惊醒。 它猛地抬起头,那双小小的眼睛里,充满了警惕。 怎么了? 又有不长眼的家伙,来打扰主人睡觉了吗? 它已经准备好了,这一次,它一定要抢在主人出手前,把那个噪音源,连同它存在过的痕迹,一起吞掉! 但它很快就发现,四周,一片祥和。 只有主人,正坐在那里,似乎……在发呆。 项渊看着这个安静得有些过分的小院,看着头顶那片万里无云的完美天空,看着脚边那只一脸戒备的小猪。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绝对的安宁,实现了之后…… 好像,有那么一点点……无聊。 人,果然是矛盾的生物。 哪怕,他已经不是人了。 他需要找点事情做。 一个安静的,不会产生任何噪音的,可以打发时间的……爱好。 他的目光,在院子里,缓缓扫过。 最终,落在了那棵愈发苍翠,每一片叶子都仿佛碧玉雕琢的老槐树上。 他伸出手,一片翠绿的槐树叶,便轻飘飘地,从枝头脱落,缓缓飞入他的掌心。 他看着这片叶子。 叶脉清晰,纹路自然。 嗯…… 可以用来,搞点……雕刻?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 项渊便伸出另一只手的食指,指尖,凝聚起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比发丝还要纤细亿万倍的……“力量”。 他开始,在那片小小的树叶上,进行雕刻。 他的动作,很慢,很专注。 没有使用任何工具。 他的指尖,也并未真正触碰到树叶。 是“意志”。 他用自己那浩瀚无边的意志,化作了这世界上最锋利的刻刀,在那片薄如蝉翼的树叶之上,雕琢着,属于他的,“世界”。 …… 魔玉音在城楼上,平复了许久。 她挣扎着,站起身,准备去后院,向那位大人,请罪。 ——为自己的无能,连示警都做不到,而请罪。 然而,当她怀着无比忐忑的心情,刚刚走到那座小院的门口时。 她,停下了脚步。 她不敢再往前一步。 她透过那虚掩的院门,看到了里面的景象。 那位大人,正安安静静地,坐在石桌前。 他的手中,托着一片平平无奇的树叶。 他的脸上,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专注而又平和的神情。 仿佛,一个找到了心爱玩具的孩童。 魔玉音的瞳孔,骤然收缩。 因为她看到了。 在那片小小的,只有巴掌大小的树叶上…… 她看到了……星辰! 看到了……日月! 看到了……无数条璀璨的星河,正在以一种玄奥的轨迹,缓缓地,旋转! 第38章 默剧舞台 他们开始自发地维护这份来之不易的宁静,甚至比魔玉音的法典,还要严苛。 邻里之间,用眼神交流。 商贩交易,用手势比划。 整座临海城,变成了一座巨大的,秩序井然的,默剧舞台。 …… 后院里。 项渊睡得很香。 这是他重生以来,睡得最安稳,最舒心的一觉。 没有魔族的嘶吼,没有百官的聒噪,没有皇帝的怒斥,没有愚民的叫嚣。 更没有那毁天灭地的怪物咆哮,和那刺穿灵魂的法则嗡鸣。 世界,终于变成了他喜欢的样子。 安静。 祥和。 完美。 趴在他脚边的吞天猪,更是睡得四脚朝天,肚皮一起一伏,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晶莹的口水。 它梦到了一整个由烤鸡、炖蹄髈和糖醋排骨组成的世界。 岁月静好。 大概就是如此了。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整整一个月。 一个月的时间,对于外界那片正在疯狂演化的原始丛林来说,足以诞生出好几个全新的,强横的物种。 但对于临海城来说,不过是三十个安宁的日夜循环。 然而,就在第三十一天,午后。 当项渊的睡眠,进入最深层次的那一刻。 一种新的“噪音”,出现了。 它不是声音。 它无形无质。 它来自一个无法被理解的,遥远的地方。 那是一道“光”。 一道从天外而来,穿透了世界壁垒,无视了空间法则的“凝视”。 这道“凝视”,精准地,落在了临海城那面金色的神墙之上。 就像一个对新奇玩具产生了兴趣的孩童,正趴在玻璃罩外,用他那充满了好奇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里面的东西看。 这“凝-视”,没有恶意。 甚至带着一丝纯粹的,善意的探究。 但对于项渊来说…… 这道挥之不去,持续不断的“光”,就像是有人在你睡觉的时候,用一盏大功率的探照灯,贴着你的眼皮,来回扫射。 这是一种比声音,更加恶劣,更加无法容忍的…… 光污染。 后院里,那棵老槐树的树荫,似乎都无法完全隔绝这道“光”。 项渊的眼皮,在睡梦中,微微动了一下。 他那舒展的眉头,开始有了极其细微的,重新皱起的趋势。 天外天。 一处由无尽光明与神圣法则构筑而成的,名为“神霄天庭”的至高位面。 一座漂浮在无垠星海之中的宏伟神殿内,一名通体由璀璨光辉组成,看不清面容的伟岸身影,正端坐于神座之上。 祂是这方天域的执掌者之一,被万灵尊称为“巡天光神”。 祂的职责,便是监察下属三千大世界,亿万小世界的法则运转,维系宇宙的平衡与秩序。 就在刚才,祂麾下的一个编号为“丙-749”的小世界,也就是项渊所在的天元大陆,其世界法则,发生了剧烈的,近乎重塑般的异变。 这引起了祂的兴趣。 于是,祂投下了一道神念,化为“巡天神光”,想要探究一下,那个小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 “有趣的法则造物……” 巡天光神发出了宏大的,在整个神殿内回响的意念。 “并非先天生成,而是由后天力量凝聚……竟能强行修复世界根基,镇压一方气运,甚至……还蕴含着一丝‘归墟’的韵味。” “是哪个陨落的老家伙,留下的后手么?” 祂的“目光”,饶有兴致地,在那面金色的神墙上,来回扫视,解析着其中蕴含的大道纹路。 祂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个行为,对于那个世界中某个只想睡觉的存在而言,是何等的“冒犯”。 祂更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 …… 临海城。 城楼之上。 魔玉音是第一个,感觉到不对劲的人。 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被天敌盯上的,极致的悚栗感,从她的心底,毫无征兆地升起。 这感觉,比面对那尊独眼王者时,还要恐怖一万倍! 独眼王者,是强大,是暴虐,是纯粹的物理毁灭。 而现在这股感觉…… 是“位格”上的,绝对碾压! 就好像,一只蝼蚁,被一尊神明,投下了漠然的一瞥。 神明没有恶意。 但仅仅是这一瞥,所蕴含的威压,就足以让蝼蚁的灵魂,瞬间崩溃! “噗--!” 魔玉音的身体猛地一晃,一口鲜血,不受控制地喷洒而出。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比雪还要苍白。 “总管!” 一旁的东海国公主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扶住她,“您怎么了?” “有……有东西……在看着我们……” 魔玉音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剧烈地颤抖着。 她抬起头,茫然地望向天空。 天空,依旧是那么的蔚蓝,那么的平静。 可她却能“看”到。 看到那道从无穷高处投下的,冰冷而又好奇的,“视线”。 城内的其他人,虽然没有魔玉音那般敏锐的感知。 但也开始察觉到了一丝诡异。 一些人发现,自己的影子,在阳光下,竟然开始不规则地扭曲、拉长。 一些人看到,水面倒映出的,不是自己的脸,而是一片片璀璨而又陌生的星云。 那面金色的神墙,墙体表面的光芒,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频率,剧烈闪烁起来,发出了无声的,抵抗的嗡鸣。 一股莫名的恐慌,开始在绝对寂静的城市中,无声地蔓延。 …… 后院里。 项渊翻了个身。 他试图用后背,来躲避那道恼人的“光”。 但没用。 那道“光”,无孔不入,仿佛能直接穿透他的身体,照射在他的意识之上。 “刺眼……” 他终于,从半梦半醒之间,发出了一声极其不满的,含糊不清的呓语。 他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依旧是闭着眼睛。 那动作,慵懒到了极点,就好像一个普通人,在睡梦中,下意识地挥手,想要赶走停在脸上的苍蝇。 他对着天空的方向,就那么,随意地,挥了一下。 一个巴掌的动作。 轻飘飘的。 没有带起一丝风。 …… 神霄天庭。 巡天光神正沉浸在解析那奇妙法则的乐趣之中。 突然。 祂的“神躯”,猛地一震! 一股无法被理解,无法被抵抗,无法被想象的,恐怖到极致的力量,毫无征兆地,顺着祂投下的那道“巡天神光”,逆流而上! 第37章 微微一闪 只见那段金色的神墙,墙体表面,光芒微微一闪。 一道无形的,肉眼看不见的,柔和的波纹,以它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 这道波纹,扫过了整座临海城。 扫过了城墙之上,那些依旧处于呆滞状态的士兵和民众。 然后,继续向外,覆盖了方圆千里的范围。 在这道波文扫过的瞬间。 所有人的心,都猛地,静了下来。 之前那种因为劫后余生,而产生的狂热、激动、恐惧、茫然……所有剧烈的情绪,都在这一刻,被一股温柔而又强大的力量,强行抚平了。 就好像,炎炎夏日里,被当头浇下了一盆冰水。 透心凉。 心飞扬。 不,比那还要彻底。 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绝对的“宁静”。 仿佛,天塌下来,都无法再让他们产生一丝一毫的波澜。 所有人都冷静了下来。 那些疯狂磕头的民众,停下了动作,脸上带着一丝茫然,从地上爬了起来,有些不解自己刚才为什么会做出那种疯狂的举动。 那些惊魂未定的士兵,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身体里那紧绷到极限的弦,终于松弛了下来。 整个临-海城,那股因为狂热朝拜而产生的“噪音”,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祥和安宁的氛围。 “这……这是……” 东海国公主感受着这股奇妙的力量,脸上露出了狂喜之色。 她明白了! 这面神墙,不仅仅是坚不可摧。 它还拥有着……净化人心,镇压一切混乱与狂躁的,无上神能! 有了它,临海城,就将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安稳,最祥和的净土! 任何心怀不轨,或者情绪失控的人,只要靠近它,都会被强行“冷静”下来! 这……这简直就是治理城市的,终极神器! 魔玉音的感受,则更加深刻。 她能感觉到,这面神墙,不仅仅是镇压了情绪。 它还在主动地,隔绝一切! 它形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无形的“结界”。 这个结界,将临海城,与外界那片狂野、混乱、充满了原始杀戮的新世界,彻底隔绝了开来。 它隔绝的,不只是物理上的入侵。 更是……声音。 是法则的扰动。 是一切,可能对那座小院,产生“干扰”的,潜在的“噪音源”! 魔玉音的身体,再一次,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但这一次,不是因为恐惧,也不是因为伤势。 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巨大的感动与羞愧。 她,终于明白了。 原来……是这样吗? 那位大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在意过什么兽潮,什么独眼王者。 他唯一在意的,只是自己的午睡,被打扰了。 他随手抹去兽潮,是因为它们的咆哮,太吵。 他随手摘下那道“世界划痕”,是因为它的嗡鸣,太吵。 他随手将那“垃圾”扔掉,也不是为了赏赐什么,更不是为了修复世界。 仅仅只是因为,他觉得,用那东西,造一个“隔音墙”,或许能让自己……睡得更安稳一些。 自己拼尽一切,甚至不惜燃烧生命,想要去守护的“大人的安宁”。 到头来,却是大人自己,因为嫌吵,随手解决的。 解决得,比自己能想象到的,最完美的方式,还要完美一万倍。 “噗通。” 魔玉音再一次,朝着城主府的方向,跪了下去。 只是这一次,她的心中,再也没有了惶恐与自责。 只剩下,无穷无尽的,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融化掉的……崇敬与……仰望。 …… 后院里。 项渊终于感觉到,整个世界,都彻底安静了下来。 嗯。 这还差不多。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重新靠回椅背,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趴在他脚边的吞天猪,早就已经睡熟了。 它那圆滚滚的小肚子,一起一伏,发出了均匀的,细微的,带着一丝满足的……呼噜声。 这一次,再也没有任何东西,来打扰他们了。 临海城,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绝对的寂静之中。 这种寂静,并非死寂。 城内的数万幸存者,依旧在生活,在劳作,在呼吸。 但他们的一切行为,都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走路,踮着脚尖。 交谈,用最低的音量,几乎只靠唇语。 就连孩童的哭闹,都在父母惊恐的眼神中,被硬生生憋了回去。 魔玉音站在城主府的最高处,俯瞰着这座变得无比诡异的城市,心中没有丝毫的不适,反而升起一种理所当然的满足感。 她亲自颁布了临海城的第一条,也是唯一一条至高律法。 《静默法典》。 法典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句话:任何可能产生“噪音”的行为,都是对神明的亵渎。 违者,将由她亲自执行“净化”。 没有人敢质疑这条法典的合理性。 因为所有人都亲眼见证了,那毁天灭地的兽潮,是如何在一声慵懒的哈欠中,被从世界上彻底抹去的。 他们也感受到了,那面金色的神墙,所带来的,那股抚平一切躁动的,绝对的宁静。 那位居住在城主府深处,从未露面的大人,他不喜欢噪音。 这一点,已经成为了临海城所有幸存者,烙印在灵魂最深处的,唯一的真理。 东海国公主将城内的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 在她的安排下,城市的功能在以一种无声的方式,迅速恢复。 分发物资,重建房屋,统计人口…… 一切都在悄无声息中,高效地进行着。 很快,他们就发现了新的惊喜。 那面金色的神墙,不仅仅是一座无坚不摧的堡垒,也不仅仅是一台净化人心的镇静器。 它,还在改变他们。 一名负责搬运物资的普通民夫,在一次劳作后,震惊地发现,自己原本瘦弱的身体,竟然充满了力量,甚至能轻松举起数百斤的巨石。 一名天赋平平,修炼了数十年都卡在瓶颈的老修士,只是在城墙下打坐了一晚,第二天醒来,便毫无征兆地,突破了。 就连城内的空气,都变得愈发清新甘甜,随便呼吸一口,都感觉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泰。 神迹! 这是真正的神迹! 人们的敬畏,在与日俱增。 第36章 古老韵律 它感受到了主人那纯粹的,不加掩饰的,足以让万界都为之冻结的……怒意。 是谁? 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 是谁嫌自己的存在方式太过平淡,非要从这个宇宙中被彻底格式化才肯罢休? 它已经准备好了。 只要主人一个念头,它就会冲出去,将那个发出噪音的源头,连同它所在的那片空间,那段时间,乃至于那个概念本身,都吞得一干二净! 然而,项渊并没有下达命令。 他只是抬起头,平静地,望向了城外那片正在扭曲的虚空。 他的目光,穿透了空间的阻隔,穿透了法则的迷雾,直接锁定在了那个由无数“残渣”汇聚而成的,正在发出刺耳嗡鸣的“世界划痕”之上。 “BUG么……” 他轻声自语。 声音很轻,却仿佛带着宇宙初开时的古老韵律。 然后,他伸出了右手。 没有惊天的气势,没有神光的闪耀。 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抬手的动作。 他的五指,虚虚张开,对着那片扭曲的虚空,轻轻一握。 魔玉音和东海国公主,正用一种混杂着恐惧与茫然的目光,看着城外那恐怖的异象。 她们完全无法理解,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们只知道,那东西,很危险。 比之前那亿万兽潮,还要危险一万倍! 那是足以从根源上,将这个世界都彻底撕裂的,不祥之物! 可就在下一秒。 她们看到了此生此世,都无法忘记,也无法理解的一幕。 那片扭曲的,仿佛要吞噬一切的虚空,那道散发着令神明都为之战栗的恐怖嗡鸣的“世界划痕”…… 就那么……突兀地,从原地,消失了。 是的,消失了。 不是被摧毁,不是被湮灭。 而是像一个被程序员从代码中,直接剪切走的错误模块。 干干净净。 不留一丝痕迹。 那刺耳的,仿佛要撕裂灵魂的嗡鸣声,也戛然而止。 天地之间,再一次,恢复了那死一般的寂静。 “这……” 东海国公主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魔玉音的身体,则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她……她好像……猜到了什么。 她的目光,死死地,望向了城主府的方向。 项渊摊开自己的右手。 在他的掌心,静静地悬浮着一块拳头大小,仿佛由无数细碎的水晶凝聚而成,通体散发着混沌而又斑斓光芒的……不规则结晶体。 那结晶体之中,仿佛蕴含着无数张扭曲的,哀嚎的脸。 又仿佛,倒映着宇宙生灭,法则崩坏的恐怖景象。 正是刚才那个“世界划痕”的实体。 它被项渊,用一种无法被理解的方式,从世界的根源处,直接“摘”了下来,握在了手中。 吞天猪好奇地凑了过来,用它的小鼻子,在那结晶体上嗅了嗅。 然后,它嫌弃地,打了个喷嚏。 不好吃。 甚至,有点硌牙。 项渊看着掌心这块“垃圾”,也觉得有些碍眼。 这东西,蕴含着一丝归墟与被抹除生灵的怨念,以及被强行扭曲的法则之力。 留在这里,只会不断产生新的污染。 扔掉,又会污染别的地方。 有点麻烦。 他环顾四周,想找个垃圾桶。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临海城那道残破的,在之前的攻击中,出现了一些细微裂痕的城墙之上。 嗯,废物利用一下好了。 他屈指一弹。 就像是弹掉一粒灰尘。 “咻--” 那块足以让任何上界神君都为之疯狂,不惜发动神战来抢夺的“法则残晶”,就那么化作一道微不足道的光,轻飘飘地,飞向了临海城的南城墙。 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做完这一切,项渊觉得,这个世界,应该,或许,大概……能让他安安稳稳地,睡个午觉了。 他重新坐回那张石椅,身体向后一靠,准备再次闭上眼睛。 然而,就在他闭上眼的前一秒。 “轰--!!!!” 一道通天彻地的,璀璨到极致的,无法用任何言语来形容的金色光柱,猛地从南城墙的位置,冲天而起! 那光柱,直接贯穿了天穹,捅破了云层,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连接起来! 一股浩瀚,神圣,古老,不朽的气息,从光柱中扩散开来。 在这股气息的笼罩下,整个天元大陆的废土,那些刚刚被抹平的,狰狞的大地裂谷,竟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愈合! 那些干涸的江河,重新有水流涌动。 那些枯死的山脉,竟然开始焕发出点点绿意! 整个世界,都在这道光柱的照耀下,被强行……净化、修复、升级! 项渊:“……” 他的眼角,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那道贯穿天地的金色光柱,来得快,去得也快。 仅仅持续了不到十个呼吸的时间,便缓缓消散。 仿佛刚才那足以改变世界格局的浩瀚神威,只是一场华丽的错觉。 魔玉音和东海国公主,已经彻底麻木了。 她们呆呆地,看着南城墙的方向。 那里的变化,比整个世界的变化,还要来得更加……不可思议。 原本那段由普通青石堆砌而成,甚至还带着几分残破的城墙,此刻,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它通体呈现出一种温润的,仿佛暖玉般的淡金色。 墙体之上,再也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缝隙,仿佛是浑然一体,由一整块神玉雕琢而成。 表面上,一道道玄奥莫测,仿佛天生而成的大道纹路,在缓缓流转,散发着让人心神宁静的,柔和的光晕。 只是看着它,就感觉自身的修为瓶颈,都有了松动的迹象。 这……这已经不是“城墙”了。 这是一件……神物! 一件足以镇压一整个世界气运的,无上至宝! “总……总管……” 一名将领,声音颤抖地,指着那段神墙,结结巴巴地说道:“那……那面墙……它好像……” “好像什么?”东海国公主下意识地问道。 “它好像……活了……” 活了? 魔玉音和东-海国公主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困惑。 然而,下一刻,她们就明白了那名将领的意思。 第35章 合理解释 他们的大脑,已经完全放弃了思考。 刚才发生了什么? 那足以将整个大陆碾为齑粉的,地狱般的兽潮呢? 那尊如同神魔降世,一指便点破了城防大阵的独眼王者呢? 没了。 就那么……没了。 被一个哈欠。 一个从城主府方向传来的,懒洋洋的,甚至还带着点奶声奶气的哈欠,给……吹没了? 这个念头,是如此的荒诞,如此的离谱,以至于它刚刚在众人脑海中浮现,就被他们自己的理智,无情地掐灭了。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一定是幻觉。 我们一定是在兽潮冲破城墙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现在所看到的一切,不过是死后那荒诞不经的梦境。 对,一定是这样。 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噗通。” 不知是谁第一个承受不住这种精神上的极致冲击,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这个声音,像是一根导火索。 “噗通!噗通!噗通!” 接二连三的跪地声,在城墙之上响起。 士兵们,将领们,那些刚刚从避难所里探出头来,还处于极度恐慌中的平民们…… 所有看到城外那片空旷大地的人,都在这一刻,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他们放弃了思考,放弃了理解。 他们只是本能地,朝着那座平平无奇,此刻却散发着无穷神秘的城主府方向,跪了下去。 然后,重重地,将自己的额头,磕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一下。 两下。 三下。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哭喊。 只有无数额头与地面碰撞时,发出的,沉闷而又整齐划一的“砰砰”声。 起初,这声音还很零散。 但很快,它便汇成了一股洪流。 一股由数万人的狂热与敬畏,交织而成的,全新的“噪音”。 这噪音,没有之前兽潮咆哮那般震耳欲聋。 但它的穿透力,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它像是一根根无形的针,刺破了空间的阻隔,精准地,传向了那座小院。 刚刚闭上眼睛,准备重温美梦的项渊,眉头……又一次,极不情愿地,皱了起来。 虽然很轻微。 但,还是皱了。 趴在他脚边,刚刚睡着的吞天猪,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不悦。它的小猪蹄不安地刨了刨地,喉咙里发出威胁性的“哼哧”声,仿佛在警告外面的什么东西,不要再来打扰它和主人睡觉。 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魔玉音,也听到了这股新的噪音。 她那张苍白的脸上,瞬间血色尽失。 完了。 她心中只剩下这两个字。 这些愚蠢的凡人! 他们难道不知道,对于那位大人而言,任何形式的打扰,都是不可饶恕的罪过吗? 无论是敌人的咆哮,还是……信徒的朝拜! 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 都是……噪音! “所有人,立刻停止!” 魔玉音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厉喝。 她的声音,因为重伤而显得有些虚弱,但其中蕴含的急切与惶恐,却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然而,没用。 那些磕头的民众,仿佛没有听见一般,依旧在疯狂地,近乎自残地,重复着那个动作。 他们的眼神中,已经没有了理智,只剩下一种近乎癫狂的,找到了信仰的狂热。 他们需要一个宣泄口。 来释放那份从地狱到天堂,又从天堂跌落至现实的,巨大的情绪落差。 而朝拜,是他们能想到的,唯一的方式。 “总管,怎么办?” 东海国公主急匆匆地赶到魔玉音身边,她的脸上,同样写满了焦虑。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现在临海城最大的危机,不是城外的怪物,而是……城内这些,随时可能因为“太过吵闹”而被那位大人随手抹去的幸存者。 魔玉音没有回答。 她只是死死地盯着城主府的方向。 她能感觉到,那座小院里,一股让她灵魂都在战栗的,冰冷的,不耐烦的气息,正在缓缓升起。 就像是一座沉睡了亿万年的,即将苏醒的超级火山。 不行! 绝不能让大人亲自出手! 否则,这座城,连同城里的所有人,都会像刚才的兽潮一样,被当做“噪音源”,彻底清除! 魔玉音的眼中,闪过一丝前所未有的疯狂。 她做出了一个决定。 她要亲自去平息这场朝拜。 用任何必要的手段。 哪怕……是将这些不听劝告的幸存者,全部杀光。 用他们的血,来换取大人的安宁! 就在她身上杀气涌现,准备动手的那一刻。 异变,再次发生。 城外。 那片被抹去了所有怪物的,空旷的大地上。 虚空,开始扭曲。 一缕缕肉眼看不见的,属于那个独眼王者,以及亿万怪物被抹除后,残留下来的,最本源的“残渣”,开始汇聚。 它们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拉扯着,在半空中,逐渐凝聚成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东西。 那不是生物。 也不是死物。 那更像是一个……概念。一个BUG。 一个因为“橡皮擦”用力过猛,而在这张名为“世界”的白纸上,留下的一道无法磨灭的……划痕。 “嗡--” 一道极其尖锐,完全超出了生物听觉范畴的,高频的嗡鸣声,从那道“划痕”中,扩散开来。 这声音,凡人听不见。 但对于灵魂层面足够强大的存在而言,它比世间任何酷刑,都要折磨。 魔玉音身体一晃,只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被一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穿透。 她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 而这,仅仅只是余波。 真正的目标,是那座小院。 是那个……刚刚皱起眉头的……存在。 项渊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如果说,之前那山呼海啸般的怪物咆哮,和后来那整齐划一的磕头声,是工地上打桩机的噪音。 那么现在这道高频嗡鸣,就是贴着你耳朵,永不停歇的……电钻。 前者,让人烦躁。 后者,让人……想杀人。 他缓缓地,站了起来。 这是他回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主动地,从那张椅子上,站了起来。 “哼哧!” 趴在他脚边的吞天猪,瞬间惊醒。 它猛地抬起头,那双小小的眼睛里,充满了暴虐与毁灭的凶光。 第34章 城楼之上 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甚至凌驾于它们吞噬本能之上的,绝对的恐惧。 它们不知道恐惧的来源是什么。 它们只是本能地感觉到,某个至高的,不应被触怒的,无法被理解的存在…… 醒了。 城楼之上。 被东海国公主搀扶着的魔玉音,也愣住了。 她擦去嘴角的血迹,茫然地看着城外那诡异静止的兽潮。 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它们都停下了? 难道……是大人?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她就看到,城主府的方向,依旧是那么的宁静。 没有惊天的气势,没有璀璨的神光,甚至连一丝一毫的能量波动都没有。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她的错觉。 可城外那死一般的寂静,又是那么的真实。 东海国公主同样一脸茫然,她环顾四周,完全无法理解眼前这荒诞的一幕。 就在这时。 “哼哧……?” 城主府的后院里,传来了一声带着浓浓睡意的,小小的哼唧声。 是那头吞天猪。 它似乎也被刚才那声震天的咆哮,从美梦中吵醒了。 它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它那双小小的眼睛,不满地晃了晃脑袋,然后,打了一个…… 长长的,慵懒的,仿佛要把昨晚没睡够的觉都补回来的…… 哈欠。 “啊--呜--” 一个普普通通的哈欠。 甚至都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 然而,就是这个哈欠。 一股无形的,无法被观测,无法被防御,无法被理解的“声波”,从它那小小的嘴巴里,扩散了出去。 没有狂风。 没有巨浪。 甚至连院子里那棵老槐树的叶子,都未曾颤动分毫。 这股“声波”,以一种超越了所有法则与概念的方式,瞬间扫过了整个临海城,扫过了城外那片广袤的原始丛林。 那头不可一世,刚刚击败了魔玉音的独眼怪物,它那猩红的独眼中,那份冰冷的理智,第一次,被极致的惊骇所取代。 它想要逃。 它想要躲。 它甚至想要撑开自己最强的防御。 但,它什么都做不到。 在它的感知中,时间,空间,法则,一切的一切,都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 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股无法言喻的“波纹”,从自己的身体上……扫过。 然后。 没有然后了。 它那由最精纯的黑暗能量与本源物质构成的,足以硬抗禁忌杀招的强大身躯,就像是阳光下的雪花,又像是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字迹。 无声无息地。 从这个世界上,被“抹除”了。 溶解,气化,分解成了最原始的,比微尘还要细小的粒子,最终,归于虚无。 连一丝存在的痕迹,都没能留下。 而它,仅仅只是第一个。 那股“声波”继续向外扩散。 所过之处。 那黑压压的,无穷无尽的怪物大军,无论是奔跑如风的骨甲巨狼,还是翼展百米的剧毒怪鸟,无论是体型堪比山岳的巨兽,还是扭曲怪异的畸变体…… 都迎来了它们平等的,毫无道理可讲的,最终的结局。 一排接着一排。 一片接着一片。 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 它们在绝对的寂静之中,被成片成片地,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去。 那副画面,壮观到了极致,也荒诞到了极致。 仿佛是神明,用祂那无形的画笔,正在将这幅名为“兽潮”的,色彩浓烈的油画,一点一点地,涂抹干净,还原成一张最纯粹的,白色的画布。 短短几个呼吸之间。 从临海城的城墙脚下,一直到地平线的尽头。 所有的怪物,所有的威胁,所有的危机…… 都消失了。 消失得干干净净。 仿佛它们,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了一片……死寂到令人心慌的,空旷的大地。 天地之间,一片寂静。 城楼之上,所有幸存的士兵,将领,包括东海国公主,都如同石化了一般,呆呆地看着城外。 他们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们的大脑,已经彻底宕机,无法处理刚才发生的,那超越了他们想象极限的一幕。 那是什么? 刚才……发生了什么? 兽潮呢? 那毁天灭地的怪物大军呢? 没了? 就这么……没了? 魔玉音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不是因为伤势,而是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敬畏与羞愧的情绪。 她知道。 她知道是谁做的。 或者说,是“哪头猪”做的。 她拼尽一切,甚至不惜自损根基,都无法战胜的敌人。 在那位大人的宠物面前,甚至……都扛不住一个没睡醒的哈欠。 原来,这所谓的灭城之灾,在这座小院的主人看来,连让他亲自抬一下手指的资格,都没有。 甚至,都不配让他开口,去命令自己的宠物。 仅仅是……宠物一个无意识的,被吵醒后的哈欠。 就解决了所有。 这,就是她与那位大人之间,那如同天堑鸿沟般,令人绝望的……差距吗? 她以为自己拼死守护大人的安宁,是在尽忠,是在证明自己的价值。 可到头来,她才发现。 她的一切努力,她所谓的“决绝”,她引以为傲的“拼死一战”…… 在真正的力量面前。 是那么的……可笑。 魔玉音挣脱了东海国公主的搀扶,朝着城主府的方向,重重地,跪了下去。 她将头,深深地埋下。 “属下无能,惊扰了大人清休,罪该万死!” 她的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惶恐与……自责。 …… 后院里。 吞天猪打完那个哈欠,似乎舒服多了。 它咂了咂嘴,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把小脑袋往项渊的脚边又蹭了蹭,眼睛一闭,似乎准备继续刚才的美梦。 项渊低头,看了它一眼。 然后,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外面。 嗯。 世界,终于安静了。 他脸上的那丝起床气,缓缓散去。 他重新闭上眼睛,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准备继续他被打断的……午睡。 临海城,陷入了一种比死亡更加诡异的寂静。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了。 城墙之上,所有幸存的士兵和将领,都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张着嘴,瞪着眼,如同被集体施展了定身术的木偶,一动不动。 第33章 天魔解体 “是它……就是它……”一名负责瞭望的将领,丢掉了手中的千里镜,一屁股瘫坐在地,裤裆处,迅速湿了一片。 他语无伦次地尖叫着:“是它在指挥!是王!它们诞生了王!” 东海国公主的脸色,彻底失去了血色。 她能感觉到,那个独眼怪物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比之前那头六臂巨猿,强大了何止百倍! 那已经不是单纯的“怪物”了。 那是……一个全新的,拥有智慧的,恐怖的物种! 独眼怪物,走到了城防光幕之前。 它没有像其他怪物那样疯狂攻击。 它只是抬起手,用一根修长的,指甲漆黑的手指,轻轻地,点在了光幕之上。 “啵。” 一声轻响。 那承受了万千怪物疯狂攻击都未曾破碎的光幕,在它这一指之下,如同被针刺破的气球。 一个指头大小的孔洞,凭空出现。 紧接着。 “咔嚓……咔嚓咔嚓……” 以那个孔洞为中心,蛛网般的裂痕,瞬间蔓延了整个光幕! “不好!大阵要破了!” “能量核心过载!挡不住了!” 城墙之上,一片鬼哭狼嚎。 魔玉音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知道,不能再等了。 她看了一眼城主府的方向,那里依旧宁静。 大人的安宁,绝不能被打扰。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 “天魔解体。” “紫雷……归一!” 她口中,吐出了八个冰冷的,不带丝毫感情的字眼。 轰--! 她那娇小的身躯,轰然爆开! 但爆开的,不是血肉,而是化作了漫天最纯粹、最狂暴的紫色雷浆! 那十八把悬浮在空中的紫雷剑,仿佛受到了某种致命的吸引,发出一阵阵悲鸣,瞬间调转方向,齐齐射向那团雷浆的中心! 一柄、两柄、三柄…… 十八柄上品灵剑,在所有人惊骇的注视下,以前赴后继的姿态,融入了那团雷浆之中,被其熔炼、吞噬! 最终,所有的雷光,所有的剑意,所有的能量,都凝聚成了一点。 一点……极致的,仿佛要将天地都刺穿的……紫色光芒。 那光芒,化作了一柄造型古朴,剑身之上布满了紫色神雷纹路的,全新的长剑。 剑柄处,一只由雷光构成的,白皙的手,缓缓握住了它。 魔玉音的身影,重新显现。 只是此刻的她,脸色苍白得如同一张白纸,身上的气息,更是萎靡到了极点,仿佛风中残烛。 她以自身精血为引,以十八柄紫雷剑为祭品,强行施展了这部天魔紫雷功中的禁忌杀招。 这一剑,会抽干她所有的力量。 这一剑,要么敌死,要么我亡! “斩。” 她吐出了最后一个字。 那柄凝聚了她一切的紫色神剑,化作一道横贯天地的紫色长虹,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瞬间出现在了那独眼怪物的头顶,狠狠斩下! 这一剑,仿佛连时光都被凝固。 城外,那只独眼怪物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情绪波动。 那是一种……混杂着惊讶与凝重的表情。 它那猩红的独眼之中,血光大盛! “嗡--!” 一道凝若实质的暗红色能量护盾,瞬间在它头顶撑开。 轰!!! 紫色的剑虹,与暗红色的护盾,轰然相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只有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视线中,只剩下两种颜色。 紫色,与暗红色。 两种代表着毁灭的能量,在疯狂地互相湮灭,侵蚀! 一秒。 两秒。 三秒。 “咔嚓。” 一声细微的碎裂声,传入了所有人的耳中。 是那道暗红色的护盾! 上面,出现了一丝裂痕! 城墙之上,幸存的士兵们,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挡住了! 不!是压制了! 魔总管……要赢了! 然而,魔玉音的脸色,却愈发苍白。 她能感觉到,对方的力量,源源不绝,仿佛与这片大地相连。 而她的力量,正在飞速流逝。 果然。 那独眼怪物,缓缓抬起了它的另一只手,按在了那即将破碎的护盾之上。 一股更加磅礴,更加深邃的黑暗能量,注入其中。 嗡--! 那布满裂痕的护盾,瞬间恢复如初,甚至变得更加凝实,暗红的光芒,开始疯狂地反向压制那道紫色的剑虹! “噗--!” 魔玉音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影从半空中坠落,被及时赶到的东海国公主接住。 那道紫色的剑虹,在空中悲鸣一声,光芒迅速黯淡,最后“嘭”的一声,彻底爆碎,化为了漫天光点。 城防大阵,也在这时,达到了承受的极限。 “轰隆--!” 淡蓝色的光幕,如同破碎的玻璃,化为亿万光点,消散在空中。 临海城,最后的屏障……没了。 独眼怪物,放下了手。 它那冰冷的独眼,扫过摇摇欲坠的魔玉音,最后,落在了城主府的方向。 它的脸上,露出了一种近似于“贪婪”的表情。 它能感觉到。 那里,有这整个世界最本源,最美味的“食物”。 它张开了那本不存在的“嘴”,发出了一声响彻天地的,宣告胜利的咆哮。 “吼--!!!” 震耳欲聋的声浪,席卷了整座临海城。 无数房屋的瓦片,被这声浪震得粉碎。 …… 城主府,后院。 项渊的眉头,终于,真正地,狠狠地皱了起来。 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中,充满了被人从深度睡眠中强行吵醒后,那种纯粹的,毫不掩饰的,极致的…… 起床气。 “真吵。” 他轻声说道。 那一声“真吵”,声音很轻。 轻到仿佛只是项渊自己的梦呓。 院子外面,是山呼海啸般的怪物咆哮,是临海城居民绝望的哭喊,是建筑倒塌的轰鸣。 所有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曲末日的交响。 但,当那两个字落下的瞬间。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城外。 那头刚刚发出胜利咆哮的独眼怪物,它的动作,僵住了。 它身后那数以亿万计,正准备冲入城中,享受饕餮盛宴的怪物大军,也齐齐地,停下了脚步。 它们猩红的眼眸中,那份暴虐与贪婪,正在被一种更加原始,更加深刻的情绪所取代。 那情绪,名为……恐惧。 第32章 准备迎战 城楼之上,负责警戒的士兵,发出了凄厉的嘶吼。 警钟,被疯狂敲响! “咚!咚!咚!” 急促的钟声,响彻了整座临海城。 城中的居民,脸上瞬间血色尽失,他们惊恐地冲出房屋,抬头望向城外。 只一眼,便如坠冰窟。 那是地狱的军团吗? 黑色的浪潮,从地平线的尽头,席卷而来,带着足以摧毁一切的气势。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 “完了……我们死定了……” “这么多怪物……怎么可能挡得住……” 绝望的情绪,笼罩了每一个人。 “所有非战斗人员,立刻进入内城避难所!” “城防军,上城墙!准备迎战!” 东海国公主的声音,通过早就布置好的传声法阵,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响起。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镇定。 在这末日般的景象面前,她的镇定,仿佛一剂强心针,让那些慌乱的士兵,找回了一丝理智。 士兵们咬着牙,拿起武器,冲上了城墙。 他们知道,自己这点微末的修为,在如此恐怖的兽潮面前,和螳臂当车没什么区别。 但他们,无路可退。 魔玉音缓缓拔出了她的剑。 那十八把紫雷剑,在她身后一字排开,剑身之上,紫色的雷光“噼啪”作响,散发出毁灭的气息。 她看着下方那如同海啸般涌来的兽潮,冰冷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 “总管,数量太多了……”一名将领声音颤抖地说道,“我们……守不住的……” “守不住,也要守。” 魔玉音的声音,比她手中的剑,还要冷。 她转过头,看了一眼城主府的方向。 那里,一片静谧,仿佛与世隔绝。 她不能让这些肮脏的畜生,踏入城池半步。 更不能,让它们的咆哮,打扰到大人的安宁。 这是她的使命。 也是,她存在的唯一意义。 “开城防大阵!”魔玉音下达了命令。 “是!” 随着将领一声令下,整座临海城,嗡然一震! 一道淡蓝色的光幕,冲天而起,如同一个倒扣的巨碗,将整座城池笼罩在内。 这是项渊当初随手布下的防御阵法。 轰!!! 冲在最前面的那头六臂巨猿,巨大的拳头,裹挟着万钧之力,狠狠地砸在了光幕之上! 一声巨响! 光幕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但,完好无损。 六臂巨猿吃痛,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六条手臂如同雨点般,疯狂地砸向光幕。 “轰!轰!轰!轰!” 紧接着,无数的攻击,落在了光幕之上。 毒液,风刃,能量光束…… 整道光幕,如同暴风雨中的海面,剧烈地波动起来,光芒也开始忽明忽暗。 城墙上的士兵,紧张地看着这一幕,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阵法的能量,在快速消耗!”负责维持阵法的修士,发出了惊恐的叫声。 东海国公主脸色凝重。 这个阵法,是他们最后的屏障。 一旦阵法被破,后果不堪设想。 “不能再等了。” 魔玉音的身影,缓缓升空。 她悬浮在城楼之上,紫色的雷光,将她衬托得如同一尊降世的雷神。 “紫雷,剑阵!” 她清冷的声音,响彻战场。 咻!咻!咻! 十八把紫雷剑,化作十八道紫色的流光,瞬间飞出光幕,在半空中组成一个玄奥的剑阵。 剑阵高速旋转,引动九天之上的雷霆! “轰隆--!” 一道粗壮的紫色神雷,从天而降,精准地劈在了剑阵的中央! 嗡--! 整个剑阵,光芒大盛! 下一秒。 万千道细密的紫色剑气,如同暴雨般,从剑阵中倾泻而下,覆盖了方圆数里的范围! “嗤!嗤!嗤!” 如同热刀切黄油。 那些被剑气扫中的怪物,无论身躯多么庞大,防御多么坚固,都在瞬间,被切割成了无数碎块! 鲜血与碎肉,染红了大地。 一个呼吸之间,城墙之外,便被清空了一大片! 城墙上的士兵们,看到这一幕,全都惊呆了。 那一瞬的剑雨,确实带来了震撼。 也带来了一丝……短暂的希望。 城墙上,原本已经面如死灰的士兵们,看到城外那片被瞬间清空的死亡地带,喉咙里发出了压抑不住的欢呼。 “赢了!我们赢了!” “魔总管万岁!” 然而,他们的欢呼,只持续了不到三个呼吸。 因为,黑色的浪潮,没有丝毫停歇。 前面倒下的怪物尸骸,瞬间就被后面的同伴踩成了肉泥,更多的,更狰狞的怪物,悍不畏死地填补了那片空白,继续向着光幕发起冲锋。 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击,只是往沸腾的油锅里,丢了一小撮盐。 激起了一点声响,然后,就没了。 魔玉音的脸色,微微白了一分。 催动这等规模的剑阵,对她的消耗同样巨大。 她看着那无穷无尽,仿佛从地狱深处不断涌出的怪物大军,心里第一次,升起了一股无力感。 杀不完。 根本,就杀不完。 这些东西,就像是世界的癌细胞,被那磅礴的本源能量催生,只要这片大地还有灵气,它们就会源源不断地诞生。 “吼--!!!” 就在这时,一声与之前所有咆哮都截然不同的,充满了智慧与暴虐的怒吼,从兽潮的后方传来。 那声音,仿佛带着某种指令。 原本杂乱无章,只知道埋头猛冲的兽潮,竟然……停了下来。 它们纷纷向两侧退开,让出了一条宽阔的通道。 一个身影,缓缓地,从通道的尽头,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人”。 它有着近乎完美的人类形态,身材高大,肌肉线条流畅,仿佛是古希腊的雕塑。 但它的皮肤,却是漆黑如墨,上面布满了诡异的,仿佛活物般缓缓流淌的金色纹路。 它的脸上,没有口鼻,只有一只巨大、猩红的独眼,占据了面部三分之二的位置。 那只独眼中,没有疯狂,没有混沌。 只有冰冷的,如同寒冰般的理智,与俯瞰蝼蚁般的……漠然。 当它出现的那一刻,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城楼之上的魔玉音,都感觉到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一种源自生命层次的,绝对的压制! 第31章 一片死寂 临海城之外,是一片死寂。 曾经的天元大陆,如今成了真正的无人区。山脉断裂,江河改道,大地之上布满了狰狞的裂谷,仿佛是巨人战斗后留下的伤疤。 但这种死寂,并未持续太久。 被项渊封印在临海城地下的那些“本源能量”,如同最高效的催化剂,开始悄无声息地改造着这个世界。 第一缕变化,是绿色。 从临海城的城墙脚下开始,一抹顽强的绿意,刺破了焦黑的土地。 然后,这抹绿色以一种违反自然规律的速度,疯狂地向外蔓延。 一天之内,绿色覆盖了方圆百里。 三天之后,千里之内,尽是生机。 曾经的荒芜废土,变成了一片广袤无垠的原始森林。参天巨木拔地而起,每一棵都高达数百米,枝叶繁茂,遮天蔽日。奇异的藤蔓如同巨蟒般缠绕,上面开出了一朵朵脸盆大小,散发着七彩光芒的花朵。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几乎要凝结成水的灵气。 随便呼吸一口,都感觉修为在隐隐增长。 对于临海城内的幸存者来说,这本是天大的好事。 他们开始尝试走出城池,去探索这片新生的大地。 然而,他们很快就发现,这个新世界,对他们并不友好。 一名胆大的修士,看到一株形似人参,通体流淌着金色光华的植物,欣喜若狂,上前就准备采摘。 刚一伸手,那株“人参”猛地从土里蹿出,根须化作无数尖锐的利刺,瞬间将那名修士扎成了筛子,一身精血被吸食得干干净净。 一只看上去人畜无害,毛茸茸的白色兔子,在草地上啃着一株灵草。有女眷觉得它可爱,想上前抚摸。 兔子猛地回头,三瓣嘴裂开,露出了满口鲨鱼般锋利的獠牙,一口就将那女眷的半个身子咬掉。 一棵看似普通的柳树,在有人靠近时,万千柳条会化作无坚不摧的钢鞭,将闯入者瞬间抽成肉泥。 这个世界,活了过来。 但活过来的,是一个充满着原始、野蛮与杀戮的,全新的世界。 所有的植物,所有的动物,都在那磅礴的本源能量滋养下,发生了恐怖的异变。它们变得更强大,更具攻击性,也更加……饥饿。 它们遵循着最原始的本能--吞噬,进化。 渐渐地,再也无人敢踏出临海城半步。 魔玉音站在高耸的城楼之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城外那片生机勃勃,却又危机四伏的原始丛林。 她的修为,在这段时间里,同样突飞猛进。 只是站在这城楼上,呼吸着从城外飘来的灵气,她体内的紫雷之力就愈发精纯,距离那个传说中的神虚境,只差临门一脚。 但她没有丝毫喜悦。 因为她能感觉到,城外的那些“东西”,正在变得越来越强。 一开始,只是一些不成气候的小家伙。 但最近,她已经能感知到一些极其强大的气息,在丛林深处蛰伏、咆哮。那些气息,甚至比曾经的魔族十二王,还要恐怖。 它们,都在进化。 而且,它们似乎都对临海城,这个灵气最浓郁的“能量源”,抱有极大的兴趣。 “总管。”东海国公主走上城楼,将一件披风,轻轻披在魔玉音的肩上。 她的脸上,带着一丝忧虑。 “城中的储备食物,还能支撑三个月。但是,水源开始出现问题了。城外的河水,已经不能直接饮用,里面……有东西。” 魔玉音点了点头,声音依旧冰冷:“我知道。” “我们……要不要去请示一下大人?”东海国公主迟疑着问道。 这是她们第一次,遇到无法自行解决的难题。 武力,她们有。魔玉音足以镇压一切宵小。 管理,她们也在行。东海国公主将城内打理得井井有条。 可现在的问题是,整个世界,都在与她们为敌。 她们像是一座被无尽汪洋包围的孤岛,随时可能被一个大浪打翻。 “不必。”魔玉音的回答,干脆利落。 “大人需要的是安宁。” “这点小事,若是还要去打扰他,便是我们的失职。” 她的目光,扫过城外那片绿色的海洋,眼神中没有畏惧,只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决绝。 “食物不够,就去抢。” “水源有毒,就去净化。” “城外的那些畜生若是敢来,那就……杀了它们。” 东海国公主看着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她知道,魔玉音已经做出了决定。 而她们,没有退路。 …… 项渊依旧坐在那张石桌前,百无聊赖地看着天空。 茶,已经喝完了。 他最近,又迷上了另一件事。 发呆。 趴在他脚边的吞天猪,睡得正香。 它圆滚滚的肚子一起一伏,每一次呼吸,都引得周围的空间,产生细微的涟漪。 小院里,那棵老槐树愈发苍翠,每一片叶子,都像是最顶级的碧玉雕琢而成,闪烁着温润的光泽。 一切,都显得那么祥和,那么宁静。 项渊很满意。 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 至于院子外面的世界,变成了什么样,他毫不在意。 只要那些噪音,传不到他的耳朵里就行。 他缓缓闭上眼睛,准备小憩片刻。 然而,就在他意识将要沉寂下去的那一刻。 极远处的地平线上,传来了一声……极其细微,但穿透力极强的……咆哮。 那咆哮声中,充满了原始的暴虐与贪婪。 项渊的眼皮,微微动了一下。 他没有睁开。 只是觉得,有点吵。 那一声咆哮,如同战争的号角。 城外的原始丛林,彻底沸腾了。 无数潜伏在暗影中的怪物,被那咆哮声唤醒,它们猩红的眼眸,齐刷刷地望向了同一个方向--临海城! 那里,有它们渴望的,最精纯的能量。 “吼--!” 一头体型堪比小山,形似巨猿,却长着六条手臂的怪物,第一个冲出了丛林。 它每一步踏出,大地都为之震颤。 它身后,是黑压压的兽潮。 有身披骨甲,奔跑如风的巨狼。 有翼展超过百米,口喷毒液的怪鸟。 更有无数奇形怪状,看一眼就让人san值狂掉的扭曲生物。 它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踏平那座城池,吞噬里面的一切! “敌袭!!!” 第30章 光芒一闪 它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嗝。 然后,它转过身,一头扎进了那个它来时就一直维持着的空间通道,消失不见。 仿佛只是出来,吃了一顿寻常的夜宵。 那道散发着柔和光芒的空间裂缝,依旧静静地悬浮着。 项渊端着那只修复如初的茶杯,耐心地等待着。 他没有催促,也没有去探查裂缝对面的情况。 就像一个主人,在门口等着自己出去撒欢的宠物回家。 片刻后。 裂缝中,光芒一闪。 一道粉粉嫩嫩的小小身影,迈着轻快的小短腿,从里面“哒哒哒”地跑了出来。 正是那头吞天猪。 在它出来之后,那道贯穿着两个世界的空间裂缝,便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悄然闭合,消失无踪。 “哼哧哼哧。” 小猪跑到项渊的脚边,亲昵地用它那光滑的小脑袋,蹭了蹭项渊的裤腿,尾巴摇得像个拨浪鼓。 那副乖巧可爱的模样,任谁也无法将它与刚才那头吞噬了一整个神域的恐怖巨兽,联系在一起。 项渊伸出手,在它后背上摸了摸。 “嗝~” 吞天猪似乎很享受主人的抚摸,它舒服地眯起了眼睛,然后,心满意足地,打了一个长长的饱嗝。 随着这个饱嗝。 “噗。” 一颗拳头大小,通体漆黑,表面布满了玄奥道纹,还在微微搏动着,仿佛拥有生命的“石头”,被它从嘴里吐了出来。 石头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大道本源的沉重威压,瞬间从那颗石头上扩散开来! 整个城主府,在这股威压之下,都猛地一沉! 院子里的空间,被这股力量压迫得层层叠叠,扭曲不堪,仿佛随时都要崩塌! 就连项渊身前那张不知是何材质的石桌,都发出了一声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这颗石头,正是九天仙域那块承载了此方宇宙所有根本法则的“天道神碑”的核心! 它被归墟引爆,又被吞天猪囫囵吞下,在它的胃里被消化了大半,此刻被当做“残渣”吐了出来,可其中蕴含的残余道韵与法则之力,依旧是这个下界世界,完全无法承受之重! 临海城,城楼之上。 原本如雕塑般矗立的魔玉音,在这股威压降临的瞬间,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直接跪倒在地! 她身上的紫雷魔甲,紫光狂闪,发出了刺耳的悲鸣! 她骇然地望向城主府的方向,那张冰冷的脸上,第一次,被一种名为“茫然”的情绪所占据。 这……又是什么? 又是哪位神明降临了吗? 不……不对……这股力量的感觉,比之前那个什么寒月神君,什么银甲天卫,甚至比那最终的“归墟”之光,还要古老,还要……本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那位大人的敌人,是无穷无尽的吗?一个比一个强? 就在她心神剧震之时,城主府的另一边,正在处理民生事务的东海国公主,同样感受到了这股力量。 她手中的毛笔,直接被那股无形的威压,碾成了齑粉。 她扶着桌子,身体摇摇欲坠,脸色惨白如纸。 “又……又来了?” 她的心中,升起一股无力的绝望。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项渊需要一个人来负责城防,需要一个人来处理杂务。 因为,能让这位大人动心的,只有这种毁天灭地的“大事”。 而她们这些凡人,能做的,就是在这位大人处理“大事”的时候,尽量维护好这座小小的城池,不给他添乱。 她的心中,再也生不起一丝一毫与魔玉音争宠的心思。 开什么玩笑? 在大象的脚边,两只蚂蚁争论谁的力气更大,有意义吗? 能活着,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项渊看着那块把自己的院子弄得一团糟的“垃圾”,眉头又一次皱了起来。 他还没嫌弃这小东西吃相难看,它倒好,还随地乱吐骨头。 “哼哧?” 吞天猪似乎也察觉到了主人的不悦,它歪了歪小脑袋,无辜地眨了眨眼,仿佛在说:这不是我的错,是这骨头太硬了。 项渊懒得跟它计较。 他伸出一根手指,对着那块还在不断散发着恐怖威压的“天道神碑”核心,轻轻一弹。 “啵。” 一声轻响。 那块足以让任何神君都为之疯狂的宇宙至宝,那块坚硬到连归墟之力都无法完全摧毁的法则核心,就像是一颗脆弱的玻璃珠。 在项渊这一指之下,轰然碎裂。 化为了漫天最纯粹的,闪烁着七彩光芒的……能量粒子。 浓郁到化不开的本源能量,瞬间充满了整个小院。 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在接触到这些能量的瞬间,像是打了十全大补药,树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苍劲,树皮之上,甚至浮现出了一道道天然的道纹! 地上的那些普通花草,更是疯狂生长,眨眼间,便开出了一朵朵灵光四射,一看就非同凡响的奇花异草。 整个院子,在这股能量的滋养下,几乎快要化为了一片传说中的……神国仙境。 吞天猪贪婪地吸了一大口,舒服地打了个滚。 项渊却对这一切视而不见。 他只是觉得,院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光,有些刺眼。 他微微一挥手。 所有的异象,瞬间平息。 那些本源能量,被他用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尽数压缩,封印到了院子的土地之下。 整个小院,又恢复了那副平平无奇的模样。 只是,如果此刻有大能在此,就会惊骇地发现,这里的每一粒尘土,每一片树叶,都蕴含着足以让一个世界晋升的恐怖能量。 做完这一切,项渊才重新端起那杯已经有些凉了的茶。 他觉得,这一次,应该不会再有不长眼的苍蝇,来打扰他了。 他将茶杯凑到嘴边,终于,安安静静地,喝下了一口。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了。 自从那场波及整个九天仙域的“饕餮盛宴”之后,世界,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真正的宁静。 再也没有什么上界来客,再也没有什么神明降临。 仿佛所有的威胁,都已经在那个平平无奇的午后,被那一人一猪,彻底解决干净了。 天元大陆,依旧是一片广袤的废土。 第29章 荒诞恐怖 吞天猪似乎听懂了,它那惺忪的睡眼,瞬间亮了起来,闪烁着吃货看到自助餐时,那种独有的兴奋光芒。 它从地上一跃而起,哼哧哼哧地叫唤了两声,像是在回应主人。 然后,它打了个长长的饱嗝,伸了个懒腰。 在项渊平淡的注视下,它那粉粉嫩嫩的小巧身躯,迎风便长,再一次,化为了那头阴影足以笼罩山岳,气息足以吞噬天地的……恐怖巨兽。 巨兽仰起头,看着那道通往“食堂”的裂缝,张开了它那足以让神明都为之绝望的血盆大口。 巨兽的头颅,探入了那道散发着柔和光芒的空间裂缝。 那副画面,荒诞而又恐怖。 就像是一头蓝鲸,试图钻进一个小小的针眼。 然而,空间法则在它面前,仿佛根本不存在。那道裂缝,随着它身躯的挤入,被无声地撑开,扩大,最终化为一个深不见底的漆黑旋涡,将它那山岳般的身躯,彻底吞噬。 …… 中央神庭的毁灭,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 但那场末日般的灾难,所带来的恐惧,依旧如同阴云般笼罩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 以巡天神殿为中心,方圆数百万里的核心神域,已经彻底变成了一片混沌虚无的死亡地带。无数传承了亿万年的神族道统,灰飞烟灭。 侥幸活下来的,都是一些位于神域边缘地带的势力。 此刻,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视万物为蝼蚁的神明们,正如同受了惊的鹌鹑,聚集在一起,瑟瑟发抖。 “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 “归墟失控了!我感受到了归墟熔炉自爆的能量!” “是谁干的?是域外天魔入侵了吗?” “不可能!什么样的天魔,能让三位殿主,连同整个巡天神殿,连一道警示神谕都发不出来,就……就没了?” 无尽的恐慌,在他们之间蔓延。 就在这时。 “轰隆--!” 幸存的神域上空,苍穹再一次,被撕裂了! 但这一次,出现的不是什么金色天门,也不是什么毁灭光柱,而是一个……巨大到无法形容,散发着恐怖吞噬气息的……黑色旋涡! 所有神明,都骇然抬头。 然后,他们便看到了毕生难忘,也是他们生命中最后一个画面。 一颗猪头。 一颗比他们见过的任何星辰,都要庞大,都要狰狞的猪头,从那个黑色旋涡中,缓缓地,探了出来。 那双眼睛里,没有残暴,没有杀戮。 只有一种……看待食物的,纯粹的,毫不掩饰的……渴望。 “那……那是什么怪物?!”一名活了数十万年的老神王,声音都在颤抖。 没人能回答他。 因为,那头巨兽,张开了它的嘴。 没有声音。 没有光效。 只有一股无法用任何言语去描述,无法用任何法则去理解的,绝对的“吸力”,笼罩了整个残破的神域。 “不!我的神宫!” 一座由星辰核心打造,漂浮在云海之上的巍峨神宫,第一个被那股吸力捕捉到。它甚至没能挣扎一下,整座宫殿连同里面的数千名仙神,就被那股力量拉扯、变形,化作一道璀璨的流光,被那张血盆大口一口吞下! 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啊--!救命!” “我的神力在流失!我控制不住我的身体!” “快逃啊!” 逃? 往哪里逃? 整个世界,都在被“吃掉”。 山川,河流,云海,宫殿,连同那些不可一世的神明,无论他们是仙王,还是神君,无论他们撑开多么强大的领域,祭出多么逆天的法宝…… 都没有任何意义。 在那股绝对的吸力面前,他们就像是铁屑,被一块无形的巨大磁铁所吸引,身不由己地飞向那个最终的归宿。 整个残破的九天仙域,化作了一道由无数物质与能量构成的,五光十色的浩瀚洪流,尽数朝着那张嘴里汇聚而去。 场面壮观到了极致,也绝望到了极致。 在神域最边缘的一处隐秘时空夹缝中。 “天武神尊”正脸色惨白地催动着自己的本命神器“不动神山”,将自己的气息与存在感,降到了最低。 他,是中央神庭覆灭之后,幸存下来的,身份最高,实力最强的存在之一。 刚才归墟自爆之时,他恰好在自己的道场闭死关,凭借着不动神山的特性,侥幸躲过了第一波冲击。 可他还没来得及庆幸,就看到了这头突然出现的,吞噬一切的恐怖巨兽! “混沌古兽?不……不对……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天武神尊的心,在疯狂下沉。 他能感觉到,那股吸力越来越强,就连他藏身的这片时空夹缝,都开始变得不稳定起来。 “不行!坐以待毙,死路一条!” 他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狠厉。 “燃我神魂!人宝合一!不动如山!” 他猛地喷出一口本命神血,整个人瞬间与身下的不动神山融为一体! 嗡--! 一座散发着厚重与不朽气息的巍峨神山,瞬间显化于世,试图在这吞噬天地的洪流之中,强行定住自己的身形,成为那万顷波涛中,唯一的一块礁石。 然而…… 巨兽似乎察觉到了这块比较“硌牙”的食物。 它那如同黑洞般的巨口之中,传出了一声……咀嚼的声音。 “咔嚓。” 一声轻响。 天武神尊所化的不动神山之上,那号称永恒不灭,连归墟之光都能抵挡片刻的防御神光,出现了一丝裂痕。 紧接着。 “咔嚓……咔嚓咔嚓……” 裂痕,如同蛛网般,瞬间布满了整座神山! “不……不可能……” 天武神尊那绝望到极致的意念,在神山核心发出最后的哀嚎。 下一秒。 轰! 不动神山,连同里面的天武神尊,被那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硬生生从时空夹缝中拽了出来,然后,在半空中轰然爆碎! 化为了洪流之中,一捧比较璀璨的……调味料。 做完这一切,吞天猪似乎还意犹未尽地砸了咂嘴。 它那巨大的头颅转动着,似乎在寻找,还有没有别的零食。 很快,这片残破的神域,便被它吞噬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一片死寂的,连光都没有的绝对虚空。 吞天猪似乎是吃了个半饱。 第28章 没完没了 是构成这只茶杯的“物质”概念,本身正在崩坏。 项渊的眉头,终于,真正地皱了起来。 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真正意义上的,显而易见的不悦。 之前那些上界来客,无论是玄冰宗,还是那个神君使者,在他看来,都只是些比较烦人的苍蝇。随手拍死,也就罢了。 但这一次,不同。 对方,试图弄坏他的茶杯。 这,已经不是挑衅了。 这是在挑战他所认可的,为数不多的,“安宁”的底线。 他缓缓地站起身,将那只已经布满裂痕,随时可能彻底碎裂的茶杯,轻轻地放回了石桌之上。 他抬起头,目光穿透了临海城的护罩,穿透了天元大陆的苍穹,穿透了无尽的时空维度,看到了那道从九天仙域笔直射来,正在溶解整个世界的“归墟”之光。 他的脸上,没有什么愤怒的表情。 只有一种……像是被人打扰了午睡后,那种纯粹的,毫不掩饰的烦躁。 “没完没了。” 他轻声吐出了四个字。 然后,他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在整个世界所有生灵那无声的,源自灵魂深处的绝望注视下。 他对着天空,漫不经心地,打了一个响指。 “啪。” 一个响指。 清脆。 简单。 声音不大,甚至连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的叶子,都未曾惊动分毫。 然而,这一声响指,却仿佛是一道无上法旨,一道凌驾于所有法则与概念之上的最终指令,瞬间贯穿了无穷的维度。 九天仙域。 那座已经化为禁忌之地的归墟熔炉之前。 三位殿主神情肃穆,他们的神体已经变得有些虚幻,显然,催动“归墟”对他们的消耗是巨大的。 但他们的眼神,却是决绝而冷酷的。 在他们的感知中,下界“玄七三四”的存在正在飞速地被抹去。 成功了! 那个连天道法则都能抹除的怪物,终究还是无法抵挡整个仙域本源的“归零”之力! 只要再过十个呼吸,那个“错误”的界域,连同那个“错误”的存在,都将彻底化为虚无! 仙域,将重归安宁! 然而,就在他们心中刚刚升起一丝如释重负的念头时。 异变,陡生! 那道正在源源不断射向下界,毁灭一切的归墟之光,毫无任何征兆地,……停住了。 就像是播放的影片被按下了暂停键。 三位殿主齐齐一愣。 “怎么回事?能量中断了?” “不可能!归墟一旦启动,除非本源耗尽,否则绝不会停止!” 他们的念头还未转完。 更加恐怖,更加让他们无法理解的一幕,发生了。 那道静止在时空通道中的漆黑光柱,开始……倒流! 是的,倒流! 它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强行从时空通道中扯了出来,然后以比去时快了万倍的速度,沿着原来的轨迹,朝着它的发射源头--归墟熔炉,狠狠地倒灌而回! “不--!” 白发殿主那张万古不变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真正的,歇斯底里的惊恐! 他们想躲,想逃! 但已经来不及了! 那道被“退回”的归墟之光,其中蕴含的毁灭性能量,比发射出去时,还要浓缩、狂暴了千倍、万倍! a*轰--!!! 一声无法用任何言语形容的,仿佛连“声音”这个概念本身都被撕碎的巨响,在九天仙域的中央,轰然炸开! 归墟熔炉,这件仙域最顶级的禁忌武器,连一瞬间都没能撑住,就从内部轰然引爆! 那不是爆炸。 那是一场……灾难。 首当其冲的三位殿主,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一声,他们的神体、神魂,以及他们所代表的一切存在痕迹,就在这股他们亲手放出,又被加倍奉还的毁灭能量中,被瞬间溶解,气化,抹除得干干净净。 紧接着,毁灭的洪流,以归墟熔炉为中心,呈圆环状疯狂扩散! 巡天神殿,这座象征着仙域至高秩序的永恒殿堂,在洪流触及的刹那,便如同沙子堆砌的城堡,无声无息地化为了宇宙中最原始的尘埃。 冲击波继续蔓延! 一座座漂浮在云海之上的宏伟神宫,一位位正在自己洞府中闭关修炼的仙王神君,无数活了漫长岁月,自以为早已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仙神们…… 在这一刻,都迎来了他们平等的,毫无道理可讲的,最终的结局。 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在那毁灭性的光芒中,连同他们的道场,他们的法宝,他们的一切,一同走向了永恒的寂灭。 短短几个呼吸之间,整个九天仙域最核心的中央神庭,被硬生生抹去了一大半! 无数星域动荡,法则崩坏,天地哀鸣! 一场突如其来的,源头未知的灭顶之灾,降临到了这些高高在上的神明头上。 …… 天元大陆,临海城。 院子里。 那股让世界走向崩坏的末日气息,烟消云散。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 项渊低头,看了一眼石桌上的茶杯。 杯壁之上,那道狰狞的裂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愈合,最终恢复如初,光洁如新。 仿佛从未受损。 项渊脸上那丝不悦的烦躁,这才缓缓散去。 他重新坐下,端起茶杯,吹了吹气,似乎准备继续他被打断的品茶日常。 但,他只是将茶杯凑到嘴边,却又停下了。 他想了想,似乎觉得,有些根源问题,还是需要解决一下。 不然,总有苍蝇来打扰,太烦。 他放下茶杯,转头看向趴在地上,睡得正香的吞天猪。 “醒醒。” 他的声音很轻。 “哼哧……?” 吞天猪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它那双小眼睛,打了个哈欠。 项渊伸出一根手指,没有指向任何具体的地方,只是随意地向上方一点。 嗤啦-- 一道极其稳定,散发着柔和光芒的空间裂缝,凭空出现在院子的上空。 裂缝的另一头,隐约可见的,是无数破碎的宫殿残骸,和一片混乱不堪,充满了哀嚎与恐惧的仙神世界。 “上面太吵了。” 项渊的语气,像是在吩咐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去,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垃圾,都吃干净。” 第27章 湮灭一击 归墟,那是巡天神殿最后的,也是最禁忌的手段。它并非法则武器,而是一台真正的界域毁灭装置。一旦启动,它将抽取仙域的本源之力,凝聚成一道纯粹的“混沌湮灭之光”,将目标界域从物理层面到概念层面,彻底溶解,化为一片真正的“无”。 这是同归于尽的打法!启动它,不但会耗费仙域海量的本源,更会因为强行毁灭一个世界,而导致整个宇宙的法则链条出现不可逆的损伤! “没有选择了!”白发殿主嘶吼道,“要么,我们被那个未知的‘错误’逐一修正、抹除!要么,我们承受本源受损的代价,将这个‘错误’彻底删除!赌他还没强大到,能硬抗整个仙域本源的湮灭一击!” 青袍殿主和金甲殿主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尽的挣扎与最终的疯狂。 “好!” “就这么办!” 他们的目光,最终齐齐落在了下方那个已经吓得魂不附体,瘫软在地的韩厉身上。 “启动‘归墟’,需要一个神君级的‘祭品’,来点燃本源之火。” 白发殿主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韩厉闻言,猛地一个激灵,脸上血色尽失。 “不……不!三位殿主!我……我举报有功啊!是我为仙域揭露了这个巨大的威胁!你们不能……” 他语无伦次地尖叫着,想要爬起来逃跑。 然而,一只由法则凝聚的无形大手,瞬间将他攥住,提到了半空中。 “是你,将这个灾祸引到了我们面前。” “那么,由你来为终结这场灾祸献身,便是你唯一的价值。” “这是你的……荣幸。” 白发殿主的话,如同最终的审判。 “不--!!” 在韩厉那凄厉到扭曲的惨叫声中,他被那只无形的大手,硬生生拖向了神殿的最深处。 在那里,一座如同黑色心脏般,缓缓搏动着的巨大熔炉,正在被唤醒。 韩厉的神体,被毫不留情地扔进了熔炉的核心。 他堂堂一位神君,连挣扎一下都做不到,瞬间就被那恐怖的混沌能量分解、气化,化为了点燃熔炉的第一股,也是最精纯的燃料。 轰!!! 整座归墟熔炉,轰然启动! 一道漆黑如墨,仿佛能吞噬万物,连光线都无法逃脱的恐怖光柱,锁定了“玄七三四”下界的坐标,破开层层时空,爆射而去! 自从那场惊天动地的神仙打架之后,世界迎来了久违的平静。 这种平静,带着一丝诡异。 天空还是那片天空,大地还是那片大地,但整个世界,仿佛都变得空旷了许多。 魔族没了,天元皇朝也没了,数百万挣扎求生的难民,同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片广袤的大陆,除了临海城这一座孤零零的文明孤岛,几乎成了一片生命的禁区。 城主府内,新的秩序正在建立。 魔玉音,这位昔日的魔族圣女,如今是临海城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城防总管。她身披紫雷魔甲,手持长剑,日夜不休地矗立于城楼之上,目光冰冷,神情肃杀,用铁血手腕,将任何企图破坏规矩的苗头,都扼杀在摇篮之中。 她用绝对的忠诚与冷酷,来回报那位赐予她新生与意义的主人。 东海国的公主,则展现出了她另一方面的才能。她不再纠结于如何争宠,而是主动承担起了城内的民生管理。安抚民众,分配物资,重建秩序,她做得井井有条,让这座劫后余生的城池,迅速恢复了生机。 她明白,只有让这座城变得更有价值,她自己,才能在大人的眼中,更有价值。 而萧氏一族的众人,在经历了数次世界观的崩塌与重组之后,也终于接受了现实。他们不再追问项渊到底是什么人,只是小心翼翼地生活在这座府邸的角落里,享受着这份由自家外孙所带来的,足以庇护神魔之灾的、至高无上的安宁。 这一切,都与项渊无关。 他依旧待在自己的院子里,看书,喝茶,发呆。 偶尔,他会伸脚,轻轻踢一下趴在脚边呼呼大睡的吞天猪。 那头小猪自从吞下了一整个玄冰宗后,就陷入了漫长的沉睡消化之中,身体时而冒出极寒的冰气,将地面冻出一层玄冰,时而又散发出璀璨的星辉,将周围的花草催生得灵气逼人。它的气息,在沉睡中,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节节攀升。 “噗~” 被项渊踢了一下,吞天猪不满意地翻了个身,调整了一下睡姿,顺便放了个屁。 一团精纯到极致的灵气,夹杂着一丝星辰铁的金属芬芳,从它身后喷薄而出,将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直接催得枝繁叶茂,绿得发光。 项渊对此习以为常,端起茶杯,准备再品一口。 然而,就在这一刻。 他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整个世界,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 不是声音消失了。 而是一种……源自存在本身的,根本性的“异样感”,笼罩了万事万物。 城楼之上,魔玉音猛地抬起头,那张冰冷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骇然的神色。她感觉到,构成这个世界的基础,正在……瓦解! 这不是能量攻击,也不是法则压制,而是一种更加恐怖的,从底层逻辑上进行的……删除! 正在处理政务的东海国公主,手中的笔“啪”的一声,无端断裂。她惊愕地看着窗外,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虚幻而不真实,像是一幅即将被投入火炉的画卷。 城中的百姓,更是骚动不安,一种无法言喻的末日恐慌,从每个人心底最深处蔓延开来。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的生命本能,在疯狂地向他们尖叫--逃! 可是,又能逃到哪里去? 整个世界,都在走向终结。 项渊的院子里。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那个青瓷茶杯。 “咔……” 一声极其细微,却又清晰无比的碎裂声响起。 一道细密的裂痕,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光滑的杯壁之上。 并且,这道裂痕,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蔓延,扩大! 这不是外力所致。 第26章 谎报军情 而是,在他的认知里,在他的观测结果里,这个叫“项渊”的人,从一开始,就根本不存在! 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是他观测错误! “不……不可能……” 观星者的意志,第一次产生了剧烈的动荡! 他的根本,就是“观测”。 如果连观测的结果都是错的,那他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我……看错了?” “玄七三四……没有异数?” “韩厉……谎报军情?” 一个又一个被强行修改后的“结论”,在他的脑海中形成。 他的任务,完成了。 玄七三四世界,一切正常。 观星者收起了星盘,那张普通的脸上,又恢复了古井无波。 他转身,准备回归巡天神殿。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刹那。 一道冰冷淡漠的声音,毫无征兆地,直接在他的神魂中响起。 “我让你走了吗?” 观星者身体猛地一僵! 他骇然回头。 只见那片空无一物的虚空中,一道身影,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黑衣,黑发,神情淡漠。 正是那个本该“不存在”的……项渊! 他,竟然跨越了时空,直接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你……你是……”观星者彻底失声,他的天道序列,在这一刻,完全崩溃了! 项渊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只虫子。 “偷窥,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所以……” “你,和派你来的那些家伙,都消失吧。” 说完,他伸出手,轻轻地,在那片虚空之上,一抹。 就像是,擦掉了一块黑板上的字。 “不--!” 观星者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源自神魂的凄厉尖叫,他的身体,连同他所代表的“天道序列”法则,就在项渊这一抹之下,被彻底“擦”掉了。 与此同时。 九天仙域,巡天神殿。 那三位古老的殿主,猛然睁开了眼睛! 在他们面前,那块记载着仙域所有根本法则的“天道神碑”之上,代表着“观星者序列”的那一道神纹,在一阵剧烈的闪烁之后,“咔嚓”一声,崩碎了! 噗!噗!噗! 三位殿主,齐齐喷出一口神血,气息瞬间萎靡下去! 整个巡天神殿,剧烈震动,仿佛随时都要崩塌! “天道法则……被……被抹除了一道?!” 白发殿主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无尽的骇然与恐惧!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这里是万千世界的秩序枢纽,是仙域法则的具现化身。殿堂由亘古不灭的混沌神石铸就,每一寸石壁都铭刻着宇宙初开时最原始的道与理,亿万年来,永恒,不朽,威严。 然而此刻,这份永恒,被打破了。 “噗!” 端坐于中央王座之上的白发殿主,猛地喷出一大口金色的神血,他那仿佛与天道合一的古老气息,瞬间紊乱到了极点。他身旁左右两侧的另外两位殿主,同样脸色煞白,神体巨震,嘴角溢出刺目的神血。 他们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大殿中央那块顶天立地的“天道神碑”。 那块承载了此方大宇宙所有根本法则的神碑之上,一道代表着“观星者序列”的古老神纹,在刚才那一瞬间,在一阵前所未有的剧烈闪烁之后,竟“咔嚓”一声,从中断裂,然后化为齑粉,彻底崩碎了! 一道至高无上的根本法则,就这么……被从根源上,硬生生抹除了! “怎……怎么可能……”左侧的青袍殿主,声音颤抖,他看着自己伸出的手,那只手正在不受控制地分解又重组,这是他所执掌的法则,因失去了一环支撑而开始不稳的征兆! “不是攻击,不是破解,是……是‘抹除’……”右侧的金甲殿主,眼中充满了此生从未有过的恐惧,“有什么东西,将‘观星者’连同其所代表的‘观测法则’,从存在的概念里,彻底擦掉了!” 这个结论,比直接面对一位灭世魔神还要恐怖一万倍! 他们是法则的执掌者,可那个未知的存在,却能修改、甚至删除法则本身! 这是何等荒谬,何等匪夷所思的维度差距! 大殿之下,刚刚还在心中暗自窃喜,以为自己计划通天的寒月神君韩厉,此刻已经彻底傻了。 他呆呆地看着三位至高无上的殿主口吐神血,呆呆地看着那块传说中永不磨损的天道神碑崩碎了一角,大脑一片空白。 他做了什么? 他到底……捅出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他原本以为自己是把一头猛虎引向了猎人的陷阱,可现在才发现,自己是把一个孩童的鞭炮,扔进了一头沉睡的,能够吞噬宇宙的古神嘴里! 完了! 彻彻底底地完了! 一股比死亡本身还要深沉的冰冷,从他神魂最深处涌出,瞬间冻结了他所有的思绪。 “异数……异数……”白发殿主喃喃自语,他那双洞悉万古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名为“茫然”的情绪,“此等存在,为何会降临于下界?不……他根本不是降临,他或许……从一开始就在那里。” “不能再试探了!”青袍殿主厉声说道,“任何基于我们法则体系的手段,对他都毫无意义,甚至会成为他反向侵蚀我们的跳板!必须立刻切断‘玄七三四’下界与仙域的一切联系!将那片界域彻底放逐到混沌虚空之中!” “晚了!”金甲殿主绝望地摇头,“一个能无视时空,直接抹除法则的存在,区区界域壁垒,对他而言形同虚设!他若想上来,我们谁也拦不住!” 大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三位活了无数纪元,见证了宇宙生灭的古老存在,第一次感受到了名为“无力”的情绪。 打,打不过。 防,防不住。 跑,更是没地方跑。 不知过了多久,中央的白发殿主眼中那片混乱与恐惧,渐渐被一种决绝的疯狂所取代。 “既然所有已知的‘秩序’都对他无效……” “那就用最纯粹的‘毁灭’,将他连同他所在的那个‘错误’,一起格式化!” 他猛然起身,声音中带着不惜一切代价的狠厉。 “启动……‘归墟’!” “什么?!”另外两位殿主闻言,脸色剧变! 第25章 巡天神殿 只留下韩厉一个人,呆呆地跪在原地。 他赢了,巡天神殿出手了。 但他也输了,他被禁足千年,更是彻底失去了那几位古老存在的信任。 不过,他不在乎了。 只要那个怪物能死,一切都值了! 观星者…… 那可是天道序列中,最神秘,最诡异的存在! 他死定了! 那个怪物,死定了! 自从那场惊天动地的神魔之战后,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魔族被净化,皇朝已覆灭。 大地之上,再无成规模的势力。 只有东海之滨的临海城,如同一座孤岛,矗立在这片死寂的废土之上,成为了唯一的文明火种。 城墙之上,多了一道身影。 魔玉音,这位昔日的魔族圣女,如今的临海城“城防总管”,每天都身披紫雷魔甲,手持长剑,如同一尊雕塑般,矗立在城楼的最高处。 她目光冰冷地巡视着城内城外。 她牢牢记着项渊给她的命令。 一只企图翻越城墙,偷跑出去寻找旧日财富的昔日贵族,被她一剑枭首,尸体高高挂在城头。 几名起了歹心,想要冲击城主府的武者,被她当场轰杀成渣,连一丝痕迹都未留下。 在她的铁血手腕之下,刚刚经历过一场大劫,人心惶惶的临海城,迅速恢复了秩序。 所有人,都对这位新来的、煞气逼人的女总管,充满了畏惧。 而项渊,则对此不闻不问。 他依旧待在自己的书房里,看书,喝茶,偶尔……喂喂猪。 那头吞天猪,自从吞掉了一整个玄冰宗后,就一直在呼呼大睡,身体表面,时而有冰蓝色的寒气溢出,时而又有璀璨的星光闪烁,气息在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中,不断变强。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那种平淡如水的状态。 项渊很喜欢这种状态。 然而,这种平静,注定不会持续太久。 这一日。 正在院中闭目养神的项渊,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他感觉到了一丝……不协调。 并非是危险。 而是一种……说不出的别扭感。 就像是一首完美的乐曲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不合时宜的,但又精准无比的音符。 他睁开眼。 他发现,院子里的那棵老树,每一片树叶飘落的轨迹,都开始变得……完美得过分。 它们飘落的角度、速度、旋转的圈数,都完全符合某种最严苛的物理定律,没有一丝一毫的偏差。 他桌上的茶杯,茶水的热量,正在以一种恒定的速率,均匀地散发到空气中,温度的下降,精准到了小数点后无数位。 甚至连趴在他脚边睡觉的吞天猪,呼吸的频率,都变得像是一个精密的时钟,分秒不差。 整个世界,仿佛正在被一只无形的手,重新“编程”。 所有的“随机”,所有的“混乱”,所有的“不确定”,都在被一种冰冷的,绝对的“秩序”,所修正、覆盖。 项渊的眼中,终于闪过了一丝真正的不悦。 他讨厌秩序。 尤其是别人强加给他的秩序。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穿透了屋顶,穿透了云层,看向了无尽的苍穹。 在那里,他“看”到了一个东西。 …… 在远离天元大陆的一片荒芜陨石带中。 一个身影,正静静地悬浮在宇宙真空里。 他穿着一身朴素的灰色麻衣,长相普通,气质普通,就像是一个凡人世界里,最不起眼的说书先生。 他,就是巡天神殿派来的“观星者”。 他没有降临到天元大陆。 因为那样会直接惊动“异数”。 他的任务,是观察。 他张开手,一面由无数星光符文构成的古老星盘,在他的掌心缓缓旋转。 星盘之上,倒映出的,正是整个天元大陆的景象。 “目标确认,异数:项渊。” “正在解析其存在模式……解析失败。” “正在分析其力量构成……分析失败。” “正在追溯其因果源头……追溯失败,遭遇未知法则反噬。” 观星者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波动。 他所掌握的“天道序列”,是巡天神殿用来观测万界,维持宇宙秩序的根本法则之一。 理论上,只要是在这片大宇宙之下的存在,就没有他无法解析的东西。 可这个项渊,就像是一个不存在于任何数据记录中的……乱码。 一个彻头彻尾的,逻辑不通的BUG! “启动‘天道同化’。” 观星者改变了策略。 既然无法解析,那就用整个世界的法则,去同化他,修正他! 他开始调动天元大陆所在位面的世界本源法则。 于是,便出现了项渊察觉到的那一幕。 整个世界,都在走向绝对的秩序。 只要目标还身处这个世界,就必然会受到世界法则的影响。 只要他被影响,哪怕只有一丝一毫,观星者就能顺藤摸瓜,找到他的破绽,完成解析。 星盘之上,项渊的身影,依旧清晰。 观星者看到他皱起了眉头,看到他抬起了头。 然后,他看到,那个黑衣青年,隔着无尽的虚空,对着自己所在的方向,缓缓地,抬起了一根手指。 观星者心中一凛。 要攻击我吗? 没用的,我身处时空乱流之中,不在此界,不入五行,任何攻击都…… 他的念头,还未转完。 他就看到,项渊的手指,并非指向他。 而是指向了……他自己。 指向了他自己的眉心。 然后,项渊的嘴唇,轻轻动了动。 观星者没有听到声音。 但他通过星盘,通过对法则波动的解读,“看”懂了那个无声的口型。 他说的是-- “你,看错了。” 什么意思? 观星者的大脑,第一次出现了无法理解的疑惑。 而就在下一秒。 他手中的星盘之上,那代表着项渊的影像,突然开始变得模糊、扭曲…… 不! 不是影像在扭曲! 是观星者自己的“认知”,正在被一股无法形容,无法理解,无法抗拒的恐怖力量,强行修改! 