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大佬总在等我掉马[快穿]》
1. 哥哥对我死心塌地(1)
长京市的隆冬,屋外的空气夹着刺骨的冰霜,室内却是一派觥筹交错的景象。
沈氏的老宅正在举办宴会,一楼的宴会厅无比热闹,但二楼转角处,却有两道身影正在对峙,如同你死我活的困兽。
云涯握着酒杯的手还在微微颤抖,壁炉里火焰熊熊燃烧着,映着眼前人的眼睛也跟着忽明忽灭。
他的瞳孔犹如一方纯黑的砚池,里面清澈得没有一丝杂质,清楚地映出了云涯的脸。
虽然刚刚被泼过酒,但那双眼中只有漠然和冰冷,没有半点怒意。
红色的液体顺着他的发丝淌下,还有一部分沿着他棱角分明的下巴,滴在了花纹华美的地毯上,隐秘而无声地洇湿了这一小块地方。
这种黏稠湿润的感觉再一次提醒云涯,她此刻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
而眼前的男人像是看穿了她此刻的局促,明明被羞辱至此,他的嘴角却浮现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甚至微微俯下身子,做出一副颇为顺从的模样来。
他的面容生得极为清隽,一双凤眼尤为出挑,里面夹杂着说不清的复杂情愫,令他此时看上去有些难以捉摸。
“怎么不继续?”
听见这句话,云涯的心脏像被人攥住一般猛然收紧,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高脚杯,用力到关节都微微泛白。
像是感知到了危险,她浑身都在微微颤抖,身体叫嚣着要远离眼前的男人。
但此时此刻,她不能退后一步。
这个人是沈氏的大少爷,沈月青。
而她,成了被迫穿越到这个世界,被母亲安排寄居在沈家的恶女大小姐。
她的母亲和沈月青的父亲有过一段短暂的婚姻,就在前不久结束。
婚姻嘛,都是成年人的选择,她自然选择尊重。
但是,为什么亲妈走的时候,没有把她一起带走?
这不对吧?
就算她的这具身体打娘胎里就十分孱弱,长期在沈氏医药名下的医院里接受治疗,也完全可以转院呀?
虽然不懂云敏到底是怎么想的,但她并没有亏待这个女儿的地方。
哪怕如今她已经和沈家的家主离婚了,也用钱让所有人闭上了嘴。
云涯仗着她撑腰,一直在沈家狐假虎威,呼风唤雨。
可是现在,明明她才是那个备受宠爱,身居高位的人,她却觉得自己在沈月青的目光里无处遁形。
他的神情自刚刚起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似乎对自己的反常已经有所察觉。
当务之急,还是先将沈月青应付过去吧。
“我不和你纠缠。”
云涯说完这句话,巴不得尽早抽身,却发现自己此刻动弹不得,只能站在原地和沈月青大眼瞪小眼。
【警告,时间未满,宿主不得做出任何有违人设的行为】
沈月青将她的异常尽收眼底,他未发一言,只是俯下身子,凑得更近了,眼睛微微眯起,盯着她。
“还有呢?下一步,你打算做什么?”
被沈月青这样盯着,云涯紧张到头皮发麻。
她搜肠刮肚,竭力回忆剧情里的设定,想看看还有什么狠话适合在这个时候拿出来讲,又不至于将眼前的人彻底得罪。
毕竟,沈月青才是她的任务对象。
换句话说,沈月青的结局和对她的好感度,会影响到她的任务评分。
所以,她不仅要改变沈月青的命运,要努力刷高他的好感度。
这一切,对一名实习生来说,实在是有些棘手。
--
云涯来自星际时代,是时空救助局的一名见习生。
说是见习生,但其实也算半个关系户,因为救助局的首领老尤是她名义上的养父。
时空救助局专门负责收治精神力受损的病人,正式员工需要穿越到各个副本世界,完成系统发布的任务,寻回任务对象的灵魂碎片。
上周,一名由联邦军队护送而来的神秘病人被送入基地的1号病房。
那位病人抵达基地后,老尤曾经提醒她这几日不要去基地,免得冲撞了那位大人物。
她记着老尤的话,一直有意回避那位病人相关的事情,不敢惹事上身。
但她觉得,应当早早有人在暗中盯上了她。否则无法解释,为什么那天夜里她会突然接到基地的报警信息。
一路循着信号发出的源头,她最终来到了1号病房门口。
深夜的基地空无一人,云涯站在黑漆漆的走廊,隔着玻璃墙,望向里面那位躺在仪器包围之下,沉睡不醒的神秘病人。
下一秒,一股十分强大的精神力入侵了她的大脑,让她直接晕了过去。再睁眼,她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绑定了拯救系统。
而她的任务目标,是攻略并拯救沈月青,让他活下去,接手沈家的家业,获得一个幸福美满的人生。
显然,沈月青就是那名神秘病人,不论在现实世界还是任务中的世界,都不是她能得罪得起的。
这个世界里,他的身世也不简单。
他的母亲月芷是一名画家,同时也是沈家家主沈山的第一任妻子。
她与沈山曾是一对异常恩爱的夫妻,只可惜,月芷生下沈月青后就一直郁郁寡欢,终于在沈月青四岁那年不告而别,离家出走。
沈山对她的离开感到愤怒,自然不会给这个长得与母亲极为相似的儿子好脸色。
他将这一切迁怒到沈月青身上,很快就娶了第二任妻子,生下新的儿子,拥有新的家庭。
这个曾经倾注了他无数心血和爱的儿子,就这样成为了一件想丢却丢不掉的废品。
按照原定的剧情,沈月青就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显露出卓越的商业天赋后,他被男二沈月宁视为头号劲敌,在家主之争中被沈氏旁支所害,断了一条腿,落下了残疾。
云涯之所以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改写这个结局。
只有沈月青能够在这个世界收获圆满人生,她才能把人给带回去。这样一来,神秘病人才能苏醒,救助局才有新的希望。
但是谁能告诉她要怎么办,她除了提前知晓剧情发展外,没有任何金手指。
更不要说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她就把任务对象得罪了个彻底。
见云涯久久说不出第二句话,沈月青也不着急,不紧不慢地看着她。
云涯没有错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以这个架势看,似乎只要她愿意,沈月青就会配合她,一直维持着这个动作。
就在这时,一个温柔的男声响起,将云涯从僵局中解救出来。
“云涯,你这是在做什么?”
在云涯尚未反应过来之前,她的手已经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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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沈月青的下巴。
时间已到,系统的限制自动解除了。
她回头,一个长得和沈月青有几分相似的男人正朝她走来。他眉目疏朗,气质温润,看着就让人心生亲切之感。
来的人正是沈月宁,这个世界的男二号。
看见沈月宁的一瞬间,沈月青的脸上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淡漠,他重新站直了身子,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耐。
见沈月宁走近,云涯装作无事发生一般,自然而然地接过他递来的手帕。
“沈月宁,我们走吧。”
她漫不经心把手上的酒渍擦干净,颇为嫌弃地看了沈月青一眼,尽职地扮演着剧情为她设定好的角色。
可以看出,沈山曾经真心实意地爱过月芷,不然也不会用她的姓氏给自己的两个孩子取名字。
如果说,他的第一段婚姻轰轰烈烈,那第二段婚姻可以称得上是平静如水。
沈山的第二任妻子算是一位贤妻良母,和他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生下了沈月宁,很快就因病去世了,甚至没在这个家中留下什么存在过的痕迹。
她没有犯下任何过错,也没有真正走进过这个男人的心里。不过,男人的真心又能值几个钱,她也未必在乎沈山的态度,只是一心为自己的家族和孩子谋算。
好在沈山还算有点良心,看在她为沈家付出这么多的份上,沈山对沈月宁还算不错,可以说得上是一手栽培,寄予厚望。
沈月宁也如同他的母亲一样,虽然不出挑,但也从来挑不出什么错处。
如果不是沈月青的天赋过于惊人,他定能顺理成章地接任家主之位。
此时的沈月宁还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富家公子,没有流露出内心的阴暗面和争夺欲,相貌出众、性情温柔的他,无疑很讨众多富家千金的喜欢。
而这并不是最关键的,最让云涯头疼的是,她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无法违背当前人设,但是偏偏有一个很重要的设定和沈月宁有关。
在这个世界里,她无法拒绝沈月宁发出的任何要求,更不能主动做伤害沈月宁的事情。
所以说,她要一边当男二号的狗腿子,一边想办法拯救和他是死对头的男主。
这个设定一上来,任务难度陡然上升,从今往后的每一步,她都必须要谨言慎行。
听见云涯干脆利落的话,沈月宁明显愣了一下,像是没想到云涯会就这样轻轻带过。
她之前和沈月青……分明就很不对付啊?
不过,虽然有些惊讶,但沈月宁还是不露声色。
这么久以来,之所以任由她缠着自己,不过是因为她的母亲是个大人物,背后的云氏家族也非同小可。
若是能获得云氏的助力,无疑能让沈山对他高看一眼。
想到背后的利害关系,沈月宁的神情放得更加柔和,隐藏在金丝镜框后的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状若无意地问道:“所以发生什么事了呢,是不是大哥欺负了你?”
云涯没有回答他,而是转头看向沈月青。
他本就性子极淡,对沈月宁更是长久地无视,此时听见自己的名字,神情也没有什么波动。
只是在云涯看向他的那一瞬间,他熟练又自然地接住了那个眼神,如同已经千千万万遍。
不知为何,云涯的心弦狠狠颤动了一下,仿佛错了一拍。
2. 哥哥对我死心塌地(2)
云涯没有想到他抬眼会看过来,不过她还是强装镇定,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
他们站在二楼阶梯转角处,轻而易举就能将一楼宴会厅的场面尽收眼底,云涯掠过一眼,最后重新将眼神落在了沈月宁的脸上。
他仍挂着一副温和的笑容,见她看向自己,嘴角微微扬起。
云涯摸不准他们俩如今关系如何,只是听完系统介绍,她知道“自己”一直隐隐站在沈月宁这边。
若是沈月宁从她的话里抓到什么把柄,借此攻击沈月青,岂不是对任务不利?
想到这里,她当即否认道:“和沈月青无关,是我不小心撞到他,才弄洒了酒杯。”
“沈月青?”
此言一出,沈月宁的眼中带上了几分讶异,像是没有想到她会突然用全名来称呼沈月青。
而沈月青的目光瞬间暗了下去,牢牢地盯着她,甚至突然上前一步,挡住了沈月宁的目光。
此时此刻,他身上那不容忽视的侵略感与方才的云淡风轻的模样截然不同,甚至让人怀疑是不是被调包了。
是她说错了什么话吗?
云涯暗叫不好,只能避开他的视线,低垂着头。
场面顿时陷入僵局,沈月宁嘴角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不清楚眼前的两人上演的是哪出戏码。
沈月青待人一向淡漠,怎么会当着他的面露出如此明显的情绪?除非…除非他对云涯生出别的心思。
想到这里,沈月宁站不住了,清了清嗓子,拉住了沈月青,假意劝阻道:“大哥,下面还有人在看着,别和小妹计较这点小事。”
他突然用小妹这个称呼,无疑是想借着云敏和沈家的关系,提醒沈月青。
沈月青的眼神如深海凝冰,逼视着沈月宁,脸色冷极了。
楼梯下聚了不少宾客,都是一些豪门少爷小姐,家中和沈氏在生意上有些来往。
他们离二楼有些距离,此时不明所以地朝这边望来,眼中跳跃着兴奋的光芒。
这些人对沈月青展露出来的商业天赋十分忌惮,又不敢当面挖苦他的身世,只敢在背地里对他议论纷纷。
如今见到沈氏两个继承人发生争执,对他们而言可谓瓜从天降。
更不要说,夹在他们两人中间的是云涯,云敏视若珍宝的独生女儿。
云敏和沈山的闪婚闪离,可谓是长京市最火爆的独家八卦,掀起了满城风雨。
毕竟他们都不是只能依附家族生存、被迫联姻的年轻人,而是沈家和云家掌握话语权的人。
云敏决定在沈氏遭遇危机的节骨眼向沈氏伸出援手,意味着她,又或者说她背后的云家看中了沈氏的实力。
一度濒临破产的沈氏在云敏的注资下,再次起死回生,坐稳了长京市的第一把交椅。
而云敏和远在长川市的云家,虽然因为此事吸引了许多目光,但始终不曾暴露出更多的东西。
如果说云家是隐匿着的深不可测的暗流,那云涯则恰恰相反,几乎在进入长京市的一瞬间,她就理所当然地成了焦点。
她长得很漂亮,然而比漂亮脸蛋更抓人眼球的是她那无可挑剔的身世。
常言道,宁跟讨饭的娘,不跟当官的爹。有了云敏全心全意的偏爱,世界上还有什么是她得不到的呢?
如今云敏虽然和沈山离婚了,却没有抛售沈氏的股权,甚至还把自己的女儿留在沈家寄居,这一行为更是让人浮想联翩。
众人猜想以云涯的性子,恐怕不会顾念沈月青的面子,她向来不加掩饰自己对沈月宁的欣赏,如今想必也会站在沈月宁那边。
想到一会可能会上演的戏码,他们都不由自主地放缓了呼吸。
只不过,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云涯并未在这两位优秀的沈氏继承人之间做出选择,而是……
她微微勾起嘴角,右手挽上了沈月青的小臂,与此同时,用另一只手挽上了沈月宁的胳膊。
“不如我们三人一同下去,和大家打个招呼。”
方才三人分明还在剑拔弩张,这一瞬间,却又变了个模样。
但是即便众人心知肚明,也只能纷纷夸赞三个孩子关系友爱,让人羡慕。
沈月宁听了她的话,嘴角的笑容一僵,但很快又重新调整好。
他还是那副温声细语的样子,笑着对她说:“既然如此,让大哥先回去换身衣服,我带你认识一下新朋友。”
云涯也顺坡下驴,松开了沈月青的手,错开他的视线,与沈月宁相伴离去。
沈月青自方才起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似乎毫不在意自己身上的狼狈,甚至没有给楼下众人一个眼神。
此时见云涯离去,也不言语,只是目光幽深地望着二人离去的方向。
见云涯的身影消失在旋转楼梯,他垂目敛去眼中的情绪,直接转身离开。
云涯的反常太过明显,她平时最藏不住心事,换作从前,早就不顾众人在场,直接给他甩脸色,站在沈月宁那边。
然而这一次,她似乎改了性子,也不像从前那样黏着沈月宁了。
他独自走在空无一人的长廊上,四周寂静无声,心里却被无法言说的原因掀起了惊涛骇浪。
“大少爷,您怎么这副模样?”
拐角处,沈宅的老管家看见他衣服上的红酒渍,没藏住自己的惊讶。
沈月青淡淡抬眼看他,眼中的疏离和冷意让李管家面色微变。
他恭敬地后退一步,鞠躬道:“老爷正在找您。”
沈月青就像没有听见一般,径直掠过杵在面前的李管家。
不必猜就知道沈山要说什么,曾经听过无数次的话又浮现在耳边。
“云敏家世不凡,你和月宁在她面前行走,不得顶撞。”
“我和她虽然已经离婚,但并不意味着云家和沈氏不能进一步结合。”
“云敏只有一个女儿,身子又弱,如今留在长京市疗养,我也不要求你们如何真心相待,别闹出什么矛盾,将事情捅到大人跟前。”
想到云涯和沈月宁携手离去的背影,他的眼中冷意更甚。
李管家见说不动他,只能叹息一声,默默离去。
大少爷的性子一向清冷,从来不见他为什么事情牵肠挂肚过。
莫非真的应验了那句六亲缘浅,生来克父母,不得家主喜欢?
若是他也能像二少爷那般温和待人,也能让家主少操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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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在沈宅的另一边,云涯与沈月宁送别了今晚的最后一拨宾客。
云涯终于难得地喘了一口气,默默从沈月宁臂弯里抽出了自己略带僵硬的手肘。
沈月宁注意到她的不适,温和地问道:“累了?你别怪我,你的生日宴快到了,到时候必然要风光大办,最好提前多认识一些人。”
云涯盯着他的脸,又重新挂上维持一整晚的假笑,轻轻客套道:“怎么会?谢谢月宁哥哥为我费心。”
没想到,就连她的生日宴也是由沈家代为操办。
云敏的意思难道真的是想让她代替云敏本人留在沈家联姻,这不对吧?
莫非这背后还有什么隐情……
云涯正想着,却又被沈月宁的话打断。
“说起生日宴,还没有问过你,想要什么礼物?”
沈月宁贴心地给她递过一杯温水,笑道:“若是有喜欢的东西,只管和我说。”
“月宁哥哥送什么我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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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这句话时,那双眼睛里尽是倾慕,脸上也浮现出欢喜的神色,仿佛在期待着一个真正的生日惊喜。
但她的脸色因为常年体弱,透出一丝遮掩不住的苍白和憔悴。
沈月宁注视着那双茶余饭后常被各家公子哥提起的美丽眼睛,看着她此刻天真又带着些眷恋的神情,心里微微一软,与此同时还漫上了一丝无法言说的苦涩。
他不想骗云涯,每当她用这样的眼神望着自己,沈月宁都有一种罪恶感,但他别无选择。
他在这个家里什么都没有。也许他原本有过一个温柔的母亲,但他的母亲没有背景,也从来没有得到过沈山的真心。
他的母亲,沈家的二夫人,如同一团雾一般,随着云敏的光芒照射,彻底消失在沈家。
他是沈山最听话的好儿子,只有母亲言传身教伪装出来的温柔外表。
一直以来,他都知道自己手段卑劣,靠着这副伪装迷惑住了云涯,让暗暗引导她找沈月青的麻烦。
而云涯,她似乎并不像她那个精明的母亲能够一眼识破自己的计谋,而是傻乎乎地照着他的话,给沈月青找了不少麻烦,甚至还在云敏面前百般维护他。
又或许,这副温文尔雅的皮囊,就是母亲留给他的最后一件武器,让他在沈月青面前尚有转圜的余地。
就算沈月青比他能干许多,能轻而易举达成他们普通人做不到的事情,那又如何?
只要云涯还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他就还有希望。
想到这里,沈月宁的神情变得柔和起来。不论如何,她为自己做了许多。既然如此,给她一份她想要的生日礼物,似乎也并无不可。
他温柔地压低声音道:“回去好好想想吧,不论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告诉我。”
说罢,他又停顿片刻,神情带着些真心实意的懊悔:“公司里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我今晚不能陪你了,你好好休息。”
云涯听见他的话,立马又做出一副有些失落的样子,勉强打起精神,笑着送他出门。
当沈月宁的车驶离沈宅大门后,她脸上的笑容也随之一起消散,转身面无表情地折回屋子里。
按照云涯今天一整晚的观察来看,迄今为止,沈月宁表现得方方面面都非常得体。
虽然他有意让自己在众人面前说出沈月青的错处,但是在明面上,他似乎只是出于对自己的关心,和沈月青本人并没有什么矛盾。
也许是因为剧情还不到火候,总之,他们之间还没有走到你死我活的那一步。
看着沈月宁现在那副温和儒雅的模样,她也很难想象,后面他居然会为了争权夺利,试图置自己的亲兄弟于死地。
以后同他交手,须得小心谨慎为上。还有,今天沈月青的态度也不大对劲,云涯怀疑他已经察觉出了什么。
幸好只是和他稍微接触了一下,应当不至于这么快就暴露身份吧?
为了完成任务,以后少不了要在这兄弟二人之间周旋,想到后续的剧情,即便是她也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此时离她的生日宴还有七天,云敏已经将礼服准备好,管家也将拟好的宴会邀请名单交到了她的手上。
等她看过名单上的人选,届时会以沈家的名义,向她勾选上的人发出邀请。
可以说,能入这个名单的人,都算得上是长京市的名流,非富即贵。
她快速将这份名单扫了一遍,把上面的名字和系统给的剧情对照一番,很快捕捉到几个熟悉的人。
在原本的剧情里,这几个人会在她的生日宴上闹事,趁机给沈月青泼脏水,借机羞辱他一番。
她提起笔,干脆利落地把这几个人的名字勾上了。
不怕他们来,就怕他们不来。
3. 哥哥对我死心塌地(3)
“这些是今天新收到的邀请函,请小姐过目。”
云涯从沈氏的花园闲逛回来时,李管家正拿着一沓厚厚的信封,站在她的房间门口,显然是在等她。
听见这句话,她脚步一僵,想起了房间里那一堆密密麻麻尚未处理的邀请函,浑身打了个寒战。
“不必了,我对他们的宴会不感兴趣,帮我回绝了吧。”
沈家不愧为长京市第一豪门,这个家里每一个人的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特别是生日宴这样的大事。
就在李管家将第一批邀请函送出的当天,云涯接到了不少于二十份其他晚会的邀请函。
而接下来的几天,每天接到邀请函的数量甚至只多不少。
这些发出邀请的人来自不同的家族,但似乎有着同一个目的,那就是希望在她的生日宴会举办前,获得一张来自沈氏的邀请函。
他们通过各种途径得知云涯的生日要到了,为了参加她的生日宴,成为备受认可的名流中的一员,可谓是绞尽脑汁毛遂自荐,希望能够得到她的认可和青睐。
这些人看中的显然不是她这个人,而是她背后的云家和沈氏,作为两家结合后最受宠的孩子,这个名头的价值已经远远高于她本人。
云涯对这场宴会具体要如何举办并不感兴趣。
对她来说,最紧迫的事情是要想办法拉近和任务对象的距离。
若是能在这场宴会上英雄救美,为沈月青解围,应该能够改变一下之前在他心里留下的印象。
至于解围的方式和手段嘛,反正她顶着这么个身份,就算把天捅破了,也会有人在背后收拾好烂摊子,自然是越让人印象深刻越好。
宴会当天,她在云敏的安排下精心打扮了一番,默默等待着夜晚的降临。
云涯自小体弱,云敏几乎没让她受过什么苦,衣食住行一向都给最好的,但她终究时间有限,不能一直陪在女儿身边。
作为在政商两界举足轻重的风云人物,云敏也不可能把这么宝贵的时间花在参加整场宴会上。
能在百忙之中抽空回到长京市,已经算是对这件事极为上心了。
和这位温柔能干的母亲见了一面,云涯还没来得及从她口中问到更多消息,又要匆匆与之分别。
如今她倒是有个猜测,也许正是因为考虑到云涯这个角色缺少母亲的陪伴,系统才会安排“喜欢沈月宁”这样一个设定。
毕竟一个温柔可亲的大哥哥的关心,不正是现在的云涯最需要的吗?
