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撩很宠免费阅读小说》 无赖 宁蓁带着哭腔的一句话让他急速跳动的心脏一瞬间差点停滞,陆执不确定她的意思。 什么叫……他回来了? 他声音发颤:“你……”他不敢问出那句话,万一是他的理解有了偏差,那后果不是他想面对的。 陆执把她抱在怀里,伸手擦掉她的眼泪:“欸,别哭啊。” 宁蓁吸吸鼻子,她其实已经比较确定了。 他还是陆执,性格一模一样,但是他给她的感觉,他说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话,都不是无根据的。 上辈子的陆执不管不顾,将不羁刻在了骨子里,高考后再次回来的陆执,却说他会害怕。 今天秋灵偶然出现在咖啡厅,他能及时赶到,证明他早知道她会有危险。 若非重活一世,他不可能安排得这么妥帖。 她平静下来,轻声问他:“你能告诉我,我外公和外婆什么时候去世的吗?” 抱住她的身体更僵硬了。 他迟疑着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对上她的泪眼。 沉默许久,他小心翼翼地开口:“三年。” 你去世后的三年。 陆执死死盯着她的眼睛,生怕她的表情不对。 他的回答何其保守,她隐隐能感受到他的退却。她的心痛了一瞬,哑着嗓音:“那你呢,陆执。你又活了多久?” 他指尖轻颤,喉结微动:“27岁。” “为什么你会死?” 他不再回答她的话,眼里的情绪翻滚。他从来没想过这种可能,哪怕有两辈子的记忆,宁蓁也只是守着自己的一隅,一直在远离他,她竟然也有上辈子的记忆。 陆执分不清是心酸更多还是喜悦更多,他骗她:“生病了。” 他怕她再问,干脆化被动为主动:“你记得什么?” “好像什么都记得,又好像什么都不太清晰。”她认真回答他,“我有上辈子记忆的时候,是十六岁,才转学的前一周。” “你记得我对不对?”他哑着嗓子,你记得我曾爱你爱得痛彻心扉。 “嗯。”她伸手会抱住他,“但是那个时候,我很害怕。好多事情我都不清楚,所以我想,如果这辈子不和你在一起了,那不好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他的手收紧,颤声开口:“不是这样的。遇见你的一刻,我才真正活着。” ~ B市城郊。 没了城市的喧嚣,蝉鸣声却刺耳。 高大的树荫在地上投下剪影,她偏头看身边的男人:“这是哪里?” 陆执弯了弯唇:“带你去看真相。” 城郊只有一栋楼房,样式古老,爬山虎布满了整个房子后面。 踩着木板上楼的声音让她心跳声加快,面前的门紧闭,好几个人守在门外,看到他们的时候,恭恭敬敬地喊陆执:“陆总。” “门打开。” “是。” 陆执牵着她走进去。 房间里铺了地毯,装潢简单得可怕,只有一张床,窗户被封死,这里面的光比外面都黯淡。 宁蓁心里一紧,这样的场景……莫名让她很熟悉……太熟悉了。 脑海里灵光一闪。 她想起来了! 前世她就被带到过这样的房间,关住她的女人有一张很美|艳的脸。 那个时候她分不清白天黑夜,只知道自己很怕。 女人低笑:“别急,很快就结束了。” “你看,你不认识他多好?” 那个声音!是秋灵,但却不是同一张脸。 而此刻,房间里同样有个女孩子,她坐在床上,听到声音回过了头。 宁蓁的脚步顿住,微微睁大了眼睛。 那个女孩子的脸,看着很眼熟…… 竟然和自己有三分像,只不过眼角有一道疤,破坏了所有的美感,看着有三分可怖。 陆执低声开口:“别怕。”他安抚道,“觉得不舒服我们先出去?” 宁蓁摇了摇头。 陆执还没开口解释,那个女孩子反而露了一个很冷的笑意:“你是宁蓁?” 宁蓁一瞬间似乎也想通了她是谁:“秋淼?” “是。” 秋淼扯了扯唇角,不说话了,转而问陆执:“可以开半扇窗户吗?我好歹和她长得有点儿像,你这么对我是不是不太好?” 陆执弯了弯唇:“放屁。”他慢悠悠道,“你现在这张脸怎么来的,你比我清楚多了。你也配和她比?” 秋淼的眼睛落在宁蓁身上一刻,没有说话了。 宁蓁咬唇,问出了心中那个猜测:“你整过容?” 秋淼冷声道:“也许你该换种说法,我是被按在那个台子上的。” “秋灵那张脸……” “是啊,也是这么来的。”秋淼不在意地道。 ~ 直到回到陆家老宅,宁蓁心中还是五味杂陈。 竟然是这样。 怪不得秋灵长得和陆执母亲一模一样,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原来他们前世的悲剧,本来就是一场精心布好的局。 陆执看出了她心情不太好,他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小同学,你害怕了吗?” 她摇摇头:“不是害怕,我说不出那种感觉。” “本来我一辈子都不想让你知道这些事的。”他勾唇道,有些无赖,“可是,你自己撩我啊。” “你说什么?”宁蓁咬唇。 他低笑:“你自己说的,在我身边很幸福。” 他说这话时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她自己说的时候不觉得,被他一重复莫名觉得羞耻。 宁蓁忍住害羞:“你以后不许重复我的话。”她威胁道,“不然你再也听不到这些了。” 说完这句话她脸红透了。 她第一次学着陆执那样威胁人,威胁的内容还无比可爱。 陆执笑得不可自抑:“好,都听你的行不行?” 被他一打岔,见到秋淼的烦闷心情总算过去了。 如今秋淼的样子只和她有一点像,但是如果再过一年,多调整几次,不知道那张脸会不会真的和她一样? 陆执沉吟许久,诚实地告诉她:“我也不知道。我之所以知道这个人,是因为看了一段视频。那个视频里,一个女孩子在被凌虐,视频拍得很模糊,她看起来和你很像,但是我急疯了,所以信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谁也无法理解他前世看到那段视频的时候,险些发疯。 正因为无法容忍所有可能。 他才会被晋家困住。 他以为那是宁蓁,但后来调查才知道那是秋淼。 彼时还是少年,他猩红了眼,立刻去救她。 他不蠢,暗中带了不少人,但怕伤到她一直束手束脚,最后还是选择妥协。 他被绑在漆黑的房子里面,听晋家老爷子和他爷爷谈条件。 多年深交的好友,不过一层假象。 到了那一天晚上,他才从关住他的人话里分析出来。 事情发生了变故,秋灵最后背叛了晋家。 她带走了宁蓁,但是秋淼没能及时离开,所以晋家掌权人当机立断用秋淼拍了一个混淆人的视频。 那份视频寄给了两个人。 一个是陆执,一个是秋灵。 所以最后秋灵才会发疯,把宁蓁带回到陆执这里。 秋灵恨所有人,她和秋淼是孤儿,晋家给了她们一切,却又操纵她们的一切。她和秋淼,连脸都不是自己的。 她也讨厌陆家的所有人。 她的命运和陆家也是密不可分。 秋灵最后反悔,想操控自己的人生,但是关键时候出了岔子,秋淼没能走掉。 她最后也是疯了,心想那就陆执和宁蓁死在一起吧。 陆家会为陆执报仇。 晋家会倒霉。 既然她的人生已经毁了,那拉着两个家族陪葬也不亏。 但到了最后,宁蓁为了陆执而死。陆老爷子早已安排好人救出陆执,如果他快一点点,那陆执和宁蓁都没事。 可是他老了,陆明江活不了几个月。 陆家需要一个男人,而不是这个没心没肺的少年。 陆老爷子犹豫了一瞬,放任了宁蓁死去。 其后果然如他所愿,陆执一|夜成长,疯狂如斯。 陆执花很长时间给宁蓁解释上辈子的事情。 他们说完,夜已经深了。 她静静听着那些自己一直迷惑的事。 她肃着小脸分析:“所以,秋灵不喜欢你。那她的孩子是怎么回事?” 陆执觉得她这幅考究的样子也可爱,他已经不介意那些事了,上天能把她还回来就是最大的恩赐,他不在意道:“她不喜欢陆家的种啊,正好借我之手除了它。” 让他和陆明江的决裂更彻底。 她轻轻笑了,小声道:“那真好。” “好什么?” “你清清白白,可以活得坦荡。” 他似乎是意外她竟然会这么说。 看了她好半天,突然坏笑道:“喂,你说实话,你是不是特别喜欢我啊?” “我们之前说好的,你不许……”你不许让我重复这种话,但是仔细一想,她也没说过什么喜欢他之类的话。她的声音卡住,讷讷憋红了脸。 怎么都说不出,是呀,是很喜欢很喜欢你。 她生来不善言辞。 却默默把所有温柔给了他。 男人突然低笑着开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听不听?” 她抬起眼睛,看他弯着眼睛,莫名坏坏的样子,心知肯定不是好事。她拒绝:“不听。” “不听也得听。”他这幅霸道样似乎一瞬间又回到了过去。 她听见男人的痞痞的调调:“我上辈子活了二十七年。”他附在她的耳边,“没结过婚,在你之后,没有任何一个女朋友。” 她心跳很快,伸手抵住他的胸膛,猜到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宁蓁耳尖都要红透了:“陆执,你别说下去了行不行?” 你闭嘴好不好。 “所以。”男人坏笑,“从来没有过女人,小同学,我为你处了27年。你自己说,该怎么办吧。” () 甜蜜 宁蓁听懂了他的弦外之意,但是这个时候不能怂,陆执……陆执是个得寸进尺的人。 她斟酌了一刻,也不知道这话该怎么回。 好绝望。 就不该让他引出这个羞耻的话题。 “嗯?怎么办,说话呀小同学?” 她被逼得不行,脱口而出:“那我两辈子加起来还处了21年呢。” 说完她才后知后觉…… 她这是说了些什么啊! 这种东西怎么抵得平! 陆执快笑疯了。 他低笑道:“嗯,那我……” “别说了陆执。”她干脆伸手捂住他的嘴,“再说我就打死你。” 她也不要矜持了,涨红了脸仰头看他。卯足了气势和他对抗,再让他说下去,就真的完蛋了。 他拉住她的手,眼睛弯弯的:“好。我舍不得呀。” 你这辈子也不过18岁。 “但是宁蓁,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什么?”她问。 “你之前从机场离开的时候,说以后跳舞给我看。”陆执勾起唇,“算数吗?” 她接话:“不算呀。” “……”胆儿肥。 他扭住她脸蛋儿,“那我们来谈一谈处不处的问题。” 她眼睛眯成月牙儿:“陆执你总吓唬我。” 她眼睛亮亮的看着他,我感受到你舍不得了。 才不怕。 她忍不住笑:“算数,但是我没有衣服。” 陆执低声道:“我有。” 你哪来的? 男人喉结微动:“你自己的。” 她的小奖杯,小抹胸……上次他回A市干脆带着一起走了。 宁蓁差点忘了还有这回事,他竟然还一直带着…… 她记得那个时候自己裤子被弄脏了,后来是用的纱帘做裙子,所以能穿的只有一个小抹胸。 而今晚,她看着男人黑漆漆的眼睛,显然不能穿那个小抹胸。 她眨眨眼:“我教你跳舞呀陆执,华尔兹会吗?” 男人挑了挑嘴角:“会。” 这倒是让她意外了。 她的大眼睛微弯:“27岁的陆先生,我能请你跳支舞吗?” 说起跳舞时,她总是落落大方的。 和先前那个羞涩的小姑娘一点都不一样。她拥有一个舞者的灵魂。 她穿着鹅黄|色的小裙子,自己把鞋子脱了,脚上是同色的小鹿袜子。 陆执笑道:“可以,19岁的小同学。” 天地静谧。 他们不需要音乐。 宁蓁的右手搭在他的肩上,左手与他交握。 这一刻很有默契,他们的舞步格外轻缓。 “陆执。”她说,“你上辈子孤单吗?” 他高她很多,宁蓁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格外温柔的语调:“孤单啊宁蓁。”他顿了顿,“我总是在遗憾,没有保护好你。” 她将头靠在他的胸膛,听他有力的心跳声:“但是我保护好你了对吗?” “对。”他笑,温柔到不像话,“小同学真厉害啊。” 但其实她哪里保护好他了? 她死的一刻,他的心早已千疮百孔,支离破碎。 爱上一个人,只需要一秒钟,遗忘一个人,一辈子都嫌太短。 宁蓁感受着他怀抱的温度,轻轻环住他的腰:“陆执。” “嗯?” 她声音甜蜜:“我这辈子也要保护好你。”