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盼》
1. 重回,怦然心动的起源
“女士们,先生们,飞机已成功抵达云州安淮国际机场,云州今日小雨,舱外温度66华氏度,请注意保暖,感谢您乘坐本次航班,祝您旅途愉快!”
座椅前方的指示灯关闭,空姐温柔的播报声在整个机舱内环绕,原本安静的机舱瞬间热闹了起来,四处都响起欢笑和解开安全带的“啪嗒”声。
机场内小雨淅淅沥沥的,如丝连线,雨滴顺着轨迹滑落,在小窗上留下一条条水痕,夹杂着微风一起模糊了玻璃,也模糊了姜绵的视线。
跟着人群排队走出机舱,空气中混杂着的泥土腥腻味直钻鼻腔,再次踏上这片土地时,反倒多了几分释然。
六年前,她没告诉任何一个人,在这个地方毅然转身,挥别所有的牵扯与纠葛,只留一滴决绝的眼泪深深嵌入这个城市的土里。
现如今掏出手机看,网络信号早已接通成了国内通用,天气预报的城市在刷新后,也迅速变成了熟悉的两个字——
云州。
熟悉的地名晃得姜绵眼睛疼,这是她与那个人的相交点,但从离开那天起,这里应该早就变成了与他平行的起点。
他一定,恨透了自己。
*
处理完签证问题再出来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眼看外面的雨似乎并没有要停下来的趋势,姜绵烦躁地踢了踢鞋子。
即使是粗跟,将近7厘米高的跟底也足够将她脚硌得生疼,早知道就不在一众鞋子中选择最废脚的这一双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麻烦借过一下!”
身后传来一道急切且尖锐的声音,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一个力道往前撞了几个趔趄,提在手中的包也被撞落在地,还好接口处扣得紧实,才不至于让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原本就满心躁意的姜绵此刻更是火上心头,一对秀气的眉毛紧紧皱了起来,不满地抬眸看向始作俑者。
“对不起对不起!实在不好意思!”
一个十几岁模样的小姑娘一边扭头道歉一边快步往前走,直至最后撞进一个中年女人的怀里,才糯声埋怨起来:“你怎么现在才来啊?刚刚在接机口那儿没见着你,还以为你忘记了,下次……”
正值青春年纪的孩子,难免会为了某一些事情而不管不顾,如此温馨的重聚场景,倒也让人不忍心去打搅。
看了眼不远处满脸笑容的母女俩,再看了看地上躺着的包,姜绵摇头叹了口气,松开行李箱,认命地蹲下身收拾起掉落的东西。
还没来得及待她起身,伴随着一道脚步声在她耳边停下来,一双皮鞋猝不及防闯进了视野里。
姜绵循着方向抬头往上望,对方是一个脸生的大叔,以前从没见过,她捡起包拍了拍,在不清楚来意的情况下,起身与人拉开了距离,稍带警惕地看着他。
“您是姜绵,姜小姐吧?”对方先开了口,像是要彰显自己并无恶意,他笑了笑,也往后撤了一点儿。
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竟然能叫出自己的名字,姜绵皱眉有些疑惑,迟疑地点了点头:“是我,您是?”
得到她肯定的回答后,大叔拍了拍衣服上沾到的雨水,回想起那些交代给他的话,笑着解释道:“是这样的,您有一位朋友给您约了车,让我来机场接您。”
约了车来接她?
姜绵有些糊涂了,且不说她在云州本来就没几个朋友,而这次回国她也没告诉任何人,除了……
正当她在心里做着排除法时,手机恰好响起了信息提示声,划开屏幕一看,果然如她所想的那般——
陈思彤:虽然不能亲自来接你,但是给你叫车啦,长途跋涉肯定很辛苦[/心疼],到家好好休息,明天见么么么~
陈思彤是姜绵在云州认识的最好的朋友。
刚从小镇上的高中转到锦一中的时候,中途融入集体对于姜绵而言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正当她手足无措,一个人坐在位置上发呆的时候,是陈思彤的主动靠近缓解了这些无形的压力。
从那以后,她们两人在学校几乎是形影不离,无论是吃饭还是上厕所,就连座位都是挨在一起的。
要说唯一离得远的,可能就是校成绩单上的排名了。
只要一到放榜的那一天,平时活跃得不得了的陈思彤都跟打了霜的茄子一样,磨蹭着不愿面对现实,紧张得一路上都在不停自言自语,哭诉自己要完了,回家少不了一顿骂的。
姜绵从来都是在一旁挽着她的胳膊,轻声安慰着她。
每当这时候,陈思彤都会叹一口气,无精打采的哀求:“姜宝,你能把你的智商分我一半吗?”
每月一更新的榜单仿佛已经成了锦一中的传统,每次都得洋洋洒洒铺满整个学校的公告栏。
好处是不用扎到一堆看成绩,相应的,坏处就是这一个月内,只要你在学校里走这条路,平均每五步,就能将原本抛之于脑后的数据重新强制性载入你的大脑中。
为了少丢点脸,陈思彤果断拉着姜绵来到人最少的一个公告栏前,眼神不假思索地就直奔后面几张名单,果不其然在倒数第二张的中间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好歹是比上一次高了几十名,回家应该也说得过去。
“欣赏”完自己的成绩,陈思彤把视线落在第一张名单上,看着第6名上熟悉的名字欣慰地点了点头:“不错!我们姜宝就是厉害!比上次进步了四名,虽然这个涨幅比起我来是差了点儿。”
姜绵被她的话给逗笑,忍不住伸出手搭在她肩膀上。
初夏的风撩动少女的裙摆,阳光穿过梧桐树叶,光影斑驳了女孩儿们的脸,笑意荡漾在校园中并不起眼的一角,青春年华的烦恼也不过是转瞬即逝。
“以后你去京大,我就去京大——旁边那条街的武术学校,以后给你当贴身保镖,永远不分离!”