只是这个身份着实给她完成任务增添了不少阻碍。
比如现在,她的目光在宴会厅上流转了一圈,暗暗搜寻着沈月青的身影时,沈月宁已经先一步向她伸出了手。
她迫于无奈,只能挽上他的胳膊,露出标志性的甜美笑容。
“云夫人放心,小涯就交给我来照顾吧。”
沈月宁虽然站在她的身边,但他的注意力却完全不在云涯的身上,而是十分殷勤地向云敏示好。
云敏淡淡抬眼看了他一眼,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多说话。
她轻轻摸了摸云涯的脸,温柔地说道:“一会要是累了,就先回去休息,身体要紧。”
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不必把这些人放在眼里,闹出什么事来,都有妈妈给你兜着。
云涯冲着她真正的金主大人,露出了她来到这个世界后最为真心的笑容,俏皮道:“妈妈,放心吧。”
她突然明白了,系统为她开的最大金手指,就是她的亲妈。
有云敏当后台,只要提前避开剧情里提到的那些大坑,要帮沈月青重新夺权应当不难才对。
目送云敏离开后,沈月宁依旧挂着那副得体的微笑,他将目光转向云涯,轻声细语道:“我带你去见见客人。”
在旁人面前,沈月宁总是做出一副兄长的模样,但私底下和云涯单独相处时,却又若有似无地避开“哥哥”这一类称呼,仿佛是在暗示两人之间还有别的可能性。
只是正抬步要走的时候,他却发现身边人没有要动的意思,侧头去看,才发现云涯一副刚回神的样子,愣愣地看着他。
“抱歉月宁哥哥,刚刚我走神了,你说什么?”
她睁大眼睛看着沈月宁,仿佛真的只是因为发呆不小心分神。
沈月宁笑容不变,只是不动声色地朝着刚刚她看的方向望去,见那里只有几位眼熟的叔伯端着酒杯长谈,这才重新收回目光,对着云涯又把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
云涯自然不会拒绝他,挽住他的手缓步下了台阶。
侃侃而谈的名流,醇香醉人的名酒,打扮精致的少爷小姐……
这场宴会和任何一场普通的晚宴都没什么两样,只不过刚刚那个一闪而过的身影,确实是沈月青无疑。
他站在角落里,周身无比清冷,宴会厅里的热闹和喧嚣仿佛都与他无关,只是隔着人海与云涯对视一眼。
看见她身侧的沈月宁后,他的眼中暗了暗,随即又隐入人海中。
云涯被沈月宁一打断,再想去找他的身影,发现沈月青已经消失不见了,只能暂时歇了心思,专心应付沈月宁。
因为云敏的关系,在场的长辈们都对云涯十分客气,虽然她如今只是寄居在沈家,并非沈家的主人,但见沈月宁带着她走过来,也乐于同她寒暄两句,夸赞宴会布置周全。
借着云涯的身份,沈月宁在这群人之中可谓如鱼得水,向不少人介绍了自己目前负责的沈氏业务和项目。
见他们相谈正欢,云涯悄悄松开了沈月宁的手。沈月宁以为她是累了,也没有拦着,任由她自己离开。
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没必要拘着人不放,若是累着了,出了什么问题,得罪了云敏,那才是得不偿失。
说起来好笑,因为云涯平时脾气不好,没少让人吃瘪,这些人虽然因她的名义而汇聚一堂,真心想和她交朋友的却没几个。
如今见她落了单,他们也没敢上前攀谈,只当作没看见。
离开沈月宁后,她一边搜寻着沈月青的身影,一边摸到了宴会厅的角落,终于落得片刻清静。
就这么歪打正着的,她在角落里听见了沈月青的名字。
聚在她右手边的三个人,其一的男生穿着一套灰色西服,略有发福,眼色灰白,看着像纵欲过度的样子。
他此刻正抓着月芷和沈山的花边新闻侃侃而谈,直言月芷抛夫弃子离开沈家是因为沈山年老体衰。
旁边的女生打扮得十分精致,眉眼上挑,红唇诱人,听着他的话露出了几分轻蔑的笑,神情十分之得意。
若是云涯没记错的话,他们就是原剧情里在宴会上闹事的三人组。
那个灰色西服的男人是王家的大公子王明利,女人是徐氏地产的千金徐悠。
还有一个背对她的人穿着一身紫色的燕尾服,看不见脸,想来也是炮灰中的一员。
居然真就这样巧,正好让她撞见了这些人。
听见王明利口出恶言,说得越来越过分,云涯捏紧了手里的酒杯,暗暗朝他们走去。
若是短短七天的时间内,不小心再浇人一身红酒,想来也没有人敢怪在她头上。
毕竟这也不是她第一次在宴会上打翻酒杯,这件事情,她很在行。
云涯嘴角一抿,正打算动手,却发现自己的手腕被人从后面扣住了。
她蓦然回头,是沈月青。
他今日穿了一身丝绒质地的黑色西装,身形挺拔,看上去低调而矜贵,只是眉眼处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只在看向她的时候,眼中多了几分波动。
一直在找的人骤然出现在自己眼前,云涯眼中难掩惊讶。
沈月青居高临下看了她一眼,目光中尽是了然,似乎早就预料到她想做什么。
还没等云涯出声惊动正在聊天的三人,他就拉着云涯离开了。
沈月青虽然在长京市一度有商业天才之名,但方才崭露头角,就被沈山所忌惮,将他手上所有沈氏相关的权力都收回,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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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月芷留给他的一部分股权。
他的举动无疑是在向外界表明态度,沈月青只是一枚弃子,永远不会进入沈氏的权力核心。
亲爹都明着排挤他了,其他人更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
纵使有想帮他一把,日后挟恩谋求更多利益的人,也得考虑清楚在这个节骨眼上和沈山作对,是不是明智之举。
因此这段时间,众人对他的态度都是既渴望亲近,又避之不及,哪怕在这样的宴会上见到他,也不会多说什么,只作点头之交。
云涯被沈月青一路拉着到了露台,还未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就听见沈月青冷声道。
“你刚刚想做什么?”
他肯定听见了那三个人聊天的内容,也看出来自己的打算,此时不过是在明知故问。
“为什么拦着我?他们在羞辱你。”
云涯不解,以她现在的身份,若说是为了沈氏的名誉,与他们发生争执,也绝对没有人敢说一个不字。
她已经想好了后面要如何解释自己动手的原因,也想好了要承担的后果,但没想到会被沈月青拦下来。
“你以为你母亲护得住你,若是王明利直接对你动手呢?你有想过自己对上他会遭遇什么吗?”
沈月青的眼中愈发阴郁,想到不可控的后果,语气有些克制不住。
云涯第一次见他如此疾言厉色的模样,哪怕是在她的记忆里,她一直想方设法地针对沈月青,他也从来没有动怒过。
不过听见他的问题后,云涯确实迟疑了。
若是王明利恼羞成怒,不顾情面要大打出手,直接对上他,自己的确毫无还手之力。
见她露出这副有些委屈的样子,沈月青心里泛起一阵说不上来的冷意。
随随便便泼了王氏继承人一身红酒也就罢了,一个王家不足为惧,但若是她因此而受伤……
想到这里,他的脸彻底阴沉下去,压下心里的那丝不忍,眼神冰冷地盯着云涯。
云涯也意识到自己确实莽撞,乖巧低头认错。
“是我莽撞了。”
听见她承认错误,沈月青紧绷着的脸色才和缓了些。
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即便是此刻生气,也只是微微压低了眉眼,但云涯却从中看出了几分异样。
他方才……是在紧张自己?难道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沈月青和她之前有过什么牵绊?
云涯有意与他多说几句,趁这个机会拉近距离。
毕竟王公子逃过了她的泼酒攻击,沈月青可没有,就在七天前,她还因为不满沈月青风头过盛,为了给沈月宁出气,浇了人家一身红酒。
这该死的设定,真坏事啊。斟酌半晌,她终于开口问道:“今天,你为什么会来参加宴会?”
沈月青的眼神无波无澜落在云涯身上,仿佛出席她的生日宴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是在这之前,他们不是死对头吗?
云涯有些摸不着头脑,见他不说话,又问道:“那他们刚刚这样说你,你为什么不生气?”
听完她接连的两个问题,沈月青才终于动了动,他的视线依旧停在云涯的身上,一言不发,往她身前走了几步。
那一瞬间,云涯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腔,却见他只是越过了自己,站定在露台的围栏边。
沈家老宅坐落在山顶高处,此时从露台看去,不远处便是万家灯火,车马川流。
室内的宾客还在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可他们二人之间却只有一片冰冷的沉默,如雪花消融在这个冬夜,不知悄然浸湿了谁的心。
良久,沈月青终于开口说话了。
“那些都不重要,今天来,是为了祝你生日快乐。”
正在犯嘀咕的云涯听见这句话,几乎藏不住眼中的诧异,抬头看向他。
高高的夜空上挂着零碎的星光,淡淡的云萦绕在月亮周围。
在这样柔软美丽的景色之下,他的眉目不复方才的凌厉,眼眸中酝酿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4. 哥哥对我死心塌地(4)
云涯同沈月青告别后,没有再回到宴会厅,而是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只是推开房门后,眼前的一幕让她有些惊讶。
茶几上放着一束开得极为灿烂的花,每一朵花都有五瓣,花瓣的边缘是鲜艳灿烂的红色,由外而内慢慢变淡,像石榴般红白渐变,十分亮眼。
一朵朵小花簇拥在一起,尽情舒展着,挤出了一团火焰。
现在已是年末,长京市的冬天很冷,能找到这样漂亮的花极为难得,可见送花之人的用心。
除了花之外,桌上还放着一张贺卡。她放下花,小心揭开了贺卡,上面只写着生日快乐四个字,字迹隽秀,并没有落款。
沈月宁的礼物早已送到她手中,云敏送礼物向来都是直接转钱转股票,她大概能够猜到送花人是谁了。
云涯忍不住凑近轻轻闻了一下,嗅到了一阵淡淡的馨香,不由得又想到那个人。
虽然原剧情中,众人羞辱沈月青的情节并未发生,但一夜过去,云涯也没有受到任何来自系统的惩罚。
既然连剧情里写明的争吵都可以避开,那么其他威胁到沈月青的故事情节,是不是都可以一一避开呢?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沈月青对她表现得比她预料中要亲近不少,这样一来,她完成任务的把握更多了几分。
云涯原以为,沈月青的态度会跟原身有关,但是求证系统后,系统否认了她的猜想。
它口口声声称,在云涯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前,故事里并不存在云涯这号人物,所以沈月青的态度和其他人物没有关系。
既然暂时弄不明白其中关窍,她就当是天上掉馅饼了,省却一大段对抗的剧情,和沈月青进入了“相敬如宾”的相处阶段。
那夜回去以后,他们虽然没有再联系,但每次在沈宅里碰面,沈月青都会和她打个招呼,依旧是那副看淡世间的模样,仿佛万事万物都无法在他眼中掀起一丝波澜。
云涯猜想,他如今应该算是被沈山架空了手上的权力,无事可做,这才天天待在沈家老宅,否则要如何解释他们遇见的次数如此之高?
如今正是年末,也是沈氏集团年终总结的时候,云敏和沈山本就甚少露面,沈月宁更是因为沈氏的业务忙得不可开交,偌大的宅子里似乎只剩下他们两个闲人。
说起沈月宁,他花了一整年的时间,拼尽全力推进沈氏的发展,但最终市场给出的数据还是比沈月青在公司的时候差了一大截。
虽然早就对这个结果有一定的预期,但他还是因此大受打击。
这样赤裸裸的对比让他无法接受,只能强颜欢笑地捱过年前的这段时间。
云涯看过沈氏今年的年报数据,其实总体趋势还是向好的。
虽然涨幅并不明显,但比起其他把家业败掉的二代子弟,沈氏没有亏损已经能够证明沈月宁的实力。
但沈月宁的心态有些崩了,他一边疑心公司的老股东会在背后说他不如沈月青,一边担心沈山对他今年的表现不满意。
每一句言语、每一个眼神都让他如坐针毡。
他可以不在乎沈氏赚了多少钱,但是不能不在乎外人的评价。
天才,奇迹……他们总用这样的词汇去评价沈月青,但为什么轮到他的时候,就只能收获一句尚可?
他就这样陷在无穷无尽的空耗里,等到他突然回神,意识到云涯已经很久没有主动找沈月青的麻烦后,他彻底坐不住了。
这段时间以来,他们两个人在老宅朝夕相处,难道真的发生了些什么?
--
这天,云涯和沈月青正坐在餐厅慢条斯理地吃早餐,许久不见的沈月宁忽然进门,直接坐在了她的身边。
他的神情憔悴,眼神有些阴郁,甚至因为连日来的失眠,眼中有藏不住的血丝,再不复从前的意气风发。
云涯有些疑惑,放下手里的餐具,小心翼翼地查看他的神情。
“月宁哥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沈月青听见她说话,只是淡淡抬眼看了他们一眼,没有做出什么反应。
他们兄弟二人似乎只在暗中针尖对麦芒,明面上并没有什么矛盾,还是客客气气的。
沈月宁这次却一改往常的性子,装也不装,对沈月青的存在置之不理,而是完全地把目光放在她身上。
突然搞这么大阵仗,难不成真是专程回来看自己和沈月青发展到何种程度的?
想到这里,云涯目光微动,坦然而又平静地盯了回去,打算看看他究竟想做什么。
沈月宁不在家的这些时日,她和沈月青已经两个人一起用餐很久了。
起初是正好在餐厅碰见,连着几次,沈月青都是和她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直到有一次云涯把他喊住,邀请他一起坐下进餐,他才慢慢养成在餐厅吃饭的习惯。
如今骤然对上沈月宁,竟然让她有种心虚的感觉。虽然沈月宁对她也算不上真心实意,但她毕竟还有人设要维护。
若是他借此机会直接把他和沈月青的矛盾挑明,逼她做出选择,岂不是会导致任务失败?
想来想去,她又耐心问了一句:“月宁哥哥,你怎么了?”
她的动作让沈月宁回过神来,他冲着云涯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伸手正想牵她,只是还没等他开口说些什么,就被人打断了。
沈月青的眼神从他们交叠的手上一扫而过,突然站起身,逼视沈月宁。
“我有些事情要和你谈谈,我们出去说。”
沈月宁正有此意,也从椅子上起身:“正好,我也有些事要和大哥说。”
云涯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只见沈月宁率先走了出去,沈月青也跟了出去。
两个人都走了,她也没有继续吃的心情,好奇得心痒痒。
他们会聊什么呢,难道是沈氏业务方面的问题吗?
她只知道,剧情里给沈月青的设定确实非常厉害。
只要他存在一天,沈月宁就会感到浓浓的危机感,哪怕是最后上位了,依旧不放心,还用了别的手段把他赶尽杀绝。
只有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沈月青,他才能安稳地坐在那个位置上。
但是这个时间点,他们应该还没有走到你死我活的那个地步,那么除了沈氏的业务,他们还能聊什么?
而另一边,沈月宁气势汹汹地回来,本来打定主意要做些什么,但此刻单独对上沈月青,却觉得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噎得他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一年来,沈月青几乎没有离开过沈宅,但他的影响力还是遍及方方面面。
众人知道沈氏内斗,正举棋观望,这一场战役,他输得彻底,却并不服气。
他一直觉得,他和沈月青只有年龄上的差距,时势造英雄,若是先出场的那个人是他,那么结局也一定会有所不同。
天时地利人和,凭什么他样样都占,而自己只能在大势已去后,费尽心力去追赶那样一个根本不可能达成的目标?
其实他说得也不算错,只是他忘了,能够将天时地利人和统筹到一起,本身就是一种本事。
沈月青的出现太过惊艳,已经远远拉高了长京市对沈氏的期待。
尽管他被夺权放逐,但他带来的风浪不是那么轻而易举能够平息的。
沈氏要换接班人,须得拿出足够多的成果来说服他们。
否则,这长京市也并非沈家一家独大,他们大可以换一个领导者追随。
见沈月宁一直在沉默,反倒是沈月青率先开口。
“你要跟我说什么?”
沈月宁听见他这么问,冷笑一声道:“不是大哥先说要与我谈谈吗,大哥想跟我说什么?”
沈月青面上没有什么表情,那双凤眼却有些阴鸷,“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出来,收起你那些不入眼的心思。”
他既然已经挑明,沈月宁也毫不客气:“你应该知道父亲的意思,云夫人已经和父亲离婚,云涯也并非我们的亲妹妹。父亲既然有意撮合我与……”
他尚未说完,一拳袭来,将剩下的话截断。
沈月宁没想到沈月青会直接动手,狼狈地跌坐在地上,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沈月青。
他疯了?
只见沈月青面色阴冷至极,他见沈月宁摔倒在地,眼中的怒意更加明显,又往前走了一步,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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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临下地看着他:“再给你一次机会,想清楚你要说什么。”
“沈月青,你疯了?!”
沈月宁这些天来犹如一只困兽,旁人都觉得他作茧自缚,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沈月青给他带来了多大的威胁和阴影。
即便此时他已处于上风,仍不能忘记当年被狠狠踩在脚下的痛苦。
所有的苦闷和不甘都在这一拳里找到了出口,愤怒霎时吞没了理智,于是他起身冲了上去,用尽浑身力气挥出一拳。
他们打斗的声音吸引了云涯的注意,她出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一幕。
“住手!”
她眼中写满了惊讶,几步跳下庭院的台阶,朝这边跑来。
沈月青听见她的声音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只是沉默不语地凝视着她跑来的方向,眼神牢牢地盯着,一刻不移。
她又要再一次站在沈月宁那边吗?还是说……
他的心里出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期待,而这份期待也并未落空,云涯跑过来,挡在了他的身前。
那一瞬间,命运似乎第一次回应了他。
云涯不知道沈月青心里在想什么,她正在怒气冲冲地质问沈月宁。
“你在做什么?怎么能打人呢!”
沈月宁瞪大了眼睛看着云涯,向来伶牙俐齿、面对任何人都能够侃侃而谈的他,此时被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百口莫辩,除了就这么认下,难道要他像个孩子一样告状,说是大哥先动的手吗?
见他一脸不服气,云涯索性搬出沈山这座大佛,冷冰冰道:“沈叔叔今天在家,你们想闹到什么地步?非得让他亲自来拦吗?”
听见这句话,原本还怒气冲冲的沈月宁脸色一僵,像是燃烧正旺时却被一盆冷水当头浇灭的柴禾,顿时有些枯败。
有些事情,沈月青可以不在乎,但他必须在乎。
若是父亲知道了这一切,定然会疑心他是因为年报数据不佳,故意找沈月青的茬。
今天他回来这一遭,真是半点好处没讨到,此时还进退两难,只能把这个亏咽进肚子里。
他最后恶狠狠瞪了沈月青一眼,愤愤不平地转身离开。
沈月宁走了,云涯没有跟上去,她也不再掩饰,转身看向沈月青,直截了当地问道:“为什么动手?”
沈月宁蛰伏多年,不是那么冲动的人。
在原本的剧情里,他能忍到自己坐稳沈氏第一把交椅后再对沈月青动手,一击必杀,可以说是城府极深。
这样的人,就算再生气,也不会主动打人。在他们心里,永远有比一时的意气更加重要的东西。
说好听点,这叫顾全大局,说难听点就叫阴恻恻的,没有一丝血性。
云涯上下打量着沈月青的脸,见他只是淡淡看着自己不说话,额角的伤口又正在渗血,重重一叹,扯着他就往屋子里走。
一直到云涯给他消完毒,坏心眼地把敷贴重重按在他的伤口上,沈月青始终一言不发,只是看着她。
明明他的眼神十分平淡,也没有多少喜怒哀乐的情绪,甚至连刚刚挨过打的愤怒,或者委屈都看不见。
但她就是觉得自己好像已经不知不觉一脚踏入了对方的陷阱,如今就算再小心翼翼,也难脱身。
这样的眼神很熟悉,第一次见到他,她脱口叫出那声哥哥的时候,沈月青也用这样的眼神看过自己。
云涯微微一叹,坦然地与他对视,并不打算退让:“为什么不说话,你哑巴了吗?”