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红了眼眶,语调仍是温柔:“那就拜托你了,小同学。” 你可能永远不会知道,遇见你,是他生命中最美好的事情。 ~ 怕宁蓁回学校会有危险,陆执干脆把她带在身边。 这一待就到了十月下旬。 宁蓁有几分惶恐:“B大会不会开除我啊?” 他们实在太不像规规矩矩念书的“大学生”了。 陆执斩钉截铁:“不会。” 十月的最后一天,陆家出了一件大事。 陆明江快不行了。 他在医院时而昏睡,时而清醒,但是医生说之前的治疗没什么效果,他们也无能为力了。 陆执到底是他的亲生儿子,他沉默许久,去医院看陆明江。 陆家老爷子陆启华也在。 宁蓁在走廊上遇见这个老人的时候,他已经和先前看起来完全不一样。头发白了很多,神情憔悴。 她仍是默默地给陆启华微微鞠躬,行了个晚辈的礼节。 这一次老爷子认认真真地看了她一眼,看着看着眼角泛出一点泪。 最后别过头,对陆执说:“你进去看看他吧。” 陆执点点头,看向身后的保镖:“保护好她。” 这些都是他的人,如今他谁也不信任,包括陆启华。 陆启华肃了脸,眼底多了一分叹息。 到底是离心了。 宁蓁坐在外面的走廊上,过了一会儿,陆老爷子拄着拐杖走过来。 他声音沧桑:“陆执很喜欢你。” 宁蓁讶异地抬头看他。 陆启华说:“我到了今天才想通,陆家的男人,每一个都是痴情种。” 宁蓁轻声问:“您为什么这么说?” “里面躺着的那个人,是我儿子,他到死也忘不了陆执的母亲,只是他这辈子活得糊涂,至今还舍不下一个替身品秋灵。”老人目光深远,“我其实……年轻时候,也没比他好多少,甚至比他更可悲。我喜欢的人,至死可能都没喜欢过我。” 宁蓁听别人说这些略微尴尬,而且这人还是陆执的爷爷。 她只能柔声安慰道:“您别伤心。” 老人摇摇头,没有说话了。 外面的天很蓝很晴朗,他喜欢的人也曾是这么年轻朝气的一个小姑娘。 他总是斥责陆明江和陆执栽在爱情上面,但其实这一切的最初,最可悲的是他。 他曾深爱的人,是晋舟的未婚妻。 命运弄人,她为陆启华生下了孩子,却得了抑郁症,绝望于不能和晋舟在一起而死。 她说她这辈子没有回头路了。 却没有想过,陆启华的余生会有多可怜。 晋家和陆家的恩怨,由此而始。 说白了,最自私、含了一辈子怨的还是陆启华。 这个秘密被深藏,以后也会随他埋进黄土。 陆执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 陆启华迎上去:“怎么样?” 陆执笑容冷冷的:“他想见一见秋灵。” 一时沉默。 陆启华说:“让他见一见吧。”他顿了顿,看了一眼宁蓁,“你们以后,好好在一起。” 说完也不看陆执的脸色,转身走了。 陆执怔了片刻,看着他的背影。 原来叱咤风云大半辈子的陆启华,也已经老了。 人老了,要么糊涂,要么通达智慧。 这辈子他竟然想通了。 宁蓁问他:“秋灵会来吗?” “她不愿意来。”陆执回答她,“她不会来。” 秋灵恶心陆家的所有人。 但她可能一辈子都想不到,她恶心的、还在病床上的男人,为了她,差点给自己的亲生儿子跪下。 陆明江说:“我知道秋灵做错了很多事,但她也是个可怜人。如果有可能,就当我求你,放她一条生路,让她好好活,她还年轻。” 瞧瞧,多讽刺。 ~ 陆明江死在十一月五号。 秋灵没有去看他。 他到死还在等她。 宁蓁目睹了一切,突然想起那日午后,陆家老爷子感叹的一句话:陆家每一个男人,都是痴情种。 她偏头去看陆执,少年脸部精致的轮廓逐渐硬朗,他在长大,越来越有担当。 陆执脸上没有伤心。 他为她披上外套,牵着她回家:“你今年19岁了。” 她怔愣。 是呀,是她上辈子死的年纪。 原来时间这么快,不知不觉就三年过去了。 她的感叹还没开始,就听见身边的男人幽幽说:“我在等你20岁。” “什么?” 为什么要等20岁。 陆执笑:“法定结婚年龄啊。” 她哑然,圆溜溜的眼睛瞪他。陆执你要不要脸的啊!没有求婚,什么都没有,你连这种话都说得这么霸道! 她一算,带着三分狡黠回他:“可是你那个时候也才21。” 陆执哦了一声,眉眼弯弯:“没关系,我们可以先尝试一下成年人能做的事情。” 她被他的无耻惊呆了,脸颊慢慢染上粉色。 青天白日,他们还在街上,他怎么说出这种话的! 陆执亲亲她的额头:“你都不知道,我等多久了。” 等了一年又一年。 从上辈子等到这辈子。 好在一切都快结束了。 小同学,这辈子我们能到白头的对吗?陆执把自己的心剖开给你看,你要保护好他啊。 () 大学 天气转冷,宁蓁在陆家无所事事,就容易犯困。 陆执自己的房间给了她,他就睡隔壁的房间。 她在身边时,他才更深刻地体会到她有多乖。把十一点前睡觉奉为宗旨,每晚睡前喝一杯牛奶,她自己还带了好几本大学教材,总是看一会儿书才睡。 他虽然也曾读书努力过很长一段时间,但里子就不是个爱学习的人。 他好几次靠门边看她认认真真练英语发音,觉得真是萌惨了。 大学生啊大学生。 怎么比个小学生还乖。 他不是什么好学生,却是个好商人。 头脑好用,手段狠辣,接管陆家以来,上上下下没有不服他的。 他也感觉到小同学不适合待在陆家,她的爱好不多,但总归不会是在一堆奸猾的商人中间周旋。 十一月下旬的时候,突然有一天他早早回家,衣服还是西装没来得及换,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走,带你回学校。” 她愣了好一会儿,眼睛里绽出浅浅的惊喜:“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他知道她高兴,毕竟什么年纪适合做什么事。 他拥有二十七岁的记忆,不会对大学生活感兴趣,但她不一样,前世今生几乎都没怎么体验过大学生活。 他笑着回答她:“是啊。” 虽然很多事情没有处理完,但是他已经埋下了很大一个□□,只需要一个时机了。 他们这时候让晋家放松警惕也挺好。 当天上午他们回了B大。 陆执送她到宿舍楼下,她走了好几步忍不住回头:“陆执。” 男人扬眉:“嗯?” “你会在学校吗?” “会啊。” “你住哪里呢?” “学校里的宾馆套房。”他弯起唇,“怎么?要和我一起吗?” 她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留他在身后,止不住地笑。 大一上期已经过了一大半,室友们看见她还没反应过来。 还是万兰枝先叫出声:“哈哈哈哈卧槽我们的颜值担当回来了。” 方可也跟着起哄:“哟呵,小菜鸡啊。”她非常猥琐,“陆少把你怎么怎么没?” “……”方可你不说话时最可爱。 但是她们的朝气一瞬间感染了她,宁蓁忍不住轻轻笑起来:“我想你们。” 安静啧啧道:“有男人的就是不一样,对着我们这群单身狗说情话都这么6。” 万兰枝:“安静,你确定你不是因为男神被抢拈酸吃醋吗?”都还记得你当初被陆执惊|艳到的那副痴汉样。 安静故意比了个兰花指:“死鬼,天下男人何其多,我们东北汉子是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的。” 宁蓁噗嗤一声笑出来。 她这次回来,融入大学很容易。毕竟大学的课程要求比较宽松,而她一直没有忘记过要努力。 她们四个人都在新闻传媒学院,但是万兰枝学的电视编导,其余人学播音主持,因此专业课万兰枝不和她们一起上。 宁蓁她们班颜值都不错,毕竟以后做主持这一行,声音和脸蛋都很重要。 女生们几乎都化了妆,除了宁蓁和方可。 她回来上课的时候是周二下午,有大课转播学,上四节。 老教授讲课的内容很死板,让人昏昏欲睡,连宁蓁这种学霸也不太能听得进去。 她就看旁边的安静化妆。 安静举着卡其色的小熊镜子化眼线,嘴|巴还在巴拉巴拉聊天:“下节课他们计算机系的学编程,临时调的课,就在隔壁教学楼。” 宁蓁听不懂这话的含义。 旁边的方可倒是笑了:“行,谢了啊。” 方可半眯着眼睛,掐了掐宁蓁的脸:“小菜鸡可真是讨人喜欢啊。” 宁蓁茫然地捂住脸,她做什么了?她才回来啊。 下课铃声一向,方可就起身走了。 安静把脸凑过来:“想知道她去干什么不?” 宁蓁点头。 安静嘿嘿嘿地笑:“前段时间,方可特别出名。她把计算机系的系草姜柘,就之前六排最好看的小哥哥给壁咚了。” 宁蓁睁大眼睛。 “关键方可那臂力,人家还挣脱不开,姜柘脸都绿了,恨不得用眼神杀死方可。” 宁蓁没忍住,笑弯了眼睛。 姜柘那种高傲的人,估计气疯了。 “这还不算完。”安静说,“方可说,她只对她男朋友小鸟依人,问姜柘要不要考虑一下妥协。” “不答应不放人?”宁蓁问,她还是第一次见女版霸道总裁。 “哈哈哈对,可惜了,姜柘后期一直木着脸,不说话不动,连眼神都冷冷的。就这么和方可僵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方可只能遗憾地收手。” 她们俩还没八卦完,班上的生活委员倒是过来了。 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悄悄看了宁蓁好几眼,最后清了清嗓子:“宁蓁同学,你还好吧,你半个学期没来上课,我来问问情况。” 宁蓁礼貌的点头:“谢谢,我很好。” 她虽然软糯,但是容易冷场。 男生不甘心就这么回去,继续找话聊:“对了,冬季运动会和艺术晚会就要开始了,你有想参报的项目吗?” 安静在一旁呛声:“哟,生活委员竟然担起了文体委员的职责,666。” 男生涨红了脸,最后转身走了。 安静放下小镜子:“如果陆神在,他的大刀估计染血了。” 她越想越得意,帮男神护女友,是她们粉丝的职责。 但是话说回来:“宁蓁,我建议你报几个擅长的,哪怕不擅长也去混个参赛的学分,你好多平时成绩都没分,但是入学成绩好,加点学分说不定够得着奖学金。” 说完才想起陆少的小女友不需要奖学金这种东西。 但宁蓁很认真地点点头:“好的。” 奖学金会让履历变漂亮一些,她没有想过依靠陆执,她想成为很棒的主持人。 勇敢、坚强、妙语连珠。 那些她羡慕了两辈子的东西,都希望靠自己的努力得到。 然而她一看那些项目,一片迷茫。 400米,800米跑,1200米跑,跳远跳高,实心球铅球…… 她……没一个擅长的。 文体委员细着嗓子:“没挑的了,还有1200米和实心球,要不要?” 宁蓁点头。 再不济……她重在参与。 “才艺大赛参加吗?” “嗯。” “什么项目?” 宁蓁轻声说:“跳舞。” 倒是惹得文体委员看了她一眼,大学跳单人舞的是真少。 安静上了个厕所回来一看,噗的一声:“卧槽小傻瓜哟,没谁愿意去1200米,傻得可怕。” “……” 文体委员把表一收:“OK,齐了齐了,谢谢宁蓁同学为班级出力啊。” 宁蓁没说话,其实她觉得1200米不算远。每个人的承受极限不一样,她耐力好,跑完不难。 晚上安静把这时给方可一说,方可摸着下巴,给陆执发短信。 【陆少,小菜鸡要去扔实心球和跑1200,还要去跳舞。哈哈哈哈。】 好半天陆少才回【嗯。】 就这么完了吗?方可啧舌。 过了一会儿手机又响起,陆少说【别瞎叫】 很冷漠的三个字。 方可秒懂。他的意思是,不许叫宁蓁小菜鸡。 方可:【哟哟,本来就是小菜鸡,还不让叫吗?】这称号多可爱! 那边持续冷漠:【等你们被她碾压,就好好闭嘴】 方可不知道陆少哪来的自信。 就小菜鸡那军训都要倒不倒的样子?碾压他们?是在说笑话吗? 陆执在套房看文件。 看了半天看不进去。 他点开手机,发现刘助理很体贴地给他加了个班群,只不过他从来没有吭过声。 班群体制完善,班委名字前头还有职称。 陆执双手交握抵着下巴好一会儿,才点开他们班文体委员的对话框。 陆执:【报名。】 文体委员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哪位…… 啊啊啊就是他们班几乎面都没露过的那位有钱人空降兵啊。 文体委员怀着忐忑而激动的心情:【行行行!你要报什么?】 你要报什么都可以。 那头毫不犹豫:【1200,实心球】 文体委员心想,神秘人的爱好很奇葩嘛。 他迅速记下来,提醒他道:【还有才艺大赛,陆执同学你要参加吗?】 