在他的“认知”中,项渊的身影,正在从一个黑衣青年,变成一棵树,然后又变成一块石头,一片云,一滴水…… 最后,项渊的影像,从星盘上,彻底消失了! 不是被抹除。 第24章 她很果断 这是一个劲敌! 论姿色,这魔女与自己不相上下,甚至还带着一股自己没有的妖异魅力。 论实力,她能从那场净化中活下来,本身就说明了她的不凡。 更重要的是,她很果断! 在所有人都还沉浸在劫后余生的恐惧中时,她已经第一个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跪下,臣服。 “让她这么跪下去,万一被大人看见,心一软,收留了她……” 东海国公主心中充满了危机感。 她决不允许,有任何人来分走本该属于她和东海国的,那份来自大人的关注! “来人!”她冷声下令,“去,告诉城下那魔女,临海城不收妖邪之辈,让她速速滚开!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 “是!” 城楼上的士兵,立刻就要去传令。 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动。 一个平淡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所有人身后响起。 “让她进来。” 这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城楼上的所有人,身体齐齐一僵,心脏都漏跳了半拍。 东海国公主猛地回头,只见项渊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他依旧是一身黑衣,神情淡漠,仿佛刚刚那场毁天灭地的风波,对他而言,真的就只是一场被吵醒的午觉。 “大……大人……”东海国公主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连忙躬身行礼,“奴婢……奴婢只是担心这魔女心怀不轨……” 项渊没有看她,目光越过城墙,落在了下方的魔玉音身上。 魔玉音似乎也感应到了他的注视,跪拜的身体,伏得更低了。 项渊的目光,在魔玉音那身紫雷魔甲上停留了片刻。 那是他随手改造的东西,上面残留着一丝他自己的力量,也正是这丝力量,让她躲过了“净化”。 “有点意思。” 他轻轻说了一句。 然后,他对身旁的护卫统领吩咐道:“打开城门,带她来见我。” “是,大人!”护卫统领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领命而去。 东海国公主站在一旁,看着项渊的侧脸,咬了咬嘴唇,心中充满了委屈和不甘。 但她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她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已经引起了大人的不快。 片刻后。 城主府的大厅内。 魔玉音被带到了项渊的面前。 她一进入大厅,便再次跪倒在地,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罪人魔玉音,拜见主人。” 她直接用了“主人”这个称呼。 大厅内的萧氏族人,和站在一旁的东海国公主,听到这个称呼,都是心头一震。 这个女人,好狠! 这是彻底放下了自己的一切尊严,要来当奴仆了! 项渊端坐在主位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没有让她起来,也没有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 无形的压力,笼罩着整个大厅。 魔玉音跪在地上,额头紧贴着冰冷的地面,身体微微颤抖。 她不知道项渊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面临什么样的命运。 但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机会。 不知过了多久,项渊的声音才缓缓响起。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魔玉音身体一颤,她深吸一口气,用无比清晰的声音回道:“罪人不敢奢求任何东西。罪人只求,能追随在主人身边,为您执鞭坠镫!我的命,我的一切,从今往后,都属于主人您!” “我不需要奴仆。”项渊的声音依旧平淡。 魔玉音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但她没有放弃,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那我就当您门前的一条狗!为您看家护院!魔族……已经没了,我也没有任何地方可去。您若不收留,我今日,便自绝于此!” 她这是在赌。 赌项渊会不会在意她这条同样被他“救”下的性命。 项渊看着她,沉默了片刻。 他确实不需要奴仆,更不需要什么护卫。 但…… 他的目光,扫过大厅里那些战战兢兢的萧氏族人,和那个心思颇多的东海国公主。 自己总有不在的时候。 这些人,太弱了。 或许,留一个实力还算过得去的人,在身边当个打手,处理一些自己懒得理会的杂事,倒也不错。 想到这里,他终于缓缓开口。 “从今天起,你,负责临海城的城防。” “若有外敌来犯,或者……有人想从里面出去。” “杀无赦。” 听到这句话,魔玉音先是一愣,随即,一股狂喜涌上了心头! 他答应了! 他收下我了! “遵命!我的主人!”她激动地再次叩首,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一旁的东海国公主,脸色则彻底变得灰败。 完了。 自己,终究还是输给了这个魔女。 …… 与此同时,九天仙域,巡天神殿。 这座由最古老的混沌神石打造的殿堂,已经有数万年没有像今天这样,响起如此急促的警钟了。 寒月神君韩厉,跪在大殿中央,声泪俱下,状若疯魔地控诉着那个“下界魔神”的滔天罪行。 “诸位神尊!那魔物,穷凶极恶!视我仙域神祇为猪狗,弹指间便覆灭了玄冰宗满门!更是毁了神君谕令,杀了巡天神使!” “他还扬言,要杀上九天,颠覆我仙域的万古秩序啊!” “此魔不除,我九天仙域,永无宁日!” 他将所有的事实都夸大了十倍,将项渊塑造成了一个意图灭世的疯子。 大殿的王座之上,端坐着三位气息渊深如海,仿佛与整个仙域融为一体的古老身影。 他们是巡天神殿的轮值殿主,是真正活了无数纪元的老怪物。 面对韩厉的控诉,他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其中一位中央的白发殿主,缓缓开口,声音不带一丝情感,仿佛是天道本身在发声。 “下界‘玄七三四’,出现法则之外的‘异数’。” “此事,当查。” “传吾法旨。” “遣‘天道序列’之‘观星者’,下界勘察。” “只观,不问,不涉。” “将‘异数’的一切信息,带回即可。” “至于你……” 白发殿主那毫无感情的目光,落在了下方跪着的韩厉身上。 “擅动神谕,致使下界法则动荡,扰乱秩序,罚你在此,静思己过一千年。” 说完,三位殿主的身影,便缓缓淡去,消失无踪。 第23章 往哪里跑 “跑!必须跑!” 一个念头,如同疯长的野草,瞬间占据了他整个脑海。 但……往哪里跑? 那个怪物的目光,能穿透时空,能无视法则,仿佛整个九天仙域,都没有他的藏身之处! “不……不能跑……”韩厉剧烈地喘息着,眼中闪过一丝癫狂的狠厉,“跑就是死!坐以待毙也是死!既然都是死,那就只能……” 他猛地从神座上站了起来,眼神中的恐惧,迅速被一种病态的、歇斯底里的疯狂所取代。 “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 他嘶吼着,冲出了自己的神宫,化作一道狼狈不堪的流光,朝着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那个方向,不是他的领地,不是他的盟友所在,而是……九天仙域的中央,那座凌驾于所有神君之上,代表着仙域至高秩序与裁决的——巡天神殿! 他不跑了! 他要去告状! 他要去摇人! 他要把这盆脏水,狠狠地泼出去! 你不是牛逼吗?你不是能无视法则吗?那我就让整个仙域的法则制定者,来跟你玩! 一个下界生灵,拥有了威胁神君的力量,这本身就是对整个仙域秩序的最大挑衅! 他要把这个怪物,描绘成一个即将颠覆仙域、毁灭万界的混沌魔神! 他要把自己,从一个挑衅者,变成一个……勇敢揭露危机、守护仙域秩序的吹哨人! 只要巡天神殿出手,只要那些沉睡了万年的老怪物们被惊动,那个黑衣青年,必死无疑! 而他韩厉,不仅能活下来,甚至还能因“举报有功”,获得天大的赏赐! 想到这里,韩厉的速度更快了,脸上那因恐惧而扭曲的表情,逐渐化为了一种病态的亢奋。 …… 天元大陆。 随着金色天门的破碎,那股令人窒息的神圣威压,烟消云散。 天空,恢复了清朗。 但整个世界,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临海城墙之下,魔玉音缓缓从地上站起。 她身上那件由项渊亲手改造的紫雷魔甲,是她能在那场“神圣净化”中活下来的唯一倚仗。 她抬起头,看着空无一人的天空,又转头,看向那座紧闭的城池。 她的族人,没了。 她的父亲,魔长天,也没了。 整个魔族,这个曾经在天元大陆上掀起腥风血雨的种族,除了她之外,在刚才那短短的时间里,被彻底抹除得一干二净。 她应该感到悲伤,应该感到仇恨。 但奇怪的是,她的心中,此刻竟然生不出一丝一毫的波澜。 她的脑海里,反复回放的,只有三个画面。 第一个画面,是那个银甲天卫,言出法随,净化万物,如同神明。 第二个画面,是项渊伸出手,轻描淡写地,捏碎了那柄贯穿世界的神罚之矛。 第三个画面,是项渊一句“等我”,便让那高高在上的神明,吓得魂飞魄散,连天门都自己炸了。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力量。 原来,在她和父亲眼中已经无敌于天下的魔族,在真正的存在面前,连尘埃都算不上。 所谓的雄图霸业,所谓的种族兴衰,在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幕面前,都显得像是一个无比可笑的笑话。 她忽然明白了。 她父亲错了,错得离谱。 魔族的未来,从来就不在于征服这片贫瘠的大地,也不在于什么万魔大阵。 魔族唯一的生机,从始至终,其实只有一个。 那就是……紧紧抱住那位大人的大腿! 哪怕只是当他脚边的一条狗! 想通了这一点,魔玉音眼中最后的一丝迷茫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与决绝。 她收起了紫雷剑,整理了一下仪容,然后,朝着临海城的方向,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她走到城门前十丈处,停下脚步。 然后,在城墙上无数临海城士兵那震惊、警惕、疑惑的目光中,她缓缓地,双膝跪地。 她没有说话,就那么挺直了脊梁,跪在那里。 像是在朝圣。 城主府内。 东海国的公主和萧氏一族的众人,终于从那极致的恐惧中,缓过一口气来。 他们一个个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个人都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被冷汗浸透。 “活……活下来了……” “我的天……刚才那是什么……是神仙打架吗?” “渊儿他……他……他到底是什么人啊……”萧家外婆喃喃自语,她的世界观已经被彻底颠覆,再也无法重组了。 东海国公主扶着廊柱,勉强站起身。 她看向项渊房间的方向,眼神中,敬畏已经消失了,剩下的,是和魔玉音一样的,一种接近于信仰的狂热。 神君? 上界? 在那位大人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他才是真正的神!是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唯一真神! 就在这时,一名护卫统领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声音都带着颤音:“大……大人!公主殿下!不好了!” “什么事,如此惊慌!”公主殿下强行镇定心神,呵斥道。 “城……城外……那个魔女!魔族的那个圣女魔玉音,她……她跪在咱们城门外了!” “什么?” 众人又是一惊。 魔族不是都被刚才的神光给净化干净了吗?怎么还剩下一个?她跪在城门口做什么? 东海国公主的脑子转得飞快,她立刻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这个魔女,很聪明。 她看清了形势,这是来……投诚了! 不行! 绝对不能让她抢先! 这位大人的身边,只能有我东海国! 想到这里,她立刻说道:“我去看看!你们守在这里,不要惊扰了大人休息!” 说完,她也顾不上仪态,提着裙摆,匆匆朝着城门楼的方向跑去。 她要亲眼看看,这个魔女,想耍什么花样! 临海城,城门楼上。 东海国公主扶着墙垛,向下望去。 只见那个传闻中狡诈狠厉的魔族圣女,此刻正身姿笔挺地跪在城下的空地上,神情肃穆,宛如一尊虔诚的石像。 在她身后,是那场“神圣净化”后留下的,一片空旷死寂的大地。 曾经的百万难民,曾经的魔族大军,都已化为虚无,只剩下她这一个孤零零的身影,显得格外醒目。 东海国公主看着她,心中警铃大作。 第22章 神明一击 疯了! 他一定是疯了! 那可是神明的一击啊! 然而,下一秒。 预想中项渊被神光洞穿,灰飞烟灭的场景,并未出现。 那柄足以贯穿世界的神罚之矛,在即将触碰到项渊手掌的刹那,竟然……停住了。 就那么硬生生地,悬停在了距离他掌心不到三寸的地方,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矛尖之上蕴含的恐怖神力,疯狂地爆发,将周围的空间都撕裂出道道漆黑的裂缝,却唯独无法撼动那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手掌。 “什么?!” 九天仙域,寒月神宫之中。 通过神谕与银甲天卫共享视角的寒月神君韩厉,猛地从他的神座之上站了起来! 他那张俊美妖异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他最清楚那一击的威力! 那是他亲手封印在神谕中的一道“灭界神光”,别说是一个小小的下界生灵,就算是同级别的神君,在毫无防备之下,也绝对不敢硬接! 可下面那个黑衣青年…… 竟然用手……就给抓住了? 这怎么可能! 天元大陆上。 项渊看着眼前这柄剧烈颤抖,却无法寸进的神罚之矛,眉头再次微微一皱。 似乎是对这东西发出的光芒,感到有些刺眼。 他五指缓缓合拢。 “咔嚓。” 一声清脆的,如同捏碎一块玻璃般的声音响起。 那柄由纯粹的法则与神力构成的神罚之矛,就在他手中,被轻而易举地……捏碎了! 化为漫天金色的光点,飘散开来。 整个世界,一片死寂。 天空中的银甲天卫,那由光芒组成的身躯,剧烈地闪烁了一下。 它那如同超级计算机般的意志核心,第一次出现了无法处理的信息。 目标……徒手……捏碎了……灭界神光? 数据错误! 逻辑崩溃! 银甲天卫身上的神圣光芒,开始变得不稳定起来。 它手中的金色卷轴,光芒大放,显然是在尝试从神君那里,调取更高级别的权限与力量。 “启动……最终神罚。” “召唤……法则天链!” 银甲天卫毫无感情的声音再次响起。 苍穹之上,那座宏伟的金色天门,猛然大开! 哗啦啦——! 九条完全由天道法则凝聚而成的,闪烁着秩序符文的金色锁链,从天门之中探出,如同九条活过来的神龙,带着封锁万物,禁锢神魂的无上威能,朝着项渊缠绕而来! 这是真正的神罚! 是九天仙域用来惩戒叛逆神明,锁拿强大存在的最终手段! 任何生灵,一旦被这法则天链锁住,神魂将被永世禁锢在法则的牢笼之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然而,项渊只是抬起头,看了一眼那九条呼啸而来的锁链。 他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不耐烦的情绪。 “没完没了。” 他轻声说道。 他甚至懒得再动手。 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原地,任由那九条法则天链,缠绕在了自己的身上。 看到这一幕,远在九天仙域的寒月神君韩厉,心中刚刚升起的惊骇,瞬间被一股狂喜所取代! 愚蠢! 真是愚蠢到了极点! 竟然敢让法则天链近身? 只要被缠上,就算是主神降临,也休想挣脱!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下界蝼蚁,死定了! 然而,他脸上的笑容,仅仅只维持了不到一息的时间。 下一刻,他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了。 只见天元大陆的上空。 那九条刚刚缠绕在项渊身上的法则天链,在接触到他身体的瞬间,非但没有收紧,反而像是触碰到了什么世间最恐怖的禁忌之物一般! 锁链之上,那些代表着天道秩序的金色符文,一个个疯狂地闪烁,然后“砰砰砰”地接连炸开! 哗啦啦…… 九条法则天链,寸寸断裂! 就像是九条被投入了王水中的普通铁链,在几个呼吸之间,便被腐蚀、消融得一干二净! “噗——!” 九天仙域,神宫之中,寒月神君韩厉如遭雷击,猛地喷出了一口金色的神血! 法则天链与他神魂相连,天链被毁,他亦遭到了恐怖的反噬! “不……这绝不可能!!” 他死死地盯着光幕中的那道身影,眼中充满了无尽的骇然与恐惧。 那到底是什么怪物?! 竟然连天道法则都能反向侵蚀、湮灭?! 就在他心神剧震的瞬间。 天元大陆上,那个黑衣青年,缓缓抬起了头。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的空间,穿透了那座金色的天门,跨越了亿万维度的距离,直接落在了神宫之中,韩厉的身上! 四目相对! 韩厉只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一股源自生命本源的,让他无法抗拒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 他看到对方的嘴唇,轻轻地动了动。 一道冰冷、淡漠,却又带着无上威严的声音,不只是在天元大陆响起,更是直接在他的神魂深处,炸响! “你的狗,我杀了。” “洗干净脖子。” “等我。” 话音落下。 项渊缓缓抬起手,对着天空那座宏伟的金色天门,虚虚一握。 “轰——!!!” 那座代表着九天仙域威严,由神力与法则构建而成的天门,连同那个已经彻底呆滞的银甲天卫,一起轰然爆碎! 化为了漫天的光雨,洒落而下。 笼罩整个世界的威压,瞬间烟消云散。 天空,恢复了它原本的颜色。 九天仙域,神宫之中,韩厉面前的光幕“啪”的一声,彻底粉碎。 他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一屁股跌坐在了他那冰冷的神座之上,浑身被冷汗浸透,剧烈地喘息着。 他死了。 他死了! 自己眼中连当炮灰都不配的下界蝼蚁,竟然……竟然当着自己的面,隔着亿万时空,一句“等我”,就宣判了自己的死刑! 寒月神君韩厉,整个人瘫在神座上,俊美妖异的脸上,再无半点神祇的威严与从容,只剩下被无边恐惧浸泡后的惨白与扭曲。 他的神体,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的神魂,在疯狂地尖叫、哀嚎! 等他? 等他来做什么? 用那根平平无奇的手指,把自己也点成虚无吗? 不! 绝不! 他韩厉,是执掌一方星域的堂堂神君!是九天仙域金字塔顶端的大人物!他怎么能死?怎么能死在一个下界土著的手上! 第21章 冰冷决然 黑气如同被烈阳炙烤的冰雪,飞速消融,蒸发! “啊——!” “不!我的身体!” 城中无数的普通魔族,连反应都来不及,身体就在光芒中分解,消散,化为了最纯净的粒子,回归于天地之间。他们甚至没有流血,没有留下尸体,就好像他们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一样。 魔长天和一众魔王,拼尽全力,撑起了自己的魔王领域,试图抵抗这股净化之力。 然而,没用。 他们的领域,在这神圣光辉面前,脆弱得就像是一个个五彩斑斓的肥皂泡。 一个接着一个,无声地破裂。 “不……不可能……”一名独角魔王,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臂在光芒中变得透明,然后化为光点消散。 他想要求救,却发现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魔长天双目赤红,他活了上千年,从未感受过如此无力的绝望。这不是力量的对抗,这是生命层次的碾压。就像是火焰,天生就要焚烧干柴,根本不讲道理! “圣女……快走!”魔长天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魔玉音猛地推向身后。 魔玉音身上的紫雷魔甲,闪烁着项渊赋予的雷霆之力,竟然是唯一能够在这片神圣光辉中勉强支撑片刻的存在。 但,也仅仅是片刻而已。 光芒越来越盛,魔长天和其余的魔王,带着无尽的骇然与不甘,一个个步了那些普通魔族的后尘,被彻底“净化”干净。 魔玉音看着这一幕,那双灵动的眸子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片冰冷的决然。 她知道,这是先生的敌人。 她没有逃跑,而是握紧了手中的紫雷剑,将体内所有的力量,都灌注其中,准备发出自己生命中最后一击。 然而,就在她准备冲向天空那道神圣身影的时候,一道无形的力量,却将她牢牢地禁锢在了原地。 是临海城方向传来的力量。 那神圣的光辉,同样笼罩了临海城外的百万难民。 这些刚刚还在为了生存而自相残杀,上演着人间丑剧的天元遗民,此刻全都停止了动作。 他们抬起头,呆呆地看着天空。 在那温暖而神圣的光芒照耀下,他们心中的疯狂、饥饿、仇恨,仿佛都被洗涤一空。 一名刚刚将屠刀捅进同伴胸膛的武者,脸上的狰狞表情,化为了安详。 “原来……死亡……是这种感觉吗?” 他的身体,连同他身下那具尚有余温的尸体,一起化为了光点。 没有痛苦,没有挣扎。 只有解脱。 临海城外,那片延绵数十里的黑色人潮,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蒸发”。 数以百万计的生命,在这无声的净化中,走向了终结。 这比任何屠杀,都更加恐怖,更加令人绝望。 神圣的光辉,终于触及到了临海城的护城大阵! 嗡——! 那道曾经无视了皇室老祖全力一击,无视了玄冰宗长老冰封天地的紫色雷光护罩,在接触到神圣光辉的瞬间,第一次,剧烈地震动了起来! 护罩之上,紫色的雷光与金色的神辉疯狂对撞,激起一圈圈肉眼可见的能量涟漪! “咔……咔嚓……” 一声极其细微,却又清晰无比的碎裂声,传入了城中每一个人的耳中。 护罩……竟然出现了一丝裂痕! 城主府内,东海国的公主再也站立不住,一屁股瘫倒在地,脸上血色尽失。 萧氏一族的众人,更是直接昏死过去大半。 完了! 这一次,真的完了! 这个敌人,和之前的那些蠢货,完全不是一个次元的存在! 连那位大人留下的无敌大阵,都扛不住了! 一旦大阵破碎,城中的所有人,下场将和外面的那些难民,以及那些魔族,一模一样! 就在所有人都陷入了极致的恐惧与绝望之时。 城主府,那间最安静的书房里。 项渊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古籍。 他微微皱了皱眉。 仅仅只是一个皱眉的动作。 “吵。” 他轻轻地吐出了一个字。 声音落下。 那道笼罩了整个天元大陆,正在净化万物的神圣光辉,那道即将压垮临海城护罩的恐怖力量,在这一瞬间,戛然而止!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了。 天空中,那名手持金色卷轴,浑身散发着神圣光辉的银甲天卫,那张由光芒组成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波动。 它那没有五官的面容,转向了临海城的方向。 在它的感知中,那里,出现了一个无法被“净化”的,不应存在于此界的“异物”。 下一刻。 项渊的身影,出现在了城墙之上。 他依旧是一身黑衣,负手而立,抬头看着天空中那道神圣的身影。 银甲天卫也“看”着他。 它那毫无感情的意志,瞬间就锁定了项渊。 这个男人,就是导致玄冰宗覆灭的根源! 就是神君谕令中,需要被“碾碎”的目标! 银甲天卫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金色卷轴,神圣威严,不含一丝一毫感情的声音,响彻天地。 “奉寒月神君谕令。” “下界蝼蚁,渎神之罪,当诛。” “本使,前来……” “碾碎你。” “碾碎你。” 三个字,不带任何情绪,却蕴含着来自更高维度世界的,不容置疑的法则之力。 随着银甲天卫话音的落下,它手中的金色卷轴,猛然展开! 轰隆——! 一道比太阳还要璀璨夺目亿万倍的金色神光,从卷轴中爆射而出,化为一柄贯穿天地的神罚之矛,朝着项渊直刺而来! 这一矛,锁定的不是肉身,而是存在! 它要将项渊这个“异物”,从时间长河中,从因果法则里,彻底抹除! 这一击的威能,足以让整个天元大陆瞬间崩解,化为宇宙尘埃。 然而,面对这足以毁灭世界的一击,项渊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淡漠。 他甚至连防御的姿态都没有。 只是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然后,在下方城中无数人那惊骇到窒息的注视下,在远处魔玉音那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做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动作。 他张开手掌,就那么轻描淡写地,朝着那柄神罚之矛,抓了过去。 第20章 原始恐惧 项渊伸出手,在它那光滑的后背上摸了摸,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柔和。 “干得不错。” 他屈指一弹,又是一枚不知名的、散发着七彩霞光的果子,被他弹进了吞天猪的嘴里。 吞天猪满足地眯起了眼睛,趴在项渊的脚边,开始呼呼大睡,消化它刚刚吞下去的一整个宗门。 做完这一切,项渊才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转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间,继续看他的书,品他的茶。 仿佛刚才那个被抹除的上界宗门,对他而言,真的就只是解决了一群恼人的苍蝇。 他走了,可留给其他人的震撼,却远未平息。 整个临海城,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每个人都小心翼翼,连大声呼吸都不敢。 他们看向城主府的目光,已经不是敬畏了。 那是……对神祇的,最原始的恐惧。 …… 与此同时。 在一片比天元大陆不知道高了多少个维度的,名为“九天仙域”的浩瀚世界中。 中央神庭,掌管万千下界秩序的“巡天殿”内。 殿堂最深处,悬浮着亿万枚光点,每一枚光点,都代表着一个下界世界,以及其对应的“代管者”。 突然! 其中一枚标记着“玄冰宗”的光点,猛地一颤,然后,在负责看守的仙官那惊骇的目光中,“啪”的一声,彻底熄灭了! 光点熄灭,意味着代管者宗门,连同其在下界建立的所有根基,在同一时间,被彻底抹除! “嗡——!” 刺耳的警报声,响彻了整个巡天殿! “不好!” “编号‘玄七三四’下界出现异动!代管宗门‘玄冰宗’魂火全灭!” “什么?玄冰宗?那不是韩厉神君麾下的宗门吗?” “快!快上报神君!” 整个巡天殿,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一个下界宗门的覆灭,本不是什么大事。但玄冰宗不同,它的背后,站着的是一尊真正的神君! 是这片仙域中,真正站在权力顶端的大人物! 很快,消息便传到了一座漂浮在九天云海之上的宏伟神宫之中。 神宫王座之上,一名身穿银白神铠,面容俊美到妖异的男子,缓缓睁开了眼。 他仅仅只是一个睁眼的动作,整个神宫的光线,都仿佛黯淡了几分。 他,正是玄冰宗的幕后主宰,执掌一方星域的——寒月神君,韩厉! “玄冰宗……灭了?” 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股冻结灵魂的寒意。 下方,前来汇报的仙官匍匐在地,身体抖得像是风中的落叶。 “回……回禀神君……巡天殿的记录显示,玄冰宗的所有魂火,在同一时间瞬间熄灭。连同……连同他们宗门所在的整片空间,都……都像是被什么东西,一口气吞掉了。” “吞掉了?” 韩厉的眉头,微微蹙起。 这个词,让他感到了一丝荒谬。 能一口气吞掉一个宗门,连带着那片空间?这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他很清楚,他派下去的三长老,虽然在他眼中只是个奴才,但放在下界,已经是无敌的存在。 能瞬间将其抹杀,并且用如此匪夷所思的方式覆灭整个宗门…… “有趣。” 韩厉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并没有因为一个附属宗门的覆灭而愤怒。 蝼蚁死了,再养就是。 他在意的,是有人,在他的地盘上,挑衅了他的威严! “本君倒要看看,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敢动本君的狗。”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尖之上,一缕银白色的神光凝聚。 “传我神谕。” “命‘银甲天卫’持此谕令,下界一行。” “找到那个东西,不必审问,不必带回。” “直接……” “碾碎。” 寒月神君的神谕,代表着九天仙域至高无上的意志。 当那名被称作“银甲天卫”的使者,手持神谕,撕开通往下界的空间壁垒时。 整个天元大陆,都为之震动! 这一次,不再是像玄冰宗那样,偷偷摸摸地撕开一道裂缝。 而是—— 轰隆!!! 天空,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硬生生撕成了两半! 一道无比巨大的金色天门,凭空出现在天元大陆的苍穹之上。 天门之中,仙乐阵阵,霞光万道,瑞彩千条! 一股比玄冰宗降临时,强大了不知道多少万倍的,神圣而又威严的气息,如同天河倒灌,倾泻而下! 在这股气息之下,整个世界,万物生灵,都感受到了一种源自血脉,源自灵魂最深处的……臣服! 大地之上。 那些刚刚占领了天元国,正在享受胜利果实,奴役人族的魔族们,第一个遭了殃。 他们身上的魔气,在接触到那神圣光芒的瞬间,就像是遇到了烈火的冰雪,“滋啦啦”作响,飞速消融! “啊——!” “这是什么力量!” “我的魔气!我的力量在消失!” 无数的低阶魔族,在这神圣光芒的普照之下,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就直接被净化、蒸发,化为了最原始的粒子,消散于天地之间。 魔族皇都。 魔长天和魔玉音,率领着一众魔王,惊骇欲绝地冲出大殿,抬头望向天空那座宏伟的天门。 “这……这是……” 魔长天这位活了上千年的老魔头,此刻的声音,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能感觉到,那股力量,对他有着绝对的克制! 那是……天敌的气息! “快!开启万魔大阵!”魔长天嘶声力竭地吼道。 然而,已经晚了。 一道身影,从天门之中,缓缓走出。 那是一名身穿银色神铠,手持金色卷轴的使者。 他没有五官,整张脸,都是一团柔和而又威严的光芒。 他看都未看下方的魔族一眼,仿佛这些在他眼中,都只是肮脏的尘埃。 他只是轻轻地,吐出了一个字。 “净。” 言出法随! 一个“净”字,如同九天之上落下的最终法旨。 整个天元大陆,都被那无穷无尽的神圣光辉所笼罩。 这不是攻击,这是净化。 是一种更高维度的,从法则层面进行的彻底清洗! 魔族,作为污秽与混乱的代表,首当其冲。 那座由无数魔族骸骨和怨气堆砌而成的皇都,在接触到神圣光辉的瞬间,连同城中那座刚刚建好的万魔大阵,一起发出了刺耳的尖啸。 第19章 平平无奇 一道身影,不疾不徐地从府邸中走出,一步一步,踏空而上。 来人一身黑衣,面容年轻,神情淡漠。 正是项渊。 他终于肯出来了。 三长老的心神,瞬间提到了极致。他死死地盯着项渊,体内的真元疯狂运转,如临大敌。 这个年轻人,给他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那是一种……仿佛面对洪荒巨兽般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项渊升至与他们平齐的高度,目光在他们身上缓缓扫过,就像是在看一群死物。 “你们,很吵。” 他轻轻地开口,说出了三个字。 声音不大,却让三长老和所有玄冰宗弟子,齐齐打了个寒颤。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三长老色厉内荏地喝道,他试图用言语来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 项渊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他只是抬起了右手,伸出了一根手指。 食指。 指尖之上,没有真元波动,没有灵力汇聚,就那么平平无奇地,指向了三长老。 “你……你想做什么!”三长老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生死危机,将他牢牢锁定。 他想逃,却发现周围的空间,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凝固了,他连动弹一下手指都做不到!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根手指,离自己越来越近。 “不!住手!” “师尊!” 玄冰宗的弟子们惊恐地大叫起来,他们想上前救援,却同样被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 恐惧,绝望,瞬间淹没了他们。 项渊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他的手指,轻轻地,点在了三长老的额头上。 “噗。” 一声轻响。 就像是手指戳破了一个水泡。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注视下,堂堂玄冰宗的三长老,一个修为深不可测,足以在下界横着走的强者,他的身体,从额头开始,寸寸瓦解,化为了最原始的粒子,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没有爆炸,没有血腥。 就那么……被抹除。 神魂俱灭,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整个世界,一片死寂。 剩下的那几十名玄冰宗弟子,大脑一片空白。 他们的师尊……就这么……没了? 被一根手指,给点没了? 这是什么力量? 这是什么妖法? “啊——!”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歇斯底里的崩溃尖叫。 “魔鬼!你是魔鬼!” “快跑!快跑啊!” 求生的本能,终于战胜了恐惧,他们体内的禁锢,也随着三长老的死亡而消失了。 他们疯了一样,不顾一切地转身,化作一道道流光,想要逃离这个让他们永生难忘的恐怖之地。 然而,项渊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逃跑。 他并没有追。 只是,当那些人逃出一段距离后,他们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分解。 “不!我的手!” “我的腿!为什么!” “救命啊!我不想死!” 凄厉的惨叫声,在天空中此起彼伏。 他们就像是被点燃的引线,一个接一个地,步了他们师尊的后尘,凭空消散,化为虚无。 自始至终,项渊都只是站在原地,连手指都未曾再动一下。 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很快,天空恢复了平静。 玄冰宗,这支降临之时不可一世的上界队伍,全军覆没。 做完这一切,项渊转身,准备返回城主府。 就在这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脚步一顿。 他一拍手。 “哼哧哼哧。” 那只吞天猪,不知何时,也跑到了半空中,来到了他的脚边。 项渊指了指远处,那道还未完全闭合的空间裂缝,淡淡地说道: “去。” “把对面的东西,都吃了。” 吞天猪似乎听懂了,兴奋地叫唤了一声。 它的小小身躯,迎风便长,瞬间化为一头如同山岳般巨大的恐怖巨兽! 巨兽张开那足以吞噬天地的血盆大口,对准了那道空间裂缝,猛地一吸! 轰隆隆——! 空间裂缝对面的玄冰宗山门,那座由万年玄冰打造的巍峨宫殿,连同宫殿里的所有人,所有物,都在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吸力之下,被硬生生从他们的世界拽了过来,化作一道洪流,尽数没入了吞天猪的口中! 玄冰宗,灭。 从那个自称三长老的老者出现,到那头山岳般的巨兽将空间裂缝对面的所有一切都吞噬殆尽,前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可这短短的一炷香,却给临海城内的所有人,带来了永生永世都无法磨灭的冲击。 东海国的公主,那位曾经也算是一方霸主的女人,此刻正扶着城主府的廊柱,双腿发软,脸色惨白,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项渊会说,那枚被她视作救国至宝的金风珠,只配当一颗糖豆。 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项渊会说,那头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香猪,比整个天元皇朝加起来都要金贵。 原来,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狂妄,而是在陈述一个他们这些凡夫俗子根本无法理解的事实! 金风珠?天元皇朝? 在这一人一猪面前,算个屁! 别说天元皇朝了,就是那个听起来牛气冲天,降临时如同神明般的上界玄冰宗,不也像是一盘点心一样,被那头猪给……吃了? 吃了…… 一想到那个画面,公主殿下就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连同自己的胆汁,都快要一起吐出来了。 萧氏一族的众人,表现得更加不堪。他们本就是凡人武者,何曾见过这等毁天灭地的场景?此刻,他们一个个瘫坐在地,眼神空洞,嘴巴无意识地张合着,像是被抽走了魂魄的木偶。 他们的脑海中,只剩下那头猪的身影。 先是粉粉嫩嫩、人畜无害的小可爱。 然后是山岳般巍峨、吞噬天地的恐怖巨兽。 最后,当那头巨兽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身躯又迅速缩小,变回那只哼哧哼哧的小香猪,迈着小短腿跑到项渊脚边,用脑袋去蹭他裤腿的时候…… 这种极致的反差,所带来的精神冲击,比直接看到世界毁灭还要恐怖一万倍! “嗝~” 吞天猪又打了个饱嗝,嘴里喷出一股精纯到极致的灵气,还夹杂着一丝万年玄冰的寒意。 它晃了晃小尾巴,似乎在向主人邀功。 第18章 滚滚天雷 “有点意思。”三长老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能在这种贫瘠的下界,布下此等大阵的人物,想必是得了什么上古传承。他身上的宝物,一定不少!” “哈哈哈,师尊,那我们岂不是发财了!” “一个小小的下界土著,就算走了狗屎运,还能翻了天不成?” “待会儿擒下他,让他把所有宝贝都交出来!” 玄冰宗的弟子们,已经开始肆无忌惮地讨论着如何瓜分项渊的“遗产”了。 在他们看来,这片土地上的一切,都已经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三长老也很满意弟子们的“上进心”,他清了清嗓子,准备先礼后兵,用他们玄冰宗的威名,先压垮对方的心理防线。 他运足真元,声音如同滚滚天雷,传遍了整座临海城。 “城中主事者听着!” “吾乃上界玄冰宗三长老,奉宗主之命,前来接管此界!尔等蝼蚁,还不速速打开城门,跪迎上宗驾临!” “若肯臣服,或可饶尔等一命,收为奴仆!若敢反抗,顷刻之间,便叫尔等飞灰湮灭,神魂无存!” 声音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霸道与威严。 城中的百姓听到这番话,先是一惊,随即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又是这套说辞。 不久之前,那位皇室老祖,似乎也是这么说的。 结果呢? 被大人一巴掌拍进了山里,差点没爬出来。 城主府内。 项渊依旧在品茶,仿佛外界的雷音,只是恼人的苍蝇嗡鸣。 萧氏族人却是吓得不轻。 “上界?玄冰宗?” “渊儿,这……这些人听起来,好像比之前那个老祖宗还要厉害啊!” 项渊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这时,一名护卫匆匆来报:“大人,城外来了一群人,自称是什么玄冰宗的,要您出去跪迎!” “跪迎?” 项渊终于放下了茶杯。 他没有生气,只是觉得有些好笑。 总有些不开眼的家伙,喜欢用同一种方式,来挑战他的底线。 “让他们等着。” 项渊淡淡地吩咐了一句。 然后,他转头看向一旁的东海国公主,开口问道:“东海国的舰队,休整得如何了?” 东海国公主一愣,没想到项渊会突然问这个,但还是恭敬地回答道:“回大人,已经全部休整完毕,随时可以听候大人调遣!” 自从见识了项渊的恐怖实力后,东海国早就彻底臣服。他们不仅奉上了金风珠,更是将整个国家的舰队指挥权,都交到了项渊手上。 “很好。”项渊点了点头,“让他们去把那些在外面乱晃的魔族,都清理一下吧。看着心烦。” “是!奴婢这就去传令!” 东海国公主激动地领命而去。 这是项渊大人第一次对他们下达命令!这说明,大人已经开始接纳他们了!这是天大的荣幸! 至于城外那些玄冰宗的人? 直接被所有人华丽丽地无视了。 …… 临海城上空。 三长老和一众玄冰宗弟子,等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 城池大门紧闭,连个出来回话的人都没有。 那感觉,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说不出的憋屈。 “岂有此理!” “放肆!这群下界的蝼蚁,竟敢无视我等!” “师尊!别跟他们废话了,直接破开这龟壳,杀进去!” 弟子们一个个义愤填膺,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三长老的脸色也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他堂堂玄冰宗长老,何曾受过这等待遇? 就在他准备亲自动手,给下面这些不知死活的家伙一个教训时。 忽然。 “轰隆隆——!” 临海城的港口方向,传来巨大的轰鸣声。 只见数以百计的庞大战船,挂着东海国的旗帜,组成了一支庞大的舰队,浩浩荡荡地驶出了港口。 这些战船,明显经过了改造,船身之上,刻画着玄奥的符文,船首的撞角,闪烁着森冷的寒光。 “嗯?这是……这个世界的土著军队?” “他们想做什么?出来送死吗?” 玄冰宗的弟子们,好奇地看着这一幕。 然而,这支舰队,根本没有理会天上的他们,而是径直朝着内陆的方向,杀了过去。 他们的目标,是那些正在四处劫掠的魔族。 一场完全不对等的屠杀,开始了。 东海国的军队,在项渊提供的资源和阵法加持下,早已脱胎换骨。他们对上那些普通的魔族士兵,简直就是砍瓜切菜。 “这……”三长老看着这一幕,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下面这座城的主人,似乎……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对方宁愿派兵去清剿那些无关紧要的魔族,也懒得出来见他们一面。 这已经不是挑衅了。 这是赤裸裸的,极致的蔑视! “竖子!安敢如此欺我!” 三长老彻底怒了,他须发皆张,一股恐怖的寒冰气息,从他体内爆发出来。 “给老夫破!” 他猛然一掌拍出,一只完全由万年玄冰凝聚而成的巨大手掌,带着冻结一切的恐怖低温,狠狠地朝着临海城的护城大阵拍了下去! 这一掌的威力,比当初皇室老祖的全力一击,还要强上十倍不止! 轰!!! 玄冰巨掌与临海城的护罩,轰然相撞! 然而,预想中地动山摇、大阵破碎的景象,并未出现。 那只足以冻结山川的巨掌,在接触到护罩的瞬间,就像是冰块遇到了烧红的烙铁,发出了“滋啦啦”的刺耳声响,迅速消融、气化! 前后不过眨眼的功夫,那恐怖的一击,便消弭于无形。 而临海城的护罩,自始至终,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什么?!” 三长老那张盛怒的脸,瞬间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惊骇与难以置信。 他这一掌,可是动用了八成的功力! 足以轻易摧毁一座下界的山脉! 可对方的护罩,竟然……竟然毫发无损?! 这怎么可能! 这绝对不是下界应该存在的防御等级! “师……师尊……” 他身后的那些玄冰宗弟子,也全都看傻了,一个个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们脸上的高傲与不屑,荡然无存,只剩下深深的震撼与一丝……恐惧。 就在这时。 城主府内,终于有了动静。 第17章 拔刀相向 为了争夺一块发霉的干粮,昔日的邻里拔刀相向。 为了抢夺一辆还能勉强移动的破旧板车,曾经的同僚血溅五步。 一些曾经的士族豪门,还妄想着维持他们高高在上的体面,却被饥饿到失去理智的流民,硬生生撕成了碎片,瓜分了他们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 秩序,彻底崩塌。 这里不再是天元国的疆土,而是一片弱肉强食的原始丛林。 魔族的军队甚至都懒得再对这群已经自我毁灭的难民动手,他们只是像驱赶羊群一样,在后面监视着,欣赏着这场由绝望导演的人间惨剧。 城主府内,萧氏一族的众人,透过高墙,听着外面传来的阵阵惨叫与厮杀声,一个个脸色发白,坐立不安。 “渊儿,这……这也太惨了……”项渊的外婆,终究是于心不忍。 项渊正在用一块洁白的丝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中的一柄飞剑。这柄剑,并非那柄威震京城的金色飞剑,而是一柄通体漆黑,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短剑。 他头也未抬,声音平淡得不带一丝起伏。 “我救了他们,谁来救我萧家满门?” “他们当初为东海国入侵而欢呼时,可曾想过,那些被屠戮的沿海百姓,也同样悲惨?” “种因得果,天道循环,仅此而已。” 他的话,像是一盆冰水,浇灭了所有人心中最后一丝不忍。 是啊,这一切,都是他们自找的。 就在这时,那只粉粉嫩嫩的吞天猪,哼哧哼哧地跑了过来,用它的小鼻子,亲昵地蹭着项渊的裤腿。 项渊冰冷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柔和。 他随手从储物戒指里,摸出了一块闪烁着淡淡灵光的矿石,扔给了吞天猪。 “咔嚓!” 吞天猪一口咬住,嚼得嘎嘣脆,吃完还意犹未尽地砸吧砸吧嘴。 一旁的东海国公主看得眼皮直跳。 那可是……星辰铁!炼制地阶法宝的珍稀材料!就这么……喂猪了? 她看着那头猪,又看了看项渊,心中忽然冒出一个荒谬的念头。 或许,在这位大人眼里,外面那百万人的性命,真的还不如他这头宠物猪金贵。 …… 与此同时。 在远离天元国疆域,一片更为广袤,灵气更为充裕的大陆上。 一座通体由万年玄冰打造,悬浮于云海之上的巍峨宫殿内。 “启禀宗主,下界‘天元大陆’的天道气运,已经彻底崩坏。原本的皇朝气数已尽,如今被一个叫‘魔族’的低等种族占据,正是我们采摘‘界源果’的最好时机!”一名身穿蓝色长袍的弟子,恭敬地跪在大殿中央。 王座之上,一名面容冷峻的中年男子,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双眸之中,仿佛有冰雪世界在生灭。 他便是这片地域的绝对主宰——玄冰宗宗主,韩厉。 “魔族?一群只配在污秽之地苟延残喘的臭虫,也敢染指界源?”韩厉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派三长老带一队精英弟子下去,将那些臭虫清理干净,顺便把那颗不成气候的界源果带回来。” “是,宗主!” “记住。”韩厉补充了一句,“下界之人,皆为蝼蚁,无需有任何怜悯。若有反抗者,直接抹除,不要浪费时间。” “弟子遵命!” 很快,一道巨大的空间裂缝,在天元国的上空被强行撕开。 一股比皇室老祖强大百倍,充满了冰冷与高傲气息的威压,从裂缝中倾泻而出。 三长老,一个山羊胡老者,带着数十名年轻气盛的玄冰宗弟子,如同神明降临一般,出现在这片已经残破不堪的大地上。 他们看着下方混乱的景象,眼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厌恶。 “呵呵,真是个肮脏的垃圾场。” “师尊,这些魔族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一个个浑身冒着黑气,丑死了。”一名年轻弟子笑道。 “他们的力量,驳杂不纯,上不得台面。”三长老抚须而笑,一脸的云淡风轻。 就在这时,一支魔族的巡逻队发现了他们。 “什么人!竟敢擅闯我魔族领地!”为首的魔族将领大声喝道。 “聒噪的虫子。” 三长老看都未看他一眼,只是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呼—— 一股肉眼可见的寒气,瞬间席卷而出。 那支由十几名精锐魔族组成的巡逻队,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瞬间冻成了栩栩如生的冰雕,然后“砰”的一声,齐齐碎裂成了一地的冰晶粉末。 秒杀! 玄冰宗的弟子们,顿时发出了轻蔑的笑声。 “太弱了,简直不堪一击!” “这就是占据了这个世界的种族?也太好笑了吧!” 三长老的目光,扫过这片大地,最终,停留在了东方。 在他们强大的神识感知中,整个世界都充满了混乱与污秽的死亡气息,唯有东方沿海的那个方向,有一座城池,气运稳固,灵气充裕,像是一颗黑夜中的明珠,显得格格不入。 “哦?那里似乎还有些反抗势力。”三长老来了些兴趣。 “师尊,要不要弟子们先去把那些魔族的老巢端了?” “不必。”三长老摆了摆手,脸上带着猫戏老鼠般的笑容,“先去那座有趣的城池看看。本长老倒要瞧瞧,是何等的蝼蚁,敢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私藏这片土地上最后的一点灵气。” 他大手一挥,众人化作一道道流光,朝着临海城的方向,激射而去。 玄冰宗一行人的速度极快,不过片刻功夫,便已经出现在了临海城的上空。 他们悬浮于云层之上,如同巡视自己领地的神祇,俯瞰着下方那座井然有序、生机勃勃的城池。 与外面尸骸遍野、哀鸿遍野的景象相比,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师尊,这座城池有古怪!”一名感知敏锐的女弟子开口道,“城中布下了一座极为高明的聚灵阵,将方圆千里的灵气都汇聚于此,而且……城池的防御大阵,品阶似乎极高,连弟子都看不透。” “哦?” 三长老闻言,也认真了起来。他凝神看去,果然发现临海城的上空,笼罩着一层几乎透明的护罩。这护罩的气息,圆融一体,与天地相合,竟让他都感到了一丝压力。 第16章 刻骨仇恨 他们想起了项渊将金风珠喂猪时,他们那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的刻骨仇恨。 原来,他们恨之入骨的魔鬼,才是那个一直在默默守护他们的神明。 而他们顶礼膜拜的君王,他们拥戴的英雄,却是一个彻头彻尾、将整个国家推入深渊的小人! 悔恨! 无尽的悔恨,比魔族的屠刀,更让他们痛苦。 当魔族大军攻破京城外最后一道防线时,这种悔恨,终于化为了求生的本能。 去临海城! 去向那位被我们背叛的神明,忏悔! 去求他,拯救这个被我们亲手毁掉的国家! 一时间,整个天元国,上演了人类历史上最壮观的一次迁徙。 无数的百姓、士族、文人、武者,拖家带口,从四面八方,如同潮水一般,涌向了东部沿海。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临海城! 数日后。 临海城外,黑压压的人群,一望无际,从城门口,一直蔓延到天边的尽头。 数以百万计的难民,跪倒在地。 这一次,没有哭喊,没有叫骂,只有一片死寂的、虔诚的跪拜。 他们所有人,都朝着城墙的方向,深深地叩首。 “我等……有罪!” “我等……恳请项渊大人,宽恕我等的愚昧!” “天元已亡,社稷倾覆!我等……愿拥立项渊大人,为天元新君!重建河山!” “请大人……登基为帝!”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响彻云霄。 城主府的顶楼,项渊端坐窗前,静静地品着茶。 东海国的公主,侍立在一旁,为他添上茶水,看着城外那百万众生跪拜的宏大场面,她的心中充满了震撼。 这个男人,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又好像做了一切。 他以一人之力,覆灭了一个皇朝,如今,这个皇朝的遗民,又来跪求他,成为新的主人。 这是何等的讽刺,又是何等的霸道! 项渊的目光,扫过城下那些密密麻麻的人头,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新君?皇帝? 他对这些,没有半点兴趣。 人群之中,一个曾经容貌艳丽,此刻却狼狈不堪的女子,正拼命地往前挤。 是柳香君。 她和她的家族,也在逃难的人群之中。她看着那座固若金汤的城池,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身影,肠子都悔青了。 她想起了当初在醉仙楼,自己是如何嘲讽他,如何在他面前,去谄媚讨好项海。 如果……如果当初自己选择的是他…… “项渊大人!渊哥哥!”她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凄厉的尖叫,“是我啊!香君啊!我知道错了!你让我进去,我愿意当牛做马伺候你!” 她疯了一样往前冲,却被维持秩序的临海城士兵,一脚踹翻在地。 “滚开!别在这里大呼小叫,惊扰了大人!” 柳香君摔在泥地里,钗环散乱,狼狈如狗。 就在这时,一支魔族的骑兵小队,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难民潮的后方,他们是来追杀溃逃的贵族的。 他们看到了在地上挣扎的柳香君。 “哦?这个女人姿色还不错,带走!” 两名魔族士兵狞笑着上前,像拖死狗一样,抓着她的头发,将她从人群中拖走。 “不!不要!渊哥哥救我!救我啊!” 柳香君发出了绝望的惨叫,她看向城墙,希望能看到那个身影,哪怕只是一个眼神。 然而,城墙之上,那道身影,自始至终,都没有朝她这边看一眼。 绝望之中,她被拖入了魔爪,最终的下场,可想而知。 项渊放下了茶杯。 “吵。” 他轻轻吐出一个字。 身后的护卫统领立刻会意。 片刻后,临海城的城门缓缓打开。 但出来的,不是迎接的队伍,而是一队队全副武装,杀气腾腾的士兵。 他们手持长枪,组成一道人墙,开始无情地驱赶城外的百万难民。 “大人有令,临海城不收留任何人!速速离去,否则,格杀勿论!” 冰冷的声音,击碎了所有人最后的幻想。 他们可以跪求,可以忏悔,但他们,没有资格进入这座城。 …… 魔族攻下了天元皇都。 等待项海的,不是什么封王拜相的奖赏。 魔族,最看不起的,就是背叛者。 他和他的母亲萧玉卿,连同所有残存的项氏皇族,全都被活捉。 他们被扒光了华贵的衣袍,戴上了最沉重的镣铐,像牲畜一样,被关在囚车里,游街示众。 曾经的天元百姓,如今的魔族奴隶,看着囚车里那个不久前还高高在上的皇帝,纷纷捡起石块,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着他。 项海蜷缩在囚车的角落,听着耳边无尽的羞辱和魔族的狂笑,他后悔了。 他后悔的,不是出卖了老祖,不是毁了天元国。 他后悔的是,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回京城!如果当初和项渊一样,找个地方躲起来,是不是就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然而,世上没有后悔药。 他最终的结局,是在魔族的角斗场里,被当作战奴,活生生被一头低阶魔兽撕成了碎片。 整个天元国,彻底沦为了魔族的版图,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火之中,暗无天日。 而东部沿海的临海城,始终是一片净土。 城内,灯火通明,安居乐业。 城外,尸骸遍野,魔物横行。 生活在苦难中的天元遗民,没有一天不在悔恨。他们每天都会朝着东方的方向遥望,看着那座遥不可及的圣城,眼中充满了绝望与麻木。 他们知道,那座城,是他们永远也回不去的故乡,更是对他们昔日愚蠢的,永恒的审判。 项渊的那个“滚”字,像是一道无形的圣旨,彻底宣判了城外百万难民的死刑。 希望,彻底破灭了。 当临海城冰冷的士兵,用长枪将他们驱赶,将他们推出那片他们心目中唯一的安全区时,人性中最深沉的绝望与混乱,终于爆发了。 “他不救我们!他真的不救我们!” “为什么!我们已经跪下忏悔了!为什么还是不肯给我们一条活路!” “哈哈哈……报应!都是报应!我们当初怎么骂他,现在他就怎么对我们!活该!我们都活该死!” 起初是悲怆的哭喊,但很快,这种情绪就变了味。 既然没有了希望,那便只剩下疯狂。 第15章 一言为定 “不,不是我。”项海的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是你们。我会把他引到一个叫‘落凤坡’的地方,那里是你们魔族早就布置好的一个上古陷阱,对吗?” “我会告诉他,那里有我军的粮草大营,需要他去守护。他受了重伤,又对我心怀愧疚,毫无防备,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 “只要你们杀了他,天元国群龙无首,唾手可得!而我,只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我要你们,攻破临海城!我要你们,活捉项渊!我要让他生不如死!我要让他看着他守护的一切,都化为灰烬!” 鬼脸沉默了许久,似乎在权衡这笔交易。 “好!本王答应你!若是事成,本王甚至可以考虑,让你当这片土地新的王!” “一言为定!” …… 半日后,北疆,落凤坡。 这里地势险峻,常年被黑色的雾气笼罩,充满了不祥的气息。 项海带着一支残兵,神色慌张地找到了正在闭目调息的皇室老祖。 “老祖!不好了!我们隐藏在落凤坡的粮草大营被魔族发现了!魔族大军正在猛攻!还请老祖速速前去支援!” 老祖猛地睁开眼睛,果然感受到落凤坡方向传来了剧烈的能量波动,喊杀声震天。 他没有丝毫怀疑,此刻的他,心神激荡,伤势未愈,判断力早已大不如前。 “你在此地组织防御,老夫去去就回!”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经化作一道流光,冲进了那片黑色的雾气之中。 项海看着老祖消失的背影,脸上露出了狰狞而又扭曲的笑容。 “老东西,永别了!” 老祖一冲进落凤坡,便感觉不对劲。 周围的喊杀声,竟然是幻象! 而那股黑色的雾气,带着极强的腐蚀性,正在疯狂地侵蚀着他的护体真元! “不好!中计了!” 他反应过来的瞬间,已经晚了。 轰!轰!轰! 地面之上,陡然升起十八根巨大的黑色石柱,上面刻满了歹毒的魔纹。石柱之间,魔气涌动,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绝杀大阵! “哈哈哈!天元国的老狗,欢迎来到你的葬身之地!” 魔长天,以及其他十一位魔王,同时出现在石柱之上,他们每个人的气息,都通过阵法连接在一起,变得无比强大。 “是你们!”老祖脸色大变。 “杀!” 魔长天一声令下,十八根石柱同时爆发出毁灭性的黑色光束,从四面八方,无死角地轰向阵法中心的老祖! “天龙御甲!” 老祖狂吼一声,金龙虚影再现,但这一次,他本就有伤在身,又被大阵压制,金龙的光芒黯淡了许多。 轰! 一个照面,金龙虚影便被轰得悲鸣一声,寸寸碎裂! “噗!” 老祖狂喷一口鲜血,气息瞬间萎靡下去。 他拼尽全力,左冲右突,但这个阵法仿佛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处处克制着他的功法。每一次攻击,都让他伤上加伤。 他知道,自己今日,在劫难逃。 弥留之际,他的脑海中,闪过了项渊那张冷漠的脸。 他想起了项渊那句“让你看清楚,你守护的那个皇朝,是如何覆灭的”。 原来……这才是结局吗? 就在这时,阵法之外,项海的身影缓缓出现,他隔着光幕,面带微笑地看着阵中垂死挣扎的老祖。 那笑容,充满了嘲讽与快意。 看到这张脸,老祖如遭雷击! 他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不是项渊! 从头到尾,都不是项渊! 是自己……是自己这个愚蠢到极点的老糊涂,被同一个人,用同样的手段,骗了两次! 第一次,他逼走了项家的希望。 第二次,他葬送了项家最后的未来,和自己的性命! “你……畜……生……”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指着项海,眼中流下了悔恨的血泪。 无尽的悔恨与不甘,将他彻底淹没。 轰——! 十几道黑色光束,同时贯穿了他的身体。 天元皇朝最后的守护神,皇室老祖,陨落! 皇室老祖陨落的那一刻,仿佛整个天元皇朝的脊梁骨,都被人硬生生抽断了。 笼罩在北疆上空的那股浩瀚气息,彻底消散。 “老祖……老祖的气息消失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 前线上,所有天元国的将士,都感受到了那股支撑着他们最后信念的力量的消失,脸上瞬间血色尽褪,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恐慌。 “哈哈哈哈!老狗已死!天元当灭!” 魔长天仰天狂笑,声音传遍整个战场。 魔族大军士气暴涨到了极点,如同开闸的黑色洪流,朝着已经彻底失去战意的天元国军队,发起了最后的总攻。 溃败! 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溃败! 长城防线,彻底沦陷。 魔族大军长驱直入,兵锋所指,所向披靡。 一座又一座的城池被攻破,反抗者,杀无赦。曾经繁华的城镇,转眼间便化为人间地狱,到处都是哭喊与哀嚎。 消息如同瘟疫,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天元国剩下的每一寸土地。 国,要亡了! 绝望与恐惧,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而就在这片末日的氛围中,一个被掩盖了十年的真相,也终于如同破土的春笋,开始疯狂地流传开来。 “你们听说了吗?当年镇魔城根本不是项渊皇子弃守的!” “是真的!我有个远房亲戚就是当年镇魔城的老兵,他说,是朝廷断了他们的粮草,是二皇子……不,是项海那个畜生,抢了他们的军功!项渊皇子一个人,带着一群老弱病残,硬生生守了十年啊!” “十年……我的天,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何止啊!我听说,项渊皇子早就警告过先皇,说魔族已经今非昔比,可没人信他啊!所有人都把他当疯子!” “我们……我们都错怪他了……” “何止是错怪!我们还咒他死,我们还骂他是叛徒!我们为东海国攻打他而欢呼……我们……我们简直猪狗不如啊!” 迟来的真相,如同最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每一个天元国百姓的脸上。 他们想起了项渊被废黜时的全民唾骂。 他们想起了项渊占据临海城时的义愤填膺。 第14章 梨花带雨 皇太后萧玉卿也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不断地掌掴着自己的脸。 “渊儿!都是哀家的错!是哀家没有教好他!哀家给你赔罪了!求你救救天元国,救救项氏的江山社稷吧!” 老祖看着这一幕,苍老的脸上,也露出了希冀的神色。 他看着项渊,诚恳地说道:“渊儿,我知道,是我们对不起你。但国难当头,还请你……以大局为重!只要你愿意出手,这天元国的皇位,就是你的!” 城下,是曾经最尊贵的三个人,低声下气的哀求。 城墙上,是那个被他们逼上绝路的男人,冷漠地俯瞰。 所有关注着这里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期待着,期待着项渊点头,期待着这位真正的强者,能力挽狂澜。 然而,项渊只是静静地听完。 然后,他轻轻地吐出了一个字。 “滚。” 说完,他看都未再看城下三人一眼,转身,缓缓走下城墙。 老祖僵在原地,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死一般的灰白。 被废的皇帝项海,和皇太后萧玉卿,也停止了哭嚎,呆呆地跪在地上。 项渊的拒绝,比任何刀剑,都更加伤人。 那是一种彻底的,发自骨髓的,不屑与蔑视。 项海缓缓抬起头,看着那空无一人的城墙,眼中所有的恐惧和哀求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毒蛇一般,怨毒到极致的…… 刻骨恨意。 “滚。” 一个字,如同一座无形的万丈冰山,从天而降,砸在了皇室老祖、项海、萧玉卿三人的心头。 所有的希望,所有的侥幸,所有的盘算,在这一刻,被砸得粉碎。 城墙之下,死一般的寂静。 老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变得比死人还要苍白。他耗尽了尊严,放下了身份,甚至许诺了皇位,换来的,却只是这样一个冰冷、轻蔑的字眼。 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萧玉卿瘫软在地,眼神空洞,嘴里无意识地呢喃着什么,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她亲手将自己的亲外甥推向深渊,如今,这深渊反噬而来,将她最后的依靠也吞噬得一干二净。 唯有项海。 他缓缓地,缓缓地从地上抬起头。 那张原本涕泗横流、充满悔恨与哀求的脸上,此刻竟是出奇的平静。所有的表情都已褪去,只剩下一片死寂。但在那死寂的深处,一簇比地狱业火还要怨毒的火苗,正在疯狂燃烧。 恨! 刻骨铭心的恨! 凭什么!凭什么你项渊就能高高在上,审判一切? 凭什么我生来就是皇子,却要像狗一样跪在你面前,摇尾乞怜! 既然你不让我活,那大家都别活了! 既然你这么在乎这座城,这么享受当救世主的感觉,那我就把这个世界,彻底变成地狱!让你连救的机会都没有! 一个疯狂而又恶毒的计划,在他的脑海中迅速成型。 他重新低下头,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声音嘶哑而绝望:“我明白了……我明白了!皇兄他……他不会原谅我的……说什么都没用了……” 他猛地抬头,看向身旁失魂落魄的老祖,眼中竟是闪烁着一种决绝的、赴死般的光芒。 “老祖!孙儿罪孽深重,百死莫赎!言语已是无用,唯有以血相抵!” “孙儿……恳请老祖允许,让孙儿前往北疆前线,战死在抵御魔族的第一线!用我的命,来为我犯下的罪孽,做最后的救赎!” 这番话,说得是何等的慷慨激昂,何等的悲壮! 老祖浑浊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波动。 他本已心如死灰,但项海这突如其来的“醒悟”,让他看到了一丝微弱的光。难道……这孩子真的知错了?真的想用生命去弥补了? “你……”老祖的声音沙哑。 “老祖不必多言!”项海抢着说道,生怕他拒绝,“我意已决!我项海生是项家人,死是项家鬼!就算皇兄不认我,我也要为项氏江山,流尽最后一滴血!” 他这番表演,堪称完美。 一个幡然悔悟、决心赴死的悲情英雄形象,跃然纸上。 老祖看着他,心中百感交杂。愧疚、疲惫、还有一丝不忍。他终究是项家的血脉,是自己看着长大的皇孙。 “也罢……”老祖长叹一声,仿佛瞬间又苍老了十岁,“既然你执意如此,老夫……便允了你。老夫会跟在你身后,为你掠阵。” 他终究还是不放心。 然而,他这句“为你掠阵”,正中项海下怀! 项海心中狂喜,面上却愈发悲壮,对着老祖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谢老祖成全!” …… 离开临海城后,项海没有片刻耽搁,在老祖的“护送”下,直奔北疆战场。 途中,他寻了一个借口,说是要去联系一支潜伏在敌后的秘密部队,暂时与老祖分开。 老祖并未怀疑,只当他是在安排战术,叮嘱他小心行事。 而项海,则一头扎进了一处荒无人烟的魔气缭?繞的山谷。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漆黑如墨、雕刻着诡异魔纹的玉佩。这是他当初在宫中无意间得到的东西,据说是百年前一位投靠了魔族的皇室叛徒所留。 他将真元注入其中。 嗡! 玉佩发出一阵诡异的波动,一道黑气冲天而起,在空中凝聚成了一张巨大而又狰狞的鬼脸。 “何人,召唤本王?”鬼脸的声音充满了暴戾。 “是我,天元皇朝的……皇帝,项海。”项海强忍着恐惧,沉声说道。 “皇帝?哈哈哈,一个被废掉的皇帝吗?”鬼脸嘲讽道,“你找本王,有何贵干?想投靠我们吗?可惜,我们魔族,不收废物。” 项海的脸色一阵青白,但他强行压下怒火,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容。 “我不是来投靠的,我是来送一份大礼的。” “哦?什么大礼?”鬼脸来了兴趣。 “你们魔族,最大的阻碍,是谁?”项海反问道。 鬼脸沉默了片刻,随即说道:“是你们那个躲在京城里的老不死的!若不是他,我魔族大军,早已踏平你们的皇都!” “没错。”项海的笑容愈发森然,“我的礼物,就是他的命!” “什么?!”鬼脸的声音中充满了震惊,“就凭你?” 第13章 耀武扬威 “哦?手下败将,也敢言勇?”魔玉音看着他,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你说什么?!”老祖气得差点又是一口血喷出来。 “我说,”魔玉音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连我家先生一招都接不住,还有脸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先生?”老祖一愣。 “你的好皇孙,项渊,就是我的先生。”魔玉音笑得愈发灿烂,“他送我的这身装备,如何?比你们天元国那些破铜烂铁,强多了吧?” 轰!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在老祖的脑海中炸响。 他死死地盯着魔玉音身上的紫雷魔甲和紫雷剑,又想起了项渊那一身霸道的紫色雷霆。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不是项渊勾结魔族! 是他,一个人,扶持了整个魔族! 老祖的目光,缓缓转向了身后那个脸色已经吓得惨白的项海。 他又想起了项海的战报,上面写着“魔族势微,不堪一击”。 他又想起了项渊那十年苦守镇魔城的功绩,却被安上了一个“弃城逃跑”的罪名。 所有的碎片,在这一刻,都拼凑了起来! 真相,已经昭然若揭! “你……”老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金属在摩擦,他指着项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骗,我?” 一股比之前面对魔族时恐怖十倍的杀意,从老祖身上爆发出来。 项海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抖如筛糠。 “老……老祖……您听我解释……” “解释?” 老祖怒极反笑,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自嘲。 他笑自己有眼无珠,笑自己愚不可及! 他一把抓起项海的衣领,如同抓小鸡一般将他提了起来,根本不顾下方战场上天元大军的惊骇目光。 “你这个欺师灭祖的畜生!” 老祖一巴掌狠狠地扇在项海的脸上。 “啪!” 清脆的响声,传遍了整个战场。 新登基的天元皇帝,当着两军将士的面,被自家的老祖宗,狠狠地扇了一个耳光! 项海的半边脸瞬间高高肿起,嘴角溢出鲜血,整个人都懵了。 “老祖……” “闭嘴!” 老祖根本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提着他,身形一闪,便从战场上消失,直奔京城皇都而去。 “老祖!” “陛下!” 天元国的大军,瞬间群龙无首,彻底陷入了混乱。 魔玉音看着这一场闹剧,挥了挥手。 “杀。” 魔族大军趁势掩杀,天元国的防线,一溃千里。 …… 天元皇都,仙皇大殿。 老祖如同天神下凡,提着半死不活的项海,直接降临在大殿中央。 “轰!” 巨大的冲击力,让整个大殿的地板都龟裂开来。 “都给老夫滚出来!” 他怒吼一声,恐怖的声浪席卷了整个皇宫。 片刻之后,以皇后萧玉卿,也就是现在的皇太后为首的文武百官,全都惊恐万分地跑进了大殿。 当他们看到被老祖扔在地上,如同死狗一般的皇帝项海时,全都吓得魂不附体。 “老祖!这是……这是怎么了?” 皇太后萧玉卿强装镇定,颤声问道。 “怎么了?” 老祖的目光,如同两把利剑,死死地刺向她,“你生的好儿子!你们母子二人,演的好一出戏!” “颠倒黑白,构陷忠良!将我天元国唯一的擎天玉柱,逼成了生死大敌!” “你们,该当何罪!” 老祖每说一个字,身上的威压就重一分。 大殿之上的所有人,全都“噗通噗通”地跪倒在地,连头都不敢抬。 皇太后萧玉卿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知道,一切都败露了。 她还想狡辩,但在老祖那洞悉一切的目光下,所有的谎言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我……” 她只说出一个字,便被老祖的气势压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老祖看着殿下这群噤若寒蝉的臣子,看着地上装死的项海,看着面如死灰的萧玉卿,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这个皇朝,已经从根子上烂掉了。 唯一的希望,只有他。 那个被自己亲手打伤,被整个国家背叛的皇孙,项渊。 老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知道,现在做什么都晚了,但有些事,必须要做。 哪怕是豁出这张老脸不要! “传老夫之令!” 他的声音响彻大殿。 “皇帝项海,品行不端,蒙蔽君上,即刻起,废去帝号,圈禁于宫中,静思己过!” “皇太后萧玉卿,教子无方,协同作乱,一同圈禁!” “至于你们……”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曾经跟随着项海摇旗呐喊、构陷项渊的文武百官。 “全都给老夫滚到宫门外跪着!什么时候渊儿……什么时候项渊大人原谅你们了,你们再起来!” 做完这一切,他一把提起地上的项海,又拽起瘫软的皇太后,冷冷地说道: “你们两个,跟我走!” “去哪里?”萧玉卿绝望地问道。 “去临海城,负荆请罪!” …… 临海城外。 一支无比怪异的队伍,出现在了城门之下。 为首的,是天元皇朝的老祖,他收敛了所有的气息,脸上带着深深的愧疚与疲惫。 跟在他身后的,是曾经的天元皇帝项海,和皇太后萧玉卿。 他们两人,身上穿着囚服,背上……真的背着荆条,一步一步,无比屈辱地走到了城下。 这惊世骇俗的一幕,瞬间引爆了整个天元国。 无数道目光,无数道神识,全都汇聚于此。 老祖,竟然真的带着皇帝和太后,来给项渊请罪了! 老祖站在城下,运足真气,声音却不再是霸道,而是带着一丝恳求。 “孽……不肖孙项渊,老祖我……有眼无珠,误信谗言,特带这两个罪魁祸首,前来向你请罪!” “还请……念在同为项氏血脉的份上,开城一见!” 城墙之上,一片寂静。 许久,项渊的身影,才缓缓出现。 他依旧是一身黑衣,负手而立,眼神淡漠地看着城下那三个无比狼狈的身影。 仿佛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闹剧。 “老祖!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项海一看到项渊,立刻跪了下来,涕泗横流地磕头,“皇兄!求求你原谅我!是我鬼迷心窍!是我嫉妒你!求求你看在父皇的份上,饶我这一次吧!” 第12章 烟尘冲天 老祖身上的龙形铠甲,如同纸糊的一般,寸寸碎裂! “噗——!” 老祖一口老血喷出,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从高空之中狠狠地砸了下去! 轰! 城外的一座山头,直接被他砸得粉碎,烟尘冲天而起! 整个世界,一片死寂。 临海城内,所有人都石化了。 皇室老祖……那个传说中无敌的存在…… 就这么…… 一招…… 被秒了? 项渊收回手掌,负手而立,眼神淡漠地看着远处那个被他一掌砸出的深坑,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废物。” 他轻轻吐出两个字,转身便要返回城主府。 就在这时,深坑之中,一道狼狈至极的身影冲天而起,正是那位皇室老祖。 此刻的他,须发凌乱,衣袍破碎,嘴角还挂着血迹,哪里还有半分先前的高人模样。 他死死地盯着项渊的背影,眼中充满了无尽的骇然、屈辱,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 “你……你到底是谁!” 他嘶声力竭地吼道。 这绝不是项渊! 那个他印象中的废物皇孙,绝不可能有如此恐怖的实力! 项渊没有回头,只是留下了一句冰冷的话语。 “我是谁,你不配知道。” “今日留你一命,是让你看清楚,你守护的那个皇朝,是如何覆灭的。” “滚吧,别再来脏了我的地方。” 说罢,他的身影消失在城主府内。 老祖僵在半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胸口剧烈起伏。 “噗!” 又是一口逆血喷出,他再也承受不住这巨大的羞辱和伤势,化作一道流光,头也不回地朝着京城的方向逃去。 他要回去问个清楚! 项海那个小畜生,到底对他隐瞒了什么! 就在皇室老祖那恐怖的气息从临海城消失的同一时间。 遥远的北疆前线。 身披紫雷魔甲,宛如女战神一般的魔玉音,猛然抬起了头。 她那双灵动的眸子,望向了东方的天际。 “先生的气息……刚才爆发了。” 她轻声呢喃,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动人的笑容。 “看来,天元皇朝那个老不死的,已经被先生解决了。” 站在她身旁的魔长天,以及其余的魔王,也同样感受到了那股一闪即逝的恐怖碰撞。 “圣女殿下,那股苍老的气息消失了!”一名独角魔王兴奋地说道。 魔长天眼中精光一闪,当机立断。 “传我命令!全军出击!!” “吼——!” 憋屈了许久的魔族大军,爆发出震天的咆哮。 脱胎换骨的他们,早就想和天元国的军队好好干一场了! 无数道紫色的雷霆,在魔族阵营中亮起,汇聚成一片雷电的海洋,狠狠地朝着天元国的长城防线轰击而去! 原本因为老祖出手而暂时稳住的战线,瞬间崩溃! 天元国的士兵们,面对这如同天罚般的攻击,连抵抗的意志都无法升起,哭喊着四散奔逃。 魔族大军,如同决堤的洪水,势不可挡地涌入了长城之内,又一座重镇,宣告失守! …… 另一边。 皇室老祖拖着重伤之躯,一路风驰电掣,心中的惊骇与愤怒交织在一起,让他几欲发狂。 他败了。 败得彻彻底底,毫无悬念。 那个被他视为孽障的皇孙,其实力,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甚至达到了一个他无法理解的层次。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他想不通。 但他现在没时间去想这些,他只知道,自己被骗了! 项海那个小畜生,在奏报里,将项渊描绘成一个只会燃烧真元拼命的疯子,一个靠着勾结魔族才侥幸得手的叛徒! 可刚刚那一战,项渊根本没有燃烧真元,用的,是堂堂正正、霸道无匹的纯阳雷体! 那份实力,需要勾结魔族? 开什么玩笑!他一个人,恐怕就能横扫整个魔族! 耻辱! 前所未有的耻辱! 自己活了几百年,竟然被一个黄口小儿玩弄于股掌之间! 然而,当他感受到从北疆方向传来的剧烈真元波动,以及那不断崩溃的防线时,他的怒火又强行压下了一部分。 “不对……现在不是找他算账的时候……” 老祖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在他看来,项渊虽然强得离谱,但他毕竟也是项家人。 自己被他打伤,是家族内部的事情。 可魔族入侵,却是国仇! 他甚至恶毒地想,是不是项渊故意将自己引去临海城,拖住了自己,好让魔族趁虚而入? 这个念头一生出,便不可遏制。 “好你个孽障!心机竟然如此深沉!” 老祖将所有的失败和屈辱,都暂时归咎到了项渊的身上。 “等老夫击退了魔族,再来与你好好算算这笔账!” 他强行压下伤势,改变方向,朝着北疆战场飞去。 当他赶到战场时,看到的是尸横遍野,节节败退的天元大军。 “一群废物!” 老祖怒吼一声,强行提起真元,再次出手,金色的掌印横扫而出,总算是暂时遏制住了魔族的攻势。 “老祖威武!” “老祖来了!我们有救了!” 天元国的士兵们看到救星降临,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 新皇项海,也带着一众亲信,连忙从后方安全的指挥所里迎了上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与悲痛。 “老祖!您……您没事吧?” 他看到老祖嘴角的血迹,心中一惊,但更多的是狂喜。 受伤了? 看来项渊那个废物还是有点本事的,竟然能伤到老祖! 不过这样更好! 老祖受伤,必然对项渊恨之入骨,就更会相信自己的话了! “老祖,您看!那魔族妖女又在叫阵了!”项海指着前方,一脸的义愤填膺,“这魔族不知从何处得了大批精良的兵器铠甲,战力大增!儿臣怀疑,就是项渊那逆贼提供给他们的!” 老祖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魔族阵前,魔玉音身姿卓绝,紫衣飘飘,手持长剑,身后十八柄飞剑环绕,威风凛凛。 “天元国的缩头乌龟们,就只有这点本事吗?” 魔玉音清脆的声音传遍战场,“那个叫项海的,滚出来受死!” “妖女休得猖狂!” 老祖怒喝一声,飞身上前,与魔玉音遥遥对峙,“今天,老夫便要让你有来无回!” 第11章 以慰天灵 “国之所以危,家之所以破,皆因项渊此逆贼而起!他通敌魔族,屠戮同胞,毁我希望,罪恶滔天!” “先皇临终遗愿,便是要朕清理门户,诛杀此獠,以正国法,以慰天灵!” “今日,朕恳请老祖出山,为我项氏皇族,为我天元万民,斩妖除魔!” 说罢,他朝着大殿深处,那片代表着皇室最高禁地的区域,长跪不起。 轰——! 一股苍老而又恐怖到极致的气息,从禁地深处苏醒。整个皇都,都在这股气息下瑟瑟发抖。 一位须发皆白、身穿古朴长袍的老者,凭空出现在大殿之中。 他,就是天元皇朝最后的底牌,已经闭关百年,修为深不可测的皇室老祖! 老祖的目光扫过殿下众人,最后落在项海身上,声音沙哑而威严:“说,究竟发生了何事?” 项海立刻将早已准备好的,关于项渊的种种“罪证”,添油加醋地呈了上去。 老祖看着这些“证据”,本就因国家衰败而愤怒的心情,更是火上浇油。 “废物!一群废物!”老祖怒喝一声,整个大殿都在晃动,“我项氏一脉,竟出了如此败类!” 他深信不疑,因为在他看来,一个能亲手毁掉救国至宝的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 “也罢!老夫便先去挡住魔族,再回来清理门户!” 老祖身形一闪,消失在大殿。 片刻后,北疆前线,一股浩瀚无匹的力量从天而降,硬生生将魔族大军的攻势遏制住,形成了一个短暂的对峙局面。 做完这一切,老祖没有片刻停留。 他那双蕴含着无尽怒火的眼睛,望向了东方。 下一刻,他的身影,出现在了临海城的上空,恐怖的威压如同天塌一般,笼罩了整座城池。 一道如同天雷滚滚的怒吼,响彻云霄。 “孽障项渊,滚出来受死!” 城主府内,萧氏一族的众人,连同那位远道而来的东海国公主,全都感到了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他们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修为稍弱者,已经站立不稳,瘫倒在地。 “是……是皇室老祖的气息!”萧氏族长,项渊的亲舅舅,声音颤抖地说道。 他曾有幸在年轻时远远见过一次这位传说中的人物,那股毁天灭地的气息,他永世难忘! “渊儿……”萧玉卿的母亲,也就是项渊的外婆,满脸担忧地看向自己的外孙。 那可是天元皇朝的守护神,是活了数百年的老怪物,渊儿他能应付得了吗? 项渊的脸上,却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淡漠神情。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杯子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 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一股奇异的魔力,瞬间驱散了笼罩在府邸上空的恐怖威压。 萧氏众人顿感压力一轻,纷纷喘息起来,再看项渊时,眼神中已经充满了敬畏。 项渊站起身,一步踏出,身形便已出现在府邸之外,缓缓升上半空,与那名须发皆白的老者遥遥相对。 “你就是项渊?” 皇室老祖的目光如电,带着审视与不屑,仿佛在看一只可以随手捏死的蝼蚁。 “见到本老祖,为何不跪!” 老祖声如洪钟,蕴含着无上的威严,他习惯了所有人在他面前俯首称臣的样子。 项渊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老东西,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吗?”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我跪?” 此言一出,下方城池中无数通过神识窥探此地的武者,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疯了! 这项渊一定是疯了! 那可是皇室老祖啊!天元国的定海神针!他怎么敢如此说话! “放肆!” 老祖勃然大怒,他已经有几百年没听过如此忤逆之言了。 “通敌叛国,残害同胞,辱没先祖,你这等孽障,留你何用!” “今日,老夫便要亲自出手,清理门户,以正我项氏门风!” 话音未落,老祖猛然一掌拍出! 轰隆! 一只完全由真元凝聚而成的金色巨掌,遮天蔽日,带着碾碎一切的恐怖威能,朝着项渊当头压下! 空间在这巨掌之下,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声,仿佛随时都会崩裂。 这一掌,足以将整座临海城夷为平地! 城中的百姓和萧氏族人,看到这末日般的景象,全都吓得面无人色,眼中充满了绝望。 然而,项渊却只是抬起头,眼神中没有丝毫波澜。 他甚至没有动。 就在那金色巨掌即将落下的瞬间。 嗡——! 一道紫色的雷光护罩,凭空出现在项渊的头顶。 那遮天蔽日的金色巨掌,拍在薄如蝉翼的护罩之上,竟然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便轰然溃散,化为漫天光点,消散于无形。 “什么?!” 老祖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他这一掌,虽然只用了五成力,但也足以秒杀任何神虚境初期的强者! 可对方,竟然站着不动就接下来了? 这怎么可能! “就这点本事,也敢学人出来清理门户?” 项渊的声音充满了不屑,他缓缓抬起了右手,掌心之中,一团紫色的雷电“滋啦”作响,不断跳动。 “你也……是纯阳雷体?!” 老祖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像是看到了什么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项氏皇族历史上,也曾出过一位纯阳雷体的先祖,那可是横压一个时代的无敌存在! 可这项渊……他不是个被废了的废物吗? “既然你喜欢用手掌,那我也用手掌好了。” 项渊话音落下,同样一掌拍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只同样由真元凝聚而成的手掌。 