似乎因为他们来自同一片时空,又要走向一个共同的终点,他比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人都让她觉得亲近,以至于她本能地选择维护他。
好在这种程度还不算背离人设,没有引起系统的警告。
她已经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坐在了沈月青对面。
沈月青的目光从始至终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见她坐下,淡淡蹙起眉问道:“刚刚,为什么?”
不是一直以来都和沈月宁出双入对吗,为什么明明看出了真相,却选择维护他?
他已经习惯了沉默,但此时却迫不及待地想为那些无法问出口的问题,要一个答案。
5. 哥哥对我死心塌地(5)
最终沈月青还是没能等来云涯的回答。
不是因为别的原因,只是因为云涯发现自己无法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既然这三年一直追在沈月宁身后跑,为何又突然站在沈月青这边,为了他指责沈月宁?
就算这段时间他们的往来比之前更加密切,于情于理也远远达不到为他站在沈月宁对立面的程度。
为了避免透露任何与任务有关的事情,她最终选择了沉默。
沈月青见她不愿意回答,也没有什么反应,对她帮忙上药的行为淡淡道了一句谢,独自离开了。
云涯看着他离开时的背影,总觉得他周身比之前更冷清了。
--
另一边,虽然今天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但沈月宁心里并不平静。
也许是今天云涯的反常给他敲响了警钟,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一头扎进了沈氏的业务里,不知不觉少了很多和云涯交往的时间。
从前是因为坚信云涯对自己十分迷恋,只需要花些小心思哄哄她,就能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但现在他突然发现,云涯已经许久没和他一起出门,一起吃饭了。
而就在他忙着沈氏业务的这段时间里,云涯和沈月青的关系无疑变好了。
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可以明显看出来,云涯不再针对沈月青。
甚至当他们发生矛盾时,她不再无条件地维护自己。
想明白这一点的沈月宁脸色逐渐凝重。
沈月青一向喜怒不形于色,这么多年来,面对旁人的冷眼或挑衅,他权当看不见,但是却对云涯的每一次针对加以回击。
沈月宁最早还沉浸在自得之中,以为云涯对自己死心塌地,为了维护他的利益屡屡针对沈月青。
只要能够吃定云涯,何愁云家不成为他的助力?
可渐渐地,他看出些不对劲来。
云涯和沈月青看似斗得有来有回,但仔细一想,沈月青每次都能从云涯下的套里完美脱身,甚至反将她一军,让她吃了不少哑巴亏。
两个实力明显不对等的对手,是如何你来我往地斗了这么多局?
甚至在一次次失败后,云涯愈挫愈勇,开始绞尽脑汁给沈月青使绊子,注意力也完全被他吸引过去。
虽然表面上,两人针锋相对已久,但沈月青从始至终都没有真的伤害过云涯。
他就像陪着小孩子玩过家家的大人,似乎在有意地引诱云涯去找他麻烦。
沈月宁原以为沈月青对云涯有什么别的心思,存心试探过他。
但这三年来,无论自己和云涯在他面前表现得多亲昵,沈月青都只是在一旁冷眼默默观察着,仿佛事不关己,从未像今日这般反常。
究竟是从哪里开始不对的呢?
是从上次的宴会开始,自己突然出现,发现沈月青和云涯又起了争端。在那之后,他们似乎越走越近了。
如果云涯改变心意,那么他多年来运筹帷幄的一切都成了笑话。
失去了云涯的青睐,云敏也不会选择支持他成为下一任家主。
如今他已经在商场上输给了沈月青,所有人都在看他的笑话,他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失去云涯的喜欢。
想通了这一点后,沈月宁暗下决心,要用实际行动挽回云涯,不论如何都不能让她和沈月青越走越近。
越来越频繁的短信联系,时常回老宅探望,甚至各种邀约……他的这些小心思,自然也没有逃过云涯的眼睛。
只不过碍于人设,她无法直接拒绝沈月宁的邀请,只能想方设法打断他的话,或者以各种理由中途离场,回避沈月宁的试探。
长此以往下来,说不累是不可能的。饶是她已经竭尽全力避开,还是让沈月宁钻了空子。
这一次,他选择邀请云涯一同拜访沈家的一位旧交。
这位旧交与沈山相识已久,也算是长京市数一数二的人物,云涯于情于理都找不到借口拒绝,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见云涯这些天来没有抗拒自己的邀约,沈月宁才打消一直以来的怀疑和担心。
最起码,她从未单独和沈月青一起出过门,自己在她心里的地位还是要高于沈月青。
他暗暗决定要在这一次拜访中好好表现。
若是抓住此次机会,不但能让云涯看到自己的诚意,也可以让长京市的老一辈都对他和云涯的关系心知肚明,无形之中也能为他增加砝码……
只不过,他万万没想到,云涯先前还答应得好好的,下一秒就倒在了院子里。
沈月宁倚在车门边,甚至有些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直到周围的仆人匆匆跑上前,李管家打电话喊来医生,他还呆愣在原地。
后面发生的一切,沈月宁都不太记得了,他只记得自己浑浑噩噩地跟着众人上楼,被匆匆赶来的云敏扇了一耳光,赶出了云涯住的那个院落。
他只知道,他计划好的一切都完了。
云涯不记得自己晕了多久,当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床边守着的正是神情疲惫的云敏。
云敏见她醒了,明显松了一口气,立马凑上前来,疼惜地摸了摸她的脸颊。
“这么大了,还是不知道要好好照顾自己。既然身体不舒服,为什么要出门?”
看云敏的神情,她显然已经知道了沈月宁的算计。
云涯不放过这次机会,故意垂下眼睛可怜道:“如果我拒绝了,月宁哥哥心里一定不好受。”
云敏听见她的话,脸色暗了下去,握住她的手,勉强勾起一个笑:“这样的事情,以后都不会发生了。”
云涯回握住她的手,又问起自己的病情。
云敏只说是低血糖,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平时需要注意休息,少些走动。
叮嘱完生活上的各种小事,她又接了几个电话,都是工作上的事情,最后只能满怀歉意地和云涯道别,匆匆离开。
云敏离开后,特地安排了一名高级护工,盯着她卧床休息了整整三天,才让她下床活动。
而这段时间里,沈月宁除了发送一通道歉的简讯外,再也没有出现过。
云涯猜测,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云敏应该是把沈月宁狠狠教训了一顿,否则,她也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能让前阵子如此殷勤的沈月宁突然哑火。
等云涯身体的各项指标都恢复正常后,这名护工也没有离开,而是以贴身保姆的身份留在了沈宅。
云涯卖了个乖,偷偷打听到了,除了照顾云涯的一日三餐和生活起居外,这位王姨收到的最紧要的任务,就是阻止沈月宁靠近云涯。
此前只知道系统给自己安排的这位母亲背景和手段都不一般,却没有想到她能只手遮天到这个地步,甚至把沈山的亲儿子从沈家赶了出去。
难道说,这栋楼也在协议离婚时判给了云敏?现在云涯也忍不住好奇,她这个亲妈,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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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按照沈家的布局,她和沈月青、沈月宁两兄弟住在同一栋楼里。
这件事情发生后,沈月宁在云敏的干涉下搬离,这栋楼里只剩下她和沈月青。
说起来,她已经许久没见过沈月青了。
也许是因为沈月宁这段时间的表现实在太差,沈山像是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另一个儿子,而且这个儿子的能力不容小觑。
他突然一改之前对沈月青的态度,想要将手上一个非常重要的合作伙伴交给他对接。
沈山那边有任何风吹草动,家中的下人们都免不了一番议论,云涯对这件事情也有所耳闻,在她的追问下,云敏透露了一部分信息。
沈山想让沈月青对接的商业伙伴是安先生,一名眼光独到且格外挑剔的商人。
沈月宁此前为了和他达成合作,在他身上花了不少时间,但最终仍是无功而返。
前些日子,沈月青被沈山派去长川市,看似是周旋业务,实则是为了打听安先生的喜好,希望能够为沈氏争取到安先生的投资。
云涯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想起系统的介绍,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我怎么记得,妈妈你和安先生的私交不错?”
云敏听见她的话,挑了挑眉,嗔怪道:“我还以为你心里只有那个月宁哥哥,早已经把你妈妈我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见云敏承认,她好奇道:“那你为什么不帮沈叔叔?”
云敏听见她的话,淡淡一笑,又揉了揉她的头发:“小涯,我们俩都是商人,没有感情可言。”
说完这句话,她又嘱咐了王姨两句,便行色匆匆地离开了。
云涯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原以为云敏和沈山曾经的商业联姻是为了将沈氏做大做强,可若真是如此,她怎么会吝啬用自己的人脉帮助沈氏?
她和沈山之间一定有什么嫌隙是自己不知道的。
只可惜,就连系统也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矛盾,直言这是隐藏剧情,并未写明,只能由她自行探索。
云涯在系统那里受挫,仍不死心,默默将这件事情记在了心里,只等什么时候有机会再一探究竟。
既然云敏不愿意帮这个忙,这就意味着沈月青只有两个选择,一是靠他的能力征服安先生,二是铩羽而归,失去这次重回沈氏权力核心的机会。
沈山既然如此笃定,将这件事情交给他去做,就证明沈山倾向于沈月青会抓住这个机会。
可他真的会这样任由别人牵着鼻子走吗?云涯心里默默打了个问号。
以她和沈月青接触下来的了解,这个人城府极深,绝对不可能任由沈山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沈月宁或许需要博得沈山和董事会的认可,但他不需要。
他所等待的,不过是一个一击必杀的机会,只要被他抓住了那个机会,沈氏就永远只能依仗他的存在,折服在他的脚下。
他究竟在等什么呢?
云涯正在心中猜测,却没想到此时她正惦记着的人,下一秒突然出现在她的门外。
她一抬头,便与沈月青的眼神遥遥对上了,免不了有些诧异。
他不是去长川市了吗?
沈月青像是匆匆忙忙赶回来的,脸色有些阴沉,走近后,云涯甚至还能闻见他身上冰雪的冷冽气息。
他沉默地注视着她,眼底的冰冷在看见她的一瞬间悄然融化,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怎么把自己照顾成这副模样了?”
6. 哥哥对我死心塌地(6)
他的嗓音有些干涩,眼中甚至带了些红血丝,显然是听见消息后第一时间从长川市赶了回来。
云敏因为她晕倒而大发雷霆的事情,沈家上上下下知道的人不多。
就连他安排在云涯身边的人都没得到消息,这期间恐怕少不了沈山在背后敲打。
等到他从李管家口中知道这件事时,已经离云涯昏倒过去了好几天。
虽然知道她没有什么大问题,但她一直没有回复消息,沈月青还是放心不下,这才直接从长川市赶回来。
显然,云涯也猜到他是突然改变行程回来的,她试图藏住眼中明晃晃的震惊,努力平复着骤然加快的心跳问道:“你突然回来,没耽误什么事吧?”
沈月青见她移开视线,神色微暗,在床边坐下,淡淡回道:“没有。”
“安先生没有为难你?”听见沈月青这么说,云涯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睛。
她分明记得,沈月青是因为沈月宁搞不定安先生,才被临时拉去救场的。
沈月宁虽然算不上商业天才,但办事能力也不算差,算是个中规中矩的继承人。
他性情平和,对待商业伙伴多是笑脸相迎,很少与人交恶。
以现在沈氏的势力,安先生会拒绝沈月宁递出的橄榄枝,肯定是压根就不乐意与沈氏合作。
在她看来,这根本就是个无法完成的任务,但是沈月青似乎并不为之困扰,是他已经搞定了安先生,还是有别的打算……
看着云涯眼底毫不掩饰的疑惑,沈月青眼中毫无波澜,只是牢牢地锁定了她的目光:“你知道安先生的事情?”
除了沈月宁的事情之外,她平时对沈氏丝毫不关心,这次也是因为一直在关注沈月宁,才会知道自己代沈月宁去联络安先生的事情吗?
还是说,她其实早就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时候,转了性子,变了一个人?
想到这种可能性,沈月青的眼神变得更加幽暗,他竭力按捺住心底那份蠢蠢欲动,不自觉将声音放得更低,引诱对方一步步走进圈套,露出马脚。
云涯没有多想,还以为他只是单纯疑惑自己是从哪里得知的消息。
她早就从系统那了解到,和安先生的交易就是沈月宁专门为沈月青设的圈套,如今又怎么会看着他跳下去。
思忖片刻,她措辞道:“我听母亲说了,沈氏和安先生的关系一向不算好,沈叔叔突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你,你……这么快就办好了?”
如果沈月青真的能够轻而易举地解决这件事,她也无法确定沈月宁会不会提前针对沈月青采取行动。
既然如此,若是能够直接避开这件事情,自然是最好的。
“你不希望我去做这件事。为什么,是因为沈月宁?”
沈月青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就这么默默注视着她,态度有些耐人寻味。
云涯望着他,总觉得有种无形的压迫感。
但他说的也没错,这件事情确实与沈月宁有关,一时半会她不好否认,但又给不出别的理由,只能无比纠结地望着他。
“不是完全是因为沈月宁,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说,但你能答应我吗?”
这样无理取闹的要求,他要是能答应,那才奇怪。
这个要求听上去有些无理取闹,她心里其实已经不抱什么希望。
也不知道,如果沈月宁真的因为这件事情提前对沈月青下手,她能不能借助云敏的势力与之抗衡?
毕竟……云敏应该也算系统给她开的金手指之一吧?
却没想到,下一秒沈月青就淡淡应了一声,甚至没有任何犹豫。
“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云涯有些惊讶,甚至下意识从床上直起腰坐了起来。
“不必问,我答应你。”
沈月青突然起身,面无表情地把她按回了靠枕上,重新掖好了被子,然后重新拉开了距离。
她看向沈月青,原本还有些不明所以,下一秒就听见屋外传来脚步声,这才明白过来,是李管家带着人过来了。
他是奉沈山的命令来给云涯送补品的,却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沈月青,眼中难掩惊讶,不过很快又收敛了神色,站在门边轻轻敲了敲门致意。
云涯还没来得及动作,王姨已经听见了动静,赶来把众人都拦在了门外,指挥他们将东西放下后离开。
她是云敏安排的人,如今身份地位和李管家对等。
虽然她很少使唤沈家的下人做事,但凡是涉及到云涯的事情,众人都得问过她的意思。
刚刚沈月青能顺利地进来,也自然象征着云敏的默许,而剩下那些,显然就是不被云敏欢迎的人。
李管家虽然被王姨拦了下来,但他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十分优雅得体。
“既然小姐身体无恙,我们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露出的笑意有些意味深长,朝沈月青的方向鞠了一躬,带着其他的人退下了。
王姨也朝云涯点点头,出门送客。
现下,屋内又只剩下了她和沈月青两个人。
见沈月青神色平淡,似乎并不担心李管家会出去多说什么,云涯也不担心,朝他勾了勾手,示意他重新坐到床边来。
“既然你不反对,那我就让母亲帮忙,想法子帮你推了这件事情。”
因为她的身体一直不好,她没有外出上学,而是由云敏请了专门的家庭教师。
如果她向云敏提要求,让沈月青留在家里给她补课,想必云敏不会反对。
前提是沈月青能把安先生的事情办砸,让沈山彻底死心,重新把他一脚踢开。
她和沈月青说了自己的想法,沈月青微微挑眉:“你的主意出得倒是快。”
云涯摸不准他的想法,伸手捉住了他的袖子,忍不住扯了扯道:“你刚刚答应过我的。”
“沈月宁的事情,真的对你这么重要吗?”
沈月青的眼神落在她牵着自己袖子的手上,看见她手背上扎过针的地方仍是一片青紫,眼中闪过一丝暗色。
是否要和安先生继续接触,沈氏对他的态度如何……
这些事情他都无所谓,依着云涯也无妨,他最关心的只有这一件事情。
云涯听见他的问题,又见他一双黑沉的眼睛一直注视着自己的手背,默默缩回了自己的手,低声道:“和他没关系。”
沈月青似乎并不在意她的解释,淡淡瞥她一眼,“下次遇上事情,第一时间联系我。”
云涯知道,这意味着他答应了,安先生的事情他不会再管。
而另一边,沈月宁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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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着手底下的人大发雷霆。
这一年来,他接手了沈氏最主要的几块业务,几乎所有的身心都放在了沈氏科技的业务上,极力要在这一核心部门做出些耀眼的成绩。
而如今,云敏和沈山因为他今年交上来的年终报告,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执。
云敏坚持要重新调整沈氏业务投资比重,将更多的人力和技术力放到医药方面,但沈山并不同意。
在这个时代,通过科技手段,人们已经能将人类的精神力向外拓展到一个极其可怕的程度。
不过,也同样受到当前科技的限制,在这一领域的探索还停留在边界之内,始终没有踏出那突破性的一步。
沈氏在这一块一直处于领先,他们太想赶在所有人之前迈出这一步了。
沈月宁之所以牢牢咬着安先生不放,也是因为安先生名下的星月集团算是近些年在这一领域异军突起的一股势力。
沈山对星月集团的业务方向十分关注,对他们手上的技术和新研究方向更是颇为忌惮。
与其费力打压,不如转变观念,谋求合作达成共赢。
沈山自诩看得透彻,却想不明白,安先生为什么就是不愿意答应和沈氏进行合作。
他一边想和星月集团进行更深的业务交流,一边又防着星月集团赶超沈氏,索性把这块难啃的硬骨头丢给自己的两个儿子。
谁能成功说服安先生,谁就在家主竞争中胜出一筹。
但他没有想到,就连沈月青也在安先生那里碰了钉子。
得知这一消息后,沈山大失所望,对沈月宁的态度也缓和了几分。
这个二儿子虽然比不上沈月青,但胜在听话,能力尚可。
沈氏这么大的家业,他能够守住,已是难得。
至于安先生那边要如何处理,他并不着急。
沈山的底气来自星月集团和沈氏集团核心业务的不同。
星月这几年一直在主攻医疗方面,力图将拓展后的精神力运用在医疗领域,实现医学上的突破性进展。
沈山更在乎切实的利益,虽然医疗行业也是国民支柱,但基因病毕竟罕见,要是真有人倒霉得了这种病,也未必有这个财力倾尽一切去治疗。
与其把钱投在这种地方,相比起来,沈氏科技的变现能力才是最强的。
但云敏的态度截然相反,她指出虽然目前沈氏医药的市场份额还处于第一位,但如果新一年依旧按照现有的计划推进,沈氏医药迟早被星月集团赶超。
届时,沈氏会失去在这一领域的领先优势。
有些东西,一旦失去了,就要付出千万倍的努力才能重新拿回来。
云敏和沈山谁也说服不了谁。
三年前他们选择联合的时候,云敏身后的资本就和沈氏进行了深度融合。
即便已经进行了财产分割,沈氏也并非沈山的一言堂,若是云敏不点头,他们就只能一直僵持下去。
对于沈月宁来说,如果最终云敏争得话语权,那么他沈月宁在沈氏的地位会更加尴尬。
他辛辛苦苦为之付出努力的沈氏科技,也注定会被云敏及其背后的势力打压。
如果真的走到这一步,那么和沈月青的竞争,他必败无疑。
不论如何,他绝对不能遂了云敏的意愿。
7. 哥哥对我死心塌地(7)
云涯只是和云敏简单说了一下自己希望沈月青能抽空帮忙指点功课,云敏就答应下来,称她会去和沈山说明这件事情。
沈山在云敏和外人面前对她向来十分亲厚,更何况,沈月青已经不再插手公司的事务,安先生的事他也没帮上什么忙。
就这么让沈月青成天闲着,他总疑心这个儿子要暗中谋划些什么,好找机会算计自己。
如今云敏指明了要沈月青帮忙,沈山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若是沈月青能为云敏分忧,让她在新一年的投资计划中妥协退让几分,也算为他们沈家做了点事。
这件事情就这样顺利地敲定下来,云涯收到云敏的消息后,心情十分雀跃,第一时间就告知了沈月青。
沈月青得知后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回了一个“ok”的表情,不用再插手公司的闲事,他乐得自在。
毕竟打着指点功课的名义,后面几天,他们都约在这一栋楼的书房见面。
没了沈月宁的打扰,沈山平时也不往这边来,他们俩像是被沈家遗忘了似的,躲在角落享受着难得的平静。
不过,这份平静很快就被打破了。
这天他们照常待在书房里,沈月青在处理一些名下私产的文件,面容难得有些严肃。
云涯看看他,又看看手里的书,看了一会便百无聊赖地歪倒在了沙发上。
她的身上搭着沈月青专门带来的羊绒毯,暖融融的,如此安逸的午后,叫她实在没忍住打了个瞌睡。
正是昏昏欲睡之时,书房的门就被敲响了。
她看了一眼正在忙碌的沈月青,放下手里的书起身去开门,只见李管家毕恭毕敬地守在门外。
看见她后,朝她鞠了一躬,低头解释道:“小姐,家主让沈月青少爷过去一趟。”
“沈叔叔找月青哥哥什么事?”
她颇为防备地挡在了门口,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是一些公司事务,小姐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跟着一起过去,云夫人和月宁少爷也在。”
在云涯面前,李管家的态度一向称得上温和有礼,很少露出他管理沈家上下时强硬的一面。
云涯听见李管家的话,眉头皱得更深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来者不善,索性回头看向沈月青。
沈月青自然也听见了李管家的话,见他们在门口僵持,放下了手里的报表,起身走了过来。
“沈叔叔找你,你要过去吗?”