这回等了很久,等到文艺委员几乎快忘了这回事的时候,那头慢悠悠地回了他一个字【嗯】。 【什么项目?】 陆执的指节扣了扣桌面。 【再说。】 () 陆执小哥哥 到了冬运会这天,学校很热闹,早上下了小雨,好在八点以后就晴朗了,太阳露了半个脸,让同学们的心情也跟着雀跃。 宁蓁特地换了运动鞋。 万兰枝知道她要去跑1200米,叮嘱她说:“你别在意这个啊蓁蓁,我们学校报这个的人特别少,你随便跑跑就行了,别较真。” “好的。” 操场上的音乐声很高昂,她的两个项目,实心球先进行。 方可不爱参与运动会,她就去围观宁蓁比赛。 间接围观陆执打脸。 她就不信了,小菜鸡怎么碾压? 女生扔实心球,十米就非常厉害了。 宁蓁还在准备的时候就看别人先扔,大多数扔了五六米,多半也只是来混个参与的学分。 方可问她:“你扔过这个?” 宁蓁摇摇头:“没有。”所以她在很认真地学习别人的动作。 “……”方可憋住笑,“一会儿看你表演。” 学生会的同学拿着名单念:“宁蓁。” 她走上前,一个男生把实心球递给她,宁蓁掂量了一下重量,有点忐忑能不能扔远点。 她追求不高,像普通女生那样扔个五六米就够了。 她准备动作很标准。 方可扬眉,学习能力很强啊。 宁蓁卯足了力气一扔—— “卧槽哈哈哈!” “哈哈哈!” “史上新低。” 量距离的人都忍不住笑出声:“2.15米。” 宁蓁:“……”她也很绝望,明明使了力,为什么扔不出去? 方可鼓掌:“干得好,继续。” 她硬着头皮来第二次,标准的动作……一扔,这回有进步,3.58米。 人群就开始起哄了:“给人家小姐姐第三次机会啊,破个例呗,太惨了啊这成绩。” 宁蓁尴尬死了。 她们中考不考这个,从来没有练过,扔了才知道光一个花把式的动作远远不够。 她还没尴尬完,另一边的起哄声更大。 有人在说:“这帅哥666啊,15米我的天。” 方可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拉着愣住的宁蓁往男生组走。 她们挤开人群,恰好看见陆执。 少年眯了眯眼,掂量距离,又掂了掂手上的球。 他那样子,不像是扔实心球,倒像是冲谁扔一个手榴弹。 搞得站外围的人都挺惶恐的。 总觉得他一个球过来,被砸中就要狗带。 每个人都有扔两次的机会,他正要扔第二回。 他刚好看见宁蓁,她站在人群前面,看着他的方向。 两年多前,他在全校面前打球耍帅的那点小心思蓦然又回忆了起来。 他冲她弯了弯眉眼,再凝神时,他手中的球狠狠一扔,表情也变得分外冷酷。 球落地时,所有人都噤了声。 实心球砸在一个女生身边。 她脸色一瞬间惨白。 宁蓁顺着这条线看过去,也呆住了片刻。 站在那里的女生穿着豆绿色的羽绒服,脸色惨白,看着陆执。 竟然是一年没有见过的季菲。 林子川拨开人群,恰好看见这情景,他脸上还带着几分焦急,看见神色冷淡的陆执以后,就转变成了尴尬。 他拉住季菲:“我们走吧。” 季菲突然甩开他的手,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量距离的男同学没太懂这个状况,茫然地看着陆执。 他冷冷一勾唇:“手滑了。” “……” ~ 季菲走出人群好远,脸色仍然不好看,林子川的脸色同样不必她好多少。 再好的男人都不可能有无尽的耐心,她始终惦记着陆执,林子川至今也想不明白自己对她这么好,哪点不如陆执? 他头一回没有哄她,站在远处看着季菲的背影,目光有几分冷淡。 他第一次觉得这个女孩子陌生,他当初喜欢的人,好像不是这个模样。 季菲在打电话:“……作用不大吧?你自己为什么不去做?” 她焦躁地走了几步:“你不是很厉害吗?为什么会被人监视?” “好,我同意,但你记住,我这不是帮你,是恨他们。” 她回头才看到林子川站在她的身后,似乎默默听了很久。 季菲拍了拍胸口:“你吓我做什么?” “你竟然在和秋灵打电话?” “那又怎么样?” 所以她当初才会说陆执是杀人犯,因为本来就是秋灵告诉她的。 “她让你做什么?” 季菲犹豫地看着林子川,少年突然一勾唇:“你们那点小计俩,根本没有用。” 季菲被他这样子吓了一大跳。 林子川很快回过情绪,轻轻吐字:“但是,你试试也无妨。” ~ 下午的时候进行1200米跑。 一眼看过去,人果然少得可怜,男生八个,女生七个,一共才十五个。 宁蓁又遇到了陆执。 他穿着黑色的薄毛衣,这么冷的天,他神色慵懒,似乎不介意这种温度。 她还穿着外套,打算一会儿比赛的时候再脱。 她走过去:“你为什么也报这个啊?她们都说这个不好。” 陆执弯腰,平视着她的眼睛:“帮你拿个冠军啊,你不擅长的就我来,让你看看你男朋友有多帅。” 她忍不住笑。 陆执突然道:“男生组先跑,你就站终点那里。” “为什么站那里?” 这样会全程看不见他。 少年勾起唇:“一想想终点大奖是你,我就觉得能甩他们一万条街。” 她脸蛋微红,“陆执,加油。” 当真站终点去了。 很听话。 陆执真的甩了他们很多条街…… 后面的跑得气喘吁吁心里在骂卧槽:至于吗,跑个这个这么努力。 他跑过了终点脚步仍然没停,跑到她身边,一把抱住她。 少年的喘气声近在耳畔,她听见他低笑:“一等奖真丰厚啊。” “陆执。”她在他怀里小声问,“你一直都这么努力吗?” 她看见了。 只要和她有关的每一件事,他都在用尽全力。 在所不惜。 她刚刚站那里,看他一路向自己跑过来,有那么一刻,她突然觉得,陆执之前骗了自己。 他上辈子肯定不是生病死的。 陆执为爱而活…… 当然也可能为爱而死。 是她想通得太晚。 她突然心酸又难过。 陆执,你是多努力,多用力,多痛苦?最后才走到了我的身边? 陆执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又听见她说。 “如果,我说如果。”她轻声道,“陆执,这辈子如果我们还是不能在一起,你可以不可以,学会去忘记?” 少年脸上的笑意淡去,看着她的眼睛。 一字一顿:“不、可、以。”他轻抚她的脸蛋,“想都别想。还有,你怎么会有这种念头?对我没信心吗?” “不是,只是你难道……没有发现,好多该发生的事依然在发生吗?”纵然她努力去改变,但是很多事情会突然发生,来一个措手不及。 她早已经打乱了所有故事的发展。 陆执也是命运的一员,他再强大也不可能提防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陆执说:“看着我,我这个人很自私的。我不信什么命中注定,也不怕这世上的艰难万险。既然我这么喜欢你,你这辈子都没法跑了。活着一天喜欢你一天,我死了你也不许喜欢别人,就给我守寡啊听见没。这世上没人能有我对你好了,你跟着谁都心动不了的,你死心吧。” “……” 他笑笑:“同意不?” 她憋了半天:“不要脸。” 陆执!别人喜欢人都没有你这么霸道的! ~ 晚上才艺大赛。 天色暗了下来,舞台已经布置好,五彩的灯光交替闪烁。 印在宁蓁亮晶晶的眼里,她问身边的人:“你报了1200米和实心球,这个也报名了吗?” “对啊。” “你会什么呢?”她好奇道。 少年不吭声了,沉默地看着她。 宁蓁突然想起来:“对了,你唱歌很好听。” 他还会调酒、射击马术以及抽烟打架…… “陆执,你是不是觉得,应该陪我走过青春啊?” 他有几分惊讶,她竟然看穿了他的心思。 她眨眨眼睛:“你在遗憾?在自卑。” 陆执否认:“没有!好了别胡说。快到你了。” 她偏不,那种活泼的心态一瞬间燃起很难灭下去,她学他的语气:“哎陆执你自卑什么呀?你也很棒啊,你打人特别厉害,是冠军呢。” 陆执半眯着眼看她:“小同学,你是想上天吗?” 胆子越来越肥。 她突然想起方可曾经说:反正他也挺疼你。 她不接话,转而说:“我们去后台那里。” 她做了一件出乎意料的事情,对管理签到排序的同学说:“不好意思,我们取消报名可以吗?” 那个同学正忙着:“行。”反正人太多,多几个少几个没区别,“你们叉掉名字就可以了,名单在这里,自己找一下。” 宁蓁划掉他们两人的名字,冲陆执弯了弯眼睛:“走吧。” 她鼓起勇气,牵着他逆着人群走。 陆执问她:“你不想跳舞了吗?” 她不说话。 身后的光芒在渐渐离她远去。 夜色漆黑,但看不见星子。离开了最热闹的地方,剩下的是最静谧的时光。 她突然伸出双手,压抑住所有的羞涩,对他开口:“陆执小哥哥,能背我走吗?” 他弯了弯唇,在她面前蹲下身。 如果生命到此刻凝滞,我愿意把全世界都给你。 () 日出 他的背宽厚温暖,她伸手搂住他的脖子。 “陆执,去年冬天,你带我看了一场最美的雪,今年冬天还会下雪吗?” “你想看吗?” “不想。”她说,“一场雪下完,你就离开我了。” 她难得这么孩子气,他怔愣了片刻,笑道:“没关系啊,我总要回来的。你这么难追,谁舍得啊。而且以后不离开你了。” 他又问她:“怎么不去跳舞了呢?” “你想陪我走过青春,但是我想陪你走过一生啊。”她轻声道。 这条路上只有他们两个人,远处的音乐声很遥远。 她说:“我小时候梦想就是站上那个舞台,因为胆子一直小,妈妈说我那个时候很耀眼,比所有孩子都棒。” 他觉得她乖得让人心疼:“嗯,很耀眼。” “以后我想做主持人。”她偏头靠在他背上,弯起唇,“有梦想就很了不起是不是?” “是,小同学真棒。” “你有梦想吗陆执?”她突然问,陆执两辈子都在管理陆家,他有自己的梦想吗? 少年低笑:“有啊。” “是什么?” 少年坏笑:“前世今生,都想得到你。” 她轻轻一拧他的手臂:“那个不算,是你想做什么?” 他把到口的字咽回去,不让自己显得太下流。改了话:“做什么都无所谓啊。” 他以前的人生昏暗无光,遇见她以后才有色彩。 人生百味,他尝了遍。 是无穷的苦涩,也是莫大的幸运。 ~ 大一的期末考完,许多人陆陆续续回了家。 方可边收拾行李边问她:“宁蓁,你回家还是去陆家?” 宁蓁有几分犹豫,她其实不确定。 很快就要过年了,她已经半年没有见过家人,她挺想念他们的。还有在医院的外公,虽然有通电话,但是不亲自去探望老人家她不放心。 但是她也知道,这个时间点陆执也很棘手。 陆家老爷子的身体很差,他担起陆家的重担,晋家现在没有一丝颓然的趋势,陆执压力很重。 秋灵和秋淼姐妹,虽然被他变相囚禁起来,但晋家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她怕这个时候给陆执增加负担。 然而还没有时间让她深想,她收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电话。 是继弟唐琢打来的。 少年的声音一直很清朗好听:“宁蓁,你回来一趟吧,出大事了。” 尽管他语调平静,宁蓁还是有种不好的预感:“怎么了?” “宁叔叔给你外公办了转院手续,现在接到A市来了,而且他……气坏了。” “为什么突然这样?” 少年沉默许久,才开口道:“他们知道你一直和陆执在一起。”唐琢顿了顿,补充道,“即便你不回来,宁叔叔和我妈也会来B市的。” 在他们的眼中,宁家最乖的女儿不会早恋,更别说和那样一个小混账一直在一起。 宁蓁的心止不住地下沉:“我知道了,谢谢你唐琢。” 宁海远竟然气到让外公转院,就肯定知道那是陆执的手笔,这样的拒绝和排斥,让她忍不住担忧。 像唐琢说的那样,她必须得回去一趟。而且她担心的是,爸爸怎么会突然知道的?上辈子到了最后他们都不知道她和陆执在一起过,如今突然发生这件事,让她始料未及。 陆执知道她的决定以后,沉默了一会儿,笑了笑:“我陪你回去。” “不用。”她说,“我虽然不懂陆氏的事情,但也知道这个时候你脱不开身,我自己可以回去的,也会小心保护好自己。” 陆执弯唇:“陆氏财团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惊慌的,但是你出事了我也完了。你说怎么办吧?” 她还是犹豫,本来爸爸生气的缘由就是他,他跟着她回去,会不会火上浇油? 宁蓁突然想起自己忽视的一个问题:“上辈子我死了以后,我爸爸和徐阿姨他们怎么样了?” 