但这只手掌,却是紫色的! 掌心之中,雷龙咆哮,仿佛蕴含着天地间最狂暴的毁灭之力! 老祖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脸色剧变,不敢再有丝毫托大,体内的真元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 “天龙御甲!” 他大吼一声,一条金色的巨龙虚影从他体内冲出,盘绕在他周身,形成了一套威武不凡的龙形铠甲! 这是他的最强防御! 然而,没用。 那只紫色的雷霆巨掌,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姿态,瞬间就击溃了盘绕的金色巨龙。 咔嚓! 第10章 稀世珍宝 他一拍手,一只粉粉嫩嫩、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香猪,哼哧哼哧地从后堂跑了出来。这正是他用系统资源培养,拥有大帝之姿的妖兽——吞天猪。 项渊拿起那枚足以拯救亿万生灵、被誉为稀世珍宝的金风珠,就像扔一颗糖豆一样,随手抛给了小香猪。 “咔嚓!”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吞天猪一口将金风珠咬住,嚼得嘎嘣脆,然后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你……你……”天元国的使者指着项渊,手指抖得像是得了羊癫疯,“你……你竟然把金风珠……喂给了猪?!!” 项渊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眼神陡然变冷,一股恐怖的杀意笼罩了整个大厅。 “这头猪,比你们整个天元皇朝加起来,都要金贵。” “现在,带着你的废纸,滚。”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以一种近乎瘟疫般的速度,传遍了天元国的每一个角落。 项渊,将拯救国家的唯一希望——金风珠,喂了猪! 整个天元国,彻底疯了! “畜生!他就是个畜生!” “魔鬼!他不是人!他要眼睁睁看着我们所有人都死!” “杀了他!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他!这种国贼,不配活在世上!” 愤怒的火焰,燃烧了整个国家。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咒骂,而是化为了刻骨的仇恨。在百姓们眼中,魔族的威胁固然可怕,但项渊这种“自己人”的背叛,更让他们无法容忍。 仙皇大殿之上。 “噗——!” 皇帝项天元再次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瘫倒在龙椅之上,脸色灰败,眼神涣散。 他被气疯了,也被彻底羞辱了。 他是一国之君,是天子,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项渊此举,不只是毁掉了金风珠,更是将他这个皇帝的脸面,连同整个天元皇朝的尊严,一起踩在脚下,碾得粉碎。 “杀……杀了他……”他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眼中充满了暴戾的血丝。 然而,无人应答。 杀?拿什么杀?谁去杀? 魔藤阵已经彻底摧毁了长城防线,魔族大军长驱直入,天元国的军队节节败退,一座又一座的城池失守,边疆的求援文书堆积如山。 国家已经自顾不暇,哪还有余力去对付那个能翻江倒海的怪物? 珠帘后,皇后萧玉卿看着丈夫那副濒死的模样,眼中非但没有一丝悲伤,反而闪过一抹狠毒与决然。 机会来了。 她的渊儿,已经彻底与这个国家决裂,成为了全民公敌。那么,她唯一的希望,就只剩下项海。 只要皇帝死了,只要项海能登上皇位,她就还是这个国家最尊贵的女人! 从那天起,每日送往皇帝寝宫的汤药里,多了一味无色无味的慢性剧毒。 在皇后“无微不至”的照料下,皇帝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了下去。所有人都以为,他是被项渊气的,是被国事愁的,却无人知晓这背后的阴谋。 天元国,已是风雨飘摇。 魔族圣女魔玉音,身披紫雷魔甲,手持紫雷神剑,如同女战神一般,率领着脱胎换骨的魔族大军,势如破竹。 天元国的所谓精锐,在她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国将不国! 皇帝项天元躺在龙榻之上,弥留之际,神智反而有了一丝清明。 他开始不受控制地回想过去。 他想起了十年前,项渊是如何用一支老弱病残,硬生生将日益强大的魔族挡在镇魔城外,护佑了天元十年太平。 他想起了项渊那一句句声嘶力竭的警告:“魔族已非百年前的魔族,他们马上就要打进来了!” 他想起了项海那漏洞百出的捷报,想起了满朝文武的阿谀奉承…… 原来,错的不是项渊。 错的,是自己! 是自己这个自以为是的皇帝,亲手将最忠诚、最能干的儿子,逼成了最大的敌人! 悔恨! 无尽的悔恨,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渊儿……渊儿……”他伸出枯瘦的手,在空中徒劳地抓着,浑浊的眼泪滚滚而下。 他想见项渊,想亲口对他说一声“对不起”。 他想把这个已经腐朽的皇位传给他,只有他,才能拯救这个国家!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枕下摸出代表着皇帝最高权力的私人玉玺,颤抖着交给身边最信任的老太监。 “去……去临海城……告诉渊儿……朕错了……朕把皇位……传给他……” “遵旨!”老太监泪流满面,揣着玉玺,就要秘密出宫。 然而,他刚走到门口,就被一队侍卫拦下。 皇后萧玉卿面若冰霜地从阴影中走出。 “陛下已经神志不清,胡言乱语。把他给我拿下,休得让他出去妖言惑众!” “娘娘!这是陛下的遗诏啊!”老太监惊恐地大叫。 萧玉卿冷冷一笑,挥了挥手。 几把钢刀落下,老太监和那份最后的悔悟,一同倒在了血泊之中。 解决了后患,萧玉卿快步回到寝宫,看着龙榻上已经气若游丝的皇帝,俯下身,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残忍地说道: “陛下,别等了,你的好儿子,是不会来见你的。很快,我们母子的海儿,就会成为新的皇帝。” “你……毒妇……”皇帝双目圆睁,死死地盯着她,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与悔恨,最终,头一歪,彻底没了声息。 皇帝驾崩! 皇后与二皇子项海立刻封锁了消息,伪造了一份传位诏书。 第二日,丧钟敲响。 项海身穿孝服,手捧“遗诏”,在文武百官面前,登上了那至高无上的皇位。 新皇登基,第一件事,不是想着如何抵御魔族,而是立刻派出了使者,带着极为屈辱的条件,前往魔族大营,请求和谈。 他愿意割让半壁江山! 他很清楚,这样的条件,必然会引来举国上下的反对,尤其是皇室中那些顽固的老家伙。 所以,他需要一个能吸引所有仇恨的靶子,一个能让他的屈膝投降变得“合情合理”的罪人。 项海站在仙皇大殿之上,面对着皇室宗亲和文武百官,声泪俱下地控诉着项渊的滔天罪行。 第9章 铁石心肠 “我们都是天元国的百姓,你们不能见死不救啊!” “项渊!你这个铁石心肠的魔鬼!你不得好死!” 起初的哀求,在长时间的绝望等待后,逐渐变成了恶毒的咒骂。人性中的丑陋,在生死关头暴露无遗。他们似乎忘了,不久前,正是他们用最污秽的言语,诅咒着城墙上那个冷漠的男人。 城主府内,萧氏一族的众人也是坐立不安。 “渊儿,外面毕竟都是同胞,我们就这么看着……”一名心软的族老忍不住开口。 项渊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同胞?他们咒我死的时候,可曾想过我们是同胞?他们为东海国入侵拍手叫好时,又可曾想过那些被屠戮的沿海百姓是他们的同胞?” 一番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是啊,那些人的嘴脸,他们也曾亲眼见过。若非项渊,他们整个萧家早已是午门下的冤魂。 就在这时,一名护卫匆匆来报:“大人,城外来了一批人,自称是附近黑石礁的渔民,想要求见大人。” “渔民?”项渊眼中闪过一丝波动。 他想起来了,月前他刚到临海城时,曾顺手斩杀了一头作乱的深海巨妖,救下了一船渔民。当时他并未放在心上,没想到他们竟找来了。 “让他们进来。” 很快,十几个皮肤黝黑、身形壮硕的汉子被带了进来。为首的老渔民一见到项渊,立刻带着众人跪下,没有哭喊,没有哀求,只是“砰砰砰”地磕了三个响头。 “项大人!您救过我们全村的命!我们没什么能报答您的,只有这一把子力气和对这片海的熟悉!只要您不嫌弃,我们愿为您守海、为您出航,做牛做马,万死不辞!”老渔民声音洪亮,眼神中满是真诚与质朴。 他们身后,还跟着他们的家人,妇孺老幼,每个人都带着紧张而又坚定的神情,将手中提着的鱼干、海货等微不足道的礼物高高举起。 项渊看着他们,冰冷的目光中,终于有了一丝暖意。 他站起身,亲自扶起老渔民:“起来吧。我这里,不养闲人,但也不亏待真心投靠我的人。” 他转向护卫:“传令下去,开城门,只许黑石礁的村民入内。给他们安置住处,分发粮食,编入城防巡海队。” “是!” 城门“嘎吱”一声,开了一道缝。 城外的难民们先是一喜,以为项渊终于心软了,正要一拥而上,却被全副武装的士兵用长枪拦住。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那几十户渔民,在他们羡慕、嫉妒、怨毒的目光中,走进了那座对他们来说如同天堑的城池。 “为什么!为什么让他们进不让我们进!” “不公平!这不公平!” “项渊!你这个伪君子!你会有报应的!” 愤怒的咆哮和诅咒再次淹没了城门,但这一次,城墙之上,再无一人理会。 最终,绝望的难民们带着更深的怨恨离去,他们涌向内陆的其他城池,却正好撞上了四处劫掠、怒火中烧的东海国残军。 一场场惨绝人寰的屠杀,在天元国的东部沿海不断上演。消息传开,整个天元国,终于感受到了切肤之痛。 而此时的天元皇都,正面临着比东海国入侵更为恐怖的危机。 “报——!陛下!北疆急报!魔族……魔族攻破了长城第一道防线!” “什么!”皇帝项天元拍案而起。 “魔族不知用了什么妖法,在长城脚下催生出无数诡异的黑色藤蔓,刀砍不断,火烧不尽,还在不断蔓延,我方守军……损失惨重!” 仙皇大殿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个消息震得头皮发麻。 很快,朝中大学士翻遍古籍,终于找到了关于那诡异藤蔓的记载——魔藤阵!一种上古魔族用以攻城的歹毒阵法,唯一的克制之法,便是东海国的镇国之宝——金风珠。 金风珠! 听到这个名字,皇帝和满朝文武的脸色,瞬间变得比锅底还黑。 他们刚刚才借刀杀人,把东海国往项渊的枪口上推,现在却要去求人家的镇国之宝?这脸往哪搁? 更让他们吐血的消息接踵而至。 “陛下……东海国……东海国派出了以公主为首的使团,前往临海城……向项渊……赔礼道歉,并且……并且奉上了国宝金风珠,以求平息项大人的怒火……” “噗——” 皇帝项天元一口气没上来,险些当场昏厥。 整个朝堂,鸦雀无声。 世界,仿佛成了一个巨大的笑话。 短暂的死寂之后,一种荒谬而又扭曲的希望,在所有人的心中升起。 宰相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出班奏道:“陛下!金风珠在项渊手中,此乃天佑我天元啊!项渊虽有叛逆之举,但他体内终究流着项氏的血脉!国难当头,他岂能坐视不理?” “对啊!他必须交出金风E珠!” “这是他为国赎罪的唯一机会!” “陛下,请即刻下旨,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命项渊献上宝珠,共御外敌!” 新一轮的舆论风暴,以更快的速度席卷了整个天元国。这一次,他们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 “项渊!民族大义面前,个人恩怨算什么!快交出金风珠!” “为了天下苍生,你必须交出来!否则你就是千古罪人!” 无数百姓、文人墨客,纷纷写下血书,义正言辞地要求项渊以大局为重。 皇帝的圣旨,也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临海城。言辞恳切,不再是命令,而是“请求”,并许诺只要项渊交出宝珠,便可恢复其皇子身份,既往不咎。 临海城,城主府。 项渊的面前,摆着两样东西。 一样,是东海国公主亲自奉上,散发着柔和金光的金风珠。 另一样,是天元国皇帝派来的使者,卑躬屈膝呈上的“请求”圣旨。 “呵呵……呵呵呵呵……”项渊看着那封圣旨,发出了低沉的笑声。 他笑得前俯后仰,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天元国的使者和一旁陪同的东海国公主,都看得莫名其妙。 笑声过后,项渊随手将圣旨扔在地上,然后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举动。 第8章 阴狠光芒 他伤势已经好了大半,此刻眼中闪烁着阴狠的光芒。 “父皇,各位大人,儿臣有一计,或可不费我天元一兵一卒,便能置项渊于死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皇帝精神一振:“海儿,有何妙计,速速讲来!” 项海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缓缓说道:“父皇,临海城地处东部沿海,与那蛮横霸道的东海国隔海相望,素有摩擦。东海国之人,贪婪好战,无利不起早。” “我们只需……略施小计,‘不小心’将一些假消息透露给东海国。比如说,逆贼项渊在临海城内发现了上古宝藏,富可敌国。又或者说,项渊初占临海城,根基不稳,城防空虚……” “以东海国的贪婪本性,他们定会集结大军,前去攻打。届时,我们只需坐山观虎斗即可!” 此计一出,满朝文武先是一愣,随即纷纷抚掌叫好。 “妙啊!二皇子此计甚妙!” “借刀杀人!让他们狗咬狗!哈哈哈!” “若项渊被东海国所杀,我朝大患可除!若东海国被项渊重创,我朝亦可少一强敌!此乃一石二鸟之计,高!实在是高!” 皇帝项天元听得龙颜大悦,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 “好!好!好!不愧是朕的麒麟儿!”他大笑道,“就依海儿之计,速去办理!此事要办得隐秘,做得像真的一样!” “儿臣遵旨!”项海得意地领命而去。 很快,一道道精心编造的“绝密情报”,通过各种“意外”的渠道,传到了东海国的王庭之中。 东海国,一个由无数岛屿组成的海洋国家,民风彪悍,崇尚武力。 当东海国王看到情报上描述的“上古仙人洞府”、“堆积如山的灵石法宝”时,他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天助我也!”东海国王一拍王座,“传令下去!集结王国所有舰队,所有神元境以上的高手,随本王出征!目标——天元国,临海城!” …… 消息传回天元国,举国欢腾。 “听说了吗?东海国要发兵攻打临海城了!” “太好了!让那些蛮子去咬死项渊那个叛徒!” “哈哈哈,这叫恶人自有恶人磨!看他还怎么嚣张!” “最好让他们两败俱伤,全都死光光!我们天元国也能少两个祸害!” 茶馆酒楼,街头巷尾,到处都是幸灾乐祸的议论声。百姓们仿佛已经看到了项渊被东海国大军撕成碎片的场景,一个个喜笑颜开,甚至有人为此燃放鞭炮庆祝。 他们似乎完全忘了,东海国同样是天元国的敌人。 几天后,东海国的庞大舰队遮天蔽日,出现在了临海城外的海平面上。 战船之上,旌旗招展,无数东海国武士手持利刃,发出嗜血的咆哮。 然而,当他们气势汹汹地兵临城下时,却发现高大的城墙之上,只站着一个人。 一个身穿黑衣的年轻人,正负手而立,眼神淡漠地看着他们,仿佛在看一群跳梁小丑。 “哈哈哈!天元国的人都死光了吗?就派你一个毛头小子来送死?”东海国舰队的统帅,一个满脸横肉的独眼龙,放声大笑。 “全军冲锋!给本帅踏平此城!城中女人财宝,尽归尔等!” “噢噢噢——!” 无数战船加速,如狼似虎地冲向海岸。 城墙上,项渊缓缓抬起了右手。 “聒噪。” 他轻轻吐出两个字,然后对着下方的海面,虚虚一握。 轰隆隆——! 刹那间,风云变色,海面疯狂咆哮! 一道足有千丈之高的恐怖巨浪,凭空而起,如同一面顶天立地的水墙,狠狠地朝着东海国的舰队拍了下去! “不——!” 独眼龙统帅的笑声戛然而止,脸上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绝望。 轰!!! 巨浪落下,那支号称无敌的庞大舰队,在天威般的巨浪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的玩具。 无数战船被瞬间拍成碎片,船上的武士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卷入狂暴的漩涡,尸骨无存。 侥幸有几个修为高深者冲出水面,还未喘上一口气,天空中便降下了漫天紫色雷霆,将他们精准地轰成了飞灰。 前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东海国的无敌舰队,全军覆没。 海面上,只剩下漂浮的木板和残尸,整个世界,一片死寂。 消息传回东海国,举国震恐。 东海国王更是当场喷出一口老血,差点气死过去。 但他不敢再去找项渊报仇,那个男人,是魔鬼! 可是,集结起来的大军总不能白白浪费。 于是,恼羞成怒又不敢招惹项渊的东海国,将他们全部的怒火和损失,都发泄在了天元国其他毫无防备的沿海城市上。 一时间,狼烟四起,血流成河。 无数沿海的村庄被焚毁,城镇被劫掠,百姓惨遭屠戮。 天元国的沿海防线,在这些如狼似虎的东海国武士面前,形同虚设,一触即溃。 曾经那些为东海国攻打项渊而欢呼雀跃的百姓,此刻终于尝到了自己种下的恶果。 他们哭喊着,哀嚎着,四散奔逃。 渐渐地,一波又一波的难民,拖家带口,衣衫褴褛,涌向了整个东部沿海唯一还安然无恙的地方——临海城。 他们聚集在紧闭的城门外,黑压压的一片。 “开门啊!求求你们开门吧!” “我们也是天元国的子民,救救我们!” “项……项大人!我们错了!我们以前不该骂您!求您大发慈悲,收留我们吧!” 哭喊声、哀求声、磕头声,响成一片。 城墙之上,项渊的身影再次出现。 他静静地看着下方那些曾经咒骂他去死、如今却跪地求饶的百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的目光,冷漠得如同万年不化的寒冰。 城外的难民看到他,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磕头磕得更响了。 然而,项渊只是静静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转过身,缓缓走下城墙。 自始至终,没有说一个字。 城门紧闭,如同一道隔绝生死的界限。 城外,是哀鸿遍野,是无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的难民。城内,是安宁祥和,是远离战火的世外桃源。 “开门!开门啊!” 第7章 何等霸道 剑尖之上,一滴鲜血缓缓滑落,滴在冰冷的石板上,发出“滴答”一声轻响。 这声音,在寂静的刑场上,却如同惊雷一般,炸响在每个人的心里。 紧接着,一个冰冷、不含任何感情的声音,仿佛从九天之上降下,清晰地传入了京城每一个人的耳中。 “萧玉卿,项天元。” 声音直接呼喊着皇后与皇帝的名讳,充满了无上的霸道与蔑视。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警告。” “我的人,谁敢动一根头发,下一剑,斩的就是你们的狗头!” “狗头”二字,如同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尤其是站在皇城城楼之上的皇帝项天元,他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毫无血色。 他死死地盯着那柄悬浮在空中的金色飞剑,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千里之外,一剑斩首! 这是何等恐怖的修为!何等霸道的手段! 他一直以为项渊只是个不成器的废物,即便重生归来有些变化,也不过是燃烧真元换来的匹夫之勇。 可现在,他才惊恐地发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这已经不是他能够掌控的力量了,甚至……连天元皇朝的老祖宗,都未必能做到! “陛下……陛下……”旁边的太监总管吓得两腿发软,牙齿都在打颤。 皇帝项天元浑身一抖,从极致的恐惧中回过神来,冷汗瞬间浸透了龙袍。 那柄剑,那句话,就是悬在他脖子上的一把刀! 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敢下令行刑,那柄剑会立刻飞过来,取走自己的性命。 什么皇权尊严,什么天子一怒,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成了笑话。 “撤……快撤!”皇帝发出了变调的嘶吼,“快!把所有人都给朕撤回来!” 他怕了,是真的怕了。 可圣旨已下,天下皆知,若是就这么灰溜溜地把人放了,他这个皇帝的脸面何存? 一个念头在他脑中飞速闪过。 他一把拉过身边的太监总管,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急促地吩咐道:“快!马上去天牢,找一批长相相似的死囚,换上萧家人的衣服,立刻行刑!快去!做的干净点,别让任何人看出破绽!” “至于萧家的人……找个密道,把他们全都给朕放了!送出城去!让他们滚得越远越好!” “奴才……奴才遵旨!”太监总管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下城楼。 很快,刑场上出现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在官兵的掩护下,真正的萧氏族人被悄悄带离,而另一批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的死囚,则被推上了斩首台。 为了演得逼真,新的监斩官甚至不敢再用令牌,只是挥了挥手,刽子手们便手起刀落。 一片血光之中,午门斩首草草收场。 百姓们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看到“叛国家族”伏法,也就心满意足地散去了。 而那柄金色的飞剑,在“行刑”结束后,也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 京城外的一处密林中。 侥幸逃生的萧氏族人还处于惊魂未定之中,他们茫然四顾,不知道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就在这时,一名身穿黑衣的男子出现在他们面前。 “奉主人之命,前来接引各位。” 黑衣人是项渊早就安排好的棋子,他将萧氏一族上百口人,带上早已备好的马车,一路向东疾驰而去。 他们的目的地,是天元国东部沿海的一座大城——临海城。 项渊需要一个地方来安置自己的亲族,一个远离京城、易守难攻的根据地。 临海城,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数日后,项渊的身影出现在临海城高大的城门前。 “来者何人!速速报名!”守城的士兵大声喝道。 项渊看都未看他们一眼,径直向城内走去。 “放肆!竟敢无视我临海城卫,拿下!”守城校尉大怒,拔刀便要上前。 然而,他刚踏出一步,一股无形却又磅礴如山海的威压轰然降临! “噗通!” 城门口所有的士兵,包括那名校尉在内,全都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浑身骨骼咯咯作响,仿佛随时都会被压成肉泥。 整个城门区域,鸦雀无声。 项渊一步一步,走到了城主府前。 临海城的城主,一个养尊处优的胖子,正带着一众护卫冲了出来,色厉内荏地吼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在临海城撒野!” 项渊停下脚步,淡漠的目光扫过他。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自己的气息,毫无保留地释放了出来。 轰! 一股夹杂着紫色雷霆的恐怖气浪以他为中心,席卷而出。 城主和他的护卫们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这股气浪掀飞出去,口喷鲜血,昏死过去。 项渊的声音,缓缓传遍了整座临海城。 “从今日起,此城归我。” “城中居民,愿留者,我保你们平安。不愿留者,自行离去。” “谁若不服,杀无赦!” 霸道,嚣张,不讲任何道理。 城中的百姓和大小势力全都吓得噤若寒蝉,无人敢有异议。 很快,萧氏一族的马车队抵达临海城,被恭恭敬敬地迎入城中,住进了全城最好的府邸。 而项渊占据临海城、自立为王的消息,也以最快的速度传回了京城。 仙皇大殿之上,再次炸开了锅。 “反了!他反了!” “占据城池,公然谋反!陛下,此獠不除,国无宁日啊!” “请陛下立刻发兵,讨伐逆贼项渊,收复临海城!” 大臣们一个个义愤填膺,纷纷请战。 然而,龙椅之上的皇帝项天元,听着这些请战之声,脸上却是一阵青一阵白。 发兵? 拿什么发兵? 他只要一想到那柄悬在自己头顶的金色飞剑,就浑身发冷。 仙皇大殿内,群臣激愤,讨伐之声不绝于耳。 然而,龙椅上的皇帝项天元却迟迟没有开口,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龙椅扶手,心中充满了忌惮与无力。 派兵去打项渊? 先不说能不能打得过,光是那神出鬼没的千里飞剑,就足以让任何统兵大将望而却步。 谁敢去?谁去了不怕自己的脑袋在半路上就搬了家? 就在这尴尬的沉默中,二皇子项海站了出来。 第6章 忠心耿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几名忠心耿耿的侍卫燃烧真元,悍不畏死地冲了上来,为他争取了片刻的喘息之机。 “走!” 一名侍卫抓起项海,拼尽全力将他扔向后方,自己则被魔长天的掌风拍成了血雾。 项海连滚带爬,在残兵败将的掩护下,头也不回地向宁阳城方向逃去。 身后,是魔族肆意的狂笑和同袍们绝望的哀嚎。 远处的醉仙楼上,项渊放下酒杯,轻声呢喃。 “好戏,才刚刚开始。” 天元皇朝,京城。 仙皇大殿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陛下!宁阳城急报!二皇子……二皇子殿下大败而归!十万大军……全军覆没!” 一名传令兵连滚带爬地冲进大殿,声音中充满了恐惧和颤抖。 “什么!” 龙椅之上的皇帝猛地站起,龙气翻涌,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满朝文武更是瞬间炸开了锅,一片哗然。 “怎么可能!二皇子殿下天纵奇才,又有十万精锐,怎么会败给区区魔族?” “魔族不是早已式微了吗?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浑身是血、盔甲破碎的项海被人搀扶着,踉踉跄跄地走进了大殿。 他一见到皇帝,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泪俱下。 “父皇!儿臣无能!儿臣给您丢脸了!” 皇帝看着儿子这副凄惨的模样,心疼不已,连忙走下台阶,亲自将他扶起:“海儿,快起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魔族怎会如此强大?” 项海擦了一把脸上的血污和泪水,眼中充满了怨毒和愤恨,他指着北方,悲愤地控诉道:“父皇!不是魔族太强,是……是项渊!是那个逆贼出卖了我们!” “儿臣率军兵临城下之时,他……他竟然和魔族妖女站在一起,就在城墙之上!他将我们天元国的军阵部署、兵力虚实全都告诉了魔族!” “魔族布下了天罗地网,儿臣的军队猝不及防,才会……才会惨遭屠戮啊!” 项海声情并茂,将自己描绘成一个被兄长背叛、孤军奋战的悲情英雄。 他这番话,瞬间让整个大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勾结魔族,出卖军情? 这个罪名,比天还大! 皇帝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额头青筋暴起,一股恐怖的杀意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逆子!真是个逆子!”他咬牙切齿,一掌拍碎了身旁的玉柱。 宰相立刻站了出来,义正言辞地说道:“陛下,项渊此举,已非欺君罔上,而是通敌叛国!此乃滔天大罪,十恶不赦!若不严惩,何以正国法,何以安天下!” “请陛下下旨,将此獠碎尸万段,以儆效尤!” “请陛下诛杀国贼!” 满朝文武齐声高呼,群情激愤。 他们根本不在乎真相是什么,项海大败而归是事实,这个责任必须有人来承担。 而项渊,无疑是最好的替罪羊。 “诛杀他?”皇帝眼中闪过一丝暴戾,“太便宜他了!他不是在乎他的母族吗?朕就要让他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传朕旨意!”皇帝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国舅萧氏一族,教子无方,纵容外甥项渊通敌叛国,实乃同罪!将萧氏满门,无论男女老幼,尽数打入天牢,三日后,于午门当众斩首,以儆效尤!” “陛下!”珠帘后的皇后萧玉卿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冲了出来,跪在地上,“陛下,不可啊!臣妾的家人是无辜的!渊儿他……他就算有错,也不至于通敌叛国啊!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误会?”皇帝一脚将她踹开,面目狰狞地吼道,“十万大军的性命,是误会吗?海儿险死还生,是误会吗?你这个毒妇,生出这么个孽种,还有脸为他们求情?给朕滚回你的后宫去!” 萧玉卿瘫倒在地,面如死灰,眼中只剩下绝望。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丈夫,会因为一个未经证实的罪名,就要将自己的娘家满门抄斩。 很快,皇帝的圣旨传遍京城。 整个天元国都震动了。 百姓们先是震惊,随即爆发出更加猛烈的愤怒。 “这个畜生!自己叛国还不够,还要连累家人!” “杀得好!这种叛徒的家族,就该满门抄斩!” “可怜我们十万将士,就这么白白死在了叛徒的手里!” “请愿!我们上血书!请求陛下一定要杀了萧家,为死去的将士们报仇!” 一时间,民怨沸腾,无数百姓聚集在皇宫外,高声请愿,声势浩大。 在他们眼中,项渊已经是十恶不赦的魔鬼,而即将被处斩的萧家,就是魔鬼的同党。 …… 三日后。 京城午门外的刑场,人山人海,被围得水泄不通。 萧氏一族的男女老幼,足足上百口人,披头散发,带着沉重的枷锁,被押上了斩首台。 他们脸上充满了恐惧和茫然,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 监斩官,正是当朝国舅,皇后的亲哥哥,萧玉卿的兄长,萧国公。 他此刻脸色煞白,但为了保全自己这一支的富贵,只能硬着头皮接下这个差事。 “时辰已到!” 萧国公颤抖着从签筒里抽出一支令签,高高举起,准备扔下。 无数百姓伸长了脖子,等待着人头落地的血腥场面。 然而,就在令签即将脱手的那一刹那。 咻——! 一道快到极致的金色流光,仿佛撕裂了空间,从遥远的北方天际一闪而至!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道金光已经掠过了斩首台。 噗嗤! 萧国公高高举起的手臂还僵在半空,他的脑袋,却已经冲天而起,带起一串血花。 无头的尸体晃了两下,轰然倒地。 整个刑场,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大脑一片空白。 发生了什么? 监斩官……被杀了? 死寂! 午门刑场之上,是死一般的寂静! 无论是围观的百姓,还是手持屠刀的刽子手,亦或是皇城之上观刑的文武百官,全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僵在原地。 一柄通体金黄、剑身流淌着玄奥符文的飞剑,正静静地悬浮在斩首台的上空。 第5章 端坐品酒 醉仙楼雅阁内,项渊端坐品酒,神识却早已覆盖了方圆百里。 他能“看”到,在宁阳城外一处隐蔽的山林中,几名身穿便衣的探子正鬼鬼祟祟地窥探着醉仙楼的方向。 这些人是项海的眼线,修为不高,但藏匿的本事倒是不错。 只可惜,在项渊如今堪比神虚境的强大神识面前,他们的这点伎俩如同三岁孩童的游戏,幼稚可笑。 项渊并未理会他们,甚至懒得戳破。 他就是要让项海知道,自己就在这里,优哉游哉地看着他去送死。 没过多久,那几名探子便匆匆离去,直奔城主府。 城主府内,项海正意气风发地对麾下将领们部署着作战计划。 “镇魔城内的魔族不过是些残兵败将,当年项渊能守十年,不过是占了地利之便。如今他弃城而逃,魔族失了锐气,正是我等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 他身穿银色蟒袍,手按佩剑,颇有几分指点江山的气势。 下方的将领们纷纷附和,马屁如潮。 “二皇子英明神武,此去必能旗开得胜!” “区区魔族,怎是二皇子天军的对手,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就在这时,一名探子头领快步入内,单膝跪地:“启禀二皇子,属下有要事禀报!” “讲。”项海眉头微皱,不喜自己的高谈阔论被打断。 “属下……属下看到项渊在醉仙楼顶层与一神秘女子会面,那女子……那女子身上有淡淡的魔气!” 探子头领说得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看错了。 但他不敢不说,这可是天大的事情。 “什么?”项海猛地站起,眼中迸射出寒光,“魔气?你确定?” “千真万确!虽然很淡,但绝对是魔气!而且那女子容貌绝美,不似凡人,属下怀疑……她可能是魔族高层!” “好啊!好你个项渊!”项海怒极反笑,“我说他为何弃城,原来是早就和魔族勾结在了一起!吃里扒外的东西!” 他瞬间就为自己即将到来的胜利找到了最完美的解释,也为项渊的失败找到了最恶毒的罪名。 他当即走出府邸,飞至宁阳城上空,运足真气,声音传遍全城。 “天元国的百姓们!本宫刚刚得到确切消息,逆贼项渊早已背叛国家,与魔族妖女私通,沆瀣一气!他弃守镇魔城,乃是卖国之举!” “此等国贼,人人得而诛之!本宫今日便要出征,不仅要收复镇魔城,更要将这叛徒与魔族一网打尽,以正国法,以慰民心!” 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瞬间点燃了城中百姓的怒火。 “原来是这样!我说他怎么会守不住镇魔城,原来是个叛徒!” “无耻小人!勾结魔族,猪狗不如!” “杀了他!杀了这个叛徒!” “二皇子威武!请二皇子为国除害!” 百姓的怒骂声和追捧声交织在一起,响彻云霄。项海听着这些声音,脸上的得意之色越发浓郁。 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将项渊彻底钉在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在一片山呼海啸般的“威武”声中,项海统帅着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开出宁阳城,直奔长城外的镇魔城而去。 旌旗蔽日,甲光耀金,声势之浩大,仿佛天兵下凡。 醉仙楼上,项渊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真是……一场好戏啊。” …… 镇魔城下。 项海的大军兵临城下,黑压压的一片,肃杀之气直冲云霄。 然而,城墙之上一片死寂,连一个魔族的影子都看不到。 “哈哈哈,看来魔族已经被本宫的大军吓破了胆,连守城的勇气都没有了!”项海坐在高大的战车上,放声大笑。 一名副将谄媚道:“二皇子天威,魔族宵小闻风丧胆,此城已是囊中之物。” “传我命令,全军出击,踏平镇魔城!”项海大手一挥,充满了豪情壮志。 “杀——!” 十万大军如潮水般涌向镇魔城,喊杀声震天。 然而,就在他们冲到城下,准备架起云梯攻城之时,异变陡生! 嗡—— 一道暗紫色的光幕冲天而起,将整座镇魔城笼罩其中。 紧接着,城墙之上,无数身穿狰狞魔甲的魔族士兵凭空出现,为首的正是魔长天与其他十一位魔王。 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比以往强大数倍的气息,眼神中充满了嗜血的战意。 “天元国的蠢货,欢迎来到地狱!”魔长天冷笑一声。 下一刻,无数道粗大的紫色雷电从天而降,如同暴雨般倾泻入天元国的大军之中。 轰!轰!轰! 惨叫声瞬间响成一片。 那些普通的士兵哪里经受得住这等威力的雷击,瞬间就被电成焦炭,成片成片地倒下。 “是阵法!他们有埋伏!”项海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惊恐。 这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这些魔族,怎么会这么强? “稳住阵脚!结阵防御!”副将声嘶力竭地大吼。 但已经晚了。 城门大开,魔族大军如饿狼般冲杀出来,他们身上穿着崭新的紫雷魔甲,手持锋利的紫雷剑,所过之处,天元国的士兵如同割麦子一样被收割。 尤其是那十二位魔王,如同虎入羊群,每一次出手都带走大片生命。 天元国的军队瞬间崩溃了。 所谓的十万大军,在这些装备精良、士气高昂的魔族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不……不可能……”项海呆呆地看着眼前血流成河的景象,浑身冰冷。 他引以为傲的军队,正在被屠杀! “保护二皇子!”几名亲卫高手反应过来,立刻护在项海身前。 “撤!快撤!”项海终于从惊恐中回过神来,发出了凄厉的尖叫。 然而,魔长天早已盯上了他。 “想跑?晚了!” 魔长天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项海的战车前,一拳轰出。 “轰!” 巨大的战车连同周围的亲卫,直接被轰成了漫天碎片。 项海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倒飞出去,若不是身上穿着一件护身宝甲,这一拳就足以要了他的命。 他狼狈地摔在地上,看着魔长天一步步走来,眼中充满了绝望。 第4章 二皇子项海 从现在开始这条契约将与天地大道融为一体,成为其中一条法则,一旦违反誓约,必遭天谴。【叮,契约签订成功,恭喜您拥有第一位养成目标。】 【叮,奖励养成点50000,大帝商城开启。】 【叮,奖励女帝养成新手套装,内含:灵浆十滴、紫雷魔甲一套(上品)、紫雷剑十八把(上品)、天魔紫雷功一部(珍品)】 “真尼玛豪横啊。” 项渊暗自咋舌,十滴灵浆,上品兵器,极品功法,这足以让一个国家出兵抢夺了。 魔玉音要是穿上这一套,能把天元皇帝打哭了吧? 很快项渊就感觉自己嗅觉变得灵敏起来,别说楼下包子铺的味道,就是十里之外的脚臭味他都能闻的清清楚楚,这些味道虽然混在一起,却能清晰辨别哪些味道在哪些地方。 原来这就是仙闻。 项渊用力嗅了两下,感觉对面魔玉音的身上有股淡淡清香,十分好闻。 与此同时他体质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丹田部位真气涌动,居然化为一片雷海。 我也变成纯阳雷体了。 项渊感到振奋,拥有这等霸道体质,将来修为那不是一日千里? “咱们初次见面,送你点礼物吧。” 他随手一挥,从乾坤袋中取出了女帝养成套装。 瞬间屋子里多了一套紫色贴身战甲,十八柄飞剑漂浮在后方,承载功法的玉简绽放金光,桌上还有怎么也掩不住灵气散逸的小玉瓶。 “这是……” 魔玉音拿起小玉瓶,打开后瞬间浓烈灵气爆发开来,飘到了整个酒楼上空,吓得她连忙又盖住。 “灵浆!” 她骇然欲绝,十滴灵浆,放在整个魔族地界那都足以引起轰动,要知道一滴灵浆抵得上千百吨灵石,可遇而不可求。 还有面前这些兵器功法,一看就不是凡品。 “你说这些要送给我?” 魔玉音有些难以置信,即便身为圣女,她也觉得这份礼物有些厚重了。 “收下吧,这些东西对我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对你来说却有大用。” 项渊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魔玉音愈发自卑了。 这人到底是多富有,才能随随便便拿出这些富可敌国的东西来? “所以,你需要我做什么?” 魔玉音没有收这些东西,她从不相信无缘无故的施与。 “我需要你好好修行,尽快证帝,如果发现你偷懒,我决不轻饶。” 项渊说话间掌心浮现一片紫色雷电。 “你也是纯阳雷体!” 魔玉音失声惊呼,感觉面前这人简直太恐怖了。 片刻后她站起身,恭敬道:“那……先生不如移驾魔京,我们魔族定然厚待先生,永远尊为上宾。” “我不会加入任何宗族或国家,我就是我。”项渊轻轻摆了摆手,“去吧,我要留在这里看戏,希望你们别让我等太久。” “是。” 魔玉音收起这些东西,又恭恭敬敬拜了一拜,这才离开。 【叮,投资成功,返还女帝养成新手套装两套,内含:灵浆二十滴、紫雷魔甲两套(上品)、紫雷剑三十六把(上品)、天魔紫雷功两部(珍品)】 项渊嘴角露出一丝笑容,逐渐体会到了养成大帝的快乐。 双方修为能够共享,她越努力,自己就越强,送出去的东西还能返还。 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啊。 当! 突然城内钟声响起,随后一道洪亮的声音传遍全城。 “天元二皇子驾临,宁阳城百姓出门接见。” 霎时间整个宁阳城都沸腾起来,醉仙楼所有人都冲了出去,仰头看着天空,街道上满满当当全都是人。 项渊不为所动,看了眼远处天空,只见一座豪华行宫御空而来,周遭有兵将环卫,声势浩大。 “参见二皇子!” 城内所有人都跪下参拜迎接,那行宫飞到近处,直接停在宁阳城上空,片刻后一名身穿银色蟒袍的年轻人缓缓出现,开口道:“想必各位也已经听说了,大皇子弃守镇魔城,导致魔族占据要镇,本宫此次前来是为收回镇魔城。” “二皇子威武!” “二皇子出手,必定能收服镇魔城。” “将魔族打回他们老家去。” 城内百姓纷纷呐喊追捧。 二皇子项海很是满意,目光扫过下方阁楼,眼神逐渐冷了下来。 “项渊,你已被贬为庶民,见到本宫为何不拜。” 项海大声质问,瞬间所有人目光都被吸引,齐看向阁楼上的年轻男子。 “我为天元国苦守镇魔城十年,劳苦功高,拜你?你够资格吗?”项渊神色淡然。 项海讥讽道:“论弃城逃跑的本事,我自然不够资格,你已被贬为庶民,还有什么资格在天元国呆下去?” 下方百姓瞬间大怒,纷纷呐喊: “你弃城弑君,出卖国家,也配当我天元子民,滚出城去。” “谁稀罕你守城十年了,区区镇魔城,谁守不了十年。还把你委屈上了,快滚,滚出我们宁阳城,滚出我们天元国。” 看到无数百姓出言讨伐,项海嘴角露出一丝得意微笑。 坐在阁楼里的项渊眉头一皱,大喝道:“统统给我闭嘴!” 这一声如同天雷滚动,瞬间将全城百姓声音都压了下去,震得所有人耳根生疼。 “我在此喝酒看戏,大家相安无事,谁再敢无端挑衅,杀无赦!” 强烈杀意弥漫开来,靠近醉仙楼的百姓全都吓得心神剧颤,双腿发软,再没人敢多说一个字。 “放肆,你敢当街杀人不成!” 项海大喝一声,手中已然多了一把飞剑。 “真当我好欺负?” 项渊站起身,瞬间浑身燃起真气火焰。 “他又燃烧真元了!” 侍卫惊呼一声,忙护住项海。 项海也是脸色微变,他没想到自己这哥哥竟然这么狠,动不动就燃烧真元。 “也罢,让你多活几日,看看我是怎么收复镇魔城的。” 项海拂袖离开,他不想跟着疯子纠缠下去了,反正他燃烧真元,也活不了多久了。 第3章 魔族圣女 北疆边关,一道巍峨长城如巨龙般横亘于此,将魔族苦寒隔绝在外,长城内花草茂盛,太平安乐,长城外则寒风呼啸,千里赤地。 镇魔城就建在长城外,千百年来一直是魔族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现今他们终于拿下此城,魔族十二王汇聚于此,正在商议下一步计划。 “咱们这百年来苦心经营,本以为能一举击溃天元国,没想到连拿下镇魔城都这么费劲,用了足足十年时间,还折损了不少并将。” 坐在首位的魔长天叹了口气,“这次击败项渊,也是运气使然,他似乎受了暗伤,否则咱们未必能拿下镇魔城啊。” “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还攻打天元吗?” 有个头上长了鹿角的魔王发问,一时之间所有人都陷入沉默。 拿下镇魔城都这么费劲,攻打天元真能成功吗? 万一如百年前重蹈覆辙,那魔族就彻底完了。 “我看能打。” 正在这时一道清脆声音在门口响起,众人同时看去,见一个身披白色大氅的绝美女子站在门口,她缥缈灵动的面容如同山间云雾,既让人觉得美不胜收,又感觉难以触碰。 魔族圣女魔玉音,魔长天的亲生女儿,十三岁时便修至神元境,现在已经是神元境巅峰,即将步入神虚境,那时她将会是整个魔族最强的存在。 “父亲,我刚收到消息,项渊已经被天元皇室贬为庶民,还扣上了弑君的罪名,现在整个天元国都将他视为仇敌,人人喊打。” “是吗?” 魔长天双眼一亮,问道:“如此说来,项渊不会再管天元国的事情了?” “极有可能。” 魔玉音点点头道:“父亲,原来这些年咱们都被骗了,项渊是整个天元国实力最强的人,只要他不插手,天元国唾手可得。咱们能拿下镇魔城,实际上已经很不容易了。” “原来如此。” 在场众人全都长舒口气,这十年来他们屡败屡战,有时候都会陷入自我怀疑,难道世上当真有天命之说,魔族当真不如人族,竟然连一个小小镇魔城都拿不下。 以至于他们即便拿下镇魔城,都以为天元国高手如云,不敢轻举妄动。 “还是不能轻举妄动。”魔长天很快冷静下来,“这有可能是对方的计谋,万一咱们攻打长城时项渊突然出面,攻咱们一个措手不及,那时损失巨大,我看还是等玉音突破至神元境再说,那时便可十拿九稳。” “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咱们魔族士气都被耗光了。”魔玉音思索片刻,“我去找项渊,探探他的口风,倘若情况属实,咱们直接发起进攻。” “不可!” 这下所有人都起身阻拦,圣女是魔族的希望,如果她出现意外,魔族不知还要多少年才能重新崛起。 魔玉音微笑道:“各位伯伯放心,项渊从未见过我,只要我不透露自己的身份,想来不会有危险的,即便他想动手,我也有逃命的能力。” “那我派人暗中跟着你。” 魔长天知道女儿的本事,也就不再劝了。 …… 宁阳城是长城内最大的一座城池,与魔族地界不过一墙之隔,项渊走在城内,完全没从这里的百姓脸上看到丝毫慌张,反而到处都在议论大皇子的无能。 在他们看来魔族只剩老弱病残,连区区镇魔城都守不住,那自然是废物至极。 项渊来到城中最繁华的醉仙楼,在楼顶单开一间雅阁,欣赏着城内景色。 这里能够俯瞰整个宁阳城,是观战的最佳位置。 “公子一人饮酒,不觉得有些无聊吗?” 突然屋内响起一个女子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却没看到人。 “何不现身说话。” 项渊伸手一招,房门自动打开,门外站着个身穿白衣的绝美女子。 魔玉音! 项渊微微震惊,重生前他被天元国送给魔族,期间见过几次魔族圣女,她似乎在为自己求情,但最终失败了。 “坐吧。” 他斟上一杯酒,邀请对方坐了下来。 “你认得我?” 魔玉音微微惊讶,自己已经隐藏了修为,完全看不出魔族痕迹啊。 “你不也认得我。” 项渊来此之前从未透露过自己行踪,对方能如此精准找来,想必也是有点本事的。 【叮,检测到范围内拥有大帝潜力目标。】 【目标:魔玉音】 【天赋:仙闻,可精准识别世间任何气味。】 【资质:魔种仙莲,天生纯阳雷体,万中无一,气运上乘,福报深厚,证帝几率96%,建议签订契约。】 好家伙! 项渊顿时精神起来,看来这趟北疆是来对了,直接收获一枚大帝。 “你不可能认得我。” 魔玉音有些疑惑,自己在魔族多年未曾现身,连魔族子民都没见过几面,他又怎会认得自己。 项渊微微一笑,“因为我有个很特别的天赋,就像你的……仙闻。” “你怎会知道!” 这下魔玉音彻底坐不住了,她自幼便拥有常人无法比拟的嗅觉,这事只有父亲知晓,怎么面前这男人像是能洞悉自己的一切。 自己引以为傲的天赋,在他面前竟显得一文不值。 “那你再猜猜,我来找你所为何事。” 魔玉音逐渐冷静下来,对这个男人多了几分兴趣。 “不是你来找我,是我来找你。” 项渊露出故作高深的笑容。 “你早就知道我会来?” 魔玉音再次被震惊了。 “我来找你只有一件事,助你证帝。” “证帝。” 魔玉音越来越觉得荒唐了,“我是魔族圣女,你要助我证帝?你自己都不是大帝,用什么助我?” “囿于族群之争,永远无法成就,至于我如何助你证帝……” 项渊伸手在面前一挥,系统拟好的契约出现在半空。 【我今立誓助魔玉音证道成帝,如若不成,愿受天劫,立契为证,苍天可鉴。】 “天道契约。” 魔玉音再次震惊,她越发觉得虚幻,这天道契约十分简单,完全对自己有利,对他来说却没有任何好处。 “为什么帮我?” “因为你有大帝之姿,浪费着实可惜。”项渊从指尖逼出一滴精血,落在了天道契约上,金色文字顿时蒙上一层红色流光,“你该知道天道契约做不得假,我先签了。” “大帝之姿……” 魔玉音轻咬嘴唇,思索片刻道:“倘若魔族攻打天元国,你会出手吗?” “天元国不辨是非,与我已无瓜葛。” “好,我签了。” 魔玉音弹指打出一滴精血,天道契约正式生效,逸入天地之间。 第2章 帝王金剑 “陛下,你快阻止他吧。” 萧玉卿多少有些着急,毕竟是自己亲生儿子,怎能眼睁睁看着他消耗生命。 “这个孽障!我看他能撑到什么时候。” 皇帝已经怒不可遏,自己不断给他台阶下,可他压根就没将自己这皇帝放在眼里。 “项渊,你别以为用燃烧真元就可以威胁朕,朕就会妥协吗?” “你以为不认罪就能保住储君之位?朕告诉你,似你这副德行,永远也别想当皇帝,朕即刻废了你的储君之位,改立二皇子项海。” “什么狗屁储君之位,我一点也不在乎!你们天元国我也压根不在乎。”项渊气势攀升,长发狂舞,“今日,我项渊退出项氏皇籍,与你断绝父子关系,今后的天元国与我再无任何瓜葛。” “你……你这逆子!”皇帝气得浑身颤抖,怒笑道:“好,还想着威胁朕是吧,那就遂了你的意,传旨下去,昭告天下,项渊舍弃镇魔城,临阵脱逃,欺君罔上,今日起贬为庶民,永生永世不得入项氏皇籍。” “陛下三思啊!” 萧玉卿忙出声阻拦,“渊儿,快给你父皇道歉认错啊,你怎生变得如此固执乖戾,难道连娘亲都不管不顾了吗?” “你们的儿子只有项海,我从来都没被你们放在心上过。” 项渊转过身,大步朝殿外走去。 众人眼睁睁看着他离开,没一人敢出面阻拦,燃烧真元的人一旦爆体,在场多半人不死也得重伤。 “这个畜生!” 等项渊离开后,皇帝咬牙切齿,抬脚踢翻桌子,指着众人道:“都给朕听好了,项渊再不得入项氏皇籍,谁敢再提此事,立斩不赦。” 他登基多年,还从没受过这种窝囊气。 反而二儿子出息了,这不争气的窝囊废就当没生过。 旁边的皇后叹道:“渊儿此次燃烧真元,只怕消耗过巨,是否能活下去还不一定呢。” “死了最好,再传一道旨意,将项海派去收服镇魔城,魔族已然式微,这一仗打得漂亮些,别让朕失望。” “是!” 太监立即研墨拟旨,准备传告天下。 …… 项渊离开皇宫后转入一条无人小巷,没走几步就跌倒在地上。 他身体透支过剧,已经是伤上加伤,浑身没有一处不痛,此刻皇帝只需随便派个侍卫就能要了自己的命。 更要命的是意识也跟着模糊起来,眼皮沉重,不可遏制的想要睡觉。 “不能睡,不能睡……” 项渊踉踉跄跄的站起来,感觉天空仿佛变暗了许多,四周景象也有些模糊。 叮—— 远处似乎有缥缈声音响起,伴随着模糊不清的声音。 “……开启中……” “……12%……” 【叮,系统加载进度100%,恭喜您成功开启大帝养成系统。】 “谁在说话?” 项渊感觉自己漂浮在温暖的海洋中,耳边不断传来叮叮当当的机械女声。 【叮,奖励初始养成点1000已到账。】 【叮,未在范围内检测到大帝潜力目标,请继续发掘。】 【叮,检测到您已负伤,是否用养成点兑换仙灵液一滴用以疗伤。】 “是。” 项渊下意识做出选择,下一刻丹田部位仿佛滴入一滴液体,浓郁灵气瞬间爆发开来,不断游走全身经脉,修复伤势,清除毒素,连损耗的真元也在不断补充。 只片刻时间,他感觉浑身伤势不仅完全修复,甚至体质和修为还有增进,脑袋也瞬间清醒过来。 “真系统啊。” 项渊满脸震惊,低头看了看手掌,上面虽然沾满血污,但旧伤全都消失了。 看过系统注解之后,他再次被震撼。 这“大帝养成系统”可扫描所有人根骨以及气运,一旦发现有大帝资质的人,就可以签订契约进行绑定,投资在目标身上的资源能双倍返还,并且还能共享对方的天赋资质和修为,可谓逆天至极。 只是这世上有大帝资质的人实在不多,即便有大帝之资,也未必有大帝气运。 他见过太多陨落的天才了。 在京城大街上溜达了半天,硬是没看到一个符合标准的人,反而看到到处都在贴告示檄文。 “听说了吗,当朝大皇子弃守镇魔城,被贬为庶民了。” “真的假的,听说镇魔城千里之内一片荒凉,连这都守不住呢。” “可能吃不了这份苦呗,你看这上面还写了,他居然当庭顶撞皇帝,简直是狼心狗肺啊。” “就是,这种白眼狼别说贬为庶民了,就是把他斩了也应该。” “皇帝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放过他了。” “是咱们陛下太仁慈了,要是我有这种畜生儿子,早就将他千刀万剐了,就当没生过。” “也是咱天元国不幸,出了这种玩意,传出去都让人笑话。” 听着满街议论的百姓,项渊摇头冷笑。 民众真是好愚弄啊,随便朝廷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 等到魔族打进来,让你们哭都来不及。 “他就是项渊。” 突然有个贴榜的人大叫,他是皇宫当值太监,曾看到大皇子被人抬进皇宫。 瞬间满街百姓全都围上来,个个义愤填膺。 “大皇子,你为何要弃守镇魔城!” “别叫他大皇子,他已经被贬为庶民了,他不配。” “弃城逃跑,置天元国百姓于不顾,你枉为皇子。” “王八蛋,去死吧。” 不知有谁丢了烂菜叶子过来,其他人纷纷效仿,将手里的鸡蛋、水果砸向项渊,甚至有人抓了路边的牛粪马粪丢来,项渊随手一挥,瞬间所有秽物全都甩了回去,砸的这些百姓抱头鼠窜。 “我苦守镇魔城十年没人看见,却只看见我失城,魔族已非百年前的魔族,他们马上就要打进来了,我劝你们省点力气,趁早逃命吧,我对你们仁至义尽了。” 说话间人已经腾上半空,化作一股流光离开。 他不想跟一帮无知愚民计较,等魔族打进来,这些人全都是炮灰。 下方百姓却更加愤怒,纷纷指着半空怒骂:“你是个什么东西,一个懦夫,谁信你的话。” “还魔族马上就要打进来了,就算打进来,老子也不像你一样当逃兵。” “守城十年,你真会吹,我就是在镇魔城放条狗都能守十年。” 百姓纷纷叫嚣怒骂发泄着心里的不满,但天空中早已经看不到人了。 …… 项渊一路向北,看着脚下山川河流不断倒退,心里没有一点波澜。 他觉得自己做的已经足够多了,接下来就是去边关看戏,看看魔族人怎样一路南下,攻入天元京城。 第1章 大帝养成系统 北玄域,天元皇朝。 仙皇大殿中檀香萦绕,上百名官员分列两旁,背后绽放毫光,更远处的百级台阶上,当今皇帝端坐龙椅之上,身周龙气环绕,尊贵威严。 朝堂之上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看向趴在地上的一名年轻人。 他浑身沾满血污,盔甲破裂,已然昏迷不醒。 “陛下,项渊失守镇魔城,触犯死罪,况且身为皇子,更要以身作则,还请陛下秉公惩处!” 一名身穿银袍的官员站出来启奏,身后许多官员立即出言附和。 皇帝微微抬手道:“先等人醒了再说。” “臣有办法让他醒过来。” 一名身穿银甲的女将军站了出来,她不过十七八岁,却已经是三品武将,看上去英姿飒爽,眉宇间颇有些傲气。 “且试试看。”皇帝点头应允。 女将当即上前,揪起年轻人的头发,狠狠一巴掌抽到了他脸上。 见他仍未醒来,女将接连几巴掌抽出去,眨眼间对方便脸颊肿胀,口中发出微弱声音,看样子已经有了意识。 “我还没死么?” 项渊脑海中一片混乱,同时心里充满疑惑。 他记得自己明明已经被魔族人折磨致死,连手脚四肢都被砍了下来,脑袋最后落地,怎么还能活过来? 这不科学啊。 “还给我装死?” 又是一巴掌抽到脸上,项渊彻底清醒过来,费力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竟然趴在天元皇宫的朝会大殿上。 眼前的女将再次出手抽来,他身子微微后仰躲开,眼中瞬间充满恨意。 柳香君! 这个青梅竹马的女人,勾结二皇子陷害自己不说,还敢打老子的脸? 谁他妈给你的底气! 他反手一巴掌抽出去,直接将柳香君抽得滚了两圈。 “你敢打我!” 柳香君怒目圆睁,正准备打回来,却听到身后传来皇帝威严的声音:“行了,退下。” 她只得作罢,只是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项渊,回头抱拳道:“陛下,项渊丢掉镇魔城已经罪大恶极,现在居然敢当庭殴打三品武将,罪上加罪,请陛下定夺。” 丢掉镇魔城? 项渊顿时愣住了,那不是半年前发生的事情么? 难道我死后竟重生到半年前了? 他低头看了看身上破败的盔甲,又看了看四周景象。 没错,半年前自己就是在这里认罪,然后被打入大牢,连身上的伤都一样。 他忘不了十年前被派去驻守镇魔城,手底下只有一支老弱病残的队伍,他硬生生扛了十年,魔族日益壮大,每次攻击都极为猛烈,好在他都挡了下来。 偏偏京城的这些人都相信魔族式微,已然无法构成威胁,自己连番上奏请求支援,都被认为是借机敛财,想拥兵自重。 孤立无援也就罢了,十天前柳香君竟然送了一枚掺杂毒药的龙虎丹给自己,导致突破境界失败,反身受重伤,又逢魔族大军联合进攻,全城官兵战死,他只能舍弃镇魔城回来求援,没想到等来的竟是皇帝和满朝文武的制裁。 在皇帝和皇后的劝诫下他认了罪,被打入大牢。 牢中他每日血书请求皇帝发兵边关,抵御魔族,但皇帝置若罔闻,后果自然是边关失守,魔族大举入侵,直接打到了京城。 皇帝当即让位给二皇子,自己做了太上皇。 二皇子登基后屈膝和谈,不仅割让了半壁江山,还将项渊推出去赔礼道歉。 落入魔族之手后他每日遭折磨,如同炼狱,足足受够半年才死。 那时项渊发了毒誓,倘若老天再给一次机会,他绝不会乖乖认罪,更不会再管天元国任何一人。 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项渊,你擅离职守,丢弃镇魔城,有何话说?” 皇帝高高在上的声音传来,冷漠中似乎带着一些不屑。 “当然有话说。” 项渊从地上站起来,缓缓开口道:“这十年来,魔族一共发起六十七次进攻,一次比一次猛烈,镇魔城,我守住了,用一批老弱病残守住了,朝廷不派一兵一卒,还在这大放厥词,想治我的罪,你们够资格吗?”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了出来,让在场官员无不惊愕。 十年前大皇子是个儒雅孝顺的好孩子,怎么今日竟口出狂言,如此粗俗? “放肆!” 柳香君呵斥一声,冷然道:“这里是朝堂,你冲撞陛下,罪该万死。” 项渊轻蔑一笑,指着她道:“陛下还没开口,你先治我的罪来了?这朝堂上谁是皇帝?谁说了算?” 柳香君顿时脸色难看,连忙向皇帝解释:“陛下,我不是这个意思……” “滚边上去!” 项渊厉喝一声,朝皇帝道:“父皇,我只说最后一次,镇魔城建造在魔族地界,孤立无援,我能守十年已是极限,孩儿问心无愧,这个罪,我不认。” “哼!” 站在首位的宰相冷笑,“魔族百年前就已经被韩大将军杀了个七七八八,魔族早已式微,镇魔城不过是个孤城,常年人迹罕至,你编造魔族进攻的消息,是想欺瞒陛下不成?” 朝堂上顿时响起百官附和声:“大人所言极是,百年前魔族成年男子全都被杀光,只剩老人小孩,能翻起什么大浪?” “别说镇魔城了,恐怕现在魔族地界上都没多少人了吧?” “大皇子编造谎言,不过是想捞钱罢了,其心可诛。” 听到众人集体讨伐之声,项渊怒不可遏,指着文武百官道:“你们说镇魔城没有魔族,这十年来可曾有人前去看过一眼?既然没看过,那就给我闭嘴。” 宰相不屑道:“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还用去看吗?” “行了。” 皇帝摆了摆手道:“前两年朕派人去看过一次,那里的确没有魔族。朕本想着让你在镇魔城历练几年,回来后就继承皇位,没想到隔三差五便写奏章骗朕有魔族入侵,到现在还执迷不悟,你太令朕失望了。” 旁边珠帘后也传来女人失望的声音,“渊儿,你在镇魔城呆了十年,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以前的你多么听话乖巧,现在你……唉……” 项渊听出说话的是当今皇后,也即是自己的母亲萧玉卿。 听到这里他心里没由来涌出一股怒火,大声道:“正是我听话乖巧,才落到今天这般下场,十年前项海被手臂根本不是我打断的,是他自己摔断栽赃到我头上,之后你们派我去守城,想让我离他远点是吧?” “说什么等我守城回来就立为储君,你们压根就没想过让我继位,你们心里只有项海,他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若我所料不差,你派去镇魔城查看的就是项海吧?魔国苦寒,恐怕他连魔族地界都没踏进去,十年前他敢诬陷我,十年后他照样要害我。” “你闭嘴!”皇帝顿时脸色阴冷下来,“你们可是亲兄弟,竟然如此揣测海儿,既然当初你自知是被冤枉的,又为什么要认?” “为什么要认?因为我太蠢,相信了你们的鬼话。” 项渊自嘲摇头,前世就是还对亲情抱有一丝幻想,所以最后才落得尸首异处。 “渊儿,你太过分了。”萧玉卿也气得够呛,“亏你弟弟从镇魔城回来后还说你辛苦,想祈求你父皇让你今早回来,你竟将他想的如此恶毒,到底是谁谎话连篇,还用说吗?” 堂下众多大臣纷纷附议,“是啊,二皇子秉性忠良,岂会行此卑鄙之事。” “我看大皇子言语中诸多破绽,不过都是在为丢失镇魔城找借口罢了。” “大皇子欺君罔上,触犯军法,罪不可数,请陛下治罪。” 眼见朝堂百官全都达成一致,皇帝暗叹口气,朝项渊道:“渊儿,认罪吧,你若知错能改,朕可以从轻发落,以后还有机会,但若你执迷不悟,就别怪朕不顾父子之情了。” 多熟悉的说辞。 前世就是因为自己还顾念父子之情,才给了你们出卖我的机会。 “我为什么要认罪?朝廷只需派人去镇魔城查看一番便知真假,光靠你们推测就想治我的罪?我不认!” 项渊虎狼般的目光扫视一圈,让许多人都不自觉低下头。 大皇子似乎不像从前那么好欺负了啊。 “认罪吧大皇子。” 一股强大威压当头落下,宰相竟然率先发难,出手镇施压。 “给我认罪!” 柳香君大喝一声,跟着运功释放威压。 “认罪!” “认罪!” 两旁文武百官纷纷出手,刹那间朝堂之上狂风席卷,百官威压全部集中在项渊身上。 他本就身负重伤,修为剩了不到五成,这一下直接被压得趴倒在地上,口吐鲜血。 皇帝冷冷道:“项渊,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认罪,朕可以从轻发落。” 此刻项渊承受着犹如山岳般的压力,只觉得眼前昏黑,浑身快要散架。 但他依旧不服,两只手撑在地上,拼尽全力想要爬起。 “我凭什么要认罪,我护佑天元十年太平,凭什么要认罪!就因为项海资质好,所以你们处处向着他,你们压根就没将我当作一家人。” 他口中发出咆哮,竟然硬生生爬起了半寸。 “我绝不认罪,我决不妥协!” 项渊浑身突然冒起淡淡蓝色火焰,瞬间实力飙升。 “他在燃烧真元!” 有人惊呼一声。 众人皆知这世上有不少燃烧真元的秘法,固然能让实力大幅提升,但也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等于是在消耗生命,燃烧真元的时间越长,代表生命消耗的越快。 “渊儿!” 萧玉卿惊叫一声,苦苦劝道:“你又何至于此,错了就是错了,认罪就这么难吗?你这样坚持到底有什么用?” “我没错。” 项渊身体逐渐离开地面,弯着的腰越来越直,竟然以一人之力,硬生生抵抗住了群臣百官的联手施压。 百官纷纷骇然,连忙继续施压,但那道人影就像是钢铁铸就一般,压根压不垮,反而还在一点一点站起来。 此刻项渊七窍之中鲜血崩流,整个人看上去面目恐怖,犹如魔神。 “我孤守镇魔城十年,问心无愧,我不认罪!” 他仰天呐喊,彻底站直身躯。 第52章 傲慢与无知 她看着瑶光神女那身华丽却已失去光泽的神袍,那张美艳却写满惊恐的脸,以及她周围那片被砸起的灰尘,眼中的厌恶更深了。 “你看她,金光闪闪,像个暴发户,这是视觉上的噪音。” “她刚才说话,声音尖锐,充满了傲慢与无知,这是听觉上的噪音。” “现在杀了她,血会溅出来,神魂会溃散,会产生能量波动,会弄脏地面。这会破坏此地完美的和谐与宁静,会制造出更多、更低劣的噪音。” 灵韵转过头,用一种极为严肃的目光看着魔玉音:“我们身为大人的‘陈设’,有义务维护此地的‘美’。任何可能破坏这份‘美’的行为,都是对大人的不敬。” 魔玉音沉默了。 她看着灵韵,又看了看地上狼狈不堪的瑶光神女。 她不懂什么叫“美”,但她听懂了最后一句。 会打扰到大人。 指尖那抹足以让神祇陨落的寂灭黑光,缓缓消散了。 瑶光神女彻底懵了。 她听着这两个女人一本正经地讨论着自己的“死法”是否具有美感,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一种更离奇的方式反复践踏。 一个要把自己当噪音抹除。 一个嫌弃自己死得太丑会污染环境。 这……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这些家伙的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 “那你说,如何处置?”魔玉音问道。 这确实是个问题。杀了,会产生新的噪音。放了,她背后的神霄天庭,是未来更大的噪音源。 灵韵围绕着瑶光神女走了一圈,像是在打量一件需要修补的残次品。 “她本身,就是一件失败的艺术品。设计过于浮夸,内核空洞无物,唯一的价值,就是她还算‘完整’。”灵韵停下脚步,得出了结论,“既然大人没有让她直接消失,而是让她掉了下来,说明大人或许觉得,她还有点别的用处。” “什么用处?” “不知道。”灵韵很诚实地摇头,“大人的境界,我们无法揣测。但我们可以等,等大人为她赋予新的‘功能’。” 就在两人讨论的时候,那个慵懒的声音再次从院子里传来。 “吵死了。” 项渊从石椅上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一脸的不爽。 他看着院子外那三个杵着不动的身影,皱起了眉。 一个黑的,一个白的,还有一个金的摔在地上。 跟唱戏似的。 “你们到底有完没完?”项渊有些烦躁,“那个金的,哪来的?赶紧处理掉,别搁那儿碍眼。” 此话一出,魔玉音眼中杀意再起。 大人说,处理掉。 “处理掉。” 这三个字,轻飘飘的,像一阵风。 但在魔玉音听来,却重如天宪,是最终的裁决。 大人说,处理掉。 她眼中的迟疑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死寂。指尖那刚刚散去的寂灭黑光,以比之前更恐怖、更凝练的姿态,重新汇聚。 这一次,不再是试探,而是必杀。 瑶光神女的心,彻底沉入了冰海。她能感觉到,那抹黑色光点中蕴含的,是连神魂烙印都能彻底抹除的终结法则。死了,就是真的没了,连在时间长河中留下一丝涟漪的资格都没有。 “等等!” 灵韵再次出声,身影一闪,挡在了魔玉音和瑶光神女之间。 魔玉音的动作停滞了,她抬起眼,冰冷的目光穿透了灵韵,仿佛在说:你敢违抗大人的命令? “你误会了。”灵韵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大人的意思是‘处理掉’,而不是‘杀死’。” “有何区别?”魔玉音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危险的意味。 “区别大了!”灵韵的语速极快,像是在阐述一条至高无上的艺术理论,“‘杀死’,是一个粗暴、丑陋、会产生后续污染的过程。而‘处理掉’,是艺术的再创作!是把一件失败品,通过改造,赋予其全新的、和谐的、不再碍眼的功能!” 瑶光神女躺在地上,听着这番神神叨叨的言论,大脑已经彻底放弃了思考。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魔玉音沉默了。 她看着灵韵,试图理解她话里的逻辑。 灵韵见她动摇,立刻乘热打铁:“你看,大人说她‘碍眼’,核心问题是‘碍眼’。只要我们解决了这个问题,让她变得‘不碍眼’,甚至‘顺眼’,那不就是最完美的‘处理’方式吗?这才是真正领会了大人深意的做法!” 这番话,似乎……有那么一点道理。 魔玉音指尖的黑光,明灭不定。 瑶光神女看着这一幕,求生的本能终于压倒了所有的恐惧与屈辱。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别……别杀我!”她声音颤抖,再也没有了半分神女的威严,像个被吓坏的凡人女子,“我……我有用!我很有用!” 灵韵和魔玉音的目光同时落在了她身上。 “我是神霄天庭的瑶光神女,天帝座下掌管神律与宝库的使者!”她急切地推销着自己,“我知道神霄天庭所有的秘密,我知道无数失落神域的坐标,我知道如何炼制九转金丹,如何打造先天灵宝!我……我还可以把整个瑶光神殿的宝库都献给……献给大人!” 她以为,这些条件,足以让任何存在动心。 然而,她看到的,是灵韵眼中更加浓重的鄙夷。 “神霄天庭?一个用金子和光芒堆砌起来的、毫无美感的俗物聚集地。”灵韵不屑地评价,“它的秘密,无非就是些争权夺利的阴谋,是最低级的噪音。” “失落神域?”灵韵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早已被‘道’抛弃的垃圾场而已,有什么可看的?” “至于九转金丹,先天灵宝……”灵韵指了指院子里那株藤蔓上挂着的水晶果实,又指了指墙角那朵花瓣上带着天然符文的小花,“你觉得,我们这里,需要你那些沾满了铜臭味的‘宝贝’吗?” 瑶光神女顺着她的指向看去,当她感受到那果实与花朵中蕴含的,比她认知中任何神物都要纯粹、都要高级的法则道韵时,她彻底失语了。 是啊……跟这里的一草一木比起来,自己引以为傲的整个神庭宝库,确实……就是一堆垃圾。 第53章 无情地碾碎 她的最后一点希望,被无情地碾碎。 绝望,如同潮水,将她彻底淹没。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项渊竟然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他实在受不了了。这么点破事,几个人叽叽歪歪半天,还让不让人清净了。 他一走出院门,整个世界仿佛都静止了。 风停了,云住了,空气凝固了。 瑶光神女感觉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了自己的心脏,连呼吸都做不到。灵韵和魔玉音则瞬间垂下头,恭敬地立在一旁,连一丝多余的念头都不敢有。 大人……竟然亲自出来了! 这是何等的罪过!她们竟然因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打扰到了大人的清净,甚至……逼得大人亲自出手! 两人心中同时涌起一股强烈的自责与惶恐。 项渊没理会她们,径直走到瑶光神女面前,蹲了下来。 他打量着她身上那件金灿灿的长袍,虽然没了光,但样式还挺花哨。 “这料子……”项渊伸手扯了扯,入手感觉还挺结实,“看着俗气,倒是挺耐磨。” 瑶光神女吓得浑身一哆嗦,连神魂都在颤抖。 项渊没管她,自顾自地想着。最近经常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写写画画,总感觉桌子有点灰,缺块抹布。 正好。 他捏住瑶光神女的衣角,手上稍微用了点力。 “嘶啦--” 一声清脆的布帛撕裂声响起。 在瑶光神女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她那件由神霄天庭首席织女,耗费千年,采用九天神火蚕丝织就,号称万法不侵、水火不入的“流光羽衣”,被项渊……撕下来一大块。 就像撕一块普通的破布。 “这块不错,大小厚薄正合适。”项渊拿着那块金色的“抹布”,在手里掂了掂,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站起身,准备回去擦桌子。 至于地上还躺着的瑶告神女,以及她身上那件破了个大口子的袍子…… “剩下的垃圾,你们处理干净。”项渊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话,“别再让我看见。” 说完,他便走回了院子,身影消失在墙后。 院墙外,死一般的寂静。 瑶光神女呆呆地看着自己身上那件残破不堪的神袍,又看了看那个男人离去的背影,脑子里只剩下一片空白。 流光羽衣……被撕了? 当抹布? 短暂的死寂之后,灵韵的眼中,猛然爆发出一种堪比星辰炸裂的璀璨光芒。 她懂了!她彻底懂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她喃喃自语,声音因激动而颤抖,“我明白了!这才是‘处理’的真意!这才是艺术的至高境界!” 魔玉音疑惑地看向她。 灵韵指着地上的瑶光神女,眼中充满了狂热的崇拜:“大人不是在撕布,他是在教导我们!他在用最直接的方式,向我们阐述‘道’的真谛!” “万物皆有其用,其用,即是其‘美’!这件神袍,它最大的价值,不是穿在身上彰显庸俗的华贵,而是作为一块能为艺术家擦拭桌案的抹布!这才是它最和谐、最完美的归宿!” “大人将它从‘俗物’,升华到了‘道’的层面!这是点化!是无上的造化!” 魔玉音听着这番话,看着瑶光神女那件破袍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她理解不了那么复杂的“道”,但她理解了更简单的一层。 价值。 这个女人和她身上的东西,不是一无是处,她们的价值,是作为“原材料”。 大人的意思,是废物利用。 魔玉音的目光,重新落在了瑶光神女身上,那眼神,像一个精打细算的工匠在打量一批刚入库的材料。 瑶光神女被她看得浑身发毛,一股比死亡更恐怖的寒意从心底升起。 “她的新功能,已经由大人亲自赋予了。”灵韵下了结论,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瑶光神女,“她是……‘功能性陈设品’。” “和‘清洁工具’。”魔玉音补充道。 她伸出一根手指,指向瑶光神女。 “从现在起,你,负责打扫这条街道,从墙角开始,直到街尾。不许用法力,不许用工具,用你的手。” “地面上,不许有一粒灰尘,不许有一片落叶。如果被我发现,或者……你弄出了任何声音,打扰到大人。” 魔玉音顿了顿,声音变得像西伯利亚的寒风一样冰冷刺骨。 “你就再也没有‘功能’了。” 瑶光神女,堂堂神霄天庭的掌律神女,此刻穿着破烂的衣袍,失魂落魄地跪在地上,听着这番话,只觉得荒诞到了极点。 让她……用手扫大街? 可是,看着魔玉音那双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她知道,对方不是在开玩笑。 活着,哪怕是以最卑微、最屈辱的方式活着,也比被彻底抹除要好。 她颤抖着,伸出那双曾经一指便可断人生死、翻云覆雨的玉手,僵硬地,捡起了脚边的一片枯叶。 无上的荣耀,跌入尘埃。 就在这时,遥远的神霄天庭,凌霄宝殿之上。 端坐于帝座之上的天帝,猛地睁开了双眼。他面前的虚空中,一盏燃烧着金色火焰的魂灯,“咔嚓”一声,布满了裂纹。 火焰没有熄灭,反而变得更加诡异。它从璀璨的金色,瞬间萎缩成一缕比烛火还要黯淡的,灰扑扑的火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陛下!”一名仙官大惊失色,跪伏在地,“瑶光神女的本命魂灯……这……这是……” 天帝的面容笼罩在神光之中,看不清表情,但那股瞬间笼罩整个大殿的恐怖威压,却让所有仙神都为之颤抖。 “她的神格……被玷污了。” 天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蕴含着足以冻结时空的寒意。 “有人没杀她,却剥离了她的神源,斩断了她与天庭的法则联系,将她……打落凡尘。” “这是比杀了她,还要严重亿万倍的……羞辱。” 他缓缓抬起手,指向下界方向。 “传旨。” “命天蓬元帅,领十万天河水军,彻查此事。” “朕倒要看看,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敢拿我神霄天庭的神,当抹布用。” 临海城的清晨,总是带着一丝海风的咸湿和草木新生的气息。 第54章 大人的规矩 街道很干净。 瑶光神女跪在青石板路上,用一双曾经翻云覆雨的手,小心翼翼地将一片落叶捻起,放入身旁的竹筐。她的动作很慢,甚至有些僵硬。那件曾经华美无双的“流光羽衣”,如今破了个大洞,金色的布料沾满了灰尘,看上去滑稽又可悲。 她不敢用法力,一丝一毫都不敢。那片槐树叶虽然已经不在她身上,但那种被彻底剥离、打回原形的虚无感,已经成了烙印在她神魂最深处的梦魇。 偶尔有早起的城中百姓路过,看到她,只是投来一丝好奇又带着点理所当然的目光。 “张大婶,这又是哪家犯了事的夫人吧?” “看着像,穿得倒挺好。可惜了,在咱们临海城,就得守大人的规矩。” 议论声不大,却像针一样扎在瑶光的心上。她曾是神霄天庭的掌律神女,亿万生灵的命运不过是她笔下的一行朱批。可在这里,她连城中一个凡人妇孺的谈资都不如。 墙角,那个如石雕般静立的“花瓶”动了。 灵韵迈着无声的步子,走到瑶光面前,微微蹙眉,伸出一根纤长的手指,点了点瑶光刚刚清理过的一块地砖。 “这里,还有一粒灰尘。” 瑶光身体一僵,顺着她的指尖看去,那是一粒几乎要与石板纹路融为一体的微尘。 “你扫地的动作,缺乏韵律。气息的起伏,破坏了尘埃落定的美感。”灵韵用一种点评拙劣画作的语气说道,“清扫,不是单纯的移除污垢,而是让环境回归它本应有的和谐。你要用心去感受,感受风的轨迹,感受每一粒尘埃的呼吸。” 瑶光死死咬着嘴唇,屈辱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流下来。 因为那个黑衣的女子说过,眼泪,也是一种会弄脏地面的“噪音”。 就在这时,天地间的光线,毫无征兆地暗了下来。 并非乌云蔽日,而是一种更高层次的遮蔽。仿佛有一块巨大的幕布,将整个苍穹都笼罩了进去。紧接着,一股沉重如山的威压从天而降,空气变得粘稠,大地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城中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骇然地望向天空。 只见天际线的尽头,出现了一片由青铜与玄铁铸就的“海洋”。无数艘巨大的楼船战舰,旌旗招展,甲胄森严,以一种无可匹敌的姿态,碾碎云层,缓缓压境。 那不是瑶光降临时那种浮夸的仙乐与金光,而是一种纯粹的、冰冷的、能让万物噤声的铁血杀伐之气。 十万天河水军。 为首的战舰甲板上,站着一个身材魁梧,身披玄铁重甲,手持九齿钉耙的神将。他面容粗犷,眼神锐利如鹰,正是神霄天庭兵马大元帅,天蓬。 他的目光扫过下方的小城,最后,定格在了街道上那个跪地扫街的金色身影上。 当他看清那张写满了屈辱与恐惧的脸时,天蓬元帅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狂暴的怒火冲天而起。 “瑶光!” 他怒吼一声,声如惊雷,震得整座临海城都在嗡嗡作响。 “是谁!是谁敢如此羞辱我天庭神女!” 城主府的院墙内,项渊刚想眯一会儿,就被这声大吼震得耳朵嗡嗡响,心头一阵烦躁。 有完没完了?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院墙外,魔玉音的身影已然出现。她看着天上那黑压压的舰队,又看了看地上因为天蓬的怒吼而吓得瑟瑟发抖的瑶光,冰冷的眼神里,那抹名为“杀意”的风暴,再度凝聚。 又来了一群更吵的噪音。 灵韵也从角落里走了出来,她仰头看着那片钢铁森林,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极致厌恶。 “丑陋,真是太丑陋了。”她喃喃自语,“毫无设计感,只知堆砌力量,将暴力与威胁赤裸裸地展示出来。这是对‘美’最野蛮的践踏。” 天蓬元帅可不管什么美丑。他一步踏出,身影瞬间出现在街道上空,手中的九齿钉耙遥遥指向城主府的方向,神威如狱。 “里面的人,给本帅滚出来!” 魔玉音与灵韵几乎同时动了,一左一右,挡在了他的面前。 “此地,禁止喧哗。”魔玉音的声音,像万载玄冰。 “请你带着你这些丑陋的废铁,立刻从这片圣洁的天空消失。”灵韵的语气,则像是在驱赶一群闯入艺术馆的苍蝇。 天蓬看着眼前这两个女人,一个魔气森然,一个神韵飘渺,不禁眉头一皱。他能感觉到,这两人实力不俗,但……也仅此而已。 “两个下界蝼蚁,也敢阻拦本帅?”天蓬怒极反笑,“看来,你们就是罪魁祸首了!正好,将你们擒下,带回天庭,用天火炼上七七四十九日,看你们还敢不敢嚣张!” 他高高举起九齿钉耙,霎时间风云变色,万千雷霆在耙齿间汇聚,一股足以将这片大陆都轰沉的毁灭性力量,即将喷薄而出。 也就在这一刻。 “砰。” 一声轻响,从那座平平无奇的院子里传出。 像是什么东西被随手丢了出来,砸在了院墙上,又弹到了地上。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那是一个……雕了一半的木头人。 木料很普通,就是院里那棵老槐树的树枝。雕工更是粗糙,只能勉强看出一个人形,脸上连五官都没有,身上还有好几处刻歪了的痕迹。看上去,就像是某个学艺不精的工匠,因为烦躁而随手丢掉的失败品。 这件“失败品”落在地上,滚了两圈,停在了天蓬元帅的脚边。 天蓬低头看了一眼,眼神中充满了不屑。 装神弄鬼。 他不再理会,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手中的九齿钉耙上,准备将眼前的一切,连同那座碍眼的院子,一同化为齑粉。 然而,他忽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不,不只是他。 他身后那十万天河水军,那无数艘遮天蔽日的战舰,那漫天涌动的雷霆与神威……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时间与空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按下了暂停键。 唯一的“动”,来自于那个粗糙的木头人。 只见它身上,一道刻歪了的痕-迹,忽然亮了一下。 第55章 归墟之境 然后,天蓬元帅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手中那件由太上老君亲手锻造,重达五千零四十八斤,位列先天灵宝的九齿钉耙,从耙齿开始,无声无息地……分解了。 它没有碎裂,没有化为飞灰,而是像被橡皮擦掉的铅笔画一样,从最基础的法则层面,被抹去了“存在”的概念。坚不可摧的神铁,化作了虚无。上面铭刻的符文,消散于无形。 转瞬之间,那件威震三界的神兵,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天蓬元帅的大脑,一片空白。 紧接着,他听到了身后传来了一阵阵倒吸凉气的声音,以及……某种东西不断瓦解的“沙沙”声。 他僵硬地转过头。 他看到了毕生难忘,也毕生无法理解的一幕。 那十万艘由神界玄晶铁铸就,刻满了防御阵法的楼船战舰,此刻正像沙子堆成的城堡遇到了海浪,从船舷,到甲板,再到桅杆,正在一层一层地,安静地,分解成最原始的粒子,然后消散。 战舰上的十万天兵天将,他们身上的神甲,手中的兵器,也经历着同样的过程。 没有惨叫,没有爆炸,没有能量的波动。 只有一片死寂。 一种绝对的,让神魂都为之冻结的,温柔的“归墟”。 仿佛他们本来就不该存在。 仿佛那件失败的木雕,只是在温和地,纠正一个“错误”。 几息之间,那支足以踏平任何一个下等世界的无敌舰队,连同他们所有的装备,消失得干干净净。 天空中,只剩下十万个穿着普通布衣,一脸茫然与恐惧,如同下饺子一般,从空中“噗通”“噗通”往下掉的……凡人。 天蓬元帅呆呆地站在原地,手里还保持着高举钉耙的姿势,可那里,早已空空如也。 他引以为傲的力量,他与天庭的法则联系,他身为神将的一切,都在刚才那一瞬间,被剥夺得一干二净。 院子里,传来一声带着浓浓睡意的,不耐烦的抱怨。 “总算安静了。” 瑶光神女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看着那个曾经高高在上,威风凛凛的天蓬元帅,如今和自己一样,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她没有感到丝毫的快意,只有一股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的寒意。 她忽然觉得,自己只是被撕了件衣服,罚来扫地,简直是……天大的恩赐。 魔玉音和灵韵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明悟,以及……更深的崇拜。 “我懂了。”灵韵率先开口,语气狂热,“大人不是在丢弃失败品,他是在‘教学’!他在用最直观的方式告诉我们,何为‘化腐朽为神奇’!” 她指着地上那个平平无奇的木头人。 “一件随手的‘废品’,便能让十万天兵归于虚无。这不是力量的展示,这是‘道’的境界!是告诉我们,真正的‘美’,不在于外形,而在于其内蕴的‘理’!哪怕是一件失败品,只要它承载了艺术家的‘意’,它就是至高无上的神迹!” 魔玉音则想得更直接。 她看着那满地哀嚎打滚,因为从高空坠落而摔断了胳膊腿的前·天兵天将们,又看了看孤零零站在那里的前·天蓬元帅。 她走到灵韵身边,用一种商量的语气,冷静地说道:“临海城东区要修一条排水渠,西区要开垦一片药田,南边的城墙也需要加固。我觉得,我们现在不缺劳力了。” 灵韵的眼睛一亮。 “没错!这是多么庞大的‘创作素材’!我们可以让他们用身体,在这片大地上,构建出一幅全新的,充满和谐与秩序的画卷!这是对他们最好的‘净化’!” 两人一拍即合。 魔玉音走到已经彻底失魂落魄的天蓬元帅面前,声音冰冷地宣布。 “从今天起,你,负责管理这十万劳力。” “瑶光,”她又看向那个金色的身影,“你做他的副手,顺便教他……如何扫地。” 临海城的日子,在一种诡异的和谐中,翻开了新的一页。 清晨的阳光,还带着海风的微凉,洒在青石板铺就的长街上。天蓬元帅,这位曾经统领天河十万水军的兵马大元帅,此刻正满头大汗,嘴里叼着一根草根,对着一群垂头丧气的“劳工”大声吆喝。 “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没吃饭吗?这块基石,日落之前必须给老子砌好!谁要是偷懒,晚饭的黑面馒头减半!” 他脚边,是几十个曾经的天兵。他们脱下了神甲,换上了粗布短衣,正两人一组,吭哧吭哧地抬着一块巨大的花岗岩。他们的动作笨拙,章法全无,好几次都险些砸到自己的脚。 一名曾经的千夫长,实在扛不住了,把石头一放,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抱怨:“元帅,不行了,真不行了……想当年,我一根指头就能托起一座山,现在……现在这破石头比山还重!” 天蓬一脚踹在他屁股上,骂道:“少他娘的给老子提当年!当年你能,现在你行吗?现在你就是个凡人!凡人就得干活,干活才有饭吃!这是规矩!” 瑶光神女面无表情地提着一个竹筐走过,筐里是她刚扫完的落叶。她瞥了一眼这边乱糟糟的工地,清冷地开口:“天蓬,你太大声了。” 天蓬的火气瞬间被浇灭了一半,他看着瑶光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以及她身上那件破了个大洞,却依旧被她穿着的金袍,心里五味杂陈。他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无奈:“瑶光,这帮家伙……他们不听管教啊。” “那就让他们饿着。”瑶光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或者,让他们去城西开垦药田。魔玉音总管说了,药田里新长出的‘噬骨草’,需要用血肉来施肥,才能中和药性。” 正瘫在地上的千夫长一个哆嗦,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冲向那块巨石,用肩膀死死扛住,脸憋得通红:“元帅!我还能干!我感觉浑身都是力气!” 周围的“劳工”们也都噤若寒蝉,干活的效率瞬间提高了不少。 瑶光不再理会他们,径直走向城主府的院墙。她每天的工作,除了扫干净这条街,还要将收集到的落叶,送到那个名叫灵韵的女人那里。 第56章 一笔破天 灵韵正站在墙角,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般,审视着一小片刚刚冒出头的青苔。看到瑶光提着竹筐过来,她微微点头。 “今天的落叶,脉络清晰,枯黄的色泽中带着一丝昨夜雨露的润泽,勉强算得上是‘和谐的残缺’。”她评价道,然后指了指旁边一个更大的石槽,“放进去吧。记住,要一片一片地放,感受它们回归尘土的韵律。” 瑶光沉默地照做。她已经习惯了。在这个鬼地方,死亡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你的死法,不够“艺术”。 远处,几个临海城的本地居民提着菜篮子路过。 “王大婶,你看,那帮新来的工人还挺卖力。” “可不是嘛,听魔总管说,是城主大人亲自招来的,说是要让他们体验一下劳动的价值。” “城主大人真是心善啊,还管教犯错的人。” “谁说不是呢,就是那个领头的,嗓门太大了,昨天差点吓到我家下蛋的老母鸡。” 