她仍伸手拦在门框上,仿佛只要沈月青说一声不愿意,下一秒她就会把李管家赶走。
“走吧。”
他的语气平常,似乎早有预料,猜到沈山总有一天会找他。
听沈月青这么说,云涯不情不愿地松了手,低声道:“等我换件衣服,我和你一起过去。”
沈月青淡淡应了声,目送她匆匆忙忙地离开。
李管家这时才抬头,默默看了眼沈月青,不合时宜地说了句:“小姐真是心地善良。”
沈月青没有给他任何一个眼神,面无表情地看着云涯消失的方向。
他的眼神不知为何有些阴沉,似是暴雨来临前的海面。
这是沈月宁为他量身打造的局,他若是不赴约,岂不是让他苦心白费?
--
沈山会在这个时间点派李管家来找沈月青,此事在云涯的意料之中。
这些天以来,她早已熟读剧本。
在原本的世界里,沈月青的戏份相比于沈月宁来说,并不算多。
她找遍上上下下,将所有与沈月青相关的内容全都圈点出来,自然也不会错过沈月青因为违背家规,被沈山关禁闭的剧情。
而就在这一段剧情之前,沈月宁为了和安先生达成合作,曾经鬼鬼祟祟潜入沈山的书房,从里面带走了一份文件。
根据时间推算,此次李管家就是为了这件事而来。
云涯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早在沈月宁挑拨之前,她就已经收集了沈月宁联合外部势力,合伙给沈月青下套的证据,并以匿名的方式发送到了沈山的私人邮箱里面。
可是,为什么沈山的矛头还是再一次指向了沈月青?
她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心情有些沉重,这份沉重不仅因为计划落空,更有一份说不出的悲哀。
人的心各有偏向,但她也没想到,沈山会偏心至此。
无论如何,今日她都会站在沈月青这边。这是一场硬仗,而他们绝不能输给沈月宁。
如果沈山和云敏真的认定沈月青是沈氏的叛徒,后面想让沈月青重新回到沈氏夺权,只会难上加难。
况且,本就不是他做的事情,为何要他平白受辱呢?
这么想着,她匆匆忙忙换完衣服往外赶。
推开门时,沈月青已经在走廊上等着她了,看着面色如常。
李管家还在一旁候着,云涯纵是有满肚子的疑惑,也不好在此时询问,只是皱着眉盯着他看。
沈月青看出来她的忐忑,也没有多说,只是朝她轻轻摇了摇头。
来到书房后,云涯第一眼就看见了眉头紧皱的云敏。
而将沈月青请过来的沈山,正背对着他们站立,叫人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沈月宁见到他们二人同时进来,向来挂着优雅笑容的唇角也有一丝凝滞。
他扶了扶镜框,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暗:“小妹也来了。”
“云涯,过来。”
还没等云涯说话回应沈月宁,云敏就先开口了,甚至还罕见地直接称呼她的大名,神情严肃,不容拒绝。
云涯微微侧头看了沈月青一眼,见他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这才动身。
室内重新归于寂静,沈山默默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将一沓文件摔在了沈月青的面前。
散落的纸张如雪花一般,在空中打了个转,最后落在地上。
云敏和沈月宁都没有说话,云涯刚想动,就被云敏拉住了,只好耐着性子,扭头去看沈月青。
他整个人沉默地伫立在那里,只有发丝轻轻动了动,抬眼冷冷地与沈山对视,没有言语,眼神里更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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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任何感情。
而最终,还是沈月宁率先打破了沉默。
“大哥,你这是什么态度?父亲对你已经够好了,你为何总是不知足?”
他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连连摇头,没给沈月青辩解的机会。
“我知道,你在外面还有你母亲留给你的私产,并不在乎沈氏集团的这点股份,但你也不能——”
他说得含糊不清,仔细听来都是些指责的话,却句句都避开实处……
云涯抿紧了嘴,心里平静得甚至有些冰冷,默默看着沈月宁的表演。
他如此急不可耐地跳出来,也不知道等他知晓自己背叛沈氏的事情已经被沈山知道后,又会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果然,沈山的视线重新落到沈月宁脸上,眼中没有一丝温情,有的只是森然的冷意。
但他并没有打断沈月宁的话,而是冷哼一声,想来是对两个儿子各有不满,还未决定要如何处置这件事情。
“我只当你自小性情叛逆,却没想到你恨我恨到这个地步,甚至不惜葬送你母亲留下的一切。”
沈山终于还是开口了,他声音沉痛,恨铁不成钢地盯着沈月青。
“他们说得对,你就是六亲缘浅,生来克父母,你就是个孽畜。”
沈山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甚至连云敏都流露出了些微惊讶。
纵使她出身豪门,又在商界纵横数年,也没有想到,一个人会用这样恶毒的言语说自己的孩子。
而沈月青从始至终未发一言,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偏移。
良久之后,沈山重新坐回了椅子上,缓缓开口道:“既然你不辩驳,那便家法伺候。”
他的语气沉重,看似是对大儿子执迷不悟的痛心,但藏在这副严父假面下的真实想法,只有他自己清楚。
凭什么?他分明最清楚发生了什么。
仅凭捏造的证据和今日沈月宁没头没尾的质问,难道就能给沈月青定下罪名?
云涯的手紧紧握成拳,最终又无力地松开。
她以为自己已经占得先手,却没想到沈山心思深重,下定决心要借此机会让沈月青再无翻身之力。
如今,她不能公然站在沈月青这边,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场针对他一人的围剿。
沈月青的面容极淡,此时独自站在那里,眼神中没有恨意,没有委屈,如同沉默死寂的冰洋。
虽然他看上去冷情冷性,毫不在乎,但云涯心里隐隐有些不忍。
他分明什么都没做,却一次又一次地被卷入漩涡,连片刻的安宁也不得。
失踪的母亲,冷漠的父亲,脑中只有算计的手足……
云涯以为自己带着金手指来到这个世界,只要提前帮他规避掉那些伤害,就能让他的人生顺风顺水,但是现实证明,那些努力都只是无用功。
他们觊觎他的能力,却又忌惮他的傲骨。
只要他还是沈月青,他就不会臣服于人之下,他们就不会放过他。
那么,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帮到沈月青?
8. 哥哥对我死心塌地(8)
好在沈山口中所谓的家法,只是禁闭,并不会让沈月青遭受皮肉之苦。
但是这个禁闭,是被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小黑屋里整整一个星期,期间只有仆人通过窗口不定期送食物和水进来。
独自一人生活在没有光亮的地方,很容易失去对时间的感知,久而久之甚至会从内心深处生出恐惧,仿佛已经被这个世界遗弃在角落。
沈氏家规森严,云涯用尽办法求情,换来的也只是云敏的摇头。
她不死心,又想打探沈月青如今被关在何处。
但不论她如何恳求,家中的管家仆从都说不清楚具体的位置,只让她安心等待,月青少爷不会出事。
可她又如何能安心?她现在甚至有些后悔,是因为自己轻敌,才让沈月青落到这个地步,让他们此时的处境如此被动。
她手上有证据,但证据不会自己说话,最终也不过是一件死物,决定权仍在沈山手上。
要想真正帮助沈月青坐稳家主的位置,她必须拥有沈氏的话语权。
想清楚这一点后,云涯暂时放弃了追问沈月青的下落,而是重新敲响了云敏的房门。
她不能坐以待毙,想要进入沈氏,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沈山这次虽然惩罚了沈月青,明面上没有处置沈月宁,但他心中已有芥蒂。
他对沈月青如此不留情面,不过是因为这个大儿子拒绝为他所用,不再受他的控制。
但是沈月宁也未必甘心一辈子做他的傀儡。
如果他足够聪明,就该意识到,算计来算计去,他身边的人都是一个样,那还不如把沈氏交给真正有能力的人。
除却沈月青和沈月宁有机会接班沈氏外,云敏也是合情合理的沈氏合伙人。
那么,她们云家,是不是也可以接手沈氏?
云敏的话语权越大,局面对她越有利,可是云敏会相信她吗?
云涯开始懊悔,为什么自己的身份偏偏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而非云家一手培养的继承人。
纵使拥有再多宠爱,也不如掌握一丝权力。
此时此刻,她甚至只是一个因为身体不好,休学在家的少女,别说企业管理了,连毕业证都没拿到。
云涯默默捏紧了拳头,看向坐在她对面的云敏。
果然,云敏听完了她说的话,并未多言,而是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她的姿态一如既往的优雅,那双通透的眼睛像是能一眼看穿云涯的心思。
“这些不是你该考虑的事情,妈妈只希望你健康平安。”
见云涯脸上流露出失望的神情,云敏有些不忍心,将一封信推给了她。
“别难过,这里是你一直想要的东西。”
云涯接过信封,打开后,发现上面写着一串地址。
她没忍住攥紧了手上的纸张,抬头盯着云敏,只见对方淡淡点头:“妈妈知道你喜欢沈月青,我不拦着你。”
虽然云敏好像误解了什么,但对云涯来说,这些都不要紧,最重要的是去到沈月青身边,现在就去。
--
沈月青独自躺在黑暗中,早已失去对时间流逝的感知。
这并非他第一次被家法惩罚,但是这种失去掌控的感觉,依旧叫人不好受。
不过,就算比起眼前的黑暗,更让他挂心的是离开时,女孩眼中藏不住的担忧。
这些天过去,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正想着此事,向来安静的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声,这声音让他当即警觉起来。
除了专门送饭的人以外,很少有人踏足此地,李管家刚走不久,那么外面的人是谁?
他屏息等待着,看着一丝光亮照了进来,隔着墙听见了那微弱的呼唤声。
“沈月青,你在里面吗?”
“嗯。”
确定是她后,那颗心落回了原位,又多了一些说不出的感觉。
沈月青缓缓坐起身,眯着眼睛适应屋内的光线。
那道光将她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墙壁是冰冷的,影子周围却是一片雾蒙蒙的暖橙色光晕。
手指不自觉地抚上影子的轮廓,沈月青沉默了一会,问道:“你怎么来了?”
说不清心中的期待从何而来,但他就是想要问问。
云涯听见他的问题,以为他不知道自己从哪得知的地址,便小声道:“是母亲给我的地址。”
随即,她又说道:“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提前放你出来。”
接着,像是不放心,她又忍不住叮嘱:“这件事情是沈月宁栽赃你的,他还有帮手,你这几日的饮食要小心,不是李管家亲自送来的餐食就别动了。”
她担心,沈月宁破罐子破摔,直接把沈月青药死了。
几率不大,但并非没有可能。
听见她的话,沈月青缓缓牵动了嘴角,嗓音里带着些久未出声的沙哑。
“嗯,我不吃。”
他们都没有说话,但墙上的身影并未消失,云涯依旧默默站在外面。
她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此时此刻,只能这样默默陪着他。
又过了一会,这片寂静被手机的通知声打破,是有人找她吗?
墙上身影微微动了动,云涯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把我的备用机塞给你了,有什么事联系我,我还会再来的。”
灯光暗下去的一瞬间,沈月青手边的影子也消失不见。
他凝望着墙面良久,云涯似乎已经离开了,但她留下的那句话仍在自己的耳边萦绕,久未消散。
她说,沈月青,我等你出来。
他终于起身,这间屋子很小,他少年时没少被关进来,就算眼前是一片黑暗,也丝毫不影响他的动作。
床离门边只有几步的距离,他在门缝处摸到了一个微微发热的东西,是云涯留下的备用手机。
被押送进来之前,那些家仆们依照沈山的吩咐,将他身上所有可以和外界取得联络的电子设备都收走了。
沈月青按亮手机,屏保弹出了一只粉色兔子,让他的唇角微不可察地弯起。
手机的通讯录可谓是光秃秃,里面只有一个联系人,无疑是她的另一个号码。
掌心合握,鸦羽般的眼睫挡住了眼中的欣悦。
所有的等待,似乎都不再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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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涯亲自确认过沈月青的状况,终于放下心来。
这一次是她栽了,但她势必不会再在同一个人身上跌倒第二次。
沈山和沈月宁,她迟早要找这两人报仇。
离开之后,她立马派人着手调查沈月宁背后的势力。
沈月宁的母亲家世平平,却能够在月夫人离开一年内成功获得沈山的信任,嫁进沈家,绝对不可能只因为她性情温柔。
在这样的豪门世家里,每一步都牵扯着无数复杂的人物关系。
既然她此时无法在沈氏集团有所作为,那不如就顺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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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身份的设定,去做刻板印象里大小姐会做的事情。
就当她是为了争风吃醋,趁此机会调查清楚沈氏集团内部,乃至整个长京市名门彼此间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好了。
这下沈山和云敏总没有理由拦着她了吧?
上次她去找云敏,云敏虽然没有答应她什么,但也默许了她会站在沈月青那边。
因此,这一次她也丝毫不避讳地向王姨求助。
王姨也不负她所托,很快就从沈家老仆口中打听到了一些与沈月宁母亲有关的蛛丝马迹。
她的背后果然没有想象中的简单,而是与沈氏旁支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
甚至以云涯拿到的资料而言,她之所以能够嫁给沈山成为新的沈夫人,源于她与沈氏旁支的一场交易。
那么这个沈氏旁支,会不会就是原本剧情中最后对沈月青下手,害得他落下残疾的人呢?
云涯聚精会神地盯着手机上的资料,独自走在沈家空荡荡的长廊里,直到阴影笼罩下来,才意识到有人挡住了她的路。
她一抬头,挡在身前的人是许久未见的沈月宁。
他不是被赶出这栋别院了吗,怎么又进来了?
上一次见他,他们只是匆匆打了个照面,紧随其后沈月青就被送进了禁闭室,云涯也就跟着云敏离开了书房。
再上一次,就是他和沈月青大打出手那次了。
云涯翻转手机屏幕,有些防备地看他一眼:“什么事?”
沈月宁此时的表情有些高深莫测,似是对她的回避不满,但很快又调整好了情绪,露出熟悉的笑容。
“这么久不见,小涯和我生疏了许多。”
虽然云涯从未在他面前表露过明显的态度,但他可以看出来,现在云涯已经隐隐站在了沈月青的那边。
沈月宁前些日子忙着给沈月青下套,无暇顾及,但沈月青如今已经栽了,他自然也该空出时间来,重获美人芳心。
就算他如今已把沈月青排挤出局,云家的助力仍是不可小觑的。
“月宁哥哥想多了,我最近学业忙起来了,没心思花费时间社交。”
云涯说的也算实话,在她的要求下,云敏已经帮她恢复了学籍。
虽然她读的音乐专业没有太多繁重的课业,但仍有一些琐碎的事情要她亲自处理,休学的一年来欠下的学分自然也要补上。
听见她的解释,沈月宁挑眉淡淡一笑,又习惯性地扶了扶镜框道:“是吗?我记得,你学的是音乐专业,正好我朋友是莱莎夫人的亲传弟子,有兴趣去国外进修吗?”
他口中的莱莎夫人,是世界知名编曲家,在音乐领域造诣颇深,从不轻易收徒。
若真能拜入她的门下,对任何一位音乐系的学生来说,都是难得的机会。
云涯知道沈月宁是想把自己从长京市支走,并不接他的话茬,淡淡一笑:“多谢你替我考虑,只是我身体不好,恐怕受不了这个苦。”
“难道沈家还会短了你的衣食住行不成?你若是愿意,在国外一样能够享受到现在的待遇。”
说罢,像是察觉到自己的措辞不妥,沈月宁停顿片刻,清清嗓子重新道:“哥哥没有逼你出国的意思,不过机会难得,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怎么样。”
云涯被缠得有点不耐烦,但仍是极尽克制,朝沈月宁点点头,想从他身侧绕行离开。
却不料沈月宁并不轻易放过她,而是直接用力攥住了她的手腕。
9. 哥哥对我死心塌地(9)
云涯也没有想到,沈月宁会直接拦住她不让离开。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顺着他的力道停下了脚步,扭头问道:“月宁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沈月宁依旧不死心,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如果我就是不愿意呢?”
云涯用了点力气,将自己的手腕从他的手里抽了出来,正欲接着说下去,却脸色一白。
几乎就在一瞬间,她浑身失去力气,连站都站不稳,整个人直挺挺地往地上栽去。
耳边一阵尖锐刺耳的轰鸣,是系统在警告她,她刚刚的行为已经违背了人设,受到了来自系统的惩罚。
这惩罚可真痛,一点也没打折扣。
沈月宁大惊,伸手想要拉住她,却因为事发突然,只能勉强接住她,双膝甚至无可避免地跪在了地上。
云涯倒在沈月宁怀里,用最后的力气捏住了沈月宁的袖子。
一片兵荒马乱后,她听见了玻璃杯落地的碎裂声,还有沈月宁带着慌乱的解释。
她勉强睁开眼睛看了最后一眼,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云敏直愣愣地站在走廊上,眼中是震惊和怒意,还有一丝藏不住的绝望。
等到她再次睁眼时,她正躺在医院的高级病房里。
这家医院属于沈氏医药名下,是长京市硬件条件最好的医院,VIP病房更是装饰得十分温馨。
只是,如此戏剧性的发展着实像是一场梦,昏迷的这几天,好像冥冥之中有一只手按下了快进键。
谁又能想到只是拒绝了沈月宁要将她送出国进修的想法,也会被判定为违背人设呢?
刚来这个世界没多久,她的任务进展几乎为零,却接连在沈月宁的手上吃了两个亏,可见他也并非等闲之辈。
痛感来得太快,消失后又变得无影无踪,刚睁眼时,云涯甚至有些恍惚,以为自己的任务已经失败,来到了下一个世界。
她躺在床上,眼睛巡视一圈,见房间里没有人,便尝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腕。
如今,她的身上已经没有当时那种令人撕心裂肺的疼痛感。不过因为在床上躺太久了,手脚关节处有些沉重,后腰也有点酸,只能试着撑起身体,缓慢地移动双腿,坐到床边。
直到双脚重新接触地面那一刻,她终于有了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云涯下地走了几步,没感觉到什么异常,她把窗帘拉开,屋外日头正好。
等她又拿起桌上的手机看了一眼日期,才发现自己已经睡了一天一夜。
与此同时,更加触目惊心的是备用机发来的十几条短信,最后一条的时间已经是在一天前。
沈月青联系不到她,恐怕已经急疯了。
顾不得多想,云涯第一时间拨通了备用机的号码。铃声响起的一瞬间,她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
她循着铃声和震动音的方向,拉开床边柜的抽屉,看见了本应在沈月青手上的备用机。
怎么回事,他提前出来了吗?
她正胡乱想着,突然听见一声门锁扭开的轻响,紧接着是熟悉的脚步声。
似乎是看见了卧室透出来的光亮,脚步声骤然加快,又突然停下。
云涯抬头,看见房间门口的那个身影时,一肚子疑问都咽了回去。
沈月青站在门边,脸色被窗外照进来的阳光映得有些发白。
许久未见,他眼下有些青黑,整个人看上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清瘦和疲惫。
云涯往他的方向走了一步,想起自己进医院的原因,又突然停下了脚步。
如果说,违背沈月宁的意愿就算违规,那么沈月宁不在的情况下,她和沈月青的关系能够走近到哪一步?
沈月青的眼睛在她动身的那刻亮了亮,随即又黯淡下去。
他往前迈了几步,在云涯面前站定,似乎想伸手,但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动作。
但他的目光默默地注视着眼前的女孩,似乎藏了千言万语。
云涯被这样的眼神看着,心里第一次涌现出一种慌乱的感觉,不由自主地避开他的眼神,重新坐回到病床上。
“这就是你说的,想办法提前让我出来吗?”
沈月青终于开口说话了,语气有些冷。
他永远也忘不了得知云涯被送进抢救室时的心情。
那种心脏被霎时攥紧的无力感至今让他痛不欲生,后怕到根本无法回忆。
是他的错,他就不该让云涯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
就算以身涉险引蛇出洞,也不该放任自己落到如此被动的局面,甚至失去了对她的保护。
沈月青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幸好,幸好她没有事。
他弯下腰,将手里装着温水的杯子放在了云涯手边的矮桌上,又起身去关那扇刚刚被云涯拉开的窗户。
“外面风大,你现在不能吹风。”
他没有问自己和沈月宁之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突然晕倒进医院。
云涯也没有追问他是怎么提前从禁闭室里出来的,不过只要动动脑子也能想到,这件事与她突然晕倒有关。
“医生有说我得了什么病吗?”
昏倒前她分明记得系统说过,这是对她违背人设的惩罚,也不知道在这个世界的医学角度,会如何界定她的情况。
虽说系统肯定会想法子帮她圆过去,但是毕竟惊动了这么多人,如果医生说她得了什么特殊的疾病,她岂不是要一直演下去?
听见她提问,沈月青重新折返回来,捕捉到她忐忑时习惯的小动作,淡淡地看着她,用手指的背部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
“医生说没什么问题,醒了就好。”
云涯被他突然的触碰定在了原地,努力忽视脸部升腾而起的温度。
确认她此时精神尚可,面色也比之前红润,沈月青的心终于稍稍安定下来。
他按响了呼叫铃,没过多久,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进了房间。
他自称林医生,态度称得上十分温和。
给云涯做了一个大致的检查后,他朝沈月青点了点头,随即道:“没有什么大问题,准备好了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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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时可以出院。如果可以的话,考虑换个地方养病。”
云涯听着他的话,心里越来越困惑。
如果说她的身体有什么问题,为何说随时可以出院?