眼前的少年黑眸如漆,淡淡扯了一个笑:“伤心过几年,后来慢慢忘了。” 她松了口气:“那就好,我最对不起的就是他们了。” 他没有说话。 其实上辈子,他拜访了很多次宁家,明里暗里帮衬。但是被宁海远打过,骂过,深深恨着。 他们一直没有释怀。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去陆家时。 那个时候是失去她的头一个月,他痛苦得受不了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回到了A市。 A市下了那一年第一场雪。 冰天雪地,他一个人慢慢走。 小区的灯坏了一个。 暖色都黯淡成了冷色调。 他衣衫单薄,走到了宁家门前。 他哑着嗓子问宁海远:“我能去看看她的房间吗?” 回答他的是一个相框狠狠砸过来,砸在他的头上,鲜血一瞬间流了下来,顺着他的额头、眼睫,一路流到下巴。 他没有躲,也没有动,仿佛感觉不到痛。 只木然重复了一句:“让我看看可以吗?” 他身边她的东西太少了。 她的气味,她的一切,仿佛都凭空消失。 他连她的尸体都不能保住。她不仅是他的宁蓁,还是别人的女儿。 宁海远忍无可忍:“你给我滚,如果不是你我女儿不会死,她才19岁!19岁!就活生生被你害死!我这辈子都不想看见你,更想杀了你。”他咆哮到最后,往厨房跑。 唐琢拦住他:“宁叔叔,你冷静一点。” 徐倩也吓坏了:“你做什么?” 都知道他想进厨房拿刀子。 徐倩虽然也恨,但是不可能看着宁海远闹出人命,只能冲门外一动不动的少年道:“你还站那里做什么?走啊!以后都别来了!” 陆执仿佛听不见。 额头上的鲜血流了一大片,他眼睛看着一扇米黄|色的门,看着看着眼眶就红了。 僵持不下的局面。 唐琢走到门边,伸手关上门。 最后看了陆执一眼,唐琢冷声说:“你真可怜。” 这幅不人不鬼的样子,可悲又可怜。 那扇门在他眼前阖上。 陆执在宁家门外站了一|夜。 冬夜,他一个人,冷风萦绕在他周围。 他就默默地想,其实他的宁蓁还活着吧。 就在面前这扇门里面,她会笑,会害羞,会用功背单词练口语。 她是世上唯一的光,光怎么会消失呢? 等明早太阳出来了,她就会拉开这扇门,皱着小脸紧张道:“陆执你怎么在这里?你快回去呀,别让我爸爸和徐阿姨看到你了。” 然后他会低低笑:“你亲我一下我就走。” 他想了好久,觉得这样真好。 他只用等到日出。 然而并没有日出。 第二天天亮了,仍是灰蒙蒙的。他始终没有等到日出。 刘威来的时候,看他直挺挺地站那里,几乎吓得浑身一激灵。 一碰到他,那样低的体温让刘助理以为自己碰到了一个死人。 或许他再晚一步来,小陆总就真的没命了。 “陆总,我们先回去好不好?您别难过了,您不能总这样。” 少年没理他,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身边有人。 少年眸子灰暗,涩声问他:“太阳出来了吗?” 刘威回答:“没有啊,今天阴天。” 哦,阴天啊。 () 你要点脸行吗 唐琢说得没错,宁海远很生气。 比上次知道宁蓁跳舞的事情还生气。 他知道以后恨不得马上去B市把宁蓁带回来,徐倩劝住他说:“你好歹也为蓁蓁想想,她还得念书,你去她学校闹像什么话?好歹等她期末考完,她不回家我都陪你去找她行不行?” 徐倩内心也不必宁海远好过。 她是三中的老师,自然更清楚关于陆执的传言。 抽烟喝酒打架早恋,那个男生哪一样没干过?她不是对成绩差的男生有偏见,而是对品行不好的人有偏见。陆执名声那么差,徐倩对他没有半点好感。 宁蓁和他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们更气的是,对面那栋房子是陆执的。 当初他搬家过来,谁都没往宁蓁身上想,如今一联想,让人心惊。 那么早他就在打蓁蓁的主意了! 好在宁蓁回来了。 半年的时间,她五官看起来更清雅。 恍然间那个爱哭的女孩子竟然慢慢长成大姑娘了。 宁海远坐在沙发上,没有看她一眼,一直沉着脸。 徐倩从厨房拿了保温的饭盒出来:“快中午了,该去医院了。” 宁蓁外公转到了A市的医院,宁海远和徐倩工作很忙,但是仍然分了心思来照顾两个老人。 知道陆氏是陆执的以后,他们不愿意再接受帮助。 “我去吧。”宁蓁说。 宁海远说:“你还是别去了,他们年纪大,不像我们这么受得住刺激,你和那个混账的事要是被他们知道了,得活生生被你这个孝顺的外孙女给气死。” “爸爸!陆执不是你们想的那种人。” “哪种人?你还知道我们想的哪种人啊!你自己说,什么时候和他混在一起的。” 她抿唇不吭声,乌溜溜的眸子却无声地坚定。 大冬天,宁海远却气出了一身汗。 他都不敢深想陆执对宁蓁做了些什么,那种混账男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他吼道:“现在和他分手!” 宁蓁脊背挺得很直:“不。”她道,“你们都不了解他,就对他下了定论,这很不公平。” “我们还要怎么了解他?你现在去三中听听,他都毕业一年了,那些‘风云事迹’还传得沸沸扬扬。他那种人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你别那样说他!他不是那样的。” 原先宁海远还以为女儿被陆执威胁,如今看她这幅卯足了劲维护的样子,他就知道宁蓁是铁了心要和陆执在一起。 宁海远知道陆执那些事迹:早恋,放荡不羁,频频把人打进医院…… 他说什么也不可能让唯一的女儿葬送在他身上。 宁海远起身,一把拿起宁蓁放沙发上的手机:“你既然不分手就哪里都别去了,与其让你跟着他出去混,不如好好待在家里。” “你怎么可以这样。”宁蓁握紧拳,“你还是那个说为我感到骄傲的父亲吗?” 宁海远背影顿了顿,没有把手机还给她。闷着气出了门。 他宁愿她一辈子平安顺遂,做个普通平庸的人。也不愿意看着她自毁前程,和一个人品不佳的富二代混在一起。 宁海远去医院给二老送饭,把宁蓁锁在房间。 这一回连徐倩都没有帮她。 徐倩站在门外,叹了口气:“蓁蓁,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是这一次,我也不赞成你们在一起。不管是家世、性格、人品,甚至是你们的未来,都是完全格格不入的两种人生。我和你爸爸都在一年年变老,人老了,害怕的事情就多了。今年你外公外婆发病的时候,你爸爸整晚都没有睡着,他还年轻的时候就失去了他的父母,后来是你|妈妈,他受不了再失去一个女儿了。” 有了之前宁蓁和宁海远吵架以后没有回家的前车之鉴,这次他连让她滚这种话都不敢说。 宁蓁静静听着,眼眶慢慢红了。 徐倩说,你爸爸再也受不了失去一个女儿了。 可是上辈子,他还是失去了自己的女儿。后来也失去了外公外婆。 她什么都没能留给宁海远,留下的只有无限的悲痛记忆。 宁蓁哑声给徐倩说:“能让爸爸把手机还给我吗?我答应你们不出门。” 她和陆执约好了不管什么情况都和他说一声。 徐倩说:“等他回来我再劝劝他。” “徐阿姨,你等等。” “怎么了蓁蓁,你需要什么吗?” “不是……我想问问,你们怎么知道……我和陆执在一起的事?” “你以前的同学,叫什么季菲的说的,她说想问候下你和陆执,问我们你们现在怎么样了。” 宁蓁心一沉:“嗯,知道了。” 是季菲说的。 宁蓁心情复杂,季菲这个人,原本都要从他们生命中淡去了。没想到上次运动会以后,还能再听到她的名字。 另一方面让人庆幸的是,这事和晋家没有关系。 她怕腹背受敌,和陆执重复上一世的悲剧。 ~ 陆执到了晚上才等到宁蓁回的消息。 很简短的几个字,他点进去的时候愣住了。 【分手吧,别来找我了。】 他眸子黑沉沉的,最后笑了,只不过那笑容很冷。 【小同学,别开这种玩笑啊,我会生气的】 那边始终没有回。 陆执皱眉打电话回去,已经关机了。 他的心沉下去。 这辈子他最受不了的事,就是宁蓁和他说分开。 然而他们之间,连生与死都经历过,她怎么会轻易说分手呢? 不可能。 他扣了扣桌面,转而打电话给刘威:“你们那边看到宁家是什么动静?” 刘威说:“中午的时候宁海远去了医院,其余人都在家。” 陆执沉思不语。 刘威忍了又忍:“陆总,你还是回来吧,现在多事之秋,您跑A市去做什么呢?那里也不是陆家的地盘,你在那里危险。而且这次晋氏栽了一个大跟头,不做什么都不科学,当我求求您,先回来吧。” “晋氏还能撑多久?” “顶多一年,您那手神资料简直绝了,晋家一个跟头接一个跟头地栽。” “你把晋家现在的情况说给秋灵听听,然后告诉她,晋家彻底垮了以后,我给她一笔钱,让她和秋淼去M国重新生活。看看她有什么法子能让晋家快点倒台。” “您真的会放过她?” “是啊。”陆执笑道,眼里很冷。 陆明江死前,差点给他这个做儿子的跪下了。 这辈子秋灵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 他倒是可以考虑给她一条生路,换他和宁蓁快点在一起。 ~ 宁蓁晚饭还是在房间里吃的。 她有点焦虑。 不仅仅是陆执的事,还有外公、爸爸。他们也是她的亲人。 从某方面来说,宁海远的考量没有错,因为上辈子她只活到了十九岁,也是因为和陆执在一起。 但是当感情压过理智,她不可能轻易放弃。 重来一辈子不是让她妥协的。 她想得出神,却听到了窗户上的敲击声。 她心一紧,拉开窗帘,看见男人阴沉沉的双眼。 “陆执!”她吓了一跳,一看他顺着梯子爬上三楼,至今还悬在半空,心都颤了,“你做什么?这样很危险!” “宁蓁。”他喊她一声,却久久没有开口。 她被他这疯狂的举动吓得不行:“你先进来吧,小心一点。” 她打开窗户,对他伸出手。 “你不会和我分手的对吧?” 宁蓁愣了愣,点点头。 他突然笑了,驱散了之前的阴霾,身手敏捷地跳进来。 下面的伸缩梯子被守着的人带走。 他两辈子第一回来她的房间。 粉白的墙面,头顶吊了个水晶灯,床头一个小熊娃娃。 少女得不行。 他忍不住笑:“怪不得有个词语。” “什么?”她现在还在紧张。 “叫香闺。” 她被他这几近下流的词一说,还是忍不住害羞。 随后才想起一个问题:“你的梯子被收了,你待会儿怎么出去?” 他凑近她:“不出去行不行?” 她伸手去推他:“不可以。” 宁海远本来就要讨厌死他了,要是在这里看到他,杀了他的心都有。 男人无赖道:“那你说怎么办吧,我跳楼?” “……”她抬头看他,“你让他们把梯子拿回来。” 他眉眼弯弯:“来不及了,我让他们干完今晚这一票就放假,不许来打扰我,估计已经走远了。” 他乱七八糟的用词她才不信,想骂这个无赖,但是词汇实在单薄:“陆执你骗人。” “那你上当不小同学?” 他竟然还承认了! 宁蓁还来不及和他贫嘴,门外敲门声突然响起。 她心跳漏了一拍,慌张看向陆执。 徐倩说:“蓁蓁,外婆来了,就在客厅,阿姨给你开门,你去陪她说说话吧。”钥匙插|进门锁的声音格外清晰,她看着眼前气定神闲笑吟吟看着自己的男人,简直想把他打死算了。 别开别开! “徐阿姨你等等!我在换、换衣服……”她憋得脸通红。 陆执笑死了,看她表演。 不管多少年过去,她还是不怎么会扯谎,一撒谎就脸蛋通红,紧张都要溢出眼睛。 看着可怜又可爱。 她小声道:“陆执你快躲起来。” 他扬眉:“光明正大了一辈子,躲不来。” 都这个时候了,你要点脸行吗? 徐倩问:“蓁蓁你好了吗?” “没、没有。” 宁蓁要被陆执气死了,她压低声音:“躲一躲啊,你躲一躲啊!” 她像只找不着北的慌张小动物。 他忍不住笑,“欸,你这么怕啊?” 她忙不迭点头,他哪里知道她心里的苦…… 陆执含笑低声道:“那你亲我,不然我不配合。” 我打死你行不行呐! “快点啊小同学,你再磨磨唧唧徐老师要破门了。” 她快急哭了。 要是陆执真被发现了,就真的彻底完蛋。 陆执为什么……为什么要对这种事这么执着! 她主动亲他很羞耻好不好! 陆执勾唇:“要不我出去给宁叔叔打个招呼?” “……!” 她踮起脚尖,勾住他的脖子,脸已经通红了:“你……你低头。” 他眸中含笑,似漫头璀璨星光。 微微低头与她呼吸交织。 