天蓬元帅听着这些议论,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却一个字也不敢反驳。 他忽然觉得,相比于肉体的疲惫,这种精神上的折磨,才是最致命的。 …… 神霄天庭,凌霄宝殿。 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大殿中央,一面破碎的宝镜,还在散发着最后的光辉,镜面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一名须发皆白的老仙君,正跪在镜前,双目紧闭,七窍中流淌着黑色的、如同墨汁般的血液。 他就是神霄天庭的“洞玄星君”,执掌“窥天宝镜”,能上观三十三重天,下察九幽十八狱。可就在刚才,他仅仅是尝试着窥探那个下界小城的一角,便被一股无法理解,无法抗拒的力量,直接斩断了“道”的根基。 他的“洞玄道眼”,瞎了。 宝座之上,天帝的面容隐藏在氤氲的神光之后,但那股足以让整个天庭都为之冻结的怒意,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耻辱。 前所未有的耻辱。 先是掌律神女被贬为扫地女仆。 再是兵马大元帅,带着十万天军,被剥夺了神格,成了凡人劳工。 现在,连他最倚重的洞察之臣,都被废了。 对方甚至都没有真正出手,仅仅是存在于那里,就让神霄天庭接二连三地蒙羞。 “陛下……”一名仙官颤颤巍巍地出列,“此事……此事太过诡异。那方下界,恐怕……恐怕有大恐怖存在。臣以为,不宜再强行探查,或可……或可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天帝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我神霄天庭的威严,被人在下界踩进了泥里,你让朕从长计议?” 他缓缓抬起手,神光流转。 “朕不会再派任何人去送死。” “但,朕要知道,那里究竟是什么。” 他屈指一弹,一道金色的法旨飞出大殿。 “传旨,命‘闻香天女’,前往下界。朕要知道,那座城里,究竟是什么‘味道’。” …… 临海城的院子里,项渊打了个哈欠。 木雕玩腻了,睡觉也睡够了。他忽然觉得,这院子有点单调。 他从角落里翻出一套不知搁置了多少年的笔墨纸砚,灰都积了厚厚一层。拍了拍灰,在石桌上铺开一张宣纸。 他想画点什么。 画山?画水? 他神念一扫,院子外的世界,山是断的,水是浑的,那些变异的植物和野兽,奇形怪状,丑得各有千秋。 太乱了,太吵了。 项渊皱了皱眉,决定不看那些碍眼的东西。 他提起笔,饱蘸浓墨,悬在纸上。 他要画一个……干净的世界。 第一笔,落下。 由上至下,一道简单的直线。 就在这一笔落下的瞬间。 遥远的神霄天庭,凌霄宝殿内,那面破碎的“窥天宝镜”,“咔嚓”一声,彻底崩碎成漫天齑粉。跪在地上的洞玄星君,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人如遭雷击,神魂之上,出现了一道永恒的、无法愈合的黑色裂痕。 他的“道”,被这一笔,彻底斩断了。 院子里,项渊看着纸上那道歪歪扭扭的墨线,眉头皱得更深了。 “手生了。” 他摇了摇头,随手将这张“失败品”揉成一团,扔到了墙角。 “墨也不行,太涩了。” 他有些意兴阑珊,丢下笔,又躺回了石椅上,准备继续发呆。 院墙之外,几乎在项渊落笔的同一时间,魔玉音和灵韵的身影,同时出现。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极致的震撼。 刚才那一瞬间,她们感觉到,有一道无形的“视线”,从无穷高远之处投来,带着探究与恶意。而紧接着,一道更加无法形容的“意”,从院中一闪而过。 那道“视线”,便如青烟般,被抹去了。 “是警告。”魔玉音的声音有些干涩。她比上一次感受得更清晰。那不是力量,而是一种……定义。大人用一笔,定义了“此地不可窥探”这条新的法则。任何违反者,都会被法则本身抹除。 “不!”灵韵的呼吸变得急促,她的双眼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狂热光芒,死死地盯着院墙的方向,像是在瞻仰神迹,“那不是警告!那是创世!” 她激动得浑身都在颤抖,用一种梦呓般的语气说道:“你没感觉到吗?那一笔,不是在纸上画线!他是在虚无之中,开辟了一道‘理’!是阴阳的分割!是时空的起点!是万千大道诞生的第一个音符!” “他斩断那道窥探的视线,并非刻意为之,那不过是……新世界诞生时,自然产生的排异反应而已!就像太阳升起,黑暗自然退去!” “他……他竟然将这开天辟地般的神迹,随手揉掉了?”灵韵的表情从狂热变成了呆滞,随即又化作了更深层次的崇拜与明悟,“我懂了……我彻底懂了!于他而言,开辟一个世界,就如同我们凡人的随手涂鸦!他的境界,早已超越了创造本身!我们看到的‘失败品’,在他眼中,或许只是……一个不那么有趣的念头罢了。” 魔玉音听着这番神神叨叨的话,没有反驳。 她不懂什么创世,什么艺术。 第57章 香气破天 她只知道,大人刚才好像有点不高兴。 而那些惹大人不高兴的“噪音”,又被清理掉了。 这就够了。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个被项渊随手扔在墙角的纸团上。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似乎看到,那团沾染了墨迹的废纸上,有一点微不可查的绿意,正在顽强地,试图破纸而出。 神霄天庭,云雾缭绕的闻香殿内。 一名女子正赤足坐于一池由星光凝聚而成的“水”边。她身着一袭薄如蝉翼的素白纱裙,长发未束,随意地披散在身后,肌肤胜雪,眉眼间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空灵与悲悯。 她便是闻香天女,神霄天庭最特殊的存在。 她不掌兵戈,不司律法,不炼丹器。她的神职,只有一个——“闻”。 她能闻到法则的流转,能闻到气运的兴衰,能闻到神魂的色彩,更能闻到时间的味道。天帝让她下界,并非去战斗,而是去“闻”出那个地方的真相。 一道金色的法旨无声无息地飘落,悬停在她面前。 女子缓缓睁开眼,那是一双仿佛能看透世间一切虚妄的,清澈如琉璃的眸子。她没有伸手去接,只是轻轻吸了一口气。 法旨上的内容,便化作一道道信息,流入她的脑海。 瑶光神女的“味道”,变得混浊、卑微,沾染了尘土与恐惧的气息。天蓬元帅和十万天军的“味道”,则更为纯粹——那是一种被剥离了一切神性,只剩下最原始的,属于凡人的生老病死之气。 而那片下界,本身的味道…… 闻香天女的眉头,第一次微微蹙起。 她闻不到。 那片地域,仿佛被一层无形的,无法理解的“隔膜”笼罩着。它没有味道,或者说,它的味道,超越了她所能理解的范畴,如同一张白纸,干净得令人心悸。 “有意思。” 她轻声自语,身影化作一缕清风,消失在闻香殿中。 …… 临海城外,高空之中。 闻香天女的身影悄然浮现。她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静静地悬浮着,闭上双眼,用她与生俱来的天赋,感知着这座城市。 首先闻到的,是那十万名正在做苦工的前天兵。 他们身上散发着汗水、疲惫、怨愤、麻木,以及深藏在最底层的,对未来的绝望。这些味道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股浓烈的,属于“凡间苦役”的复杂气味。 然后,她闻到了天蓬。 他的味道最是强烈。曾经属于兵马大元帅的铁血杀伐之气,已经被磨损得所剩无几,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压抑的暴躁,以及……被强行灌输进神魂的,“规矩”的味道。这种味道,像一道无形的枷锁,让他不敢越雷池半步。 接着,是瑶光。 她的味道很淡,几乎要散去了。神性的高傲被碾碎,只剩下一点点不甘的余烬,包裹在浓浓的,属于灰尘和枯叶的“清洁”之气中。 闻香天女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是什么样的存在,能将神祇的神性,改造成如此具体而微的“功能性”气味?这不是单纯的力量压制,这是一种更高层次的,从概念上的“重塑”。 她的目光,最终投向了那座看似平平无奇的城主府小院。 那里,就是味道的“奇点”。 所有的异常,所有的法则扭曲,都源自于那里。 她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一丝神念,化作一缕最微不足道的香风,朝着院墙飘去。 她想要闻一闻,那里面,到底藏着怎样的“味道”。 然而,就在她的神念即将触碰到院墙的那一刻。 院子里,传来一声轻微的,带着几分慵懒的自语。 “有点饿了。” 下一刻,一股无法形容的“味道”,从院中悠然飘出。 那味道不霸道,不凌厉,甚至可以说很普通。 就是最简单的,米被煮熟后,散发出的那种带着微甜的,温暖的蒸汽的味道。 可当这股“米饭香”飘入闻香天女鼻中的瞬间,她的神魂,仿佛被一颗初生的太阳正面撞上。 她所认知的一切“味道”的法则,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然后轰然崩塌。 如果说,她过去闻到的神丹、仙草、法则、气运,都是被人精心调配出的香水,那么此刻她闻到的,就是“香”这个概念本身! 是生命为了延续,而对能量最质朴的渴求。 是烟火人间,最基础,也最牢固的“道”。 “噗——” 闻香天女如遭雷击,一口金色的神血喷出,身影从高空跌落,脸上满是骇然与迷茫。 仅仅是……一碗饭的味道? 项渊确实是饿了。 发呆是个很耗费心神的事情,他觉得需要补充点能量。 他从屋里翻出了一袋米,淘洗干净,放进锅里,生火,煮饭。又从墙角摘了几根青菜,在井边洗了洗。再摸出两个鸡蛋,准备做一个青菜鸡蛋汤。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他早已忘记了辟谷的感觉,或者说,他更享受这种通过进食来获得满足的原始体验。 随着灶膛里的火苗升腾,锅里的水开始翻滚,米粒在水中舒展,一股纯粹的谷物香气,混杂着淡淡的柴火味,从烟囱里袅袅升起,飘散在小院上空。 院墙外。 魔玉音和灵韵几乎是同时出现的。 她们都察觉到了高空中一闪而逝的异样气息,以及那股突如其来的,浓郁到极致的“饭香”。 “是新的噪音。”魔玉音仰头看着空无一物的天空,眼神冰冷。 “不。”灵韵的表情却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带着一丝朝圣般的虔诚,“这不是噪音,这是……神迹。” 她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如痴如醉的表情。 “你闻到了吗?这不是饭的味道。这是‘生’的秩序,是‘活’的法则!大人他……他在用最平凡的炊烟,向我们阐述宇宙间最本源的至理!” 魔玉音无法理解这种复杂的说法,但她能感觉到,那股从院子里飘出的香气,让她那颗早已冰封死寂的心,莫名地产生了一丝暖意。 就在这时,一个白色的身影从空中跌跌撞撞地落下,正好落在两人面前。 正是闻香天女。 第58章 混乱颠覆 她脸色煞白,嘴角还挂着一丝金色的血迹,那双看透虚妄的琉璃眸子里,此刻写满了混乱与颠覆。 “饭……饭里有毒……”她喃喃自语,神智似乎都有些不清醒了。 灵韵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怜悯,就像一个艺术大师看着一个无法理解自己作品的孩童。 “可怜的迷途者,你根本不懂。那不是‘毒’,那是你无法承载的‘道’。你习惯了虚假的香料,便无法领会真实的芬芳。你的‘嗅觉’,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闻香天女茫然地看着她,又看了看那座飘出人间烟火的小院,眼神中的恐惧与敬畏,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她终于明白,天帝错了,所有人都错了。 他们试图用神祇的逻辑,去揣度一个早已超越逻辑的存在。 他们以为这里是龙潭虎穴,却不知,这里只是一个凡人的“家”。 而这个“家”里最普通的一缕炊烟,便足以让整个神霄天庭的骄傲,化为笑话。 院子里,项渊已经煮好了饭,盛了一碗,又将青菜鸡蛋汤倒进碗里,蹲在门槛上,稀里呼噜地吃了起来。 真香。 他很满意。 吃饱喝足,他打了个饱嗝,感觉人生又圆满了。 他起身将碗筷洗刷干净,目光无意间瞥到了墙角那个被他揉成一团的“失败品”画纸。 “咦?” 他发现,那个纸团上,竟然真的冒出了一点嫩绿的芽。 “还挺顽强。” 项渊来了点兴趣,他走过去,将纸团捡了起来,摊开。 只见那张被他随手画了一道墨线的宣纸上,那道歪歪扭扭的墨线,此刻竟然变成了一条奔腾不息的……黑色小河。 而河岸边,那一点嫩芽,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抽枝,散叶,转瞬间就长成了一棵郁郁葱葱的,巴掌大小的柳树。 柳树下,不知何时,还多了一片青翠的草地。 整张纸,仿佛成了一个活过来的,独立的微缩世界。 “有点意思。” 项渊捏着这张纸,翻来覆去地看。这可比发呆有趣多了。 他觉得这个小世界里,好像还缺点什么。 缺个太阳。 他想了想,用手指蘸了点刚才洗碗剩下的水,在纸张的右上角,随意地点了一下。 就在他指尖落下的那一刻。 神霄天庭,凌霄宝殿之上。 那轮由天帝以自身神力凝聚,普照三界的“昊天神阳”,毫无征兆地,剧烈地闪烁了一下。 光芒,瞬间黯淡了三成。 “陛下!” 满朝仙神大惊失色。 宝座上的天帝猛地站起,一股无法遏制的惊怒之意,让他周身的神光都剧烈波动起来。 他感觉到,就在刚才,有一股至高无上的“定义”,凭空出现,从“昊天神阳”的本源之中,强行“借”走了一部分概念。 不是掠夺,不是攻击,就是单纯的“借用”。 仿佛一个凡人从太阳下取一瓢水,太阳本身甚至都不会察觉。 可他是天帝!昊天神阳是他的神力本源! 他竟然……“被借”了? “噗——” 天帝只觉得神魂一阵刺痛,一口逆血险些喷出,被他强行咽了回去。 他死死地盯着下界的方向,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名为“恐惧”的情绪。 而临海城的院子里,项渊正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 那张纸的右上角,多了一个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小小“水渍太阳”。阳光洒下,照在柳树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让这个微缩世界,瞬间充满了生机。 “嗯,这样看起来就顺眼多了。” 项渊随手将这张纸放在石桌上,又躺回了椅子里,翘起二郎腿,饶有兴致地观察着纸上的世界。 这玩意儿,好像比养花养草还有趣。 院墙外,气氛一片死寂。 魔玉音、灵韵,还有刚刚从“饭香”的道韵冲击中缓过神来的闻香天女,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着那张被项渊随手放在石桌上的宣纸。 她们都看到了。 看到了那棵柳树的生长,看到了那条河流的奔腾,更看到了……那个“太阳”的诞生。 那一瞬间,她们感觉整个临海城,不,是整个世界的底层法则,都发生了一丝微不可查,却又无比根本的改变。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世界的“源代码”上,轻描淡写地,增添了一行注释。 “创……创世……”闻香天女的声音在发抖,她看着那张薄薄的宣纸,像是在看一个正在孕育的宇宙,“他……他竟然真的……在创世……” 灵韵的呼吸已经停滞了,她的双眼爆发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狂热的光芒。 “不!你还是不懂!”她激动地反驳道,声音因为过度兴奋而变得有些尖锐,“这不是创世!这是‘点睛’!是艺术的终极形态!那张纸,原本只是承载着大人一道失败笔触的‘废品’,但现在,大人赋予了它‘生命’!他将一个失败的念头,升华为一个完美的世界!这是何等的神迹!这是化腐朽为神奇的最高境界!” 魔玉音没有说话。 她的目光,落在那张纸上,那棵随风摇曳的微缩柳树上。 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在她还未成为圣女时,魔族的故土上,也曾有过这样普通的柳树。 只是,那片故土,早已化为焦土。 她的心中,那片冰封的湖面,似乎裂开了一道更深的缝隙。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项渊略带嫌弃的声音。 “光秃秃的,不好看。” 只见他拿起桌上的一支毛笔,似乎想了想,又觉得用笔太麻烦。 他干脆伸出手指,在砚台里随便蘸了点墨,然后在那张纸的草地上,随意地点了几个小墨点。 墨点落下。 在三女惊骇的目光中,那几个小小的墨点,开始蠕动,变形。 它们伸出了头,长出了腿,变成了几只……米粒大小的黑色蚂蚁。 这几只蚂蚁诞生之后,似乎有些茫然,在草地上爬了两圈,然后便开始勤勤恳恳地,试图搬运一根比它们身体还细的草叶。 项渊看得津津有味。 “这下热闹了。” 他满意地点点头,觉得自己的世界,又完善了一点。 第59章 那是神祇 院墙外,闻香天女“噗通”一声,直接跪倒在地。 这一次,不是被道韵冲击,而是纯粹的,发自神魂最深处的敬畏与臣服。 创造死物,那是大能。 创造活物,那是神祇。 而像这样,用一点废墨,随意点化出拥有自主意识的生灵,并且让它们完美地融入一个新建的世界法则之中…… 这是“道”本身。 这是造物主。 “我……我明白了……”她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神霄天庭……在祂眼中,或许……或许连这张纸上的几只蚂蚁,都比不上……” 这个认知,比杀了她还要让她感到绝望。 灵韵则已经陷入了一种癫狂的艺术幻想中。 “蚂蚁!他竟然选择了蚂蚁!这是何等精妙的隐喻!蚂蚁,渺小,勤恳,秩序井然,构成了最基础的社会结构!这象征着万千世界最底层的芸芸众生!大人不是在创造生灵,他是在用‘众生’这支画笔,为他的世界,涂抹上最真实的底色!这是……这是道法自然!这是无为而治的最高艺术!” 魔玉音没有理会两个已经陷入各自世界无法自拔的女人。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张纸,看着那几只忙碌的蚂蚁,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向往。 如果…… 如果魔族,也能生活在这样一个,没有战争,没有苦寒,只有一棵柳树,一条小河,一片草地,和一个温暖太阳的世界里…… 那该多好。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便被她强行掐灭。 但那颗种子,却已经悄然埋下。 项渊对自己的新“玩具”很满意。 他发现观察这个微缩世界,比单纯地发呆要有趣得多。 他看着那几只蚂蚁在草地上建立起小小的巢穴,看着河里的水波荡漾,看着柳树的叶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那么和谐。 这才是他想要的世界。 不过,他很快又发现了新的问题。 “太安静了。” 这个世界里,没有声音。 项渊皱了皱眉,觉得这是一个缺陷。一个完美的世界,怎么能是默片呢? 他想了想,伸出手指,在小河的上方,轻轻弹了一下。 “嗡——” 一道无形的音波,以他的指尖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 院墙之外。 魔玉音、灵韵和闻香天女三人,只觉得耳边一阵轰鸣,整个世界的“背景音”,在这一刻,被强行改写了。 风声,水声,虫鸣声,草木生长的声音…… 无数种属于“自然”的声音,凭空诞生,然后又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曲和谐而又复杂的“天籁”。 这声音,甚至穿透了临海城的结界,传遍了整个曾经的天元大陆。 正在工地上搬石头的千夫长,手一滑,巨石砸在了脚上,他却浑然不觉,只是呆呆地听着风中传来的,仿佛来自故乡的鸟鸣。 正在药田里施肥的瑶光,动作一僵,她仿佛听到了神霄天庭瑶池边,仙鹤的啼鸣。 正在监督劳工的天蓬,嘴里的草根“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听到了……天河之水奔流不息的声音。 所有生灵,都在这声音中,听到了自己内心最渴望,也最熟悉的天籁。 这是“道”之音。 是万物初始的律动。 闻香天女早已泪流满面,她对着院墙的方向,深深地叩首。 “弟子……谢过大人赐道。” 她知道,这是那位存在,在完善他的世界时,无意间泄露出的道韵。而仅仅是这一丝道韵,便足以让她卡了数万年的境界,瞬间圆融通达。 灵韵则闭着双眼,身体随着那无形的律动轻轻摇晃,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满足与陶醉。 “完美……太完美了……视觉,嗅觉,听觉……大人用最简单的手法,创造了一个在艺术层面上,完美无瑕的世界。我……我此生无憾了。” 只有魔玉音,她的关注点与众不同。 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张放在石桌上的画纸。 她看到,随着声音的诞生,那个微缩世界,似乎变得更加“真实”了。 那条小河,开始真正地“流动”起来。 她甚至能看到,河水冲刷着岸边的泥土,带起一圈圈细微的涟漪。 而那几只蚂蚁,似乎也受到了影响,爬行的速度,都变得更加轻快了。 一个念头,在她心中疯狂滋生。 这个世界……在成长。 它在不断地,汲取着那位存在的“念头”,然后将之化为自己成长的养分。 如果…… 如果能进入这个世界…… 魔玉音的心跳,第一次,不受控制地加速了。 院子里,项渊对自己的“配乐”效果很满意。 他觉得这个小世界,现在已经趋于完美了。 他打了个哈欠,感觉有点犯困。玩了这么久,也该歇歇了。 他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块镇纸,压在了那张画纸的一角,防止被风吹走。然后便躺回椅子上,闭上眼,准备睡个回笼觉。 可他不知道的是。 那块被他随手拿来用的镇纸,正是当初那个雕了一半,就让十万天兵归于虚无的……老槐树木雕。 当这块承载着“归墟”之理的木雕,压在那张象征着“创生”之理的画纸上时。 一“生”,一“寂”。 两种截然相反,却又同出一源的至高法则,在这一刻,通过那张薄薄的宣纸,达成了一种微妙而又完美的平衡。 画纸上的微缩世界,在这一瞬间,彻底“活”了过来。 它不再是一幅画,一个投影。 它成了一个真实的,独立的,拥有完整法则,可以自我演化的…… 洞天福地。 院子里,项渊睡得很沉。 石桌上,那张宣纸静静地躺着,被那块粗糙的木雕镇纸压住一角。 “生”与“寂”的法则,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间,达成了一种完美的循环。 画中的世界,不再是静止的。 那条由墨线化成的小河,正以一种极其缓慢,却又真实不虚的速度,冲刷着两岸的“泥土”,河水的流向,甚至会因为一颗微小的“石子”而改变。 柳树的枝条,在无形的风中摇曳,偶尔会有一片细小的叶子飘落,坠入河中,顺流而下,最终消融于无形。 第60章 香料寡淡 草地上,那几只由墨点化成的蚂蚁,已经建立起了一个小小的,结构复杂的巢穴。 它们不再是简单的蠕动,它们的行动,有了明确的目的性。 寻觅食物,加固巢穴,清理同伴的尸体…… 一个微缩的,拥有了完整生命循环的文明,正在这张宣纸上,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进行着演化。 院墙外,三个女人,三双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张画。 她们不敢呼吸得太大声,生怕惊扰了那正在发生的,足以颠覆整个修行界认知的神迹。 闻香天女已经彻底放弃了思考。 她跪在地上,神魂沉浸在那画中世界诞生的“道音”里,贪婪地吸收着每一丝泄露出的法则碎片。 这比她在神霄天庭闻香亿万年,得到的感悟还要多。 她现在终于明白,神,也是一种“香料”。 只是,有的香料浓郁,有的香料寡淡。 而这位大人,是调香师。 不,他本身就是“香”的源头。 魔玉音的眼神,则充满了复杂。 她看着那个世界,看着那几只为了生存而忙碌的蚂蚁,心中那个被强行掐灭的念头,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滋生出来。 如果……如果能将魔族的子民,都迁入这个世界…… 这里没有严寒,没有贫瘠,没有永恒的战争。 只有安宁。 这个念头,像一根藤蔓,开始在她冰封的心湖中,疯狂生长。 而灵韵,她已经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神游”状态。 她的双眼,倒映着画中世界的一切。 在她眼中,那不是蚂蚁,那是文明的火种。 那不是河流,那是时间的流淌。 那不是柳树,那是生命之树的雏形。 “他在推演……他在用一个微缩的世界,推演‘道’的无数种可能性!” “从无到有,是创生。从有到繁,是演化。从繁到寂,是归墟。现在……现在是演化的阶段!” 灵韵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狂热的求知欲。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画中世界里,一只体型比同伴稍大一些的蚂蚁,忽然停下了搬运草叶的动作。 它抬起了头。 是的,它抬起了头,用它那几乎不存在的“复眼”,望向了画卷之外,那片灰蒙蒙的,无法理解的“天空”。 它的动作,不再是出于本能。 而是……思考。 它在思考,这个世界,究竟是什么? “天”外,又是什么? 这个念头,对于一个由墨点化成的生灵而言,不亚于一场宇宙大爆炸。 一股微弱到极致,却又无比纯粹的“精神力”,从它身上诞生了。 它开始尝试着,用这股新生的力量,去触碰世界的“边界”。 “它……它诞生了自我意识!”灵韵失声惊呼,脸上的狂热瞬间变成了骇然。 这太快了! 从诞生到拥有文明,再到产生第一个“哲学家”,在外界,甚至没过完一个时辰! 这种演化速度,已经不能用恐怖来形容,这简直是在违抗诸天万界最根本的法则! 魔玉音也瞬间绷紧了身体,黑色的魔元在指尖若隐若现。 她感觉到了一丝……不和谐。 那只蚂蚁的“思考”,产生了一种全新的“噪音”,一种试图挑战“设定”的噪音。 这,是对大人作品的亵渎! 画中,那只觉醒了的蚂蚁,在无数次尝试触碰边界失败后,它做出了一个更大胆的举动。 它回到了巢穴,用一种独特的信息素,向所有的同伴,传递了一个信息。 “世界之外,有神明。” “我们需要……祭祀。” 很快,所有的蚂蚁都停下了工作。 它们聚集在一起,用最鲜嫩的草叶,最甜美的露珠,堆砌起了一个小小的“祭坛”。 然后,所有蚂蚁,包括那只觉醒的蚂蚁,朝着“天空”的方向,虔诚地,伏下了身体。 它们在祈祷。 向创造了它们的,伟大的造物主,献上自己的忠诚。 一股由无数微小信念汇聚而成的,纯粹的“信仰之力”,从画中升腾而起,试图穿透纸张,去触碰那个至高无上的存在。 这股力量,对于外界而言,微弱得可以忽略不计。 但,它却精准地,触碰到了正在石椅上酣睡的项渊。 项渊的眉头,在睡梦中,微微皱了一下。 感觉……好像有只蚊子在耳边嗡嗡叫。 有点痒。 他有些不耐烦,眼睛都没睁,只是抬起手,对着石桌的方向,随意地挥了挥,像是要赶走一只烦人的苍蝇。 然后,他翻了个身,嘴里嘟囔了一句。 “吵死了……” 他这个无意识的动作,落在院墙外的三女眼中,不亚于天神挥下了裁决之剑。 而对于画中世界而言,更是末日降临。 一只遮天蔽日的“巨手”,从天而降,带着无法抗拒的威压,轻轻地,拂过了整张画纸。 轰隆隆—— 画中世界,天翻地覆。 刚刚建好的蚂蚁巢穴,瞬间崩塌。 那座由草叶和露珠堆砌的“祭坛”,被夷为平地。 所有正在虔诚祈祷的蚂蚁,被一股无可匹敌的力量,吹得东倒西歪,七零八落,好几只弱小的直接被吹进了奔腾的小河里,瞬间没了踪影。 那只刚刚觉醒了自我意识的蚂蚁,被这突如其来的“神罚”彻底打懵了。 它从地上爬起来,看着一片狼藉的家园和死伤惨重的同胞,神魂中那点刚刚燃起的“智慧火花”,被巨大的恐惧,浇灭了。 神……发怒了。 为什么? 是我们……做错了吗? 院墙外,灵韵看着这一幕,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又恢复了那种崇拜与明悟。 “我懂了……原来如此。” “大人不是在发怒,他是在‘纠错’!是在维护艺术的纯粹性!” 她用一种阐述真理的语气说道:“这幅作品,它的主题是‘道法自然’,是宁静与和谐。而‘信仰’和‘神明’这种东西的诞生,本身就是一种‘污染’!它会破坏画面的平衡,引入了太多复杂而又丑陋的变量!” “大人拂去了它们,不是毁灭,而是净化!是让这个世界,回归到它最初,也是最完美的‘设定’之中!” 魔玉音也点了点头,指尖的魔元缓缓散去。 她听懂了。 第61章 至宝降临,变局初现 有东西不守规矩,想搞特殊。 大人出手,把它们拍回去了。 规矩,就是规矩。 只有闻香天女,她看着那只在风中瑟瑟发抖的蚂蚁,心中生出了一股兔死狐悲的悲凉。 她和神霄天庭,跟这只蚂蚁,又有什么区别呢? 都只是……自以为是地,去揣测神的旨意,然后,被神随手拍死。 神霄天庭。 凌霄宝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天帝端坐于宝座之上,周身的神光,前所未有地黯淡。 下方,满朝仙神噤若寒蝉,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闻香天女……也失去了联系。 她的本命魂灯并未破碎,但上面传递回来的气息,却从原本的空灵清澈,变成了一种……五味杂陈的味道。 有米饭的香气,有柳树的清新,有泥土的芬芳,甚至……还有蚂蚁的骚动。 最核心的,是一种名为“臣服”的味道。 天帝已经不需要再派人去探查了。 他知道,自己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输得莫名其妙。 对方甚至可能都不知道神霄天庭的存在,就将他引以为傲的一切,踩进了尘埃里。 力量,没有用。 威严,是个笑话。 探查,等于送死。 “陛下……”太白金星颤颤巍巍地出列,他知道,此时此刻,必须有人站出来说点什么。 “那等存在,已非我等所能揣度。瑶光、天蓬他们……或许,或许能侍奉在那等存在的身边,也是……也是一种造化。” 这话说得极其屈辱,但却是事实。 天帝没有说话。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所有仙神都以为时间已经静止。 终于,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 “神霄天庭,统御万界亿万年,靠的不是退缩。” “朕,要知道,他究竟想要什么。” 他缓缓抬起手,一团璀璨到极致的光球,在他掌心凝聚。 那光球之中,仿佛蕴含着一个宇宙的生灭,无数法则的本源在其中交织、演化,散发出的气息,让整个凌霄宝殿都在剧烈地颤抖。 “这是……‘万道源核’!” 有识货的老神仙失声惊呼,眼中充满了骇然。 那是神霄天庭的根基!是天帝耗费了无数个纪元,从混沌中提炼出的,最本源的一丝“道”! 可以说,神霄天庭所有的法则,所有的神力,都是从这枚“万道源核”中衍生出来的。 这是天帝最后的底牌,也是他最大的秘密! “陛下,万万不可!”太白金星跪伏在地,老泪纵横,“此乃我天庭之根基,若有失,天庭将不复存焉!” “根基?”天帝自嘲地笑了笑,“在那种存在面前,天庭,还有根基可言吗?” 他的眼神,变得无比决绝。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朕倒要看看,面对这世间最本源的‘道’,他……会不会感兴趣。” 说罢,他屈指一弹。 那枚“万道源核”,瞬间化作一道流光,洞穿了凌霄宝殿的穹顶,撕裂了三十三天的空间壁垒,以一种超越了时间与因果的速度,朝着那片下界,投射而去。 这一刻,诸天万界,所有达到了准帝境界以上的古老存在,都猛地从沉睡中惊醒,骇然地望向神霄天庭的方向。 他们感觉到,有一件足以改变整个宇宙格局的“至宝”,出世了。 …… 临海城。 项渊睡醒了,伸了个懒腰,感觉神清气爽。 刚才好像做了个梦,梦见一群蚊子在开派对,被他一巴掌全拍死了。 他走到院子里,准备活动活动筋骨。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今天的院子,好像……有点不一样。 空气,好像格外清新。 墙角那几株不知名的野草,长得比昨天茂盛了不少。 藤蔓上那几颗水晶果实,似乎也变得更加晶莹剔透了。 “嗯?天气不错。” 项渊没多想,只当是雨后天晴的正常现象。 他走到石桌边,看了看那张画。 画里的蚂蚁们老实多了,正勤勤恳恳地重建家园,再也不敢搞什么幺蛾子。 项渊满意地点了点头。 就在他准备去打水洗脸的时候。 “咻——” 一道细微的破空声响起。 紧接着,一个拳头大小,散发着七彩光芒的……玻璃球?从天而降,“啪嗒”一声,掉在了院子中央的空地上。 那光球一落地,整个院子的异变,瞬间加剧了。 地上的青石板,缝隙里长出了金色的苔藓。 那棵老槐树,枯黄的树皮开始脱落,露出底下宛如碧玉般的新生树干。 空气中,灵气浓郁得几乎要凝结成水,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吐最精纯的仙丹。 院墙外,魔玉音、灵韵和闻香天女,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们能感觉到,那颗光球里蕴含的,是何等恐怖,何等本源的法则之力! 这股力量,足以让一个凡人,瞬间立地成圣!足以让一个残破的世界,重焕生机! “是……是‘道’的结晶!”闻香天女的声音在颤抖,“有人……有人将最本源的‘道’,送了过来!” “好大的手笔!好丑的设计!”灵韵的关注点永远那么清奇,“将如此伟大的‘理’,压缩成这么一个俗不可耐的光球,简直是暴殄天物!这是对‘道’最大的侮辱!” 魔玉音则死死地盯着那个光球,眼中充满了警惕。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 但她知道,这又是一个新的,极其危险的“噪音”。 它在用一种蛮横的方式,改变着大人亲手缔造的和谐环境! 院子里,项渊看着地上那个发光的玻璃球,皱起了眉。 “谁家小孩的玩具,乱扔?” 他走过去,蹲下身,好奇地打量着。 这玩意儿,发出的光还挺刺眼。 五颜六色的,跟村口王师傅理发店门口那个旋转灯柱似的。 晃得人眼睛疼。 项渊伸手,想把它捡起来。 可他的手刚一碰到光球,那光芒“嗡”的一下,变得更加璀璨,一股浩瀚的信息流,疯狂地想往他脑子里钻。 那信息流里,包含了宇宙的生灭,万物的起源,无数法则的奥秘…… 天帝相信,没有任何生灵,能抵挡住这种诱惑。 然而…… 项渊只觉得脑子嗡的一下,像是有无数个苍蝇在同时尖叫。 “烦死了!” 他一脸嫌弃,猛地把手缩了回来。 他最讨厌别人往他脑子里塞东西了。 第62章 道的终极升华 他站起身,看着地上那个还在“嗡嗡”作响,闪烁不停的光球,不耐烦到了极点。 这玩意儿,太亮,太吵。 扔了吧,万一是别人家重要的东西。 留着吧,又实在碍眼。 项渊想了想,走到墙角,拿起一把用来松土的小铁锹。 他回到院子中央,对着那个光球的位置,开始挖坑。 “吭哧,吭哧……” 泥土翻飞。 很快,一个不大不小的土坑,就出现在了“万道源核”的旁边。 项渊用铁锹把那个光球推进坑里,然后,开始往里填土。 一锹,两锹…… 光芒被泥土覆盖,越来越暗。 那股试图改变整个院子法则的浩瀚气息,也被泥土隔绝,越来越弱。 最后,项渊用脚,把土踩实了。 世界,清净了。 “嗯,这下不晃眼了。” 项渊拍了拍手上的土,满意地看着自己脚下那片平平无奇的土地,转身去洗脸了。 院墙外,三女石化当场。 神霄天庭的根基,诸天万界的至宝,足以让大帝都为之疯狂的“万道源核”…… 就这么…… 被当成一个太亮的灯泡…… 埋了? 神霄天庭,凌霄宝殿。 “噗——” 宝座之上,天帝猛地喷出一口金色的神血,周身的神光瞬间溃散,露出了他那张写满了惊骇与不敢置信的脸。 他与“万道源核”之间那最后一丝心神联系,就在刚才,被一股无法理解的,质朴到极致的力量,强行……隔断了。 不是斩断,不是磨灭。 就是单纯的,隔断。 仿佛,你和你家的狗之间,被砌了一堵墙。 你能感觉到它就在墙的另一边,但你就是联系不上它了。 这种感觉,比直接摧毁“万道源核”,还要让他感到憋屈和恐惧。 “怎么……可能……” 天帝喃喃自语,神魂都在颤抖。 那可是“道”的本源!是构成这个宇宙的基石! 什么力量,能像埋一块石头一样,把它给埋了? 泥土? 开什么玩笑! 大殿之下,所有仙神都感受到了天帝气息的骤然衰落,以及那股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名为“绝望”的情绪。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知道,天帝最后的豪赌,似乎……输得更惨了。 与此同时。 在宇宙的各个角落,那些从沉睡中被惊醒的古老存在,那些曾经见证过纪元更迭的禁忌大能,他们投向神霄天庭方向的“视线”,都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他们都“看”到了那枚“万道源核”的轨迹。 也“看”到了它最终的归宿。 一片死寂。 良久。 “呵呵……神霄家的那个小家伙,踢到铁板了。”一个来自葬魔深渊的沙哑声音,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那不是铁板,那是‘道’的尽头。那个地方……不可视,不可言,不可探。”一个来自万古神墟的苍老意念,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忌惮。 “收回所有触角,封锁星域。从今日起,任何人,不得踏入那片被遗忘的星系半步。违者,真灵俱灭。”一道来自九幽冥土的冰冷法旨,传遍了整个幽冥界。 一时间,无数道横跨了亿万光年的神念与视线,如同受惊的鱼群一般,仓皇退去。 他们比天帝更古老,也更懂得敬畏。 他们知道,有一种存在,是你连凝视的资格,都没有的。 因为,当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可能嫌你碍眼,随手给你埋了。 临海城的院子里,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项渊洗完脸,觉得浑身舒坦。 他感觉今天的空气格外好,连带着心情都好了不少。 他走到院子中央,看了看那片被他新翻过的,踩得结结实实的土地,忽然觉得,就这么空着,有点浪费。 “这土看着挺肥的。” 项渊自言自语道。 刚才挖坑的时候,他就感觉这土质不错,黑乎乎的,油亮亮的,一看就很有营养。 正好,前几天吃饭剩下的菜根,好像还能种。 他转身走进屋里,翻箱倒柜,很快就找到了半截吃剩下的大白菜根。 他拿着白菜根,回到院子里,在那片刚刚埋下“万道源核”的土地正中央,用手刨了个小坑,把白菜根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又盖上土。 做完这一切,他又去打了瓢水,慢悠悠地浇了上去。 “希望能长出来吧。” 项渊拍了拍手,一脸期待。 能吃上自己种的菜,感觉应该会很不错。 院墙外。 魔玉音,灵韵,闻香天女,三个人已经彻底麻木了。 她们亲眼看着项渊,在那片埋葬着“道之本源”的土地上,种下了一颗……大白菜。 闻香天女的大脑已经彻底放弃了运转,她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以后这棵白菜长出来了,它的“味道”,该是何等的惊天动地? 恐怕,只是闻一下菜叶子,就能让人立地飞升吧? 魔玉音的眼神,则变得无比火热。 她死死地盯着那颗被种下去的白菜根。 她知道,这已经不是白菜了。 这是用整个神霄天庭的根基作为肥料,由那位无上存在亲手种下的……神迹! 如果……如果能得到一片菜叶…… 或许,就能拥有重塑魔族故土的力量! 这个念头,像疯长的野草,再也无法遏制。 而灵韵,她已经进入了更高的境界。 她的脸上,不再是狂热,而是一种近乎于“道”的宁静与祥和。 她看着那棵白菜,仿佛看到了艺术的终极。 “我……终于……明白了……” 她缓缓开口,声音飘渺,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 “原来,这才是‘道’的真谛。” “何为道?道,就是种下一颗白菜,然后等待它生根,发芽,长叶,最后,被端上饭桌,填饱肚子。” “从‘万道源核’,到‘一颗白菜’。这不是降格,这是升华!是返璞归真!是大道至简!” “大人他……他不是在种菜,他是在向整个宇宙,阐述一个最根本,也最伟大的真理——任何高高在上的法则与本源,其最终的意义,都只是为了服务于‘生活’本身。” “这……这才是真正的,无上的‘美’啊!” 灵韵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从她眼角滑落。 那是顿悟的泪水。 她的气息,在这一刻,变得圆融无暇,与周围的环境,完美地融为了一体。 她好像……突破了。 第63章 灵气潮汐 与此同时。 在临海城东区的工地上,天蓬元帅正一脚踹在一个偷懒的天兵屁股上。 忽然,他动作一僵。 他感觉,自己这个被剥离了所有神性的凡人肉身里,一股暖流,正从四肢百骸中涌出。 筋骨在被强化,血肉在被重塑。 他并没有恢复神力,但是,他的生命本质,似乎正在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进行着跃迁。 他能感觉到,自己现在一拳,或许能打死一头牛。 不只是他,整个临海城内,所有的前天兵,包括正在药田里用血肉施肥的瑶光神女,都发生了同样的变化。 他们都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这是……怎么回事? 只有瑶光,她若有所感地抬起头,看向城主府的方向。 她知道,这一切的源头,都在那里。 那位大人,又做了什么吗? 还是说,这只是……他呼吸间,无意泄露出的一丝恩赐? 她看着满是泥污的双手,心中的屈辱,似乎淡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邃的,名为“敬畏”的情绪。 院子里,项渊种完菜,又觉得有些无聊了。 他躺回石椅上,目光落在了那张被木雕压着的画纸上。 他发现,画里的那条小河,似乎比之前,流得更欢快了一些。 那棵柳树,也好像更绿了。 “嗯,看来今天心情不错。” 项渊笑了笑,闭上眼睛,准备再睡一会。 院子里的那棵白菜,正在以一种超脱了常理的速度,汲取着脚下那片土地的“养分”。 那片埋葬着神霄天庭根基的土壤,如今成了它最奢华的温床。 它的每一片菜叶,脉络都清晰得如同天地间最玄奥的阵图。叶片边缘,偶尔会凝结出一滴露珠,那露珠里,仿佛倒映着一个世界的生灭。 这股磅礴的生命气息与道韵,再也无法被小小的院墙所束缚,它化作无形的涟漪,朝着整个临海城,乃至更遥远的地方扩散开去。 城东的工地上。 天蓬元帅一拳将一块顽固的巨石砸得粉碎,碎石飞溅,却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包裹着,轻柔地落在了地上。 他看着自己的拳头,感受着体内那股纯粹而又强大的,不属于任何神力,只属于“肉身”的力量,陷入了沉思。 他现在,感觉自己比做天蓬元帅时,还要强。 这是一种生命层次的跃迁。 “元帅,东三区的地基,已经全部夯实了。”一名曾经的天将走过来,恭敬地汇报。他的身上,同样散发着强悍的气息。 天蓬点了点头,目光扫过整个热火朝天的工地。 十万劳工,如今个个龙精虎猛,干起活来效率惊人。 临海城,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被建设得越来越“和谐”。 可天蓬的心里,却生出了一丝隐忧。 人手,好像不够了。 按照魔玉音总管和灵韵总管最新下发的“城市美化指导纲领”,南区要开凿一条环城景观河,西区要建立一个百草生态园,北区还要修建一座观星台。 工程量,太大了。 光靠他们这十万人,累死也干不完。 就在这时,城主府的院子里,传来了项渊的声音。 他刚睡醒,在院子里溜达了一圈,看着空空荡蕩的街道,和除了自己院子外,就再无一丝烟火气的城市,忍不住自言自语。 “怎么还是这么冷清。” “这城里,除了那帮干活的,就没点别的人气儿了吗?” 项渊只是随口一句抱怨。 他觉得,一个城市,总得有点人来人往,有点叫卖声,有点小孩的哭闹声,才叫“生活”。 现在这样,安静得像座巨大的坟墓。 他这句无心的抱怨,清晰地落入了院墙之外,魔玉音和灵韵的耳中。 两人身体同时一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与明悟。 大人……不满了! “我明白了。”魔玉音率先开口,声音冰冷而决绝,“大人嫌我们效率太低了。这座城市,作为大人暂居的‘圣域’,建设得太过缓慢。他需要更多的‘工具’,来加快这个进程。” “不,你只理解了表层。”灵韵摇了摇头,她的眼中闪烁着智慧与艺术的光辉,“大人是在点拨我们!他觉得这幅名为‘临海城’的作品,元素太过单一,缺乏‘人’这个最重要的构成部分!他需要更多鲜活的,能够为这幅画增添生机与色彩的‘笔墨’!” “我们需要招人。”魔玉音下了结论。 “我们需要甄选‘素材’。”灵韵进行了补充。 两人再次一拍即合。 很快,一道由魔玉音亲自书写的“招募令”,被贴在了临海城那残破的城门上。 招募令的内容很简单。 “临海城,招募各类‘功能性’人员,数量不限。” “入选者,可于此城,安居乐业。” 落款:临海城总管府。 这道看似平平无奇的招募令,随着临海城那浓郁到化不开的灵气,一同传了出去。 …… 天元大陆,黑风山。 这里是附近百里内,唯一一个还算完整的二流宗门,“黑风宗”的山门所在。 宗主李玄风,正为宗门日渐枯竭的灵脉而愁眉不展。 末法时代,灵气消散,各大宗门为了争夺资源,打得头破血流。他们黑风宗,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 “宗主!宗主!大喜事!”一名弟子连滚带爬地冲进大殿。 “何事惊慌?”李玄风眉头一皱。 “灵气!宗主!东边……东边百里外的临海城方向,出现了……出现了灵气潮汐!浓郁得……简直就像上古仙境!”那弟子激动得语无伦次。 李玄风神念猛地放出,下一刻,他霍然起身,脸上写满了震惊与不敢置信。 是真的! 那股灵气的浓度,比他宗门灵脉最鼎盛时期,还要浓郁百倍!千倍! “天佑我黑风宗!”李玄风激动得浑身发抖,“那里定是有无上至宝出世!传我命令,召集宗门所有内门弟子,随我……前往临海城!” 同样的一幕,在天元大陆的各个角落上演。 无数因为灵气枯竭而陷入困境的散修、 小家族、小宗门,都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朝着临海城的方向涌来。 第64章 临海城的考核 在他们看来,那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缘。 一个可以让他们摆脱困境,一步登天的机缘。 几天后,临海城外,已经聚集了数千名来自各地的修士。 他们看着那座平平无奇,甚至有些破败的小城,眼中充满了贪婪与狂热。 “这等灵气,里面必然有仙府出世!” “管他是什么,冲进去再说!” 一名金丹期的散修,按捺不住心中的贪婪,第一个化作流光,朝着城门冲去。 然而,他刚一靠近城门十丈范围。 “砰。” 一声轻响。 那名金丹散修,就像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整个人瞬间被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弹了回来。 他没有受伤,但体内的灵力,却被震得溃散一空,一时半会竟提不起半分。 所有人都是一惊。 这时,城门之上,魔玉音和灵韵的身影,悄然浮现。 魔玉音的目光,冰冷地扫过下方数千名修士,就像在看一群等待被筛选的矿石。 “临海城,禁止喧哗,禁止动用灵力。” “想进城者,需通过‘考核’。” 灵韵则轻轻一挥手,一块由普通木板制成的“考核须知”,出现在城门旁边。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了过去。 只见那木板上,写着第一项考核的内容。 “考核一:入城。” “要求:从城门,步行至街尾的城主府院墙外。途中,不得发出任何声音,不得沾染一粒灰尘,不得扰动一丝气流。凡破坏‘和谐’者,皆为不合格。” 全场,一片死寂。 所有修士,都看着那块木板,脸上是如出一辙的错愕与荒诞。 这……这是什么考核? 走路? 还不能出声?不能沾灰? 这是在招收修士,还是在招收绣女? 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压抑不住的嗤笑声。 “开什么玩笑?这是在羞辱我等修士吗?” “走路?本公子三岁就能御剑飞行了,你让我走路?” 一个身穿华服,手持玉扇,面容倨傲的年轻男子站了出来。 他是黑风宗宗主李玄风的独子,李天一。自诩为百年难遇的天才,年纪轻轻便已是筑基后期的修为,在附近一带颇有声名。 “两位仙子,这等考核,未免太过儿戏。”李天一摇着扇子,自以为风度翩翩地对城楼上的魔玉音和灵韵说道,“我等修士,求的是通天大道,凭的是实力。不如这样,让我等展示一番神通,仙子择优录取,岂不更好?” 魔玉音看都未看他一眼。 灵韵则是微微蹙眉,用一种看待垃圾的目光,扫过李天一。 “聒噪。”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噪音。你的言语,更是对‘美’的污染。” “你,失去了考核的资格。” 灵韵话音刚落,李天一便感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将自己笼罩。 下一刻,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被远远地扔到了人群最后方,摔了个灰头土脸。 全场,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骇然地看着城楼上的两个女人。 她们甚至都没有动手,仅仅是一句话,就让一个筑基后期的天才,毫无反抗之力地被驱逐了。 李玄风脸色铁青,却一个字也不敢说。他知道,自己儿子踢到铁板了。 这临海城,远比他们想象的要恐怖。 “考核,现在开始。”魔玉音冰冷的声音响起,“一次一人,自行上前。” 人群沉默了许久。 终于,一个看起来老成持重的散修,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 他对着城楼拱了拱手,然后深吸一口气,收敛了全身所有的气息,一步一步,朝着城门内走去。 他的动作很慢,很轻。 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到了极致。 然而,他刚走出不到十步。 “不合格。”灵韵的声音响起。 那名散修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柔和的力量送出了城门。 “为何?”他忍不住问道。 “你的呼吸,太刻意了。”灵韵点评道,“你试图压制它,反而破坏了它与天地交流的自然韵律。你呼出的浊气,污染了此地的空气。这是对‘和谐’的粗暴干涉。” 那散修张了张嘴,满脸的不可思议。 呼吸……也算犯规? 接下来,不断有人上前尝试。 结果,无一例外,全都被淘汰了。 淘汰的理由,千奇百怪,匪夷所思。 “不合格。你走路的姿势,左右脚用力不均,破坏了视觉上的对称美。” “不合格。你的心跳声太大,惊扰了墙角沉睡的青苔。” “不合格。你身上的香囊味道太冲,与此地清新的草木之气产生了冲突。” “不合格。你的眼神,充满了贪婪与欲望,玷污了这条街道的纯洁。” 城外数千修士,从一开始的嗤之以鼻,到震惊,再到麻木,最后,只剩下深深的恐惧。 这哪里是考核? 这分明是一场针对他们所有修行理念的,无情的审判! 他们引以为傲的修为,在这里,一文不值。 他们赖以生存的法则,在这里,是需要被纠正的“错误”。 工地上,天蓬元帅和一众前天兵,远远地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嘿,想当年,老子也跟他们一样。”一个前天兵扛着石头,嘿嘿笑道。 “现在知道‘规矩’两个字怎么写了吧?” “看着他们吃瘪,比干活还带劲!” 天蓬没有笑。 他只是看着那些在“规则”面前,手足无措的修士,心中五味杂陈。 他忽然觉得,自己能在这里扛石头,或许……真的是一种福报。 至少,他已经知道了规矩是什么。 而这些人,连知道规矩的资格,都还没有。 时间一点点过去,数千人,只剩下最后几百人还未尝试。 所有人都已经明白,想通过这个考核,靠的不是修为,不是技巧,而是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境界”。 就在众人快要绝望之时。 一个穿着朴素布衣,身上还带着泥土气息,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少女,从人群的角落里,怯生生地走了出来。 她看起来不像修士,更像一个乡下的农家女。 她走到城门前,有些害怕地看了一眼城楼上的魔玉音和灵韵,然后,便低着头,迈开了脚步。 第65章 试炼之路:质朴与纯粹 她没有用任何功法。 她甚至好像根本就不会任何功法。 她就那么走着,像每天走在田埂上一样。 她的脚步很轻,带着一种常年与土地打交道而形成的,独特的韵律。 她的呼吸,很平缓,自然地融入了风中。 她低着头,目光只看着自己脚下的路,没有一丝一毫的杂念。 一步,两步……十步……五十步…… 她竟然,一路走到了街道的中央,都没有被判定“不合格”!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灵韵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一丝赞许。 “虽然姿态不够优美,节奏也略显笨拙,但……贵在‘质朴’与‘纯粹’。” “她没有试图去迎合规则,而是将自己,变成了规则的一部分。” “勉强……算是一块可以雕琢的璞玉。” 那少女,最终,走到了街尾,停在了城主府那堵普通的院墙之外。 她成功了。 她是数千人中,唯一一个通过第一项考核的人。 魔玉音看着她,冰冷的眼神里,也出现了一丝波动。 “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阿春。”少女怯生生地回答。 “很好。”魔玉音点了点头,“从现在起,你,是临海城的一员了。” “你的工作,是负责给那边的药田,松土。” 她指向了瑶光神女所在的方向。 阿春的成功,给了剩下的人一丝希望。 他们开始模仿阿春的样子,试图让自己变得“质朴”与“纯粹”。 但模仿,终究是模仿。 刻意为之的质朴,本身就是一种虚伪。 最终,又有几百人被淘汰。 只剩下寥寥无几的十几个人,因为各种机缘巧合,或是天性使然,勉强通过了第一关。 他们被带到了城主府的院墙外,与阿春站在一起,等待着第二项,也是最后一项考核。 魔玉音的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 “最后一项考核。” 她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 “大人正在院中休憩。你们的任务,是完成一件工作,以取悦大人。” “前提是,不能发出任何声音,不能产生任何多余的能量波动,不能以任何形式,打扰到大人的清净。” 她一挥手,几件物品出现在众人面前。 一把扫帚,一把修剪花草的剪刀,一个空着的水桶,以及……一根用来掏水渠的,沾满了淤泥的长杆。 “你们可以任选其一,也可以……用你们自己的方式。” “现在,开始。” 说完,魔玉音和灵韵的身影,便退到了远处,静静地观察着。 这十几名通过者,面面相觑。 他们都是人精,知道这绝不是简单地选择工具干活。 这其中,必然蕴含着更深层次的考验。 一个看起来颇有心计的中年修士,眼珠一转,第一个拿起了扫帚。 他没有立刻去扫地,而是闭上眼,感应着风的流动,尘埃的轨迹。片刻后,他开始挥动扫帚,动作轻柔而优雅,每一扫,都恰到好处地将落叶卷起,却不带起一丝灰尘。 他自以为,这完美地契合了“和谐”与“宁静”的主题。 灵韵在远处摇了摇头。 “匠气太重,落了下乘。为了技巧而技巧,早已失去了‘清扫’的本心。” 另一名女修,选择了剪刀。 她走到墙角的一株野蔷薇旁,小心翼翼地,开始修剪枯枝。 她的动作,充满了美感,仿佛不是在修剪,而是在进行一场舞蹈。 “哗众取宠。”灵韵再次给出评价,“真正的美,是让事物回归本源,而不是强加于它。她这是在用自己的‘美’,去扼杀蔷薇的‘美’。” 考核在一种诡异的氛围中进行着。 大部分人都选择了扫帚或剪刀,试图用自己的理解,去诠释“和谐”。 但无一例外,在灵韵眼中,他们都是“不合格”的。 只有阿春,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不会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她只是个农家女。 她犹豫了很久,最终,走向了那个最脏,最不起眼,也无人问津的掏渠长杆。 她什么也没想,只是觉得,水渠堵了,就应该被疏通。 她卷起袖子,用那根长杆,开始默默地,清理起墙角排水沟里的淤泥。 动作笨拙,甚至有些狼狈。 黑色的淤泥,溅了她一身。 但她的神情,却无比专注。 因为,这是她唯一会做,也懂得如何去做的事情。 就在这时,一个身负长剑,气质孤傲的青年,始终没有选择任何工具。 他叫剑心,是一名剑修。 他认为,这些凡俗的工具,配不上他的身份。 他的目光,穿过所有人,落在了院子中央,那片被新翻过的,踩得结结实实的土地上。 以及,土地中央,那棵长势喜人,充满了道韵的……大白菜。 剑心的瞳孔一缩。 他能感觉到,那棵白菜,是整个临海城所有灵气与道韵的中心! 这,才是真正的机缘! 他认为自己明白了。 最终的考验,不是干这些杂活,而是要用自己的“道”,去与那棵“神物”产生共鸣! 他深吸一口气,并指成剑。 一道微不可查,却精纯到极致的剑意,从他指尖凝聚。 他没有攻击,而是引动了这道剑意,化作最温润的甘霖,想要为那棵白菜,降下一场“剑意之雨”。 在他看来,这是对神物最高的敬意! 然而,就在他的剑意即将触碰到那片土地的瞬间。 院子里,正在酣睡的项渊,翻了个身。 他梦见自己种的白菜,地里长了虫子,正在啃菜根。 他有些烦躁,在梦里,抬起脚,对着地里,重重地跺了一下。 “滚开……” 他嘟囔了一句。 轰—— 一股无法形容,无法理解,无法抗拒的“意志”,从那片土地中,轰然爆发。 那意志,不针对任何人。 它只是在单纯地,表达一种“厌烦”。 正准备施展“剑意之雨”的剑心,大脑一片空白。 他感觉自己那引以为傲的,无坚不摧的剑意,在那股“意志”面前,脆弱得就像一颗灰尘。 “噗!” 他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倒飞出去,神魂巨震,那颗苦修了三十年的剑心,“咔嚓”一声,布满了裂痕。 他的道,废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傻了所有人。 第66章 工具的觉醒 他们惊恐地看着那片平平无奇的土地,仿佛在看一个随时会吞噬一切的深渊。 只有正在掏水沟的阿春,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她只是被那声闷响吓了一跳,抬头茫然地看了一眼,然后又低下头,继续跟沟里的淤泥作斗争。 院子里。 项渊跺完“虫子”,睡得更香了。 他感觉,自己院子里的空气,好像又干净了一点。 墙外,魔玉音和灵韵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后怕与庆幸。 又一个不守规矩的,差点惹出大祸。 幸好,大人只是在梦里翻了个身。 最终,考核结束。 十几名考核者,只有两人,被留了下来。 一个,是选择用最笨拙的方式,去疏通水渠的阿春。 另一个,是一个始终站在原地,什么都没敢做的,胆小如鼠的胖子。 灵韵给出的评价是:“前者,以质朴之心,行本分之事。后者,有自知之明,懂敬畏之道。皆为可塑之才。” 阿春的工作,还是松土和掏渠。 那个胖子,则被分配去天蓬元帅的工地,负责……给劳工们数数。 临海城,在一种外人无法理解的秩序中,又增添了几分新的“活力”。 院墙之外,那些被淘汰的修士们并没有离去。 他们不敢再靠近那座诡异的城门,但也不甘心就此放弃这片灵气浓郁到匪夷所思的宝地。于是,他们就在城外不远处,各自找了地方盘膝而坐,形成了一个个小小的团体。 他们一边贪婪地吸收着从城内逸散出的,那足以让他们修为瓶颈松动的灵气,一边用敬畏、嫉妒、困惑的目光,远远地观察着城里发生的一切。 临海城,成了他们心中一座看得见,却永远无法踏入的圣地。 而城内,那场匪夷所s的考核,带来的影响才刚刚开始发酵。 阿春,这个乡下来的农家少女,此刻正拿着那根比她还高的掏渠长杆,站在墙角的排水沟边,有些不知所措。 这条排水沟并不长,但里面的淤泥和腐烂的落叶,积攒了不知多少年,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给自己鼓劲,然后便学着在村里帮父亲清理水渠的样子,将长杆探了进去,用力地搅动、往外掏。 这活儿又脏又累,长杆很沉,淤泥黏稠,她很快就累得小脸通红,香汗淋漓。 院子里,项渊被那声闷响惊醒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他走到院门口,看着外面那几个新来的“居民”。 一个胖子,正站在工地的角落里,对着一群干活的壮汉,伸着手指,嘴里念念有词,表情极其痛苦,像是在算什么天大的难题。 一个气质孤傲的年轻人,则躺在远处,脸色煞白,双目无神,好像丢了魂一样。 还有一个小姑娘,正费力地用一根长杆子,跟一条臭水沟较劲。 项渊皱了皱眉。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一个城市,总得有点专业人士吧? 这个掏水沟的,也太不专业了。动作慢,效率低,看着就让人着急。 他觉得,这有损临海城作为他“家”的整体形象。 “工具不行。”项渊自言自语地评价了一句。 他转身在院子里扫了一圈,目光落在墙角一把被他用来翻土的,锈迹斑斑的旧铁锹上。 这铁锹是他从这院子废弃的杂物堆里翻出来的,用了几次,感觉不太顺手,就扔那儿了。 他走过去,捡起铁锹。 “锈太多了,影响手感。” 他想了想,从旁边的水井里打了一瓢水,浇在铁锹上,然后伸出手指,在生锈的锹面上,随意地擦拭了几下。 他只是想把浮锈擦掉。 可是在他手指擦过的瞬间,那把凡铁打造的铁锹,“嗡”的一声轻鸣,所有的铁锈,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宛如镜面般光滑,闪烁着森然寒光的锹面。 一道道浑然天成的纹路,在锹面上浮现,仿佛蕴含着大地脉动的至理。 整个铁锹的“概念”,在这一刻,被项渊无意识的动作,彻底重塑了。 “嗯,这样看着顺眼多了。” 项渊满意地点点头,拿着这把“崭新”的铁锹,走到院墙边。 他没有出去,只是隔着墙,对正在费劲的阿春说道:“喂,那个谁,用这个吧,你那个太难用了。” 说罢,他随手一扔。 那把铁锹化作一道乌光,不带起一丝风声,精准地落在了阿春的脚边,甚至连一粒尘土都没有溅起。 阿春被吓了一跳,看着脚下这把造型古朴,却散发着一股让她心悸气息的铁锹,又抬头看了看那堵高墙,一时间愣住了。 墙外,一直在暗中观察的魔玉音和灵韵,瞳孔同时剧烈收缩。 “那是……‘厚土’的法则!‘切割’的本源!”灵韵的声音在颤抖,“大人他……他竟然将‘大地’与‘锋锐’这两种截然相反的道,完美地熔炼在了一把凡铁之中!” “他不是在改造一把铁锹,他是在定义‘工具’的终极形态!这把铁锹,已经不是用来松土的了,它是‘疏通’与‘开辟’这个概念的化身!” 魔玉音没有说话,但她看着那把铁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件足以开山裂海的无上魔兵。 她懂了。 大人这是在用一种最直接的方式,为新来的成员,制定“工作标准”。 想要为大人服务,就必须使用大人定义的“工具”,遵循大人制定的“效率”。 阿春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了手中的长杆,有些忐忑地握住了那把铁锹。 入手微沉,触感温润,仿佛这把铁锹天生就该被她握在手中。 她学着记忆中父亲的样子,将铁锹铲进淤泥里。 然后,她感觉到了不对劲。 没有丝毫的阻力。 那坚硬、黏稠,让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都难以撼动的淤泥,在铁锹面前,温顺得就像豆腐。 她只是轻轻一用力,一大块淤泥就被完整地切了下来,被轻松地挑到了旁边的空地上。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费吹灰之力。 阿春愣住了。 她眨了眨眼,又试了一下。 结果还是一样。 她感觉自己不是在掏臭水沟,而是在进行一种……艺术创作。 每一锹下去,都是一次完美的切割。每一锹挑起,都是一次恰到好处的搬运。 第67章 静谧之力 她渐渐忘记了疲惫,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完全沉浸在了这种高效而又充满韵律的“工作”之中。 她的速度越来越快,动作也越来越熟练。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那条堵塞了不知多少年的排水沟,就被她清理得干干净净,露出了青石砌成的沟底。 一股清新的水流,从源头涌出,顺着沟渠,欢快地流向远方。 阿春看着自己的“杰作”,又看了看手中那把一尘不染的铁锹,小脸上写满了震撼与茫然。 而这一幕,也清晰地落在了城外那些修士的眼中。 他们看到了那把铁锹的神异,看到了阿春那匪夷所思的工作效率。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与悔恨,涌上了所有人的心头。 原来……那最终的考核,选择的不是工具,而是“道”的传承! 那个他们谁都看不上的,最脏最累的掏渠长杆,对应的,竟然是如此恐怖的机缘! 那个农家女,她不是通过了考核,她是……继承了那位存在的“道”啊! 无数人捶胸顿足,悔不当初。 只有那个被分配去数数的胖子,看着这一幕,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中充满了庆幸。 幸好……幸好自己胆小,什么都没敢选。 否则,若是选错了,恐怕下场就和那个玩剑的年轻人一样了。 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在这座城里,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才是最正确的! 他低下头,继续痛苦地,与眼前那群不断移动的劳工数量,做着斗争。 临海城外发生的一切,很快就以一种比风还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天元大陆的残存修真界。 一座被废弃的沿海小城,出现了上古仙境般的灵气潮汐。 城主府内,疑似有一位超越世间理解的无上存在。 想要进城,必须通过匪夷所思的“和谐”考核。 一个农家女,因为选择了掏粪,而得到了一件蕴含着“开辟之道”的无上圣器。 这些消息,每一个都足以在修真界掀起滔天巨浪。 无数修士为之疯狂,但更多的人,在听闻那恐怖的考核规则和那个废了剑心的剑修的下场后,都感到了深深的无力与恐惧。 但,并非所有人都如此。 天元大陆,浩然宗。 作为大陆上仅存的几个一流正道宗门之一,浩然宗向来以“匡扶正义,斩妖除魔”为己任。 宗门大殿内,宗主玄阳真人,正听着弟子带回来的,关于临海城的情报。 他须发皆白,面容古拙,一身正气凛然。 “灵气潮汐,规则诡异,赏罚不明……”玄阳真人抚着长须,眉头紧锁,“此等行事风格,乖张霸道,绝非我正道所为。” “宗主说的是!”下方,一名手持拂尘的长老附和道,“依弟子看,那临海城中,定是藏着一尊绝世老魔!他以灵气为诱饵,吸引我等修士前往,再用那诡异的规则,筛选根骨奇佳者,欲行夺舍或是炼制魔功之举!其心可诛!” 此言一出,大殿内群情激奋。 “请宗主下令,我等愿往临海城,荡平妖氛,还世间一个朗朗乾坤!” “对!不能让那老魔再残害我辈修士!” 玄阳真人眼中精光一闪,缓缓站起身。 “说得好!我浩然宗,岂能坐视此等魔头为祸人间!” 他声音洪亮,充满了正气。 “传我法旨,尽起宗门精英,布下‘九天浩然正气大阵’,随我……前往临海城!” “我倒要看看,是何方妖魔,敢如此猖狂!” 三日后。 临海城上空,风云变色。 数百名身穿白袍,气息强悍的浩然宗弟子,御剑而来,将整座临海城团团围住。 为首的玄阳真人,手持一方法印,周身浩然正气鼓荡,如同一轮小太阳,散发着煌煌天威。 “城中妖孽,速速滚出来受死!” 玄阳真人的声音,如同滚滚天雷,在临海城上空炸响。 他相信,在这等纯阳至正的浩然之气下,任何妖魔鬼怪,都将无所遁形,心神受创。 然而,城内,一片寂静。 只有工地上,天蓬元帅抬起头,不屑地撇了撇嘴。 “又来一群不怕死的噪音。” 墙角,正在用那把神异铁锹给药田翻土的阿春,被这雷声吓得一哆嗦,手里的铁锹差点掉在地上。 而院子里,项渊正在石桌上,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他那幅画中世界。 经过这几天的演化,那几只蚂蚁,已经发展出了一个颇具规模的部落。 它们甚至学会了用微小的碎石,搭建更坚固的巢穴。 项渊正看得津津有味,冷不防被天上那一声炸雷般的吼声,吓了一跳。 他猛地抬头,看向天空。 什么都没有,但那声音,还在他耳边嗡嗡作响,震得他脑仁疼。 “有完没完了?” 项渊的起床气还没消,现在又被这噪音一搅,顿时烦躁到了极点。 他觉得这临海城,哪都好,就是隔音太差。 他站起身,在院子里踱了两步,目光落在了脚边一块用来垫桌脚的,拳头大小的鹅卵石上。 他弯腰捡起石头,掂了掂。 然后,他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也就是东边的城墙,随手就将石头扔了过去。 他没想砸人,就是单纯地,想发泄一下被打扰的烦躁。 “安静点!”他嘟囔了一句。 那块普通的鹅卵石,在脱离他手掌的瞬间,便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刻,它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东边的城墙之上,然后,轻轻地,融入了墙体之中。 就在鹅卵石融入的瞬间。 一股至高无上,不容置疑的“定义”,以那块石头为中心,瞬间笼罩了整个临海城方圆百里的范围。 “此地,需为静谧。” 这是项渊刚才那一瞬间,最真实,也是唯一的念头。 于是,它便成了此地新的,绝对的法则。 城外,浩然宗的弟子们,正准备在玄阳真人的带领下,结成阵法,发动第二轮攻击。 然而,他们忽然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了。 无论他们如何催动灵力,如何张大嘴巴,都无法发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声音。 他们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 不只是他们。 玄阳真人也惊骇地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足以震慑妖邪的“浩然雷音”,竟然被强行“静音”了。 第68章 寂静法则 他能感觉到自己神魂在咆哮,但外界,却连一丝风都未曾掀起。 更恐怖的是,他们发现,连神念传音,都做不到了! 这片空间,被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法则,彻底变成了“绝对静默”的领域。 所有试图发出声音的行为,都被从“概念”上,直接抹去了。 恐慌,如同瘟疫一般,在数百名浩然宗弟子中蔓延。 他们惊恐地看着彼此,用眼神交流着内心的骇然。 玄阳真人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他试图催动手中的法印,攻击下方的城市。 然而,那法印刚刚亮起光芒,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按住,瞬间又黯淡了下去。 在这里,连灵力涌动产生的“声音”,都是不被允许的。 远处,城楼之上。 魔玉音看着天空上那群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一样,手足无措的“正道栋梁”,眼神冰冷。 又一批“噪音”,被大人清理了。 灵韵则闭上双眼,脸上露出了陶醉的神情。 “原来……‘寂静’,才是这世间最顶级的艺术。” “大人不是在惩罚他们,他是在用一种最温柔的方式,教导他们学会‘聆听’。聆听这个世界的本源之音,而不是用他们那粗鄙不堪的咆哮,去污染这份和谐。” “他随手扔出的一块石头,便是一篇阐述‘静之大道’的无上乐章!我……又悟了。” 只有天蓬,他看着天上那群正道修士憋屈的样子,咧开嘴,发出了无声的大笑。 真他娘的解气! 浩然宗的弟子们,在经历了最初的惊骇与恐慌之后,终于承受不住那股来自法则层面的绝对压制,纷纷从飞剑上跌落。 他们没有受伤,只是像被拔了牙的老虎,一身修为,在“绝对静默”的法则面前,毫无用武之地。 玄阳真人面如死灰,他看着那座在寂静中,仿佛亘古便已存在的临海城,心中那股匡扶正义的浩然之气,被恐惧彻底冲垮。 他终于明白,这不是妖魔。 这是一种……他连仰望资格都没有的,更高层次的存在。 最终,这群不可一世的正道修士,在魔玉音冰冷的注视下,连滚带爬,狼狈不堪地逃离了这片让他们神魂颤栗的“静默领域”。 临海城不可招惹的传说,也因此,增添了更加神秘和恐怖的一笔。 从此,再也没有任何宗门或势力,敢于前来挑衅。 但,总有例外。 半个月后,临海城外,来了一支奇怪的队伍。 这支队伍人数不多,只有十几人,没有散发出任何强大的修士气息,反而像是一支普通的凡人商队。 他们赶着几辆由奇异灵兽拉着的华丽马车,车上装载着一个个被符文封印的箱子。 为首的,是一个身穿锦袍,看起来和气生财的白胖老者。 他便是“万宝阁”的阁主,贾富贵。 万宝告,一个横跨了数个星域,连神霄天庭都要给几分薄面的超级商业组织。 他们的信条是:万物皆有价,万物皆可易。 贾富贵没有像浩然宗那样,试图用武力挑战临海城的规则。 他远远地停下车队,然后独自一人,慢悠悠地走到了城门前。 他没有尝试进城,只是对着空无一人的城楼,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在下万宝阁贾富贵,听闻此地乃上仙清修之所,不敢惊扰。唯备薄礼一份,聊表敬意,别无他求。”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城内。 因为他说话的内容,是“表达敬意”,所以并未触发那“静默法则”的抹除。 城楼上,魔玉音和灵韵的身影浮现。 魔玉音看着这个笑眯眯的胖子,眼中充满了警惕。 她能感觉到,这个胖子体内,蕴含着一股极其内敛,却又无比危险的力量。 灵韵则是不屑地撇了撇嘴。 “又是些带着铜臭味的俗物,只会用这些虚伪的礼节,来玷污大人的清净。” 贾富贵仿佛没有听到灵韵的嘲讽,依旧保持着谦卑的笑容,从怀中取出一个古朴的木盒,双手奉上。 “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魔玉音没有动。 就在这时,院子里,项渊的声音传了出来。 他这几天,总觉得嘴里淡淡的,不是很有滋味。 以前在山里,还能自己采点野茶炒了喝。现在这城里,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要是有点好茶叶喝就好了……” 他只是随口的一句感叹。 然而,这句感叹,却如同天道法旨,清晰地落在了贾富贵的耳中。 贾富贵那双眯成缝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了一道前所未有的精光! 他立刻将手中的木盒收了回去,动作快得与他肥胖的身材完全不符。 “是在下唐突了!上仙清雅,岂能用这些俗物玷污!” 他转身跑回车队,在一众手下惊愕的目光中,手忙脚乱地翻找起来。 他扔掉了那些价值连城的仙丹、神器、天材地宝,最后,从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里,翻出了一个小小的,用油纸包着的纸包。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纸包,里面,是几片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有些干枯的……茶叶。 这是他年轻时,还未踏入修行路,在家乡采摘的野茶,因为一份念想,才一直带在身上。 这是纯粹的,属于凡人的东西。 他捧着这包茶叶,再次跑回城门前,神情比之前献上任何一件神器时,都要虔诚。 “上仙,此乃小老儿家乡的凡茶,味苦,却能解乏。恳请上仙品鉴。” 魔玉音看着他这番举动,眉头微皱。 灵韵却是愣住了。 她似乎……隐约明白了什么。 魔玉音身影一闪,出现在贾富贵面前,拿走了那包茶叶,又回到了城楼。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对着院子的方向,轻声汇报:“大人,外面有人……送来一包凡茶。” 院子里,躺在椅子上的项渊,闻言睁开了眼。 “哦?茶?” 他来了点兴趣。 “行吧,那也别让人家白跑一趟。嗯……你看那墙角,随便捡块石头给人家,就当是回礼了。” 项渊指了指院墙的角落。 那里,堆着一些他之前翻地时,从土里刨出来的碎石块。 在他看来,这叫礼尚往来。 魔玉音领命,身影再次消失。 第69章 不朽的交易 她来到院墙角落,随意地捡起了一块巴掌大小,灰扑扑的石头,然后出现在了贾富贵面前,将石头递给了他。 “大人的回礼。” 贾富贵受宠若惊,双手颤抖地接过了那块石头。 在他看来,这已经是天大的赏赐了。 然而,当他的手指,真正触碰到那块石头的时候。 “轰——” 贾富贵的脑海,仿佛被一颗超新星正面撞中。 他那套以“价值”为核心,运转了数万年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彻底粉碎,然后重塑! 他手中握着的,哪里是一块石头! 这分明是一个……独立的,完整的,拥有“永恒”与“不朽”两种至高法则的……世界雏形! 这块石头里蕴含的“价值”,比他万宝阁积累了无数个纪元的全部财富加起来,还要重亿万倍! 用整个宇宙的财富,来换这块石头,都是他占了天大的便宜! “噗通!” 贾富贵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他看着手中的石头,老泪纵横,神魂都在幸福地颤抖。 “我……我万宝阁……发了……” 他终于明白,自己刚刚,完成了修行史上,最伟大,也是最不可思议的一笔交易。 用一包不值一文的凡人茶叶,换来了一方……不朽的世界! 灵韵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灿烂而又明悟的笑容。 “原来如此……这才是‘艺术’的最高境界!” “以‘瞬间’,换‘永恒’。以‘味’之道,换‘界’之道!” “大人不是在交易,他是在点化!是在告诉我们,世间万物的价值,不在于其本身,而在于……它是否能在此刻,取悦于你!” “这……这才是真正的,大道至简啊!” 魔玉音看着跪在地上,哭得像个三百斤孩子的贾富贵,又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 她好像……为临海城,找到了一条全新的,可持续发展的道路。 贾富贵跪在地上,涕泪横流,肥胖的身躯抖得像一座肉山。 他不是伤心,也不是激动,而是一种被无上大道冲刷神魂后,凡人躯壳无法承受的本能反应。 他身后的那十几个万宝阁精英,全都看傻了。 阁主这是怎么了? 不就是一块平平无奇的破石头吗?咱们库房里比这好看的石头,没有一亿也有八千万啊!怎么就给阁主整破防了? “阁主,您……您没事吧?”一名心腹小心翼翼地上前,想要将他扶起来。 “别碰我!”贾富贵猛地一扭身,像是护着绝世珍宝的巨龙,死死地将那块石头抱在怀里,厉声喝道:“也别碰那块石头!你们……不配!” 那名心腹被吼得一个哆嗦,满脸委屈。 贾富贵深吸几口气,终于勉强平复了心神。他颤抖着,小心翼翼地,用自己最珍贵的,由天蚕丝和虚空金线织成的衣袖,一层又一层地将那块石头包裹起来,仿佛那不是石头,而是他亲爹的骨灰。 做完这一切,他才缓缓站起身,整了整衣冠,脸上的表情,已经从之前的谦卑和气,变成了前所未有的狂热与虔诚。 他转身,对着身后那群还处于懵逼状态的手下,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下达了一个让他们差点集体惊掉下巴的命令。 “传我阁主令!” “从今日起,万宝阁总部,迁至此地!” “所有长老、核心成员,三日之内,必须全部赶到!违令者,逐出万宝阁,永不录用!” “阁……阁主?”一名长老结结巴巴地问道,“总部迁到这儿?这……这地方鸟不拉屎,连个客栈都没有,我们……” “住嘴!”贾富贵眼神一厉,“什么叫鸟不拉屎?此乃天道之央,万法之源!能在此地呼吸一口空气,都是尔等三生三世修来的福分!” 他指着临海城,又指了指脚下的土地。 “我们就驻扎在城外!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靠近城门百丈之内!以后,我就是万宝阁驻临海城分部的……看门人!” “我将亲自守在这里,聆听上仙教诲!万宝阁所有业务,都为一件事服务,那就是——满足上仙的一切需求!” 此言一出,万宝阁众人如遭雷击。 堂堂万宝阁阁主,一个跺跺脚就能让数个星域经济震动的超级巨富,竟然要在这里……当一个看大门的? 这世界太疯狂了。 城楼之上,灵韵看着贾富贵那狂热的模样,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悟了。”灵韵赞叹道,“他明白了,任何世俗的财富,在上仙的‘道’面前,都不过是粪土。他选择将万宝阁迁来,不是为了交易,而是为了供奉。” “他将自己放在‘看门人’的位置,是想以最谦卑的姿态,守护这份机缘,避免被俗人玷污。此人,虽满身铜臭,却有一颗向道之心,难得,难得。” 魔玉音没有说话。 她不像灵韵那样,能从任何事情里都看出“大道”。 她只看到了一个更实际的问题。 这个贾富贵,似乎……可以成为临海城与外界沟通的,一个稳定且高效的渠道。 她看了一眼手中那包用油纸包着的凡茶,身影一闪,消失在城楼。 …… 院子里,项渊正躺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天空。 肚子里的酒气散了,嘴里总觉得缺点什么。 就在这时,魔玉音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恭敬地递上了那个油纸包。 “大人,您要的茶。” “哦,来了啊。”项渊坐起身,接过纸包,打开闻了闻。 一股干枯的草叶子味,还夹杂着一丝丝土腥气。 “这茶……”项渊皱了皱眉,但还是捏了几片,扔进了桌上的茶壶里,又从井里打了些水,放在一旁的简易土灶上烧开。 很快,水开了。 他将沸水冲入壶中。 一股浓郁的茶香……并没有飘出来。 飘出来的,是一股更浓的,像是煮烂了的菜叶子一样的味道。 项…渊端起茶杯,吹了吹,抿了一口。 “噗——” 他差点没吐出来。 又苦又涩,刮得嗓子眼生疼。 “什么破茶叶。”他嫌弃地摇了摇头,但转念一想,这荒郊野岭的,有口热的喝就不错了。 总比喝白水强。 于是,他捏着鼻子,又喝了几口。 第70章 茶香引发的异变 就在他喝茶的时候,他没有注意到,从那茶壶壶嘴里冒出的,袅袅升腾的白色水汽,并没有随风消散。 那些水汽,在空中凝聚,缓缓地,演化成了一个个模糊不清,却蕴含着某种至高韵律的古老符文。 这些符文,无声无息地融入了空气中。 正在用神异铁锹翻土的阿春,忽然感觉浑身一轻,那沉重的铁锹在她手中,仿佛失去了重量,每一次挥动,都与大地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共鸣。她感觉,自己不是在翻土,而是在为这片大地……梳理经络。 工地上,正在痛苦数数的天蓬元帅,猛地抬头。他骇然发现,自己那被封印了无数年的,属于天庭元帅的“神格”,竟然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 而城外,刚刚宣布完命令,正准备安排扎营事宜的贾富贵,突然浑身一震。 他感觉,自己周围的空气,变得不一样了。 那股原本就浓郁到令人发指的灵气,此刻,竟然变得更加纯粹,更加温润,吸入一口,仿佛连神魂都在被洗涤。 更重要的是,他从这空气中,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苦涩的茶香。 他瞬间明白了! 上仙,喝了他送的茶! 上仙对他这凡俗的供奉,表示了认可! 这片被净化的天地,就是上仙对他“虔诚”的赏赐! “噗通!” 贾富贵再次跪倒在地,朝着临海城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谢……上仙赐道!”他哽咽着,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幸福与满足。 万宝阁阁主贾富贵,用一包凡人茶叶,从临海城的神秘存在手中,换来了一方不朽世界的雏形,并获准在城外“看门”。 这个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夜之间,传遍了天元大陆所有还幸存的角落。 整个修真界,彻底炸锅了。 之前,所有人对临海城的印象,还是“恐怖”、“诡异”、“不可招惹”。 浩然宗那数百名精英弟子,在城外被集体“静音”,吓得屁滚尿流,狼狈逃窜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但现在,风向全变了。 原来,那位无上存在,不是不讲道理的魔头! 他只是……有自己独特的行事准则! 武力挑衅,会被法则抹杀。 但若是能献上让他“满意”的东西,就能得到天大的机缘! 什么叫满意? 贾富贵的例子,就是最好的答案! 不是看你献上的东西有多珍贵,而是看……它是否足够“真诚”,是否能恰好戳中上仙那一瞬间的“需求”! 一时间,整个修真界的风气,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前,修士们见面,都是比谁的法宝更强,谁的修为更高。 现在,修士们见面,聊的都是:“道友,你家有什么祖传的老物件吗?” “听说李家村的王大妈,腌的酸菜特别好吃,不知道上仙会不会喜欢?” “别想了!我刚得到消息,百花谷的圣女,已经带着她们谷里培育了三千年才开花结果的‘七窍玲珑桃’,连夜赶往临海城了!” 于是,继浩然宗之后,又一波更庞大,也更诡异的浪潮,涌向了临海城。 这一次,没有人御剑飞行,没有人散发气息。 所有人都像是去朝圣的凡人,步行而来,脸上带着谦卑而又期待的表情。 临海城外,那片原本荒凉的空地,在短短几天之内,就变成了一个史无前例的,堪称修真界最高规格的……跳蚤市场。 无数在外界跺一脚都能引发一方震动的宗门长老、世家老祖、隐世散修,此刻都像小摊贩一样,在贾富贵划定的百丈安全线外,小心翼翼地摆开了自己的“摊位”。 摊位上,摆放的东西千奇百怪。 有光芒四射的上古神器,也有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木雕石刻。 有散发着沁人丹香的极品仙丹,也有用粗陋陶罐装着的,不知名的酱菜。 甚至还有一个魔道巨擘,献宝一样地捧着一个笼子,笼子里,是一只正在拼命刨地的……土拨鼠。 据他说,这只土拨鼠是他魔宗的护山神兽,打洞的本事天下第一,或许上仙哪天想挖个地窖,就能用得上。 贾富贵,这位新上任的“看门人”,此刻成了全场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他挺着肚子,背着手,慢悠悠地在各个“摊位”前巡视,身后跟着一群万宝阁的长老,负责记录。 每一个想献宝的人,都得先经过他这一关。 “你这个,不行。”贾富贵看了一眼某个宗主献上的,据说能斩断星辰的“裂天神剑”,不屑地撇了撇嘴,“杀气太重,戾气冲天,会惊扰上仙的清净,拿走拿走。” “嗯……这个,倒是有几分意思。”他拿起一碗看起来黑乎乎的,用豆子发酵制成的“臭腐乳”,闻了闻,脸上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此物虽臭,却蕴含着‘腐朽’与‘新生’的转化之理,颇有几分道蕴。行吧,先登记在册,等候上仙的需求。” 整个临海城外,呈现出一片荒诞而又诡异的和谐景象。 而城内,作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项渊,却快要烦死了。 他发现,自从喝了那次茶之后,自己的院子,就变得有点不对劲了。 首先,是那片被他翻过的土地。 之前种下的那棵大白菜,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白菜了。 它长得比院墙还高,每一片菜叶子,都像一块巨大的翡翠,上面流淌着奇异的光泽,散发着让人闻一口就飘飘欲仙的清香。 项渊试着掰了一片叶子下来,想尝尝味道,结果那叶子比精钢还硬,他用尽力气,也只能在上面留下一道白印。 这还怎么吃? 还有墙角那几株被瑶光神女种下的药草,更是疯了一样地长。 各种奇花异草盘根错节,藤蔓爬满了整个院墙,甚至有几根藤蔓,都快要伸到他屋里来了。 整个院子,就像一个失控的原始丛林。 “太乱了。”项渊站在院子中央,看着这片“欣欣向荣”的景象,眉头紧锁。 “这花花草草的,长得一点章法都没有,看着心烦。” “得修剪修剪才行。” 他想找把剪刀,在屋里翻了半天,只找到一把剪烛芯用的小剪子,锈得都快张不开了。 “工具不行啊……” 第71章 大道之音与天地之器 除了院子里的乱象,还有一件事让他很烦。 他总感觉,这城里虽然安静,但城外,好像有无数只眼睛在盯着自己。 那种感觉,就像有成千上万只苍蝇,在你耳边嗡嗡嗡,虽然听不见,但就是能感觉到,让人心神不宁。 “太吵了,又太静了。”项渊坐在石桌旁,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要是能有点音乐听听就好了,舒缓一下心情。” 他只是无意识地,将自己此刻的两个需求,自言自语地嘟囔了出来。 然而,这两句话,却像两道无上的法旨,清晰地,同时在城楼上的魔玉音和灵韵,以及城外正被无数人围着的贾富贵耳中,轰然炸响。 灵韵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脸上露出了混杂着狂喜与惊骇的表情。 “我明白了!我彻底明白了!”她失声喃喃。 “万物疯长,是为‘无序’!是‘混沌’之相!大人他……他这是在演化了‘创世’之后,要开始定义‘秩序’了!” “他需要‘修剪’的工具,不是要修剪花草,而是要修剪这方天地间,多余的,杂乱的‘道’!” “而‘音乐’……大人要的不是凡俗的音乐!他要的,是平定地水火风,协调阴阳五行,让整个宇宙都随之共鸣的……大道之音!是‘天道和声’!” 魔玉音也被这番话震得心神摇曳。 她立刻对贾富贵,下达了新的“神谕”。 “大人,需要两样东西。” “一为,可修剪天地之‘器’。” “二为,可奏响大道之‘乐’。” 贾富贵听到这话,一个激灵,瞬间从被众人追捧的飘飘然中清醒过来。 他猛地推开身边所有人,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咆哮: “都听好了!上仙有新的需求了!” 上仙,需要新的供奉了! 这个消息,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临海城外那片疯狂的“集市”上,瞬间引爆。 “什么?修剪天地之器?” “还有奏响大道之乐?” 所有修士都懵了。 这个要求,比之前的“茶叶”要具体,但却更加的……抽象和高端。 什么东西,才配称得上是“修剪天地之器”? 什么样的乐器,才能奏响“大道之乐”? 短暂的沉寂之后,是更加疯狂的内卷。 “快!传讯回宗门!把我们镇宗之宝,那把由上古神木‘建木’的枝干打造的‘乾坤剪’拿来!” “乾坤剪算什么?我们家老祖宗,当年曾经用一颗星辰的核心,炼制了一柄‘星核裁纸刀’,我觉得这个才够格!” “都别争了!要说‘乐’,谁比得过我们天音宗?把我们宗主夫人用来弹着玩的那张‘九天玄凤琴’抬过来!快!” 整个修真界,为了这两件虚无缥缈的“供奉”,彻底陷入了疯狂。 无数珍藏了万年,连宗门最核心弟子都难得一见的至宝,被火速送往临海城。 贾富贵忙得脚不沾地,他面前的登记册,已经堆得比他人还高。 但他看遍了所有献上来的“神器”,却始终紧锁着眉头。 这些东西,固然宝光冲天,道韵非凡。 但……太刻意了。 它们都充满了“我要成为神器”的匠气,反而失去了器物本身的“纯粹”。 贾富贵隐隐觉得,这些东西,恐怕都入不了上仙的法眼。 就在所有人都挤破了头,想要献上自己最珍贵的宝物时。 一个身影,落寞地,从人群的边缘,缓缓地走向了城门。 那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他衣衫褴褛,神情枯槁,身上没有一丝灵力波动,仿佛一个行将就木的凡人。 他唯一引人注目的,是他怀中抱着的一张古琴。 那张琴,通体焦黑,琴身上布满了裂痕,七根琴弦,断了六根,只剩下最后一根,还孤零零地挂在那里,仿佛随时都会崩断。 这哪里是琴,分明就是一堆烂木头。 “站住!老家伙,你干什么的?”维持秩序的万宝阁护卫,立刻上前拦住了他。 “这等破烂,也敢拿到上仙面前来?快滚快滚!” 周围的修士,也纷纷投来鄙夷的目光。 “呵,想投机取巧想疯了吧?” “拿一堆柴火,就想换天大的机缘?真是异想天开。” 老者没有理会周围的嘲讽,他只是抬起那双浑浊的眼睛,看着城楼的方向,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叫琴痴,曾经是天元大陆最负盛名的琴道宗师。 他一生痴迷于琴,以琴入道,修为高深。但在百年前的一场浩劫中,他的宗门被毁,传承被断,他自己也被人废了修为,斩断了双手经脉,成了一个再也无法弹琴的废人。 他的道,早就死了。 这次来临海城,他没想过求什么机缘。 他只是听闻,此地有“大道之音”的传闻,便想在生命终结之前,将自己唯一的遗物,这张陪伴了他一生的,已经毁坏的古琴,献给那位或许真正懂“音”的存在。 这,是他对自己信仰的,最后一次朝圣。 就在护卫要将他驱赶走的时候。 城楼上,灵韵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让他过来。” 护卫一愣,连忙退到一旁。 琴痴蹒跚着,走到了城楼之下。 灵韵的目光,落在那张破烂的古琴上,眼中,却绽放出了前所未有的光彩。 “好……好一张琴!”她赞叹道。 魔玉音不解地看向她。 灵韵解释道:“你看那些神器,虽有乐器之形,却充满了争强好胜之音,是‘有声之噪’。而这张琴,它历经劫难,洗尽铅华,所有的声音都已归于沉寂,它所承载的,是‘无声之乐’!” “这,才契合大人之前定下的‘静之大道’!这才是真正的,大道之音!” 魔玉音似懂非懂,但她选择相信灵韵的“艺术直觉”。 她身影一闪,取走了那张破琴,同时,也从旁边一堆“神器”中,随意地拿起了一把看起来最朴素的,由不知名青玉打造的园艺剪刀。 …… 项渊拿到了他需要的“工具”。 一把看起来很普通的剪刀,和一张破得快散架的古琴。 “这剪刀还行,挺锋利的。”他拿起剪刀,走到院墙边,对着一根疯长的藤蔓,“咔嚓”就是一下。 第72章 园艺工作 那把青玉剪刀入手微凉,质感朴实,没有丝毫灵气波动,就像是凡间花匠用的普通工具。 项渊很满意。 他最烦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简单,实用,才是最好的。 他走到院墙边,看着那根已经快要捅破天的藤蔓,皱了皱眉。这玩意儿长得太嚣张了,一点规矩都不懂。 他举起剪刀,对着那比他大腿还粗的藤蔓,随手“咔嚓”一下。 没有遇到任何阻力。 那坚硬如铁,之前让他束手无策的藤蔓,在青玉剪刀面前,脆弱得如同嫩豆腐。 切口平滑如镜。 被剪断的半截藤蔓,失去了根基,瞬间化作点点绿色的光芒,消散在了空气中。 “嗯,不错,挺快。” 项渊点点头,开始了他的“园艺工作”。 “咔嚓。” 一根长歪了的枝条被剪掉。 “咔嚓。” 一片挡住了阳光的巨大菜叶被修齐。 “咔嚓,咔嚓,咔嚓……” 他沉浸在修剪的乐趣中,完全没有注意到,他每一次“咔嚓”,都引得院墙之外,整个天元大陆,乃至更遥远的世界,发生了何等恐怖的变化。 …… 西域,万魔山。 此地乃是上古时期,一尊混沌魔神陨落后,其不灭的魔念与山脉融合而成。整座山脉连绵数万里,山中毒瘴弥漫,法则混乱,空间裂缝随处可见,是整个大陆所有修士公认的禁地绝地。无数万年来,不知有多少自命不凡的强者,想要深入其中寻找机缘,最终都有去无回。 万魔山,在所有人的认知中,就是“混乱”与“无序”的代名词。 然而,就在这一刻。 万魔山深处,正在闭死关的几位魔道老祖,猛地同时睁开了眼睛。 他们骇然地发现,周围那狂暴到足以撕碎神魂的混乱法则,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变得……温顺,平和。 那些纵横交错,毫无规律可言的空间裂缝,像是被一把无形的剪刀,沿着某种完美的轨迹,被一一“修剪”整齐,然后缓缓闭合。 整座万魔山,那桀骜不驯了无数个纪元的山势龙脉,在这一刻,被一股至高无上的力量,强行“矫正”了。 原本狰狞可怖的山峰,变得圆润和谐。 原本混乱狂暴的灵气,变得井然有序。 “咔嚓。” 伴随着一声仿佛从天地本源中响起的轻响,万魔山最后一道,也是最大的一道空间裂缝,被完美地“剪”平了。 从此,禁地,不复存在。 “这……这是何方神圣出手,平定了万魔山的万古之乱?”一位魔道老祖颤声自语,道心几乎崩溃。 …… 项渊对外界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他修剪完了花草,总算觉得院子顺眼多了。 他坐回石桌旁,将目光投向了那张破破烂烂的古琴。 “这玩意儿……” 他伸出手指,拨了一下那仅剩的一根琴弦。 “崩——” 一声沉闷的,像是破棉絮被弹动的声音响起,难听至极。 “就一根弦,还断了,弹个屁啊。” 项渊嫌弃地摇摇头。 他站起身,在院子角落的杂物堆里翻找起来。很快,他找到了一截生了锈的铁丝,也不知道是以前用来干嘛的。 他拿着铁丝,回到石桌旁,开始了他的“修琴”工作。 他没什么技巧,就是把铁丝扯直,然后胡乱地,一圈一圈地缠在琴头的弦钮和琴尾的雁足上。 很快,一张拥有七根……粗细不一,材质各异,松紧全凭感觉的“弦”的古琴,新鲜出炉了。 “看着像那么回事了。” 项渊满意地点点头,伸出手指,随意地,在那七根崭新的“琴弦”上,从头到尾,快速地划了一下。 “噌啷啷啷——” 一串比用指甲刮铁锅还要刺耳,毫无任何美感可言的噪音,在院子里炸响。 项渊被这声音震得耳朵嗡嗡响,咧了咧嘴。 “真他妈难听。” 然而,这在他听来是极致噪音的声音,传入城外那些修士的耳中,却化作了无上的天道伦音! “噌——” 第一声响起,所有修士感觉自己的丹田气海,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梳理了一遍,无数修炼留下的暗伤,瞬间痊愈! “啷——” 第二声响起,他们的神魂识海,仿佛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抚过,所有心魔杂念,一扫而空,道心变得前所未有的通透! “啷啷啷——” 后续几道声音,如同天道法则的咏唱,将他们毕生所学,强行进行了一次归纳与升华! 无数卡在瓶颈多年的修士,在这一刻,轰然突破! 金丹、元婴、化神…… 临海城外,一时间,灵气暴走,霞光万道,天花乱坠,地涌金莲! 无数突破的异象,在这里汇成了一片璀璨的海洋! 人群边缘,那名被称为“琴痴”的老者,在听到那声音的瞬间,浑浊的双眼,猛然爆发出两道精光。 他那早已死去,化作一片死寂的“琴之道”,在这一刻,被强行注入了生命! “这是……这是万音归一,万法同源的……创世之音啊!” 他仰天长啸,枯槁的身躯中,爆发出恐怖的气势。 筑基!金丹!元婴! 他一瞬间便重回巅峰,甚至犹有胜之! 然而,他的凡人躯壳,根本无法承受这等恐怖的道韵灌体。 “噗——” 琴痴喷出一口鲜血,脸上却带着满足而解脱的笑容,缓缓地倒了下去。 他,死而无憾。 院子里,项渊正烦躁地看着那张破琴,觉得这玩意儿实在太吵,占地方。 就在他准备把琴扔掉的时候。 院墙的角落,一处最不起眼的阴影,忽然,轻微地蠕动了一下。 一道几乎与黑暗完全融为一体的影子,无声无息地,从墙角分离出来,化作一道淡到极致的虚影,朝着项渊的后心,悄然飘去。 没有杀气,没有波动,甚至没有引起一丝一毫的空气流动。 仿佛他,本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刺客,来了。 这名刺客,代号为“无”。 他来自一个亘古便已存在的神秘组织——“寂灭天”。 “寂灭天”的刺客,从不杀生。 他们所做的,是“抹除”。 从因果、从时间、从法则、从概念的层面,将一个目标存在的“事实”,彻底归于虚无。 让这个人,仿佛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 第73章 万年一遇 “无”,是“寂灭天”这一代最出色的刺客。他曾成功“抹除”过一颗星辰的过去,让一片星域的文明,集体遗忘了他们的太阳。 这一次,他的目标,是临海城中,那位扰乱了天地秩序,颠覆了万古法则的神秘存在。 他潜伏了三天。 他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与周围的阴影,与空气中的尘埃,与流动的风,都合为一体。 他终于等到了一个机会。 目标的心神,正被那张破琴所扰,出现了万年一遇的……烦躁。 这是最好的时机。 “无”动了。 他没有使用任何兵器,因为最强的兵器,就是他自己。 他整个人,化作了一道纯粹的“抹除”法则,一道绝对的“无”之概念。 【归墟一指】。 这是他的至高绝学。 一指点出,万法归墟,重入混沌。 他有绝对的自信,这一指之下,就算是传说中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大罗金仙,其“存在”本身,也会被瞬间清零。 那道虚无的指影,悄无声息地,跨越了空间,点向了项渊的后脑。 眼看,就要成功。 就在这时。 项渊正烦躁地想把琴扔了,但又觉得直接扔了有点可惜,毕竟是别人送的。 他皱着眉,伸出手指,对着琴身,不耐烦地,轻轻敲了一下。 他只是想看看这破木头结不结实。 “梆!” 一声清脆的,木头被敲击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这个声音,不大,也不难听,就是很普通的一声“梆”。 然而,就是这声“梆”。 它以项渊的指节为中心,瞬间构建出了一个新的,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法则。 【存在】。 【定义】。 【真实】。 “无”那一道足以抹除星辰的【归墟一指】,正好撞上了这声“梆”。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没有法则对冲的光芒。 就像是,冰雪遇到了烈阳。 “无”的攻击,那纯粹的“抹除”法则,在接触到“梆”的一瞬间,就……被抹除了。 不,比抹除更可怕。 是“被定义为不存在”。 “无”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引以为傲的,赖以生存的,作为他生命全部意义的“虚无之道”,在这一瞬间,被一股更高层次的力量,强行判定为——“错误”。 “不……可能……” 一股反噬之力,沿着他攻击的轨迹,瞬间冲回他的本体。 “噗!” “无”的身影,从虚无中被强行震了出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闪烁,忽明忽暗,像是信号不良的老旧电视。 他自己的“存在”,正在被他自己的力量,疯狂地抹除! 他惊骇欲绝地看着那个背对着他,还在嫌弃地看着那张破琴的男人。 那是什么? 那不是人! 那是一个“绝对存在”的聚合体!是一个活着的“真实”概念! 自己刚才的行为,等同于什么? 等同于一个程序员,试图用“Delete”键,去删除操作系统的内核源代码! 愚蠢!狂妄!可笑! “有……有刺客!” 墙外,一直在暗中守护的魔玉音和灵韵,终于察觉到了那一瞬间的法则异动,身影同时出现在院门口。 她们看到了那个在地上不断闪烁,仿佛随时会消失的刺客。 魔玉音面色冰冷,杀机涌动。 灵韵的脸上,却再次露出了那种狂热而又明悟的陶醉表情。 “我懂了!我懂了!” 她激动地浑身颤抖,指着那个刺客,对魔玉音说道:“师姐你看!他不是刺客!” “他是一道‘杂音’!一道不和谐的,试图破坏‘天道和声’的杂音!” “大人不是在被动防御!大人是在‘调音’啊!” 灵韵的目光,落在那张被项渊敲了一下的破琴上,眼神亮得吓人。 “大人刚才弹奏了‘创世之音’,重塑了万法秩序!但秩序初定,必有杂音不谐!所以大人敲击琴身,发出一声‘定音’,将这道杂音,从整个乐章中,强行修正,或者……剔除!” “这哪里是刺杀?这分明是大人在用一种最直观的方式,为我们讲解‘秩序’与‘混沌’的至高大道啊!” 魔玉音听得一愣一愣的。 她看着那个快要闪没了的刺客,又看了看还在为怎么处理破琴而烦恼的项渊,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 地上的“无”,听到了灵韵的“解说”,本就濒临崩溃的神魂,受到了二次暴击。 调音?杂音? 我,纵横星海,抹除过神明的“寂灭天”至高刺客,在你眼里,就他妈是个跑调的音符?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噗——” “无”再次喷出一口……由纯粹概念构成的光屑。 他感觉自己的“存在”正在飞速流逝。 在彻底消失之前,他用尽最后的神念,朝着虚空,发出了一声充满了不甘、恐惧与怨毒的咆哮。 “幽……帝……” 这是,雇主的名字。 随即,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化作点点微光,融入了院子的空气中,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项渊终于决定了怎么处理那张破琴。 他觉得这玩意儿当乐器是不行了,但当个柴火,应该还不错。 他抱着琴,朝院子里的土灶走去,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身后刚才发生了怎样惊心动魄的一幕。 他只是觉得,今天的空气,好像又清新了一点。 刺客消失了。 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项渊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把那张倒霉的古琴塞进了土灶里。他觉得这木头看起来挺干的,应该很耐烧。 院门口,魔玉音的脸色却无比凝重。 “幽帝……” 她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灵韵也收起了那副神神叨叨的模样,眉头紧锁:“幽帝?是传说中那个执掌‘终焉’与‘寂灭’的古老存在吗?他不是早在神话时代,就随着旧天道的崩塌而一同陷入永寂了吗?” “看来,传闻有误。”魔玉音走到刺客消失的地方,伸出手指,在空气中轻轻一捻。 一粒比尘埃还要微小,散发着绝对冰冷与死寂气息的黑色晶体,出现在她的指尖。 第74章 掉以轻心 晶体之中,一个模糊的,仿佛由无尽深渊构成的印记,一闪而逝。 “是‘寂灭天’的‘归墟印’,错不了。”魔玉音的语气很沉重,“也只有幽帝,才能驱使‘寂灭天’这种从不上台面的组织。” 灵韵倒吸一口凉气:“一个代表‘存在’与‘创造’,一个代表‘虚无’与‘终结’……师姐,我之前的猜测,恐怕是真的。这不是一次简单的刺杀,这是两条至高大道的本源冲突!幽帝,盯上大人了!” 这个结论,让两人都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那可是幽帝! 一个只存在于最古老神话中的禁忌名字。 一个与“创世神”同时代,代表着宇宙另一面的恐怖存在。 虽然大人很强,强到无法理解。 但面对这种级别的敌人,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我们必须做点什么。”魔玉音沉声道,“我们不能总让大人一个人面对这些。我们太弱了,连敌人的身份,都需要靠刺客临死前的遗言才能知晓。” 灵韵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项渊的抱怨声。 “唉,烦死了。” 项渊把琴塞进灶里后,又开始觉得不爽。 这院子,虽然被他修剪了一下,但还是乱糟糟的。地上有落叶,墙角有杂草,那棵大白菜还是那么碍眼。 而且,天天吃干粮,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他越想越烦。 “一个人过日子就是麻烦。” 他叉着腰,环顾着自己这个“家”,发自内心地感叹了一句。 “人手不够啊……要是能雇几个人就好了。” “一个负责打扫院子,种种花草,当个园丁。” “一个负责做做饭,洗洗衣,当个厨子或者管家。” “唉,清净是清净,就是活得太糙了。” 他这几句纯粹的,发自一个单身汉对家政服务的渴望的牢骚。 一字不差地,化作了新的“神谕”,清晰地传递到了城外,贾富贵的脑海中。 正在焦头烂额地处理各种献宝事宜的贾富贵,身体猛地一震。 他那双眯缝眼,瞬间瞪得像铜铃一样大。 他脸上的表情,在短短一秒钟内,经历了震惊、狂喜、激动、惶恐等一系列复杂的变化。 “快!快!” 贾富贵猛地推开身边所有人,连滚带爬地冲上一处临时搭建的高台,用尽全身的力气,催动他那元婴期的修为,发出一声震动四野的咆哮: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 “上仙……有新的需求了!” 这一嗓子,让整个喧闹的“献宝集市”,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修士,无论身份高低,全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屏住呼吸,竖起耳朵,目光灼灼地看向高台上的贾富贵。 贾富贵深吸一口气,用一种无比神圣,无比庄严的语气,一字一顿地宣布道: “上仙……需要……仆人!” “具体职位有两个!” “一,园丁!负责打理上仙的庭院!” “二,厨子兼管家!负责上仙的饮食起居!” 轰——! 人群,在寂静了三秒之后,彻底爆炸了! 如果说之前的献宝,是修真界的“内卷”。 那么这一次,就是宇宙级的“内卷”! “仆人?我!我啊!选我!” “滚开!老夫乃是‘青木宗’宗主,我宗以培育灵植闻名天下,我当园丁,谁敢有异议?” “放屁!你那叫种地!上仙的庭院,需要的是艺术!老身乃‘百花谷’谷主,我能让上仙的院子,一天变换三百六十五种花景,年年不重样!” “都别争了!要说伺候人,谁比得过我们‘合欢宗’?我……我愿意为上仙铺床叠被,暖脚捶背!”一个妖娆的女修媚眼如丝地喊道。 “厨子!厨子!我是厨子!我乃‘食神阁’第八代传人,我做的‘龙肝凤髓羹’,曾让一位仙帝吃完后三天不愿开口说话,生怕口中仙味散去!” “我!‘炼丹师协会’会长!我可以用炼丹的手法炒菜!保证每一粒米都蕴含大道至理!” 整个临海城外,彻底疯了。 无数在外界跺一脚,一方星域都要抖三抖的巨擘、老祖,此刻全都像菜市场的普通人一样,为了两个“家政”岗位,争得面红耳赤,差点当场大打出手。 这可是仆人啊! 是能进入那座圣城,能亲身侍奉那位无上存在的机会! 这比任何机缘,任何法宝,都要珍贵亿万倍! 贾富贵看着下方疯狂的人群,头疼不已,但他心中,却已经有了决断。 他知道,上仙需要的,绝不是这些修为高深,但目的不纯的强者。 他需要的,是真正的,纯粹的“园丁”与“厨子”。 就在这片混乱的中心,没有人注意到。 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拥挤的人群边缘。 那是一个女人。 她全身都笼罩在漆黑的斗篷里,仿佛连光线都无法靠近她。她的脸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由阴影构成的面纱,让人看不清她的容貌。 她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狂热地叫喊。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一块亘古不化的寒冰。 在她的手中,握着一把刀。 一把最普通的,凡间厨房里随处可见的,用来切菜的……厨刀。 她一步一步,朝着临海城的方向走去。 拥挤的人群,在她面前,仿佛遇到了无形的屏障,不由自主地,向两边分开,为她让出了一条路。 所有被她靠近的修士,都感觉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们的思维。 那是……“终结”的气息。 她,走到了城门前。 在所有人惊疑不定的注视下,缓缓地,单膝跪地。 她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的那把厨刀,双手奉上,平举过头顶。 女人的代号,为“夜”。 她是幽帝最完美,也是最得意的造物。 她是“寂灭”的化身,“终结”的使者。她的存在,就是为了给万物带去绝对的,冰冷的,永恒的死寂。 她本该没有感情,没有思想,只是一件完美的工具。 但,她诞生了自我。 在无尽的,只有虚无与冰冷的黑暗中,她开始渴望一些她从未体验过的东西。 比如,阳光的“温度”。 第75章 警铃大作 比如,火焰的“颜色”。 比如,食物的……“味道”。 这些概念,在幽帝的国度里,是绝对的禁忌,是“错误”的,需要被抹除的东西。 当她听闻,世间出现了一位代表着“存在”与“创造”的无上存在时,她做出了一个足以颠覆整个黑暗世界的决定。 她要叛逃。 她偷走了幽帝国度中,唯一一件不属于“寂灭”概念的东西。 那是一把厨刀。 是幽帝在某个早已被他亲手终结的世界里,随手捡来的战利品,一件被他视为“垃圾”的凡物。 夜,带着这把刀,来到了临海城。 她来,不是为了刺杀,也不是为了挑战。 她只是想……求一份工作。 一份可以让她感受到“温度”与“味道”的工作。 …… 城门前,夜单膝跪地,高举着那把普通的厨刀。 她身上那股冰冷死寂的气息,与周围狂热喧闹的氛围,格格不入。 贾富贵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神秘女人,心中警铃大作。 好可怕的女人! 他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与之前那个刺客同源,但更加纯粹,更加恐怖的“寂灭”之力。 这绝对是幽帝的人! 就在贾富贵准备下令,让万宝阁高手结阵戒备的时候。 城楼上,灵韵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震撼与明悟。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师姐你看!”灵韵指着下方的夜,声音激动到颤抖,“她的道,是‘终结’,是‘寂灭’!但她献上的,却是一把代表着‘新生’与‘延续’的厨刀!” “厨刀,用来处理食材。食材,化作食物。食物,延续生命!” “她不是来挑衅的!她是在用这种方式,向大人呈上自己的‘道心’!她要斩断自己的过去,舍弃‘终结’之道,转而投入大人所代表的‘创造’之道!” “这……这是投诚!是最高级别的归顺啊!” 魔玉音听着灵韵的分析,看着下方那个孤寂的身影,若有所思。 她身影一闪,出现在院子里,将外面的情况,向项渊做了汇报。 “大人,城外来了一个女人,身份不明,气息很危险,像是之前那个刺客的同伙。” “但她没有敌意,只是跪在门外,献上了一把……厨刀。” “厨刀?” 项渊正愁没工具处理食材,闻言顿时来了兴趣。 他从躺椅上坐起来,走到院门口,朝外看了一眼。 虽然看不清容貌,但他能感觉到那个女人身上,有种让他不太舒服的,冷冰冰的感觉。 不过,她手里的那把厨刀,看起来倒是挺顺眼的。 “算了,管她是谁。”项渊摆了摆手,现在他急需一个能干活的人。 “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人,不过……会用厨刀,那应该会做饭吧?” “行了,别让她在外面跪着了,影响不好。” 他对着魔玉音吩咐道:“你告诉她,我这儿缺个打杂的,她要是愿意干,就先进来试试。” “先说好,有试用期。干得好就留下,干不好就走人。” “嗯……让她先把院子里的那棵大白菜给我处理了,看着就烦。” 魔玉音领命,身影消失。 片刻后,临海城的城门,在万众瞩目之下,缓缓地,打开了一道缝隙。 夜,站起身,收起厨刀,迈步走入了那座传说中的圣城。 当第一缕阳光,照射在她身上时。 她那笼罩着全身的,由“寂灭”法则构成的斗篷,发出了一阵“滋滋”的轻响,仿佛冰雪遇火,消融了些许。 她第一次,感觉到了“温暖”。 很陌生,但……不讨厌。 她走进了那个院子,看到了那个躺在椅子上,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有些懒散的男人。 这就是……那位无上存在? 她没有感受到任何威压,也没有看到任何异象。 他就像一个普通的凡人。 但夜知道,这才是最恐怖的。 返璞归真,万道归一。他的存在本身,就是“道”。 “新来的?”项渊抬了抬眼皮,指了指墙角那把青玉剪刀,又指了指那棵已经长成参天大树的翡翠白菜。 “诺,工具在那。先把那棵白菜给我砍了,叶子留下,根茎扔了。动静小点,别吵到我睡觉。” 说罢,他翻了个身,继续闭目养神。 夜沉默地点点头。 她放下手中的厨刀,走过去,捡起了那把青玉剪刀。 当她的手,握住剪刀的瞬间。 她体内的“寂灭”之道,与剪刀上蕴含的“秩序”与“修剪”之道,发生了剧烈的冲突。 一股难以言喻的痛苦,传遍她的神魂。 但她咬着牙,忍住了。 这是……投诚必须付出的代价。 她走到那棵比楼还高的巨型白菜前,深吸一口气,举起了手中的剪刀。 她要斩断的,不仅仅是这棵白菜。 更是她与幽帝之间,最后的因果联系。 她对着白菜粗壮的根茎,用尽全力,“咔嚓”一剪。 …… 遥远的,不可知之地。 一片绝对的,连时间和空间都不存在的黑暗虚无中。 一双由无尽星辰幻灭构成的巨大眼眸,缓缓睁开。 “夜……” 一个宏大而冰冷的声音,在整个黑暗世界中回响。 “你,选择了他。” “你,选择了那虚伪的‘生命’,背弃了永恒的‘寂灭’。” 那双眼眸中,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 “既然如此……” “我便将‘死亡’,带给你的新主人。” “让那可笑的‘创造’,在真正的‘终结’面前,化为泡影。” 黑暗,开始涌动。 整个宇宙的“终结”法则,开始朝着天元大陆的方向,缓缓汇聚。 …… 院子里。 夜一剪刀下去。 那棵蕴含着磅礴生机与道韵的翡翠白菜,应声而断。 然而,被斩断的瞬间,白菜根茎中积蓄了无数岁月的,由项渊无意识间灌溉的“创世”之力,轰然爆发! 一股翠绿色的,纯粹由生命本源构成的能量风暴,以院子为中心,猛地席卷开来! 轰隆隆——! 整个临海城,都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项渊被这动静吓了一跳,猛地从椅子上坐起来。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第76章 创世之力 他家的院墙,被那股绿色的能量风暴,直接冲垮了。 他家的房子,屋顶被掀飞了一半。 那棵被砍倒的白菜,化作了漫天光雨,洒向临海城的每一个角落。 城内,正在翻土的阿春,被光雨淋到,瞬间脱胎换骨,一步迈入了金丹大道。 工地上,正在数数的天蓬元帅,被光雨浇了一头,封印他神格的枷锁,当场崩碎了一半,一股属于天庭元帅的恐怖气息,冲天而起。 项渊看着自己一片狼藉,墙倒屋塌的家,又看了看那个手持剪刀,呆立在原地,同样一脸懵逼的新员工。 他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我……我操……” “我让你砍棵白菜,你他妈把我家给拆了?!” 项渊的咆哮,在狼藉的院子里回荡。 夜,这位曾经的“寂灭”使者,此刻手里还握着那把青玉剪刀,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只是……按照新主人的吩咐,去处理一棵白菜而已。 她发誓,她用的力气,绝对只够剪断一棵普通的白菜。 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这棵白菜的根茎里,会蕴含着足以开天辟地的创世之力? 那股能量风暴,不仅冲垮了院墙,掀飞了屋顶,更化作了一场席卷全城的“机缘甘霖”。 无数临海城的居民,无论凡人还是修士,在被那绿色光雨淋到的瞬间,都感觉自己的人生被按下了快进键。 有卡在炼气期几十年的老修士,当场突破,一路高歌猛进,直冲筑基巅峰,泪流满面。 有身患顽疾的凡人,被光雨一洒,沉疴尽去,返老还童,当场在街上打了一套军体拳。 就连路边的一条土狗,被光雨淋湿了毛发,都仰天长啸一声,口吐人言:“汪!本座悟了!” 整个临海城,陷入了一片幸福而又混乱的狂欢之中。 只有项渊,是唯一的受害者。 他看着自己那通风良好的家,感受着四面八方吹来的穿堂风,心态彻底崩了。 “试用期!你的试用期没了!现在就给我滚蛋!”项渊指着夜,气得浑身发抖。 夜的身躯微微一颤,那双隐藏在阴影下的眼眸,流露出一丝茫然与……委屈。 她想解释,但她那习惯了“寂灭”的声带,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这时,魔玉音和灵韵的身影出现在了院门口。 她们看着这片废墟,同样一脸震撼。 灵韵的眼中,再次绽放出那种熟悉的,名为“我悟了”的光芒。 “师姐!我懂了!我彻底懂了!”她激动地抓住魔玉音的胳膊。 “大人这不是在发怒!大人这是在‘破而后立’啊!” “你看,这院墙,代表着‘隔阂’与‘旧秩序’!大人让这位‘终结’道友,亲手将其打破,寓意着什么?寓意着大人要彻底打破旧世界的壁垒,建立一个全新的,无界限的,万法归一的新纪元!” “还有这屋顶!屋顶代表着‘天’!掀飞屋顶,就是‘捅破天’!大人在向整个宇宙宣告,旧的天道,已经过去了!新的天道,将由他来制定!” “这哪里是拆家?这分明是一场规模宏大,寓意深刻的‘开天仪式’啊!” 项渊听着灵韵的解说,脑门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神他妈开天仪式! 我就是想安安稳稳睡个午觉而已! 他正要发作,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却忽然响起。 【警告!警告!核心养成单位‘魔玉音’出现异常状态!】 【状态:血脉冲突,心魔入侵,修为濒临崩溃。】 项渊一愣,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魔玉音。 她看起来面色如常,气息稳定,哪有半点濒临崩溃的样子? 但系统的警告,从来不会出错。 项渊立刻明白,这恐怕是发生在更深层次的问题。 他心念一动,一幅画面出现在他的意识中。 那是镇魔城的深处,一座完全由紫黑色晶石构成的密室里。 另一个“魔玉音”,正盘膝而坐。 她的身上,覆盖着一套流转着紫色雷光的狰狞魔甲,正是那套“天魔紫雷甲”。 此刻,她体内一半的区域,是沸腾的,充满毁灭气息的魔族血脉;另一半区域,却是纯净的,蕴含着生生不息之力的人族血脉。 两股力量,如同水火,正在她的体内疯狂冲撞,互相吞噬。 她的脸上,布满了痛苦的神色,道心之上,裂纹密布,无数狰狞的心魔幻象,正在疯狂地撕咬着她的神魂。 天魔紫雷功,已至瓶颈。 再进一步,便是神虚之境,魔威盖世。 退一步,便是血脉崩溃,身死道消。 项渊看着这一幕,眉头紧紧皱起。 魔玉音,是他目前最得力的手下,也是他未来建立“魔庭”,掌控北疆秩序的关键棋子。 她绝对不能出事。 这不仅仅是为了他自己的安逸生活,看着那个在痛苦中挣扎的身影,项渊心中,也莫名地升起了一丝……不爽。 他的人,怎么能被区区血脉问题搞得这么狼狈? “系统,给我找一个能解决血脉冲突的东西。”项渊在心中下令。 【正在检索……】 【检索到符合条件物品,正在进行最优匹配……】 【匹配成功!】 一个金光闪闪的物品,出现在系统商城界面。 【混沌雷源:宇宙初开,混沌中诞生的第一缕雷霆本源。蕴含至高雷之法则,可调和阴阳,逆转乾坤,重塑万物本源。】 【兑换所需养成点:99,999,999点。】 项渊看着那一长串的9,眼皮跳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自己那刚刚因为临海城全城突破而暴涨了一大截的养成点余额。 还行,够用。 “兑换。”他没有丝毫犹豫。 【叮!兑换成功!‘混沌雷源’已存放至系统空间。】 一颗拳头大小,通体由纯粹的,仿佛蕴含着整个宇宙雷霆的紫色晶体,静静地悬浮在他的意识空间中。 项渊站起身,无视了院子里的废墟和还在“悟道”的灵韵。 他走到魔玉音面前,语气平淡地说道:“你跟我来一下,有点事。” 魔玉音虽然不解,但还是恭敬地跟在了他身后。 项渊带着她,走到了院子最深处,那个他平时堆放杂物的角落。 他伸出手,在虚空中轻轻一划。 第77章 混沌雷源 一道空间裂缝,无声无息地打开。 裂缝的另一头,正是镇魔城深处,那座紫晶密室。 项渊一步踏入其中,仿佛只是从客厅走进了卧室。 他看着密室中那个痛苦挣扎的魔玉音,随手将那颗“混沌雷源”,丢了过去。 “接着,把这个吃了。” 那颗蕴含着宇宙初开雷霆本源的“混沌雷源”,就这么被项渊像丢一块石头一样,轻飘飘地扔向了正在闭死关的魔玉音。 密室中,魔玉音的本体,正承受着非人的折磨。 她的意识,已经模糊。 人族血脉的排斥,魔族血脉的狂暴,再加上心魔的侵蚀,让她感觉自己的神魂随时都会被撕成碎片。 就在她即将放弃,准备迎接死亡的瞬间。 一股至高无上,纯粹到极致的雷霆气息,降临了。 那颗紫色的晶体,悬浮在她的头顶,散发出的光芒,温和而又霸道。 光芒所及之处,她体内那狂暴冲撞的两股血脉,像是遇到了君王的小兵,瞬间变得温顺无比,不敢再有丝毫异动。 那些狰狞的心魔,在接触到这股气息的刹那,更是如同积雪遇到了烈阳,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瞬间被净化得干干净净。 魔玉音的神智,恢复了一丝清明。 她艰难地抬起头,看到了那个走进密室的,如同神明一般的男人。 “大人……” “别废话,张嘴。”项渊不耐烦地说道。 他伸出手指,对着那颗混沌雷源,轻轻一点。 雷源化作一道纯净的紫色液体,精准地飞入了魔玉音的口中。 “咕咚。” 魔玉音下意识地咽了下去。 轰——!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力量,在她的体内轰然炸开! 那不是破坏,而是……重塑! 混沌雷源的力量,化作亿万道最本源的雷霆法则符文,强行介入了她的血脉之中。 它像一个最权威的仲裁者,开始调和她体内的人族与魔族本源。 “有点虚啊,再加点料。” 项渊看着魔玉音痛苦的神情,皱了皱眉。 他觉得光靠这玩意儿本身的力量,好像不太够。 于是,他伸出手指,点在了魔玉音的眉心。 一丝微不足道的,在他看来只是“热气”的东西,顺着他的指尖,渡入了魔玉音的体内。 那是,足以焚尽诸天,万邪不侵的……纯阳之气。 这丝纯阳之气,对于项渊来说,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但对于正在进行血脉融合的魔玉音来说,却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神级稻草! “啊——!” 魔玉音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呼。 她的魔族本源,在混沌雷源的调和下,开始与人族血脉融合。而项渊渡入的那一丝纯阳之气,则像催化剂一样,点燃了她人族血脉中潜藏的最深层的力量。 人族,纯阳雷体! 魔族,天魔本源! 在混沌雷源和纯阳之气的双重作用下,两种看似绝不可能共存的体质与血脉,开始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魔玉音的额头上,冷汗如浆,娇躯不住地颤抖。 痛苦,与新生。 毁灭,与创造。 两种极致的感受,在她的神魂中交织。 她紧咬牙关,守住最后一丝清明,全力引导着体内那股毁天灭地的力量,冲击着神虚境的壁垒! 也就在融合达到顶点的瞬间。 轰隆——!!! 整个北疆的天空,猛然暗了下来。 无尽的乌云,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笼罩了镇魔城的上空。 云层之中,紫色的雷龙疯狂咆哮,电蛇狂舞,一股足以让天地为之颤抖的威压,降临世间。 九天紫雷! 这是修士突破神虚境时,才有可能引动的天劫! 而且,看这架势,还不是普通的九天紫雷,这是最顶级的,只在神话传说中出现过的“灭世紫雷劫”! “昂——!” 一声清越,高亢,充满了无上威严的长啸,从镇魔城深处传出,响彻整个北疆! 那声音,不再是单纯的魔音,而是带上了一丝煌煌天威般的正大与阳刚。 是魔,亦是神! 啸声所过之处,天空中的灭世紫雷劫,仿佛受到了召唤,化作一道通天彻地的紫色光柱,轰然劈落,尽数灌入了镇魔城之中! 北疆大地,无数潜藏在深山老林,苟延残喘的魔族残余势力,在感受到那股至高无上的雷霆气息和那声长啸时,全都激动得浑身颤抖,热泪盈眶。 “是圣女!是圣女殿下!” “这股气息……圣女殿下完成了血脉的终极蜕变!” “我魔族的希望,来了!” 无数魔修,无论身在何处,全都朝着镇魔城的方向,虔诚地跪倒在地,行五体投地之大礼。 魔族,将要崛起了! …… 与此同时。 在北疆一处隐秘的魔族俘虏营中。 项海,这位曾经的天元皇朝太子,正一脸谦卑地,对着一名魔族将领点头哈腰,汇报着营地的工作。 他的姿态,放得极低,仿佛一条最忠诚的狗。 但在他低垂的眼眸深处,却闪烁着阴鸷与怨毒的光芒。 他恨! 他恨项渊,恨魔族,恨所有让他失去一切的人! 他表面臣服,暗地里,却早已通过一些秘密渠道,联系上了那些同样对魔族不满的天元旧贵族,以及魔族内部一些心怀鬼胎的部族首领。 “十二部族,本就互不统属,如今强行被一个女人捏合在一起,矛盾重重。只要我稍加挑拨,散布谣言,说那魔玉音偏袒自己部族,打压异己……嘿嘿,内乱,必起!” “待他们斗得两败俱伤,我便可联合天元旧部,坐收渔利,重塑我项氏皇朝的正统!” 项海心中,一个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谋,正在缓缓成型。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就在刚刚,那声响彻天地的长啸,已经宣判了他所有计划的死刑。 镇魔城,密室中。 魔玉音缓缓睁开了双眼。 她的瞳孔,一只呈现出深邃的紫色,另一只,却闪烁着璀璨的金色。 紫金双瞳,神威如狱。 神虚境,成了! 突破的瞬间,她那暴涨了千百倍的神念,瞬间覆盖了整个北疆。 无数信息,涌入她的脑海。 其中,就包括了项海那些自作聪明的小动作,以及他与其他势力之间,那些肮脏的传讯内容。 第78章 冰冷杀机 魔玉音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冰冷的杀机。 “跳梁小丑,也敢在我魔庭背后,搬弄是非?” 她缓缓站起身,对着身旁的项渊,单膝跪地。 “多谢大人再造之恩!” “属下这就去,为您清理掉一些不听话的垃圾。” 项渊看着眼前单膝跪地的魔玉音,又瞥了一眼外面那片狼藉的废墟,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去吧去吧,快去快回。” “还有,回来的时候,顺便找几个会盖房子的工匠。我这院子……唉。” 他现在一看到那倒塌的院墙和被掀飞的屋顶,就觉得心烦意乱。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属下明白。” 魔玉音恭敬地应了一声,身影化作一道紫金色的流光,瞬间消失在原地。 她没有丝毫拖泥带水,那股冰冷刺骨的杀机,直指北疆的另一端。 项渊叹了口气,目光落在了那个还傻愣愣地站在原地,手里握着青玉剪刀的新员工“夜”的身上。 “看什么看?还不快干活!” 他指着满地的碎石瓦砾和白菜叶子,没好气地说道:“把这些垃圾都给我清理干净!动作快点!” “试用期表现这么差,再不加把劲,明天就给我滚蛋!” 夜的身躯又是一颤。 她默默地放下手中的青玉剪刀,拿起角落里的一把扫帚,开始笨拙地,却又无比认真地清扫起院子里的废墟。 对她而言,这扫地的动作,比挥刀终结一个世界,还要困难。 但她没有抱怨。 因为,当她握住扫帚的时候,她能感觉到,从那普通的木柄上传来的,一丝属于“凡尘”的温度。 …… 北疆,魔族俘虏营。 这里曾经是天元皇朝关押魔族战俘的地方,如今,却成了项海的临时据点。 他正志得意满地,对着几位魔族部族的首领,高谈阔论。 “诸位首领,那魔玉音不过一介女流,血脉不纯,凭什么统领我们整个北疆?” “她上位之后,必定会打压异己,将所有资源都倾斜给她自己的部族!到时候,诸位的部下,恐怕连口汤都喝不上!” “而我,项海,乃是天元皇朝正统!只要诸位助我,待我重登大宝之日,这整个北疆,乃至整个天元大陆,都将由我们共同执掌!” 他的话语极具煽动性,那几名本就心怀鬼胎的魔族首领,脸上都露出了意动的神色。 他们都是些桀骜不驯之辈,根本不愿屈居于一个女人之下。 项海看着他们的反应,心中冷笑。 一群蠢货。 等我利用你们斗垮了魔玉音,你们就是我恢复皇朝的第一批祭品! 就在他幻想着自己君临天下的美好未来时。 轰隆——! 一声巨响,仿佛九天神雷,在营地的上空炸开。 整个天空,瞬间被无尽的紫金色雷云所笼罩。 一股恐怖到让所有魔族都从灵魂深处感到战栗的威压,从天而降! 在这股威压之下,那些刚才还蠢蠢欲动的魔族首领,瞬间被压得双膝跪地,连头都抬不起来。 他们惊骇地看着天空。 这……这是圣女殿下的气息! 不!比之前更强!强了千百倍! 这是……神虚境的威压! 一道紫金色的身影,缓缓从雷云中降下,悬浮在营地的上空。 正是魔玉音。 她的紫金双瞳,冰冷地扫过下方跪倒一片的魔族,最后,落在了那个唯一还站着的,脸色惨白的项海身上。 “跳梁小丑。” 魔玉音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却如同天道宣判,响彻在每个人的脑海中。 “你,在教我做事?” 项海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片真正的,蕴含着灭世之威的雷霆天罚! “你……你……” 他强撑着恐惧,色厉内荏地吼道:“魔玉音!你别得意!我已经联合了十二部族中的八大部族!你若敢动我,他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 魔玉音只是轻轻抬手,凌空一握。 嗡——! 项海周围的空间,瞬间凝固。 一幅幅由魔气构成的画面,凭空出现,将他刚才与那些部族首领密谋的场景,一帧不差地,清晰地展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连他们那些肮脏的传讯内容,都化作了一个个魔纹,漂浮在空中。 铁证如山! 那几名刚刚还在跟项海称兄道弟的魔族首领,此刻吓得魂飞魄散。 “圣女殿下饶命!我们是被这人族小人蛊惑的啊!” “是他!都是他!是他主动联系我们,意图分裂我族!” “我们对圣女殿下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他们争先恐后地撇清关系,甚至开始对着项海破口大骂。 项海看着这一幕,彻底绝望了。 他最后的依仗,瞬间土崩瓦解。 “不……不!我是天元太子!我是项氏正统!” 他状若疯癫地咆哮起来,试图做最后的挣扎:“你们这些魔崽子,竟敢背叛我!你们会后悔的!我项氏皇朝,才是这片大地唯一的主人!” “聒噪。” 魔玉音的耐心,已经耗尽。 她并起双指,对着项海,轻轻一划。 “紫雷剑阵。” 嗤嗤嗤——! 刹那间,成千上万道由灭世紫雷凝聚而成的神剑,凭空浮现,组成一座绝杀大阵,将项海彻底笼罩。 每一柄雷剑上散发出的气息,都足以轻易斩杀一名元婴修士。 “啊——!” 项海发出凄厉的惨叫。 他身上所有的护身法宝,在那恐怖的雷剑面前,如同纸糊的一般,瞬间破碎。 雷光,疯狂地涌入他的体内,摧毁着他的经脉,焚烧着他的丹田。 他引以为傲的皇室血脉,在这至高无上的雷霆之力面前,卑微得如同尘埃。 痛苦,无尽的痛苦!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修为,正在被一寸一寸地,强行剥离! 那种从云端跌落深渊的绝望,比直接杀了他还要残忍! 最终,剑阵散去。 项海,如同一滩烂泥,瘫倒在地。 他的头发,在瞬间变得花白,皮肤松弛,充满了死气。 昔日那个意气风发的皇朝太子,此刻,已经变成了一个连凡人都不如的,形如枯槁的废人。 他高高在上的气度,荡然无存。 第79章 无光之牢 “将他,囚于镇魔城旧址地底最深处的‘无光之牢’。” “永世不得翻身。” “是!” 几名魔将恭敬地领命,拖着死狗一样的项海,消失在原地。 魔玉音的目光,再次扫过下方那些噤若寒蝉的魔族首领,声音冰冷地宣布道: “从今日起,北疆,再无十二部族。” “只有,我‘魔庭’。” 临海城。 项渊看着新员工夜辛辛苦苦打扫干净,但依旧显得空旷漏风的院子,又叹了口气。 虽然魔玉音已经带人去处理麻烦了,但家被拆了这件事,还是让他很不爽。 不过,当他看了一眼系统界面后,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养成点余额:12,345,678】 就刚才那棵白菜化作的“机缘甘霖”,让全城居民修为普升,直接给他带来了一千多万的养成点收益。 “算了,就当是破财消灾了。” 项渊自我安慰了一句。 房子没了可以再盖,但养成点可是实打实的好处。 他琢磨着,这临海城现在是自己的地盘了,总不能一直这么破破烂烂的。 尤其是防御,连个像样的护城大阵都没有,万一再来个刺客什么的,还得自己动手,太麻烦了。 他忽然想起了之前东海国送来的那堆“贡品”里,有一块被当成垃圾扔在角落的,金风珠的残渣。 “系统,分析一下那玩意儿。” 【物品:金风珠(残片)】 【描述:蕴含一丝先天庚金之气与风灵本源的奇物碎片,虽核心能量尽失,但其结构仍是绝佳的聚灵与阵法核心材料。】 【建议:可将其融入地脉,构建‘先天聚灵大阵’,能极大提升区域灵气浓度,稳固空间结构。】 “哦?还真是个好东西。” 项渊来了兴趣。 他走到院子的角落,从一堆杂物里,扒拉出了那块暗淡无光的金色石头。 他拿着石头,走到院子中央,就像一个准备玩泥巴的小孩。 他伸出脚,在刚刚被清理干净的地面上,随意地划拉起来。 他画得很潦草,歪歪扭扭,看起来就像是小孩子的涂鸦。 但随着他脚尖的每一次划动,一道道肉眼不可见的,蕴含着天地至理的金色纹路,便深深地烙印进了临海城的地底深处。 这些纹路,以他为中心,迅速向着整个临海城蔓延,与城市的地脉,完美地交织在了一起。 城中,正在努力适应暴涨修为的居民和修士们,忽然感觉脚下的大地,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如同心跳般的脉动。 项渊画完最后一笔,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随手将那块金风珠的残片,往地上一扔。 “咚。” 残片落在了他画的那些“涂鸦”的中心点。 就像是往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石子。 不,是投入了一颗核弹! 轰——!!! 一股难以想象的,精纯到了极致的灵气,从地底猛然喷涌而出! 整个临海城,在这一瞬间,被浓郁到化为实质的灵气彻底淹没! 灵气化雾,雾气凝雨,雨滴成溪。 街道上,淡金色的灵气汇聚成小河,潺潺流淌。 屋檐下,灵气凝结成了钟乳石般的晶体,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城中的每一寸空气,都充满了让人心旷神怡的清香。 在这里呼吸一口,都堪比普通修士打坐苦修一个月! “天啊!这是……这是仙境吗?” “我的瓶颈!我卡了五十年的瓶颈,松动了!” “我感觉我还能再活五百年!” 城内,无数修士,在感受到这股磅礴灵气的瞬间,纷纷原地盘膝而坐,当场突破! 突破之声,此起彼伏,如同过年放鞭炮一样密集。 萧氏族人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他们看着那个站在院子中央,一脸平淡的男人,心中的崇拜与忠诚,已经达到了顶点。 这已经不是神仙手段了,这分明就是创世神迹! 城主府内,一直有些手足无措的东海国公主,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 但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她知道,这是自己的机会。 她立刻跑出房间,开始主动组织人手,安抚民众,统计突破人数,规划新的城区建设…… 她聪明伶俐,处理起这些繁杂的民政事务,竟然井井有条,将这场巨大的“机缘”,迅速转化为了临海城发展的稳定基石。 项渊看着她在外面忙碌的身影,难得地露出了一丝赞许。 “嗯,还挺能干的。” 有个会管事的,自己就能省心不少。 他正准备回躺椅上继续睡觉,魔玉音的身影,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大人,内患已除。” “从今日起,魔族十二部已成历史,‘魔庭’初立,北疆尽归大人掌控。”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汇报工作的恭敬。 同时,她也颁布了新的法令,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人魔共处条例”——只有明确归附于项渊势力的人族,才能在魔族领地内,获得合法的身份与庇护。 这无疑是在向整个天元大陆宣告,魔族,已经彻底换了主人。 “干得不错。”项渊点了点头。 他正要夸奖两句,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警告!检测到‘魔庭’高层存在潜在威胁单位。】 【正在进行忠诚度扫描……扫描完成。】 【已锁定三名阳奉阴违的叛乱者,名单已生成。】 项渊的眉头挑了一下。 还真有不怕死的? 他心念一动,将那份名单,直接化作一道信息流,传递给了魔玉音。 正在汇报工作的魔玉音,身体猛地一震。 她的脑海中,凭空多出了三个名字,以及他们暗中联络,准备架空自己,曲解“大人”意志的详细计划。 她的脸上,瞬间笼罩了一层寒霜。 刚刚才有所缓和的杀气,再次沸腾起来。 “属下……这就去清理门户。” 她对着项渊深深一拜,身影再次消失。 片刻之后,刚刚成立的魔庭之中,传来了三声凄厉的惨叫。 整个魔族高层,彻底噤若寒蝉。 院子里,项渊伸了个懒腰,感觉一切都走上了正轨。 魔族统一了,临海城也升级成了修炼圣地,还有人帮忙处理杂务。 这安逸的退休生活,似乎……终于要来了。 第80章 绚丽多彩 然而,就在他准备躺下的时候,一股莫名的,极其细微的不安感,从心底升起。 他下意识地,抬头望向了那片被灵气渲染得绚丽多彩的天空。 他仿佛能感觉到,在无穷高远的维度之上,有一双,或者说有很多双,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正缓缓地,朝着这个世界,投来了注视。 那是,来自上界的……窥探。 项渊的表情,第一次,变得有些凝重。 “麻烦,”他低声自语,“好像才刚刚开始。” 项渊的凝重,只持续了不到三秒。 什么上界窥探,什么维度之上,关他屁事。 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顶着。 他现在,就是个想过安稳日子的退休老干部。 眼下最重要的问题,不是什么未知的敌人。 而是他家那四面漏风的院子,和被掀飞了一半的屋顶。 这要是下雨了可怎么办? 躺椅都得淋湿! 这绝对不能忍! “唉……” 项渊长叹一口气,再次打开了系统商城。 盖房子这种事,他可不会。 找工匠?太慢了,而且谁知道手艺怎么样。 还是得靠万能的系统。 【正在根据宿主需求,检索相关方案……】 【方案一:一键修复。消耗养成点1,000,000点,将院落恢复至初始状态。】 【方案二:升级改造。提供‘九天仙阙’、‘紫霄神宫’、‘太初道场’等多种图纸,宿主可选择其一进行建造,并附赠全自动施工傀儡。预计消耗养成点50,000,000点起。】 项渊看着那“九天仙阙”的预览图,亭台楼阁,仙气缭绕,看起来是挺气派。 但他又看了一眼价格后面那一长串的零。 “抢钱啊这是!” 他果断选择了放弃。 不就是个睡觉的地方吗?搞那么花里胡哨的干什么。 低调,才是王道。 “修复就行,修复就行。” 项渊选择了方案一,心里一阵肉疼。 一百万养成点,就为了修个墙,补个屋顶。 早知道就不让那个新来的砍白菜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叮!确认选择‘一键修复’,正在消耗养成点……】 【修复开始!】 随着系统提示音落下。 院子里,那些散落的碎石瓦砾,仿佛被按下了倒放键,自动飞回了原位。 倒塌的院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砌好,严丝合缝,甚至比之前还要坚固。 被掀飞的屋顶,也缓缓归位,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短短几个呼吸间,整个院子,就恢复了原样。 仿佛之前那场毁天灭地的能量风暴,从未发生过。 院子里,正在笨拙扫地的夜,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她手里还拿着扫帚,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就是……那位存在的手段吗? 言出法随,逆转时空? 不,这比逆转时空更加恐怖。 这是在最基础的层面上,直接修改了“现实”! 她心中的敬畏,又加深了几分。 项渊可没管她怎么想。 他走到焕然一新的院墙边,伸手敲了敲,感觉挺结实,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这还差不多。” 他转身,看到夜还傻站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活都给你干完了,你还愣着干嘛?” “地上的灰,不用扫了?” “去,把那边的躺椅给我擦干净,一点灰尘都不能有!” 项渊指着自己的宝贝躺椅,下达了新的命令。 “是……” 夜终于发出了来到这里之后的第一个音节。 她的声音,沙哑,干涩,像是两块生锈的金属在摩擦。 但她还是顺从地放下扫帚,拿起抹布,无比认真地,开始擦拭那张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躺椅。 …… 与此同时。 天元大陆之上,无穷高的维度之中。 这里是“上界”,一个由纯粹的法则与秩序构成的世界。 一座宏伟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金色神殿,悬浮在云海之上。 神殿名为,“神庭”。 乃是执掌此方宇宙“天道秩序”的至高机构。 此刻,神庭内部,警钟长鸣! 一面映照着诸天万界的“万界镜”上,代表着天元大陆的区域,正被两种截然不同的光芒所笼罩。 一半,是代表着“终结”与“寂灭”的,令人心悸的黑暗。 另一半,却是代表着“创造”与“新生”的,刺眼夺目的翠绿。 两种极致对立的力量,竟然在同一个世界,同时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峰值! 更可怕的是,那股“终结”之力,似乎正在被那股“创造”之力,强行吞噬、同化! “怎么回事!” “幽帝的‘寂灭’之道,为何会突然失控?” “更重要的是,那股‘创造’之力来自何处?其本源之纯粹,几乎堪比宇宙初开!这在下界,是绝不可能出现的!” 神殿中,几位身穿金色神袍,气息深不可测的身影,正对着万界镜,议论纷纷。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凝重与不解。 “终结”与“创造”,是构成宇宙的两大基本法则。 两者对立,却又共存,维持着宇宙的平衡。 幽帝,是神庭册封的,执掌“终结”之道的下界代行者。 他的任务,本是引导那些走向末路的世界,归于寂灭。 可现在,他的力量,却像是在朝拜另一股更高等的力量!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异端! “那股‘创造’之力的源头,就在下界的临海城!” “那里,已经成了一片法则的禁区!我的神念,根本无法穿透!” 一位神官沉声说道。 “不能再等了!” 主位上,一位气息最为威严的白发神主,猛地一拍座椅扶手。 “此等异端,动摇宇宙根基,必须立刻抹除!” “传我神谕!” 他的声音,在整个神庭中回荡。 “命,‘巡天神使’青玄,即刻下界,前往天元大陆临海城,查明异端源头!” “无论对方是谁,有何背景……” “凡是违逆神庭秩序者,一律,就地格杀,净化一切!” “遵神主法旨!” 一道金色的法旨,穿透层层空间,落入了一座悬浮在神庭之外的仙山之中。 仙山之上,一名身穿青色神甲,面容俊朗,但神情却无比倨傲的年轻神使,接过了法旨。 他,就是巡天神使,青玄。 第81章 不屑冷笑 神庭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执掌“净化”神则,专门负责处理下界的各种“污秽”与“异端”。 “哼,下界蝼蚁,也敢妄谈创造,触碰禁忌?” 青玄的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正好,本座已经有三百年,没有活动筋骨了。” “就让那些凡人,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天威!” 他身影一动,化作一道青色的流光,直接冲向了通往下界的空间通道。 流光所过之处,空间壁垒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声。 他没有丝毫收敛自己的气息,那股属于上界真神的恐怖威压,如同一颗陨石,朝着临海城的方向,狠狠地砸了过去! …… 临海城,院子里。 项渊刚刚在被擦得一尘不染的躺椅上躺下,准备享受一个完美的午后。 突然,他眉头一皱。 “嗯?” 他感觉到,天空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发出刺耳的噪音,高速接近。 那感觉,就像是有一架超音速战斗机,正从他家屋顶上低空飞过。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项渊的心情,瞬间变得极度不爽。 他猛地从躺椅上坐起来,抬头看向天空。 轰——!!! 天空,仿佛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青色的神光,如同天河倒灌,倾泻而下。 一道身影,沐浴在神光之中,缓缓降临。 他身穿青色神甲,手持一杆铭刻着无数神纹的长枪,周身环绕着净化的神则,将周围的灵气都排斥开来,形成了一片绝对的领域。 正是巡天神使,青玄。 他的威压,毫不掩饰地笼罩了整个临海城。 城内,无数刚刚突破,还在巩固修为的修士,在这股恐怖的威压下,瞬间感觉像是被一座太古神山压在了身上。 修为稍弱者,当场口喷鲜血,瘫倒在地。 就连阿春、天蓬元帅这样的强者,都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脸色凝重地看向天空。 “这是……上界真神?” “他想干什么?!” 青玄悬浮在半空,俯瞰着下方这座被浓郁灵气和生命气息包裹的城市,眉头紧紧皱起。 “污秽不堪!” 他冷哼一声。 在他眼中,这座城市,简直就是一个大染缸。 有人族的气息,有魔族的气息,有妖族的气息,甚至还有那股让他感到极度不适的,“创造”与“寂灭”交织在一起的异端之力。 所有的一切,都乱七八糟地混在一起。 这完全违背了神庭所制定的,万物各归其位,秩序井然的“天道”。 “此等藏污纳垢之地,理应被彻底净化!” 青玄举起了手中的长枪,枪尖对准了下方。 一股毁灭性的净化神力,开始在枪尖汇聚。 他准备,一枪,就将这座让他作呕的城市,从天元大陆的版图上,彻底抹去! 就在他即将出手的前一秒。 一个懒洋洋的,充满了不耐烦的声音,从下方那个看起来最普通,也最不起眼的院子里,传了出来。 “喂!” “天上那个,开飞机的!” “大中午的,吵什么吵?!” “要打架去别处打,别在我家门口晃悠,影响市容!” 这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尤其是青玄。 他汇聚神力的动作,猛地一滞。 他低头,看向那个院子。 看到了那个正从躺椅上站起来,一脸不爽地对着他指指点点的“凡人”。 青玄,愣住了。 他身为上界神使,下凡而来,代表的是神庭天威。 下界生灵,见到他,哪个不是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可下面这个凡人…… 他不仅不怕,竟然还敢……骂他? 还说他……影响市容? 一种前所未有的,名为“荒谬”的感觉,涌上了青玄的心头。 紧接着,便是滔天的怒火! “蝼蚁!” “你,可知你在与谁说话?!” 青玄的声音,如同九天惊雷,在临海城上空炸响。 神威,如海啸般,朝着项渊的院子,狠狠压了下去! 他要让这个不知死活的凡人,为他的狂妄,付出神魂俱灭的代价! 然而…… 那足以压垮山川,震慑元神的恐怖神威,在靠近院子围墙的瞬间。 就像是春雪遇到了骄阳,又像是泥牛入海。 无声无息地,就消失了。 连一丝波澜,都没有激起。 院子里,项渊甚至连衣角都没有动一下。 “嗯?” 青玄的瞳孔,猛地一缩。 怎么回事? 我的神威……失效了? 他不信邪,再次催动神力。 结果,还是一样。 他的力量,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却又坚不可摧的壁垒,给挡在了外面。 那座小小的院子,仿佛自成一界,隔绝了外界的一切法则。 不,不对! 不是隔绝! 而是……同化! 青玄骇然地发现,他释放出去的净化神则,在接触到那座院子的瞬间,就被一种更高层次的,他完全无法理解的“道”,给强行分解,吸收,变成了院子本身的一部分! “我让你别吵了,你听不懂人话是吧?” 项渊的耐心,彻底耗尽了。 他看着天上那个咋咋呼呼,还不停发光的家伙,觉得比苍蝇还烦人。 他最讨厌的,就是有人打扰他睡觉。 “给我下来!” 项渊伸出手,对着天上的青玄,随意地,向下一拽。 这个动作,就像是叫一个不听话的小孩回家吃饭。 但,就是这个简单的动作。 青玄感觉,整个世界,都变了。 天,不再是天。 地,不再是地。 整个宇宙的法则,都在这一瞬间,被强行扭曲,改写! 一股他根本无法抗拒,甚至无法理解的恐怖力量,抓住了他。 他引以为傲的神体,他赖以生存的神则,在这一刻,脆弱得像一张纸。 “不——!” 青玄发出一声惊恐到极致的尖叫。 他整个人,就像是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鸡,从万丈高空,毫无反抗之力地,被硬生生拽了下来! “砰!” 一声闷响。 巡天神使青玄,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脸朝下,砸在了项渊的院门口。 他身上的神甲,光芒暗淡。 手中的长枪,脱手飞出,插在一旁的地上。 他整个人,趴在地上,动弹不得,感觉自己的神格,都快要被震碎了。 全城,死寂。 第82章 上界真神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无论是临海城的居民,还是魔玉音、灵韵这些知道内情的人,全都大脑一片空白。 那可是……上界真神啊! 就这么……被大人像拍苍蝇一样,给拍下来了? 灵韵的眼中,再次绽放出了那种熟悉的光芒。 “我懂了!我彻底懂了!” 她激动地抓住魔玉音的胳膊,声音都在颤抖。 “大人这不是在发怒!大人这是在‘点化’!” “这位神使,代表着僵化的‘旧秩序’!他高高在上,脱离众生!大人将他从天上拽下来,摔在地上,就是要告诉他,道,不在天上,而在凡尘!” “这是何等深刻的教诲!何等慈悲的胸怀啊!” 项渊可不知道自己又被“点化”了。 他走到院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地上,还在试图挣扎的青玄。 他伸出脚,踢了踢对方。 “喂,碰瓷的?” “你好大的官威啊!” “把我院门口的地都给砸坏了,你说,这事儿怎么算吧?” 项渊指着被青玄砸出来的一个浅坑,一脸不爽地说道。 “今天,你不把这地给我修好,你就别想走了!” 青玄的大脑,一片混沌。 他趴在地上,感受着从地面传来的,那股让他神魂都在战栗的,返璞归真的“道韵”。 他终于明白,自己,究竟招惹了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这哪里是什么下界凡人? 这分明是一位,已经超越了神庭认知,达到了“言出法随,万道归一”境界的,无上禁忌! 自己刚才,竟然还想净化他? 简直就像一只蚂蚁,对着太阳,叫嚣着要熄灭它的光芒。 可笑! 无知! 愚蠢! 听到项渊的话,青玄的身体,猛地一个激灵。 修……修地? 这位无上存在,没有一指头碾死自己,只是让自己……修地? 这是……考验? 还是说,这是自己活命的唯一机会? “是……是!晚辈……晚辈知错!” 青玄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他不敢再有丝毫的倨傲,对着项渊,深深地,将头埋了下去,行了一个下界修士才会行的大礼。 “晚辈青玄,有眼不识真神,冲撞了前辈,罪该万死!” “晚辈愿意,愿意为前辈修补地面!只求前辈,能饶恕晚辈的无知之罪!” 他的声音,充满了恐惧与……一丝庆幸。 项渊看着他这副样子,撇了撇嘴。 “行了行了,别整这些虚的。” “赶紧干活。” 他指着那个浅坑,又指了指旁边散落的几块砖石。 “给我铺平了,要跟原来一模一样,看不出痕迹来,听见没?” “要是修不好,我就把你砌到墙里面去。” 项渊恶狠狠地威胁道。 他现在只想赶紧把这个麻烦打发走,然后回去睡个安稳觉。 “是!是!晚辈明白!” 青玄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到了那个浅坑旁边。 他堂堂神庭巡天神使,执掌净化神则,何曾干过这种泥瓦匠的活? 但他不敢有丝毫怨言。 他小心翼翼地,开始用自己的神力,去搬运那些砖石,修复那片地面。 然而,当他的神力,触碰到院门口的土地时。 他再次被震撼了。 这地上的每一粒尘土,每一块砖石,都蕴含着那股至高无上的“道韵”。 他试图用神力将地面抚平,却发现自己的净化神则,在这里根本不起作用。 那“道韵”,就像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将他的一切力量都排斥在外。 他忙活了半天,累得满头大汗,神力都消耗了大半,那个小小的浅坑,却还是老样子。 “笨手笨脚的!” 项渊在旁边看得不耐烦了。 “连个地都修不好,要你何用?” 他随手从院子里的果树上,摘下了一颗红彤彤的,看起来很普通的果子,扔了过去。 “诺,吃了这个,补充点体力,赶紧干!” 这果树,是他当初随便种的,平时也懒得打理,就是图个好看。 结的果子,他自己都嫌酸,从来不吃。 青玄下意识地接住了那颗果子。 果子入手,一股磅礴到难以想象的,纯粹由生命本源和混沌法则构成的能量,瞬间涌入他的体内! “这……这是……混沌道果?!” 青玄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 这可是只在神庭最古老的典籍中,才记载过的,宇宙初开之时,由大道本源孕育而成的无上神物! 传说中,吃下一颗,便可立地成神主! 而现在,这位无上存在,竟然……就这么随手摘下来,扔给了自己? 就为了……让自己有力气,给他修地? 巨大的幸福感与荒谬感,同时冲击着青玄的神魂。 他不敢有丝毫犹豫,张开嘴,三下五除二,就将那颗混沌道果,吞入了腹中。 轰——!!! 恐怖的能量,在他的神格之中,轰然炸开! 他那原本已经达到瓶颈,数千年都未曾寸进的神使级神格,在这股能量的冲刷下,瞬间开始蜕变! 神格的壁垒,被轻易地冲破! 他的神则,在混沌道果的滋养下,开始朝着更高层次的“秩序”法则,进行升华! 神将! 他竟然……就这么临阵突破,从神使,一跃成为了神将级别的存在! 整个神庭,能达到神将级别的,也不过双手之数! 力量暴涨之后,青玄再去看那个浅坑,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他似乎能够理解,那土地中蕴含的“道韵”了。 他福至心灵,不再使用自己的神力,而是学着去引导,去顺应那股道韵。 他伸出手,轻轻地,在那浅坑上一抹。 奇迹发生了。 那片地面,仿佛有了生命一般,自动愈合,恢复了平整。 完美无瑕,看不出任何修补过的痕迹。 “嗯,这还差不多。” 项渊总算满意了。 他摆了摆手,像是赶苍蝇一样。 “行了,活干完了,赶紧滚蛋吧。” “以后别再来我这儿吵吵闹闹的,不然下次,就不是修地这么简单了。” “是!是!晚辈……晚辈这就滚!” 青玄如获新生,对着项渊,恭恭敬敬地,磕了九个响头。 每一个,都磕得真心实意,额头都渗出了金色的神血。 他站起身,捡起自己的长枪,一步三回头地,小心翼翼地退出了临海城。 第83章 传音海螺的觉醒 直到远离了那座让他灵魂颤栗的城市,他才敢化作流光,冲向天际。 他要立刻返回神庭! 他要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禀报给神主! 天元大陆,出现了一位绝对不能招惹的禁忌存在! 神庭的秩序,或许……要变天了! …… 院子里。 项渊终于赶走了那个烦人的家伙,心满意足地躺回了自己的躺椅上。 世界,终于清净了。 他闭上眼睛,正准备好好睡一觉。 魔玉音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他身后,单膝跪地。 “大人。”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 “刚刚接到消息。” “东海那边,出事了。” 项渊好不容易才把那个吵闹的“神使”赶走,正准备享受一下来之不易的清净。 他这躺椅还没捂热乎,魔玉音就又冒了出来。 还带了个坏消息。 “东海?” 项渊的眉头,又一次皱了起来。 他现在一听到地名就头疼。 北疆刚消停,东海又出事。 这世界,怎么就不能让他安安稳稳地睡个午觉呢? “说,怎么回事?”项渊的语气里,充满了被打扰的不耐烦。 魔玉音单膝跪地,神情肃穆,快速地汇报着情况。 “回禀大人,是东海国遭到了攻击。” “攻击者,是一股自称‘归墟神殿’的神秘势力,来自无尽之海的深处。他们实力强大,东海国的军队,根本无法抵挡。” “归墟神殿的目标很明确,”魔玉音顿了顿,继续说道,“他们要求东海国,交出两样东西。” “一样,是东海国公主,也就是如今在城主府处理事务的灵韵公主。” “另一样,是一件名为‘海神之心’的宝物。” 项渊听得直打哈欠。 什么归墟神殿,什么海神之心,他一点兴趣都没有。 又是些打打杀杀的破事。 “那公主不是在我这儿吗?他们来要人,跟东海国打什么?”项渊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东海王拒绝了他们的要求。”魔玉音解释道,“东海王已经将公主殿下‘献’给了大人您,他不敢,也没有资格再将公主要回去。” “所以,他就硬顶着,结果快被人家打没了?”项渊算是听明白了。 这东海王,倒也算是个聪明人。 知道女儿跟了自己,就等于打上了自己的标签。 他这是在祸水东引,想把自己拉下水。 “东海王派人送来了求救信,指名要交给灵韵公主,希望她能求得大人的庇护。” 魔玉音说着,将一枚用防水符文包裹的玉简,呈了上来。 项渊连看的兴趣都没有。 他现在烦恼的,是另一件事。 那个东海公主,虽然有时候咋咋呼呼,脑子好像也不太正常,但不得不说,干活是真的一把好手。 临海城现在这一堆烂摊子,被她整理得井井有条,自己省了不知道多少心。 这要是她老家没了,她天天以泪洗面,无心工作,那自己的清净日子,不就又泡汤了? 不行,这绝对不行。 影响工作效率的事情,必须从根源上解决。 就在项渊琢磨着,要不要派个人去走一趟的时候。 城主府的方向,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东海公主灵韵,提着裙角,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她的脸上,早已没了平日里的从容与聪慧,只剩下焦急与惶恐。 显然,她也已经得到了消息。 “噗通”一声。 灵韵公主直接跪在了院子外面,隔着那道刚刚被修复好的院墙,朝着里面重重地磕头。 “前辈!求求您,救救我父王!救救东海国!”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额头磕在坚硬的石板路上,很快就渗出了血迹。 “灵韵愿生生世世,为前辈做牛做马,只求前辈能发发慈悲!” 项渊看着这一幕,感觉头更疼了。 “吵死了。” 他从躺椅上坐起来,不耐烦地说道。 “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你现在是我临海城的管事,代表的是我的脸面,这么跪在外面,让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灵韵的哭声一滞,有些不知所措地抬起头。 项渊叹了口气。 亲自去一趟,是不可能去的。太远了,来回折腾,黄花菜都凉了。 他的目光,又一次落在了院子角落里,那堆被当成垃圾的“贡品”上。 他记得,里面好像有不少东海国送来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他走过去,随手扒拉了几下。 很快,一个布满了灰尘,看起来像是放了八百年的,生了锈的海螺,被他从一堆破烂里捡了出来。 “系统,看看这个。” 【物品:传音海螺(严重破损)】 【描述:曾是上古东海龙宫用于远距离通讯的法宝,能够无视空间与阵法阻隔,与指定的血脉相连者进行沟通。因年代久远,核心阵纹已近乎泯灭,灵性尽失。】 【建议:可消耗少量养成点进行修复,或直接注入一丝本源之力,强行激活。】 “哦?电话啊?” 项渊觉得这玩意儿挺有意思。 他都懒得花养成点去修复,直接捏着海螺,就像是捏一个核桃。 一丝微不可察的,属于他的“力量”,顺着指尖,流淌了进去。 嗡——! 那只原本锈迹斑斑,平平无奇的海螺,瞬间绽放出了璀璨的蔚蓝色光芒。 古老而玄奥的符文,在螺壳表面流转。 一股纯粹的,源自太初海洋的浩瀚气息,从中散发出来。 原本破损的螺口,被一道柔和的水幕所填满,水幕之中,仿佛有星河流转,世界生灭。 项渊掂了掂手里这个“新玩具”,感觉还行。 他走到院门口,随手将这只脱胎换骨的传音海螺,扔给了还跪在地上的灵韵公主。 “诺,拿去。” “用这个,给你爹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先搞清楚对面是什么来头,别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 项渊的语气,就像是扔给下属一部手机,让她去联系客户。 灵韵公主下意识地接住了那只海螺。 当海螺入手的一瞬间,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能感觉到,从这只海螺上传来的,那股浩瀚如烟海,至高无上的水系法则! 这……这是传说中,只有在龙族神话里才存在的“听海神螺”? 不! 这气息,比传说中的听海神螺,还要恐怖!还要古老! 第84章 海神之心的呼唤 这位前辈,竟然……竟然随手就拿出了一件如此恐怖的神物? 就像是扔垃圾一样,扔给了自己?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旁边的魔玉音,也是瞳孔一缩。 她能感觉到,那海螺上蕴含的“道”,其层次之高,甚至不在那位上界神使之下! 而大人,只是随手……就创造了这样一件神物? “还愣着干嘛?”项日志见她不动,催促道,“再不打,你爹那边可能就没信号了。” 灵韵一个激灵,终于反应过来。 她双手颤抖地捧着神螺,按照血脉中的一丝感应,将自己的灵力,小心翼翼地注入其中。 水幕,开始波动。 一个充满了焦急与绝望的声音,从里面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还伴随着剧烈的爆炸声。 “灵儿!是你吗?灵儿!” 是东海王的声音! “父王!是我!我还活着!”灵韵激动地大喊。 “快……快跑!不要回来!他们……他们不是人!是上古的海妖!他们是为‘海神之心’而来!那东西,根本不在我们王宫,那只是一个传说啊!” “他们……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 海螺上的光芒,猛地一闪。 水幕破碎,声音,戛然而止。 “啪。” 海螺,掉在了地上。 灵韵公主整个人,都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和灵魂,瘫软在地。 水幕破碎,光芒消散。 那一声凄厉的惨叫,和父王最后绝望的呼喊,如同最恶毒的魔咒,在她的脑海中,反复回响。 没了。 最后的联系,也断了。 父王……东海国…… 巨大的恐惧与悲伤,如冰冷的海水,将她彻底淹没。 她甚至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了。 院子里,项渊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不是因为同情,也不是因为怜悯。 他只是单纯地觉得,很烦。 第一,那个东海公主,又开始在他家门口制造噪音了。虽然这次是无声的绝望,但那种弥漫开来的悲戚气息,同样影响他睡觉的心情。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 那个海螺,是自己刚刚“修复”好的。 结果,通话进行到一半,就被人强行挂断了。 这算什么? 这不就是在打自己的脸吗? 我亲手做的电话,你说挂就挂?还把听筒那边的人给打了? 岂有此理! “喂。” 项渊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 他走到院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失魂落魄的灵韵公主。 “你,起来。” 灵韵缓缓抬头,空洞的眼神里,没有一丝光彩。 “前辈……没用了……一切都……结束了……” “我让你起来!”项渊的语气,加重了几分,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现在心情很不好。 灵韵的身体,下意识地一个哆嗦,被这股气势所慑,竟然真的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项渊伸出手。 “海螺,给我。” 灵韵下意识地将掉在地上的海螺捡起来,颤抖着,递到了项渊的手中。 项渊拿着这只已经光芒暗淡的海螺,颠了颠。 “质量不行啊。”他自言自语地抱怨了一句,“看来刚才注入的力量,还是太少了点。” 旁边的魔玉音,听到这句话,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 刚才那股力量,已经足以媲美神物了。 在大人眼中,竟然还只是“太少了点”? 项渊可没管她在想什么。 他看着灵韵,问道:“你爹,叫什么?” 灵韵一愣,下意识地回答:“父王……父王名讳,灵啸天。” “行,知道了。” 项渊点了点头。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动作。 他将那只传音海螺,举到了自己的嘴边。 就像是拿着一个普通的话筒。 他没有注入任何灵力,也没有催动任何法则。 他就那么,普普通通地,对着海螺的螺口,轻轻吹了一口气。 “呼——” 这一口气,很轻,很柔。 就像是夏日午后,吹动柳梢的微风。 然而,就是这一口气。 顺着那海螺内部,那被他力量所贯通的,无视空间与维度的神秘通道,瞬间,抵达了另一端。 …… 与此同时。 东海之滨,东海国都城。 这里,早已化作了一片修罗场。 宏伟的王宫,已经倒塌了一半。 无数虾兵蟹将的尸体,铺满了街道。 天空,被一层诡异的,深蓝色的海水所笼罩,那是“归墟神殿”展开的领域,隔绝了内外。 王宫大殿前。 东海王灵啸天,浑身是血,被一杆黑色的三叉戟,死死地钉在了龙椅之上。 他的修为,已经被彻底废掉,生命气息,正在飞速流逝。 在他的面前,站着几位形态各异,气息恐怖的“海妖”。 为首的,是一个长着章鱼触手般的胡须,身穿华丽黑袍,手持一柄权杖的类人型海妖。 他,便是“归墟神殿”此次行动的指挥者,大祭司乌浊。 “灵啸天,本座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乌浊的声音,阴冷而粘腻。 “交出海神之心,说出你女儿的下落。否则,本座便将你东海国亿万生灵,尽数化为血食!” 灵啸天咳出一口血,脸上却露出了一个惨然的笑容。 “呵……海神之心,只是一个传说……我东海国,根本没有此物……” “至于小女灵韵……她早已追随一位无上存在……你们,惹不起……” “惹不起?”乌浊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在这片大海上,还没有我归墟神殿,惹不起的存在!” “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乌浊举起了手中的权杖,权杖顶端的黑色宝珠,亮起了毁灭性的光芒。 “既然如此,你就和你这破烂王国,一起化为尘埃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声轻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异响,从灵啸天怀中滚落的一个海螺上传来。 正是刚刚通讯中断的那只。 乌浊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注意到了那个海螺。 “嗯?还有同伙?” 他轻蔑一笑,正要连同那个海螺一起摧毁。 忽然—— “呼……” 一股无法形容的“风”,从那小小的螺口中,吹了出来。 这阵风,没有能量波动,没有法则气息,甚至,都没有引起空气的流动。 第85章 风的抹杀 它就像是一个概念。 一个名为“吹”的概念。 风,吹过了大祭司乌浊的身体。 乌浊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 下一秒。 他的身体,从最基础的粒子层面,开始悄无声息地……分解。 没有痛苦,没有挣扎。 就像是被橡皮擦,从这幅名为“现实”的画卷上,轻轻地,擦掉了。 这位实力堪比天仙,在无尽之海凶名赫赫的大祭司,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连一丝灰烬,都没有留下。 风,继续吹拂。 吹过了他身后那几位同样强大的海妖将领。 他们,也和乌浊一样,被“擦”掉了。 风,吹向了天空中,那数以万计,嘶吼咆哮的海妖大军。 它们,也被“擦”掉了。 风,吹向了笼罩着整个都城的,那片深蓝色的“归墟领域”。 领域,也被“擦”掉了。 短短一个呼吸的时间。 整个世界,安静了。 刚才还喊杀震天,血流成河的战场,此刻,只剩下了东海国的幸存者,和满地的尸骸。 所有来自“归墟神殿”的存在,无论是生命,还是力量,全都被抹除得干干净净。 仿佛,他们从未出现过。 阳光,重新从天上洒落下来。 温暖,却又显得那么不真实。 还活着的东海国臣民,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大脑一片空白。 发生了……什么? 被钉在龙椅上的东海王灵啸天,也看傻了。 他低头,看向那个掉在自己脚边,正散发着微光的传音海螺。 一个懒洋洋的,带着一丝不耐烦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喂,灵啸天是吧?” “信号已经帮你接回来了。” “你女儿就在我旁边,有什么事,赶紧说,说完我好睡觉。” 东海王灵啸天,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一个荒诞到了极致的梦。 前一秒,他还在生死边缘,国破家亡。 后一秒,敌人就莫名其妙地,人间蒸发了。 而那个将他从地狱拉回来的声音,语气平淡得,就像是隔壁邻居问他“吃了吗”一样。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了“嗬嗬”的声音,却因为伤势太重,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海螺那头,似乎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怎么不说话?哑巴了?” 项渊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灵啸天就感觉到,一股温润的,充满了生命本源气息的力量,从海螺中流淌出来,涌入了自己的体内。 那钉在他身上的黑色三叉戟,瞬间化为齑粉。 他身上那些足以致命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 被废掉的修为,竟然也开始奇迹般地恢复! 短短几个呼吸,灵啸天就恢复到了巅峰状态,甚至,他感觉自己的修为,比之前还精进了不少! 这是……何等恐怖的手段! 隔着不知多少万里的空间,言出法随,逆转生死! “多……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灵啸天连滚带爬地从龙椅上下来,对着海螺,重重地磕头,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敬畏与感激。 “我东海国上下,愿生生世世,供奉前辈!” “行了行了。”项渊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别整这些没用的。你女儿找你,赶紧说事。” 说罢,他把海螺,又扔回给了灵韵公主。 “父王!” “灵儿!” 父女俩的声音,在海螺两端响起,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喜悦。 项渊可没兴趣听他们父女情深。 他打了个哈欠,转身走回院子,重新躺倒在自己的宝贝躺椅上。 总算,把这件破事给解决了。 这下,那个公主应该能安心工作了吧? 自己,也总算可以好好睡个午觉了。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温暖的阳光,和院子里那浓郁到化不开的灵气。 嗯,舒服。 然而,就在他即将进入梦乡的时候。 “咕——” 一声不合时宜的,清晰的声响,从他的肚子里传了出来。 项渊的眼睛,猛地睁开。 他……饿了。 也是,从早上到现在,折腾了这么久,又是升级城市,又是清理门户,还打发了一个上界来的神经病,刚才又处理了一场跨海战争…… 这么大的工作量,消耗是有点大。 项`渊坐了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该吃点东西了。 吃什么呢? 他看了一眼院子角落里的那棵果树。 就是刚刚他随手摘了一个,打发那个叫青玄的神使的果树。 