如果说她的身体没有问题,为什么又建议她换个地方生活?
林医生看出她的疑惑,安抚一笑:“长京市的冬天比较冷,你身体虚弱,不太适合出门活动。建议换到南方城市生活,慢慢加大运动量,提高身体素质。”
这样的说法倒也有几分道理,她点点头,转向沈月青:“那我们现在要出院吗?”
“不着急。”
听见林医生说她随时可以出院,沈月青看了她一眼,表现得并不积极。
他送走了林医生,重新折回来的时候,收走了她手边的备用机,递给了她一台平板电脑。
云涯伸手接过平板,有些困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随手划了划屏幕,上面的内容竟然是沈氏的年报。
表格里详细记录了各个部门的年终数据和经营情况,甚至还有人员构成,主要负责人的项目经历……
她没再继续看下去,而是朝沈月青抛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
沈月青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提起沈山的时候,态度冷淡得像是提起一个陌生人。
“家主吩咐下来,等你出院后,可以在沈氏的几大部门里选择一个,跟着公司的人学习,后面再接手沈氏的业务。”
他停顿了片刻,接着说道:“你……确定现在就要出院?”
云涯沉默了,手里的平板一时之间重如泰山。
她之前试图插手沈氏的业务,却在云敏那碰了个软钉子,并未提前做过这方面的准备。
考虑到后面她的每一次行动,都会被纳入年度绩效考核中,此时更不能鲁莽行事。
倒不如借着生病的理由,在医院多待几天,提前熟悉一下后面要接触的业务。
她在纠结思考的时候,沈月青的眼神不着痕迹地扫过了她的手,将她手背上扎针留下的青紫痕迹尽收眼底。
上一次,也是因为沈月宁,把自己弄得这样狼狈。
他的眼神不可抑制地冷了下去。
见云涯还盯着平板苦思冥想,甚至不自觉揉了揉此时仍泛红的眼眶,他终于还是忍不住上前一步把平板从她手里抽走。
“不饿吗?”
沈月青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柔和。
云涯睁大眼睛抬头看着他,诚实地点了点头:“是有点饿,你准备了吃的吗。”
听见她的反问,沈月青的眼神看向卧室门外,沉默片刻道:“只有白粥……”
医生没有说她几时会醒过来,他匆匆赶过来时什么都没准备,后面又一直担心她的身体情况,哪里有心思准备食物。
别说云涯,就连他也是好几餐未曾进食,此时倒是真的有几分饿了。
云涯难得看见他露出这样的神情,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连脸上的笑意都比方才明显,扯了扯他的衣角。
“我不想喝白粥,所以,你会做饭吗?”
10. 哥哥对我死心塌地(10)
云涯本只是开个玩笑,却没想到沈月青沉思片刻后,居然朝她点了点头。
就这样,她匆匆洗漱一番,围上厚厚的大衣,下一刻,已经和沈月青并肩出现在附近最大的连锁商超里。
虽然他说自己会做饭,但是其真实水准有待商榷。毕竟回顾沈月青的前半生,这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似乎并没有太多下厨的机会。
思来想去,最多也就是在外留学的那几年,需要他亲自下厨才对。
云涯不想为难他,挑选食材时选的都是一些烹调方法简单,味道清淡的蔬菜,想来再如何灾难的厨艺做出来,也难吃不到哪儿去。
沈月青看见她挑选的食材,像是看出她的不信任,也不为自己辩驳,只是推着推车默默跟在她身后。
说起来,这还是云涯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逛超市。
从前也和老尤逛过超市,但他工作繁忙,等到云涯长大后,几乎就不怎么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只偶尔用短讯联系问候她的情况。
再早一些,陪她一起逛超市的还是跟她相依为命的姐姐。
只是后面,姐姐就在星际战乱中失踪了。
云涯本打算毕业后便踏上寻找姐姐的行程,但谁知阴差阳错接了任务,来到这个世界。
她还没有找到姐姐,所以这个任务,她绝对不能失败。
想到这里,她想要帮助沈月青夺回沈氏的心情更加强烈了。
见她突然停下脚步,沈月青也跟着停住了步子,挑眉看着她,眼中是些许疑惑。
云涯突然觉得,他这副表情和姐姐困惑时的模样,还真有几分相像。
一定是她躺了一天一夜,把脑子躺坏了。
她猛地摇了摇脑袋,自然而然勾住了沈月青的臂弯,拉着他继续往前走,另一只手在货架上挑挑拣拣,一刻也闲不下来。
等他们回到医院的高级VIP套间时,已是傍晚时分。
沈月青提着买回来的一大篮子菜去了厨房,而云涯则是重新拿起上午没看完的商业报告,开始仔细分析沈氏集团目前的情况。
此时此刻,摆在她面前最棘手的难题是,她究竟要在沈家的诸多家业中选择哪一项去学。
沈月宁和沈月青的家主之争在原剧情里占了极重的篇幅,她早在这之前就已经把前前后后的故事看了几遍,对沈氏的现状也有些了解。
除却沈月宁一直以来深耕的沈氏科技外,沈氏医药、沈氏教育集团在各自的领域也占有极大的份额。
沈山突然拿出这份报告,还如此大方地让他们选择方向,无疑是向外界宣告,沈氏要再次洗牌。
虽然摸不透沈山真正的心思,但这次洗牌背后意味着什么毋庸置疑,沈山这是在告诉所有人,他会再给沈月青一次机会。
也是在告诉所有沈氏的追随者,如果沈月青抓不住这次机会,沈氏集团的未来将正式交由沈月宁。
他虽然一直以来都偏心沈月宁,能容许沈月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用些小手段针对沈月青,但他绝对不会允许这个二儿子算计到自己头上。
那份证据,终究还是改变了他的想法,撼动了他一直以来根深蒂固的,想要让沈月宁接受沈氏集团的心。
仔细想想,选择让沈月青再次坐回牌桌,用他来钳制野心逐渐膨胀的沈月宁,倒也符合沈山的行事作风,也符合云涯对他的认知。
这样一来,无论两个儿子谁会是最终的赢家,此时此刻都不足以威胁到他在沈氏的地位。
在众人眼中,他还是那个拥有决策权的家主,其威严不可撼动。
这次洗牌,既能给他自己一个台阶下,又在无形之中堵住了其他人的嘴,对于他而言,自然算是一张好牌。
云涯不知道这件事情背后是否有云敏在助推,她只知道,自己确确实实是趁这个机会捡了个漏,居然获得了插手沈氏业务的机会。
要知道,之前沈山就算明面上再如何重视她,也不过把她当作一个吉祥物养着。
要问她在沈山眼里究竟算什么?充其量不过是一个漂亮的、身娇体弱的、和沈家并无血缘关系的花瓶而已。
她于沈山而言,最大的价值,恐怕就是通过联姻来绑住男人。
这个联姻的对象,可以是他的商业伙伴,可以是政界名流,甚至可以是他的两个儿子。
毕竟沈家养了她好几年的时间,就算云涯和沈月宁走不到一起,来日联姻时择一户好人家,照样能够成为沈家的助力。
与此同时,还能借她来反向捆绑住云家。
只要能让沈氏继续做大,他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所以……以现在的形势看来,云敏当初选择和沈山联姻,无疑是一步差棋。
她虽然打入了沈氏内部,获得了一定的话语权,但沈氏归根结底还是沈山主导,云敏充其量只能影响他的部分决策。
为了这一点微乎其微的影响力,她牺牲的是自己的自由和大量的财富,任谁看到这样的结局,都会忍不住问一句,值得吗?
云涯迄今为止仍未想清楚,云敏究竟为什么会选择和沈家联合,还要以这样的方式。
说她是为了爱情?绝对不可能,更何况他们现在已经离婚了。
说她是为了利益?那么沈氏究竟有什么东西值得她如此费心呢。
云涯相信,她会这么做,一定是有必须要这么做的理由。
可惜她目前不在身边,云涯也没机会问清楚。
退一步来说,就算云涯问了,云敏也不见得愿意告诉她实话。
理顺了这其间复杂的关系,她的心里已经出了一个决断,她不能插手沈氏的核心业务。
一来,过早暴露自己的野心,只会引起沈山的警惕。说到底,她不是沈家的人,沈山绝对不会放心把公司交到她手上。
二来,她尚且不清楚云敏的布局,如果因为她的加入,误打误撞坏了云敏的筹谋,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所以,和沈氏关系最紧密的沈氏科技与沈氏医药都被她排除了出去。
思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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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云涯把目光投向了一个角落。
那是沈氏一个非常不起眼的项目,在几大核心部门的对比下,它的数据平平无奇,在相关领域所占的市场份额,也只能说是填补赛道空缺而已。
似乎之所以会让它出现在资料里,只是为了体现沈氏业务范围之广,影响力辐射之大。
那是一个游戏公司,叫云间游戏。
云涯放慢了滑动屏幕的速度,将这家公司近三年来的数据表现,在研项目类型和团队成员经历都看了个遍,心里渐渐有了想法。
原身是音乐专业出身,以合作伙伴的身份加入游戏公司好像也说得过去。
更何况,她来自星际时代,在想象力这方面,本来就有当前时代旁人难以匹敌的优势。
如果通过科技对音乐做点改编,以声为媒介加强游戏体验效果,也算一个小小的亮点。
她迟早有一天要离开这个世界,若是能在离开前,给沈月青留下点什么东西,也不算攻略完成就拍拍屁股走人。
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但目前只有她记得属于那个时代的精彩与绚烂,既然如此,不如就把这一切用另一种形式,告诉他。
她正想得入神,突然听见敲门声,抬头一看,是沈月青站在门外,看样子已经盯了她很久了。
“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不是说饿了?”
方才见到云涯聚精会神盯着屏幕,连他敲了几次门都未曾察觉,他的眉头就悄然蹙起。
如今见她一脸欲言又止,仍拿着平板不肯放下,沈月青索性上前几步,走到她身边。
征求过云涯的同意后,他拿起了平板,眯起眼睛扫过她正在看的内容。
“你对游戏感兴趣?”
云涯听他话里没有阻拦的意思,心略略定了定,点点头,认真征求起他的意见:“你觉得我能行吗?”
“为什么不能。”
沈月青将视线重新移回她的脸上。
少女的眼睛比平时都要亮,提起云间游戏的数据和市场表现时,语调比平时都要高昂些。
“综上所述,我觉得这个项目很适合我,不过我还没想好,毕竟我也不知道我适不适合它。”
“想做什么就去做。”
听着她喋喋不休的分析,沈月青不知何时微微弯了弯嘴角,眼中是他自己都悄然未觉的纵容。
“就算你把公司都败光了,也有我给你兜底。”
听见这话,倒是云涯罕见地顿了一下。
从未涉足过相关领域,此时此刻,就算是她也有几分迟疑和不自信。
“应当……没到那个程度吧?”
见沈月青眼中的笑意,她才反应过来,刚才只不过是他的玩笑话。
云涯气得起身捏了他的胳膊一把,径直走向了餐厅,把他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男人闲庭信步地跟上,但总是他脸上挂着的表情再如何平静,那双眼睛里的神态还是出卖了他。
鸦羽般的眼睫下,是无论如何都掩藏不住的欣然。
11. 哥哥对我死心塌地(11)
云涯在医院里躲了几日清净,原本还自得其乐,可时间久了,渐渐地发现不对劲来。
最令她疑惑的地方在于,这段时间里,云敏一直没有出现过。
以云敏一直以来对自己的关心程度,这实在是反常得很。
她问过沈月青,可他也摇头不知,只说云涯病倒后,云敏匆匆来了一趟医院,找她的主治医生聊了许久,后面就突然消失了。
云涯心里有种淡淡的不妙之感,她问林医生要来自己的病历,可是左看右看也没察觉出哪里不对,只能先将这件事情放下。
不过,经过林医生的再三检查,如今可以确认的是,她的身体各项数据已经达到正常指标,甚至比以往任何一次体检都要更加健康。
换言之,她真的该出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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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将至,长京市的市民迎来了冬日里最温馨的一段时光,满怀期待地等待着假期的到来。
与此同时,沈家那些办不完的宴会,数不尽的应酬也跟着一起停了。
因为云涯这次住院,可以说是十分突然,真要细究起来,和沈月宁脱不了干系
沈山认为家丑不可外扬,将这件事情对外瞒了下来。
沈氏的合作伙伴只知道,云敏那个独生女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这段时间更是因为天气严寒,闭门谢客,专心在家休养身体,纷纷送上了礼物。
因此,长京市知道云涯在住院的人并不多。
她本来就不爱出门,平时偶尔联系的几个朋友还以为她是因为天气冷,不爱聊天,这才许久不搭理她们。
大家算不上多深的交情,她们给云涯发了几次消息都没有收到回复,后面也就作罢,说是等着新年后,天气好一些了,再来找她一起玩。
没有朋友,云敏又始终不见踪影,云涯出院的时候,她的身边就只有沈月青一人陪着,和其他出院的病人相比,确实略显冷清。
虽说系统给她安排的这个身份是整个长京市最受宠的小公主,其实人情淡薄,也不过如此。
她倒是无所谓,反正她在医院住了没几天,随身的东西并不多。
李管家已经提前派人把行李搬走了,出院手续不过几张表格,她自己就能搞定这一切。
说起来,沈月青这段时间几乎一直在医院里陪着她,对她提出的要求可以说是百依百顺。
她原以为,是自己突然生病,沈月青担心她的身体状况,这才陪在身边。
但是,就连她装病的这一段时间,沈月青也一直十分配合,甚至就歇在高级套房的另一间卧室里,她慢慢品出几分不对劲来。
他好像在寸步不离地守着自己。
白天,他偶尔出现在会客厅,拿着电脑处理一些工作,偶尔离开也会提前告诉云涯,基本上都会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
一般下午阳光正好的时候,他就拉着云涯去外面走走,还会问她有没有想吃的菜肴。
等到晚上,他又化身李管家,每天睡前都要检查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门窗是否关好,供暖系统是否正常工作,事无巨细。
一天晚上,云涯默默躺在床上看着他伸手关上窗户的锁扣,最后幽幽来了一句:“你到底是打算接手沈氏总裁的工作,还是打算接手李管家的工作。”
闻言,沈月青的动作骤然顿住,回头给了她一个凉飕飕的眼神。
她往被子里缩了缩,正好趁这个机会问他:“你要从沈月宁手里把沈氏科技拿回来吗?”
一听见沈月宁三个字,沈月青的神情肉眼可见地冷了下去,但他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答复云涯的问题,只是让她好好休息。
方才签完那些手续文件,她忍不住又问了一次,沈月青依旧没有正面回复她,默默地帮她收拾好东西,提着她的箱子一路来到停车场。
他把车开出去,行驶了一段路后,云涯才发现这不是去往沈宅的方向。
她挑眉正想问话,却见沈月青淡淡道:“不是说,不想这么快回家吗?”
“这话说得也没错,可是你要带我去哪?”
云涯坐在副驾驶上,侧过头盯着他的侧脸,总觉得他眼里有些说不出的冷意,只是极尽克制,不想让她察觉。
“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按理来说,她要出院了,也能勉强算是一件喜事吧。
沈月青没说话,只是默默将车停在了一幢私人庄园前。大门像是有所感应般缓缓打开,门后是一条蜿蜒的山路。
四下寂静无声,云涯突然觉得,她要是就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恐怕也没有人会发现。
可她本能地觉得,无论如何,沈月青都不会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事情,因此也并不担心。
“带你去一个地方看看。”
沈月青微微一叹,沉默了片刻,接道:“是我母亲留下的庄园。”
云涯了然,这幢老宅,恐怕就是沈月宁口中,月青母亲留下的私产。
光看这架势,确实是价值不菲,难怪能让沈月宁都惦记着,念念不忘。
他们一路将车开到了山腰的别墅,一位胡子花白的老人出来迎接,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位老奶奶。
见月青下车,他们恭敬地鞠了个躬,称他为少爷,又热心地上前和云涯寒暄,称她为云小姐。
沈月青见她毫不掩藏脸上的困惑之色,又一直有意无意看着两位老人的脸,解释道:“李叔,李婶,他们是李管家的父母。”
云涯这才恍然大悟,为何会觉得这两位老人如此面善。
“李叔和李婶是这儿的管家,那李管家……”
她欲言又止,倒是沈月青干脆利落地点了点头,肯定了她一直以来的猜想。
“李管家是我母亲留下的人。”
此事沈山并不知情,不过就算让他知道了,沈月青也无所谓。
云涯之前就能看出来李管家好似对她和沈月青二人颇为照顾,不过没往这方面想。
知道了这层关系后,一些困扰她的事情,自然也就无师自通了。
比如,为什么沈月青明明长期不受沈山待见,却能在沈月宁的打压之下,成长为让整个长京市都忌惮的人物。
除了绝对的天赋外,他的背后还有许多不为人道的隐藏助力。
甚至,他那位出走的母亲,背景可能也不简单。
虽然沈月青将她带来这里,就没有要瞒着她的意思,不过云涯还是没有选择追问。
知道他有自保之力就好,这意味着就算沈月青没能夺回沈氏,他也不至于如原结局般,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
沈月青见她若有所思,不知不觉落下了步子,便站定在原地等她。
等她无知觉要撞上去,才伸手扶住了她,压低声音问道:“怎么了?”
“这里很漂亮。”
云涯从上山开始,就将四周的景色尽收眼底,如今进了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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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是不免惊叹于室内繁复而独特的陈设。
虽然主人长时间不在此地居住,室内未免显得有些冷清,但两位老人将这里收拾得一尘不染,显然是精心维护着这幢老房子。
古老的壁橱,墙上的挂画,精致的雕花……屋内的许多旧物仍散发着迷人的气质,宛如一位老歌唱家的低吟,令人沉醉其中。
她猜测,这里的装潢应当是月芷一手布置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沈月青仍将这里的一切维持原有的模样。
沈月青任由她走走停停,一边欣赏一边惊叹。
他向来不多话,只是沉默着守候在一旁,在她每一次提问后应声,在她每一次跨越台阶门槛时稳稳地接住她的手,带着她避开边边角角的磕碰。
将室内布置的几大区域都看了个遍,他们也穿过弯弯绕绕的长廊,来到了后院。
从幽暗的走廊来到花草茂盛的后院,乍见天光,云涯不免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院子里的布景十分漂亮,还有一条长长的玻璃走廊,此时虽是严冬,这儿却像是圈住了一方小小的春天。
庭院深处还有一个玻璃花房,李婶的身影映在玻璃上,应当是正在打理花房内的花草。
她有些好奇,忍不住扯了扯沈月青的袖子,想和他一起走近瞧瞧。
不过,向来称得上百依百顺的沈月青这次不依着她了,非但故意使坏挡住了她的视线,还隔着衣袖扣住了她的腕子,把她往另一个方向带。
“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云涯气急,偷偷扯他的衣角。
“里面有秘密。”
沈月青此时倒是言简意赅,拉着她在院内随意找了一处坐下。
云涯听了他这话,更来劲了,好奇地侧过头看他。
“什么秘密?真不能让我知道吗。”
今天天气很冷,他们这几日都待在医院里,自然也不受沈家那些条条框框的束缚。托她的福,沈月青也暂时摆脱了西装三件套。
此时他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羽绒服,简简单单的,倒是露出几分罕见的少年气。
云涯突然想起来,他也不过二十几岁,只是因为曾经取得的成绩太过耀眼,性子又一向清冷,总让人不知不觉就忽略了他的年龄。
沈月青察觉到她的目光,默默侧过头与她对视。向来平静到近乎冷漠的眼神,落在她身上时却总是温和的,丝丝缕缕如水一般将她拥住。
云涯这次没有回避他的眼神,而是歪着头观察他,突然发现不知何时开始,他的身上多了一些烟火气。
又或者说,他开始有了不同的情绪,有了不同的颜色,不再像初见时那样,淡得仿佛随时会从这个世界消失。
这是好事,对吗?
云涯的心开始打鼓,她发现自己好像有些拿不准分寸了。
在此之前,她一直笃定,她要努力地走近沈月青,竭尽所能地帮助他。
可如今,似乎是自己先把他当作了身边最可靠的人,甚至不自觉地产生了依赖。
但她真的能承受住这样的因果吗?
她总觉得,她和沈月青是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伙伴。但没有人能告诉她,他们是否会走向同一个地方。
如果她的任务失败呢,如果他们之间注定没有任何结果呢?
云涯有些不敢想象那样的结局了,此时此刻,似乎只有把他当作单纯的任务对象,才能说服自己接受失败的结局。
12. 哥哥对我死心塌地(12)
云涯的心思突然乱得出奇,甚至下意识地收回了自己的眼神,默默将头偏转回去,眼睛盯着虚空中的某一处,总之就是不再看向沈月青。
沈月青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也没说话,神色暗了暗,手指不自觉地敲打着椅面。
耐心,再耐心一些。
他不断地告诫着自己,他有足够的耐心来等待。
他已经等得足够久,并不差这一会儿。
但是,人心,真是这样轻易就能够算计得分毫不差的吗?