她心跳微微急|促,唇在触到他唇的前一秒,陆执突然抬头后退了一点点,她蒙蒙的,差点撞上他的下巴。 宁蓁抬头看他。 陆执坏笑:“我改主意了。” 别说,别说,肯定不是好事。 “换个条件,我今晚。”他顿了顿,坏的出奇,“和你睡。” 他唇角上扬:“同意不?不同意我去问问宁叔叔。” 宁蓁脸上的绯红一路蔓延到耳尖…… 陆执!你心理年龄都27了!你怎么还这么讨人厌! () 可怜可怜我 徐倩开门的时候,宁蓁已经站到了门边。 陆执悠闲地靠在衣柜旁,恰好是徐倩看不到的死角。 他听到她们的对话。 “蓁蓁,你脸好红,身体怎么了吗?” “不是,我没事,我们去看外婆吧。” 她这会儿还很紧张,生怕徐倩进她房间,宁蓁出门后,立马把房门关上。 外婆坐在沙发上,半年多没见,老人家看起来变化不大,看到宁蓁时笑吟吟地:“蓁蓁啊。” “外婆。”宁蓁轻轻笑,挽住她的胳膊,“您还好吗?” “好着咧,你外公也好,别操心。” 外婆很少来宁家。 一方面是因为之前住得远,另一方面就是与徐倩相处分外尴尬。 但是经过这半年,她也看到了徐倩确实是个好女人。 徐倩给她们削苹果,期间宁蓁絮絮叨叨和外婆说话。 她讲一些大学里的趣事,把老人家逗得直笑。 但是聊了好一会儿她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她联络外界的东西被宁海远收了以后,她用日记本继续完善记录前世的一切。 陆执还没有前世记忆之前,那个小本子还是短短几句话。但如今可谓是事事俱全,她把能想到的,前世今生的干脆都记上去了。 有苦涩有甜蜜。 仿佛写下了他们的一辈子。 片刻前她被陆执爬梯子敲窗户的举动惊到,又和他谈了许久条件,她被他思绪带歪,竟然忘了那个本子还在书桌上! 现在这件事突然被想起,她坐立难安。 欲哭无泪。 陆执……不会看到的吧? 越想越坐不住。 但是看着一旁慈祥的外婆,她又不可能冲回房间。 完蛋了完蛋了…… 她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好不容易送走了外婆,宁蓁终于能够回房间。 她深吸一口气,暗自祈祷陆执别看见别看见,他要是已经走了该多好。 然而现实残酷得让人窒息。 他靠在她床上,手里拿着一本天蓝色日记本,笑得肩膀微颤。 热力直冲脸颊,宁蓁忍了又忍,还得先分心思确认门已经锁好。 “你还给我。”她几步走到床边,伸手去拿本子。 陆执反应可比她快多了,手一扬,她连本子边都没碰到。 男人露出一张笑吟吟的脸:“哟,小同学,不看这个都不知道你爱我这么深?” “胡说八道,陆执你快还给我。” 他握住她纤细的手腕,笑得荡漾:“嗯乖,念一段给你听听。” 啊啊啊陆执你可闭嘴吧! “不要!” “201X年,约莫是七月。那时陆执二十岁,仍然是个满脑子想着恋爱的小混蛋。那是他不得不再次返回陆家的前夕,他放了漫天的孔明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那么多灯,漫天飞舞的亮光,像小时候记忆里的星星。整个大学全是这样的景象,不知道他找了多少人,花了多少心思,那一晚全校都轰动了。” 宁蓁要羞耻死了:“别念了陆执!” 男人笑得不可自抑,继续念:“他非得把我叫出来看灯,然后他告诉我,都说一个孔明灯能许一个愿望,他在这里放了一千个,愿望却只有一个。他说‘你他|妈就可怜可怜我,喜欢我一下呗’。” 宁蓁脸已经红了个通透:“好了够了,不许再继续了。” “乖啊别动,精彩部分来了。” 宁蓁想把他打晕算了! 他低笑,接着念:“那一年他20,眼里的光很炙热耀眼,我心跳很快,觉得他真是好看。他眼里的感情比月色还要温柔,后来许多年,我念了那个场景千千万万遍,一直记得那样心动的感觉,可以让人奋不顾身,让人沉醉迷恋。” 宁蓁绝望到想用被子蒙住自己算了。 他偏偏还在笑! 还笑! 这样的文字写出来自己看没什么,但是被当事人看到,简直想和他同归于尽! 她恼羞成怒,一拳锤在他肩膀上。 然后陆执笑得更欢快了。 “来来小同学,给你打,再来几下不?”他还握着她的左手手腕,手一带她整个人扑在他的怀里,“你怎么可以那么甜?简直犯规。” 她要气死了。 打他不怕疼,说他说不过。 他的气息萦绕在她耳畔,含笑道:“你就可怜可怜我呗,一起睡个觉?” 他的手臂圈住她的腰,经过这么一闹,她短款的羽绒外套上缩,陆执啧啧感叹道:“真细。” 她简直要炸了! “陆执,你……” 你无耻,不要脸,流|氓! 这些话还没来得及说,他一用力,两人直接换了个位子,他的手撑在她脑袋两侧,冲她坏笑:“试不试一下?” 他看着粉色迅速蔓延至她耳尖,她磕磕巴巴挣扎:“我才19岁!” 他嗯一声,一本正经回答她:“十九不小了,该有的都有了。” “陆执,你这个混蛋!”终于骂出了口。 “然而你觉得这个混蛋真让人心动好看。” 可怕,绝望。 那是她自己的话。 “你这幅样子……”陆执偏了偏头,笑得痞痞的。 “好了你别说。” “你意会到了就好。” 她一点都不想意会到……但是他的身体传达着亢奋。她又不是个傻的,意会不到才怪。 陆执瞎几把乱扯:“亲亲就好了,给亲不?” 你就骗人吧! “不要,你快回去,要是让我爸知道……” 男人满不在乎,笑道:“那就知道呗。我喜欢你,有什么错?” 和他对话简直分分钟进行不下去! 然而他也不需要她和他对话。 顺手把她外套拉链拉下去,“可怜可怜我啊小同学,给亲一下。” 他一吻落在她锁骨上。 一月的夜晚,他略冰凉的唇,灼热的呼吸,无不让人战栗。 她握紧了拳头,不知道是紧张,还是犹豫着要不要挥出去。 她听见他的呼吸,喘得厉害。 他的那种亢奋,似乎隔着血液,隔着空气,沉默而剧烈地燃烧着。 仿佛只是一个瞬间,又仿佛过了很久。 他低低骂了声脏话:“妈的,要命。” 她还没反应过来,软绵绵的被子裹过来,他直接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的,翻身离开她:“好了,睡觉。” 要是他喘得不那么厉害,她还信他有几分清醒。 然而陆执自己什么都没盖。 一拳锤在她的小熊娃娃身上。 宁蓁:“……” 她幸灾乐祸地想,活该。 她干脆裹紧自己:“陆执,晚安。”顺手关了灯,离他特别远。 她今晚再也不要和他讲话了。 昏暗的房间里,她能听到他的呼吸的,一声一声,敲打在心上。 她弯了弯眉眼。 他在等她长大,他想把所有最好的都给她。 陆执,晚安。 不管是二十岁的你,还是二十七岁的你,都是这个世上,最好看的人。 ~ 宁蓁和宁海远的僵持一直维持到了过年。 往年这个时候宁家热热闹闹的,徐倩也该去采办年货了,可是今天谁也不愿意先低这个头。 她安安分分待在家,却以一种沉默的姿态无声抵抗着他们的看法。 宁海远复杂地想,上次那个短信有用的吧?他女儿犟,但是陆执那种花花大少肯定没那么钟情。 现在不就和蓁蓁没有联系了嘛! 等时间一久,说不定就彼此淡忘了。 宁蓁会伤心一时,但是不会伤心一辈子,这样对谁都好。 他活了大半辈子,其实也没做过这么心虚的事情。 年前他决定开个机,看看那个混小子说了什么没有。 一点开,还真他|妈有条短信。 宁海远一看,差点气昏过去。 【爸,我把财产都给蓁蓁行不行?】 行你|妈个鬼! 这混账是成精了不成!竟然还猜到是他发的短信,哪来的脸喊他爸!他就没有这种儿子,更不想要这种女婿。 哆嗦了半天,怎么回都没面子。 他竟然知道!竟然知道! 宁海远这阵子气还没过去,手机又震了震。 还是陆执。 还是那个不要脸的语气。 【爸,新年快乐啊】 宁海远气得关了机,眼不见为净。那个叫陆执的,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大年夜,一家人本来在看电视,外面突然一阵轰动,随后的烟花炸开的声音。 都愣了愣。 前些年就颁布了城市不许私自燃放烟花爆竹的禁令,谁这么大胆。 倒是外婆不懂这个,高兴得很,在窗边感叹道:“这个真好看哟,比我们家那边的好看哩。” 全部去凑这个热闹。 宁蓁抬头一看,一个又一个烟花在天空炸开,楼下围了许多人,全都围过来凑热闹了。 那烟花是真的很独特。 炸开的时候,有的是兔子的形状,有的是小熊和玫瑰。 倒像是在哄小朋友。 唐琢看了宁蓁一眼,皱了皱眉。 宁海远脸都黑了,想到了是怎么回事。他气了半天:“这种不遵守规则的人,等着被抓吧!” 宁蓁仰起脸,烟花映在她眼底,她轻轻笑了。 他从不遵守这世间规则,却因她循规蹈矩,小心翼翼,柔情满怀。 () 你求过婚吗 过了这个新年,她就快满20岁了。 上辈子宁蓁没有迈过这个坎,生命停止在了19岁,但这辈子什么都在好起来,她相信能有个好的结局。 坦白说,她并不是很担心爸爸对陆执的偏见。 陆执身上有种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力量,他非得坚持一件事的时候,谁都能被他打动。 他的心很真,脸皮也够厚。 没有他摆不平的人,一切都是时间问题。 宁海远还是没有把手机还给她,但是自己也不开机了,省得被那个小混账气死。 过了年,宁蓁外公的精神莫名好了很多。 宁海远给他换了医院,没有之前陆氏提供的那个条件那么好,但是老人家心态不错。 宁海远防陆执跟防贼一样,宁蓁去医院的时候他也跟着一起,就怕那混账突然钻出来。 好在陆执乖觉,没有主动招惹。 宁海远也知道这样不是办法,毕竟蓁蓁一旦开学,天南海北的,他也管不着。 但就是气呀。 那小混账,脸皮怎么可以那么厚! 这年头的富二代都不要脸了吗? 临近开学前一周,刘威给陆执打电话。 “陆执,秋灵还真有办法,看不出她心思那么深,以前暗自藏了很多晋家的阴私,就等着有朝一日晋家倒台。”他还不忘感叹,“最毒妇人心啊啧啧。” 陆执很冷静,批完桌上的文件,问刘威:“她有什么条件?” “还真有,她说她要看到你给她的保证,还要见一见秋淼。” “讲条件?”陆执冷冷地勾了勾唇。 “那陆总……” “行啊。”陆执说,“我也没那么多时间和晋家耗。” 蓁蓁快20了,他得准备求婚了。 但是目前,他岳父想打断他的腿,真不是个好消息。 “把秋淼带到陆家祖宅让她们见见,另外秋灵要的东西,M国的一切,都在陆明江书房里,郑姨有钥匙,去找她拿。” 刘威惊讶了一瞬:“陆……” 陆执眼神沉静,没有吭声了。 陆明江死前,已经给秋淼办好了一切,只要陆执放过她,她这一辈子也算可以无忧地过下去。 那时陆执进去看他,濒死之人,目光却意外地平和。 他给陆执道了歉。 他说:“我对不住你,你小的时候我就没有管你,意识到的时候,你已经长大了,不需要我这个父亲了。你比我优秀。” 陆明江浑浊的眼睛却充满光彩:“我认识你|妈妈的时候,她就只有你这么大,我心想她脾气那么娇,又是商业联姻,这辈子谁受得了她啊,我娶了她也不会喜欢她的,就一起悲惨吧。” 他说着说着就笑了:“但是后来的事谁都说不准,我一面嫌弃她,又忍不住喜欢她。后来她生了你去世了,我就总在遗憾,要是当初没那么年轻该多好,我就多包容些,多宠她些。” 陆执第一次听自己的父亲这样柔和地说起母亲的事,他黑眸微抬,看着病床上的人,没有接话。 “陆执,”陆明江说,“我很懦弱,我始终不信她死了,想了很久,觉得她可能只是找了个地方重新去生活了,等着我有一天找到她。后来我看到了秋灵,那年她也才二十岁,是我初见你母亲时她的年纪。秋灵在餐厅做服务员被人欺负,我把她带回了家。她长得和你母亲一模一样,我就想,是不是你母亲回来了?” 陆执觉得他可怜又可悲。 “后来我也知道她心怀不轨,但是陆执,我一辈子都走不出这个幻影了,到了现在,我才相信你母亲已经死了二十年了。错的不是你母亲,也不是秋灵,是我。我亲自去向你母亲道歉,至于秋灵……她还年轻,她甚至高中都没念完。让她去美国重新生活吧,她的学校,房子,花销,我都给她准备了,是我对不起她,就当我求你,放过她吧。” 陆执觉得他可悲,又觉得无比可笑。 他懂那种事失去挚爱的痛,但是人的一辈子,认准了一个人,怎么可能会糊里糊涂去爱一个替身呢? 宁蓁活着一天,他就爱她一天。 她要是死了,他的心也就死了,再也不可能爱上旁的人。