树上还挂着不少红彤彤的果子,在灵气的滋养下,看起来晶莹剔透,内蕴神光。 任何一个修士看了,恐怕都会疯狂。 项渊却撇了撇嘴。 这玩意儿,他自己都嫌酸。 而且,天天吃果子,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得换换口味。 他的目光,越过院墙,投向了不远处的海岸线。 临海城,临海城。 靠着海,那肯定得吃海鲜啊。 烤鱼,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外皮焦香,内里鲜嫩,再撒上一点…… 嗯,没有调料。 算了,原汁原味也不错。 项渊打定了主意。 他对着院子外面喊了一嗓子。 “那个谁,魔玉音!” 正在安抚灵韵公主,同时思考着如何将“归墟神殿”覆灭一事,转化为大人威严宣传素材的魔玉音,身体一震,立刻出现在院门口。 “大人,有何吩咐?” “去,给我弄条鱼来。”项渊懒洋洋地吩咐道,“要活的,新鲜的,大一点的。” “鱼?” 魔玉音愣住了。 她身为魔族十二部曾经的统帅,如今的魔庭之主,杀过的生灵,比东海国的总人口还多。 她会屠城,会灭国,会制定跨越整个北疆的宏大战略。 但是…… 抓鱼? 这个业务,她真的不熟。 项渊看她那副样子,就知道指望不上了。 他又看向了院子里,那个正在拿着抹布,一遍又一遍擦拭着石桌的,沉默的少女,夜。 “你,会抓鱼吗?” 夜的动作一顿,缓缓抬起头,然后,又缓缓地,摇了摇头。 项渊叹了口气。 “唉,一群废物。” “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们何用?” “算了算了,还得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他从躺椅上站起来,一脸“你们这届手下不行”的表情,开始在院子里,寻找合适的工具。 魔玉音和夜,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尤其是魔玉音,心中更是羞愧难当。 第86章 某种深意 项渊在院子里转了一圈。 锄头?不行,太笨重了。 铁锹?更不行,这是用来翻土的。 他最后把目光锁定在了墙角一根用来当晾衣杆的不知道什么材质的竹竿上。 看起来倒是挺直,也够长。 就是前面没个钩子,也没个尖。 “麻烦。” 项渊嘀咕了一句。 他现在觉得自己这个院子里的工具实在是太不齐全了。 连个像样的渔具都没有。 这让他怎么去体验“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乐趣? 站在院门口大气不敢出的魔玉音看着大人为了“抓鱼”这件事竟然亲自在院子里寻找工具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大人想吃鱼了! 这绝对不是一件小事! 这其中必然蕴含着某种深意! 鱼,生活在水中。 水在某种意义上代表着凡尘俗世,代表着众生。 大人想要“抓鱼”,是不是在暗示他即将要对某个势力或者某个藏在暗处的“大鱼”出手了? 而自己竟然连大人这么明显的暗示都无法领会,甚至连为大人准备好“渔具”这种小事都做不到。 何等的失职! “大人。” 魔玉音向前一步,深深地低下头。 “是属下无能!请大人恕罪!” “属下这就去为您寻来最好的‘渔具’!” 项渊看了她一眼,摆了摆手。 “算了,等你找来,我都饿死了。” 他现在是真的饿了。 那种感觉很奇妙,不是凡人饥肠辘轆的痛苦,而是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对能量的渴望。 他估摸着是刚才“吹”那一口气消耗有点大。 “临海城有鱼吗?”项渊问。 “有……有的!”魔玉音连忙回答,“东海之滨,鱼类繁多,其中不乏蕴含灵气的灵鱼!” “那还等什么。”项渊把手里的竹竿一扔,“走,去魔城。” “啊?” 魔玉音猛地抬起头,脸上写满了不解。 去魔城? 大人不是要吃鱼吗? 魔城远在北疆,地处苦寒之地,周围连条像样的河都没有,哪来的鱼? 难道…… 魔玉音的心脏猛地一跳! 她瞬间“懂了”! 大人说的“鱼”根本就不是真正的鱼! 大人说的“饿了”也不是真的饿了! 这都是暗号! 大人刚才解决了东海国的危机,下一个目标就是北疆! 而北疆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魔族内部那些因为自己追随了大人而心生不满、蠢蠢欲动的“大鱼”! 大人这是要借着“吃鱼”的名义陪自己返回魔城,为自己扫平障碍,彻底稳固魔庭的统治! 这是何等的恩宠!何等的体贴! “是!大人!” 魔玉音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她立刻明白了项渊的“真实意图”。 “属下这就为您准备传送阵!” 项渊点了点头。 传送阵好啊,省得自己走路。 他现在只想赶紧找个地方弄条鱼,填饱肚子,然后回来继续睡觉。 至于为什么去魔城…… 他刚才用神念扫了一下整个临海城,发现这里的鱼都太小了。 最大的,也不过巴掌大。 塞牙缝都不够。 他记得魔玉音说过,她的魔城里养着一些奇奇怪怪的魔兽。 说不定就有体型大一点的,可以当成鱼来烤的物种呢? …… 北疆,魔城。 巨大的空间传送阵光芒闪烁。 项渊和魔玉音的身影从中走出。 一股肃杀与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 整座魔城戒备森严。 城墙之上,到处都是披坚执锐的魔族战士。 他们的脸上带着一丝紧张与……敌意。 当他们看到魔玉音身边的项渊时,那种敌意变得更加明显。 项渊的眉头微微皱起。 他不喜欢这种气氛。 太吵闹,太紧张了。 影响食欲。 “怎么回事?搞得跟要打仗一样。”他随口问道。 魔玉音的脸色有些难看。 她感受到了空气中那股若有似无的针对自己的抗拒之力。 “大人,是一些宵小之辈在暗中作祟。” 她低声解释道,“属下离开的这段时间,可能给了他们一些不该有的幻想。” “哦。” 项渊的回应只有一个字。 他对魔族的内斗没有半点兴趣。 他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 “你们这儿有鱼吗?” 魔玉音一愣,但马上反应过来,这是大人在继续用“暗号”考验自己。 她恭敬地回答:“有!而且,有几条‘大鱼’已经等候多时了。” “那就好。” 项渊总算满意了。 有大的就行。 两人一路走向魔宫。 沿途的魔族,无论是平民还是将领,看到他们都纷纷跪下行礼。 表面上,恭敬无比。 但项渊能感觉到那些跪下的身影中有多少是真心,有多少是假意。 尤其是当他走进宏伟的魔宫大殿时。 十二道强大的气息早已等候在那里。 正是魔族如今权力最大的十二位魔王。 他们齐刷刷地单膝跪地,向着魔玉音行礼。 “恭迎魔主回归!” 声音响彻大殿。 但项渊的目光却落在了为首的一个魔王身上。 那家伙头上长着一对巨大的、如同珊瑚般的狰狞鹿角,身上穿着漆黑的重甲,气息在十二人中最为强横。 他虽然跪着,但头颅却比其他人要高上那么一丝。 那丝缝隙里透出的,是毫不掩饰的轻蔑与不甘。 “都起来吧。” 魔玉音走到自己的王座前,却没有坐下,而是恭敬地站在一旁,将主位让给了项渊。 项渊也懒得客气,直接一屁股坐了下去。 还是这个王座舒服,比家里的躺椅软和。 这个动作让下方十二位魔王的脸色瞬间都变了。 尤其是那个鹿角魔王。 他的拳头在不经意间握紧了。 “魔主!” 鹿角魔王猛地抬起头,声音洪亮,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您此次回归,带回一位人族……男子,并将魔族的至高王座让其安坐。” “不知是何用意?” 他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 所有魔王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项渊的身上,充满了审视与敌意。 “放肆!” 魔玉音脸色一寒,恐怖的威压瞬间笼罩向鹿角魔王。 “鹿狂!你在质疑本座的决定?” 名为鹿狂的鹿角魔王面对魔玉音的威压,竟然没有丝毫退缩。 他硬顶着压力,冷笑道:“属下不敢!属下只是为了我魔族的血脉与荣耀着想!” 第87章 我族之主 “我魔族自古以来便与人族势不两立!您身为我族之主,却带回一个人族,还对他如此恭敬,这让我等如何信服?如何向北疆千千万万的魔族子民交代?” “说得好!” “鹿狂王所言极是!” 立刻就有另外几名魔王站出来附和。 大殿之上的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一场针对魔玉音和项渊的逼宫已然上演。 项渊坐在王座上,听着他们的争吵,感觉有些无聊。 他甚至开始打哈欠。 这些家伙吵来吵去,就这么点破事。 还不如赶紧告诉他鱼在哪儿。 他伸出一根手指,掏了掏耳朵,对着身边的魔玉音懒洋洋地问了一句。 “喂,他说的那条‘大鱼’,就是他吗?” 项渊的这一句话,声音不大。 却像是一道惊雷在大殿中炸响。 所有魔王的争论都猛地停了下来。 鹿角魔王鹿狂更是脸色一变。 什么意思? 大鱼? 这个人类在说什么? 魔玉音听到项渊的“暗号”,精神一振,立刻恭敬地回答。 “回禀大人,他正是其中最大的一条。” “那就行。” 项渊点了点头。 他算是看明白了。 今天这鱼要是不处理掉,估计是吃不成了。 他最讨厌的就是吃饭之前有苍蝇在耳边嗡嗡叫。 而眼前这个鹿角,就是那只最大的苍蝇。 “人类!你什么意思!” 鹿狂怒视着王座上的项渊,咆哮道,“这里是魔宫大殿!是我魔族议事之地!岂容你一个外人在此大放厥词!” 他向前踏出一步,属于魔王巅峰的气息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直逼项渊。 “我不管你用了什么手段蛊惑了魔主!今天,你若不给我魔族一个交代,就休想活着走出这里!” 他这是在公然威胁了。 也是在试探。 试探这个人类的深浅,也试探魔玉音的底线。 在他看来,这个人类或许是有些特殊的手段,但绝不可能强到哪里去。 毕竟,他身上连一丝灵力波动都没有。 就是一个凡人。 魔玉音之所以看重他,或许是因为他掌握了某种上古的秘术,或者干脆就是魔主在外面养的“面首”! 一想到这个可能,鹿狂心中的嫉妒与怒火就烧得更旺了。 其他几个魔王也纷纷上前,隐隐将王座包围起来,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架势。 看着这群咋咋呼呼的家伙,项渊感觉有些好笑。 他都懒得跟他们废话。 他只是觉得肚子更饿了。 “系统。” 他心念一动。 “扫描一下这个长角的,看看他脑子里都在想什么,顺便查查他最近都干了些什么。” 【叮!扫描指令已接收……】 【目标:鹿角魔王,鹿狂。】 【实力等级:魔王巅峰(堪比天仙境)】 【近期行为分析:】 【1.三日前,与天元国二皇子项海麾下密探‘鬼影’秘密接触,达成协议。鹿狂负责在魔族内部发动叛乱,颠覆魔玉音统治,事成之后,天元国将册封其为新的北疆之主,并提供三座人族城池作为血食。】 【2.两日前,秘密联络牛魔王、狮驼王、鹏魔王,许诺重利,煽动其共同发难。】 【3.一日前,调动麾下‘鹿角军团’,暗中埋伏于魔城之外,随时准备发动兵变。】 【4.秘密通讯记录已截获,是否投影?】 【5.密探‘鬼影’当前位置已锁定,位于大殿右侧第三根石柱阴影中,是否标记?】 一连串的信息在项渊的脑海中流过。 项渊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古怪的表情。 哟呵。 信息量还挺大。 这家伙不仅想当老大,还勾结了外人。 那个叫项海的,好像是这具身体名义上的二哥? 真是有意思。 一家人,就没一个省心的。 “投影,标记。” 项渊懒洋洋地下达了指令。 他已经没耐心再看这场蹩脚的戏剧了。 就在鹿狂还在叫嚣着让项渊滚下王座的时候。 大殿的半空中,光影闪烁。 一副清晰的、立体的画面凭空出现了。 画面中,正是鹿狂在一个隐秘的地下室里,与一个全身笼罩在黑雾中的身影相谈甚欢。 “……只要魔玉音一死,我就是新的魔主!到时候,北疆就是我们的天下!” “二皇子殿下说了,只要鹿狂王能办成此事,镇魔城以北,皆可划为您的疆域!” “好!好!好!你回去告诉二皇子,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 清晰的对话回荡在每一个魔王的耳边。 大殿之内,瞬间死寂。 所有魔王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惊与不敢置信。 尤其是那几个刚刚还在附和鹿狂的魔王,此刻更是面如死灰,双腿发软。 他们知道鹿狂有野心,却不知道他竟然……勾结了人族! 这在魔族,是绝对不可饶恕的、最重的罪行! “不……这不是真的!这是伪造的!是幻术!” 鹿狂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他指着项渊,声嘶力竭地咆哮着。 “是你!是你这个人类搞的鬼!你用了什么妖术!” 项渊根本没理他。 他的目光转向了大殿的角落。 “那个躲在柱子后面的,也别藏了,出来吧。”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 一道金色的光圈凭空出现,将那根石柱牢牢地套住。 “啊!” 一声惨叫。 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里的身影被那光圈硬生生从阴影里逼了出来,摔倒在地。 正是画面中的那个密探,“鬼影”。 铁证如山! 人赃并获! 鹿狂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 “吼——!”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身体瞬间魔化,化作一头身高百丈的巨大魔鹿,头顶的巨角闪烁着毁灭性的乌光,朝着王座上的项渊狠狠撞了过去! “就算死!我也要拉着你这个人类陪葬!” 他要行雷霆一击,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先杀了这个破坏了他一切计划的人类! 然而。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撞。 项渊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他只是伸出了一根手指。 轻轻地,向下一按。 这个动作很随意。 就像是按灭一根蜡烛。 轰——!!! 一股无法形容、无法理解、无法抗拒的恐怖力量从天而降。 第88章 九天之上 那头不可一世的巨大魔鹿,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一声。 庞大的身躯就像是被一座无形的太古神山从九天之上狠狠砸中。 从头到脚,寸寸崩裂。 最后,“砰”的一声。 炸成了一团漫天血雾。 血雾染红了整个大殿。 也染红了所有幸存魔王那呆滞的脸。 项渊收回手指,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飘落的血点。 “真脏。” 他转过头,看向那几个已经吓得瘫软在地的鹿狂的同党。 “还有你们几个。” “是自己炸,还是我帮你们?” 项渊的声音很平淡。 但落在牛魔王、狮驼王等几个魔王的耳中,却比最恶毒的魔咒还要恐怖一万倍。 自己炸? 他们看着地上那滩已经分不清哪块是肉、哪块是骨头的属于鹿狂的“遗骸”,双腿抖得像是筛糠。 “噗通!” “噗通!” 几位在北疆跺跺脚都能让大地颤三颤的强大魔王,此刻就像是几只待宰的鹌鹑,争先恐后地对着项渊疯狂磕头。 “大人饶命!前辈饶命啊!” “我们……我们都是被鹿狂那个叛徒蛊惑的!” “我们对魔主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啊!” 求饶声、哭喊声,响成一片。 哪里还有半分魔王的风范。 项渊看着他们这副鼻涕眼泪一大把的样子,感觉更烦了。 “吵死了。” 他皱着眉,对着魔玉音说道:“这几个,也算是‘鱼’吗?” 魔玉音此刻也才从刚才那震撼性的一幕中回过神来。 大人只用了一根手指。 就将一位魔王巅峰的强者碾成了齑粉。 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 她现在才真正明白,自己当初选择追随大人是何等幸运、何等正确的决定。 听到项渊的问话,她立刻躬身回答。 “回禀大人,这几条只能算是‘小杂鱼’,不值得大人您亲自动手。” “哦,杂鱼啊。” 项渊点了点头。 他对处理杂鱼没什么兴趣。 “那就交给你了。” 他摆了摆手,就像是打发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清理干净,别影响我吃饭的心情。” “是!大人!” 魔玉音的声音充满了肃杀之意。 她转过身,看向那几个还在磕头的魔王,声音冰冷如霜。 “拖下去。” “废除修为,打入魔渊,永世不得超生。” 立刻就有忠于魔玉音的卫兵上前,将那几个已经彻底绝望的魔王像是拖死狗一样拖出了大殿。 很快,殿外就传来了几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 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大殿之内,剩下的几位魔王全都低着头,身体僵硬,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和更加浓郁的名为“恐惧”的味道。 项渊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 总算把苍蝇都清理干净了。 他觉得魔玉音这个手下办事效率还是不错的。 就是实力好像差了点。 连几个内乱都搞不定,还得自己出手。 这要是以后天天都有这种破事,自己还睡不睡觉了? 不行。 得给她加强一下。 省得她以后老是拿这种小事来烦自己。 “系统,看看我上次抽奖,有没有剩下什么用不上的垃圾。” 【叮!正在检索仓库……】 【检测到符合“垃圾”定义的物品一件。】 【物品:紫雷魔甲(神话级)】 【描述:由太古雷龙之脊融合混沌紫雷之源锻造而成的魔道至宝。自带‘万法不侵’、‘紫雷领域’、‘力量增幅’三大神级特效。与魔族皇者血脉高度契合。】 【建议:送给手下,可以有效提升手下的工作效率,减少宿主被琐事打扰的频率。】 “嗯,就这个了。” 项渊心念一动。 一件通体呈暗紫色、上面布满了玄奥的雷霆符文、造型华丽而狰狞的铠甲凭空出现在他的手中。 铠甲出现的瞬间。 一股恐怖的、充满了毁灭与威严气息的雷霆之力瞬间席卷了整个大殿。 剩下的那几位魔王在这股气息之下连站都站不稳了,直接被压得跪倒在地,神魂都在战栗。 “这……这是……传说中的……魔帝武装?!” 一位见识最广的年迈魔王失声惊呼。 “过来。” 项渊对着魔玉音招了招手。 魔玉音压下心中的震撼,走到项渊面前。 项渊站起身,提着那件散发着恐怖威压的“紫雷魔甲”,就像是提着一件普通的衣服。 他亲手将这件魔甲披在了魔玉音的身上。 “穿上这个。” “以后,再有这种不开眼的家伙,自己处理掉。” “别什么事都来找我。” 他的语气像是一个不耐烦的老板在给下属发放工作服。 冰冷的甲胄贴合在身上。 一股难以想象的磅礴的力量涌入了魔玉音的体内。 她感觉自己的力量在瞬间暴涨了十倍不止! 那件魔甲仿佛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与她的血脉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紫色的雷光在她的周身环绕。 将她本就绝美的容颜衬托得如同一尊执掌雷罚的绝世女帝。 在为她扣上腰间甲扣的时候,项渊的手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她纤细的腰肢。 魔玉音的身体不易察觉地轻轻一颤。 一股奇异的感觉从接触点传遍全身。 她抬起头,复杂的目光落在了项渊那张平淡的脸上。 但很快,她就将这丝情绪深深地埋藏了起来。 她单膝跪地,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恭敬、都要坚定。 “多谢大人赐宝!” “玉音定不负大人所托!” 项渊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嘛。 以后自己的手下自己管好。 天塌下来,也别来烦我睡觉。 内部问题解决了,项渊总算想起了自己来这里的正事。 “行了,起来吧。” “带我去看看你们这儿的城防,顺便指一下鱼塘在哪儿。” …… 镇魔城。 魔族对抗天元国的最前线。 高耸的城墙如同黑色的巨龙横亘在冰原之上。 项渊站在城墙上,看着远处那连绵不绝的天元国军营,眉头又皱了起来。 “你们这墙,是用豆腐渣做的吗?” 他伸出手,在城墙上敲了敲。 一些石粉簌簌地掉了下来。 “还有这些阵法,画得跟鬼画符一样,能挡住谁?” 他一路走来,用系统扫了一遍。 这镇魔城的防御在他看来简直是千疮百孔,漏洞百出。 第89章 最强要塞 对面的天元军只要不是傻子,随便派一支奇兵就能轻松摸进来。 魔玉音跟在身后,脸上有些羞愧。 这镇魔城已经是魔族防御最强的要塞了。 但在大人的眼中,却如同纸糊的一般。 “大人教训的是。” 项渊也懒得跟她废话。 他直接在脑海中将系统扫描出的天元军布防图和自己构思出的一个全新的防御阵法图打包传给了魔玉音。 “诺,照着这个改。” “把你们那些破烂玩意儿都拆了,换成这个‘紫雷阵’。” “三天之内,我要看到一座全新的、能抗住神仙打架的城。” “做得到吗?” 一股庞大的信息流涌入魔玉音的脑海。 她只是粗略地看了一眼,就彻底被那座“紫雷阵”的精妙与恐怖给震撼了。 这哪里是阵法? 这分明是一座足以绞杀神明的战争堡垒! “属下……遵命!” 魔玉音激动地领命,立刻开始调动魔族的工匠与阵法师,准备对镇魔城进行脱胎换骨的改造。 就在这时。 一名魔族斥候匆匆忙忙地跑上城墙。 “启禀魔主!城外,天元国派来了使者,说……说是要议和!” “议和?” 魔玉音眉头一挑。 项渊却是轻笑了一声。 刚弄死了他们的密探,就派人来议和? 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他向着城下看去。 只见一队人马打着“和平”的旗号缓缓靠近。 为首的是一位乘坐着华丽软轿的女子。 那女子身穿白衣,姿态柔弱,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恐与不安。 看起来楚楚可怜。 项渊的系统却在同一时间给出了提示。 【叮!检测到目标人物。】 【姓名:柳香君】 【身份:天元国二皇子首席谋士,‘惊鸿楼’楼主,天仙境巅峰刺客。】 【任务:以议和为名,刺探魔城虚实,并寻找机会刺杀魔族之主。】 项渊看着那个还在演戏的女人,嘴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弧度。 “让她进来。” 魔玉音的心头一紧。 让她进来? 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她很清楚,这种所谓的“议和使者”,九成九都是来刺探情报的,甚至本身就是顶尖的刺客。 放一个如此危险的人物进入城内,无异于引狼入室。 “大人,这……”她想劝阻。 项渊却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怎么?怕了?” “一座城,几万魔族精锐,还穿着我给你的新衣服,就怕一个弱女子?”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魔玉音的脸颊瞬间涨红。 是啊。 大人就在这里。 自己身上还穿着大人亲手赐予的神话级魔甲。 脚下这座城,即将被改造为足以绞杀神明的战争堡垒。 自己,在怕什么? 这不仅仅是胆怯,更是对大人能力的一种质疑! 这是最大的不敬! “属下知罪!”魔玉音立刻单膝跪地,“属下这就去将人带来!” 项渊“嗯”了一声,重新将目光投向了城外。 那个叫柳香君的女人,还在那里不紧不慢地演着。 那柔弱的姿态,那恰到好处的惊恐,那楚楚可怜的模样。 啧。 演技不错。 就是演得太用力了点。 一个天仙境巅峰的刺客,伪装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气息收敛得倒是干净,可惜,那股子源于灵魂深处的杀伐之气,在项渊的感知中,就像是黑夜里的探照灯,想不注意都难。 有意思。 二哥项海派来的人吗? 看来上次在东海国,自己只是吹了口气,没把他们吓住啊。 既然如此,那就陪你们玩玩。 反正改造城防也需要时间,闲着也是闲着。 很快,城门缓缓打开。 柳香君乘坐着软轿,在一队魔族卫兵“监视”下,缓缓进入了这座让她感到极度压抑的魔城。 她表面上维持着柔弱与不安,暗中却在飞速地观察着城内的一切。 城墙的材质、士兵的装备、街道的布局、空气中弥漫的能量气息…… 所有的一切,都被她记在心中,准备回去之后进行分析。 当她被带上城墙,看到那个坐在临时搬来的王座上,一脸懒散的年轻男子时,她的瞳孔不易察觉地收缩了一下。 就是他? 那个让魔族之主魔玉音都恭敬侍立一旁的人族男子? 情报中说,他没有任何修为波动,如同凡人。 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柳香君的心中,闪过一丝轻蔑。 看来,传言不虚。此人或许是掌握了某种特殊的秘术,或者干脆就是魔玉音豢养的玩物。 这种人,往往自视甚高,目空一切,最好对付。 “天元国使者,柳香君,拜见……这位大人。” 她盈盈一拜,姿态放得极低,声音柔弱得能滴出水来。 “不知大人如何称呼?” 项渊打了个哈欠,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想知道我的名字,你还不配。” “说吧,来干什么?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就地埋了,还能给城墙添点肥料。” 嚣张! 狂妄! 柳香君心中冷笑,脸上却愈发惶恐。 “大人息怒,小女子此次前来,是奉了二皇子殿下之命,真心诚意地想与贵方议和。” “北疆与天元常年征战,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二皇子殿下心怀仁德,不愿再见杀戮,愿与魔族划疆而治,永结和平之好。” 她一边说着,一边悄悄观察着项渊的反应。 项渊听着这些冠冕堂皇的废话,感觉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他直接不耐烦地打断了她。 “停。” “说重点。” “你们想怎么划疆?准备付出什么代价?” 柳香君心中一喜。 上钩了! 这种狂妄自大的人,最是急功近利。只要抛出足够的利益,就不怕他不心动。 “二皇子殿下的意思是,以镇魔城为界。城南归天元,城北归魔族。此外,天元国愿献上美女三千,黄金亿万,灵石百万,以示诚意!” 她说完,便低着头,等待着对方的反应。 在她看来,这已经是天大的让步了。 然而,项渊听完,却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就这?” 他从王座上站了起来,踱步到柳香君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美女?有我身边这个好看吗?”他指了指魔玉音。 柳香君偷偷瞥了一眼,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嫉妒。魔玉音的容貌,确实是祸国殃民级别。 第90章 阵青阵白 “黄金?那是什么垃圾?” “灵石?区区百万,够干什么的?塞牙缝吗?” 项渊的声音充满了不屑。 “最可笑的是,以镇魔城为界?” “你脚下站的这座城,很快就将是我伸向天元国的一把尖刀。你现在却想用这把刀的刀鞘,来跟我谈条件?” “你们的二皇子,脑子是被魔兽踢了吗?” 一番话,说得柳香君脸色阵青阵白。 她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油盐不进,而且言语粗俗不堪。 但她越是这样,心中就越是笃定。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被力量和地位冲昏了头脑的蠢货! 这种人,最好骗! “是小女子唐突了。”柳香君立刻换上了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大人的雄心壮志,非我等凡俗女子所能揣度。只是……只是我天元国大军压境,城防坚固,大人想要破城,恐怕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吧?” 她这是在用威胁的方式,进行试探了。 试探对方的底气。 “代价?”项渊笑了。 他转过身,走到城墙边一张摆满了图纸的桌子旁。 那是魔族工匠们正在研究的,他给出的“紫雷阵”的简化版施工图。 “看到这些了吗?” 项渊拿起一张图纸,故意在柳香君面前晃了晃。 “这叫‘紫雷阵’,我随手画的。” “本来呢,是准备用它来给你们一个惊喜的。不过看你这么可怜,就让你看一眼也无妨。” 他说话的语气,充满了炫耀和轻浮。 柳香君的目光瞬间就被那张图纸上玄奥复杂的阵法纹路给吸引了。 虽然只是一瞥,但以她的见识,立刻就判断出这绝对是一个极其高深、威力无穷的阵法! 她的心脏,开始狂跳! 这,就是魔族最大的依仗吗? 就在这时,项渊仿佛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脸色一变,猛地将图纸收了回去。 “咳……这个不能看。” 他有些慌乱地将图纸揉成一团,塞进了怀里。 这个动作,在柳香君看来,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最佳写照。 她心中狂喜,但脸上却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低着头,身体微微颤抖,仿佛被项渊刚才的举动吓到了。 “行了行了,今天就到这吧。” 项渊似乎也觉得有些尴尬,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你们那个什么狗屁议和,一点诚意都没有。回去告诉项海,让他准备好棺材。” “至于你,暂时就留在城里当个人质吧。我看你长得还行,给我端茶倒水什么的,也勉强够格。” 说完,他也不管柳香君的反应,直接转身,走下了城墙,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仿佛,真的只是一个喜怒无常的纨绔。 柳香君被卫兵带到了一个独立的院落软禁了起来。 她坐在房间里,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刚才看到的那张阵法图。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她已经凭借超凡的记忆力,将上面的大部分纹路都记了下来。 她敢肯定,那绝对是镇魔城防御体系的核心! 那个蠢货,为了炫耀,竟然将如此重要的机密泄露了出来! 真是天助我也! 只要能将完整的阵法图弄到手,找到其破绽,镇魔城将不堪一击! 夜,深了。 柳香君的身体,悄无声息地化作了一道淡淡的影子,融入了房间的阴影之中。 她要去验证自己的猜想。 她悄无声息地潜行在魔城之中,躲过了一队又一队巡逻的卫兵。 这里的防守,看似森严,但在她这位顶尖刺客面前,却如同虚设。 她很快就来到了白天的那段城墙。 果然,那个摆放图纸的桌子,还在那里。 桌子上,还零散地放着几张图纸,旁边甚至还有几个喝空了的酒壶。 看守的卫兵,也歪在一旁,呼呼大睡。 简直,就是毫无防备! 柳香君心中冷笑,那个狂妄的家伙,果然是个彻头彻P的草包。 她化作的影子,如同流水一般,悄无声息地滑到了桌子边。 她迅速地将桌上的几张图纸卷起,收入怀中。 得手了! 她没有丝毫停留,立刻原路返回。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惊动任何人。 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展开图纸,借着月光,仔细地看了起来。 没错! 就是白天的那个“紫雷阵”! 而且是完整的布防图!上面甚至还标注了阵眼和能量流转的节点! 其中,在城东的一个位置,有一个节点的标注,明显比其他地方要暗淡和潦草。 破绽! 这就是这个阵法的破绽! 柳香君的心脏因为激动而剧烈地跳动着。 她不敢耽搁,立刻用秘法将图纸的内容拓印下来,然后将一道携带着情报的灵符,化作一只不起眼的飞蛾,从窗户的缝隙中放了出去。 做完这一切,她将盗来的图纸付之一炬,脸上露出了大功告成的笑容。 天元国,二皇子项海的帅帐之内。 灯火通明。 项海和他麾下的一众谋士将领,正围着一张刚刚拓印出来的巨大图纸,激动地议论着。 这张图纸,正是柳香君从镇魔城内传回来的“紫雷阵”布防图。 “妙啊!真是妙啊!”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阵法师抚着胡须,满脸赞叹,“此阵以雷霆为基,引动九天煞气,攻防一体,环环相扣,当真是鬼斧神工!若非……” 他说到一半,看向了图纸上那个被特意用红色标记出来的节点。 “若非此处阵眼设置得如此草率,简直就是天衣无缝!” 另一名身披重甲的将军也放声大笑。 “哈哈哈!什么狗屁‘紫雷阵’,我看就是个花架子!这个所谓的阵眼,简直就是致命的破绽!只要我们集中精锐力量,猛攻此点,整个大阵便会像纸糊的一样,瞬间崩溃!” “正是如此!” “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啊!” 帅帐之内,一片欢腾。 所有人都认为,胜利已经唾手可得。 项海坐在主位之上,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与兴奋。 柳香君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不但成功刺探到了敌军的最高机密,还找到了其致命弱点! 那个所谓的神秘人,那个让魔玉音都俯首帖耳的家伙,也不过是个狂妄自大的蠢货罢了!为了炫耀,竟然将自己的底牌暴露无遗! 第91章 兵临城下 “香君此次,当记首功!”项海意气风发地说道,“待本皇子攻破镇魔城,踏平北疆,定要为你风光大办庆功宴!” “殿下谬赞了。”柳香君的声音从一道传讯玉符中传出,依旧是那副柔弱的腔调,“能为殿下分忧,是香君的荣幸。只是,那人族男子身边,始终有魔主魔玉音守护,香君暂时无法找到机会下手,还请殿下恕罪。” “无妨!”项海大手一挥,毫不在意地说道,“一个靠着女人上位的废物而已,等我大军破城,他就是瓮中之鳖!我要亲手拧下他的脑袋,让他知道,谁才是这片大地真正的主人!” “传我命令!” 项海猛地站起,声音响彻整个大营。 “全军集结!目标,镇魔城!” “今夜,我们便要让魔族知道,什么叫做天威难测!” “攻破镇魔城!活捉魔玉音!” “吼!吼!吼!” 数十万天元大军的咆哮声,如同雷鸣,震动了整个冰原。 浩浩荡荡的军队,如同黑色的潮水,向着远方那座孤零零的魔城,席卷而去。 …… 与此同时。 镇魔城的城墙之上。 项渊正百无聊赖地躺在一张不知道从哪儿搬来的躺椅上,旁边的小桌上,放着一盘刚洗好的灵果。 他拿起一个,咬了一口。 酸。 还是那么酸。 他撇了撇嘴,把果子扔到了一边。 魔玉音站在他身后,看着远处那如同乌云压境般的天元大军,脸上带着一丝紧张。 “大人,他们来了。” “嗯,看到了。”项渊懒洋洋地应了一声,眼睛都没睁开。 “我们……真的不需要做些什么吗?”魔玉音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虽然她对大人有着绝对的信心,但眼前的阵仗实在是太大了。 数十万精锐大军,其中不乏天仙级别的将领,甚至还有几件散发着恐怖波动的战争法器。 而他们这边,除了大人之外,就只有一座刚刚改造了不到三成的“紫雷阵”。 真的……能行吗? “做什么?”项渊翻了个身,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鱼饵已经撒下去了,现在要做的,就是等鱼上钩。” “可是……万一鱼不上钩,或者,鱼太大,把鱼线挣断了怎么办?”魔玉音还是有些担心。 项渊终于睁开了眼睛,有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你觉得,我这个鱼塘里,会有能挣断我鱼线的鱼吗?” “还是说,你觉得我给你的那件衣服,是地摊上买的便宜货?” 魔玉音的脸又红了。 她低下头,感受着身上“紫雷魔甲”传来的那股磅礴浩瀚的力量,心中的不安,总算是被压下去了几分。 “属下明白了。” “明白就好。”项渊重新闭上眼睛,“等会儿动静可能有点大,你站稳了,别被吓到。” “还有,等他们开始冲锋的时候,记得喊几句口号,鼓舞一下士气。场面上的事,还是要做到位的。” 魔玉音:“……” 她现在是真的有点搞不懂大人了。 都这种时候了,他关心的竟然是场面上的事? 很快,天元国的大军已经兵临城下。 黑压压的军队,一眼望不到边,肃杀之气冲天而起,让城墙上的魔族士兵们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项海身穿金色龙纹战甲,骑着一头威风凛凛的飞行坐骑,出现在阵前。 他遥指着城墙上的项渊和魔玉音,声音如同滚雷。 “城上的叛逆听着!” “我乃天元国二皇子项海!尔等魔族,残暴不仁,祸乱北疆!今我奉天命,率领王师前来讨伐!” “识相的,速速打开城门,跪地投降!本皇子或可饶你们不死!” “尤其是那个不知死活的人类小子!立刻滚下来受死!否则,城破之日,定要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一番话说得是威风八面,气势十足。 城墙上的魔玉音听得是怒火中烧,刚想反驳。 躺椅上的项渊却悠悠地来了一句。 “你看,人家这开场白,就比你有气势多了。学着点。” 魔玉音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项海在下面叫嚣了半天,见城上毫无反应,只当他们是怕了。 他脸上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全军听令!” “目标,正东方向,第三座箭塔!” “那就是他们大阵的罩门所在!” “给我用最猛的火力,把它轰成碎片!” “杀——!” 随着他一声令下。 天元大军之中,数万名最精锐的先锋部队,如同离弦之箭,向着那个被柳香君标记出来的“弱点”,发起了潮水般的猛攻! 各种法术、箭矢、攻城器械的攻击,铺天盖地地砸了过去! 城墙上的魔族士兵们,看到这一幕,全都脸色大变。 因为敌人攻击的那个点,确实是整个城防最薄弱的地方! “魔主!那里……” 一位魔将焦急地看向魔玉音。 魔玉音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她下意识地看向了项渊。 项渊却只是打了个响指。 很清脆。 “好了,开席。” 就在他响指落下的那一瞬间。 异变,陡生! 那座被天元大军集火攻击的箭塔,非但没有被摧毁,反而亮起了一道刺目无比的紫色光芒! 紧接着,整座镇魔城的城墙,无论是改造完成的,还是没有改造的,都在同一时间,亮起了密密麻麻的紫色雷霆符文! 一道肉眼可见的,巨大无比的紫色雷光护罩,瞬间笼罩了整座城市! 天元大军所有的攻击,落在护罩上,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激起。 “怎么回事?!” 项海的脸色,猛地一变。 然而,这还只是开始。 那道被他们当做“弱点”的箭塔,此刻已经化作了一个紫色的太阳。 一道粗壮到难以想象的紫色雷霆,从那“太阳”之中喷薄而出,直冲云霄! 天空,在瞬间被染成了深紫色。 无数雷云凭空汇聚,形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雷暴漩涡。 “轰隆——!!!” 下一秒。 数以万计的,水桶粗细的紫色神雷,如同天河倒灌,暴雨倾盆,朝着天元大军最密集的地方,狠狠地砸了下来! 尤其是那数万名冲在最前面的先锋部队! 他们精准地,完美地,踏入了项渊为他们精心准备的死亡陷阱! 第92章 兵种推演 【叮!检测到宿主已拥有稳固的势力基本盘,并成功赢得一场大规模战役!】 【系统功能‘兵种推演’已解锁!】 【宿主可消耗少量精神力,在脑海中对麾下兵种进行模拟、推演、优化,以达到最佳配置。】 【是否立即开始推演?】 “哦?还有新功能?” 项渊来了点兴趣。 “开始推演。” 瞬间,一副庞大无比的,由无数光点和线条构成的立体星图,在他的脑海中展开。 每一个光点,都代表着一个魔族士兵。 他们的实力、天赋、功法、擅长的武器……所有信息都一览无余。 项渊的意念在星图中一扫而过。 “这个兵种,血脉有缺陷,和那个兵种融合一下,可以互补。” “这套合击战阵,太垃圾了,漏洞百出,改掉。” “他们的武器制式太乱了,统一一下标准,这样后勤压力能小点。” 他就像是一个正在玩沙盘游戏的玩家,随手拨动着那些光点,进行着各种组合与优化。 整个魔族数十万大军的编制、战法、后勤体系,在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里,就被他从头到尾,彻彻底底地优化了一遍。 一套套全新的,威力强大了十倍不止的兵种模板和战阵方案,被他打包好,直接传给了外面正在享受万众朝拜的魔玉音。 做完这一切,项渊感觉有些无聊。 太简单了。 t一点挑战性都没有。 他伸了个懒腰,从躺椅上坐了起来。 肚子,又叫了。 “唉,折腾了半天,正事还没干呢。” 他叹了口气。 我的烤鱼呢? …… 与此同时。 天元国都城,皇宫大内。 “砰!” 一只名贵的琉璃玉盏被狠狠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二皇子项海披头散发,满身血污,跪在大殿中央,脸上充满了不甘与怨毒。 “父皇!儿臣败了!儿臣败了啊!” “数十万大军,全军覆没!全军覆没啊!” 他的哭喊声,在大殿中回荡。 龙椅之上,天元帝国的皇帝项擎天,脸色铁青,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他看着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儿子,如今却像是一条丧家之犬,心中的怒火,如同火山一般,即将喷发。 镇魔城之败,损失的不仅仅是数十万精锐,更是天元国数百年来建立的威严和声望! 这一战,让整个东大陆都知道了,他天元国,败了! 败给了一直被他们视为蛮夷的魔族! 这是奇耻大辱! “废物!一群废物!” 项擎天猛地一拍龙椅,恐怖的帝王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大殿。 下方的文武百官,全都吓得跪倒在地,噤若寒蝉。 “查!” “给朕查清楚!” “那个突然冒出来的人类,到底是什么来头!” “还有那个所谓的‘紫雷阵’!为什么我们的情报里,从来没有提到过!” 他的声音,冰冷刺骨。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大殿之中,单膝跪地。 “启禀陛下,北疆传来最新密报。” “魔主魔玉音,于战后突破,已入神虚之境。镇魔城上空,金云盖顶,灵气化雨,异象持续了半个时辰。” 什么?! 这个消息,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神虚境! 那可是传说中的境界! 一个魔玉音,就已经如此难缠,如今她突破到了神虚境,那还得了? 项擎天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 他知道,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控制。 常规的战争手段,恐怕已经无法对付如今的魔族了。 他沉默了许久,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 “传朕旨意!” 他的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请太上皇……出关!” “另,开启‘天罚计划’!朕要动用举国之力,不惜一切代价!” “朕要亲征!踏平北疆!将那些魔崽子,连同那个不知死活的小子,一起碾成粉末!” 镇魔城大捷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北疆。 无数年来被天元国压得抬不起头的魔族部落,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先是茫然,然后是质疑,最后是无法抑制的狂喜! 赢了? 镇魔城不仅守住了,还反过来把天元国的数十万大军打得全军覆没? 魔主魔玉音,更是在战后临阵突破,踏入了传说中的神虚之境? 这听起来,简直比最离奇的说书故事还要玄幻! 但随着越来越多的细节和证据传来,尤其是那些被俘虏的天元国士兵作为铁证,整个北疆彻底沸腾了! 一时间,无数原本保持中立,甚至对魔玉音阳奉阴违的魔族部落,纷纷派来使者,带着最丰厚的礼物,前来镇魔城朝拜新的王者。 魔族,已经太久没有出现过这样一位能够凝聚所有人心、带来辉煌胜利的领袖了。 魔玉音的声望,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而作为这一切幕后的真正推手,项渊却对这些热闹的场面毫无兴趣。 他只是在魔玉音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悠悠地提出了一个要求。 “我那个院子里的鱼塘,该给我挖了吧?” …… 天元国,边境。 一道延绵数千里的巨大防线,如同一头钢铁巨兽,匍匐在北疆与天元国的交界线上。 这便是天元国最后的,也是最坚固的屏障——镇国长城。 与镇魔城那粗犷的黑色风格不同,这座长城通体由一种泛着金属光泽的青灰色巨石砌成,墙体上铭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在阳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光。 长城之上,旌旗猎猎,甲胄鲜明。 每一名士兵的脸上,都带着一股百战余生的肃杀与坚毅。 他们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北方,那片属于魔族的土地。 中军帅台之上,一名身披染血战甲,须发半白的老将,正手持一柄长剑,拄在身前。 他就像是一尊雕像,任凭凛冽的寒风吹拂着他的披风,身形纹丝不动。 他就是天元国硕果仅存的兵马大元帅,韩岳。 出身将门世家,祖上曾追随开国太祖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 与二皇子项海那种靠着身份和阴谋上位的“将领”不同,韩岳的每一个功勋,都是在尸山血海中,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 第93章 帝国脊梁 他麾下的三十万“镇北军”,是天元国真正的王牌,是帝国的脊梁。 “报——!” 一名传令兵飞奔上帅台,单膝跪地。 “启禀元帅!魔族大军已至长城外三十里,前锋部队约有五万人,正在安营扎寨!” 韩岳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镇魔城惨败的消息,他早已知晓。 对于二皇子项海的愚蠢和狂妄,他气得差点拔剑砍了前来报信的信使。 但身为军人,他知道,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数十万大军的覆灭,意味着他镇北军身后的整个天元国腹地,都将毫无防备地暴露在魔族的兵锋之下。 他,和这座长城,是最后的希望。 退一步,便是国破家亡。 “传我将令。”韩岳的声音沙哑而沉稳,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帅台。 “全军进入一级战备!” “告诉弟兄们,我们的身后,是父母妻儿,是帝国的万里河山!” “此战,有进无退!与长城共存亡!” “吼——!” 山呼海啸般的应和声,从长城各处响起,气势磅礴,直冲云霄。 魔族大军的营地内。 经过项渊的“兵种推演”和魔玉音的神虚境威压,如今的魔族军队早已脱胎换骨。 编制、战阵、装备,全都焕然一新。 一名刚刚被提拔起来的魔将,名叫“黑岩”,正兴奋地对着魔玉音请战。 “魔主!末将愿为先锋!定要为我军攻破那座破墙,拿下韩岳老儿的项上人头!” 黑岩在之前的镇魔城之战中表现勇猛,此刻正是信心爆棚的时候。 在他看来,连天元国数十万大军都被他们摧枯拉朽般地击败了,区区一座长城,又能算得了什么? 魔玉音坐在主位上,目光却下意识地看向了旁边躺椅上的项渊。 项渊正闭着眼睛,嘴里好像还叼着一根不知名的草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魔玉音犹豫了一下。 虽然大人给出的新战法威力无穷,但毕竟没有经过实战检验。 而且,天元国的镇国长城,凶名在外数百年,绝非镇魔城那种“豆腐渣”工程可比。 或许,可以先让黑岩去试探一下对方的虚实。 “准了。”她点了点头,“给你三万精兵,去探一探那座长城的斤两。切记,不可恋战。” “末将遵命!” 黑岩大喜过望,立刻点齐兵马,气势汹汹地朝着镇国长城冲了过去。 三万魔族精锐,排着项渊设计的全新攻击阵型,如同一股黑色的洪流,煞气冲天。 长城之上,韩岳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元帅,敌人上来了!”副将有些紧张地说道。 “慌什么。”韩岳的语气依旧平静,“等他们进入射程。” 魔族大军越来越近。 三百里。 二百里。 一百里。 当黑岩率领的先锋部队踏入长城前方五十里范围的瞬间。 韩岳的眼中,猛地爆射出一道精光。 “开炮!” 他一声令下。 “嗡——!” 整座镇国长城,仿佛活了过来。 墙体上那无数的符文,在瞬间被点亮,海量的天地灵气被疯狂地吸入长城内部。 在长城中央,一座高达百丈的巨型炮台缓缓升起。 炮口处,凝聚起一团令人心悸的,足以扭曲空间的白色光球! 这,便是天元国百年前,由无数阵法大师和炼器宗师,耗尽国库,才打造出的终极战争兵器——镇魔炮! 一炮之威,足以轰杀神明! “那是什么东西?!” 正在冲锋的黑岩,也感受到了那股足以毁灭一切的恐怖气息。 他心中警铃大作,刚想下令后退。 晚了。 “轰——!!!” 一道粗壮到无法形容的白色能量光束,从炮口喷薄而出。 它撕裂了空间,抹除了一切法则,以超越思维的速度,狠狠地轰入了魔族大军的阵型之中。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没有剧烈的爆炸声,只有一片死寂的,纯粹的白。 当白光散去。 魔族大军的阵型中央,出现了一个直径超过十里的,深不见底的巨大圆形空洞。 那个区域内的一切,无论是魔族士兵,还是大地山石,全都被彻底蒸发,人间除名。 三万精锐,瞬间损失了近半。 剩下的魔族士兵,全都吓傻了。 他们呆呆地看着那片虚无的区域,看着远处那座依旧散发着恐怖威压的巨炮,斗志全无,转身就跑。 黑岩侥幸没在攻击的核心范围,但也身受重伤,被亲卫拼死拖了回来。 一场气势汹汹的进攻,就这么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魔族大营,主帐之内,气氛一片死寂。 所有魔将的脸上,都带着惊魂未定的骇然。 “那……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太可怕了……根本无法抵挡!” 魔玉音的脸色也凝重到了极点。 镇魔炮的威力,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这根本不是常规力量能够对抗的。 她再次看向项渊。 那个男人,终于从躺椅上坐了起来。 他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瞥了一眼远处长城的方向。 “哦,一个大点的炮仗而已。” 他走到巨大的沙盘地图前,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他的身上。 “跟这种铁乌龟壳子正面硬碰硬,是白痴才干的事。” 他的手指,在沙盘上轻轻划过,绕过那座坚不可摧的镇国长城,点在了长城后方,一个不起眼的位置。 那里,标注着一个粮仓的符号。 “打蛇打七寸,战争打后勤。” “派一支最精锐的小队,绕过去,把他们的粮草和锅碗瓢盆,全都给我烧了。” “我倒要看看,一群饿着肚子的士兵,还怎么开炮。” 项渊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主帐内的所有魔将,却是眼前一亮! 对啊! 他们怎么就没想到! 釜底抽薪! 魔玉音凝视着项渊那张平淡的侧脸,复杂的目光中,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痴迷与赞赏。 这个男人,总能在所有人都陷入绝境的时候,轻而易举地找到那条唯一的,通往胜利的道路。 她朱唇轻启,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媚与绝对的信任。 “项渊,你的智慧总能出人意料。就依你所言。” 第94章 无人打扰 她纤手一挥,指向沙盘。 “传令下去,挑选最擅长潜行的刺客和斥候,组成‘夜刃’小队,准备执行绝密任务!” 夜,深沉如墨。 魔族大营渐渐陷入了寂静,只有巡逻队的脚步声和偶尔响起的篝火爆裂声。 主帐之内,项渊盘膝而坐,双目紧闭。 他并没有在修炼。 对他而言,所谓的修炼,不过是让体内那颗“魔种仙莲”的恢复速度,能稍微快上那么一丝丝而已。 他只是在享受这难得的,无人打扰的宁静。 就在这时。 脑海中,那冰冷的系统提示音,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 【叮!警告!检测到宿主势力范围之内,存在三十七名‘血咒者’!】 【‘血咒者’:被天元国皇室以独门血脉秘法控制的魔族。其灵魂深处被种下‘血咒’,无法背叛,会无条件地服从命令,并定期向施咒者传递情报。】 【系统已将所有‘血咒者’在营地内的位置进行标记,是否查看?】 项渊的眼皮动了动。 内鬼? 而且还不是一个两个,是三十七个? 他的神念在系统给出的立体地图上扫过。 那三十七个被标记出来的红色光点,遍布了整个大营。 有的是普通的士兵,有的是伙房的厨子,甚至还有几名,是今天白天刚刚参加了军事会议的高级魔将。 难怪。 难怪天元国对魔族的动向,一直以来都了如指掌。 难怪之前那个叫柳香君的女人,能那么轻易地混进镇魔城。 原来是家里早就被渗透成筛子了。 项渊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愤怒或者惊讶,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以及一丝被苍蝇打扰了清净的厌烦。 “呵,有点意思。”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本来还想着,直接派人把这些内鬼处理掉,然后执行那个“釜底抽薪”的计划。 但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就这么杀了,太便宜他们了。 也太无聊了。 既然你们这么喜欢玩情报战,那我就陪你们好好玩玩。 正好,让那个叫韩岳的老将军,也感受一下,什么叫做绝望。 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意,从他身上一闪而逝,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模样。 他重新躺了下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 第二天。 魔族主帐再次召开了紧急军事会议。 所有高级魔将,悉数到场。 气氛,比昨天还要凝重。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个坐在主位旁,一脸没睡醒的男人身上。 魔玉音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口:“昨夜,本座与大人商议了一夜,已经有了一个全新的,针对镇国长城的作战方案。” 她的话,让所有魔将都精神一振。 尤其是那几名被系统标记出来的“血咒者”魔将,更是竖起了耳朵,眼中闪烁着不易察察的精光。 项渊懒洋洋地站了起来,走到沙盘前。 他拿起指挥杆,以一种极其傲慢,甚至带着几分炫耀的姿态,在沙盘上指指点点。 “镇魔炮,确实是个麻烦东西。” “不过,也不是没有破解的办法。” “根据我的观察,那玩意儿威力虽大,但每一次发射,都需要极长的充能时间。而且,它的攻击角度是固定的,只能攻击正前方。” 他的声音,充满了外行指导内行的味道。 “所以,我们的计划很简单。” 他用指挥杆,重重地敲在了长城正中央,一座看起来防御最为森严的城门之上。 “声东击西!” “我们集结主力,佯攻左右两翼,制造出要从侧面突破的假象,吸引韩岳的注意力。” “然后,再派出一支真正的精锐,由魔主你亲自带领,携带我们威力最大的破城法宝,以雷霆之势,突袭这座‘天元门’!” “只要能攻破这座门,我们的大军就能长驱直入!那座镇魔炮,就是个摆设!” 他一边说,一边详细地布置着兵力调动、佯攻路线、主攻时间…… 每一个细节,都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整个计划听起来,漏洞百出,充满了想当然的意味。 这完全就是一个对军事一窍不通的蠢货,在纸上谈兵! 几名忠于魔玉音的魔将,听得是眉头紧锁,几次想要开口反驳,却都被魔玉音用眼神制止了。 而那几名“血咒者”魔将,则是在心中狂笑不止。 蠢货! 这个靠着女人上位的家伙,果然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打了场胜仗,就真以为自己是军神了? 这种漏洞百出的计划,简直就是把脑袋伸过来让我们砍! 他们强忍着激动,脸上还要装出“原来如此”、“大人英明”的表情,演技之拙劣,让项渊都想发笑。 会议结束。 项渊仿佛耗尽了所有精力,直接回去补觉了。 而那几名“血咒者”魔将,则像屁股着了火一样,匆匆离开了主帐。 他们各自回到了自己的营帐,用尽了各种隐秘的手段,开始向天元国传递这份“绝密”的情报。 一名魔将,从怀中掏出一只羽毛漆黑如墨的乌鸦。他将写着情报的密信塞进乌鸦脚下的竹管,口中念念有词,那乌鸦便化作一道黑烟,消失不见。 另一名魔将,则是在自己的营帐内,用鲜血刻画了一个微型的传送法阵。光芒一闪,一份情报的拓本便被传送了出去。 他们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却不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都通过项渊的系统,以一种全息投影的方式,清晰地呈现在了项渊和魔玉音的面前。 魔玉音看着光幕中那些同僚们丑陋的嘴脸,脸色铁青,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大人……这些人……” 她无法相信,这些平日里与她称兄道弟,享受着魔族最高待遇的将领,竟然会是天元国的走狗! “别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项渊悠闲地品着茶,仿佛在看一场有趣的戏剧。 “苍蝇嘛,总是逐臭的。把它们拍死之前,总得让它们发挥一点最后的余热。” 他看着光幕中,最后一名内鬼也完成了情报的传递。 嘴角的弧度,变得冰冷而残酷。 “好了,鱼儿们都把饵吞下去了。” “是时候,该收网了。” 他放下茶杯,对着帐外侍立的亲卫,下达了一个轻描淡写的命令。 “通知夜刃,动手。” 第95章 山雨欲来 子时,月黑风高。 整个魔族大营,陷入了一片死一样的沉寂。 就连平日里最警觉的巡逻队,今夜也仿佛销声匿迹了一般。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 突然! 三十七道黑色的影子,如同从地狱中钻出的鬼魅,无声无息地从大营的阴影中浮现。 他们是魔族中最顶尖的刺客和斥候,是魔玉音亲手组建的“夜刃”。 每一个成员,都拥有着在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的恐怖实力。 他们的目标,早已被项渊用神念锁定。 行动,开始了。 一名刚刚传递完情报的“血咒者”魔将,正躺在营帐的软榻上,做着攻破长城、加官进爵的美梦。 一道寒光,如同月华般,悄无声息地划破了帐篷。 他甚至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便身首异处,滚烫的鲜血染红了华丽的毛毯。 另一处,一名负责后勤的“血咒者”军官,正借着酒意,调戏着帐中的侍女。 他的影子,在烛光下突然扭曲、拉长,化作了一柄锋利的匕首,从背后刺穿了他的心脏。 侍女的尖叫声,被另一名“夜刃”成员死死地捂在了嘴里。 暗杀、突袭、抓捕…… 同样的场景,在魔族大营的三十七个不同角落,同时上演。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如闪电。 没有一声警报响起,没有一个内鬼逃脱。 那些自以为隐藏得天衣无缝的“血咒者”,在绝对的力量和信息差面前,脆弱得如同婴儿。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三十七名内鬼,被清除得干干净净。 大营,再次恢复了那令人窒息的寂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主帐之内。 “夜刃”的统领单膝跪在地上,声音嘶哑而恭敬。 “启禀魔主,大人。三十七只苍蝇,已全部清除。” 魔玉音点了点头,挥手让他退下。 她看着身旁那个从始至终都一脸平淡的男人,心中的敬畏,又加深了几分。 弹指之间,便将渗透了魔族数百年的毒瘤,连根拔起。 这种手段,已经不能用神鬼莫测来形容了。 这是神迹! “行了,别用那种眼神看我。”项渊伸了个懒腰,“正事办完了,现在该去办另一件正事了。” 他站起身,朝着帐外走去。 “通知下去,真正的‘釜底抽薪’计划,即刻开始。” “天亮之前,我要听到天元国粮仓爆炸的声音。” …… 镇国长城,帅府之内。 韩岳已经整整两天没有合眼了。 他站在巨大的沙盘前,眉头紧锁,一遍又一遍地推演着战局。 根据内线传回来的那份“绝密”情报,魔族将在今夜子时,对他镇守的“天元门”发起总攻。 这是一个愚蠢到极点的计划。 但韩岳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他早已在“天元门”附近,布下了天罗地网。 不仅调集了十万精锐,更是将三座移动式的“小镇魔炮”对准了那里。 只要魔族敢来,他有信心让对方有来无回。 可是,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 子时,过了。 丑时,也过了。 直到天边泛起了一丝鱼肚白,预想中的雷霆总攻,依旧没有到来。 长城之外,魔族大营一片寂静,连一点骚动的迹象都没有。 “怎么回事?” 一名副将忍不住开口问道,“元帅,魔族那些家伙,难道是怕了?” 韩岳没有说话,但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 他是一名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五十年的老将,对于危险,有着野兽般的直觉。 事出反常必有妖! 魔族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放弃计划。 除非…… 一个可怕的念头,从他心底升起。 “情报……情报有误!” 他猛地转身,对着传令官吼道:“立刻联系我们所有在魔族的内线!我要知道,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然而,无论传令官如何催动法阵,如何释放传讯飞符。 所有的通讯,都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死寂。 一片死寂。 韩岳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明白了。 全完了。 他花费了数十年心血,才在魔族内部安插下的所有钉子,在一夜之间,全都被人拔光了! 他现在,成了一个瞎子,一个聋子! 对于长城之外那头猛虎的一举一动,他将再也无法掌握! “轰隆——!!!” 就在这时,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从长城的后方,遥遥传来。 紧接着,冲天的火光,将半个天空都映照得一片血红! 一名士兵连滚带爬地冲进帅府,声音带着哭腔。 “报——!元帅!不好了!” “我们……我们最大的粮仓,天丰仓……被、被魔族给炸了!” 韩岳身体一晃,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 …… 与此同时。 在镇国长城最前沿,一处泥泞、血腥的战壕之中。 柳香君正和其他几名被贬为炮灰的士兵,瑟瑟发抖地挤在一起。 曾经那个风华绝代、高高在上的“惊鸿楼”楼主,如今却穿着一身破烂不堪的士兵铠甲,脸上、身上,全是干涸的血迹和污泥。 她的眼神,不再有往日的智慧和从容,只剩下麻木和怨毒。 自从镇魔城一役惨败,她就被愤怒的二皇子项海剥夺了一切。 从云端,跌入了地狱。 她被派到了这里,成为抵挡魔族进攻的第一波消耗品。 每天面对的,不是敌人的刀剑,就是长官的打骂。 她恨! 她恨项海的无情! 但她更恨那个男人!那个叫项渊的男人! 是那个男人,用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方式,将她玩弄于股掌之间,毁掉了她的一切! 只要一闭上眼,她就能看到那个男人懒洋-洋躺在椅子上,用看蝼蚁一样的眼神看着她的样子。 那种轻蔑,那种不屑,比任何酷刑都让她感到痛苦! “等着……你给我等着……”她死死地咬着牙,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百倍奉还!” “都给老子起来!发什么呆!” 一名军官粗暴的吼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他一脚踹在柳香君的身上。 “没看到后方起火了吗!魔崽子们肯定要趁机攻城了!都给老子滚到墙头上去!谁敢后退一步,老子现在就砍了他!” 第96章 信念崩塌 柳香君被踹得一个趔趄,摔倒在泥水里。 她挣扎着爬起来,拿起身边那杆锈迹斑斑的长枪,随着人流,麻木地朝着那高耸的城墙走去。 镇国长城,天丰仓。 冲天的火光,如同在漆黑的夜幕上,撕开了一道巨大的、流着血的伤口。 剧烈的爆炸声,即便相隔数十里,依旧震得长城上的士兵们耳膜嗡嗡作响。 恐慌,如同瘟疫一般,在天元国的防线上疯狂蔓延。 “粮仓!我们的粮仓被炸了!” “完了……全完了!没有粮食,我们都要饿死在这里!” “魔族……魔族是怎么过去的?他们不是在城外吗?” 士兵们的士气,在这一刻,彻底跌入了谷底。 前有数十万大军全军覆没的阴影,后有粮草断绝的绝望。 支撑着他们的最后一丝信念,崩塌了。 韩岳站在帅府前,看着那片染红了半边天的火光,整个人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他明白了。 声东击西。 不,那份情报从头到尾都是假的! 对方真正的目标,根本不是他布下天罗地网的“天元门”,也不是左右两翼的任何一处。 而是他防线的命脉!是他三十万大军的命根子! 好狠! 好毒的计策! 那个藏在魔族背后的男人,到底是谁? 他不仅能在一夜之间拔除自己所有的内线,还能制定出如此刁钻、致命的攻击计划! “噗——!” 又是一口鲜血喷出,韩岳眼前一黑,身体摇摇欲坠。 “元帅!” “快!保护元帅!” 亲卫们手忙脚乱地将他扶住。 也就在这一刻。 “咚——!咚——!咚——!” 沉重而压抑的战鼓声,如同死神的脚步,从长城之外,滚滚而来。 原本寂静无声的魔族大营,瞬间亮起了无数的火把,如同从沉睡中苏醒的远古巨兽,露出了它狰狞的獠牙。 魔族,总攻了! “敌袭——!!” “魔族攻城了!!” 凄厉的警报声,响彻了整座长城。 然而,回应这警报声的,不再是之前那气冲云霄的怒吼,而是一片混乱和恐慌。 士兵们乱作一团,有的在寻找自己的武器,有的在茫然四顾,更多的,则是看着后方那冲天的火光,脸上写满了绝望。 军心,已散! 韩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推开身边的亲卫,嘶声怒吼:“稳住!都给我稳住阵脚!” “镇魔炮!给我开炮!轰死他们!” 然而,他的命令,在此刻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镇魔炮的操控台前,负责的阵法师们面如死灰。 “元帅……不行啊!刚才为了防备‘天元门’,我们把所有的能量都集中在了那边……现在要转移目标,重新充能,至少需要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 半个时辰,足够魔族大军冲上城头十个来回了! 韩岳的心,沉到了无底的深渊。 他知道,大势已去。 …… 长城之上,柳香君随着混乱的人流,被推搡着挤到了墙垛边。 她紧紧握着手中那冰冷的长枪,身体因为恐惧而不住地颤抖。 她看到了。 城墙之下,黑压压的魔族大军,如同潮水一般,汹涌而来。 他们的阵型,不再是以前那种杂乱无章的冲锋,而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充满了肃杀之气的攻击阵列。 每一个士兵的眼中,都燃烧着疯狂的战意和嗜血的渴望。 为首的,正是那尊紫色的女武神,魔主魔玉音! 她悬浮在半空之中,神虚境的恐怖威压毫不掩饰地释放出来,笼罩了整片战场。 在这股威压之下,天元国的士兵们只觉得双腿发软,连站都站不稳,更别提反抗了。 “杀——!” 魔玉音冰冷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审判。 “吼!” 数万魔族精锐,发出了震天的咆哮,冲向了那座曾经让他们望而却步的钢铁长城。 “放箭!射击!” 城墙上的军官们声嘶力竭地吼着。 稀稀拉拉的箭雨和灵力光束射了下去,却连给魔族大军挠痒痒都算不上。 他们身上那统一制式的黑色铠甲,闪烁着诡异的符文光芒,轻易地就将这些攻击尽数抵挡。 很快,魔族大军便冲到了城墙之下。 他们没有使用传统的云梯,而是从后方推出了一座座高达数十丈的巨型攻城塔。 这些攻城塔同样被黑色的金属包裹,上面铭刻着密密麻麻的阵法,竟然能无视长城本身的防御禁制,稳稳地靠在了城墙之上。 “轰!” 吊桥放下,如同张开的血盆大口。 无数双眼通红的魔族士兵,如同出笼的猛兽,咆哮着冲上了城头。 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再次上演。 天元国的防线,几乎是在接触的瞬间,便彻底崩溃。 士兵们丢盔弃甲,哭喊着向后逃窜,却被士气如虹的魔族士兵追上,一刀一个,砍瓜切菜一般。 柳香君所在的战壕,是第一批被突破的。 她眼睁睁地看着身边那个昨天还踹了她一脚的军官,被一名魔族壮汉拦腰斩断,内脏和鲜血流了一地。 浓郁的血腥味,刺激得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尖叫一声,扔掉手中的长枪,转身就跑。 她不想死! 她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然而,混乱的战场上,哪里有她逃跑的路线。 她被溃逃的人群冲撞着,推搡着,最终脚下一滑,狠狠地摔倒在地。 无数只脚从她的身上踩过,剧痛让她几乎晕厥过去。 等她再次挣扎着抬起头时,周围已经没有一个天元国的士兵了。 取而代之的,是几名手持滴血战刀,正用一种看猎物的眼神,冷冷地盯着她的魔族士兵。 绝望,瞬间淹没了她的心脏。 她完了。 一名魔族士兵粗暴地抓起她的头发,将她从泥水中拎了起来。 另一名士兵,则用一块不知从哪里扯下来的,带着恶臭的破布,死死地堵住了她的嘴。 柳香君的脸上,沾满了泥土和血迹,曾经那双颠倒众生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茫然。 她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被粗暴地捆绑起来,和其他俘虏一起,被押向了那座对她而言,如同地狱一般的魔族大营。 俘虏营,与其说是一个营地,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用粗木栅栏围起来的泥坑。 第97章 一片污泥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汗水和排泄物混合在一起的恶臭。 数千名被俘的天元国士兵,如同牲畜一般,被拥挤地关押在这里。 他们的脸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生气,只有麻木和绝望。 柳香君被两个魔族士兵像拖死狗一样,粗暴地扔进了泥坑里。 “砰”的一声,她摔在地上,溅起一片污泥。 剧痛让她闷哼一声,全身的骨头都像是散了架。 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身上那破烂的铠甲和沉重的束缚,让她根本使不出力气。 周围,是一双双冷漠、麻木的眼睛。 这些曾经的天元国同袍,此刻看她的眼神,和看一块石头没有任何区别。 在这里,没有身份,没有过去,只有俘虏。 柳香君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她想起了自己曾经的辉煌。 惊鸿楼楼主,天元国都最炙手可热的交际花,二皇子项海的座上宾。 无数王公贵族,为她一掷千金,只为博她一笑。 她曾经以为,自己能凭借着美貌和智慧,在这乱世之中,扶摇直上,成为人上之人。 可现在呢? 她成了一个阶下囚,一个连生死都无法自己掌控的玩物。 巨大的落差,让她几欲发狂。 不! 她不能就这么认命! 她还有机会!只要能活下去,就一定还有机会! 就在这时,俘虏营外传来一阵骚动。 只见一队气势森严的魔族亲卫,簇拥着两道身影,缓缓走来。 为首的,正是那如同女武神一般的魔主,魔玉音。 而在她身旁,那个穿着一身朴素布衣,双手负在身后,神情淡漠的男人…… 是项渊! 当柳香君看清那个男人的脸时,她整个人如遭雷击,僵在了原地。 怎么会是他?!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应该在镇魔城那个破院子里,做一个混吃等死的废物吗? 他怎么会和魔主站在一起?而且看魔玉音那隐隐落后半步的姿态,分明是对他充满了敬畏! 无数的疑问,如同惊雷一般,在柳香君的脑海中炸开。 她猛然想起镇魔城那场诡异的大胜,想起那从天而降的紫雷,想起那坚不可摧的阵法…… 一个让她不敢置信,却又无比合理的念头,涌上了心头。 这一切,都是他做的! 是他! 那个被她视为蝼蚁,被她亲手下毒陷害的男人,才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 他才是魔族真正的王! 想通了这一点,柳香君心中的恐惧和悔恨,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将她吞没。 但紧接着,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望,让她爆发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从泥泞中跪了起来。 她顾不上满身的污秽,顾不上周围人异样的目光,朝着项渊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下去。 “咚!” 额头与湿冷的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项渊……项渊大人!”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变得嘶哑而颤抖,泪水混合着泥水,从她脸上滑落。 “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她一边哭喊,一边拼命地磕头,姿态卑微到了极点。 这一幕,让周围的俘虏和魔族士兵都看呆了。 魔玉音的眉头微微皱起,看向项渊,似乎在询问他的意思。 项渊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那个跪在泥水里,狼狈不堪的女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不起丝毫波澜。 仿佛他看的,不是一个曾经美艳绝伦,如今苦苦求饶的女人,而是一只微不足道的,在泥地里挣扎的虫子。 柳香君感受到了他冰冷的目光,心中一颤,哭喊得更加凄厉。 “大人!当初……当初都是我的错!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鬼迷心窍!我愿意做牛做马,我愿意当您的奴隶,只求您能饶我一命!” 为了活命,她抛弃了所有的尊严。 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闪过了当初在项府后院,她亲手将那包“蚀骨散”倒入茶水中的画面。 那时候的她,是何等的高高在上,何等的轻蔑。 她以为自己掌控了一切,以为这个废物皇子,不过是她向上攀爬的一块踏脚石。 何曾想过,风水轮流转。 如今,她们的身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调转。 悔恨! 无尽的悔恨,啃噬着她的内心。 项渊静静地听着她的哭诉,直到她的声音渐渐变得嘶哑,才缓缓开口。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柄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地扎进了柳香君的心脏。 “柳香君。” 他念着她的名字,语气平淡,不带一丝感情。 “你还记得当初在项府,你对我下的‘蚀骨散’吗?” 轰! 柳香君的脑袋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她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项渊,脸上的血色,在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变得惨白如纸。 他……他知道! 他竟然一直都知道! “你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项渊的这句话,如同神明的最终审判,彻底击碎了柳香君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 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喉咙里像是被塞满了沙子。 原来,从始至终,她都像一个跳梁小丑,在他面前表演着拙劣的戏码。 她的那些自以为是的计谋,那些引以为傲的手段,在他的眼里,恐怕连笑话都算不上。 项渊不再看她一眼,那会脏了自己的眼睛。 他转过头,看向身旁的魔玉音,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玉音,此女曾对我图谋不轨,意图置我于死地。” “按魔族律法,当如何处置?” 项渊将处置权,轻描淡写地交给了魔玉音。 这是一种信任,更是一种姿态。 他在告诉所有人,魔玉音的意志,便是他的意志。 魔玉音心中一暖,看向柳香君的目光,却变得愈发冰冷,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敢对大人动杀心? 这已经不是死不死的问题了。 而是要怎么死,才能泄她心头之恨! 她红唇轻启,勾起一抹残忍而绝美的弧度,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梵音,清晰地传遍了整个俘虏营。 第98章 风暴前夕 “触犯我族军师,便是与我整个魔族为敌!” “依魔族律法,当入‘噬魂窟’,受万魂噬咬之苦,直至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噬魂窟! 这三个字一出,不仅是天元的俘虏,就连周围的魔族士兵,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那是魔族最残酷的刑罚之地。 传说,里面关押着数万年来,所有战死魔族士兵的残暴怨念。 任何生魂被投入其中,都会被那些怨念撕扯、吞噬,在无尽的痛苦中,一点点地被消磨殆尽,最后连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 柳香君听到这个名字,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脸上写满了极致的恐惧。 不! 不要! 她不要魂飞魄散! “不!项渊!你不能这么对我!我……” 她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想要挣扎,想要爬过去抱住项渊的腿。 但一切都是徒劳。 魔玉音甚至没有亲自动手,只是一个眼神示意。 立刻有两名身材魁梧的魔族战士上前,如同拎小鸡一般,将柳香君架了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项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啊——!” 柳香君的哭喊和求饶,很快就变成了凄厉的惨叫。 她的身体被拖拽着,在泥泞的地面上,留下一道长长的、丑陋的痕迹。 声音越来越远,最终,在一声仿佛能刺破耳膜的,不似人声的尖叫之后,彻底消失。 俘虏营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铁血而残酷的手段,震慑得不敢动弹。 项渊从始至终,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仿佛刚才被处决的,真的只是一只无关紧要的苍蝇。 他处理完这件事,便转身朝着营外走去。 “把这里处理干净,别影响我吃饭的心情。” “是,大人。” 魔玉音恭敬地应道,随即立刻下令,开始整顿俘虏营。 …… 风暴,似乎暂时平息了。 镇国长城的攻破,让天元国失去了最后一道屏障。 魔族大军长驱直入,势如破竹。 天元国腹地,一座座城池望风而降。 整个天元帝国,都笼罩在亡国的阴影之下。 然而,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北疆战场时,没有人注意到,在天元国那漫长的东部海岸线上,一场新的危机,正在悄然降临。 东海。 一片比北疆魔域更加广阔,也更加富饶的海域。 这里,是东海国的地盘。 一个以海洋为生,以舰队为尊的强大国度。 此刻,东海国最大的港口,怒涛港。 数以百计的巨型楼船,遮天蔽日,整齐地排列在海面之上。 每一艘楼船,都如同一个移动的海上堡垒,船身之上,篆刻着御水的符文,甲板之上,架设着威力巨大的海兽骨弩。 旌旗猎猎,刀枪如林。 数十万东海国的水师,正在集结。 舰队的旗舰之上,东海国主,敖广,身披一身金色的蛟龙甲,手按剑柄,遥望着天元国的方向。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贪婪而残忍的笑意。 “天元国与魔族两败俱伤,正是我们东海国崛起的天赐良机!” “传我命令!全军出击!” “目标,天元国沿海所有富庶城镇!给本王抢!给本王烧!把他们的财富,把他们的女人,全都带回来!” “遵命!” 号角声,响彻云霄。 庞大的舰队,如同苏醒的深海巨兽,掀起滔天巨浪,朝着天元国的海岸线,扑了过去。 …… 魔族大营,主帐之内。 项渊正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 就在这时,一名负责侦查的魔族斥候,匆匆走了进来,单膝跪地。 “启禀大人!东海方向传来最新情报!” “东海国出动了全国水师,约三十万大军,正在全面进攻天元国的东部沿海!目前,已有三座沿海大城被攻破,东海国水师正在城内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这个消息,让帐内的几名魔将都吃了一惊。 “东海国?他们也想来分一杯羹?” “真是群趁火打劫的混蛋!” 魔玉音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她看向项渊:“大人,我们是否要……” 项渊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反而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有点意思。 但他并不着急。 天元国这块肥肉,还烂不到他插不上嘴的地步。 东海国这枚棋子,用好了,说不定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 他的心念一动,在脑海中对系统下达了指令。 “系统,开始对‘东海国’进行全方位推演。” “锁定其水师战力、兵力部署、后勤补给线、以及指挥体系。” 【叮!任务已接收!正在建立分析模型……】 【正在收集数据……数据收集中……】 【数据分析中……推演开始!】 瞬间,项渊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副无比精密的,关于东海国水师的立体星图。 每一艘战船的位置,每一条补给航线,甚至每一个将领的性格弱点和指挥习惯,都以数据的形式,清晰地呈现在他面前。 系统的推演速度,快到不可思议。 【推演完毕!】 【已锁定‘东海国水师’三大致命弱点!】 【一:舰队阵型过于密集,追求正面冲击力,侧翼防御薄弱,极易被分割包围。】 【二:补给线过长,且高度依赖‘怒涛港’单点输出,一旦港口被毁或航线被切断,不出半月,三十万大军将不战自溃。】 【三:主帅‘敖广’,刚愎自用,嗜杀好功,可利用其性格弱点,设下诱饵,引其深入。】 【系统已生成十七套针对性打击方案,请宿主查阅。】 看着脑海中那一条条清晰无比的情报和方案,项渊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一个比之前对付天元国,更加宏大,也更加阴险的计划,在他的脑海中,缓缓成型。 利用东海国,去消耗天元国最后的有生力量。 再利用天元国的残余势力,去拖住东海国的后腿。 让他们互相撕咬,互相憎恨。 而他,只需要在最关键的时刻,轻轻推上一把,就能坐收渔翁之利。 项渊缓缓站起身,走到帐外,抬头望向那深邃的夜空。 一场更大的风暴,要来了。 第99章 太子令下,藩王震怒 天元国,皇都。 东宫之内,一片狼藉。 名贵的瓷器碎片,散落一地。长相貌美的侍女们,一个个噤若寒蝉,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 太子项海,双目赤红,状若疯虎。他一脚踹翻了面前的紫檀木桌,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镇国长城,破了。 韩岳大军,溃了。 魔族长驱直入,兵锋直指国都! 这一连串的噩耗,像是一记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他的脸上。 他想起了不久前,自己是如何在朝堂之上,信誓旦旦地保证,北疆固若金汤。 他想起了自己是如何贬斥那个废物九弟项渊,又是如何将柳香君那个贱人,发配到前线去当炮灰。 他以为自己掌控了一切。 可现实,却给了他最无情的一击。 镇魔城失守的耻辱,像一根毒刺,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心里。 他能感受到,朝堂之上,那些原本支持他的大臣,看他的目光已经变了。 他能感受到,皇宫深处,他父皇那失望的叹息。 他甚至能感受到,他那些虎视眈眈的兄弟们,正在暗地里摩拳擦掌,准备将他从太子之位上,狠狠地拽下来! 不行! 绝对不行! 他项海,才是天元国未来的主人! 他必须要做点什么,必须打一场大胜仗,来挽回自己的声誉,来巩固自己摇摇欲坠的太子之位! “殿下息怒!” 一个尖细的声音,在此刻响起。 只见一名穿着华贵官服,贼眉鼠眼的中年男人,连滚带爬地凑了上来。 他是太子少傅,王谦。一个靠着阿谀奉承,才爬到今天这个位置的佞臣。 “殿下,眼下国难当头,北疆兵力空虚,当务之急,是尽快集结一支大军,夺回长城,将魔崽子们赶出去!”王谦跪在项海脚边,小心翼翼地说道。 “集结大军?你说得轻巧!”项海一把揪住王谦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唾沫星子都喷到了他的脸上,“国库空虚,精锐尽丧,你告诉本宫,拿什么去集结?拿你的项上人头吗!”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王谦吓得魂飞魄散,连忙道:“臣……臣有一计!” “快说!”项海将他狠狠地摔在地上。 王谦顾不上疼痛,急忙爬起来,脸上露出一丝阴险的笑容:“殿下,我天元国虽然北疆兵力损失惨重,但在南方……可还有着数位手握重兵的藩王啊!” “南方藩王?”项海眉头一皱。 天元国立国数百年,为了制衡,分封了数位异姓王,镇守南方。这些藩王在自己的封地内,就是土皇帝,拥兵自重,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历代皇帝,都对他们忌惮三分,轻易不敢招惹。 “没错!”王谦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那些藩王,养着数十万的私兵!一个个兵强马壮,装备精良!若是能将他们的兵力征调过来,别说区区魔族,就是踏平北疆魔域,都绰绰有余!” 项海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 是啊! 他怎么把那些藩王给忘了! 那可是一股无比强大的力量! “可是……那些老家伙,会听本宫的号令吗?”项海有些迟疑。他知道,那些藩?王,向来只听皇帝的,连他这个太子的面子,都未必会给。 “殿下!此一时彼一时也!”王谦凑到他耳边,压低了声音,“如今是国战!是倾国存亡的危急时刻!您以太子之名,下达征兵令,此乃大义!他们若敢不从,便是叛国!届时,天下人共诛之!” “再者说,您是储君,是未来的皇帝!他们难道敢为了区区一些私兵,得罪未来的天子吗?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 王谦的话,像是一剂猛药,狠狠地注入了项海的心中。 他那因为战败而萎靡的自信,再次膨胀了起来。 对! 王谦说得对! 我是太子!未来的皇帝! 整个天下,都应该是我的! 区区几个藩王,也敢违抗我的命令?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一声令下,南方数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开赴北疆,将魔族杀得片甲不留的场景。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凭借着这场旷世奇功,彻底坐稳太子之位,接受万民朝拜的辉煌景象。 “好!就这么办!” 项海一拍大腿,脸上的疯狂之色更浓。 他根本没有去考虑,强行征调私兵,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他也没有去想,那些藩王们,是否真的会甘心交出自己的命根子。 他被胜利的渴望,冲昏了头脑。 “来人!拟旨!” 项海大步走到书案前,一把推开那些狼藉,亲自提笔。 “奉太子令!南方青州王、靖南王、平西王……着即刻点齐麾下所有兵马,三日之内,开赴北疆,听候本宫调遣!不得有误!违令者,以谋逆论处!” 一封充满了傲慢与强硬的征兵令,就这样被一个昏聩的太子,草率地写下。 然后,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送往了南方。 …… 南方,青州城。 富丽堂皇的王府之内,气氛压抑得可怕。 青州王李乾,一个年过六旬,身形魁梧的老者,正死死地捏着手中那份来自皇都的“太子令”。 他的手,因为愤怒而剧烈地颤抖着,那张布满了皱纹的脸上,铁青一片。 在他的下方,坐着另外几名同样身穿王袍的藩王。 他们都是在收到命令后,第一时间秘密赶来青州的。 “欺人太甚!简直是欺人太甚!” 脾气最为火爆的靖南王,一巴掌拍碎了身旁的桌子,怒吼道:“他项海算个什么东西!一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打了败仗,就把主意打到我们这些老家伙的头上了?” “他这是要我们的命啊!”平西王一脸悲愤,“这些私兵,是我们几家耗费了数代人的心血,才积攒下来的家底!是他一纸空文,说要就要的吗?” “哼,什么抵御魔族,为国分忧!我看,他就是想趁机削了我们的兵权,把我们变成案板上的鱼肉,任他宰割!” “不能忍!这绝对不能忍!” 藩王们群情激愤。 项海的这道命令,彻底触碰到了他们的底线。 第100章 背叛与绝望 交出兵权,就等于交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 这一点,他们比谁都清楚。 “李兄,你说句话吧!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为首的青州王李乾身上。 李乾在所有藩王中,威望最高,实力也最强。 李乾缓缓地松开了手,那份太子令,已经在他手中,被捏成了一团废纸。 他抬起头,那双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骇人的精光。 “怎么办?” 他冷笑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他项海不是想要兵吗?” “那我们就给他兵!” “我们集结所有兵马,打着‘清君侧’的旗号,一路杀向皇都!” “我倒要问问当今陛下,他这个太子,是不是已经疯了!” 此言一出,整个大厅,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藩王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清君侧? 这旗号一打出来,那就是造反! 是赌上全族性命的豪赌! 李乾看着众人脸上的犹豫,再次冷笑:“诸位,事到如今,我们还有退路吗?交出兵权是死,不交兵权,就是抗旨谋逆,也是死!” “既然横竖都是一死,为何不拼一把?” “那项海无能又残暴,早已尽失民心!如今北疆空虚,国库亏空,正是我们取而代之的最好时机!” “与其把这大好河山,让给魔族,不如,由我们自己来坐!” 李乾的话,如同魔鬼的诱惑,在每一个藩王的心中,点燃了熊熊的野心之火。 对啊! 与其被动等死,不如主动出击! 与其让项海那个蠢货,把天元国败光,不如,他们来当这个国家的主人! “干了!” 靖南王第一个站了起来,眼中满是疯狂。 “没错!反了!他娘的!” “清君侧!诛国贼!” 藩王们的热血,被彻底点燃。 一场足以颠覆整个天元国的巨大风暴,因为项海的一纸昏令,就此拉开了序幕。 而远在北疆的项渊,在通过系统得知这一切后,只是懒洋洋地翻了个身。 “这太子,还真是个人才。” 皇都,东宫。 项海对于南方即将掀起的叛乱,一无所知。 他正沉浸在自己即将调动数十万大军,力挽狂澜的美梦之中。 然而,北疆的战败,终究需要一个替罪羊。 一个足够分量的替罪羊,来平息朝野的议论,来转移所有人的视线。 这个替罪羊,项海早就想好了。 韩岳。 那个镇守了长城五十年的老将军。 “殿下,北疆的溃败,疑点重重!” 太子少傅王谦,再次像条哈巴狗一样,凑到了项海的身边,眼中闪烁着阴毒的光芒。 “那镇国长城,号称永不陷落的堡垒,为何会在一夜之间,被魔族轻易攻破?那韩岳手握三十万大军,为何会败得如此干脆利落?” 项海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这也是他想不通的地方。 “王爱卿,你有什么看法?” 王谦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臣斗胆猜测,这其中……必有内奸!” “韩岳镇守北疆五十年,与魔族交手无数,对他们了如指掌。可这一次,他却犯下了如此低级的错误,将所有兵力都集中在‘天元门’,导致后方粮仓空虚,被魔族轻易得手。” “这不合常理!”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韩岳,早就已经投靠了魔族!他这是在演戏!他是在里应外合,故意将长城,让给魔族!” 这番诛心之言,让项海的瞳孔,猛地一缩。 通敌叛国! 这个罪名,实在是太大了! “你有证据吗?”项海的声音,有些干涩。 “殿下,捉贼拿赃,捉奸拿双。这种事情,哪里去找证据?”王谦一脸“忠心耿耿”地说道,“但事出反常必有妖!韩岳他身为三军主帅,战败之罪,无可推卸!更何况,如今军心动荡,民怨沸腾,若不杀一个重量级的人物,如何能稳定人心?如何能震慑三军?” “杀了韩岳,既能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又能为殿下您立威!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王谦的话,每一个字,都说到了项海的心坎里。 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立威! 他需要用一个足够显赫的人头,来告诉所有人,他项海不是好惹的! 至于韩岳是不是真的通敌,重要吗? 不重要。 他只需要韩岳死。 “好!”项海眼中杀机毕露,猛地一拍桌子,“传我命令!老将军韩岳,通敌叛国,罪证确凿!着锦衣卫即刻前往北疆,将其就地正法!其家眷,满门抄斩!一个不留!” “殿下英明!”王谦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一道比之前那份征兵令,更加冰冷,更加残酷的命令,从东宫发出。 这一次,它的目的地,是那座已经残破不堪的镇国长城。 …… 长城防线,临时帅帐。 韩岳一夜之间,白了头。 他看着地图上,那一个个被魔族占领的城池,心如刀绞。 粮仓被毁,长城失守,他麾下的士兵,如今士气低落到了极点,根本无力再战。 他有罪。 他无颜面对天元国的百姓。 他已经做好了,以死谢罪的准备。 然而,他没有等来朝廷的援军,却等来了一队身穿飞鱼服,手持绣春刀的锦衣卫。 为首的锦衣卫指挥使,当着全军将士的面,展开了那份来自东宫的圣旨,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宣读了韩岳的罪名。 “……通敌叛国,罪大恶极,着,就地正法!家眷,满门抄斩!钦此!” 当最后四个字落下的时候,整个长城防线,陷入了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所有士兵,都愣住了。 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韩元帅? 那个带着他们,在长城上流血流汗,守了国家五十年的韩元帅? 通敌叛国? 这怎么可能! 韩岳也愣住了。 他浑身颤抖地看着那份圣旨,脸上露出了比死亡还要痛苦的表情。 他戎马一生,忠心耿耿。 他的儿子,他的孙子,全都战死在了这座长城之上。 可到头来,他换来的,竟然是“通敌叛国”四个字! 还要……满门抄斩? “噗——!” 一口鲜血,从韩岳的口中狂喷而出。 他不是被敌人打败的。 第101章 致命的一刀 他是被自己守护了一生的国家,从背后,捅了最致命的一刀。 “元帅!” “元帅!” 周围的亲卫们,一个个目眦欲裂。 “我不信!元帅不可能是叛徒!” “这是诬陷!是朝中奸臣的诬陷!” “我们不服!” 将士们的情绪,瞬间被点燃了。 然而,锦衣卫指挥使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 “谁敢违抗太子令,同罪论处!” 冰冷的话语,像一盆冷水,浇在了所有人的头上。 韩岳惨然一笑,他推开了身边的亲卫,缓缓地站直了身体。 他没有反抗,也没有辩解。 心,已经死了。 他看向那些跟他出生入死的将士们,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哑地说道:“我韩岳,无愧于天,无愧于地……更无愧于天元……” 说完,他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剑。 “锵”的一声。 寒光一闪。 一代名将,自刎于长城之上。 鲜血,染红了他脚下的土地。 “元帅——!”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响彻云霄。 所有士兵,都跪了下来,泪流满面。 他们心中的最后一丝信念,随着韩岳的倒下,彻底崩塌了。 为这样的朝廷卖命,值得吗? 为这样昏聩的太子尽忠,值得吗? 不值得。 军心,在这一刻,彻底散了。 无数士兵,在当夜,就脱下了身上的铠甲,扔掉了手中的武器,选择了逃离。 这座曾经坚不可摧的钢铁长城,如今,变成了一座不设防的空城。 而魔族,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咚——!咚——!咚——!” 战鼓声,再次响起。 魔玉音亲自率领大军,对已经形同虚设的长城防线,发起了最后的总攻。 这一次,他们没有遇到任何像样的抵抗。 魔族铁骑,如同决堤的洪水,轻而易举地冲过了长城。 第一座边境重镇,陷落! 第二座边境重镇,陷落! 第三座边境重镇,陷落! 短短数日之内,天元国北方门户大开,大片国土,沦丧敌手。 消息传回皇都,举国震动。 …… 皇宫,养心殿。 天元国的老皇帝,那个已经退位多年,不问政事的太上皇,听着心腹太监传回来的一个个噩耗,气得浑身发抖。 “逆子!逆子啊!” 他一巴掌拍在龙椅的扶手上,脸上充满了痛苦和悔恨。 他想不明白,自己英明一世,怎么会生出项海这么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强征藩王私兵,逼反了南方。 冤杀忠良猛将,搞垮了北疆。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一个完整的帝国,就被他搞得支离破碎,风雨飘摇。 “朕……朕错了……” 太上皇老泪纵横。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当初最大的错误,不是选了项海当太子。 而是将那个虽然性格孤僻,但却有着经天纬地之才的九皇子项渊,贬斥放逐! 如果当初,坐在太子之位上的是项渊…… 如果现在,统领三军的是项渊…… 天元国,何至于此! 悔恨,如同毒蛇,啃噬着他的内心。 不行,还来得及! 一定还来得-及! 一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疯狂滋生。 他挣扎着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对着身边的老太监,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快!快去拟旨!不!朕要亲自写!” “快给朕拿笔墨来!” 他颤抖着手,铺开一张空白的圣旨,蘸满了墨水。 他要写一封密信,一封寄托着天元国最后希望的密信。 他要派人,送到北疆,送到那个被他亲手抛弃的儿子手中。 他要放下所有的尊严,去求他回来。 求他,拯救这个即将崩溃的国家。 临海城。 与天元国腹地的愁云惨淡,战火纷飞不同。 这座位于东海岸边的小城,如今却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在项渊的治理下,在萧家不计成本的投入下,临海城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扩张。 高大坚固的城墙,拔地而起。 宽阔整洁的街道,四通八达。 从各地逃难而来的流民,在这里找到了安身立命之所。他们不再是衣不蔽体的难民,而是被编入了各个生产队伍,开垦荒地,修建工事,脸上洋溢着对未来生活的希望。 他们看向城主府的目光,充满了发自内心的敬畏和感激。 他们都知道,给予他们这一切的,是那个被皇室放逐的九皇子,项渊。 此刻,城主府的议事大厅内。 项渊正靠在主位的躺椅上,听着萧家族长萧振海,汇报着城内最新的情况。 “启禀大人,城内各项工程进展顺利,第一批炼钢炉已经可以投入使用。另外,我们招募的新兵,也已经完成了初步的训练,随时可以上阵杀敌。” 萧振海的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和崇拜。 他越是跟在项渊身边,就越是能感受到这个男人的深不可测。 无论是那些超越时代的炼钢技术,还是那些匪夷所思的练兵方法,都让他叹为观止。 他现在无比庆幸,当初家族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将宝压在了项渊的身上。 项渊懒洋洋地点了点头,正想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一名亲卫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单膝跪地。 “启禀大人!城外来了一名自称是宫里来的公公,说是有太上皇的亲笔密信,要当面呈交给您!” “太上皇的密信?” 大厅内的众人,都是一愣。 萧振海的眉头,微微皱起。 这个时候,皇室派人来做什么? 项渊的脸上,倒是没有丝毫的意外。 他早就通过系统,预料到了这一步。 “让他进来。” 他淡淡地吩咐道。 很快,一名面白无须,神情憔悴的老太监,被带了进来。 他一看到项渊,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 “九殿下!老奴……老奴终于见到您了!” 他从怀中,颤颤巍巍地掏出一份用金线封口的圣旨,高高地举过头顶。 “这是太上皇陛下的亲笔信,请殿下过目!” 一名亲卫上前,接过密信,检查无误后,才呈送到了项渊的手中。 项渊慢悠悠地坐直了身体,拆开了信封。 信上的字,写得龙飞凤舞,却能从那颤抖的笔迹中,看出写信之人的焦急与悔恨。 信的内容,和他预想的差不多。 第102章 嘲讽的冷笑 先是痛斥了一番太子项海的昏聩无能,然后又表达了对自己当初决定的无尽悔恨。 最后,话锋一转,开始打感情牌。 说什么“血浓于水”,说什么“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甚至许诺,只要项渊肯出山,领兵击退魔族,他便立刻下旨,废掉项海,恢复项渊的皇子身份,并改立他为太子! 这条件,不可谓不丰厚。 若是换了任何一个人,恐怕都会激动得热血沸腾,立刻跪地谢恩。 然而,项渊看完之后,脸上却浮现出了一丝极度嘲讽的冷笑。 现在知道后悔了? 现在想起血浓于水了? 当初把我贬斥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让我自生自灭的时候,你们怎么没想起来? 现在国家要亡了,想让老子回去给你们擦屁股? 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呵呵……” 项渊低声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不屑和冰冷。 那名老太监看到他的表情,心中咯噔一下,连忙磕头道:“殿下!太上皇是真心悔过了!如今国难当头,只有您,才能挽救我天元国于水火之中啊!求殿下看在天下苍生的份上,出山吧!” 项渊没有理会他。 他拿着那封信,缓缓地站了起来,走出了议事大厅。 他来到了城主府前的广场上。 这里,聚集着数千名正在劳作的流民,以及萧家的族人。 看到项渊出来,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恭敬地向他行礼。 “参见大人!”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充满了真诚。 项渊抬了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他环视了一圈广场上那些质朴而充满希望的脸庞,然后,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那封密信。 他的声音,通过灵力的加持,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广场,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大家或许很好奇,这是什么。” “这是来自皇都,来自那位高高在上的太上皇,写给我的亲笔信!” 所有人都愣住了,随即,广场上响起了一片嗡嗡的议论声。 项渊没有给他们太多议论的时间,他继续用一种洪亮而清晰的声音,将信中的内容,一字不差地念了出来。 “……朕悔不当初,错信小人,贬斥我儿……今魔族入侵,社稷危殆,太子无能,祸国殃民……” “……朕恳请吾儿,念及血脉之情,以苍生为念,即刻领兵,北上勤王……朕许诺,事成之后,废黜项海,立你为储君……” 当项渊念完最后一句时,整个广场,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所有流民,所有萧家族人,都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项渊。 他们听到了什么? 皇室要请九殿下回去当太子? 这……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然而,还没等他们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项渊接下来的话,却像是一道惊雷,在他们所有人的头顶炸响。 “大家,都听到了吗?” 项渊的脸上,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 “当他们需要我的时候,他们就想起了我是他们的儿子,想起了天下苍生。” “可当我被他们陷害,被他们流放,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差点病死饿死的时候,他们又在哪里?” “当你们的家园被毁,亲人被杀,流离失所,食不果腹的时候,他们又在哪里?” “这个皇室,这个朝廷,已经从根子上烂掉了!” “他们所谓的江山社稷,不过是他们一家一姓的私产!他们所谓的黎民百姓,不过是他们随意丢弃的棋子!” “现在,他们守不住自己的家业了,就想让我回去,替他们卖命?替他们守护那座腐朽的龙椅?” 项渊的声音,越来越激昂,字字句句,都如同重锤,狠狠地敲击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他猛地将手中的密信,撕得粉碎! 纸屑,如同雪花一般,从空中飘落。 “我项渊,在此立誓!” “从今日起,我与天元皇室,恩断义绝!” “我守的,是这座临海城!护的,是你们这些愿意追随我的百姓!” “至于那个即将倾覆的王朝,它的死活,与我何干!” 一番话,掷地有声,决绝无比! 全场,死寂。 那名老太监,已经彻底瘫软在了地上,面如死灰。 他完了。 天元国,也完了。 短暂的寂静之后,广场之上,不知是谁,第一个振臂高呼。 “殿下英明!”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最终,汇成了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声浪! “我等誓死追随殿下!” “誓死追随殿下!” 在这一刻,所有人的心中,再也没有什么天元国,没有什么皇室。 他们唯一的信念,就是眼前这个男人。 这个在他们最绝望的时候,给予他们新生和希望的男人! 舆论,民心,在这一刻,彻底倒向了项渊。 一场由皇室亲手导演的闹剧,最终,却成了项渊收拢人心的最佳舞台。 天元皇都,凤仪宫。 “废物!蠢货!逆子!” 皇后萧玉卿将手中一只价值连城的琉璃盏,狠狠地砸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她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布满了狰狞与扭曲,再也不见平日里的雍容华贵。 跪在她面前的宫女太监们,一个个瑟瑟发抖,头埋得更低了,生怕下一个被迁怒的就是自己。 项渊那一番“恩断义绝”的宣言,像是一记最响亮的耳光,跨越千里,狠狠地抽在了整个天元皇室的脸上。 而她,作为太子的生母,当朝的皇后,感受到的羞辱,尤为深刻。 更让她心胆俱裂的,是南方藩王们的叛乱! 清君侧? 诛国贼? 这旗号,分明就是冲着她儿子项海来的!冲着她这个皇后来的! 内忧外患,大厦将倾。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儿子项海那个本就不稳固的太子之位,此刻已经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被人取而代之。 不行! 她绝不能坐以待毙! 她耗费了半生心血,才将项海推上这个位置,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倒下! 萧玉卿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一双丹凤眼中,渐渐被一种疯狂的狠厉所取代。 既然正常的手段已经无法挽回颓势,那就只能用一些非常的手段了! 第103章 病态的笑容 “来人。”她的声音,冰冷而沙哑。 一名穿着黑色劲装,气息内敛,脸上带着一道刀疤的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大殿之内,单膝跪地。 “娘娘。” 他是皇后豢养的死士,也是她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名为“鬼影”。 “本宫要你去做一件事。”萧玉卿死死地盯着鬼影,一字一句地说道:“去北疆,杀了魔族的那个女军师,魔玉音!” 鬼影的身体,微微一震,但没有提出任何疑问,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下文。 “那个贱人,是项渊那个小畜生最得力的臂助!只要她死了,就等于断了项渊一臂!”萧玉卿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病态的笑容。 “更重要的是,你要把这件事,做得像项渊因为嫉妒,而痛下杀手!本宫要让整个魔族,都与项渊反目成仇!” “一石二鸟!只要魔族内乱,我们就能获得喘息之机!只要项渊众叛亲离,他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翻不起任何浪花了!” 这个计策,不可谓不毒辣。 她不仅要杀人,还要诛心! 她要让项渊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优势,在一夜之间,化为乌有。 “属下,遵命。”鬼影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 “记住,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萧玉卿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这是本宫的信物,宫中暗卫,可任你调遣。事成之后,本宫保你全家一世富贵!” “谢娘娘!” 鬼影接过令牌,身影一闪,便如同鬼魅一般,消失在了大殿之中。 看着他消失的方向,萧玉卿脸上的笑容,愈发残忍。 项渊! 你不是想跟本宫斗吗? 本宫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姜还是老的辣! …… 与此同时,临海城。 城主府内,项渊正听着萧振海汇报着城防的建设进度。 在他的大力推动和萧家不计成本的投入下,临海城的发展,只能用“日新月异”来形容。 昔日那个荒凉破败的边陲小城,如今已经初具雄城规模。高耸的城墙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架设着一架造型奇特的巨弩,那是项渊根据系统提供的图纸,改良过的“破甲神弩”,威力足以洞穿三阶魔兽的鳞甲。 城内的工坊区,更是热火朝天。一座座高炉拔地而起,黑烟滚滚,在项渊提供的“高温炼钢法”之下,一批批远超天元国现有水平的精钢,被源源不断地生产出来,打造成锋利的兵器和坚固的铠甲。 数万名被收拢来的流民,在这里找到了工作,获得了食物,看到了希望。他们对项渊的崇敬,已经达到了一个顶点。 可以说,如今的临海城,就是项渊一手打造的独立王国。 就在这时,项渊的脑海中,突然响起了一个冰冷的提示音。 【叮!检测到来自“天元皇后萧玉卿”的强烈恶意!】 【锁定刺杀任务:目标“魔玉音”!】 【正在推演敌方行动路线……推演完毕!】 【系统已生成三套反制方案,请宿主查阅。】 项渊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缓缓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来了吗? 他就知道,那个女人,不会这么安分。 萧振海看到项渊的表情,心中一凛,连忙问道:“大人,可是出了什么事?” “无妨。”项渊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 但在他的脑海中,已经开始飞速地查阅起了系统给出的三套方案。 第一套,直接将刺客截杀。简单粗暴,但无法利益最大化。 第二套,故意让刺客得手,然后嫁祸给天元太子项海,挑拨魔族与天元国的关系。这个方案不错,但牺牲掉魔玉音,项渊还不至于这么冷血。 第三套,将计就计,设下圈套,让刺客去杀一个“错误”的人,然后将这盆脏水,精准地泼回到皇室内部,让他们狗咬狗。 这个有意思。 项渊的目光,落在了第三套方案的详细解释上。 系统的数据流,在他的脑海中飞速闪过。 他知道,太子项海虽然愚蠢,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脑子。对于魔玉音这个直接导致北疆溃败的关键人物,项海早就派出了自己的亲信,潜伏在魔族大营附近,日夜监视,试图找到她的弱点。 而皇后派出的刺客,对北疆的情况并不熟悉,他们需要情报。 如果,在这个时候,有一份“恰到好处”的情报,落到他们的手上呢? 一份指明了魔玉音“真实”住处的情报。 而那个住处,恰好就是太子项海的亲信,所在的那个秘密据点。 一个阴险到了极点的计划,在项渊的脑海中,瞬间成型。 他要让皇后的刀,去砍太子的手。 他要让这对母子,彻底反目成仇! “玉音。”项渊的声音,淡淡响起。 一直静立在他身后的魔玉音,立刻上前一步:“大人,有何吩咐?” “陪我出去走走。” 项渊站起身,朝着府外走去。 魔玉音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 两人走在临海城宽阔的街道上,看着周围那些忙碌而充满活力的身影,项渊忽然开口道:“你说,一个母亲,为了自己的儿子,能疯狂到什么地步?” 魔玉音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项渊话中的深意。 她的脸上,瞬间笼罩上了一层寒霜:“大人是说……皇宫里那位?” “除了她,还能有谁。”项渊轻笑一声,“她想杀你,然后嫁祸给我。” 魔玉音的脚步,猛地停住。 一股恐怖的杀气,从她身上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降低了几度。 “她敢!” “她当然敢。”项渊转过身,看着她,“不过,我有一个更好的主意。” 他凑到魔玉音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将自己的计划,简单地说了一遍。 魔玉音听完,脸上的杀气,渐渐被一种混杂着震惊、钦佩,以及……一丝异样情绪的复杂表情所取代。 这个男人的心思,简直比九幽深渊还要可怕。 杀人,还要诛心。 他这是要让天元皇室,自己把自己玩死啊! “明白了。”魔玉音露出一个微笑。 “去办吧。”项渊淡淡地说道,“记住,戏要演得真一点。” 第104章 废弃哨站 “是,大人。” 魔玉音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而此时,皇后的刺客“鬼影”,也已经带着数名精锐的暗卫,借着夜色的掩护,悄然潜入到了北疆的地界。 他手中,正拿着一份刚刚从“内线”手中,高价买来的情报。 情报上,用朱砂笔,清晰地标注出了魔族军师魔玉音的最新落脚点。 一个位于魔族大营与临海城之间的,废弃哨站。 鬼影看着地图,脸上露出一丝冷酷的笑容。 他根本没有怀疑这份情报的真伪。 在他看来,项渊与魔族,终究不是一路人。项渊收拢流民,建立城池,明显有自立为王之心。而魔族,也绝不会允许一个人类,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做大。 双方貌合神离,内部有人为了利益,出卖情报,再正常不过了。 “出发!” 他低喝一声,带着手下,如同一群黑夜中的猎鹰,朝着那个废弃的哨站,扑了过去。 夜,如浓墨。 废弃的哨站,在清冷的月光下,像一头沉默的野兽,匍匐在荒野之上。 “嗖!嗖!嗖!” 数道黑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哨站的周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为首的鬼影,打了一个手势。 身后的几名暗卫,立刻心领神会,分散开来,从不同的方向,包围了整个哨站。 鬼影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哨站二楼那个唯一亮着灯火的窗户上。 根据情报,魔族那个该死的女军师,魔玉音,此刻就在里面! 他深吸一口气,将自身的气息,收敛到了极致。 身体如同壁虎一般,紧贴着斑驳的墙壁,悄无声息地向上攀爬。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带起一丝风声。 很快,他便来到了窗户之下。 他从怀中,取出一根细小的竹管,轻轻捅破了窗户纸,将一股无色无味的迷烟,吹了进去。 这是皇后特制的“七步倒”,就算是宗师级的高手,闻到之后,也会在短时间内,功力尽失,任人宰割。 做完这一切,他静静地等待着。 一息,两息,三息…… 当他默数到第十息的时候,他动了! “砰!” 窗户被他一掌震碎,他整个人如同一只捕食的猎鹰,瞬间冲入了房间之内! 房间里,一道身影正伏在桌案上,似乎正在研究地图,听到动静,猛地抬起头。 但一切都太晚了! 鬼影手中的短刀,在昏暗的烛光下,划过一道死亡的弧线!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清晰可闻。 滚烫的鲜血,喷溅而出。 温热的液体,甚至溅到了鬼影的面甲上,带着一股浓重的腥气。 那道伏案的身影只是闷哼一声,身子猛地一僵,便软软地趴了下去,再无声息。 桌上的地图,瞬间被染得猩红一片。 一击毙命。 鬼影甩了甩短刀上的血珠,心中一片冰冷的满足。 什么狗屁魔族军师,吹得神乎其神,到头来,不也只是血肉之躯? 他上前一步,伸手揪住那人的头发,准备将头颅割下,回去向皇后复命。 可就在他拎起那颗脑袋,让那张脸正对着摇曳的烛光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手里的触感不对! 粗糙的头皮,花白的鬓角,还有几根扎手的胡茬。 他定睛一看,那是一张布满惊恐的中年男人的脸!脸上那股子属于天元国官员的倨傲,就算死了也还没散去! 男人?! 鬼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不对! 情报里那个颠倒众生的女妖精呢? 怎么他妈的是个臭男人! 操! 杀错了! “中计了!” 这个念头在他脑子里轰然炸开! 也就在这一瞬间,哨站之外,四面八方,无数火把骤然亮起,将黑夜撕得粉碎! “放箭!” 一声冰冷的女声,清晰地穿透夜空,带着戏谑与杀意。 咻!咻!咻! 下一刻,密不透风的箭雨,带着死亡的尖啸,从四面八方,朝着他所在的这个二楼窗口,覆盖而来! 根本不是什么混乱的喊杀。 这是一个早已为他准备好的,绝杀之局! “围起来!一个都别放跑!” 喊杀声震天。 哨站外,火光冲天,驱散了所有黑暗。 数不清的魔族士兵从地里冒出来一样,刀枪林立,把这里围了个铁桶。 魔族阵前,一道妖娆的身影分外显眼,正是魔玉音。 她纤手掩着红唇,美眸里全是“惊恐”,声音却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颤抖和愤怒。 “天呐!你们……你们杀了李大人?” “快!拿下这群凶徒!” 鬼影浑身冰凉。 李大人? 哪个李大人? 他妈的! 他根本不认识! 这是一个局! 一个把他往死里坑的局!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再不犹豫,扭头就朝来时的窗户扑去。 “现在才想走?不觉得太迟了吗?” 魔玉音的声音幽幽传来,带着猫捉老鼠的戏谑。 她素手轻轻一抬,落下。 “射!” 嗡——! 箭矢破空的声音连成一片,密集的黑点瞬间吞没了窗口,封死了唯一的生路。 “大人先走!” 两名暗卫嘶吼着,从阴影里扑出,用血肉之躯撞向窗口,挡在鬼影身前。 噗!噗!噗! 利箭穿透身体的声音沉闷而密集。 他们连惨叫都没发出一声,身体就被钉在了墙上,鲜血瞬间染红了墙壁。 鬼影双目赤红,抓住这用命换来的空隙,强忍着肩头被箭矢撕裂的剧痛,身体拧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从另一侧的墙壁破开一个大洞,滚了出去。 他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落地后便化作一道残影,疯了一样扎进无边的黑暗。 魔玉音根本没有下令去追。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那道黑影消失的方向,嘴角弯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跑。 用尽全力地跑回去吧。 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带给你的主子。 她施施然走进二楼的房间,血腥气扑面而来。 她毫不在意,走到尸体旁,用脚尖轻轻踢了踢,一个东西从尸体腰间掉了出来。 叮当一声,是一块刻着“东宫”二字的腰牌。 魔玉音脸上的“悲愤”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毫不掩饰的玩味。 第105章 气氛死寂 她捡起腰牌,在指尖把玩着。 “来人。” “把这位李大人的尸首,‘好生’收殓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让身后的亲卫不寒而栗。 “用最好的棺木,八百里加急,送回天元皇都。” “原封不动地,送到太子殿下的面前。”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就说,人,我们魔族帮忙找到了。” “至于凶手嘛……我们的人眼神不太好,好像只看到几个黑影,慌不择路地逃向了凤仪宫的方向。” “是!属下明白!” 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回了皇都。 东宫之内,气氛死寂。 项海死死盯着手下送来的密报,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眼前发黑。 他最信任的谋士,他安插在魔族前线的眼睛,李总管……死了? 一刀封喉。 死在了自己人手里? 凶手,是母后派去刺杀魔玉音的死士? “轰!” 项海的脑子彻底炸开,理智的弦瞬间崩断。 他踉跄着后退,撞翻了身后的紫檀木椅,一屁股瘫坐在地,脸上血色褪尽。 不! 不可能! 母后她疯了?她为什么要动我的人! 可那枚从现场找到的,淬了剧毒的飞镖,分明是凤仪宫死士的独门暗器! 还有魔族那边传来的“目击证词”,言之凿凿,说凶手逃向了母后宫殿的方向! 无数的线索,化作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死死罩住,让他窒息。 愤怒!背叛!屈辱!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从项海喉咙里挤出。 他双目赤红,从地上猛地弹起,一脚踹开寝宫大门,整个人化作一头暴怒的凶兽,疯了一样冲向凤仪宫! “萧玉卿!你给本宫滚出来!” 他连“母后”二字都懒得再叫,嘶吼着直呼其名。 凤仪宫内,萧玉卿正焦急地来回踱步,等待着鬼影的捷报。 听到这声雷霆般的怒吼,她整个人都懵了。 当她看见自己儿子那副要吃人的狰狞模样时,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海儿,你……你这是怎么了?” “我怎么了?” 项海一步冲到她的面前,一把揪住她华贵的衣领,面目扭曲地咆哮。 “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你为什么要杀李总管!为什么动我的人!” “李总管?他……他怎么了?” 萧玉卿彻底慌了神,她从没见过儿子这个样子。 “你他妈还在装!” 项海另一只手猛地一扬,将那枚还带着血迹的飞镖,狠狠砸在她的脸上! “这是不是你的人留下的!你派人去刺杀魔玉音,结果杀错了人,杀了我的人!” 他的声音越发癫狂,带着血泪的控诉。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太子太碍眼了,想连我一起除掉!” “我没有!” 脸颊火辣辣的疼,远不及心里的惊骇和冰冷。 萧玉卿终于反应了过来,她抓着项海的手臂,声嘶力竭地辩解。 “海儿,你听我解释!这是陷阱!是魔玉音那个贱人和项渊那个小畜生联手设下的陷阱!” “陷阱?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项海已经完全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你是不是跟南方的那些叛贼勾结好了?想把我弄死,好让你萧家的人,来坐这个江山!” “啪!” 一声脆响,清脆,响亮。 萧玉卿的脸被打得偏向一侧,发髻散乱,金钗落地,嘴角渗出一缕鲜血。 她难以置信地捂着脸,看着眼前这个状若疯魔的儿子。 母子之间,那根名为亲情的弦,在这一巴掌之下,应声崩断。 “你……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这个疯妇!”项海双目赤红,胸膛剧烈起伏,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为了你萧家的野心,你连亲生儿子都算计!你还配当本宫的母后吗!” 凤仪宫内,一场前所未有的内讧,激烈上演。 瓷器碎裂的脆响,桌椅翻倒的闷响,夹杂着太子癫狂的咆哮和皇后声嘶力竭的尖叫,响彻宫闱。 整个皇宫,都因这对母子的彻底反目,陷入了一片死寂的恐慌之中。 也就在天元皇室上演着这出母子相残的全武行时。 千里之外,项渊正站在临海城的城头。 海风吹拂着他的衣袍,他迎着风,面对着城下无数双或麻木、或期盼的眼睛,声音传遍四野。 “天元皇室,已经烂透了!” “他们高居庙堂,只顾着争权夺利,内斗不休!何曾看过一眼在魔族铁蹄下挣扎的你们!何曾管过天下百姓的死活!” 声音不高,却字字诛心。 城下的人群,死一般的寂静。 项渊深吸一口气,猛然拔高了音量,声如洪钟! “今日,我项渊在此立誓!” “凡我天元子民,无论男女老幼,只要你还想活下去,只要你愿意来到我临海城!我项渊,就给你一处能遮风挡雨的屋檐!给你一碗能填饱肚子的热饭!给你一个不被任何人欺压的公道!” “我临海城,将是这乱世之中,你们最后的家!” “庇护流民,共抗魔灾!” 这番话,通过早就安插在各地的暗桩,用最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北方大地。 对于那些在战火中流离失所,食不果腹,对朝廷彻底绝望的百姓来说,这不再是虚无缥缈的许诺,而是黑夜里唯一的光! 一时间,无数的难民,拖家带口,从四面八方,朝着临海城的方向,汇聚而来。 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 那不再是涓涓细流,而是一股足以冲垮一切的黑色洪流! 萧振海站在项渊的身后,看着城外那黑压压一眼望不到头的人潮,激动得嘴唇都在哆嗦。 “殿下!殿下您快看!” 他指着城外,声音因为激动而变了调。 “外面……外面全是来投靠我们的百姓啊!是人!是数不清的人啊!” 临海城,沸腾了! 当那一眼望不到头的难民潮,出现在地平线上时,整个城市都陷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之中。 这些百姓,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中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和对未来的迷茫。 第106章 希望光芒 但当他们看到那座高大、坚固、充满生机的临海城时,当他们看到城门口那些正在分发热粥和衣物的士兵时,他们那早已麻木的眼中,齐齐迸发出了希望的光芒。 “是临海城!我们到了!” “有吃的!真的有吃的!” “九殿下万岁!九殿下是来救我们的活菩萨啊!” 无数人,在城外跪倒在地,喜极而泣。 项渊并没有让他们失望。 他早已命令萧家,准备了充足的物资。 每一位进入临海城的流民,都得到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肉粥,一件干净的衣服,和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临时住所。 没有歧视,没有剥削。 有的,只是秩序和新生。 这种仁德之举,让项渊的声望,在百姓之中,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顶峰。 也就在临海城的人口,突破三十万大关的那一刻。 项渊的脑海中,再次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叮!恭喜宿主,收拢流民,民心所向,声望达到“万民归心”等级!】 【系统特殊奖励已发放!】 【恭喜宿主,获得“上古聚灵阵”一座!】 【上古聚灵阵:可汇聚方圆千里之内的天地灵气,笼罩全城。身处阵法之内,可加速修行,滋养万物,驱散一切邪祟魔气。】 来了! 项渊的心中,涌起一阵狂喜。 这才是他真正需要的东西! 在这魔气肆虐的北疆,一座能够驱散魔气的安全区,其价值,无可估量! “系统,立刻激活‘上古聚灵阵’!” 他毫不犹豫地下达了指令。 【指令已接收!“上古聚灵阵”开始激活!】 下一秒,异变突生! 只见临海城的正中心,一道肉眼可见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入云霄! 紧接着,一个巨大无比的,由无数玄奥符文组成的金色光罩,如同一个倒扣的巨碗,从天而降,将整个临海城,以及城外大片的区域,全都笼罩了进去。 方圆千里之内,那稀薄的天地灵气,仿佛受到了某种致命的吸引,化作一道道五彩斑斓的气流,疯狂地朝着临海城的方向汇聚而来! 城内,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这股变化。 “天啊!这是什么?” “好舒服……我感觉我身上的伤,都好了大半!” “灵气!是灵气!好浓郁的灵气啊!” 那些刚刚入城的百姓,那些正在劳作的工匠,那些正在训练的士兵,全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脸震惊地感受着身体的变化。 那精纯而温和的灵气,如同春雨,滋润着他们的四肢百骸,洗涤着他们身上的疲惫与伤痛。 一些原本萦绕在伤口上,难以驱除的微弱魔气,在这股浩瀚的灵气冲刷之下,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临海城,在这一刻,仿佛变成了一座真正的,人间仙境! 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天元国其他地方的惨状。 北疆,魔族铁蹄所过之处,城池尽毁,哀鸿遍野,魔气冲天,将大片土地污染成了不毛之地。 皇都,太子与皇后内斗不休,朝政一片混乱,官员们人心惶惶,只顾着站队和倾轧,根本无人去管前线的战事和百姓的死活。 南方,藩王联军打着“清君侧”的旗号,一路北上,沿途烧杀抢掠,其残暴程度,比之魔族,有过之而无不及。 整个天元国,战火纷飞,民不聊生,宛如一座巨大的人间地狱。 天堂,与地狱。 这种鲜明的对比,让临海城的地位,变得愈发超然。 它不仅仅是一座城,更是这个乱世之中,所有人心中的一盏明灯,一个最后的希望。 越来越多的有识之士,能工巧匠,甚至是心灰意冷的散修武者,都开始想方设法地,朝着临海城赶来。 项渊的势力,如同滚雪球一般,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迅速膨胀。 …… 夜。 城主府的最高处,项渊负手而立,俯瞰着下方那座灯火通明,秩序井然的城市,脸上带着一丝满意的神色。 魔玉音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身后,和他并肩而立。 她看着项渊的侧脸,那张在月光下显得愈发俊朗深邃的脸庞,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敬佩,畏惧,好奇……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从最初的被胁迫,到后来的主动追随,再到如今,亲眼见证他一步步将一座废城,打造成一个固若金汤的希望堡垒。 这个男人的身上,仿佛有一种无穷的魔力。 “大人,您……真是个怪物。”魔玉音由衷地感叹道。 项渊闻言,转过头,轻笑了一声。 他伸出手,很自然地,将一缕被夜风吹乱的,垂在魔玉音额前的发丝,轻轻地拨到了她的耳后。 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了她微凉的耳垂。 魔玉音的身体,猛地一僵。 一股奇异的电流,从耳垂处,瞬间传遍了全身。 她的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了一抹动人的红晕。 身为魔族军师,她杀伐果断,心如铁石,何曾与一个男子,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 “怪物吗?”项渊收回手,声音带着一丝玩味,“或许吧。不过,能守护这一城之人的怪物,似乎也不错。”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远方,变得深邃而悠远。 魔玉音看着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微妙。 就在这时,一名负责侦查的魔族斥候,突然出现在屋顶之上,单膝跪地,神色凝重。 “启禀大人!紧急军情!” 斥候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说。”项渊的表情,瞬间恢复了平静。 “我们安插在魔族大军中的探子回报,魔族内部,似乎发生了巨大的变故!原本驻扎在三座边境重镇的魔族大军,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朝着‘镇魔城’集结!” “不仅如此,根据可靠消息,从北疆魔域深处,正有数支更为精锐的魔王亲卫军,在向镇魔城开进!他们的目的,似乎是在酝酿一场规模空前的总攻!” 这个消息,让魔玉音的脸色,也瞬间沉了下来。 魔王亲卫军? 那可是魔族最核心的战力!轻易不会出动! 第107章 天元将倾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斥候没有停顿,继续汇报道:“与此同时,南方战线传来消息!藩王联军势如破竹,已经攻破了天元国的中部防线,兵锋直指皇都!天元国,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魔族异动! 天元将倾! 两个坏消息,接踵而至。 项渊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慌乱。 他缓缓走到沙盘之前,看着那代表着各方势力的棋子,陷入了沉思。 暴风雨,终究是要来了。 而且,比他预想的,还要更加猛烈。 他知道,自己这段安稳发展的日子,到头了。 接下来,他将要面对的,是来自魔族和人类多方势力的,共同挑战。 “传我命令!” 项渊的声音,冰冷而决绝。 “临海城,即刻起,进入最高战备状态!” 项渊冰冷的声音,如同最尖锐的警报,瞬间响彻了整个城主府。 大厅之内,原本因为临海城欣欣向荣而略带喜悦的气氛,瞬间凝固。 所有人的脸上,都换上了凝重无比的神情。 最高战备状态! 这五个字,意味着安逸的日子结束了。 意味着血与火的战争,即将降临! “大人!” 萧振海第一个站了出来,他的老脸因为激动和紧张而涨得通红。 “请您下令!我萧家子弟,随时准备为大人赴死!” “我等誓死追随大人!” 大厅内的其他人,也纷纷单膝跪地,声音决绝,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他们很清楚,他们的一切,都是项渊给的。 没有项渊,他们现在不是饿死在逃难的路上,就是已经被魔族撕成了碎片。 如今,到了他们用命来回报的时候了。 项渊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 他没有说任何鼓舞士气的话。 因为,不需要。 他只是走到那巨大的沙盘之前,拿起一根指挥杆,指向了沙盘上,那座代表着“镇魔城”的黑色棋子。 “魔族大军,正在向这里集结。”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包括他们最精锐的魔王亲卫军。” 魔玉音的瞳孔,微微一缩。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魔王亲卫军”这五个字,代表着什么。 那是从尸山血海中挑选出来的,最疯狂,最强大的战争机器! 每一个士兵,都拥有以一敌百的恐怖实力! 他们是魔王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尖刀! 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动用。 “他们想干什么?”魔玉音的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凝重,“难道他们想……” “没错。” 项渊打断了她的话,指挥杆在沙盘上,划出了一道触目惊心的红线。 红线的起点,是镇魔城。 终点,赫然是临海城! “他们想毕其功于一役,集结所有力量,一举踏平我临海城。” 项渊的语气,依旧平淡。 仿佛在说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但大厅内的其他人,却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所有力量? 那将是何等恐怖的一支大军! 数十万?上百万? 光是想一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大人,那我们……”萧振海的声音,有些干涩。 临海城虽然发展迅速,兵强马壮,但满打满算,能战之兵,也不过五万。 用五万新兵,去对抗魔族倾巢而出的百万大军? 这……这根本就是以卵击石! “慌什么。” 项渊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仅仅是一个眼神,就让萧振海那颗狂跳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 “兵在精,不在多。” 项渊的指挥杆,在沙盘上轻轻敲了敲。 “传我命令。” “萧振海。” “在!” “从即刻起,城内所有工坊,停止一切民用生产,全力生产‘破甲神弩’和‘三棱穿甲箭’!我要在三天之内,看到城墙上,再增加一千架神弩!” “是!”萧振海大声应道,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破甲神弩! 那是大人拿出的图纸,威力无穷,一箭射出,就算是皮糙肉厚的魔族百夫长,也能直接洞穿! 这才是他们守城的最大依仗! “玉音。” “在。” “你立刻带领你的斥候部队,潜入镇魔城附近。我要你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监控魔族大军的一举一动。他们的兵力、布防、粮草动向,甚至是每一个将领的调动,我都要知道得一清二楚!” “明白!”魔玉音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大厅之内。 “其余人等,各司其职!” “组织城内所有青壮,进行战前动员!加固城防,搬运守城物资!告诉所有人,这一战,关乎我们每一个人的生死存亡!不想死的,就拿起你们的武器!” “临海城,不养闲人,更不养懦夫!” 一道道命令,从项渊的口中,清晰而冷静地发出。 整个临海城,就如同一个被瞬间激活的,精密的战争机器,开始疯狂地运转起来。 工坊区,炉火烧得通红,日夜不休,打造兵器的“叮当”声,响彻云霄。 训练场上,数万新兵的操练声,杀声震天,他们脸上的稚嫩正在飞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视死如归的决绝。 就连那些刚刚入城不久的流民,那些妇孺老弱,也自发地组织起来,搬运石头,熬制金汁,为守城贡献着自己的一份力量。 一股空前强大的凝聚力,在死亡的威胁之下,彻底爆发了出来。 …… 与临海城的众志成城,形成了鲜明对比的。 是天元国,那已经烂到了骨子里的,北方防线。 长城,临时帅帐。 自从韩岳将军自刎之后,这里的军心,就彻底散了。 朝廷不仅没有派来援军,反而派来了一群脑满肠肥的监军。 他们对如何打仗一窍不通,却对克扣军饷,索要贿赂,无师自通。 残存的几名将领,想要组织反击,却处处受到掣肘。 士兵们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心中充满了怨恨和绝望。 为这样的朝廷卖命? 凭什么! 终于,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 一名负责守卫烽火台的老兵,扔掉了手中那杆已经生锈的长枪。 他看了一眼南方皇都的方向,脸上露出了极度的失望和鄙夷。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走下了长城,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他的举动,像是一根被点燃的导火索。 第108章 全线崩溃 “他娘的!老子不干了!” “这狗屁的兵,谁爱当谁当去!” “回家种地,都比在这里等死强!” 一个,两个,十个,一百个…… 越来越多的士兵,选择了逃离。 他们脱下那身早已破烂不堪的铠甲,扔掉手中的武器,像潮水一般,溃散而去。 镇守了天元国数百年的钢铁长城,在这一夜,彻底变成了一座不设防的空城。 最后一名忠于职守的将军,看着空空荡荡的营房,和远处那已经重新燃起战火的魔族大营。 他惨然一笑,拔出佩剑,横于颈上。 “陛下……末将,尽力了……” 寒光闪过。 天元国在北疆的最后一支有生力量,就以这样一种屈辱而悲壮的方式,彻底覆灭。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北方。 魔族大营,主帐之内。 一名斥候,匆匆闯入,单膝跪在了项渊的面前。 “启禀大人!最新消息!” “驻守长城的天元国残军,已于昨夜,全线崩溃!” 天元国北疆残军,全线崩溃! 这个消息,像一颗重磅炸弹,在临海城的议事大厅内,轰然炸响。 萧振海和一众心腹,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都露出了狂喜之色。 “太好了!这帮废物,终于垮了!” “如此一来,整个北方,除了我们临海城,再无任何势力!这片广袤的土地,岂不都成了大人的囊中之物?” “天助我也!真是天助我也啊!” 众人的情绪,瞬间变得高涨起来。 在他们看来,天元国朝廷的崩溃,就等于扫清了项渊面前最大的一个障碍。 接下来,只要能顶住魔族的进攻,整个北方,就将改姓项了! 然而,项渊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喜悦。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反而闪过了一丝凝重。 他知道,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 一个腐朽王朝的倒塌,并不会带来和平。 它只会释放出无数被压抑的野心和欲望。 就像一头巨兽死后,它的尸体,会引来无数饥饿的豺狼。 果然,还没等众人高兴多久。 又一名负责侦查的斥候,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神情无比紧张。 “启禀大人!东海方向,传来紧急军情!” “东海国,出动了全国水师,号称三十万大军,正在全面进攻我天元国的东部沿海!” “目前,已有三座沿海大城,被他们攻破!东海国水师正在城内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这个消息,让大厅内刚刚升腾起来的喜悦气氛,瞬间被一盆冷水,浇得干干净净。 “什么?东海国?” “这群该死的渔夫!他们也敢来趁火打劫?” “三十万水师?他们是把所有家底都掏出来了吗?” 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惊和愤怒。 天元国,就像一块正在被魔族啃食的肥肉。 如今,又来了一头来自海上的饿狼,也想扑上来,狠狠地撕咬一口! 这简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大人,我们是否要分兵支援东部沿海?” 一名将领忍不住开口问道。 他的话,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担忧。 他们现在所有的兵力,都集中在临海城,用来防御北方的魔族大军。 若是再分兵去对付东海国,本就捉襟见肘的兵力,将会被进一步削弱。 到时候,恐怕两边都守不住! 一时间,整个大厅,都陷入了一种进退两难的死寂之中。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愁眉不展的时候。 项渊,却缓缓地站了起来。 他的脸上,不仅没有丝毫的担忧,反而露出了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玩味的笑意。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有点意思。 但他项渊,可不想只当那只黄雀。 他要做那个,连黄雀都一起算计在内的,唯一的猎人! 东海国? 这枚突然闯入棋局的棋子,用好了,说不定能发挥出,比天元国残军,更大的作用。 他的心念,微微一动。 在脑海中,对系统,下达了一个清晰无比的指令。 “系统,立刻开始对‘东海国’,进行全方位战略推演!” “锁定其水师所有战力数据、兵力部署、后勤补给线路、以及其主帅和各级将领的指挥体系!” 【叮!任务已接收!正在建立‘东海国’全景分析模型……】 【正在从多维度,收集相关数据……数据收集中……】 【数据分析中……推演正式开始!】 一瞬间,项渊的脑海中,仿佛宇宙星辰生灭。 一副无比庞大,无比精密的,关于东海国三十万水师的立体星图,轰然展开! 那遮天蔽日的舰队,不再是令人恐惧的战争巨兽。 而是一串串,清晰无比的数据流! 每一艘巨型楼船的精确位置! 每一条补给航线的具体坐标! 甚至,就连那个刚愎自用的东海国主‘敖广’,他以往的每一次海战指挥习惯,他性格中的每一个致命弱点,都被系统以冷冰冰的数据,剖析得淋漓尽致,毫无秘密可言! 系统的推演速度,快到匪夷所思。 几乎就在指令下达的下一秒,最终的分析结果,便已经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推演完毕!】 【已成功锁定‘东海国水师’三大致命战略弱点!】 【一:舰队阵型过度密集!其指挥体系僵化,只追求舰队正面的冲击力和压迫感,导致其两翼和后方防御极其薄弱。一旦被优势火力从侧翼突袭,极易被分割包围,陷入混乱!】 【二:后勤补给线过长且单一!其三十万大军的所有补给,高度依赖其本土的‘怒涛港’单点输出。一旦‘怒涛港’被毁,或其海上补给航线被切断,不出半月,这支庞大的舰队,将因弹尽粮绝而不战自溃!】 【三:主帅‘敖广’,此人刚愎自用,嗜杀好功,极度渴望通过一场辉煌的大胜,来证明自己的能力。可利用其性格弱点,设下诱饵,将其主力舰队,引诱至预设的伏击圈,一举歼灭!】 【系统已根据以上弱点,自动生成十七套针对性打击方案,请宿主随时查阅!】 看着脑海中,那一条条清晰得令人发指的情报,和那一套套阴险毒辣的打击方案。 第109章 一口吞下 项渊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一个比之前对付天元皇室,更加宏大,也更加阴险的计划,在他的脑海中,缓缓成型。 利用东海国,去疯狂消耗天元国在南方,最后的那些有生力量。 再反过来,利用天元国那些被打残的势力,去死死地拖住东海国的后腿。 让他们互相撕咬,互相憎恨,把整个天元国的南方,变成一片血腥的泥潭。 而他,只需要在最关键的时刻,从背后,轻轻地推上一把。 就能将这两股势力,连同他们所占据的财富、土地和人口,一口吞下! 坐收渔翁之利? 不。 他要连渔翁带鱼,一起吃干抹净! 项渊缓缓站起身,走到了议事大厅之外。 他抬头,望向那深邃而阴沉的夜空,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即将被鲜血染红的,东海的滔天巨浪。 一场更大,更猛烈的风暴,要来了。 而他,将是这场风暴中,唯一的执棋者。 天元国,皇都。 东宫之内,一片狼藉。 名贵的瓷器碎片,混合着奏折的纸屑,散落了一地。 长相貌美的侍女们,一个个噤若寒蝉,跪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体因为恐惧而瑟瑟发抖,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 太子项海,双目赤红,状若疯虎。 他一脚踹翻了面前那张由千年紫檀木打造的书桌,沉重的桌子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口中发出野兽一般,压抑而愤怒的咆哮。 镇国长城,破了。 韩岳大军,溃了。 北疆的防线,彻底成了一个笑话。 魔族长驱直入,兵锋直指国都! 这一连串的噩耗,像是一记记响亮到极点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他的脸上,抽得他头晕目眩,尊严尽失。 他想起了不久之前,自己是如何在朝堂之上,信誓旦旦地保证,北疆固若金汤,万无一失。 他想起了自己是如何贬斥那个该死的废物九弟项渊,又是如何将柳香君那个下贱的女人,像垃圾一样,发配到前线去当炮灰。 他以为自己掌控了一切。 可现实,却给了他最无情,最残忍的一击。 镇魔城失守的耻辱,像一根淬了剧毒的刺,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心里,日夜折磨着他。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朝堂之上,那些原本摇着尾巴支持他的大臣,看他的目光已经变了。 那是一种混杂着怜悯、鄙夷和疏远的眼神! 他能感受到,皇宫深处,他父皇那一声声失望的叹息,像重锤一样,敲打着他脆弱的神经。 他甚至能感受到,他那些表面恭敬,实则虎视眈眈的兄弟们,正在暗地里摩拳擦掌,准备随时扑上来,将他从太子之位上,狠狠地拽下来,再踏上一万只脚! 不行! 绝对不行! 他项海,才是天元国未来的主人!是天命所归的真龙天子! 他必须要做点什么,必须打一场惊天动地的大胜仗,来挽回自己那已经碎了一地的声誉,来巩固自己这个摇摇欲坠的太子之位!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啊!” 一个尖细而谄媚的声音,在此刻不合时宜地响起。 只见一名穿着华贵官服,长着一对贼眉鼠眼的中年男人,连滚带爬地凑了上来,那副卑躬屈膝的模样,像极了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他是太子少傅,王谦。 一个靠着登峰造极的阿谀奉承之术,才爬到今天这个位置的佞臣。 “殿下,眼下国难当头,北疆兵力空虚,当务之急,是尽快从别处,集结一支强大的军队,一举夺回长城,将那些魔崽子们,通通赶出去!” 王谦跪在项海的脚边,小心翼翼地说道,试图为暴怒的太子,指一条“明路”。 “集结大军?你说得倒是轻巧!” 项海一把揪住王谦的衣领,将他从地上硬生生地提了起来,唾沫星子如同暴雨一般,喷到了他的脸上。 “你告诉本宫!国库空虚,精锐尽丧!你让本宫拿什么去集结?拿你的项上人头吗!”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 王谦被吓得魂飞魄散,裤裆里甚至传来一阵温热的暖流,他连忙尖叫道:“臣……臣有一计!有一妙计啊!” “快说!要是敢放屁,本宫现在就宰了你!” 项海将他狠狠地摔在地上。 王谦顾不上满身的狼狈和疼痛,急忙爬起来,那张猥琐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阴险至极的笑容。 “殿下,我天元国虽然北疆的兵力损失惨重,但是在广袤的南方……可还有着好几位手握重兵的藩王啊!” “南方藩王?” 项海的眉头,猛地一皱。 天元国立国数百年,为了制衡各方势力,分封了数位异姓王,镇守富庶的南方。 这些藩王在自己的封地之内,就是土皇帝,一个个拥兵自重,富可敌国,从来都不是省油的灯。 历代皇帝,都对他们忌惮三分,轻易不敢去招惹他们。 “没错!”王谦的眼中,闪烁着兴奋而贪婪的光芒,“就是那些藩王!他们哪一个不是养着十几万,甚至数十万的私兵!一个个兵强马壮,装备精良得能滴出油来!若是能将他们手中的兵力,全部征调过来,别说区区魔族,就是一鼓作气,踏平整个北疆魔域,都绰绰有余啊!” 项海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 是啊! 他怎么把那群该死的老家伙给忘了! 那可是一股无比强大的力量!一股足以扭转乾坤的力量! “可是……那些拥兵自重的老家伙,会听本宫的号令吗?” 项海有些迟疑。 他心里很清楚,那些藩王,向来只听皇帝的调遣,连他这个太子的面子,都未必会给。 “殿下!此一时,彼一时也!” 王谦再次凑到他耳边,压低了声音,如同魔鬼在低语。 “如今是什么时候?是国战!是倾国存亡的危急时刻!您以太子之名,下达征兵令,此乃君臣大义!他们若敢不从,便是抗旨不尊,是叛国!届时,天下人皆可共诛之!” “再者说了,您是储君,是未来的皇帝!他们难道敢为了区区一些见不得光的私兵,就得罪未来的天子吗?借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 第110章 我是太子!未来的皇帝! 王谦的这番话,像是一剂最猛烈的毒药,狠狠地注入了项海那颗早已被嫉妒和愤怒填满的心中。 他那因为战败而萎靡下去的自信,再次疯狂地膨胀了起来。 对! 王谦说得对! 我是太子!未来的皇帝! 整个天下,都应该是我的! 区区几个南方的藩王,也敢违抗我的命令?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一声令下,南方数十万精锐大军,浩浩荡荡开赴北疆,将魔族杀得片甲不留,血流成河的场景。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凭借着这场旷世奇功,彻底坐稳太子之位,接受万民朝拜,名垂青史的辉煌景象。 “好!好!就这么办!” 项海一拍大腿,脸上的疯狂之色,再也无法掩饰。 他根本没有去考虑,强行征调藩王的私兵,会带来多么可怕的后果。 他也没有去想,那些视兵权为命根子的老狐狸们,是否真的会甘心交出自己的身家性命。 他已经被胜利的渴望,彻底冲昏了头脑。 “来人!拟旨!” 项海大步走到那张被他踹翻的书案前,一把将其扶起,推开那些狼藉,亲自抓起毛笔,蘸满了墨水。 “奉太子令!南方青州王李乾、靖南王、平西王……着即刻点齐麾下所有兵马,三日之内,开赴北疆,听候本宫调遣!不得有误!” “违令者,以谋逆论处!” 一封充满了傲慢、强硬与愚蠢的征兵令,就这样被一个昏聩到极点的太子,草率地写下。 然后,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如同一道催命的符咒,送往了南方。 …… 南方,青州城。 富丽堂皇的王府之内,气氛压抑得可怕,仿佛空气都凝固了。 青州王李乾,一个年过六旬,身形依旧魁梧如山的老者,正死死地捏着手中那份来自皇都的“太子令”。 他的手,因为无法遏制的愤怒而剧烈地颤抖着,那张布满了岁月痕迹的脸上,铁青一片。 在他的下方,坐着另外几名同样身穿华贵王袍的藩王。 他们都是在收到命令后,第一时间秘密赶来青州,商议对策的。 “欺人太甚!简直是欺人太甚!” 脾气最为火爆的靖南王,一巴掌狠狠拍碎了身旁的红木桌子,怒声咆哮道:“他项海算个什么东西!一个乳臭未干,连仗都不会打的黄口小儿!自己打了败仗,就把主意打到我们这些老家伙的头上了?” “他这不是要我们的兵,他这是要我们的命啊!” 平西王一脸悲愤,声音都在发抖,“这些兵马,是我们几家耗费了数代人的心血,才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家底!是他一纸空文,说要就要的吗?” “哼,说什么抵御魔族,为国分忧!我看,他就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削了我们的兵权,把我们这些老骨头,全都变成案板上的鱼肉,任由他宰割!” “不能忍!这口气,绝对不能忍!” 藩王们群情激愤,怒火冲天。 项海的这道命令,彻底触碰到了他们所有人的底线。 交出兵权,就等于交出自己的身家性命。 这一点,他们比谁都清楚。 “李兄,你说句话吧!我们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为首的青州王李乾身上。 李乾在所有藩王中,威望最高,实力也最强。 李乾缓缓地松开了手,那份所谓的太子令,已经在他那如同铁钳一般的手中,被捏成了一团看不出原样的废纸。 他抬起头,那双原本有些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了一丝骇人听闻的精光。 “怎么办?” 他冷笑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他项海不是想要兵吗?” “那我们就给他兵!” “我们立刻集结所有兵马,打着‘清君侧,诛国贼’的旗号,一路杀向皇都!” “我倒要当面问问当今陛下,他这个太子,是不是已经疯了!” 此言一出,整个大厅,瞬间陷入了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所有藩王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难以置信地看着李乾。 清君侧? 这旗号一旦打出来,那就是造反! 是赌上全族上下数百口人性命的豪赌! 李乾看着众人脸上的犹豫和恐惧,再次冷笑。 “诸位,事到如今,我们还有退路吗?交出兵权是死,不交兵权,就是抗旨谋逆,同样也是死!” “既然横竖都是一死,为何不轰轰烈烈地拼一把?” “那项海无能又残暴,早已尽失民心!如今北疆空虚,国库亏空,正是我们取而代之的最好时机!” “与其把这大好河山,白白让给北方的魔族,不如,由我们自己来坐!” 李乾的话,如同魔鬼的诱惑,在每一个藩王的心中,点燃了那被压抑了数百年的,熊熊的野心之火。 对啊! 与其被动等死,不如主动出击! 与其让项海那个蠢货,把整个天元国都败光,不如,他们来当这个国家的新主人! “干了!” 靖南王第一个站了起来,眼中满是疯狂的光芒。 “没错!反了!他娘的!” “清君侧!诛国贼!” 藩王们的热血,被彻底点燃。 一场足以颠覆整个天元国的巨大风暴,因为项海的一纸昏令,就此拉开了序幕。 而远在北疆临海城的项渊,在通过系统,得知南方即将掀起叛乱的这一切后,只是懒洋洋地在躺椅上翻了个身。 他对着窗外的明月,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太子,还真是个人才。” 南方藩王的反叛,像是一场泼天的大火,瞬间烧遍了天元国的半壁江山。 曾经那个看似强大的帝国,在项海这个愚蠢太子的亲手操弄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走向了分崩离析的末路。 皇都之内,太子与皇后母子反目,斗得你死我活,朝政彻底陷入瘫痪。 南方大地,藩王联军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实则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将富庶的鱼米之乡,变成了一片焦土炼狱。 整个天元国,处处烽烟,民不聊生。 唯有北疆的临海城,成了这乱世之中,唯一的净土和希望。 项渊的铁血手腕和远超时代的管理模式,让这座城市在极短的时间内,爆发出惊人的活力。 第111章 简直是不知死活 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最大的敌人,是北方那蓄势待发的魔族大军时。 一场来自更高维度的,毁灭性的危机,却在悄无声息之间,降临了。 镇魔城,这座位于临海城与魔族大营之间的前哨要塞,如今已是兵强马壮,戒备森严。 魔玉音一身戎装,站在城头,眺望着远方。 她的身后,是数万名被项渊用各种资源武装到牙齿的魔族精锐。 他们不再是之前那群装备简陋的乌合之众,而是真正意义上的钢铁雄师。 可不知为何,今天她的心头,总萦绕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与不安。 仿佛有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正在靠近。 突然! 魔玉音猛地抬起头,望向天际!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到极致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潮水,从天边席卷而来! 那不是魔气,也不是任何她所熟知的能量。 那是一种……凌驾于这个世界规则之上的,绝对的,冰冷的,高傲的力量! “戒备!全城戒备!” 魔玉音的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瞬间响彻了整个镇魔城! 城墙之上,所有的魔族士兵,都在那股恐怖的威压之下,感到了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他们体内的魔气,仿佛遇到了天敌一般,运转都变得滞涩起来! 就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 远方的天空中,出现了一朵洁白到刺眼的云。 不!那不是云! 那是一朵由无数冰晶汇聚而成,散发着森然寒气的,冰霜祥云! 祥云之上,站着数道身影。 为首的是一个身穿蓝色长袍,面容倨傲,须发皆白的老者。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周身便有无数细小的冰晶凭空凝结,然后又悄然飘落,仿佛他就是这世间一切寒冷的源头。 他身后的几名年轻弟子,同样一个个鼻孔朝天,脸上写满了对下方这片“污秽之地”的鄙夷和不屑。 “区区下界魔巢,竟也敢妄筑城池,简直是不知死活。” 三长老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城中每一个人的耳中。 那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如同神明俯瞰蝼蚁般的漠然与轻蔑。 “本座玄冰宗三长老,奉宗主之命,前来净化尔等魔族余孽。” “现在,给你们三息时间,跪地受死,或可留一具全尸。” 他的话,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霸道与杀意。 仿佛让镇魔城内数万生灵自尽,对他而言,不过是随手碾死几只蚂蚁。 “玄冰宗?上界之人?” 魔玉音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她终于明白那股致命的危机感,从何而来了! 上界! 那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更高层次的世界! 据说那里灵气充裕,强者如云,宗门林立,视他们这些下界生灵为猪狗! 她万万没有想到,传说,竟然是真的! 而且,他们一出现,就要对镇-魔城,痛下杀手! “放肆!” “区区人类,也敢在我魔族面前口出狂言!” 一名脾气火爆的魔族千夫长,忍受不了这种屈辱的蔑视,怒吼一声,直接从城墙之上一跃而起,手中凝聚出一柄巨大的魔气战斧,狠狠地朝着天空中的三长老劈了过去! “哼,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三长老甚至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只是不屑地冷哼一声。 他轻轻抬起一根手指,对着那名千夫长,凌空一点。 “咔嚓!” 一声脆响。 那名实力堪比人类宗师境的魔族千夫长,连同他手中的魔气战斧,在半空中,瞬间被冻成了一座晶莹剔透的冰雕! 他脸上的愤怒和不甘,被永远地定格在了那一瞬间。 紧接着。 “砰!” 冰雕在空中,轰然炸裂,化作了漫天的冰屑,随风飘散。 形神俱灭! 一击! 仅仅一击! 一名强大的魔族千夫长,连对方的衣角都没碰到,就这么没了! 整个镇魔城,陷入了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所有魔族士兵,都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 这还怎么打? “冥顽不灵。”三长老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缓缓抬起手掌,对准了下方的镇魔城。 “既然你们选择了一条最痛苦的死路。” “那本座,便成全你们。” “玄冰秘法,万里霜天!”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股比之前恐怖百倍的寒气,轰然爆发! 天空,在这一刻,都仿佛暗了下来。 无数肉眼可见的冰蓝色符文,以他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疯狂蔓延! 空气中的温度,骤然下降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 咔!咔!咔! 坚固的城墙之上,开始迅速凝结出一层厚厚的冰霜! 那些负责操控巨弩的魔族士兵,只觉得身体一僵,血液仿佛都要被冻结,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变得无比艰难! “稳住!催动魔气,抵抗寒气入侵!” 魔玉音厉声喝道,她强行压下心中的惊骇,将自身的魔气催动到了极致! 一股深紫色的能量,从她体内爆发开来,暂时抵消了周围的寒气。 但,这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玄冰宗的功法,对魔族,有着天然的,血脉级别的克制! 冰,至纯至净。 魔,至秽至邪。 两者天生就是死敌! “放箭!” 魔玉音咬着牙,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咻!咻!咻! 数十支被项渊改良过的破甲神弩,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射向了天空中的三长老。 然而,这些足以洞穿三阶魔兽鳞甲的恐怖利箭,在靠近三长老身体百米范围之内时,速度便骤然变慢,箭身上迅速凝结出厚厚的冰层,最终无力地坠落了下去。 连对方的护体罡气,都无法突破! “蝼蚁的挣扎,真是无趣。” 三长老摇了摇头,手掌猛然向下一压! “冰——封!” 轰隆! 天地间,仿佛响起了一声沉闷的巨响! 一道肉眼可见的,巨大无比的冰蓝色光环,从天而降,如同天神之手,狠狠地拍在了镇魔城之上! 噗!噗!噗! 城墙之上,数千名魔族士兵,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便被那恐怖的寒气瞬间侵入体内,心脏骤停,血液凝固,齐刷刷地倒了下去! 第112章 单方面的屠杀 他们的身体表面,覆盖着一层白霜,生机在瞬间被彻底剥夺! 魔玉音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极寒之力,轰击在自己的护体魔气之上。 她闷哼一声,身体巨震,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倒飞了出去,狠狠地撞在了身后的城楼之上! “哇!” 一口鲜血,从她口中喷出,洒落在冰冷的地面上,瞬间凝结成了血红色的冰晶。 她体内的魔气,被那股霸道无比的寒气,冲击得七零八落,经脉仿佛都要被寸寸冻裂! 强烈的不甘与绝望,涌上了她的心头。 差距……太大了! 这不是战斗,这是单方面的屠杀! “结束了。” 天空之上,三长老的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 他再次抬起手指,这一次,指尖凝聚出了一根闪烁着死亡光芒的,幽蓝色冰锥。 他要亲手,了结掉下方那个看起来是首领的,貌美的女魔头。 冰锥,脱手而出! 带着洞穿一切的决绝,射向了已经身受重伤,无力躲闪的魔玉音! 魔玉音的瞳孔,猛地收缩。 死亡的阴影,将她彻底笼罩。 她不甘心地闭上了眼睛。 大人……玉音,恐怕要先走一步了…… 然而,预想中的死亡,并没有降临。 就在那根致命冰锥,即将洞穿她眉心的前一刹那。 一道身影,毫无征兆地,如同瞬移一般,出现在了她的身前。 那道身影,只是简简单单地,伸出了一只手。 那只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 看起来并不如何强壮,却仿佛蕴含着整个世界最坚不可摧的力量。 “叮!” 一声清脆到极致的声响。 那根足以秒杀宗师强者的,凝聚了三长老精纯功力的幽蓝冰锥,在触碰到那只手掌的刹那,便如同撞上了一座无法撼动的神山! 冰锥的前端,瞬间停滞! 紧接着,无数细密的裂纹,从接触点开始,飞速地蔓延至整个锥身! “砰!” 一声爆响,冰锥轰然炸碎,化作了漫天晶莹的粉末,消散于无形。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都静止了。 魔玉音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无比熟悉的,宽阔而令人安心的背影。 是项渊。 他来了。 在她最绝望,最无助的时候,他如同天神下凡一般,降临了。 “你……是谁?!” 天空之上,玄冰宗三长老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他死死地盯着项渊,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怎么可能?! 一个下界的凡人,竟然能徒手接下自己的“玄冰刺”? 而且看他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毫发无伤?! “杀你的人。” 项渊缓缓转过身,抬起头,看向天空中的三长老。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但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却翻涌着足以冻结九幽的,冰冷的杀意! 敢伤我的人? 无论是谁,都要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轰!” 一股与三长老的极寒之气,截然相反的,至刚至阳的恐怖气息,从项渊的体内,轰然爆发! 噼里啪啦! 金色的雷光,如同无数条狂舞的电蛇,在他的周身疯狂窜动,将他脚下的冰霜,瞬间蒸发得一干二净! 纯阳雷体,催动至极致! 那股磅礴浩瀚,煌煌如天威的雷霆气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了一阵源自灵魂的颤栗! 就连天空中的三长老,都感觉自己的皮肤,传来一阵阵被电弧灼烧的刺痛感! “雷……雷系功法?!” 三长老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如果说,他的玄冰功法,是魔族的天敌。 那么,项渊这种至刚至阳的纯阳雷法,就是他这种阴寒功法的,绝对克星! 雷,代天行罚,破除一切阴邪! “下界蝼蚁,也敢在本座面前放肆!找死!” 尽管心中已经升起了强烈的不安,但身为上界强者的骄傲,却让他无法退缩。 三长老怒吼一声,双手猛然合十! “冰龙咆哮!” 昂——! 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响彻云霄! 他身后的那朵冰霜祥云,瞬间沸腾,化作一条长达百米,栩栩如生的巨大冰龙,张开血盆大口,携带着毁天灭地的寒气,朝着项渊,俯冲而来! 冰龙所过之处,空间都仿佛要被冻结! 整个镇魔城,都在这股恐怖的威势下,剧烈地颤抖着。 然而,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 项渊的脸上,依旧古井无波。