突然的尴尬使得两人之间的气氛凝结至冰点。
云涯在和自己大脑里的另一个声音抗争,而沈月青也不知为何选择了沉默不语,甚至连周遭的气温都冷了下去。
他们就这样相顾无言坐在一起,直到李婶出现,才打破了这尴尬的场面。
她捧着一束红如火焰的花,笑容满面地将花束交到了云涯手上。
云涯有些愣神地接过,发现这束花和生日那夜沈月青留在她房间里的那束花,是同一个品种。
花开得灿烂,映衬着两张苦瓜脸,更有种说不出的滑稽。
李婶善意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打转,对着云涯摇摇头道:“天气冷,这花十分娇气,好在今天还算给我面子。”
“辛苦李婶了,谢谢。”
云涯捧着人家摘来的花,一时半会不再想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事情,乖巧道谢。
“这花是少爷亲自种下的,我们不过是帮忙守着花株。这些年,花开了又谢,今日也算是重新回到主人身边了。”
李婶笑着挥挥手,示意自己还有别的事情要忙。
她像是看穿了两人间闹了小矛盾,临走前还亲切地拍了拍云涯的肩膀。
云涯目送李婶离开,她一时半会也说不上来此时的心情,只是深呼吸一口气,重新看向月青。
“这是你说的那个藏在花房里的秘密吗?”
“嗯。”
他接过话题,眼神却不看云涯,反倒专注地看着她手里的花,神情是说不出温柔。
两人都默契地不再提起刚刚的沉默,只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云涯沉思片刻,悄声问道:“是月夫人很喜欢这种花?”
否则,为何要将它栽种在老宅,甚至还亲自花这么多心血养护。
沈月青淡淡瞥她,眼中写明了否认的答案,像是好奇她为何会有这样的猜测。
“那……是你很喜欢这种花吗?”
一个猜测不对,云涯顺势提出第二种可能性。
沈月青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起身,揉了揉她的发心。
“该回去了,今晚还有家宴,你母亲方才催过了。”
听见这话,云涯刚刚才好起来的心情,顿时又跌入谷底。
回到那个家,便意味着,她又要重新开始面对现实了。
高难度的任务,复杂的人际关系,还有理不清的心绪……光是想想,就让人愁得眉毛都要掉了。
她依依不舍地起身,跟在沈月青身后,眼神木然。
王姨早接到他们要回来的消息,已经在家里等了许久,见云涯气色比之前好了不少,终于放下心来,帮着她将大大小小的东西收拾好。
至于那束花,云涯谢绝了王姨的好意,自己用透明的花瓶重新整理了一下。
不论如何,任务才是最重要的,若是和任务对象的关系一直这么僵持下去,好像也不利于她完成任务吧?
她纠结了几日,在此期间,意外地收到了沈月宁的短信。
他在短信里向云涯道歉,称当时失态,没想到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
云涯被送往医院后,他已经自请禁闭,如今刚被放出来,第一时间就来联系她。
还说,如今云敏不让他亲自来云涯面前道歉,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表达歉意,希望云涯能够原谅他。
最后,甚至还不忘提一句,他希望可以和沈月青公平竞争,在家主之争中,他希望云涯不要站在任何一方,让他们公平公正决出胜负。
这样暗含指责的请求,还真是他一贯以来的风格。
现在出来要公平?那么之前他借沈山的心结一味打压沈月青的时候,怎么不提公平二字?
有了家主的偏心,旁支的助力,还会输给沈月青一大截,就这样的能力,也好意思问她要公平?
云涯对此嗤之以鼻,若是这个世界真是公平的,系统就不会派她出现在这里,帮助沈月青夺回属于他的一切。
刚想回复他的消息,脑内就响起系统提示,系统告诉她,这种短信也受到系统规则的保护,她不能拒绝沈月宁的要求。
碍于此限制,她只能答应下来。
--
如今沈月宁算是盯上了她和沈月青,出于安全考虑,她不能再明着和沈月青走得太近,免得沈月宁又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她还不得不乖乖照做。
在她有意识地拉开距离后,沈月青也像是明白了她的意思,这几天都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
直到云涯实在忍不住跟王姨打听消息,她才知道,沈月青已经很多天没有回沈家了。
担心他出什么意外,又或者是出于别的她也说不上来的心思,等她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站在了沈月青的房间门口。
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流水的声音,应当是他在浴室里。
不是说很多天没回来了吗,难道真就这么巧?
明明在医院的这段时间,已经朝夕相对无数次,为何心头却忽然忐忑起来?
云涯推开房门时,心里还有些忐忑。虽然她也没想好,一会要如何面对他,但是她暂时不想离开。
这么没缘由地断了联系算什么?就算要回避,也得提前说清楚吧……不然沈月青以为她心里还有沈月宁,对她好感度直线下降,她的任务还怎么做?
对,没错,就是这个原因才让她来到这里的。
云涯一边自我安慰着,一边观察起了这间房间。
屋子里的陈设极为简单,基本与沈家的客房无异,仿佛他从来不属于这里,也不愿在此留下自己的任何痕迹。
但是在床头柜的位置,摆着一个特别漂亮的玻璃制品,几乎第一时间就抓住了云涯的眼球。
玻璃的夹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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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是一朵熟悉的小花。
真的有这么喜欢吗?不仅亲自栽种,拿来送人,甚至制成标本放在房间里,几乎成了整间屋子唯一的一抹亮色。
该不会是哪个女孩子送的吧?
她一边腹诽,一边忍不住用手轻轻触碰那个标本,仔细端详。
它的花叶舒展得极为绚丽,隔着时间与空间的距离,云涯仍能从中感受到这朵花洋溢的生命与热情。
就好像有些人即使被这个世界、系统所困住,也终有一天会迎来自由。
她望着里面如火焰般绽放的花朵,思绪慢慢游走,直到脚步声突然响起,是沈月青洗完澡出来了。
云涯被吓得几乎是立即弹起立正,想解释又不知道要从何说起,却见沈月青默默盯着她,似乎在等她先开口。
他的发丝还在往下滴水,脸上仍是那副淡淡的模样,眼中一派幽深。
她指着那个标本,斟酌片刻道:“它很漂亮。”
“要是喜欢,就拿去吧。”
这似乎不是他想听到的话,沈月青神色依旧没什么波动,收敛起了外露的情绪,又恢复了惯常的漠然。
他能把这件东西摆在床头这么久,还保护得这样好,显然是极为珍视的,为何现下又要说这样的话?
云涯搞不懂他,摇摇头:“君子不夺人所好。”
说着,她不知道该接什么话,现在好像也不是适合聊天的时机,只好又找补道:“在医院的时候,谢谢你的照顾。”
“在医院的时候?回到家之后,要和我当陌生人吗。”
所以,这么多天没见,她是专程来气他的?
沈月青终于开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如同一片冰海,看似无波澜的海面下,正酝酿着风暴。
在宴会上被人羞辱时,在书房被沈山责问时,他都不曾露出这样的神情。
“我不是这个意思。”云涯叹息一声,低声哄道,“我是说,你不用对我这么好。”
沈月青只是看着她,没有动作。
她轻声细语地诉说,站在他触手可及的位置,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也许人就是这样贪心,总想要得到更多。
他微微一叹,嘴角扯起一个像是自嘲的冷笑,终于还是收回了方才颇具进攻性的眼神。
“你不是问我想要做什么吗?我会接手沈氏医药,明天就搬离这里。”
所以你大可以不必担心,也不用如此费尽周折地躲着我。
剩下的后半句,他没有开口。
云涯听见他的话,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你要接手沈氏医药?”
可是按照原本的剧情,沈月青会接手的是沈氏科技,甚至还会在半年内做出非常惊人的业绩,让所有对他重返沈氏心存疑虑的人闭嘴。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连这么重要的剧情都开始发生了变化?
沈月青的眸光幽幽地映照着她略微惊讶的神情,云涯立马反应过来,是她失态了。
她火速低下头,错开沈月青的目光,平复自己加速的心跳,镇定道:“既然如此,希望你工作顺利。”
13. 哥哥对我死心塌地(13)
见云涯表现得如此慌张,沈月青的表情有些意味深长。
他在床边坐下,随手用毛巾擦了擦未干的头发,并不轻易放过她,而是云淡风轻地问道:“沈氏医药怎么了吗?”
云涯讪笑一声:“没有什么,只是有些惊讶。”
她想不通为什么沈月青没有回到他曾经待过的沈氏科技,而是重新接手了一个截然不同的领域。
按理来说,沈氏科技还有很多他曾经的部下,他们对他百分百信服,甚至在沈月宁当家的这几年,也不曾忘记沈月青对他们的提携。
毕竟,从个人能力来说,沈月青远超沈月宁。
若是他选择回去,定然能以最快的速度重回沈氏核心,可他偏偏在这个关头放弃了沈氏科技……
为什么,难道是因为沈月宁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也不是不能理解。这些年来,沈月宁一直对沈月青穷追不舍,几乎每一步都是跟在沈月青后面,踩着他的脚印往前走。
他这些年努力的目的,就是为了推翻沈月青之前给所有人留下的印象,让自己的名字取而代之,成为沈氏的新星。
只可惜,他一直以来都没能做到这一步。
这一次,沈月青重新回到沈氏,沈月宁必然会对他百般提防。
如果继续和沈月宁在沈氏科技的主导权上纠缠下去,确实会处于被动的局面。
还不如另外选一条路,让所有人都看到,到底谁才是真正无可取代的天才。
沈氏医药这些年在市场上的表现相当强势,可以说,在整个医药领域,只有安先生名下的星月集团能与沈氏医药打得有来有回。
如果沈月青想要快速掌握沈氏的局面,又不选择沈氏科技,那么沈氏医药确实是他最好的选择。
云涯心里默默想着,已经自己说服了自己。
毕竟她的任务是拯救沈月青,让他接手沈家的家业。
她相信沈月青的能力,只要确保大方向不出问题,不论他是通过沈氏科技翻身,还是通过沈氏医药重新夺权,都没有关系。
这些不过是男主重回巅峰路上的小小细节而已。
沈月青没见她久久没有接话,开始沉默着收拾自己的东西。
云涯看着他,终于还是没忍住:“你真的要走吗,为什么?”
就算是要接手沈氏医药,也不至于马上就要从沈家搬出去。
难道是因为她刚刚的态度,沈月青才决定离开沈宅?
想到这里,云涯又忍不住补充道:“我没有赶你走的意思,这里是你的家,我只是……我不知道要怎么说。”
她能说什么呢?
停在那里吧,沈月青,不要再往前走了。
如果他们注定没有任何结果,最好的方式难道不是让一切结束在最初吗?
能不能,就以一个朋友的身份留在他身边,看着他在这个世界取得圆满呢。
等到她任务结束那日,她应该会独自回到自己的世界。
就算那位神秘病人和这个世界的沈月青有些许关联,他又能记住多少事情呢?
在这样紧要的工作中生出不合时宜的感情,岂不是把自己和任务对象的性命当儿戏吗?
云涯不知道要怎么继续说下去,索性选择了沉默。她站在沈月青面前,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看见她往后退的动作,沈月青的脸色微不可见地白了几分。
他凝视眼前的少女许久,最终什么也没做,只留下一句照顾好自己,和云涯错身而过,离开了。
云涯望着他走后空荡荡的房间,恍然间竟觉得有些怅然若失。
在医院的这段时间,他几乎日日夜夜陪在自己身边,让她一时忘了,沈月青身上还有太多因果未了,而她注定只是这个世界的过客。
但是沈月宁的要求又再一次提醒她,她只是借着系统安排的身份,短暂地参与到这个世界之中,而沈月青,他会在这里走完属于他的人生。
如今的她,只能站在沈家的屋檐下,目送他独自走进风雪里。
沈月青离开后,她一个人在屋子里发了很久的呆,离开的时候才发现,他走的时候,甚至没有把床头的玻璃标本一起带走。
云涯思忖片刻,还是拿起了那个小小的玻璃标本。
既然他说了要把这个东西给自己,刚刚他又没带走,自己拿走留个念想也不算过分吧?
她把标本揣进口袋里,合上沈月青房门的时候,却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月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云涯诧异地回头,她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云敏。
“妈?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找沈月青有什么事吗?”
在沈月宁管理沈氏科技的这些年,云敏一直秉持着中立态度。
虽然她带着身后的资本与沈氏集团的业务进行了深度捆绑,在沈氏也有一定的话语权,但她从来不掺和进沈月青和沈月宁的斗争之中。
就连沈山问询她的看法,她都只是淡淡地转移话题,称自己只是一个商人,一切以利益为先。
云敏和沈月青是什么时候扯上关系的,难道是在她生病的这段时间?
她病了这么久,云敏都没来看她,反而是先找上了沈月青,云涯心里马上察觉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听见云涯的问题,云敏脸上有些尴尬,她生硬地转移话题,开始关心起了云涯的身体状况。
“这些日子,月青有没有好好照顾你?妈妈生意太忙,走不开,你不要怪妈妈。”
云涯几乎在她开口的一瞬间就认定了,她在说谎。
她和云敏接触了一个多月,她能感觉到,云敏对女儿一定是真心实意的疼爱。
这样的人,绝对不可能为了所谓的生意,把病中的孩子交给别人照料。
就算沈月青再怎么靠谱,对于云敏来说,他也只是一个外人。
她不出现,一定是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
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让云敏消失这么久,直到现在还想方设法瞒着她呢?
云涯藏住自己的心思,伸手挽住了云敏的胳膊:“他刚走,妈,我们好久没见了,你能陪陪我吗?”
换了从前,撒娇这一招可谓是百试百灵。可就在今天,云敏意外地抽出了自己的胳膊,抱歉地看向云涯。
她伸出手疼惜地理了理她的头发:“妈妈还有很重要的事情,乖宝,既然已经出院了,想吃什么就让王阿姨给你做,妈妈晚上和你联系。”
说完这句话,她又行色匆匆地离开。
云涯又被一个人留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看着云敏离开的背影。
云敏从来没有这么对待过她,一定有哪里出了问题。
晚间,她一个人在餐厅吃饭的时候,收到了云敏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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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短信。
上面说,她已经拿到了云涯的体检报告和病历,咨询了她认识的专家。
这名专家给出了和林医生一样的建议,他认为云涯最好换一个气候温暖的地方生活,那样对她身体康复会有帮助。
云敏问,她愿不愿意去长川市,回云家生活一段时间?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文字,云涯放下了手里的杯子,开始向系统询问云家相关的信息。
系统接收到她的疑问后,很快给她传来了云家的相关资料。
云家虽然一直没有创立所谓的家族企业,但曾经有过一句传言,说长川市,是云家的长川市。
虽然这句传言有夸大的成分,但也恰如其分地展现出了云家的深厚底蕴。
云敏的父亲云天在前几年过世了,如今云家的家主是云敏的同胞哥哥,也就是云涯的舅舅,云睿。
云睿的儿子云泽比云涯大个几岁,是长川市的商界新锐,他自己创办的公司在人工智能领域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因为云家和沈家的姻亲,再加上年纪相仿,尽管云泽甚少在长京市露面,旁人也常常将他和沈月青一同提起比较。
了解完云家的现状,云涯更加好奇,云敏当初到底是因为什么嫁给沈山。
如果是为了钱,以云家在长川市的地位,她能用更加轻松的方式赚到更多的钱。
如果是为了权力,她又何苦离开长川市,嫁到世代从商的沈家?
既然不是为了钱和权,排除掉这两个选项,剩下的只有一个可能……
难道云敏是为了她,才选择了沈氏?
她接着向系统追问,在他们的设定里,云涯的亲生父亲是谁。
系统很快给出了答复,称她的父亲是一名年轻俊美的钢琴家,与云敏相恋多年。
只可惜,就在他们要结婚的时候,这名钢琴家查出了家族遗传的基因病。
检查结果一出,他们的恋情自然遭到了云天的反对,云敏为了这段感情,选择反抗父亲,与恋人一起离开了长川市。
她确实生来就是一名敏锐的商人,即便是白手起家,凭借自己的实力,也能将亲手创办的企业一手做大。
但好景不长,在他们结婚后不久,这名钢琴家的病情突然恶化。当时的医学技术并不足以治疗这种基因病,从他病情恶化到离世,只过去了一个月。
云敏无法接受爱人离去的现实,晕倒在丈夫的葬礼上,醒后却发现自己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
她不顾亲友的劝说,坚持生下云涯,后面也没选择回到云家,而是独自将女儿抚养长大。
再到后面,云天离世,云睿成为家主后,亲自将这位妹妹迎回,云敏和云家的关系才缓和下来。
看完这一部分资料,一个让人遍体生寒的猜想浮现在云涯的脑海中。
如果她这次病发入院,并不是因为系统的惩罚,而是遗传的基因病呢?
回想起她突然犯病后云敏态度的异常,以及这些年来云敏对沈氏医药的执着,云涯心头的迷雾渐渐散去。
云敏曾经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为了追求自己的爱情,毅然舍弃身份给她带来的一切。
云涯想不到有什么东西能够让她以自己的婚姻和自由为代价,嫁入沈家。
除非是那个理由……
为了救自己的孩子,一个母亲什么事都愿意去做。
14. 哥哥对我死心塌地(14)
最终,云涯选择听从云敏的建议,独自登上前往长川市的航班。
她没打算直接问云敏当初为什么要和沈山联姻,而是尊重她所做出的所有决定。
既然云敏没有告诉她原因,她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吧。
至于那个遗传的基因病,云涯觉得现在的一切都在系统的掌控之中,她现在并不是很担心。
如果后期病情恶化,恐怕要迎来强制剧情杀,她又无法左右系统的设定,只能顺其自然。
三个小时的飞行后,飞机降落在长川市。
云涯踏出机舱的一瞬间,感觉一股暖风扑面而来。
长川市果然和长京市截然不同,这里的一年四季都如春天般温暖和煦,也难怪会被称为最佳疗养胜地。
她取完行李,正想按照云涯给她的联系方式拨通电话,手机铃声却早一步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
云涯接了电话,还没来得及问对面是谁,电话那边传来一个低沉好听的声音。
“抬头。”
听见这句话,她本能地抬头四处张望,发现不远处,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正在朝她招手,笑意盈盈地看向她。
根据她提前看过的照片,这个人是她的表哥云泽。
身为云家的下一任家主,云泽的气度果然不同凡俗。
他和沈月青是全然两种不同的气质,如果说沈月青的眼睛是冬日里的江面,任凭风雪如何呼啸,表面风平浪静,冰层下暗流涌动。
那么,云泽就是春日暖阳下的飞瀑,看似温暖向阳,实则击打悬崖峭壁时溅起水花四射,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侵略感。
他身上的那种温和,与沈月宁那种装出来的温柔也不太一样。
沈月宁的笑是虚伪的,他在乎的事情太多,牵绊太多,最终只能畏首畏尾,小心翼翼地保全自己手里的东西,难免露出局促的一面。
而云泽,他生来就是天之骄子,这么多年,恐怕还没有一件让他求而不得的东西。
这份温和的背后,大概是无谓吧,就好像凡人的喜怒哀乐,皆不在他的考量范围内。
因为无所谓,所以格外随和。
云涯在心里打量着他,见他长腿一迈,已经走到了面前,伸手要接她手上的行李箱。
“路上还顺利吗?姑姑最近身体怎么样?”
都是一些客气的问候,云涯挑挑拣拣回答了一些,话并不多。
虽然就连云敏都没发现她的身份问题,但此刻面对着压迫感十足的云泽,她还是留了个心眼,只回答一些最近的情况,而任何其他有关从前的事情,她都只淡淡一笑,说自己不记得了。
云泽见她不太爱说话,还以为她是因为大病初愈,长途跋涉,有些累了。
他体贴地帮她把行李放好,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好好睡一觉吧,到了的话,哥叫你。”
云涯也不跟他客气,这副身体算不上多么健康,坐了三个小时的飞机,是有些累了。
云泽开得十分平稳,她躺靠在座椅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到再睁眼的时候,窗外是一片波光粼粼的大海,车辆正行驶在山道上。
云家的庄园,正坐落在山腰处,面向蜿蜒美丽的海湾。
车辆驶入庄园,最终停在了一幢宏伟而富丽堂皇的洋楼前。
云泽下车替她打开车门,对着她温柔一笑:“可算回来了,我先带你去你的房间,等你什么时候休息好了,再带你去见父亲。”
云涯却摇摇头:“哪有这样的,当然要先见过舅舅。”
见她坚持,云泽无奈一笑:“怎么变得这么客气了?沈家的规矩就是多,既然这样,我先帮你把东西提上去。”
云睿此时正在书房,云泽带着她上了三楼,穿过长长的走廊,最终停在一扇大门前。
“爸,小涯来了。”
他伸手敲了一声门,没等里面的人说话,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从前在沈家,可没人敢这么直接闯进家主的书房里。
云涯暗自摇摇头,好像知道了云泽身上那种从容自洽从何而来。
那是绝对的偏爱、全然的信任养大的孩子,才够拥有的自信。
还真是独生子女的底气啊。
云睿此时正在和身边一名管家模样的人说话,见他们进来了,谈话自然也中断了。
他看见云涯,眼神里涌出几分慈爱,说话的语调也是不紧不慢,十分温和,如陈酒一般醇厚。
云涯乖巧地答了他几个问题,就被云泽打断。
他走过去轻轻一掌拍在云睿肩上,颇有些没大没小地抱怨道:“妹妹坐了这么久的飞机,才刚回家,第一时间就急着来见你,爸你还真问起劲了。”
“你这小子,真是的。我那么久没见你妹妹,多问几句怎么了?就你有妹妹?”