更不会因为一张脸,相同的声音把人错认。 刘威应了,就问他:“陆总你回B市吗?晋家现在的情况很不好,资金链出了问题,秋灵既然答应帮忙,那晋家坐不住的,你要不要回来坐镇?” “不用。”陆执顿了顿,“对了……我书房里,也有一份资料,你好好收着。” 他这语气,还挺凝重,刘威就非常好奇是什么。 但是陆总不许他问。 陆总故作轻松地问他:“现在19岁的女孩子订婚会早吗?” 刘威心想要是我闺女,老子弄死那个混小子。 但是刘威心思通透,不敢这么怼上司,他信誓旦旦地瞎说:“哪里早了啊,合适合适,十九订婚二十结婚嘛完美!” 上司语气愉悦:“行。” 刘威憋住笑,您等着被您岳父打死吧。 他就暗戳戳地看着商场无敌的陆总欢快地去送死。 “陆总,事情OK了就尽早回B市吧,那里不是您陆家的地盘,做什么都不安全。” 虽然那是您小女朋友的老家。 ~ 秋灵见到秋淼没事也就松了一口气。 她妹妹今年才十八岁,脸上却留下了手术的伤痕,性格也很淡漠。 很大一方面和晋陆两家脱不了干系。 秋淼皱眉:“姐,你真信陆执会放过我们?” “怎么不信?” “你之前……”孩子那个事。 “但到底我也没真正害过他。”秋灵很淡然,“陆执的脾气,只要我们不招惹,他就只会把我们看做蝼蚁,连碾死都懒得费力气。” 她这个形容虽然不好听,但确实是这个道理。 刘威下楼,把手中的文件给她们:“来,看看吧,你们要的筹码。” 秋灵最开始还是带着笑翻了翻,翻到了最后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 刘威在一旁冷哼:“我也算跟了陆明江先生近十年,他还真没哪一点对不起你的,上面什么都有,你在M国的房子、学校,甚至是你治疗胃病的医院,他全给你联系好了,你自己慢慢看。” 秋灵沉默地看完了那一大堆文件。 秋淼问秋灵:“你怎么了?” 她摇摇头。 刘威凉飕飕地:“对了,陆明江先生到死都还在等你,然而你没去。” 秋灵捏紧了手中的文件,一直没有抬头。 好半天,她才哑声开口:“我要说晋家的阴私了,你听着。晋家老爷子杀过人……杀的是……陆执的奶奶。” 刘威漫不经心的表情变成‘卧槽’。 感情老爷子一直以为自己妻子是自杀的……原来是假象。 妈呀要变天。 秋灵深吸一口气接着道:“现在晋家的掌权人,也不是晋老爷子的种,做亲子鉴定就知道。” 刘威差点笑出声,晋老爷子斗了半生,没想到绿帽带得这么稳。 贵圈真乱。 这两个爆炸性事件,确实已经够现在岌岌可危的晋家倒台。 刘威才要出门给陆总说这件事,秋灵叫住他:“你等等。” “怎么?” “帮我给陆执说一声对不起,另外,他在A市小心点,那里……是林家的地盘没错吧?” 刘威挑了挑眉:“陆总以前的朋友林子川?” “嗯。” “行,算你还有点良心。” “刘威!” “一次性说完成不?” “你……能不能告诉我……”秋灵出声微微哽咽,“陆……陆明江的墓在哪里?我……我总得敬一杯酒的。” 刘威愣住,看着带泪的女人。 恍然看到几年前,陆明江笑着说起她——她不坏啊,是你们把她想得太坏了。人在绝望中总得努力生存,石缝里还能钻出花来呐。 她和秋淼都被人欺负威胁着长大,秋灵是姐姐,她要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妹妹。 她带着秋淼离开老宅的时候。 沉默地对着陆家的宅子鞠了个躬。 “姐?”秋淼喊她。 “淼淼。”她说,“我们小时候说,以后要做个好人,对吗?” “嗯。” “我食言了。”她低声道,“但是今后也不会晚。” ~ 刘威美滋滋地打算给陆总报告这两个爆炸消息的时候。 陆执声音听起来有几分紧张生硬。 但他可以故作淡定:“刘威,你求过婚吗?” “……”妈的,他儿子女儿都那么大了,没求婚是天上掉下来的吗? “这种事成功率有多高?” “……”什么鬼问题啊这是,要我给您做个全国统计报表吗? “万一被拒绝,怎么反应?” “……” “好了刘威你别说话,老子才不可能失败。” 史上最冤助理——刘威。 他|妈的就一个字都还来不及说啊! () 陆执,我不疼 此前陆执从来没有想过求婚这件事。 他们的故事终结得太早,早到他还来不及许诺她一生。 但是现在这心思一起,如同燎原之火,越烧越旺。 他们所有美好的故事几乎都发生在A市,前世今生,他都是在这里遇见她。 他执着地追一个姑娘,付出所有的真心。 从一个没能送出去的可爱多,到背她走过整条长街。 所有的青春,全是同一个人。 他时间算得很好,打算求婚那天,恰好下了雪,也许也是今年冬天的最后一场雪。 等到过了冬寒,就是春暖花开的季节。 小雪下了一|夜,第二天路面上只剩浅浅一层积雪,树梢倒是堆得颇厚。 太阳没有出来,天空却意外地晴朗。 宁蓁扶着外公出来散步,他身体好转了很多,就是不认得人。 一开始还认得宁蓁,只是不认得宁海远他们。到了现在,连宁蓁都不认识了。 他只记得外婆。 走了一路,十句话里有八句都是在问:“子惠呢?” 宁蓁就耐心答他:“外公,外婆买东西去了。” “哦。” 雪层不厚,好多人都出来看这个景象,毕竟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并不好闻。 宁海远今天要交给客户设计终稿,所有没有陪宁蓁过来。 宁家不放心,于是让唐琢跟过来。 少年快十七岁了,高高的个子,一张俊秀的脸在人群中很拔尖。 但宁蓁外公到底和他无关,他也就没有去陪老人,坐在医院外面的亭子,望着枝头的白雪发呆。 宁蓁走到拐角处,一个小孩子突然跑了过来,她怕撞着外公,连忙护着老人,小孩撞在她身上,一言不发就跑了。 宁蓁看着手中多出的纸条。 心情微妙。 难得这个年代还有这种传话方式? 她有点想笑。 宁海远至今没有把手机还给她,这种传话方式也正常。 她打开纸条,里面只有一句话,很规整的打印出来的那种。 ——医院对面那栋楼天台见。陆执。 医院对面? 宁蓁皱眉,陆执就在这附近吗? 她抬头一看,那边的楼层约莫十来层,是新修建的一栋大楼。 再一看,唐琢正盯着自己,眼神无波无澜,宁蓁有一丝尴尬。问外公:“先送你回去好不好?” 她把外公送回病房,唐琢问她:“陆执找你?” “嗯。”宁蓁也不打算瞒他。 “你去多久?” “不确定。”宁蓁说,“要不你先回家吧?” 唐琢抿唇,“我在这里等一等吧。” “好的,那我尽快回来。” 唐琢看着她往对面那栋楼走。 地上留下浅浅的印子,偶有微风吹来寒意。 孩子的笑闹声就在周围,他心情有几分烦躁,恰好看到刚才撞了宁蓁的小孩,他手中拿着一包零食往医院里走。 唐琢终于想通自己的心中的那几分烦躁感是怎么回事! 即便是陆执传话,也不会让这小孩莽撞地往宁蓁身上撞! 他心里一凉,冷着脸揪住小孩的衣领。 “谁让你给的纸条?” 小孩吓得一懵:“什么?” “你刚刚给一个姐姐的纸条,谁让你给的?” “一个叔叔。” 唐琢还是觉得不对劲,“长什么样?” 小孩哭了起来。 唐琢也不是什么又耐心的好人,一把捂住他的嘴,冷森森地:“再哭就掐死你!” 小孩吓得泪珠子都不敢掉了。 “我放开,你说。那人长什么样?多高?” 唐琢听完心里沉了沉。 小孩大致比划的,怎么听都不像陆执。 他二话不说沿着宁蓁走的那个方向走过去。 ~ 宁蓁没有上楼。 她在一楼的转角处就停下了步子。 走了过来才知道,这栋新修的楼,电梯甚至都还没开始投入使用。 虽然这样想会很奇怪,但是陆执不会舍得让她爬十来层去天台,这似乎已经是潜意识里的一种理解。 她压住心里的惊慌,快步往外走。 然而才到大门,就听见有人喊:“宁小姐,快走!” 宁蓁还来不及反应,一把枪已经指着她:“上楼!” 她抬起眼睛。 门外好几个满脸焦急的男人看着她,手里也握了枪。他们是陆执的人,而身后拿枪指着她的,是另外的人。 寒风刮进来。 她想了想时间点,心里一阵冰凉。 上辈子她死的时候,恰好是今年的夏天。 死在陆执的怀中。 这辈子什么都提前了,一切重大的故事线似乎都在自己圆。 陆执回陆家,陆明江死去。 而最后一个还没发生的事。 就是秋灵的绑架,以及她的死。 但是此刻却以另一种方式在进行。 外面保护她的人不敢轻举妄动,毕竟这时候谁都不敢保证自己手中的子弹更快。 宁蓁被枪指着,只能上楼。 十余层的楼梯,爬到最后有几分气喘。 那把枪抵着她的后腰,好几个男人从楼梯口汇合,不许陆执的人再往上跟。 他们说:“让陆执一个人上来。” 宁蓁爬到顶层,冷风直呼啸,她才热出一身汗,如今又是一阵别样的凉意。 她看到了季菲。 季菲趴在栏杆上,小声地哼歌。 手里拿了一把刀。 脚边还有酒瓶子。 身后的人命令道:“走过去。” 季菲听见声音回了头,她眼神迷离,看着挺憔悴的,似乎反应了好一会儿:“嗬,宁蓁。” 季菲似哭似笑:“你也有今天啊。” “季菲,你还清醒吗?” “清醒?”季菲歪头笑,“刚刚不清醒,但现在清醒了。” “你们是在杀人!” “是吗?”季菲说,她的声音散在风中,让人冷得刺骨,“有什么关系呢,看看我脚下的东西。” 她让开身体,宁蓁才发现除了酒瓶,地上竟然还有好几个针管。 宁蓁的心一瞬间凉了通透:“你……吸毒?” “不是啊。”季菲拿着刀靠近她,“一开始不是,给你讲个笑话,是林子川让人按着我注射的,后来等我上瘾,就自己注射了,你说可笑吗?” 宁蓁往后退,眼里布满不可思议。 林子川之前那么喜欢季菲,可是现在…… 季菲咯咯笑出声:“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刺伤陆执,他们不会决裂,林子川就没有现在的野心,他就依然迷恋我。你说男人狠心起来多可怕,今天哪怕我把你杀了,新闻上也只会说一个吸毒酗酒的女人神志不清醒杀了人,不会怀疑到他头上。” “你既然知道这是他的阴谋,就不应该这样下去。” “我的人生已经毁了,我倒觉得拉你陪葬也不错。”季菲说,“陆执不是很喜欢你吗?之前为你挡了一个酒瓶子,不知道现在挡不挡得住刀子和子弹。我那么喜欢他,如果今天和他一起死在这里,也算是一种圆满。” “你疯了!”宁蓁睁大眼。 这哪里是喜欢?真的喜欢一个人,哪怕是求而不得,也不舍得伤他一毫一厘。 季菲抽搐了两下,突然笑了笑,歪着头一刀扎过去。 宁蓁往后躲,刀子还是划伤了手臂。 一阵疼痛,鲜血往外涌。 季菲还想再上前,举着枪的男人说:“不许动了,季小姐,陆执来之前,她不能死。” 季菲弯了弯唇,倒是没有动了,又趴回栏杆哼歌。 宁蓁不吭声,死死按住手臂,这个地方连包一包的东西都没有。 但她心中显然更害怕,她甚至在想,陆执不来就好了。 如果注定她仍然死在19岁,那至少不要再让他亲眼见那个场景。 命运别再对他残忍了。 她想着都觉得难过,眼泪盈眶。 陆执很厉害,很执着,可是他也会疼的啊,他有无坚不摧的铠甲,也有别人碰不得的软肋。 再亲眼看一次她死,他会疯的。 然而陆执比他们想象中来的快。 他喘着粗气,眼神狠戾,爬上了天台。 握枪的男人神色一瞬间凝重紧张,不敢靠近他,牢记林子川的话,枪仍然指着宁蓁。 林子川说,你们的枪,指着宁蓁显然比指着他有效。他不怕这玩意儿,但是怕她受一点儿伤。 二十余岁的林子川,眼神冷漠:“还有,杀人必须得由季菲来,林家要干干净净的。” 陆执死了,他们林家就能趁机吞了晋家,对抗陆家。 一举数得的机会。 这个决定做得比想象中轻易。 十多年的兄弟情义,但他内心对陆执的畏惧居多。 陆执是天生的贵公子,不羁,却又冷漠。 他什么都不如他。 明明应该是同样的身份,却跟在他身后当了许多年的小弟,喜欢一个女人,最后都对陆执念念不忘。 后来林子川也想通了,他哪里有多爱季菲呢? 只是不甘罢了,到了最后,最残酷的人才有资格安排命运。 握枪的男人对陆执说:“陆少,你过去。” 不需要他说,陆执已经走了过去。 他有二十岁的身躯,二十七的灵魂,却在此刻红了眼眶:“宁蓁,疼吗?” 宁蓁疼死了,但陆执也疼啊。 她就努力微笑:“不疼,陆执,我不疼。” () 一辈子 天台上的冷风呼呼吹,陆执脱下外套裹在宁蓁身上。 “听我说。”陆执轻声道,“刚刚在楼下我看见了唐琢,我没让他跟上来,之前我骗了你,上辈子你死后你爸爸和继母都很难过,唐琢以后会很出色,但是填补不了他们的情感空缺。” 