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拳。 金色的雷光,在他的拳头上,疯狂汇聚,最终凝聚成了一颗耀眼到极致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芒的雷球! “聒噪。” 项渊口中,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下一秒,他动了。 没有花哨的招式,没有多余的动作。 仅仅是简简单单的,一拳轰出! “纯阳雷拳!” 轰——!!! 一道粗壮到无法形容的金色雷柱,从他的拳锋之上,爆射而出! 雷柱之中,仿佛蕴含着万千雷霆的怒火,带着净化世间一切邪祟的无上神威,正面迎上了那条俯冲而下的巨大冰龙!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也没有僵持不下的对抗。 那条看起来威势无双的冰龙,在接触到金色雷柱的瞬间,就像是积雪遇到了烈阳! 从龙头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融,瓦解,蒸发! 仅仅一个呼吸的时间! 那条长达百米的巨大冰龙,便被那道霸道无匹的金色雷柱,从头到尾,彻底贯穿,轰得连一丝冰渣都不剩下! 而金色雷柱的威势,丝毫未减! 以摧枯拉朽之势,继续向上,直奔天空之上,那早已面无人色的三长老而去! “不——!” 三长老发出了惊恐到极点的尖叫! 他想躲,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被那股煌煌天威般的雷霆气息,死死地锁定,根本无法动弹分毫!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死亡雷光,在自己的瞳孔中,越放越大! “玄冰神盾!” 生死关头,他疯狂地催动体内所有的灵力,在身前凝聚出了一面又一面厚重无比的冰蓝色盾牌! 足足九面! 每一面,都足以抵挡数名同阶高手的全力一击! 然而,这一切,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是徒劳的。 第113章 这个男人,根本就是一个怪物! 咔嚓! 第一面神盾,破碎! 咔嚓! 第二面神盾,破碎! 咔嚓!咔嚓!咔嚓! 那九面看起来坚不可摧的玄冰神盾,在那道金色雷柱面前,脆弱得就像是纸糊的一样,被一层接着一层,摧枯拉朽般地,尽数洞穿! “噗!” 最终,雷柱狠狠地轰击在了三长老的胸口之上! 他身上的那件号称是法宝的蓝色长袍,瞬间化为飞灰! 他的护体灵气,如同一个被戳破的气球,轰然炸裂! 一大口鲜血,混合着破碎的内脏,从他口中狂喷而出! 他整个人,如同被击落的飞鸟,从空中无力地坠落了下来,狠狠地砸在了镇魔城的废墟之中,激起一片烟尘。 秒杀! 又是秒杀! 只不过,这一次,被秒杀的对象,换成了那位不可一世的,来自上界的玄冰宗三长老! 城墙之上,所有幸存的魔族士兵,都看呆了。 他们张大了嘴巴,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这一幕。 前一刻,他们还在地狱中挣扎。 下一刻,他们的王,他们的神,就将那个如同魔神般可怕的敌人,一拳从天上,打了下来! 这是何等的神威! 这是何等的霸道! 短暂的死寂之后,整个镇-魔城,爆发出了一阵排山倒海般的,狂热的欢呼声! “大人威武!” “大人无敌!” 烟尘散去,三长老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披头散发,胸口一个焦黑的血洞,前后透亮,模样凄惨到了极点。 他看着项渊,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 怪物! 这个男人,根本就是一个怪物! 他不敢再有丝毫的停留,转身化作一道流光,头也不回地,朝着天边疯狂逃窜! 连他那几个早已吓傻了的弟子,都顾不上了! 就在他狼狈逃窜的时候,一柄通体晶莹,散发着幽幽寒光的长剑,从他破碎的衣袖中,掉了出来。 “叮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项渊并没有去追。 他收敛了身上的雷光,缓缓走到那柄长剑前,将其捡了起来。 【叮!恭喜宿主,缴获天阶下品法宝‘冰魄剑’!可融入系统空间,进行分解或强化!】 项渊随手将剑扔进了系统空间,然后转身,走到了魔玉音的身边。 他伸出手,扶住了她那因为受伤而摇摇欲坠的身体。 “伤得重吗?”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里的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温和。 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那股温暖而有力的支撑,和项渊指尖传来的温度。 魔玉音那张因为战斗和寒气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脸颊上,不受控制地,泛起了一抹不自然的红晕。 她的心跳,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 “没……没事,多谢大人关心。” 她低下头,不敢去看项渊的眼睛,声音细若蚊蚋。 上界,玄冰宗。 宗门大殿之内,一座由万年玄冰雕琢而成的巨大王座之上,端坐着一名气息渊深如海的中年男子。 他便是玄冰宗的宗主,韩厉。 此刻,他正闭目养神,指尖有丝丝缕C的寒气缭绕,仿佛与整个天地都融为了一体。 突然! 他猛地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怎样冰冷的眼睛,仿佛其中蕴含着万古不化的冰川,仅仅是一道目光,就让整个大殿的温度,都骤然下降了数十度! “噗!” 他面前的空间,一阵扭曲。 三长老的身影,狼狈不堪地从虚空中跌落出来,重重地摔在地上,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气息萎靡到了极点。 “宗……宗主……” 三长老挣扎着想要跪拜行礼,却被韩厉抬手阻止。 韩厉的目光,落在了三长老胸口那个焦黑的血洞上,感受着其中残留的那股至刚至阳的雷霆之力,他的脸色,瞬间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紧接着,他似乎又感应到了什么,眉头猛地一皱。 “冰魄剑呢?” 他的声音,冰冷刺骨,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三长老的身体,剧烈地一颤,脸上露出了无尽的恐惧和羞愧。 “回……回禀宗主……冰魄剑……被……被那个下界的蝼蚁……夺走了……” “废物!” 韩厉勃然大怒! 轰! 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恐怖威压,从他体内轰然爆发! 整个玄冰宗的山门,都在这股怒火之下,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随时都要崩塌! 三长老被这股威压直接掀飞,狠狠地撞在了大殿的柱子上,当场昏死了过去。 韩厉缓缓地从王座上站了起来。 奇耻大辱! 这简直是玄冰宗立派数千年来,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 派去下界执行净化任务的长老,被人打得像条死狗一样逃了回来! 就连宗主赐下的法宝,都被人给抢了!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挑衅了! 这是在赤裸裸地,打他玄冰宗的脸!打他韩厉的脸! “好……好一个下界的蝼蚁!” 韩厉怒极反笑,脸上露出了狰狞而残忍的笑容。 “既然你这么想死,那本座,就成全你!” “本座要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来自上界的力量!” “本座要让整个下界,都为你的愚蠢和狂妄,付出代价!” 他猛地抬起双手,高举向天! “玄冰无上法!神罚!” “冰——封——大——阵!” 随着他一声怒吼,整个上界的天空,风云变色! 无穷无尽的,精纯到极致的寒冰灵气,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在他的头顶,形成了一个遮天蔽日的巨大漩涡! 漩涡的中心,一枚由无数玄奥符文组成的,巨大无比的冰蓝色晶体,缓缓凝聚成型! 那枚晶体,散发着足以冻结万物的恐怖气息! “降!” 韩厉双手猛然向下一压! 那枚巨大的冰晶,瞬间洞穿了上下两界的空间壁垒,化作一道流光,朝着项渊所在的北疆大地,坠落而去! 他要用无上神通,将整个北疆,连同其中的亿万生灵,全部冻结成永恒的冰雕! …… 镇魔城。 项渊刚刚安顿好魔玉音,城中的魔族士兵也正在清理战场,所有人都还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庆幸之中。 突然! 一股比之前三长老降临时,还要恐怖千倍万倍的,足以让灵魂都冻结的绝对零度,从天穹之上,轰然降临! 所有人,猛地抬头! 第114章 死寂的冰雪世界! 只见天空,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一片诡异的,深邃的冰蓝色! 一个巨大到无法想象的冰蓝色法阵,笼罩了整个北疆的天幕! 法阵的中心,一个散发着灭世气息的巨大冰晶,正在飞速地坠落! 咔!咔!咔! 空气,在这一瞬间,仿佛都被凝固了! 大地之上,一层厚得吓人的冰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蔓延! 河流,瞬间冻结! 山川,瞬间化作冰山! 无数正在逃难的百姓,那些刚刚燃起希望之火的生灵,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在这股恐怖的寒气之下,变成了一座座栩栩如生的冰雕,脸上还保持着死前的惊恐与迷茫。 整个北疆,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变成一片白茫茫的,死寂的冰雪世界! 镇魔城内,更是首当其冲! 那座由“上古聚灵阵”形成的金色光罩,在这股灭世般的寒气冲击之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嗡嗡”声,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暗淡下去! 城内的温度,骤降到了一个凡人根本无法生存的地步! 所有人都被冻得瑟瑟发抖,嘴唇发紫,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天啊!这……这是怎么回事?” “世界末日了吗?” “救命啊!我不想死!” 无尽的恐慌和绝望,如同瘟疫一般,在每一个人的心中蔓延。 就连魔玉音,那张刚刚恢复了一丝血色的俏脸上,也再次变得惨白一片。 “是玄冰宗的宗主……他亲自出手了!” 她的声音,充满了苦涩和无力。 面对这种毁天灭地,如同神罚一般的力量,任何挣扎,都显得那么苍白。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陷入绝望的时候。 项渊的脸上,却依旧平静。 他只是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中那个巨大的冰封法阵,眉头微微皱起。 确实有点麻烦。 不过,也仅仅是有点麻烦而已。 “系统。” 他在心中,冷静地呼唤。 【叮!宿主有何吩咐?】 “动用最高权限,立刻分析眼前这个法阵的能量结构,并找出破解方案。” 【指令已接收!正在扫描‘冰封大阵’……扫描完毕!能量结构分析中……】 【分析完毕!此阵法乃是由上界强者,以自身本源灵力,引动天地法则构建而成。常规手段,无法破解。】 【系统已生成三套反制方案。】 【方案一:消耗一百万养成点,兑换‘太阳真火’,可从内部将其焚毁。】 【方案二:消耗八十万养成点,兑换‘阵法反转核心’,可将其能量反转,攻击其施法者本人。】 【方案三:消耗五十万养成点,兑换稀有级消耗品‘破界符’一张,可无视一切法则,强行撕裂该阵法。】 项渊的目光,直接落在了第三个方案上。 最便宜,也最直接。 虽然五十万养成点,让他也感到一阵肉疼。 那可是他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家底! 但,为了破开眼前的危局,别无选择! “兑换,‘破界符’!” 他毫不犹豫地下达了指令。 【叮!已消耗五十万养成点!恭喜宿主,获得‘破界符’一张!】 下一秒,一张闪烁着璀璨金光,上面刻画着无数神秘符文的古老符箓,出现在了项渊的手中。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将这张符箓,向着天空,猛地抛了出去! “破!” 破界符瞬间化作一道刺目到极致的金色流光,如同一柄开天辟地的神剑,笔直地冲向了天际,狠狠地撞向了那笼罩着整个北疆的,巨大的冰封大阵! 轰隆——!!! 一声仿佛能震碎整个世界的巨响,轰然炸开! 那看起来坚不可摧,蕴含着灭世之威的冰封大阵,在与金色流光接触的瞬间,如同镜子一般,轰然破碎! 一道巨大无比的裂缝,出现在了天空之上! 刺骨的寒气,瞬间消散! 久违的,温暖的阳光,重新从裂缝中洒落,照耀着这片饱受摧残的大地。 危机,解除! 也就在大阵破碎的同一时间。 项渊的脑海中,再次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叮!检测到施法者因阵法被破,心神受创,气息泄露!】 【宿主麾下‘魔玉音’,拥有特殊天赋‘仙闻’,可追踪一切能量气息,是否选择共享该天赋?】 “共享!” 【天赋共享成功!正在锁定目标……锁定成功!】 刹那间,项渊的感知,被无限放大! 他清晰地“看”到了,在那遥远的上界,玄冰宗的大殿之内,那个因为阵法被破而口吐鲜血,气息大乱的宗主韩厉! 一个模糊,却又无比确切的位置信息,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找到了! 项渊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点的弧度。 躲在上界,就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了吗? 上界,玄冰宗。 韩厉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一张脸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阵法被破,他遭受反噬,身受重伤。 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那种被人从下界,隔着无尽虚空,精准锁定的感觉! 奇耻大辱! “宗主!” 几名长老匆忙赶来,看到韩厉嘴角的血迹和萎靡的气息,一个个面色大变。 “区区下界,竟有如此强者?”一名长老惊骇出声。 “强者?”韩厉的眼中,闪过一丝狰狞的怨毒,“不过是只懂蛮力的蝼蚁罢了!他以为破了本座的法阵,就能高枕无忧了吗?” “他错了!” “本座要让他知道,激怒一个上界宗门的代价,到底有多么惨重!” 韩厉的声音,如同从九幽地狱中吹出的寒风,让整个大殿都为之颤抖。 他看向一名心腹长老,下达了冰冷的命令。 “传我法令!” “那个下界蝼蚁,龟缩在他那座乌龟壳里,暂时动他不得!但他的根,在天元国!” “派人去!去天元国的皇都!” “告诉他们,天元国养魔为患,罪该万死!本座给他们一个赎罪的机会!” “交出与魔族勾结的所有人,自废修为,跪地求饶!否则……” 韩厉的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 “屠城!” …… 天元国,皇都。 那座曾经象征着无上权力的雄伟城池,此刻,正沐浴在血与火之中。 第115章 杀了他?太便宜他了。” 玄冰宗的怒火,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数名身穿玄冰宗服饰的弟子,如同天神下凡,降临在了皇都的上空。 他们没有一句废话,直接动手。 恐怖的寒气,席卷了整座城市。 曾经繁华的街道,瞬间被冰霜覆盖。 无数来不及逃跑的百姓,在刺骨的寒气中,化作了一座座冰雕,脸上还凝固着生前的惊恐与错愕。 皇宫的禁卫军,试图反抗。 然而,他们引以为傲的修为,在这些上界强者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的一样。 一名玄冰宗弟子,只是轻轻一挥手。 一道冰蓝色的剑气横扫而过。 数十名精锐禁卫,连惨叫都来不曾发出,便被拦腰斩断,鲜血喷涌而出,又在落地的瞬间,被冻成了猩红的冰块。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单方面的屠杀。 昔日金碧辉煌的宫殿,在狂暴的灵力冲击下,不断地倒塌,化作一片废墟。 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将天空都染成了一片不祥的暗红色。 惨叫声,哀嚎声,建筑坍塌的轰鸣声,交织成了一曲末日的悲歌。 东宫之内,项海整个人都傻了。 他呆呆地看着外面那如同人间地狱般的惨状,身体抖得如同筛糠。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嘴里无意识地喃喃着,脸上血色尽失。 前一刻,他还在为南方藩王联军的叛乱而焦头烂额。 下一刻,一群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神仙,就开始拆他家了! “太子殿下!快跑啊!” “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几名还算忠心的护卫,冲了进来,架起早已吓得腿软的项海,就往宫外冲。 可整个皇都,都已化作一片火海。 哪里还有什么安全的地方? 项海在护卫的簇拥下,狼狈不堪地在废墟中穿行,昔日那身华贵的太子蟒袍,此刻沾满了灰尘与血污,发冠歪斜,披头散发,像极了一条丧家之犬。 就在他们慌不择路,试图逃出城门的时候。 一小队骑着狰狞魔狼的魔族斥候,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为首的魔族百夫长,看着眼前这个狼狈不堪,却穿着太子服饰的男人,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抓住他!” 几名护卫还想拼死抵抗,却被那几头魔狼,轻而易举地撕成了碎片。 项海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一股骚臭的液体,从他的裤裆里,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他彻底吓尿了。 “别……别杀我!” “我……我是太子!我可以给你们好多好多的钱!好多好多的女人!” 他涕泗横流,拼命地向后挪动着身体,向着这些他曾经视之为猪狗的魔族,苦苦哀求。 皇子的尊严?未来的皇帝? 在死亡的恐惧面前,这些东西,一文不值! 魔族百夫长发出一阵不屑的冷笑,一挥手,两名士兵上前,像拖死狗一样,将项海捆得结结实实,扔到了魔狼的背上。 …… 消息,很快传回了镇魔城。 当听到项海被活捉的消息时,正在处理伤员的魔玉音,身体猛地一震。 她的眼中,瞬间闪过一抹压抑不住的,嗜血的红光! 一股冰冷而狂暴的魔气,从她体内不受控制地逸散出来,让周围的几名魔族士兵,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项海! 天元皇室! 就是这些人,将她的族人,当做牲畜一样,驱赶,屠杀! 就是这些人,将她逼入绝境,让她受尽了屈辱! 血债,必须用血来偿!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杀意,快步走到了项渊的面前,单膝跪地。 “大人!” “属下请命,将项海交由我来处置!”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属下要亲手,了结这个罪魁祸首!用他的血,来祭奠我那些惨死的族人!” 项渊看着她那双充满了仇恨的眼睛,没有立刻回答。 他知道,魔玉音心中压抑了太多的仇恨。 如果不让她释放出来,迟早会成为心魔。 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 “可以。” “多谢大人!” 魔玉音的脸上,露出一抹残忍而快意的笑容。 她站起身,转身走向了关押项海的临时囚牢。 囚牢内,项海被铁链捆绑在木桩上,浑身瑟瑟发抖,脸上写满了恐惧。 当他看到魔玉音缓步走来时,瞳孔猛地一缩。 他认得这个女人! 就是这个魔族的女军师,和项渊那个小畜生联手,把他害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你……你想干什么?”项海色厉内荏地尖叫道。 魔玉音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冰冷的魔气,开始在她的指尖,缓缓凝聚。 那股森然的杀意,让项海亡魂皆冒。 “不!你不能杀我!” “我是天元国的太子!你杀了我,我父皇不会放过你的!” “住手!” 就在魔玉音即将动手的那一刻,项渊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 魔玉音的动作一滞,不解地回头看向项渊。 “大人?” 项渊缓缓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像条死狗一样,瘫在地上的项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杀了他?” “太便宜他了。” 项渊的声音,很平静,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寒意。 他走到项海的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你想死?” “我偏不让你死。” “我要让你活着,好好地活着,亲眼看着,你引以为傲的天元国,是如何一步步走向覆灭的。” “我要让你亲眼看着,你所珍视的一切,是如何被我,一点一点地,碾得粉碎!” 说完,他不再理会项海那张惊恐到扭曲的脸,转身对魔玉音说道:“把他带到镇魔城最深的地牢里,关起来。” 地牢,阴暗,潮湿。 项海被铁链穿透了琵琶骨,死死地锁在墙壁上。 剧烈的疼痛,让他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项渊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知道吗?就在刚刚,你的皇都,被一群自称‘玄冰宗’的人,给屠了。” “你的父皇,你的母后,你那些兄弟姐妹,现在,估计都已经变成了一地的碎肉。” 第116章 你骗我!你在骗我! 项渊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项海的心上。 “不……不可能!你骗我!你在骗我!”项海疯狂地嘶吼着,状若疯魔。 “骗你?” 项渊轻笑一声,一挥手,一面由水汽凝聚而成的镜子,出现在了项海的面前。 镜子中,清晰地映现出天元皇都那片火海废墟的惨状。 残垣断壁,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的天元国。” “而你,将作为天元国灭亡的,唯一的见证者,永远地被囚禁在这里。”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老死。” “你将在这里,亲眼见证一个崭新的帝国,在我手中,冉冉升起!” 项渊的话,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彻底击溃了项海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他看着镜子里的画面,又看了看眼前这个如同魔神般的九弟。 无尽的悔恨,恐惧,绝望,如同潮水一般,将他彻底吞没。 他完了。 他的一切,都完了。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充满了绝望和痛苦的哀嚎,响彻了整个地牢。 东海之滨。 一座由整块巨大珊瑚雕琢而成的水晶宫殿内,气氛凝重。 东海国主敖广,正焦急地来回踱步,他那张粗犷的脸上,写满了惊恐与不安。 “天元国……就这么完了?” “皇都被人屠了?连太子都被魔族抓走了?” 一个个惊人的消息,如同惊涛骇浪,不断冲击着他的神经。 前段时间,他还想着趁天元国内乱,派水师去捞一笔。 可现在看来,那块肥肉,不是一般的烫手,而是能把人活活烧死的烙铁! 尤其是那个突然冒出来的,自称“玄冰宗”的上界势力,更是让他寝食难安。 连强大的天元国,在他们面前都如同蝼蚁一般,说灭就灭。 他小小的东海国,又拿什么去抵挡? “父王,您不必如此惊慌。” 一道清脆悦耳,却又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的声音,从珠帘后传来。 只见一名身穿碧波流仙裙,容貌绝美,气质空灵的少女,缓缓走了出来。 她便是东海国最受宠爱,也最聪明的公主,敖芯。 “芯儿,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不慌?”敖广看到女儿,语气稍缓,但依旧充满了忧虑,“那玄冰宗,可是上界仙人!我们凡人,如何是他们的对手?” “父王,您说的没错,以我们一国之力,确实无法与上界抗衡。” 敖芯走到一副巨大的海图前,那双如同黑宝石般明亮的眼眸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但,有人可以。” 她的纤纤玉指,轻轻点在了海图上,一个位于大陆北疆的城市。 镇魔城! “你是说……项渊?”敖广的眉头,紧紧皱起,“那个天元的九皇子?他虽然有些手段,但终究是凡人之躯,难道还能与仙人抗衡不成?” “父王,您得到的消息,已经过时了。” 敖芯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根据我安插在北方的密探回报,玄冰宗最初降临的目标,并非天元皇都,而是镇魔城。” “结果呢?玄冰宗派出的长老,被项渊一拳从天上打了下来,狼狈逃窜!” “就连玄冰宗宗主亲自出手,布下的覆盖整个北疆的‘冰封大阵’,也被项渊用不知名的手段,强行撕裂!” “什么?!” 敖广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一拳打飞上界仙人? 硬刚宗主级的神罚大阵? 这……这还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父王,乱世之中,想要生存,就必须懂得审时度势,更要懂得投资。”敖芯的声音,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断。 “如今的天元大陆,天元皇室已是过去式,南方藩王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玄冰宗残暴嗜杀,不得人心。” “唯一有能力,也有潜力,能在这场乱世中笑到最后的,只有一个人。” “项渊!” “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龟缩自保,而是主动出击,在项渊最需要帮助的时候,送上我们的诚意,与他结成最牢固的联盟!” “这既是自保,也是一场豪赌!赌赢了,我东海国,将能获得前所未有的地位和安宁!” 敖广看着自己这个智谋超群的女儿,心中的震撼,久久无法平息。 他沉默了良久,终于下定了决心。 “好!就按你说的办!” “芯儿,你需要什么,父王全都给你!” “我需要‘金风珠’,以及您最信任的使者。”敖芯的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 镇魔城。 项渊正在听取萧振海汇报城池的重建工作。 玄冰宗的那一记神罚大阵,虽然被他强行破开,但逸散的寒气,依旧对北疆的生态造成了不小的破坏。 许多土地被冻结,短时间内无法耕种,这对于严重依赖农业的临海城来说,是个不小的麻烦。 就在他思索对策的时候,一名斥候匆匆来报。 “启禀大人!城外来了一名自称东海国使者的人,指名要见您,还说带来了东海国的至宝,作为联盟的诚意!” “东海国?” 项渊的眉头,微微一挑。 这群渔夫,消息倒是挺灵通。 “让他进来。” 片刻之后,一名气质儒雅,不卑不亢的中年男子,走进了议事大厅。 他对着项渊,恭敬地行了一礼。 “东海国使臣,参见九殿下。” “不必多礼。”项渊淡淡地说道,“说吧,你们东-海国,想做什么。” 使者没有绕圈子,直接开门见山。 “我家公主殿下说,唇亡齿寒。上界势力,是天下所有生灵共同的敌人。我东海国,愿与殿下结成攻守同盟,共抗强敌!” 说着,他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锦盒,双手奉上。 “此乃我东海国镇国之宝‘金风珠’,蕴含着最纯粹的巽风之力,能吹散世间一切阴寒邪祟。我家公主说,此物,或许能对殿下有所帮助。” 项渊的目光,落在了那个锦盒之上。 第117章 雪中送炭 他的神识,瞬间就感知到了其中蕴含的那股磅礴而精纯的风系能量。 好东西! 这东海国的公主,倒是有几分魄力。 雪中送炭,可比锦上添花,要珍贵得多。 “系统,分析这颗珠子的能量,能否用来清除北疆残留的玄冰寒气?” 【叮!扫描中……分析完毕!‘金风珠’内含高纯度风元素本源,与玄冰寒气属性相克。只需将其能量引导释放,便可轻易中和残留寒气,并改善土质,使其恢复生机!】 项渊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 他接过锦盒,打开。 一颗通体碧绿的珠子,正静静地躺在锦盒之中。 珠子表面,有无数肉眼几乎无法看见的细小风旋在环绕、生灭,散发着一种柔和却又充满生机的光芒。 项渊伸手,将这颗金风珠托在掌心。 触手温润,一股纯粹到了极点的力量感顺着掌心传来。 他没有犹豫,催动体内奔腾的灵力,缓缓注入其中。 嗡——! 一声轻鸣,仿佛来自远古的风神苏醒! 金风珠在他掌心瞬间光芒大放,璀璨的碧绿光华,几乎将整个议事大厅都染成了一片翡翠之色! 东海国使者被这光芒刺得下意识闭上了眼,只感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从项渊身上轰然爆发! 下一刻,一股温暖而浩荡的狂风,以镇魔城为中心,向着整个北疆,向着四面八方,悍然席卷而去! 这风,不是凡风! 它吹过被玄冰宗之力冻结的江河! “咔嚓!咔嚓咔嚓!” 厚达数丈的坚冰之上,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随即轰然炸裂!冰块消融,化作白色的蒸汽升腾,下方被禁锢已久的河水,再次发出了欢快的咆哮,奔腾不息! 这风,吹过被厚厚霜铠覆盖的土地! 那足以冻死一切生机的冰层,在这股神风的吹拂下,竟直接被气化、蒸发!坚硬的冻土迅速变得湿润、松软,甚至有无数嫩绿的草芽,违背了时节,迫不及待地从泥土里钻了出来,为死寂的大地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绿纱! 这风,更是吹过了那些被玄冰宗布下的,零星散布在北疆各处,用来监视和骚扰的隐秘阵法! 那些由冰冷符文构成的阵基,在这股纯粹到极致的巽风之力冲刷之下,连一个呼吸都没能撑住,便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寸寸碎裂,彻底消散于无形! 仅仅是片刻功夫! 肆虐北疆,让无数人束手无策的玄冰寒气,被一扫而空! 风停。 光歇。 金风珠恢复了原本的温润,静静躺在项渊掌心。 议事大厅内,死一般的寂静。 东海国使者张大了嘴巴,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他看到了什么? 公主殿下将镇国之宝送来,是希望此物能“有所帮助”。 可谁能想到,这位九殿下,竟能将金风珠的威力,催发到如此神鬼莫测的境地! 公主殿下说,此物或许能“有所帮助”。 帮助? 这他妈叫帮助? 这叫神迹! 东海国使者脑子里“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和敬畏,抖得不成样子。 “殿……殿下……神威!” 这已经不是凡人的力量! 这是行走在人间的神明! 他们东海国,赌对了! 不,是血赚! 项渊摊开手掌,将那颗光华内敛,恢复了温润的金风珠,随手抛还给了使者。 “东西不错。” 使者手忙脚乱地接住,那颗珠子此刻在他手中,仿佛有千钧之重。 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项渊。 “回去告诉你家公主。” 项渊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 “这个盟,我结了。” 使者闻言,心中狂喜,刚要开口谢恩。 项渊却话锋一转,继续补充。 “另外,我临海城,需要一支能打的水师。” 项渊的声音不重,却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使者心头。 使者猛地抬起头,狂喜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项渊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你知道的,海岸线太长,总有些不长眼的东西,喜欢蹦出来碍事。” “我很烦。” 使者脑子嗡的一声,瞬间明白了项渊的言外之意! 这哪里是需要水师守护海岸线! 分明是要一支能跨海征伐的无敌舰队,清扫那些敢于冒犯的“东西”! 东海国以水师立国,这正是他们的长处! 项渊这是在给东海国一个递上投名状的机会! 使者心中再无半点犹豫,正要表态。 项渊却摆了摆手,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作为回报。” 他的声音顿了顿。 “只要我项渊还在一天,这片天下,便没人敢再动你们东海国分毫。” “上界来的,也不行。” 轰! 最后五个字,彻底击溃了使者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不受上界侵扰! 这是何等霸道的承诺! 这是东海国历代先君,耗尽心血都无法企及的奢望! 而现在,这位九殿下,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许诺了! 使者激动得浑身剧烈颤抖,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是将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砰!砰!砰! “殿下……殿下再造之恩!” “我东海国……愿为殿下之矛,为殿下之盾!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 夜。 深沉如墨。 镇魔城的城墙上,项渊负手而立,晚风拂过,带着一股新生的草木清香。 整个北疆的空气,都变得不一样了。 玄冰宗。 韩厉。 项渊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念出这个名字。 一个传承千年的上界宗门,在北疆苦心经营百年的根基,被自己弹指间抹得一干二净。 那位玄冰宗主,此刻怕是已经气得发疯了吧? 项渊的脸上,没有半点轻松。 玄冰宗,只是第一个跳出来的而已。 他抬起头,望向那片被洗净了寒霜,显得格外清朗的夜空。 上界…… 呵呵。 不知道天上,还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这片刚刚恢复生机的大地。 第118章 更高层次的世界 等着他露出破绽,然后一拥而上,将他撕成碎片。 项渊嘴角扯出一个无声的弧度。 来。 都来。 老子等着。 他阖上眼。 “仙闻”天赋发动。 意识瞬间穿透云霄,触碰到上界那个模糊的坐标。 也就在这时,一缕极细微,却带着全然依赖的熟悉气息,缠上了他的感知。 是魔玉音。 小丫头睡得正香,呼吸匀称。 可紧接着,另一种心悸感毫无征兆地袭来。 刺骨的寒意,并非来自脚下这座孤城,也不是来自那个隐藏在暗处的韩厉。 而是来自……头顶。 那片他刚刚用“仙闻”窥探过的上界! 项渊猛地睁眼。 他抬头,夜幕漆黑,沉甸甸地压在城池上空。 “拜访”? 呵,下次去,可就不是拜访那么简单了。 念头落定,他身影一晃,已从城头消失。 再出现时,人已立在城主府议事大厅的正中央。 “来人!” 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抗拒的穿透力,瞬间覆盖了整座城主府。 死寂。 几个呼吸后,大厅外传来两阵脚步声。 一阵轻盈急促,哒、哒、哒…… 另一阵则沉重有力,却同样在飞奔,咚咚咚! “吱呀——” 门被猛地推开。 当先一人,正是魔玉音。 她刚沐浴过,换下了一身冰冷的铁甲,只着一袭寻常的紫色长裙,长发披肩,少了几分沙场的铁血,多了几分江南女子的温婉。 看见大厅中央那道熟悉的身影,她紧绷的神情瞬间一松,眼底漾开一抹纯粹的喜悦。 “大人。” 跟在她身后的,是临海城总负责人萧振海。 他眼窝深陷,布满血丝,显然是连轴转了好几天,可那双脚踏进门槛时,却虎虎生风,整个人亢奋得像一团火。 北疆大胜,百废待兴,他有的是用不完的力气。 他喘着粗气,拱手一拜,声音却洪亮。 “大人!这么晚了,出什么事了?” 项渊没理会他们的问候,甚至没回头。 他径直走向大厅中央那副巨大的沙盘,上面是整个北疆的缩影。 他的手指,重重地落在了沙盘的某一个点上。 项渊的手指,落在了沙盘之上。 这沙盘,是萧振海耗费无数心血之作,大到山川走向,小到一处隘口,都分毫不差。 然而项渊的手指,却无视了这些精细的标注。 指尖从北疆临海城,拖出一条冰冷的直线,横贯整个天元国,直抵最南端的藩王封地。 一条线,将他们浴血奋战夺下的一切,都囊括其中。 然后,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们现在要面对的,已经不是天元国内这帮土鸡瓦狗。” “也不是北边那些只会冲杀的魔族蠢货。” 项渊的指尖在沙盘上轻轻一点,发出沉闷的笃声。 “我们的敌人……” 他顿了顿,抬眼看着面前的两人。 “来自天上。” 天上? 这两个字,像一道九天玄雷,劈得魔玉音和萧振海脑中一片空白。 萧振海脸上那股打了胜仗的亢奋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熬了数个日夜的疲惫和茫然。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魔玉音刚刚松弛下来的身体,重新绷紧。 那袭紫裙带来的温婉荡然无存,她仿佛又变回了那个身披冰冷铁甲,随时准备赴死的女将军。 那段不久前才经历的噩梦,被这两个字瞬间唤醒。 那座从天而降的冰山,那几乎将整个北疆化为死地的刺骨寒气,那眼睁睁看着战友被冻成冰雕的无力…… 那不就是“天上”来的吗?! “又……又来了?” 萧振海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每一个字都透着一股发自骨髓的恐惧。 “不。” 项渊收回手,负手而立。 “这次来的,可比玄冰宗那帮废物,要麻烦多了。” “大人,您的意思是……还会有像玄冰宗那样的敌人,降临?”魔玉音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 “不是可能,是一定会。”项渊的回答,斩钉截铁,“而且,下一次来的敌人,只会比玄冰宗更强,更难对付。” “我们不能总是被动地挨打,等着别人把刀架在脖子上,才想着反抗。” 项渊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了临海城的位置上。 “我要在这里,建造一个,足以抵御,甚至反击上界入侵的,超级壁垒!” 他的话,让萧振海倒吸了一口凉气。 反击上界? 这……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凡人,真的可以做到吗? 然而,看着项渊那平静而自信的侧脸,他心中的那点疑虑,瞬间烟消云散。 这位大人,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他说能,就一定能! “系统,调出‘对界反制体系’的建造方案。”项渊在心中,对系统下达了指令。 【叮!指令确认!正在生成‘对界反制体系’基础方案……】 【方案生成完毕!】 下一刻,一副无比宏大,无比复杂的立体阵图,在项渊的脑海中轰然展开。 这个所谓的“对界反制体系”,分为三大核心模块。 【模块一:苍穹天幕(防御系统)】 【介绍:以‘上古聚灵阵’为核心,融合至少三十六种稀有天地灵物,构建覆盖整个北疆的超巨型复合能量护盾。可自动识别敌意目标,抵御能量冲击、物理打击、法则侵蚀等多种攻击模式。完全建成后,可抵挡上界‘真仙’级强者全力一击!】 【模块二:诛仙神矛(攻击系统)】 【介绍:建造三座‘纯阳雷能塔’,引九天神雷之力为源,以‘金风珠’为增幅核心,可凝聚‘破界雷矛’。锁定目标后,可无视空间壁垒,对上界目标进行精准打击!单次攻击威力,足以重创‘真仙’级强者!】 【模块三:洞察之眼(预警与锁定系统)】 【介绍:以宿主麾下‘魔玉音’的‘仙闻’天赋为基础,建造‘虚空道标塔’。可全天候监控空间波动,提前预警高维入侵。并可反向追踪敌人气息,为‘诛仙神矛’提供精准坐标锁定!】 看着脑海中这三大模块的介绍,项渊的心中,也是掀起了一丝波澜。 这已经不是凡间的技术了。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弑神之武! 但是,当他看到系统列出的,那长得吓人的材料清单和养成点需求时,他的眉头,还是忍不住皱了起来。 “建造‘苍穹天幕’,需要‘九天息壤’、‘星辰精金’、‘地心火莲’……共计三十六种天材地宝,预计消耗养成点三百万!” 第119章 九百万养成点! “建造‘诛仙神矛’,需要‘紫霄神雷木’、‘太乙精金’……预计消耗养成点五百万!” “建造‘洞察之眼’,相对简单,但核心材料‘虚空石’极为罕见,预计消耗养成点一百万!” 总计九百万养成点! 还有一大堆听都没听过的神仙材料! 项渊看了一眼自己那因为兑换“破界符”而大幅缩水的养成点余额。 【当前养成点:75万】 杯水车薪! “系统,这些材料,在天元大陆,能找到吗?” 【叮!正在进行数据检索……检索完毕!】 【清单中的大部分材料,天元大陆均有产出,或存在于某些势力的宝库之中。但分布极为零散。】 【根据数据显示,南方各大藩王,占据了天元国最富庶的土地数百年,其家族宝库中,有极大概率,存有清单上超过百分之七十的材料!】 看到这条信息,项渊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了然的笑意。 瞌睡又有人送枕头了。 他抬起头,看向地图上,那片代表着南方藩王势力的区域。 那群各自为政,烧杀抢掠,把整个南方搅成一锅粥的土皇帝们。 在项渊的眼中,他们已经不再是叛军。 而是一个个,行走的,巨大的,移动宝库! “萧振海。” “属下在!” “从今天起,临海城所有工厂,全力运转!武器,铠甲,丹药,军粮,不计成本,给我以最快的速度生产出来!” “魔玉音。” “属下在!” “点齐你麾下所有魔族精锐,三日之内,我要看到一支能踏平整个南方的无敌之师!” 项渊的声音,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霸道。 “另外,传我的命令给东海国。” “让他们立刻出动所有主力战舰,封锁南方所有港口,切断藩王联军的一切海上退路和补给!” “我要让整个南方,变成一座巨大的,插翅难飞的牢笼!” 一道道命令,从项渊的口中,冷静而清晰地发出。 一场即将席卷整个大陆的风暴,就此拉开了序幕。 魔玉音和萧振海,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彻底沸腾了起来! 统一大陆! 这在以前,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而现在,在项渊的带领下,这个宏伟的目标,显得如此的触手可及! “遵命!” 两人齐声应道,声音铿锵有力,充满了无尽的战意。 他们转身,快步离去,准备执行项渊的命令。 议事大厅内,再次恢复了安静。 项渊看着那片广袤的南方疆域,脸上没有任何的波澜。 对于他来说,这并不是一场战争。 这只是一场,最高效的,资源回收行动而已。 那些藩王,那些所谓的枭雄。 他们辛辛苦苦,搜刮了数百年的财富,积攒了数代人的家底。 最终,都将成为他项渊,用来对抗上界,建造弑神壁垒的,第一块基石。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的空间,看到了上界,玄冰宗大殿内,那个正在暴怒咆哮的宗主韩厉。 也看到了,那片更遥远的,隐藏在无尽星空深处的,更加恐怖的未知存在。 项渊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别急。” “等我收完了这些‘利息’,就轮到你们了。” 南方,云州城。 这里曾是天元国最繁华的商业重镇之一,但此刻,却成了藩王联军的临时大本营。 帅帐之内,酒气冲天。 为首的青州王李乾,正举着一个巨大的金杯,满面红光地对着下方的众藩王大笑道: “哈哈哈!诸位,天助我也!真是天助我也啊!” 就在半个时辰前,他们收到了来自皇都的,最“新”的消息。 皇都被一股神秘势力夷为平地,皇帝和皇后,连同那些皇子公主,死伤殆尽,连那个愚蠢的太子项海,都被魔族给活捉了! 天元皇室,名存实亡! 这个消息,让所有藩王,都陷入了狂喜之中。 他们原本还担心,自己“清君侧”的旗号打出去,会遭到皇室的疯狂反扑,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血战。 可谁能想到,他们的大军还没开到皇都,他们的敌人,就自己没了! 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李兄说的是啊!我们正愁找不到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入主皇都,这下好了,整个皇室都没了!这天下,不就是我们兄弟的了吗?”脾气火爆的靖南王,一饮而尽杯中酒,兴奋地吼道。 “没错!国不可一日无君!我们应该立刻进军皇都,稳定局势,然后……再推举一位德高望重之人,登基为帝!”平西王意有所指地看向李乾,脸上满是谄媚的笑容。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个“德高望重”的人,除了实力最强的青州王李乾,还能有谁? 李乾听着众人的吹捧,脸上的笑容愈发得意,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身穿龙袍,君临天下的辉煌场景。 他们完全没有去思考,那股能轻易屠灭皇都的“神秘势力”,究竟是什么来头。 在他们这些坐井观天的藩王看来,无非就是北方的魔族,趁着内乱,侥幸得手罢了。 区区魔族,等他们整合了整个天元国的力量,挥师北上,踏平他们,还不是易如反掌? 他们沉浸在即将登临权力之巅的美梦之中,对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一无所知。 就在帅帐内一片欢声笑语,众人开始商议着如何瓜分未来的权力蛋糕时。 一名斥候,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写满了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惊恐。 “报……报!!” “大帅!不好了!不好了!” 李乾正在兴头上,被人打断,顿时脸色一沉,怒喝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有什么事,慢慢说!” 那名斥候“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因为恐惧而剧烈地颤抖着。 “我们……我们的后方……我们所有的粮仓……在半个时辰之内,全部……全部被烧了!” “轰!” 这个消息,如同一道晴天霹雳,瞬间让整个帅帐,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藩王的笑容,都凝固在了脸上。 “你说什么?!”李乾一把揪住那名斥候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双目赤红,“几十座粮仓,分布在数百里之内,怎么可能在半个时辰之内,全部被烧毁?!你他娘的在跟本王说梦话吗!” 第120章 谁在背后搞鬼?! “千……千真万确啊大帅!”斥候吓得魂飞魄散,“敌人……敌人好像对我们所有的布防都了如指掌!他们出动了无数小股的精锐骑兵,行动快如鬼魅,不与我们的大军交战,专门绕后,精准地摧毁了我们所有的补给点!”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靖南王咆哮道,“我们的布防图,乃是最高机密!敌人怎么可能知道得这么清楚!”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 又一名传令兵,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带来了一个更加致命的噩耗。 “报!大帅!东海之上,突然出现了一支庞大到遮天蔽日的不明舰队!我们停靠在各大港口的所有船只,全部被击沉!南方……南方所有的港口,都被彻底封锁了!” 如果说,粮草被烧,是断了他们的根。 那么,港口被封,就是彻底断了他们的所有退路和经济命脉! 藩王联军,瞬间从一支气势汹汹的虎狼之师,变成了一支被困在牢笼里的,断了粮的孤军! “是谁?!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李乾状若疯虎,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他想不通!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诡异了! 对方的每一步,都像是经过了最精密的计算,招招都打在他们最致命的软肋上! 这根本不像是凡人能拥有的手笔! 这是一种,来自更高维度的,降维打击! 就在所有人都陷入了混乱和恐慌的时候。 大地震动了起来。 “咚!咚!咚!” 一阵整齐划一,沉重如山岳的脚步声,从远方的地平线上,缓缓传来。 每一个鼓点,都仿佛重重地敲击在所有人的心脏之上,让他们感到一阵窒息。 众藩王冲出帅帐,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远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道黑色的洪流。 那是一支军队。 一支他们从未见过的,武装到牙齿的,散发着冰冷杀气的钢铁雄师! 每一个士兵,都身穿着漆黑如墨的制式重甲,手持着闪烁着寒光的狰狞兵器。 他们的军容,整齐得可怕,仿佛不是由一个个活生生的人组成,而是一台正在缓缓开动的,冰冷的战争机器! 在这支大军的最前方,一名身穿紫色战甲,骑着一头狰狞魔狼的女子,静静地伫立着。 她的身姿曼妙,面容绝美,但那股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如同实质般的魔气和杀意,却让所有看到她的人,都感到一阵从灵魂深处传来的战栗! 是她! 魔族的女军师,魔玉音! “是……是项渊的人!”李乾的牙齿,都在打颤。 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明白,屠灭皇都的,根本不是什么侥幸得手的魔族大军! 而是那个一直被他们所有人忽略的,盘踞在北疆的,天元九皇子,项渊! 那个他们眼中的丧家之犬,在他们做着皇帝梦的时候,已经悄无声息地,将屠刀,架在了他们所有人的脖子上! “稳住!都给我稳住!”李乾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拔出腰间的宝剑,厉声吼道。 “我们有三十万大军!他们不过区区数万!给我冲!碾碎他们!” 他很清楚,现在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唯有拼死一战,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然而,面对着冲锋而来的藩王联军。 魔玉音的脸上,只露出了一丝冰冷的,如同看死人一般的怜悯。 她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放。” 一个冰冷的字,从她口中吐出。 下一秒。 在她身后的钢铁洪流之中,数千名魔族士兵,同时举起了一种造型奇特的,巨大的臂弩。 咻!咻!咻!咻!咻! 上万支被项渊改良过的,刻画着破甲符文的特制弩箭,如同黑色的死亡风暴,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瞬间覆盖了整个战场! “噗!噗!噗!噗!” 血肉横飞! 那些自以为精锐的藩王士兵,他们身上那引以为傲的铠甲,在这些恐怖的破甲神弩面前,脆弱得就像是纸糊的一样! 一轮齐射! 仅仅只是一轮齐射! 冲在最前面的数万藩王联军,就像是被割倒的麦子一样,成片成片地倒下! 惨叫声,哀嚎声,瞬间响彻了整个云州平原! 这,根本不叫战争。 这叫,单方面的屠杀! 整个战场,变成了一座血腥的屠宰场。 藩王联军的士气,在第一轮齐射之下,就彻底崩溃了。 他们看着前方那片被瞬间清空的死亡地带,看着那些同伴身上那一个个狰狞的血洞,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恐惧和绝望。 这还怎么打? 他们连敌人的边都摸不到,就要被射成筛子! “不准退!谁敢退,杀无赦!” 李乾双目欲裂,疯狂地嘶吼着,亲手斩杀了几名转身逃跑的士兵,试图稳住即将崩溃的军心。 他知道,一旦阵型乱了,他们这三十万大军,就会变成三十万只待宰的羔羊! “擒贼先擒王!随我冲!杀了那个女魔头!” 李乾怒吼一声,将自身宗师巅峰的实力,催动到了极致! 一股雄浑的罡气,从他体内爆发开来,形成了一道肉眼可见的护盾。 他像一头发狂的猛虎,顶着漫天箭雨,带着身边最精锐的数百名亲卫,直奔魔玉音的中军大帐,杀了过去! 他想用一场斩首行动,来扭转这必败的战局! 然而,他的一切行动,都在系统的实时监控之下。 看着那道在箭雨中左冲右突,不断靠近的身影。 魔玉音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 她甚至收起了指挥的旗帜,只是静静地坐在魔狼的背上,仿佛在等待着猎物,自己走进陷阱。 终于,李乾突破了箭雨的封锁,带着仅剩的几十名亲卫,杀到了魔玉音的面前! “妖女!受死!” 李乾怒目圆睁,手中宝剑发出一声嗡鸣,一道长达十丈的凌厉剑气,携带着开山裂石之威,狠狠地斩向了魔玉音! 面对这石破天惊的一剑。 魔玉音,终于动了。 她没有躲闪,甚至没有拔出腰间的佩剑。 她只是缓缓地,抬起了自己那只白皙如玉的,纤细的手掌。 一股深邃到极致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芒的紫色魔气,在她的掌心,飞速凝聚! 第121章 快到极致 “轰!” 那道霸道绝伦的剑气,狠狠地劈在了那只看起来无比脆弱的手掌之上。 然而,预想中血肉横飞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李乾那足以斩断山岳的剑气,在接触到那团紫色魔气的瞬间,就像是泥牛入海,瞬间被吞噬得一干二净,连一丝涟漪都没能激起! “什么?!” 李乾的瞳孔,猛地收缩到了极致! 他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他的全力一击,竟然被对方,如此轻描淡写地,徒手接下了?! 不等他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魔玉音的身影,鬼魅般地从魔狼背上一闪而逝。 下一秒,她已经出现在了李乾的身前。 快! 快到极致! 李乾的神经,根本无法反应过来! 他只看到一只缭绕着紫色魔气的手掌,在他的视野中,越放越大,最后,轻轻地,印在了他的胸口。 “砰!” 一声闷响。 李乾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阴冷而狂暴的力量,瞬间冲入了他的体内! 他身上的护体罡气,如同鸡蛋壳一般,应声破碎! 他体内的经脉,仿佛被万千钢针穿刺,寸寸断裂! “噗!” 一大口鲜血,混合着内脏的碎片,从他口中狂喷而出! 他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倒飞了出去,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将地面都砸出了一个浅坑。 一掌。 仅仅一掌。 战场上所有的喧嚣,所有的嘶吼,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死寂。 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无数藩王联军的士兵,动作僵在了原地。 有人手里的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自己却毫无察觉。 他们眼睁睁看着那个无敌的身影,那个被他们奉若神明的统帅,被人一巴掌拍飞,砸进地里,没了动静。 信仰,碎了。 不知是谁,先发出了一声变了调的尖叫。 “李帅……败了!” 这声尖叫,点燃了整个火药桶。 “跑!快跑啊!” “魔鬼!他们是魔鬼!” “我投降!我投降!别杀我!” 恐慌是会传染的瘟疫,瞬间席卷了三十万大军。 阵型?军令?全都不存在了。 士兵们扔掉武器,扒掉碍事的盔甲,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哭喊着,推搡着,向四面八方溃逃。 项渊的魔族大军没有丝毫怜悯。 他们组成一个个绞杀阵型,冷静而高效地追击、包围、收割着溃兵的生命。 屠杀持续了半日。 当夕阳的余晖将大地染成血色时,战场上再也看不到一个站着的藩王士兵。 或死,或降,或被俘。 南方,平定。 项渊踏过满地狼藉,走到了战场中心。 那里,李乾被几根特制的玄铁锁链穿透了琵琶骨,死死地钉在地上。 他浑身浴血,骨骼多处断裂,披头散发,再无半分宗师气度,只剩下一滩烂泥般的绝望。 “哗啦--” 刺穿琵琶骨的玄铁锁链,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 李乾咳出一大口混着泥沙的血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撑起了自己那颗曾经高傲的头颅。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得过分的男人,这个将他毕生心血和荣耀彻底碾碎的男人,喉咙里挤出破风箱般嘶哑的声音。 “项渊……你这个乱臣贼子!你勾结魔族,霍乱天下!你不得好死!” 事到如今,他唯一能做的,也只剩下这无能的咆哮,用那套早已腐朽的君臣大义,来给自己找回一丝可怜的尊严。 项渊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他只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看着脚下这个曾经不可一世,如今却和烂泥没什么区别的失败者。 他甚至轻轻用脚尖,踢了踢旁边一把断裂的佩刀。 那把刀,曾是李乾的。 突然,项渊笑了。 那笑声很轻,却像一把锥子,狠狠扎进了李乾的心里。 “规矩?” 项渊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弧度。 “在我这里,”他缓缓抬起自己的手,握成了拳头,“我的拳头,就是规矩。”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这片死寂的战场。 “你们这些所谓的藩王,盘踞南方,鱼肉百姓,把治下的子民当成猪狗一样圈养的时候,怎么不谈规矩?” “你们拥兵自重,无视朝廷政令,将整个天元国当成你们自家后花园,随意瓜分的时候,规矩又在哪里?” “现在,你输了。” 项渊向前一步,脚尖几乎碰到了李乾的脸。 “成了一条连站都站不起来的狗,反倒想起来,要跟我讲规矩了?” “可惜。” 项渊收回了目光,再也懒得看他一眼。 “太晚了。” 他转身,似乎准备离开。 李乾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他知道,自己的末日到了。 然而,项渊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头也不回地开口。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这么快就死。” “你的命,还有点用。” 项渊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 “把他的脑袋,给我挂在南境最高的城楼上。” “我要让天下所有人都看看,跟我项渊讲规矩,是个什么下场!” 项渊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属于你们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现在,欢迎来到,我的时代。” 说完,他不再理会李乾那张因为绝望和羞辱而扭曲的脸。 他转身,面向那些被俘虏的,数以十万计的藩王降兵,和那些被紧急召集过来的,南方各州郡的官员。 他的声音,通过灵力的加持,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平原。 “从今日起,南方再无藩王!” “所有州郡,由临海城直接管辖!所有苛捐杂税,一律废除!所有藩王家产,全部充公!” “所有降兵,编入工程部队,参与北疆防御工事的建设,将功赎罪!” 他的话,让那些降兵和官员,都愣住了。 不杀他们? 还废除苛捐杂税? 这……这位新的统治者,似乎和他们想象中的暴君,完全不一样? 而那些普通的南方百姓,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更是爆发出了一阵震天的欢呼! 他们被藩王压榨了太久了! 就在项渊准备下达下一步指令,开始全面接收整个南方,清点那些藩王宝库,为自己的“弑神壁垒”计划收集材料时。 第122章 你说完了?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去看那个使者一眼。 他的目光,依旧落在那份物资清单上,仿佛那上面的数字,比眼前这位上界来客,要重要一万倍。 使者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你说什么?” “我说,你,说完了吗?” 项渊缓缓抬起头,终于正视了这个所谓的使者。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天枢院……没听过。” “本来看在你们主动送上门来的份上,想跟你们谈谈。” “不过现在看来,没这个必要了。” 项渊向前踏出一步。 轰! 一股比之前面对玄冰宗时,还要恐怖百倍的,纯粹由肉身气血凝聚而成的威压,轰然爆发! 那名使者脸上的傲慢,瞬间被惊恐所取代! 他骇然地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上界灵力,在这股蛮横到不讲道理的威压面前,竟然被压制得死死的,连一丝都调动不起来! 他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 而是一头,从太古洪荒中走出的,披着人皮的绝世凶兽! “你……你想干什么?!我可是天枢院的使者!” 他色厉内荏地尖叫道。 “噗通!” 项渊什么都没做。 仅仅是威压,就让那名使者的双腿一软,不受控制地,重重跪在了地上!膝盖骨与地面碰撞,发出了清脆的碎裂声! 项渊走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 项渊的声音,平静而淡漠。 “想让我加入你们,也不是不行。” 使者的眼中,闪过一丝劫后余生的希望。 “拿出你们的诚意来。”项渊缓缓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弑神壁垒’计划,还缺三百万养成……不,还缺三十六种天材地宝,清单我稍后给你,三天之内,送到我面前。” “第二,玄冰宗宗主韩厉的项上人头,我要了。” “第三……” 项渊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从今往后,见我,要跪着。” 他看着使者那张因为恐惧和屈辱而扭曲的脸。 “滚回去告诉你们院主,我的条件,就是这样。” “办不到,就准备开战。” “滚!” 项渊只说了一个字。 那个字,不带任何灵力,却像是一道九天神雷,狠狠地劈在了那名天枢院使者的神魂之上! 使者浑身剧烈一颤,那张原本还算俊朗的脸,此刻因为极度的恐惧和屈辱,已经扭曲得不成人形。 他想反驳,想咆哮,想搬出天枢院那足以镇压一方世界的名头来吓唬对方。 可是,在项渊那如同实质般的,纯粹由气血凝聚而成的恐怖威压之下,他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被巨龙盯上的蝼蚁,对方甚至不需要动爪子,仅仅是一个呼吸,就能让他神魂俱灭! 这是什么怪物?! 下界……怎么可能诞生出如此恐怖的存在?! 这根本不符合常理!不符合天道法则! “我……我……” 使者挣扎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他想站起来,想维持自己作为上界来客的最后一丝尊严。 然而,那股无形的威压,却像是一座太古神山,死死地将他压在地上,让他动弹不得分毫。 他带来的那道用以自保的无形屏障,在项渊面前,脆弱得就像是一个肥皂泡。 “看来,你是不想滚了。” 项渊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平淡,却让使者的心脏,猛地一缩。 “不!我滚!我滚!我马上滚!” 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所有的傲慢和屈辱。 使者再也顾不上什么上界使者的体面,他手脚并用,像一条真正的,断了脊梁的狗,连滚带爬地,拼命向后挪动,试图远离那个带给他无尽恐惧的男人。 项渊没有再看他一眼。 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在浪费时间。 他转身,将那份写满了天材地宝的清单,递给了身旁的魔玉音。 “按照这个,去清点藩王联军的所有宝库。” “是,大人!” 魔玉音恭敬地接过,她看着清单上那些闪烁着奇异光泽的文字,心中震撼。 她能感觉到,这张清单上所列的,绝非凡物。 这位大人,所图谋的,远比统一这片大陆,要宏大得多! “萧振海。” “属下在!” “南方所有降兵,全部打散,由我魔族精锐看管,即刻开赴北疆!” “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看到‘弑神壁垒’的雏形!” “遵命!” 萧振海激动得浑身颤抖。 弑神壁垒! 光是听这个名字,就让他热血沸腾! 就在项渊有条不紊地下达着指令,整个南方大陆的权力交接,正在以一种最高效,最铁血的方式进行时。 那个狼狈不堪的天枢院使者,终于爬出了足够远的距离。 他感觉到身上那股山岳般的威压,稍稍减轻了一些。 他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头也不回地,化作一道流光,就要向着天际逃窜! 无尽的怨毒和羞辱,在他的心中疯狂燃烧! 项渊! 你等着! 你给我等着! 今天你施加在我身上的一切,他日,我天枢院,必将千倍万倍地奉还! 本使要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来自上界大势力的怒火! 然而,就在他即将冲上云霄的那一刻。 项渊那如同梦魇般的声音,再次在他耳边响起。 “我让你走了吗?” 使者的身体,在半空中猛地一僵! 他惊恐地回头。 只见项渊不知何时,已经抬起了右手,食指轻轻地对着他所在的方向。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 没有毁天灭地的能量波动。 就是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 下一秒。 “噗!” 一声轻响。 使者的右臂,毫无征兆地,直接炸成了一团血雾! “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响彻云霄! 剧烈的疼痛,让他从半空中直挺挺地坠落下来,再次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他抱着自己空荡荡的右肩,在地上疯狂地翻滚,哀嚎,脸上血色尽失,只剩下无尽的恐惧。 “我说过,让你滚。” 项渊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情感。 “是用你自己的腿,滚回去。” “而不是像只没头苍蝇一样,飞回去。” 第123章 说废就废!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警告。” “再有下次,炸开的,就是你的脑袋。” 说完,项渊收回了手指,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在场的所有人,无论是魔族士兵,还是那些刚刚投降的藩王降兵和官员,看到这一幕,全都吓得噤若寒蝉。 太狠了! 太霸道了! 那可是上界使者啊! 说废就废了!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位新的统治者,根本就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那名使者,此刻已经被彻底吓破了胆。 他看着自己血流如注的肩膀,再也不敢有丝毫的怨恨和侥,幸心理。 他强忍着剧痛,从地上爬起来,用仅剩的左手,捂住伤口,踉踉跄跄地,一步一步,朝着远处的天际线,低着头,屈辱地“滚”了过去。 每一步,都像是在用自己的尊严,去丈量这片曾经被他鄙夷的土地。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 项渊才缓缓收回了目光。 他看向旁边,那个被玄铁锁链钉在地上的李乾。 此刻的李乾,早已没了之前的叫嚣。 他亲眼目睹了刚刚发生的一切,那张脸上,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呆滞的恐惧。 他终于明白,自己招惹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规矩? 天下大义? 在这样的怪物面前,提这些东西,是何等的可笑! “天枢院……听着像个茅房的名字。” 项渊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他身旁的魔玉音和萧振海,都是一愣。 随即,魔玉音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这一笑,如百花盛开,瞬间冲淡了战场上那股凝重肃杀的气氛。 她看着项渊的侧脸,那双美丽的眸子里,异彩连连。 也只有这位大人,才能把上界的大势力,说成是茅房吧。 也只有这位大人,才有这个资格,说这种话! 上界。 天枢院。 与玄冰宗那种建立在冰川雪域之上的宗门不同,天枢院,坐落于一片悬浮在云海之上的仙山群岛之中。 仙鹤飞舞,灵气化雾,无数琼楼玉宇,在云雾间若隐若现,一派仙家气象。 中央主岛,天枢大殿内。 一名身穿星辰道袍,面容古拙,气息渊深如海的老者,正静静地盘坐在蒲团之上。 他便是天枢院的院主,陈玄。 在他的下方,数十名天枢院的核心长老,分列两旁,一个个气息沉凝,皆是上界成名已久的大人物。 大殿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就在刚刚,外门执事孟玄,回来了。 或者说,是“滚”回来的。 当众人看到那个浑身浴血,断了一臂,神魂萎靡,脸上写满了屈辱和恐惧的孟玄时,整个天枢院,都炸开了锅! 奇耻大辱! 这比玄冰宗的三长老被人打回来,还要丢脸! 玄冰宗的三长老,好歹是技不如人,败了。 可他们天枢院的使者,是去“招安”的!是去宣读上界法旨的! 结果,不仅被人当场打断了胳膊,还被人逼着,从下界,一步一步,滚了回来! 这已经不是打脸了! 这是把他们天枢院的脸,按在地上,用脚狠狠地,来回地摩擦! “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 一名脾气火爆的执法长老,猛地一拍桌子,怒发冲冠。 “区区下界蝼蚁,竟敢如此辱我天枢院!院主!请即刻下令,发天枢诛杀令!属下愿亲自带队,将那下界夷为平地,将那狂徒神魂抽出,点天灯一万年!” “没错!必须让他付出血的代价!” “此獠不除,我天枢院颜面何存!” 大殿之内,群情激奋,喊打喊杀之声,不绝于耳。 然而,王座之上的陈玄,却始终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听着孟玄,一字不漏地,复述着项渊提出的那三个条件。 当听到“三天之内,送上三十六种天材地宝”时,他眉头微皱。 当听到“要玄冰宗主韩厉的项上人头”时,他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而当听到最后那句,“从今往后,见我,要跪着”时。 陈玄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饶有兴致的笑容。 他缓缓抬起手,往下压了压。 原本喧闹的大殿,瞬间恢复了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位天枢院之主的身上。 “你们,都觉得,我们应该立刻出兵,去杀了他?” 陈玄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喜怒。 “难道不应该吗?”执法长老不解地问道。 “愚蠢。” 陈玄轻轻吐出两个字。 执法长老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却不敢反驳。 “韩厉为什么会败?”陈玄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因为他傲慢,轻敌,总以为下界之人,皆是蝼蚁,可以随意拿捏。” “结果呢?碰了一鼻子灰,自己身受重伤不说,还把整个玄冰宗的脸,都丢尽了。” “现在,你们想让本座,也去学韩厉那个蠢货吗?” 陈玄站起身,缓缓踱步。 “一个能轻易看破我天枢院布局,一指废掉孟玄,甚至能精准感知到韩厉位置的人,你们真的以为,他只是一个有点蛮力的匹夫?” “他的背后,若是没有我们不知道的底牌,没有足以与我等抗衡的依仗,他敢说出那番话吗?” 陈玄的话,让在场的所有长老,都冷静了下来。 是啊。 那个项渊,表现得太有恃无恐了! 那种自信,根本不像是装出来的。 “那……院主的意思是?”一名长老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的条件,很有意思。” 陈玄的嘴角,勾起一抹深不可测的弧度。 “第一,他要的那些材料,清单拿来我看看。” 很快,孟玄凭着记忆,写下了一份材料清单。 陈玄接过一看,眼中精光一闪。 “九天息壤,紫霄神雷木,虚空石……呵呵,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他要这些东西,可不是为了修炼那么简单。” “他这是想在下界,打造一个,足以威胁到上界的战争堡垒啊!”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第二,他要韩厉的人头。”陈玄继续说道,“这说明,他和玄冰宗,已是不死不休。敌人的敌人,就是可以利用的朋友。” 第124章 心思缜密 “第三,他要我们跪着见他。”陈玄的笑容,愈发玩味,“这是在试探,试探我们的底线和实力。” “一个狂妄,却又心思缜密的对手。” “比韩厉那种只知道打打杀杀的莽夫,要有趣多了。” 陈玄走到大殿中央,看着下界的方向。 “传我命令。” “第一,派人去一趟玄冰宗,告诉韩厉,就说他宗门的法宝冰魄剑,在我们天枢院手上。想要?拿他人头来换。” “第二,从宝库里,取出‘星辰精金’和‘地心火莲’,再备上一份厚礼,给他送下去。” “什么?!” 所有长老,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仅不打,还要给他送礼? “院主,万万不可啊!” “这是在助长他的气焰!” “呵呵。”陈玄冷笑一声,“本座送的,是‘诚意’。” “一份让他无法拒绝的,带着剧毒的诚意。” 他转过头,看向一名负责炼器的心腹长老。 “那块‘星辰精金’里,加一点‘噬魂血咒’,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那名长老闻言,身体一震,随即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属下明白!” 噬魂血咒! 那是一种极其阴毒歹毒的咒术! 无色无形,一旦融入法宝材料之中,被炼化之后,就会潜伏在对方的神魂之内。 施咒者,可随时引动咒术,让对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终神魂被彻底吞噬,沦为一具行尸走肉的傀儡! “他想要材料,我们就给他。” “他想要我们的诚意,我们就给他诚意。” 陈玄的眼中,闪烁着毒蛇般的光芒。 “本座倒要看看,当他辛辛苦苦,将战争堡垒建成的那一天,却发现,那座堡垒,已经成了我们天枢院的囊中之物时,会是怎样一副精彩的表情。” “本座要让他,从希望的巅峰,坠入绝望的深渊!” “这,才叫真正的,诛心!” 三天后。 镇魔城。 项渊统一南方,废掉上界使者一臂的消息,如同十二级的飓风,席卷了整个天元大陆。 天下震动! 无论是龟缩在东海之滨的敖广,还是那些侥幸逃过一劫的南方世家,亦或是那些潜藏在暗处,观望局势的各方势力。 所有人在听到这个消息后,都只有一个反应。 疯了! 这个天元九皇子,绝对是疯了! 那可是上界啊! 是传说中,仙人居住的地方! 他不仅打了,还把人家的使者给废了,更是提出了那等堪称“大逆不道”的条件! 这不是在找死吗? 所有人都以为,接下来,他们将要看到的,会是来自上界势力的,雷霆万钧的,毁灭性的报复。 然而,三天过去了。 预想中的神罚,没有降临。 整个世界,风平浪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就在所有人都感到困惑不解的时候。 一艘由纯白玉石打造,仙气缭绕的华美飞舟,穿破云层,缓缓地,降临在了镇魔城的上空。 飞舟之上,天枢院的旗帜,迎风招展。 这一次,他们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傲慢和敌意。 飞舟停在城外百里,一名新的使者,带着数名捧着锦盒的侍从,步行至城下,恭恭敬敬地,请求觐见。 这番姿态,让所有关注着此地的人,都跌碎了眼镜。 天枢院……服软了? 他们竟然真的,派人来“谈判”了? 议事大厅内。 项渊高坐于主位之上,魔玉音和萧振海,分立左右。 新的天枢院使者,是一名看起来十分和善的白发老者。 他一进大殿,便对着项渊,深深地,行了一个大礼。 “天枢院外事长老,孙淼,参见项渊大人。” 他的姿态,放得极低。 “我家院主说了,孟玄有眼无珠,冲撞了大人,是他咎由自取。为了表示我天枢院的歉意和诚意,院主特命老朽,为大人送来一份薄礼。” 说着,他一挥手,身后的侍从,立刻将手中的数个锦盒,一一打开。 宝光四射! 整个大殿,瞬间被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灵气所笼罩! “此乃‘星辰精金’,是炼制神兵法宝的无上材料。” “此乃‘地心火莲’,蕴含至阳之火,可生死人,肉白骨。” “还有这些,皆是我天枢院珍藏多年的天材地宝,想必,能对大人的宏图大业,有所帮助。” 孙淼满脸堆笑,语气谦卑到了极点。 他相信,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诚意”。 尤其是那块“星辰精金”,更是重中之重! 只要项渊收下,只要他将这块材料炼化,那么,他的一切,都将成为天枢院的掌中玩物! 萧振海看着那些传说中的神物,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有了这些东西,大人的“弑神壁垒”计划,就能大大地推进一步了! 然而,项渊的脸上,却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些所谓的“薄礼”,没有说话。 大殿内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孙淼脸上的笑容,也微微有些僵硬。 “大人……可是对这份礼物,不满意?” “系统。” 项渊在心中,冷静地呼唤。 “分析这些东西。” 【叮!指令接收!正在扫描……扫描完毕!】 【物品分析报告已生成。】 【‘地心火莲’:品质优良,能量纯净,无任何异常。】 【其余天材地宝:均为真品,无异常。】 【‘星辰精金’:品质上乘,但其内部能量核心,被植入了高阶精神咒印——‘噬魂血咒’。】 【‘噬魂血咒’:一种极其歹毒的灵魂控制类咒术。一旦宿主将其炼化,咒印将与宿主神魂绑定。施咒者可随时通过咒印,窃取宿主神魂能量,操控宿主心神,甚至直接引爆咒印,令宿主神魂俱灭。】 【系统评价:一份包裹着蜜糖的,致命毒药。】 看到系统的分析结果,项渊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果然。 和他想的一样。 这帮上界的家伙,就没一个好东西。 玩脏的? “礼物,很不错。” 项渊终于开口了。 孙淼闻言,心中一喜,脸上的笑容再次变得真诚起来。 “大人满意就好!满意就好!” “不过……”项渊话锋一转。 孙淼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第125章 韩厉的人头呢? “我提出的三个条件,你们,似乎只完成了一部分?” “韩厉的人头呢?” “还有,我让你们跪着来见我,你,好像是站着的?” 项渊的声音,陡然转冷! 轰! 一股恐怖的威压,再次降临! 孙淼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只觉得双腿一软,膝盖骨传来一阵剧痛,“噗通”一声,不受控制地,重重跪在了地上! “大……大人息怒!” 孙淼吓得魂飞魄散,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韩厉之事,我家院主已在处理!玄冰宗毕竟是上界大宗,强行攻打,恐引起上界动荡,还请大人,再宽限几日!” “至于下跪之事……是老朽糊涂!是老朽该死!” 他一边说,一边疯狂地用手掌,抽打着自己的脸。 啪!啪!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彻整个大殿。 “是吗?” 项渊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他缓缓从王座上站起,一步一步,走到了孙淼的面前。 他没有理会这个自扇耳光的老者。 而是径直走到了那个盛放着“星辰精金”的锦盒前。 他伸出手,将那块闪烁着星辰光辉,内部却暗藏杀机的金属,拿了起来。 孙淼跪在地上,用眼角的余光,死死地盯着项渊的动作。 他的心脏,在疯狂地跳动! 拿起来了! 他拿起来了! 只要他将灵力探入其中,只要他试图炼化…… 然而,下一秒。 发生的一幕,却让他永生难忘。 只见项渊,拿着那块足以让任何炼器大师都为之疯狂的“星辰精金”,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动作。 他张开了嘴。 然后,像吃一块饼干一样。 “咔嚓”一声,直接咬了下去! 孙淼的眼珠子,瞬间瞪得滚圆,脑子里“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他在干什么?! 他在吃星辰精金?! 这他妈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咔嚓!咔嚓!” 项渊面不改色地,一口一口,将那块坚硬无比的星辰精金,嚼得粉碎,然后,直接咽了下去。 【叮!检测到宿主吞噬‘星辰精金’!】 【正在激活‘万物熔炉’天赋……激活成功!】 【正在解析‘星辰精金’能量……解析完毕!】 【正在剔除杂质……剔除完毕!‘噬魂血咒’已被彻底分解,转化为纯净灵魂能量!】 【叮!恭喜宿主,获得‘星辰本源之力’!肉身强度大幅提升!】 【叮!恭喜宿主,获得纯净灵魂能量!神魂强度大幅提升!】 一股磅礴而精纯的力量,瞬间在项渊的四肢百骸中炸开! 他甚至舒服地,打了个嗝。 “味道,还行。” 项渊擦了擦嘴角,看向了那个已经彻底石化,如同见鬼了一般的孙淼。 “就是里面的那点佐料,放得太少了,不够塞牙缝的。” “滚回去,告诉你们院主。” 项渊的脸上,露出了一抹魔鬼般的笑容。 “他的‘诚意’,我收到了。” “作为回礼,明天这个时候,我会亲自去一趟玄冰宗。” “替他,取了韩厉的人头。” 孙淼的身体,像一滩烂泥,瘫软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他走了。 那个如同魔神般的男人,在留下一句让他神魂俱裂的话后,便转身离去了。 可那句话,却像一道永不磨灭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了他的灵魂最深处。 “他的‘诚意’我收到了。” “作为回礼明天这个时候我会亲自去一趟玄冰宗。” “替他取了韩厉的人头。” 孙淼的牙齿,在疯狂地打颤,发出“咯咯”的声响。 他听到了什么? 这个下界的怪物,不仅看穿了院主的毒计,吃掉了那块下了咒的星辰精金,他……他还要主动杀上上界?去玄冰宗,取宗主韩厉的人头?! 疯子! 这是一个彻头彻彻尾,不讲任何道理,不被任何规则束缚的疯子! 他不是在威胁,不是在恐吓。 从他那平淡到令人发指的语气中,孙淼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在说一件,对他而言,就像是明天要去邻居家串门一样,简单而随意的小事! 这一刻,孙淼心中再也没有了任何算计,任何侥幸。 只剩下一种被巨兽盯上,随时可能被撕成碎片的,最原始的恐惧! 他必须立刻回去! 他必须把这个消息,用最快的速度,带回天枢院! 这个男人,已经不是天枢院可以轻易拿捏,可以随意算计的对象了! 他是一头已经挣脱了所有枷锁的,即将要冲上云霄,搅动整个上界风云的,绝世凶兽! …… 议事大厅内。 项渊看着孙淼连滚带爬,狼狈逃窜的背影,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他转过身,看向魔玉音和萧振海。 “大人,您真的要……一个人去上界?” 魔玉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担忧。 那可是上界!是传说中仙人遍地走,大能多如狗的地方!玄冰宗,更是传承了千年的庞然大物! 即便他们对项渊有着近乎盲目的信任,但一想到项渊要孤身一人,闯入那等龙潭虎穴,她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揪紧了。 “不然呢?” 项渊反问了一句,语气轻松得像是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难道还要带着千军万马,敲锣打鼓地过去?” 他走到那副巨大的北疆沙盘前,目光落在了那个代表着镇魔城的位置上。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项渊的声音,沉了下来。 “天枢院,比玄冰宗,要聪明得多,也阴险得多。” “他们今天送来的‘诚意’,只是第一次试探。下一次,就不知道会是什么更恶毒的手段。” “我们不能总是在自己的地盘上,等着他们出招。” 项渊的手指,在沙盘上,重重一点。 “被动防守,永远都只会挨打。” “我要的,是主动权!” “我要打上门去,我要让他们知道,招惹我,是个什么下场!我要让他们感到恐惧,让他们再也不敢,把他们那肮脏的爪子,伸到这片土地上来!” 他的话,让魔玉音和萧振海,浑身的血液,瞬间沸腾! 是啊! 这才是他们认识的大人! 霸道!强势!不讲道理! 永远不会被动地等待,永远都是将主动权,死死地握在自己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