没想到这位叱咤风云的云家家主,竟然还是这样一个风趣的人。听了他的话,莫说是云涯,连一旁的管家也忍不住捂嘴轻笑。
显然,云家的氛围比沈家好了不知道多少,也不知道这些年云敏在沈家,究竟是怎么忍下来的。
想到沈山那张常常故作冷漠,居高临下的脸,再看着眼前儒雅温和的云睿,云涯也不禁在心里轻轻感叹。
在云涯打量云睿的同时,云睿也在悄然观察着她。
云涯的脸色有些苍白,应当是体弱多病,常年不见阳光的缘故。她的五官长得很俏丽,倒是像极了她的亲生父亲。
回忆起云敏为了那个男人毅然决然离家出走的时刻,即便是年近花甲,历经风浪的云睿,心里也难免生出一丝埋怨和不满。
不过面对着俏生生站在眼前的小姑娘,云睿心里没有一丝怨气,反倒有些担心她身体病弱,后面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
“既然回家了,就别把我和你哥哥当外人,有什么需要的,直接找你哥哥就好。”
云睿说着,眼神轻轻偏移了几分,身边那位管家模样的男人就上前一步,躬身自我介绍。
“小姐可以叫我路易斯,我是这幢庄园的总管,若是有什么需要,小姐可以随时找我,或者告诉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云涯轻轻点头,又和云睿寒暄了几句,这才在云泽的带领下离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云泽颇讲礼仪停在了她的房间门口,对着她温柔一笑,递上了一个系着红色丝带的礼盒。
云涯有些惊讶地接过礼盒,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准备了这样一份礼物。
“打开看看吧,这颗宝石是祖母留下的,传女不传男。若不是当年姑姑离家出走时赌气摘下来,只怕我也没这个眼福。”
闻言,云涯揭开了礼盒的丝带,打开盖子的那一瞬间,即便是已经见过无数奇珍异宝的她,也忍不住为之小小地惊叹了一下。
一枚透亮的红宝石静静地躺在那里,温柔而沉静,仿佛历经了无穷的岁月。
在云涯愣神的工夫,云泽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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递给她一张图纸,上面画着很多种不同的珠宝设计和镶嵌方式。
“已经问过姑姑了,她说将这块宝石留给你,现在,你是它的主人了。”
云泽微微歪头,抱臂斜靠在门边:“若是图上的款式都不喜欢,就告诉我,我再去找别的设计师。”
“谢谢哥哥,这些设计图都很精巧,我选好了再告诉你。”
这声哥哥,云涯叫得真心实意。
云泽看出她是真的喜欢,也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这么久没见,没想到再听你叫哥哥,居然是在这种情形下。”
若不是云敏离家出走,他们本该一起长大才是,他才是云涯的哥哥,而非沈家那俩小子。
回忆起曾经相处的点滴,云泽在心底默默一叹。
那时候,云敏独自带着她在外面打拼,非但拒绝了云睿暗地里提供的帮助,还和云家的人断了联系。
云睿放心不下自己最疼的妹妹带着孩子在外面吃苦,和云泽一起借着出差的名义飞到了长京市,通过共同认识的朋友要到了云敏的地址,找上了门。
正巧那段时间,云敏手头上有一个很重要的合作案,关系到她能否真的将自己的企业做起来。
但云涯病了,病中的小女孩自然想黏着妈妈,云敏也舍不得让生病的女儿和保姆待在一起。
结果,云涯一见到云泽就笑了,甚至主动牵起了他的手。
见云涯喜欢云泽,云敏这才松了口风,让云睿和云泽进了家门。
云泽也觉得这个妹妹很合眼缘,和她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云敏不在的时候,都是他在照顾妹妹。
只可惜,相聚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分别后,云睿一直记挂着妹妹和外甥女,时常和云泽埋怨云天的冷酷无情,叹惋他们没有机会朝夕相处,只能分隔两地。
云泽默默将这一切记在心里,他清楚地知道,姑姑之所以离开家,都是因为爷爷不愿意用云家的人脉救姑父,眼睁睁看着他病死了。
他们回到长川市后,云泽给云涯写过几次信。
一开始,她还会回信,每当看见信纸上稚嫩的文字,就仿佛那个娇俏的小姑娘还站在他眼前,娇滴滴地喊他哥哥。
但是慢慢地,云天发现了他们在联系,用家法狠狠罚了云泽一顿,警告他不许再和背叛云家的人来往。
也许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云敏再次断了和他们的联系,云涯的信也再没有出现过。
再次看向眼前陌生又熟悉的女孩,云泽竟然感觉有些恍然。
这些年过去,她出落得亭亭玉立,五官像她的亲生父亲,漂亮极了。
当年,若不是长着这样惊心动魄的美丽面孔,那个男人恐怕很难打动姑姑那样洒脱而有魄力的女子。
云泽可以看出,云涯举手投足间,还保有小时候的天真模样。看来,即便在龙潭虎穴的沈家,姑姑也将她保护得很好。
可惜时间已经将他们和从前隔在了两端,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礼貌得像两个陌生人。
不过,一切都还有补救的机会,想到这里,他收起眼中的黯淡,又换上了标准笑脸。
“决定好了就尽早告诉我,安先生的夫人下个月过生日,已经跟我说了,一定要带你出席这次宴会。到时候,你就戴着这条项链,风风光光地亮相。”
云涯本来还打算客套一番,闻言却忍不住眼睛一亮。
他说的,莫非就是星月集团的那位安夫人?
15. 哥哥对我死心塌地(15)
在询问过云泽,得知他口中的安夫人就是星月那位安先生的妻子后,云涯不由得感叹,这一切真的太巧了。
又或者说,这也是系统安排的其中一环,让她得以通过云家这一桥梁,获得和星月集团搭上线的机会。
既然能够通过云家这边的身份,出席安夫人的生日宴,那她自然不能白白错失这次机会。
如果能够获得安先生和安夫人的认可,一则,她能证明自己的才干,获得更大的主动权,在沈家争取到更多的利益;二则对日后沈月青重新夺权,未必不是一个助力。
无论如何,她都要抓住这次机会。
她开始思考,不如就从送给安夫人的生日礼物入手。这份礼物,需要足够独特,独特到除了她云涯以外,世界上再无第二个人能够拿出来。
根据云泽提供的信息,这位安夫人是名外国人,当年是为了爱情才远走他乡,来到了长川市。
她的家乡这片大陆的最北部,一个偏僻的雪乡,诺曼尔城。
虽然对于现在的安夫人而言,回趟家不算什么难事,但丈夫、孩子都在长川市发展,各有各的事情要忙,她不愿和家人长久分离,只能默默思念家乡。
相传,安夫人对来自诺曼尔城的一切都很感兴趣,还鼓励家乡的年轻人外出闯荡,甚至成立了一个专门的基金会,为这些年轻人提供帮助。
众人皆知安夫人对家乡的深切爱意,送礼时皆是绞尽脑汁想要讨她的欢心。这个时间点,她再去找和诺曼尔有关的珠宝或是艺术品,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就算勉强能找到一两件搭上边的玩意,也比不过那些人有备而来。
云涯思考了一夜,最终还是决定亲自出马,去一趟诺曼尔。
她如今已经接触云间游戏的制作人梁羽,自然也对这个世界目前对精神力的运用有一些了解。
其本质就是利用气味、声音、图像等五感元素对人类的精神力进行引导,对于来自星际时代的她而言,并不难理解。
可以看出来,这项技术如果能够继续深入发展下去,人类会往更远的未来继续迈进。
只不过,在这个时代,人类明显陷入了瓶颈之中,正在等待那个契机的到来。
云涯不会干涉这个世界的因果,他们在等待自己的英雄,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不能借着这样技术为自己做些事情。
她打算利用诺曼尔的原始音像资料为素材,重新编曲,为安夫人制作一个特别的八音盒。
原身是音乐专业的学生,真能拿出这样一份礼物,也不至于招人怀疑。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她需要更多独特的素材,为此,恐怕得去诺曼尔一趟。
既然已经做了决定,云涯向来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这些天,她找到了长川市的最好的厂家,定制了一批耐寒性极高的录音设备,打算为一个星期后的诺曼尔之行做准备。
不过出乎她意料的是,当她在饭桌上提起自己的计划,云泽好似并不太支持。
他收敛了惯常的温和笑意,露出了罕见的严肃神情:“你是不是忘记了,你是来长川市养身体的?想要什么东西和哥哥说一声就好了,怎么又独自跑去诺曼尔?我不放心。”
说着,像是担心自己表现得太强势,他又换公筷给云涯夹了一道菜,笑吟吟地看着她:“快尝尝味道怎么样,我记得你小时候最爱吃这道菜,哥哥特地练过的。”
云涯很给面子地夹起那道菜尝了一口,冲着云泽甜甜一笑,心里却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去。
设备到齐后,一切准备妥当,她没提前和云泽说,只留了一张纸条,提着一个大行李箱,独自登上了前往诺曼尔的航班。
这座城市位于大陆北部边陲,几乎一年四季都是黑夜,难得有白天。
航班落地后,云涯联系上了提前打过招呼的本地向导,拿到了短租公寓的钥匙。
诺曼尔终年严寒,连游客也不多见,本地的基础设施发展得不算好,只有基本的供暖和热水。
尽管已经把室内温度调到最高,空气里无处不在的冷意还是让她打了个哆嗦。
等到她将一切安置好,洗完热水澡,倒头就睡了过去,并没有留意到手机疯狂闪烁的信息和短信提醒。
一场暴风雪,悄无声息地降临了。
--
等到云泽发现联系不上云涯,匆匆赶回家时,留给他的只有一张纸条。
看完纸条上的内容,他向来温和的脸色也不可避免地阴沉下去。
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长京市的那些公子哥会在外面传言,说云涯是整个长京市最娇惯任性的大小姐。
她想做的事情,就没有人能够拦得住。
云泽查了诺曼尔未来七天的天气预报,一则新闻映入眼帘,据气象局监测,一场十年未见的暴风雪即将席卷这座城市。
吩咐手下预订最快抵达诺曼尔的机票后,他又打了好几次电话,那边依旧无人接听。
他心里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助理发来消息,称前往诺曼尔的航班已经全部取消了,附近城市的铁路也全线停运,一切都要等暴风雪过去。
云泽等不及了,当即拨通了云敏的电话。
接到电话的云敏,在听见已经联系不上云涯的那一刻,脸色骤变。
她整个人摇摇欲坠,似乎下一秒就要摔倒,还是对面的人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又将她扶到会客室的沙发上。
沈月青刚刚隐隐约约听见电话那边提到云涯的名字,见云敏露出这样的神色,心里骤然一沉。
另一边,云泽发现云敏那边没了声音,有些着急地追问了几声。
下一秒,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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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涯从睡梦中醒来时,窗外仍是一片阴沉。
她尝试着开灯,但是屋内依旧一片昏暗。对于极地城市来说,停电停水不过是家常便饭,只要还在维持供暖,问题就不大。
因为半夜停电,她的手机充电失败,已经只剩下一点电量。虽然信号栏是断开的,但半夜推送过来的新闻消息仍停留在首页。
最新一则消息推送是六个小时前发送的,算上她睡过去的时间,离估算的暴风雪登陆时间,大致还有六个小时。
她一下子就清醒了不少,争分夺秒地爬起来清点她带来的物资,清点完后,立马翻出包里的纸钞,换上厚大衣,直接赶往最近的超市。
水、食物、照明设备,还有移动电源,等她将这一切准备好,回到公寓后,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就在她关上房门的一瞬间,一阵飓风平地而起,吹得玻璃窗发出砰砰的声响。
她脱去满是冰碴的大衣,摸索着用燃气烧了一壶热水,手机连上移动电源,重新开机,这才注意到数十个未接来电。
有云泽的打来的,有云敏发的短信,甚至还有沈月青的电话。
她想给沈月青回个电话,但目前的信号还是断开的状态,几次拨打都无疾而终,只能作罢。
能做的都做了,一时半会也无法离开这间屋子,因为断电的缘故,连电子设备都不能频繁打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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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之计,只能等待暴风雪过去后信号恢复。
希望他们不要太过担心。
云涯又躺回了床上,屋外的寒风正在拼命呼号,偶尔能听见哨声吹响,应该是当地人自发组织在巡逻,为困在路上的人提供应急救援。
她睡得昏昏沉沉,好几次被哨声惊醒,眼睛睁开后发现暴风雪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打开手机看了一眼,信号依旧没有恢复正常。
渐渐地,连哨声都不再响起。
这下,就连她也不免有些担忧,心里七上八下地打鼓,担心供暖突然停了,更担心风雪会吹塌房屋,造成二次灾害。
好在这次来诺曼尔的时候,她准备得还算充分,御寒衣物和各种取暖设备都带上了,就算暖气突然停了,也不至于让就这么冻死在异乡。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周围的温度越来越冷,她干脆坐了起来,借着充电式台灯的光,把厚实的衣服都穿在了身上,又烧了一壶热水。
既然已经睡不着了,索性投入工作中。
她坐在床边,用纸和笔把自己计划要收录的音频素材都列在清单上,等暴风雪停了,工作结束,就立马回长川市。
想到这里,云涯突然顿了顿,发觉这次的暴风雪也是十年难得一见的绝佳素材。
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丧心病狂了,但犹豫片刻,她还是决定冒着风险出去一趟。
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只要收音的设备不被狂风吹走,固定在屋外的走廊上,应该能够录下不少能用的内容。
既然有了这个想法,当然是立刻行动。
云涯冒着寒风打开了屋子的门,一阵冷意扑面而来,冻得她面色扭曲。忍着刺骨的寒冷,放好录制设备后,她立马回到房间里。
进门的时候,她发现门把手上挂着一袋蜡烛,袋子里还留有一张纸条,上面用外文写着一句祝愿。
应当是社区的人担心长时间停电影响照明,让工作人员挨家挨户派发下来的,只不过刚刚走得急,她没留意到。
等忙完这一阵,她又把自己重新裹在被子里,坐在床边,看着桌上堆满的食物和水,默默叹息一声。
似乎一静下来,人就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如果真的为了这次旅程,就这么把命搭进去,好像有些不值啊。
她还有好多事情没做,任务也还远远没有完成。也不知道她若是真的就这么走了,沈月青会走向什么样的结局。
想到沈月青,不知为何,心底的惆怅更深了
要是这么草率的就死了,她又何苦坚守着职业道德的底线,非要和他保持距离不可呢?
面临绝境的时候,人总是很容易自己吓自己。
只是一场暴风雪而已,诺曼尔在应对风雪灾害方面已经有了相当成熟的经验,无须担心。
就这么自我安慰着,她摇摇头,将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甩了出去,努力让自己再次进入睡眠状态。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沉寂许久的窗外亮起了一束光,紧接着,有人敲响了房门。
云涯以为是社区的工作人员来检查住户的情况,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开门。
可门打开的下一秒,她惊讶得没拿稳手里的东西,手电筒落地,她的眼前又恢复了一片昏暗。
屋外的天色蒙蒙亮,刻骨的冷意涌入室内,但这一切都不及那双眼睛引人注意。
那人眼中带着失而复得的侥幸和沉痛,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先一步将她紧紧拥进了怀里。
来的人,是沈月青。
16. 哥哥对我死心塌地(16)
云涯不知道沈月青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诺曼尔正在经历十年来最大的风雪,她的手机一格信号也没有,什么消息都发不出去。
而她留下的纸条,甚至只是简单说明了自己要去诺曼尔,连一个具体的地名也没留下。
不知是震撼更多,还是心中惊喜更多,她几乎连一秒的犹豫都没有,用力回抱住了眼前之人。
此情此景,似乎没有什么比一个拥抱更能表达她的心意。
他们就这样静静相对,不知维持这个动作抱了多久,云涯甚至觉得自己的脖子都有些僵硬,她轻轻动了动,沈月青才松开了她。
他仍旧没有动作,黑沉的眼神注视着她,等待许久,才终于说出第一句话。
“你没事就好。”
其实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他很害怕。
不愿让她看见眼中尚未平息的冰冷和伤痛,沈月青避开云涯的目光,将身上的大衣脱下。
进屋后,大衣上残留的风雪已经悄然融化,他将衣服搭在了入口处的衣架上,云涯刚回过神来,匆忙将之前烧好的热水壶和水杯递了过去。
沈月青默默看了她一眼,接过她手里的水杯,见云涯又拿着热毛巾过来,他仍维持着原本的动作一动不动,任由云涯给他擦脸。
室内的暖意终于让他的心智回神片刻,此时此刻,沈月青已经很难回忆起得知她失联那一刻的心情,似乎从那一瞬间起,他的大脑就开始失控轰鸣。
但他必须强迫自己保持理智,问云泽要到了她留下的信息后,第一时间飞往距离诺曼尔最近的城市,再想办法换着不同的交通工具往诺曼尔靠近。
最后的这一段路,他是自己一个人步行走过来的。
这一路上,只有他自己清楚,面上的平静只是表象,心底只有无穷无尽的恐慌。
好在走到终点后,让他见到了想见的人。否则,他也无法想象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
望着眼前仍在忙活的少女,他克制住了眼里的感情,起身轻轻按住了她。
“我没事。”
“可是你的睫毛上都结了冰。”
云涯担忧地探了探他的额头,凉凉的,暂时没有发烧,也不知道等会会不会烧起来。
沈月青将她的手握住,纳入手心后便不再松开。
二人一时无话,最终还是云涯忍不住好奇,打破了沉默。
“你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
这个地方没有信号,连短信都发不出去,他又是怎么找过来的呢?
听见她的问题,沈月青缓缓眨了眨眼睛。
“嗯,是有点难找。”
这下云涯不依不饶了。
她把所有可能性想了个遍,怎么也想不出,到底哪一个环节留下了一丝线索。
见她苦思冥想,显然没打算轻轻揭过,沈月青无奈地叹息一声。
他手上用了点力气,拉着云涯,半强迫性地让她坐在了自己身边,沉静的眼眸盯着她。
被他这样看着,云涯不自觉地竟然有些心虚。
果然,下一秒沈月青开口道:“要不然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不打一声招呼,自己跑到这种地方来?”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这架势俨然是要秋后算账。
念在他冒着这么大的风雪赶来的份上,云涯大发慈悲决定不和他计较。
“好吧,我不问你了,你也别问我,我们一笔勾销,如何?”
她意图抽出自己的手,却不料沈月青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明明外面冰天雪地,此时此刻,她的心却跳得飞快,感觉一阵热意涌上脸庞。
沈月青淡淡看她一眼,眼中不自觉浮现一丝笑意,坦诚道:“你的备用机。”
“备用机?”
经过他这么一提醒,云涯这才想起来,沈月青从小黑屋出来后,似乎还没有把备用机还给她。
两台手机的信息是同步的,难怪他能找到定位。
得知真相后,云涯不禁有一丝哑然。
这算不算是,好心有好报?当初若不是担心沈月青,她也不会把备用机偷偷塞给他。
如今的自己,也算是被当初的善心给救了吧。
她摊出另一只手的手心,看着他道:“既然如此,该把我的手机还给我了。”
“信用太差,驳回。”
沈月青淡淡扫她一眼:“什么时候你能乖乖听话,我才考虑把它还给你。”
既然沈月青已经坦白,自然轮到她了。
知错就认,没什么好隐瞒的,她承认了自己是为了给安夫人准备礼物而来的。
当然,也顺势承认了自己其实一直很害怕。
“我错了,幸好你来了。”
她的脸上难得露出这般乖顺的神情,又往沈月青身边凑了凑,小心翼翼地讨饶:“这件事可以就这么揭过去吗,能不能别让他们再提。”
想到云敏和云泽会急成什么样,她心里有些小小的愧疚,同时还觉得有些丢脸。
要是让她直面云敏哭红的泪眼,她简直难以想象自己会是怎样一种感觉。
沈月青盯着她,淡淡地嗯了一声,不过他的神情并没有缓和,而是多了一分凝重。
他发现,云涯的手无论怎么捂都捂不暖,还是微凉的温度。
想到云敏和他坦诚相告的内容,他的眼中多了些复杂。
云涯上次突然生病,他就察觉到了不对。
她明明最在乎这个女儿,可当时云涯的情况紧急成那样,她为什么会如此回避,就好像云涯的病情勾起了什么惨痛的回忆,让她连直面的勇气都没有。
沈月青几乎是在云涯病情稳定下来的第一时间,就着手去调查云涯亲生父亲的事情,果然听到了一些传言。
可还没等他决定是否要向云敏求证自己的猜想,反而是云敏先找到了她。
向来作风强硬,手段过人,在谈判场上无往不胜的云敏,神情绝望地站在自己面前,请求自己想办法救救她的女儿。
她说,云涯的父亲就是因为这个病而死,而这一次,云涯出现了和他一模一样的症状。
只有沈氏医药能救云涯。
这些年,她想方设法加入沈氏,一步一步走进沈氏的核心领导层,但沈山对她十分提防。
这些年来,沈氏的医疗技术几乎处于一个停滞不前的状态,沈山把所有的资本都投在沈氏科技上。
这是一场豪赌,而沈山作为一名商人,稳稳地坐在了牌桌的另一端。当巨大的利益摆在眼前,没有人能在此时改变他的主意。
但云敏等不及了,她怕再晚一步就要来不及了,只能求助沈月青。在这个年轻人望向云涯的眼神里,她看到了最后一丝希望。
沈月青知道事情始末后,很快就采取了措施。
在沈氏重新洗牌后,他毫不犹豫地放弃了自己先前几年积累起的巨大优势,放弃了沈氏科技,转而接手了沈氏医药。
他将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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涯父亲的病历报告看了一遍又一遍,和云涯早期的症状做了对比,又来到长川市,求见安先生。
星月集团一直试图深耕医疗行业,虽然目前它们在这项技术上的运用,不如沈氏医药老辣,但也已经取得了一些突破。
得知他的目的后,安先生欣然同意了他合作的请求。
他和云敏是数年的老朋友,自然知道云敏这些年来都在为云涯的基因病奔走。
只是云涯一直以来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让他们都不禁心存一丝侥幸,说不定,她的情况并不像他的父亲那样严重呢?