宁蓁看着他:“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为什么要说这些听起来像是离别的话? 陆执没有回答她。 握枪的男人说:“季小姐,过来拿枪吧。” 季菲笑着走过去接了过来。 男人下了楼,天台上只剩他们三个人。季菲忌惮陆执,不敢走过去,将枪对准了宁蓁。 季菲握枪的手紧了紧,对陆执说:“你不是很喜欢她吗?不知道她变成尸体以后,你脸上的表情会有多精彩?” 陆执脸色没变,仍是看着宁蓁:“你有上辈子记忆的伊始,并没有想过和我在一起对吗?” 宁蓁握住他的手臂:“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 陆执摸了摸她的头发。 你没有我可以活,我没有你却不能活。 “宁蓁,到了现在,能不能说一句喜欢我呀?” 她心跳急速,那种不好的预感随着他的话逐次加深。她死死看着他的眼睛:“明天说。” 如果我们都能活下去,那我说给你听。 陆执笑道:“好,明天说。” 他把她抱在怀里,对季菲道:“你下楼吧,没有开枪的胆子就别强自镇定了,楼层的林子川的人已经被清理了,他也不可能杀你。” 季菲突然哽咽,松开手,手中的枪掉地上。 她才二十岁,她不想吸毒,也不想成为杀人犯。她原本以为林子川爱她,肆无忌惮挥霍他的喜欢,到了现在,她整个世界似乎都崩溃了。林子川那么轻易就放弃了她! 季菲眼泪涌出来,没有再看他们,往楼下跑。 宁蓁没想到季菲竟然也这么怕,失血让她脸色苍白,她问陆执:“没事了吗?” “是啊。”他说,“你不会有事的,你这一辈子,一定要好好的。我总在想,老天肯定觉得这段时间是我偷来的东西,我配不上这样的幸福,所以如今要把这些都收回去。但你不一样,你本来就该人生美满。” 宁蓁还没来得及反应,楼梯口的脚步声慢慢清晰。 她听见有人在喊陆总。 然而下一刻,她被陆执扑倒,护在身下,数声枪声响起。 时间仿佛凝滞在了这一刻,她微微抬眼就看见了陆执纯黑色的眼睛,他从未将深情那么清晰地写在眼底。 她听见他轻声道:“我爱你。” 不管多少年,不管多少个时空。从少年到男人,前世今生,只爱过你一个人。 她的眼泪涌出眼眶:“陆执……” 那双全世界最漂亮的眼睛,慢慢在她面前阖上。 这双眼睛初见时,闪烁着戏谑的光:新同学,团结友爱点啊。 后来挤进她的伞下,眼里的笑意轻佻:我忘了告诉你,你声音很好听。 这双眼曾经装满了满江灯光,也曾温柔地告诉她别哭。 命运仿佛在开一个最大的玩笑。 让因果饶了一个圈,每个人的命运都回到了原点。 如果重生的结局是这样,她宁愿不曾有过这样的机会。 宁蓁抱住他,心仿佛被狠狠撕碎,痛到哭都哭不出声。 她的陆执啊,她生命里最惊|艳的少年。 会为了她故意耍帅,会唱情歌给她听,会在雨里牵着她回家。 他把世上最美好的情感都给了她。 她仿佛感觉不到痛,也感觉不到冷。 全世界都安静下来,她好想再听听他的呼吸声,听他笑着喊她小同学。 ~ 阳春三月的A市,唐琢给宁蓁打电话。 “你还好吗?” 那头轻轻嗯一声。 两人沉默许久,唐琢说:“那天他不许我跟上去,只很冷静地说了一声,对面大楼有很多晋家的狙击手。他让我以后好好照顾你。” 宁蓁看着自己的足尖,“我不喜欢他这种自大的安排,我会亲口对他说我讨厌这样。” 唐琢听到这句话,根本笑不出来。 要是他不醒呢?你等他一辈子吗? 失血过多导致大脑供血不足,可能一辈子都是植物人。 “如果他一直这样……你要陪他一辈子?” 那头轻声道:“陪他一辈子有什么不好?” 宁蓁挂了电话,才看到刘威站自己身后。宁蓁手上拿了好几朵早春的花儿,一言不发往陆执病房走。 刘威叫住她:“宁小姐,你等等,这个是陆总给你的。” 她顿住步子,看着刘威手上的一沓文件。 “什么意思?” 刘威沉默片刻,开口:“这是之前陆总让我保管的东西,他在陆氏所有的股份,以及他母亲留给他的东西,转让书都在这里,您签个字就行。” 宁蓁牵了牵嘴角:“让他自己给我啊。” 刘威叹了口气:“您别这样了,你最开始不眠不休地守着,已经很憔悴了。” 这件事他也有责任,已经很久没有睡好,如果当时及时告诉陆总秋灵的话,林子川也不可能有这个机会和晋家联合。 他看了眼几乎瘦骨嶙峋的女孩:“我带你回A市吧。” 她摇头,眼里清亮亮的,不容反驳。 刘威说:“不是让你回家,而是带你去看……陆总原本想给你的求婚场景。” ~ 生机勃勃的春,草长到了半腰。 一眼望过去,险些以为这是草原,陆执在这里为她搭了一座镂空的小灯塔。 通往塔顶的路上,铺满了玫瑰花,如今花瓣都凋零了。 她沿着阶梯慢慢往上走。 阳光正暖,偶尔能听到几声鸟鸣。 天空撑起了很大一块幕布。 刘威看着眼睛酸了酸,不知道当初陆总是怀着怎么的心情精心布置的这一切,他压下声音中的哽咽,对塔顶之上的女孩大声道:“您按一下旁边的开关。” 她握紧了拳头,轻轻按了按。 幕布之上被点亮。 现在是黄昏。 只能看见苍茫的天色和刺眼的灯光。 刘威有几分尴尬,他没太能理解陆总的心思,好像这是晚上才有的浪漫? 他还来不及说话,宁蓁说:“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刘助理,你先回去吧。” 刘威应了,到底没敢真走,他去远处停车的地方等着。 这一等就等到了深夜。 也看到了陆执到底是花了怎样的心血。 ——他送了她一片星空。 当夜晚来临,头顶的幕布被点亮,就是无数星光点点,银河流转的场景。 刘威在远处看着都觉得震撼。 宁蓁没有哭。 她坐在高塔之上,其实他们的错过,仅仅只是几个小时,他没有等到天黑,来不及把这一切送给她。 宁蓁没有见过草原,也没有见过这样的星空。 但她见过这世上最温柔最深情的人。 他始终在试着,把她一切没有见过的美好都给她。 带她坐山地摩托车,哄她上缆车,给她一片星河。 她人生所有精彩的尝试,都来自他的给予。 她好想他。 想他几年前还是青涩的模样,明明少爷脾气还没改,皱着眉头帮她做大扫除。想他做她同桌时,故意逗她,问她情书想要什么样。想他在路灯下,背着她走了好远的路,让她别轻易放弃他。 还有去年冬天,他带她看了一场泡沫雪。 顷刻白头,仿若一生。 原来不过短短几年,她的记忆,已经全是他。 她从衣服里摸出一个方形小盒子。 她知道那天陆执打算求婚的。 他把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她从里面找到了这个小盒子。 里面躺着一面精巧的钻戒。 背面的是两个字母。 L&N。 如同多年前,他霸道的情书写了六万字——宁蓁是陆执的。 她自己把戒指戴在无名指上。 努力想笑一笑,可是眼里已经盈满了泪。 她怎么办啊? 她这辈子都不可能爱上别的人了。 他给了她一切最好的东西,让她习惯仰仗爱活下去,余生怎么办呢? 寒冷的冬天都已经过去了,陆执,你什么时候醒呢? ~ 医院的小|护|士已经很眼熟一个女孩子,看着二十岁的模样,经常来探望一个男人。 她长得很好看,每次来都会和他说上很久的话,尽管他至今没有睁眼。 已经一年多了。 小|护|士看着她的背影,叹息了一声,连她都觉得她可怜。 宁蓁一只手撑住下巴,另一只手握住他的。 “陆执,”她轻轻笑道,“我都快毕业了,提前修满了学分,前两周学校开招聘会,我也去参加了,收到了好几家电视台的offer,厉害吗?” “陆爷爷最近身体好很多了,他知道奶奶是爱他的,整个人都变得很平和了,他说你很厉害,你之前留下的东西,让陆家越来越好了。” “唐琢高考考得很好,如你所说,他以后肯定非常成功。陆爷爷处理了季菲和林子川,我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 “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她低眉,“陈东树和方媛媛订婚了。在昨天。” 窗外的绿枝摆动,她轻声问他:“你呢,你还欠我一个婚礼。”而我还欠你一句喜欢。 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 他躺在病床上,精致的眉眼一如从前。 她突然好难过,脱了鞋睡在他身边,孩子气地抱住他:“陆执,你醒不醒啊?不醒我明天就嫁给别人了,我才不要等你,你这个骗子,混账!” 她掌下的心跳突然变快。 阳光倾斜了一地。 天气这么暖,是夏天到了啊。 () 结局 宁蓁最后选了一家她最喜欢的公司实习,她专业对口,但是第一天做直播,紧张在所难免。 她主持的是一个不太火的综艺节目,节目邀请到的嘉宾也不是什么大明星,大多是暂露头角的新人。 她穿着一身天青色的裙子,衬得皮肤白皙,身材窈窕,倒是比受邀的女明星还要好看。 镜头一打过来,宁蓁拿着话筒,和女嘉宾一起坐在沙发上,掌心有几分汗湿。 这档节目不火,女明星就没有什么压力,反正新人配新人,她也没指望靠这个出名。 宁蓁倒是很认真而紧张,她昨晚背了很久的台词,这个时候尽量每句话都不出错。 她问女明星:“莹然,你谈过恋爱吗?” “谈过。” “方便和我们说说你最刻骨铭心的恋爱经历吗?” 李莹然一笑:“当然,大学的时候吧,他是我初恋,那时候他追我追到整个学校都轰动了。” 为了节目有爆点,宁蓁还得问问劲|爆的:“那莹然的初吻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场合呢?” 宁蓁努力让自己别害羞,这种让人家详细描述的问题,连她都觉得尴尬。 李莹然很淡定:“大二,男厕所。” “……”宁蓁简直惊呆了,男厕所! 李莹然压根儿没觉得这节目有几个人会看,干脆瞎答,看这女主持人一副青涩软绵绵的样子,她干脆还反问:“你呢,初吻是什么时候?” 宁蓁压根儿没有想到这个神转折。 她看着不远处直直对着这边拍摄的镜头,一咬牙回答:“高二。” “wow~早恋啊主持人。”李莹然笑嘻嘻的,“你小男友帅不?” 宁蓁欲哭无泪,还得答她:“帅。” “有多帅?” “特别帅。” “噗哈哈哈哈哈!” “……”您在参加节目啊!您的偶像包袱呢?还要不要形象了啊?而且这个顺序颠倒了啊喂……她才是主持人,她不想第一天自己上阵就狗带。 李莹然觉得这小主持人还挺好玩儿:“那你现在的男朋友呢?有初吻那个帅没?” “同一个人。”宁蓁还在挣扎,“莹然你觉得和你合作过的男明星中,最特别的是谁呢?” “爱情长跑啊你们!你长这么好看,你男朋友也是个高富帅吧?” “……让我们回到之前的话题,你……” 宁蓁主持了一天,心塞得不行。 岚姐是负责带她的人,看了这段回放,也忍不住调侃她:“没见过你男友啊,改天带来台里瞧瞧。” 宁蓁哭笑不得:“我今天的表现是不是很烂啊?” “别气馁,多主持几回就好了,而且你这颜值看着舒服,节目本来就不火,没事没事。” ~ 然而第二天周末,这档叫《明星青春派》的节目爆火了。 岚姐给宁蓁打电话的时候,她才刚起床没多久。 “快看看微博头条。”岚姐的声音雀跃,“很厉害啊宁蓁!” 她一脸懵地点开头条—— 陆执v:原来我特别帅? 宁蓁:“……!”陆执转发了她昨天主持的视频,还问了这么一句,观众秒解码。 下面的回复一下破了十万条。 她大致翻了翻,心惊肉跳。 “有生之年系列,陆氏总裁是活的!” “第一次发私人微博就是秀,这狗粮我要踢翻!” “原来陆总名草有主了23333。” …… 陆执不是在M国吗?怎么还不安生,宁蓁都能想象到他那看到她主持的视频时笑翻的样子。 两个月前他醒了过来,为了防止颅内有淤血,陆爷爷送他去M国做检查。 她也开始朝着梦想奋进,在电视台附近租了个房子。 没想到他一直关注着她。 到了晚上,她才做好饭,门就被敲响了。 她似有所感,竟然有点不敢开门。 仿佛隔着一扇门,她都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和心跳。 等待和伤痛一瞬间变得很遥远。 门外的男人轻笑:“喂,小同学,不让你的小男友进门啊?” 