可是最终,现实还是给了他们沉重一击。
早在云涯因为沈月宁执意将她带出门而晕倒的那一次,云敏心中就敲响了警铃。
她几乎是立马找到了安先生,将云涯的检测报告交给了星月名下的医院。
安先生也对此事颇为重视,但就如之前所言,他们的技术并不如沈氏成熟,在这些方面的经验稍有欠缺。
如果能够得到沈氏医药这些年收集的数据资料,能够助他们进一步校准仪器,研究出减缓病情发作速度的疗法。
至于根治这个疾病,以星月医药当前的进度,未来三年内,恐怕看不到希望。
患病者一旦病情发作,会承受非人的病痛折磨。
云涯的父亲得病后期,再不复从前那般风流倜傥,顾盼生辉,而是迅速消瘦下去,形容枯槁,被日日夜夜的苦痛折磨,丧失了最后一丝求生的意志。
只要一想到云涯有朝一日也会变成那样,云敏就心如刀绞。
她甚至无法控制自己怨恨上沈山和云天。
若不是他们执意以利字为先,但凡有一个人能够做出决断,提早开始针对这项疾病的研究,都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
难道她在承受失去爱人的痛苦之后,还要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在乎的女儿因相同的原因离她而去吗?
但是她没有别的办法了,她已经做了所有她能做的。
得知云涯失联的时候,沈月青和云敏正在商议沈氏医药的下一步方向。
此时此刻,他再一次无比庆幸,幸好自己来了长川市,幸好他就在云敏身侧,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个消息。
云涯一直坐在他身边,见他久久不说话,又打了几个呵欠。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天气的影响,来到诺曼尔之后,她一直觉得睡不够。
沈月青看出她眼中的倦色,推她上床休息。
云涯也没扭捏,装了两个热水袋,递给沈月青一个,另一个抱在了身前,给他让了一半的位置,躺在被窝里合上了眼睛。
他们穿着厚厚的衣服,和衣躺在异乡的床上。虽然屋外风雪呼啸,但两颗心从未如此靠近。
云涯意识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一阵淡淡的清冽香气靠近了,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贴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紧接着,一阵暖意笼罩,为她挡去了最后一丝严寒。
睡梦中,她紧皱的眉头终于放松了,似乎不必再为外面的天气而担心,也不再因为风吹草动而惊醒。
一直到屋外的风雪渐渐停了,沈月青依旧没有合眼,他默默地看着怀里的女孩,微微收紧了揽住她的胳膊,仿佛再也不会松开。
像是寻找到了暖意的来源,少女如小兽般往他怀里拱了拱,凑得更近。
如果时光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后面的一切风雨,都让他独自一人承受。
但是,命运真的会如此优待他吗?
17. 哥哥对我死心塌地(17)
云涯睁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屋外的风雪停了,天色依旧昏暗。
她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整个人还有一丝恍然。
屋内的温度很低,若不是身边两个温暖的热水袋提醒她,她几乎以为昨晚沈月青的出现只是她的错觉。
在这样严苛的环境下,把手伸出被窝都需要极大的勇气。
“沈月青,你在吗?”
“我在这里。”
听见卧室里她的呼唤,沈月青从客厅回到房间里,给她递了热水和热毛巾,临走还不忘趁机揉了揉她的头发。
等云涯穿戴完毕,彻底清醒过来,她才发现沈月青已经将走廊上的录音设备收了回来。
他此时已经全副武装穿戴整齐,正利落地将食物和饮用水往云涯的登山包里塞。
“怎么了,我们要去哪里吗?”
难得见他如此严肃的神情,云涯的心有些打鼓。
“无线信号暂时没有恢复,我已经用社区那边的有线电话和云夫人报了平安,暂时不用担心。”
见云涯皱着眉看向他,沈月青缓缓叹了一口气:“但是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供暖停了,电力系统也没有恢复。”
这简直是云涯来到这个世界后,听到的最坏的消息。
外面的积雪很深,车辆还是无法正常行驶,因为风雪导致能见度降低,航班也没有恢复正常,他们暂时无法离开诺曼尔。
这意味着,他们必须趁着天色没有完全黑下去,徒步离开这里,去附近的村子里求救。
否则,如果等到夜里还没有暖气供应,也许会冻死在这里。
云涯听了他说的话,此时才真的开始后怕起来。
若是沈月青没来找她,她一个人睡过去了,也没有发现屋内停了暖气,真的有可能悄无声息地死在睡梦中。
“我错了,下次再也不会这样了。”
她再次诚恳道歉,沈月青也没打算为难她,再次揉了揉她睡得蓬松的头发:“长记性了就好。”
云涯抓紧时间洗漱完毕,出来的时候见沈月青已经将所有物资整理好。
那些重的仪器设备他都装进了自己的背包里,食物和热水大部分放进了云涯的登山包,剩下的急救包则是一人带着一份。
“外面风很大,背包压重量,免得被风吹跑了。”
见云涯呆站在原地,他将登山包递给了她,叮嘱道:“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我们不小心失散了,你直接去附近的村子里求救,不用管我。”
“我们会失散吗?屋里有没有绳索之类的东西,能把我们俩绑在一起?”
一听这话,她顿时紧张兮兮地看向沈月青,眼神中写着害怕。
若是这冰天雪地里,她和沈月青走散了,那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重逢的时候。
别的先不说,心态肯定支撑不住。
沈月青听了她孩子气的话,难得轻笑一声。
若是可以,真将她永远绑在身边,反而算是最简单的事。
诺曼尔的城建和基础设施不完善,集中供暖点和救助点分散在城市的各个角落。
因为常年天气严寒,电子设备不耐冻,常常出故障,因此挨家挨户都会留着几份,以备不时之需。
刚刚沈月青翻找出了屋子里的地图,将附近的村落都勾选出来。离他们最近的两个村落,一个在山上,一个在湖边。
他将选择的机会交给了云涯。
云涯思忖片刻,选择了那个靠近湖泊的村落。
她居住的地带靠近附近的山脉,离这里最近的湖泊,也就是沈月青圈起来的这一块位置。
风景难得,她不想错过。现在赶过去,说不定还能撞见诺曼尔的新年。
若是能收录到当地居民生活的影像和音频,也不枉他们逃命时还惦记着工作了。
既然决定了要出发,自然得趁着天气情况好些的时候,趁早赶路。
临行前,沈月青再三确认她的身体情况,等到云涯承诺如有任何不适第一时间告诉他,绝不隐瞒后,他才勉强放下心来。
一出门,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狂风呼啸打在护目镜上,即便他们早已做足了准备,还是被这里的天气狠狠教育了一番。
大风席卷着砂砾冰晶,在人的身上肆意拍打。他们要面临的不仅仅是深入骨髓的寒冷,还有心态上的失衡。
没有人知道,这场剧烈的风雪会持续多久。
即便已经用衣物掩住口鼻,呼出的气息也会在瞬间打湿衣领,再加上长途跋涉带来的体力消耗,让人无比难受。
要抵达这个村子,他们需要先翻过一座山。
两人在雪林里穿行了一阵子,云涯也没叫苦,默默跟在沈月青身后,任由他在前面开路,帮忙挡去一部分风雪。
遇到再难走的路,他也始终拉着云涯的手,不曾分开过。
不知道就这样走了多久,他们站在山顶处,终于看见了远处屋顶升起的白烟。
地图上的村庄就在前面,显然有人在村子里生活的痕迹。
云涯一颗心终于定了下来。
没走两步,沈月青突然停下脚步,云涯刚想探出头问他发生何事,就听见了两声犬吠。
一只半人高的阿拉斯加犬站在他们身前,冲着他们叫。它的身边,一名穿着皮毛大衣的猎人正提着腰间的酒壶,上下打量他们。
担心那只凶猛猎犬突然扑过来,沈月青挪了挪身子,又将她完全挡在身后。
他简单地向猎人说明了他们的来意,那名猎人自称奥尔加,正从他们打算去的那个村子来。
奥尔加倒是很热情好客,当即决定带着他们一起进村。
在他们聊天的时候,云涯弯下身子,悄悄凑近了那只大狗。那大狗也不认生,亲热地舔了舔她戴着手套的手心,坐下冲她摇尾巴。
见主人扯了扯牵绳,大狗旋即起身,挺起胸脯走在了最前面。
云涯有些遗憾地站起身,走了一路,此时她的体力也到达极限了。
沈月青好笑地拍了拍她身上的雪花,低声哄着她再走几步,拉着她起身,继续跟着猎人的脚步下山。
下山的路上,奥尔加一边牵着狗,一边向他们介绍村子的基本情况。
这个村子有一个很美的名字,用当地语言直译过来就叫雪花。
云涯他们看中的那片湖泊,叫明珠湖,周围一带的村民们都靠这片湖泊供养。
雪花村是距离明珠湖最近的一个村落,村里面的人口不多,平日里在此生活的大多是老人和孩子,少有年轻人造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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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两天,正好赶上当地的新年。一些迁居到城市里和其他地方的村民,这几天都陆陆续续往雪花村的方向赶,打算回来和乡亲们共同度过这个节日庆典。
等再晚一些时候,村子里的年轻人多了起来,周围会更加热闹。
应该是许久没见到外地人的缘故,奥尔加的兴致十分高涨,问了他们的来历,又好奇他们两人的关系。
云涯听得半懂不懂,见沈月青对答如流,显然是学过诺曼尔语的,便放下心来让他应付,眼神牢牢盯着前面昂首挺胸的大狗。
奥尔加看出她对狗的兴趣,大笑一声,将牵狗的绳索递给了她。
云涯惊喜地看向他,见他微笑着,眼神中带着鼓励,便毫不客气地接过了牵绳。
大狗乖得很,也不乱闹,维持着原有的步速,气宇轩昂地在前面带路。
他们三人一狗就这么一边走一边聊着,不一会儿就到了村口。
一进村子,奥尔加就带着他们去见了村长。
当地的人听说他们是因为城市供暖和电力系统故障,大老远跑来村子里求助,都表现得十分热情。
一名上了年纪的妇人站出来,称自己正好收拾出了几间空房,但家里的年轻人在路上耽误了,这两天无法赶回来,邀请沈月青和云涯两人在她家里留宿。
这种北地村落的老房子有独特的取暖手段,挨家挨户的床铺都是用特殊的材料搭建而成,构造也十分特殊,即便失去电和燃气,他们也有手段在这样的天气下谋生。
比起回到那个断电停暖的公寓,显然是留在村子里比较保险。沈月青和云涯欣然接受了老妇人的好意,跟着她回到了家里。
既来之,则安之。
反正已经决定要在这个村子里住下,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深入到诺曼尔人的生活中,了解这个民族更多的风俗和历史。等到极端天气过去,再回去取他们留在公寓里的行李。
两人达成共识后,云涯帮着沈月青一起整理完了他们的东西,迫不及待拉着他就要出门。
因为新年临近,村子里各处都很热闹,村民们看见他们,都善意地停下脚步寒暄几句,还邀请他们一起参加明天晚上的庆典。
届时,附近几个村子的人会聚在一起,在明珠湖的冰层上面举办篝火盛宴。
这是他们世世代代流传下来的习俗,燃起的篝火会将好运传递下去,明珠湖的神女也会接受他们的供奉,护佑他们的子子孙孙。
如此难得的机会,云涯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她乐滋滋地接受了村民的好意,接着扯了扯沈月青的袖子悄悄问道:“大家都这么热情,我们两手空空去,是不是不太好?”
他们出来得匆忙,很多东西都留在了城区的公寓里,没法一并带上。
真要说起来,身上只有云涯定制的那批录制设备比较值钱,剩下的就是一些食物。
若是作为礼物,那肯定是拿不出手的。
云涯觉得,与其再苦思冥想送什么礼物,不如帮当地人做些事情,一起准备庆典需要用到的东西。
沈月青自然是依着她。
他们跑去村长那问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村长摸着下巴,思索片刻,派他们俩和村子里的年轻人去湖泊边叉鱼,准备明天新年晚会的食材。
18. 哥哥对我死心塌地(18)
虽说这是村长派下来的任务,但这个慈祥和蔼的诺曼尔人并没有真的指望这两个来自他乡的年轻人能为他们做什么事情。
之所以让他们俩参加这项活动,无非是希望他们能和当地的年轻人玩到一起,享受到新年临近的氛围。
云涯和沈月青看出村长的一片好意,心里默默承了这份情,带着鱼叉和鱼篓,跟着身材高大的诺曼尔青年踏上了捕鱼的路。
雪花村的领队叫伊戈尔,是个身高接近一米九的壮汉,今年还不到三十岁。
说起来,他也算是当年的孩子王,自小便在村里当老大。
长大后,昔日的那些伙伴们,也算是各奔东西。
他们有的去了城里读书,有的随着嫁娶之事,迁居到别的村落。
当然,自然也有的和伊戈尔一样,留在了村子里,成为雪花村中为数不多的年轻人,平日里帮着村里的老人做些力气活,带着村里的孩子重温他们的童年。
他们被雪花村托举着长大,又引领着雪花村走向新的未来。
对于加入他们冬捕小分队的两个异乡人,伊戈尔表示了热情的欢迎,还拍了拍沈月青的肩膀,保证让他不白来这一趟。
云涯听懂了他这几句话,听伊戈尔的意思,一会儿没准会对沈月青特殊照顾,想到沈月青叉鱼的场面,她有些忍俊不禁。
沈月青无奈地看她一眼,拍落她帽子上的雪花,又趁机揉了揉她的头顶以示报复,这才接上伊戈尔的话,让他不必如此客气。
等他们赶到湖泊附近的时候,附近几个村子的年轻人已经汇聚在这里,在冰面上围了一个又一个的圈。
湖面上热闹极了,除了冬捕的人以外,还有一些附近的村落的孩子在上面玩耍。
雪花村就驻扎在离这片湖泊不远的地方,云涯他们过来没花费多少时间。但其他年轻人从更远的村落赶过来,路上就要半天的时间。
他们年龄相仿,每年新年庆典的时候,多多少少都打过照面。如今在这里见到老熟人,彼此都很开心,互相打了个招呼。
冬捕向来是诺曼尔人的大事,诺曼尔虽然终年严寒,四季如冬,但湖泊冰层的厚薄也会因为月份的不同而发生微小的变化。
一名优秀的诺曼尔猎手,应当对这一切了如指掌,无论何时都能捉到最肥美的大鱼。
但是显然,这些临近年关才赶回村子里的青年并不算称职的猎手,他们顶多是从小听过、见过长辈们冬捕的故事,有那么一点点经验而已。
此时聚在一起,也难免手忙脚乱,忙活了半天也不见有什么收获,更有的出尽了洋相,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队伍里的人一边笑话其他村子里的年轻人,一边挨个上前拍了拍伊戈尔的肩膀,起哄要他带着大家在冬捕之争里拔得头筹,成为这几个村子里的魁首。
伊戈尔也毫不怯场,他走上前和最近的一支队伍里的人聊了两句,接着回来指挥自己队伍里的人,在离这些人不远的地方凿开湖面的冰层。
他们需要先在冰面上破出一个洞,此时几个大男人围在一起,难免动作有些施展不开。
为了照顾他们两个人,伊戈尔一直让她和沈月青跟在自己身边,见男孩们要动真格凿冰了,云涯立马默默往后退了几步,给他们留出了足够的空间。
她虽然爱凑热闹,但对这种纯力气活不感兴趣。若是站得太近,一会衣服被湖水浸湿,以她的体质又要感冒了。
队伍里还有其他女孩子,其中一个身材高挑的姑娘见云涯站在一旁张望,索性邀请她站到女孩子们的身边,一起帮忙。
她自称那兰,是村长家的表侄女,从小在雪花村长大,和云涯交流的时候连比带画,倒也不难沟通。
按照分工合作,男孩们凿冰面的时候,她们要提前将冬捕的饵料拌好。
看着木车上成桶的鱼饵,密密麻麻的渔网和其他工具,云涯有些好奇,在热情的诺曼尔姑娘的呼唤中,她悄悄侧头看了沈月青一眼。
沈月青一直在留意着她的动向,此时正好也在看她。
见她想加入那些姑娘们,沈月青走过来,将她脖子上的围巾系紧了些,又再三嘱咐她不要摘下手套,小心着凉,由得她去了。
大家各司其职,按照分工搭配干活,也算是有条不紊。
在老练的伊戈尔的带领下,小伙子们只有最开始手忙脚乱了一阵子,马上就步入了正轨。
忙活一下午,他们的收获还算丰富。
说起来,这途中还发生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插曲。
凿开冰层之后,那些年轻人显然想试试沈月青的身手,将一柄鱼叉递给了他。
沈月青却之不恭,接过了这柄关乎到异乡百姓信任的鱼叉。
但纵使他有十八般武艺,恐怕也没尝试过在冰面上叉鱼,前几次总是不得章法,扑了个空。
人群中迸发出善意的大笑,没想到这个来自远方,气质矜贵的年轻人也有自己不擅长的事情。
他们就是看见他一直都是那副淡然的样子,相貌又生得好看,这才起了逗弄他的坏心思,想让他在身旁的少女面前出点洋相。
无需开口相问,光是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对那个女孩的感情不一般。
见沈月青被大家围着刁难,云涯也不由得笑了起来。若不是来到诺曼尔,这样的景象恐怕这辈子也难见到。
在众人围着沈月青转,指点他叉鱼的时候,一个生面孔的年轻人悄悄往他们的方向靠近,拍了拍云涯的肩膀。
云涯感觉自己左肩被人碰了碰,疑惑地转过身,用并不熟练的诺曼尔语问他有什么事。
那个年轻人生得高大挺拔,虽然脸因为寒冷的天气冻得通红,但仍能看出他的英俊,一双眼睛扑闪扑闪,像极了雪林间的麋鹿。
见云涯好奇地打量自己,他递出了手里三条无比肥美的鲜鱼,说了一句:“新年快乐。”
周围看热闹的人很快反应过来,开始起哄。
云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指着那三条用草绳捆好的鱼问道:“你是要把这个给我吗?”
那个年轻人紧张极了,他急促地点点头,坚持道:“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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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她把握不准这三条鱼背后的含义,若是直接拒绝,又担心拂了他的面子,让这个单纯热情的年轻人难堪。
最后还是沈月青站了出来,和他说了几句云涯听不懂的话。
方才还在凑热闹的人群突然安静了下去,只见那个小伙子脸涨得通红,但坚持不把鱼收回去。
云涯好奇沈月青和他说了什么,没等她问,最后还是伊戈尔出来打了圆场,出面收下了这三条鱼,而后从他们捕捞到的鱼虾里面,挑了几只大家伙作为回礼。
事情算是以一种奇妙的方式化解了,只是回去的路上,沈月青看上去心情不是很好。
云涯扯了扯他的袖子,好奇地问道:“你对他说了什么?”
她只懂几句基本的诺曼尔语,还是临时抱佛脚学的。
沈月青淡淡看了她一眼,不说话。
一会儿工夫没看着,就被别人留意到了,真是招人,恨不得把她彻底绑在身边才好。
他又帮忙把云涯的帽子往下扯了扯,盖住了她因为受冻泛红的耳垂,不过始终不说话,
云涯急了,勾上他的手臂,轻轻摇了摇,讨好卖乖。
他们就这么闹着,渐渐地脱离了大部队。队里有人留意到了,拍了拍伊戈尔,指了指他们的方向。
伊戈尔回头一看,云淡风轻一笑。
刚刚,他听到了沈月青对那个男孩说的话。
这个年轻人对身边的女孩有着非常强的占有欲,但那女孩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看来,就算长得再帅气,能力再强,人生也不会是一片坦途啊。
总有一些山峰是要自己想办法攀越的,别人帮不上忙,便由得他们去吧。
伊戈尔搂住了提醒之人的肩膀,告诉他不必担心,不如趁这段路上,好好想想在明晚的宴会上,要表演什么节目好。
在他们身后,云涯闹了沈月青许久,见他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明显,但仍是不愿意告诉她自己刚刚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只好作罢。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村里那些年轻人已经走远了,即将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这一段路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今天又是爬山,又是收拾行李,又是和村民出来一起冬捕,方才玩着闹着还不觉得有什么累的,如今一闲下来,突然就走不动路了。
反正旁人走远了,她也不怕丢人了,突然停下了脚步,扯了扯沈月青的胳膊,让他停下来休息一会。
沈月青早看出来她体力要跟不上了,一直留意着她的脸色,见她如此坦诚,想到她之前病倒在家里那次,心里微微疼了一下。
他停住了脚步,在云涯面前俯身蹲下,露出了宽平的肩背。
“上来吧,背你回去,一会天黑了,外面更冷了。”
云涯听他这么一说,担心再磨蹭下去天要黑了,也不跟他客气,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被沈月青背了起来。
她努力深呼吸,想要抑制住自己加快的心跳,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