她这才开了门。 灯光把他的眼睛印得格外璀璨。 他张开双臂:“我回来了。” 她弯了弯唇,扑进他的怀中。 “想我不啊?” “嗯!”想了你好久好久了。 她的小房子布置得很温馨。 陆执看了忍不住笑:“整个B市最有钱的姑娘,竟然住在这个小窝里?” “哪里最有钱?”她否认,“我没有签那个文件。” “现在签?” “不签。” 他也不勉强,反正一辈子还有好长。 他重新提起那个话题,轻轻碰了碰她柔|软的脸颊:“小同学,你还欠我一句喜欢。” “时间期限都过了。”宁蓁眨眨眼,“抑或是明天?” “这么狠心啊。”陆执低笑。 “但是你答应了我的求婚对吗?”他眼里的惊喜藏都藏不住,牵起她的手。心想还好老子醒得早,不然追了一辈子的宝贝就没了。 “宁蓁。” “嗯。” “你爸现在不讨厌我了对吧?” 宁蓁笑出来:“是啊。”宁海远见她之前那么伤心痛苦的样子,也知道陆执爱她多深,自然不会再讨厌他了。但她没有告诉他,再见面,宁海远打他一顿是免不了的。 他眼里尽数是温柔:“真好,我等到你长大了。” 没有错过,可以给你圆满的一生。 男人喉结微动:“宁蓁,你快21了。”他一咬牙,“我算算我的心理年龄,加起来都快30了,你说惨不惨?” “挺惨的。”宁蓁忍不住笑。 他掐掐她脸蛋:“没良心,那你什么时候嫁给我?” 宁蓁认真答他:“今晚?” “……”陆执就差把‘天上掉馅饼’这几个字写脸上了。“你认真的吗?” “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整个青春都是你,早或者晚又有什么关系?她伸手搂住他脖子,亲亲他的嘴角,“陆执说让我保护好他,我觉得我可以让他幸福一辈子的,你觉得呢?” 他收紧她的腰:“嗯,只有你可以。” 陆执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那句放荡的话:“要试试吗?” 她的眼睛水盈盈的,脸上染上粉红色,只这么看着他,他的心都要化了。他干脆不要脸到底:“放心,不疼。” 十指相扣,他吻住她的唇。 宁蓁闭上眼,忍住轻颤。 她听他的呼吸声,都能感受到他压抑的渴望。 他手抚过的每一处,都带来陌生的战栗感。她鼓起勇气睁开眼睛,忍不住轻喘,看着他动情的模样,她轻声开口:“陆执,我一直欠你一句。” 她说:“我爱你。”从你写情书开始,一欠欠了许多年。 他眼里布满细碎的流光和情|欲,吻细碎地落下来,她仿佛能感受到这句话让他一瞬间的疯狂。 她还不知道这种时候这种话说不得,这三个字像是催情剂,到了最后她哭出声他也停不下来。 不疼压根就是骗鬼。 他餍足得不得了,酣畅淋漓。 ~ 初秋天气微凉。 陆执一大早就收好了东西等她醒,他要带她回陆家了。 他将窗帘拉开一个缝,阳光洒进屋子,身边熟睡的她,屋子外迎来的阳光,是他期盼了两辈子的场景。 她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 他的心软得稀巴烂。 宁蓁或许永远都不知道,他上辈子十七岁那年初见她,那种一瞬倾情的感觉。 他打了一整晚游戏,趴在课桌上睡得昏昏沉沉,听见女孩子温软的声音,他从臂弯抬起头,只用一眼,心跳失控到发疯。 险些以为这是他半梦半醒间一场荒诞的美梦。 少女站在台上,脸颊微红,轻声道:“希望和同学们相处愉快。” 他迟钝地、和其他人一起鼓掌。 这个他一辈子只做过一次的傻动作。 嗨,宁蓁。 欢迎来到我的生命。 ~ 宁蓁抬手遮了遮阳光。 她没有睁眼,下意识往他怀里滚过去。 她轻轻弯了弯唇角。 她或许,很早就知道陆执喜欢她。 那个时候她十六岁,胆子丁点大。 才说完几句话,忐忑的情感在心里蔓延开来,而台下无数双眼睛或好奇或百无聊赖地看着她。 唯有一个人的目光不一样。 那个坐在第一桌的少年。 黑色的眼睛里,是浓得化不开的爱恋。 END () 番外:陆执的一辈子(偏虐) 宁蓁以为重生就是自己这辈子经历过最神奇的事。 但是当她看到树荫底下吸烟的少年,她才知道,神奇的事远不止于此。 她竟然看到了少年时的陆执。 这群少年围在树下吸烟,而他们都看不见自己。宁蓁仿佛骤然变成一个局外人,看着他们的故事。 陈东树捻灭烟头,问陆执:“执哥,晚上要去和小学妹她们玩不?” 陆执彼时十七岁,闻言眼皮子都没抬:“不去。” “啧啧,无趣。” 宁蓁看着穿白衬衫的少年兀自出了校门,而现在还是上课时间,少年们赶紧跟上他:“执哥,去打游戏吗?” 陆执淡淡嗯了一声。 宁蓁的身体仿佛不受控制,跟着陆执他们走。 陆执打了一晚上的游戏,其他人半夜就回家了。 宁蓁成了魂体,只觉得无聊,趴在陆执肩头昏昏欲睡。 到了第二天早上,少年拿起外套,默默去上学。 她心想,他年少时过得挺颓废的。 早夏,阳光初升。 陆执趴在桌子上睡得昏天黑地。 班主任带进来一个女孩子。 宁蓁呆住,那正是十六岁的自己,上辈子的自己。没有戴口罩,羞涩地仿佛一朵含苞的花儿。 然后她下意识去看那个原本在睡觉的少年。 他慢慢直起身子,弯了弯唇角。 这是他们的初见。 宁蓁终于知道自己在经历什么,她竟然回到了陆执的上辈子。 其后发生的事情一如自己的记忆,少年使劲浑身解数追求少女,她又羞又怕,常常被逗得满脸通红。 宁蓁看着,忍不住轻轻笑,原来站在别人的角度,看自己和陆执的年少,真是又单纯又美好。 她一路看着他们长大。 看他在班上威胁少女亲他。 那年少女总是很早来学校,学校在端午以后要求睡午觉,他知道她来得早,自己也早早来陪她。 八月盛夏,她长长的睫毛垂着,认真在看物理书。 他撑着下巴,漆黑的眼睛认认真真地在看她。 陆执没忍住,吹了个口哨。 声音上扬又轻快,逗得做题的少女压根儿没办法静下心。她软软说他:“你安静一点儿。” 周围安静,只有一两个学霸在埋头苦读。 他低笑:“凭什么听你的呀?” 她没办法,抿了抿唇,心想当他不存在好了。 他突然道:“要我听你的也成啊,和我接个吻呗。” 她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没忍住咳了起来,满脸通红。“陆执你!” “我怎么?” “你再说这种话,我……” “你就同意了?嗯?” 她就要被他气哭了! 少年眼里酝满笑意:“或者给我摸摸手也成。” 做梦哦你。 成为魂体的宁蓁看着可怜巴巴的少女,也忍不住笑。如果可以对年少的自己说话,真想说,你打这小混账啊,他个小色胚,会越来越得寸进尺的。 然而年少的自己蠢蠢萌萌,老是傻乎乎往陆执布的陷阱里面跳。 其实他们两个在一起,甜蜜总是居多的。 他又坏又痞气,但是特别会哄人开心。 后来回忆起,她短暂的生命,最好玩最快乐的时光竟然都是他给的。 宁蓁看着陆执慢慢长大,看着他最后回了陆家。 那个时候他20岁了。 正是少女生命的最后一个夏天。 那年天气特别热,地表温度达到了四十多。她听见他承诺陆爷爷以后会好好经营陆家,但是希望这几年能去陪一个女孩子。 陆爷爷默许了。 他意气风发,踌躇满志。 直到少女死在他的怀中。 宁蓁不忍再看下去,然而他的人生仍然在继续。 失去少女的第一天,他抱着那句冰冷的尸体,满眼猩红,谁劝也不肯松手。 后来是刘威说:“陆少,你看,她这么好看,然而现在是夏天,她的尸体保存不了多久,她肯定不希望自己不好看,你让她永远留住这份美丽吧。” 陆执眼里没有色彩,轻轻松了手。 第一个月里,他始终睡不着觉,辗转难眠,常常半夜惊醒,就去落地窗前点烟。 烟才点燃,他又狠狠捻灭。 然后他吃安眠药,剂量很大。 宁蓁看着很担心,心想他还这么年轻,以后怎么办呢?然而看着他睡着以后眼角沁出泪,她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一个月,他一个字都不曾说过。 直到有天早晨,他睁开眼睛,问还在浇花的郑阿姨:“我什么时候可以回A市上课,快开学了。” 郑阿姨的泪当场就下来了:“阿执你别这样……” 你这样下去会疯的。 那个时候他已经高中毕业一年多了。 然而他忘了,他想着有一天回到A市学校,她还能坐在窗台前,捧着一本书看。 陆执后来回过一次A市。 在宁家门口站了一|夜,从此再也没有回去过。 第二年开春的时候,陆爷爷给他请了一个心理医生。 据说可以用催眠术让人遗忘痛苦。 陆执从陆家抽屉里拿了一把枪,指着那个医生的脑袋,沉默了许久,说了一声滚。 没有人可以剥夺他的记忆。 那个时候陆爷爷的身体已经一天不如一天了。 陆执开始接管陆家。 他仿佛一瞬变了一个人,常常不眠不休地处理公司的事。刘威来辅佐他,一开始他很笨拙,什么都在重头学,屡屡犯错,被暗地里嘲笑。 他不在意,一看就是一整夜。 刘威觉得他上司疯魔了。 有一年平安夜。 B市下起了雪,陆氏财团给所有员工都放了假发了津贴。 刘威想起还有个重要文件在公司,半夜匆匆跑去公司拿。 47层亮了灯光。 刘威把门打开一条缝,就看见24岁的陆执,站在玻璃窗前看着窗外。 彼时万籁俱寂,他的脚下万家灯火,他孤零零一个人,衣衫单薄。窗户开着,鹅毛大雪纷飞,落在他的衣领和眼睫,他站着不动,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25岁时候,已经把什么真相都调查清楚了,包括陆爷爷没有及时救人的小心思。 他平静得可怕,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刘威心想,这几年陆执从来没有提过宁蓁,时间是那么残酷的东西,陆执肯定能慢慢遗忘的。 她于陆执的生命不过昙花一现,他还有大好未来,以后也要结婚生子,久了总能忘了她。 第二年秋天,陆执以雷霆手段让晋家倒台。 他已经26岁了,成了B市无人不知的传奇。 陆家空前鼎盛。 刘威以为一切都好起来了。 大年夜的晚上,陆执亲手煮了一晚长寿面。 他没有吃,坐在空荡荡的长桌对面,打开了一份文件。 那是详细的调查。 唐琢的科研项目很出色,有可能是未来能造福人类的大科学家。 宁爸爸搬离了A市,拒绝了唐琢的照顾。和徐倩一起去了H市,两个人至今还不能走出回忆。 还有童佳,她去年已经结婚了,嫁了一个老实本分的男人,开始转行记者,今年听说刚怀了孕。 陈东树和方媛媛的孩子已经一岁了,是个很可爱的小女孩。陈东树做了爸爸,渐渐沉稳下来,没了年少时嬉皮笑脸的模样,是个很有担当的男人了。 最后一份文件是肖峰,他自立门户,开了公司,现在公司才起步,但是前景很不错。 陆执看完,把所有文件压|在长寿面的碗下。 离开了空荡荡的客厅。 如果她还在,这一定是她想知道的一切。 到了下一年夏天。 陆执开始咳血。 谁也不知道这件事,他很平静地处理掉痕迹,打开了上锁的抽屉。 抽屉里是一支钢笔和一个粉色的发卡。 这竟然是她留在他生命里最后的东西。 全是他悄悄藏的。 年少时,喜欢到快成变|态了。 后来却从来不敢拿出来,呼吸都成了痛。他把它们放在西装口袋里,订了回A市的机票。 阳光晴朗,天空湛蓝,那一天正是周末。 三中依稀还看得出当年的模样。 他脱下西装,穿上当年的白衬衫,校园里除却三两声蝉鸣,安静得不可思议。 陆执回了七班。 教室里挂着高考宣言的横幅。 窗外微风吹过,梧桐树尚且嫩绿。 他坐在教室第三排靠窗的地方,恍然还能感觉到她曾经的气息。 他记得她算不出题时,喜欢用笔抵着下巴,笑起来时眼睛弯弯,还带着几分天真和稚气。 她喊陆执时最娇。 怎么看都可爱。 他从裤袋里摸出钢笔和粉色的发卡,放在同桌的位子上。 假装那里还有个女孩子,在盛夏的早晨,大眼睛朦胧,带着几分浅浅的睡意,小声喊他:“陆执,你压着我卷子啦。” 哦,真是对不起啊宁蓁。 他拿出那把曾穿过她心脏的匕首。 抵上自己心脏的位置。 魂体的宁蓁,早已在一旁的课桌上哭得泣不成声。 她见了他的一生,却也宁愿自己没有见过这一生。 这一年他27岁。 眉眼还能看出当时少年的模样。 她听着他声音沙哑,仿佛道尽了一辈子苦痛。 那也是他这一生最后一句话。 他说—— 小同学,夏天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