永远不分离,好啊。
她说:“好啊。”
……
思绪至此,姜绵忽然笑了,高中时代的她们总把永远当成承诺,殊不知那只是一种奢求的祈盼。
事实上,她没去京大,京大旁边的武术学校也不是陈思彤最后的归属地,不分离却也异国相隔了6年。
回国的事情她只告诉了陈思彤一人,当时她激动万分地说当天一定亲自迎接,结果却在昨天打电话吐槽说公司突然给她安排了新任务走不开,就这样放了她鸽子。
不过总算还是有点良心,知道花钱让专车司机来接她,要不然就这个天气,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踏出机场的大门。
这样想着,姜绵摁下语音键,将手机靠近嘴边说道:“陈大宝,感恩有你,你这波及时的帮助我收到了,明天见!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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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信息发出的那一秒,姜绵把视线重新转移到面前大叔的身上,笑着对他点了点头:“麻烦了。”
“没事没事,不麻烦,行李给我吧!”
“谢……”
还没来得及道谢,司机大叔接过行李箱就往前走,姜绵讶异地提着包小跑着追了上去。
虽然她知道有可能是赶时间接下一单,但大叔匆匆的步伐还是让她忍不住上前询问:“师傅你赶时间吗?”
“啊?没有没有!只是怕太晚了会堵车。”第一次当网约车司机的大叔一边推着行李箱走,一边卷起袖子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再不走快点他今天就没法交差了。
云州的交通也向来如此,一到下雨天就容易塞车,没有半个小时是通不了的。
姜绵也不疑有他,乖乖地跟在后面,直到坐上了车,整个人还是有点晕乎乎的。
扭头看了看方向盘上的车标,心里直滴血,不管怎么说,接她用不着这么大规格吧,还真是一个敢开一个敢坐。
不会是绑架她的吧?
提心吊胆的看了看导航,发现没有偏离路线,姜绵才终于松了口气,在手机屏幕上疯狂敲字——
姜绵眠眠:陈大宝你什么时候这么有实力了?
陈大宝:?
姜绵眠眠:约了个奔驰来接我!?还是s级的!!格局大了[/赞]。
——
在办公室摸鱼的陈思彤看见这句话瞬间弹射起身。
什么奔驰s,没记错的话她叫的网约车明明是比亚迪啊!这是什么情况?不会是上错车了吧?
“我去!”
才小声骂了句,就有一通电话打了过来,陈思彤迅速接了起来:“喂?”
略显粗糙的声音从手机对面传出:“你要我接的人在哪儿啊?我在这里面转了半天也没见着啊。”
还当真上的不是她约的那辆!
“不好意思啊师傅,我记错她飞机时间了,这样吧,这单的钱我还是照付,您就可以不用等了。”
“哦哦哦,那还行。”
挂断了电话,她整个人跌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现在这个情况,是谁抢先一步先接走了姜绵,看样子对方也没打算报身份,姜宝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把那辆车当作是她约的了。
奔驰s,这车得上百万了吧,谁家好人开这个当网约车,除非……
除非那根本就不是网约车,而是……
陈思彤坐在椅子上转了个圈,突然间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腿。
这样看的话,只能是那位了啊!
他果然还是放不下姜宝,即使姜宝这个“负心女”当初悄无声息抛下他远走高飞,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以为他已经放下了时,他还是没控制住出现了啊。
一个假绝情,一个真深情。
陈思彤叹了口气,既然这样,那她就好人做到底吧,干脆举起手机快速打了几个字发了过去——
陈大宝:这种好日子,必须大方儿的[/酷]
姜绵眠眠:呜呜我的好大宝[/感恩]。
将手机丢在办公桌上,陈思彤仰头靠着椅背欲哭无泪。
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仁至义尽”这几个字用来形容最合适不过,这样想来,她还真是为了这个家操碎了心。
2. 情绪,不受控制的步伐
下雨天,云州的交通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错杂盘桓,平时只需半小时的车程,硬生生延迟到一个小时后才总算是到达。
虽说是本地人,但在确认要回国的那一刻起,姜绵才发现在云州这个地方并没有属于自己的落脚点,现在这个房子还是她托陈思彤帮忙找的。
下车时司机师傅好心地递了一把伞给她,姜绵撑着那把伞站在单元楼下,看着手机上的信息,一遍又一遍对照着位置。
“康乐小区一单元a2栋2-1,应该就是这里没错了。”
确认无误后,姜绵合上伞提起手边的行李箱往楼上走。
小区内的设施看上去有些陈旧,楼梯边的扶手栏杆上,红色的油漆已经脱落大半,散发出淡淡的铁锈味。
一栋单元楼最高不过6层,每一层也就两户人家,这种样式的小区应该是有些年头了。
天慢慢转黑,好在楼道还算是明亮,从平层一直到2层,四个拐角处都有常亮的电灯泡。
2-1是一层里靠右边的那一户,对照着房东发来的短信,姜绵输入开锁密码打开了大门。
此时此刻她忍不住在心里怒夸陈思彤一万次。
没有比这里更适合她的地方了,不仅房租便宜,适合她这种才回国没什么积蓄的。而且离自己今后的工作地点还很近,步行也就十分钟左右。
更重要的是它的入户门竟然还是密码锁啊,原本还在担心安全问题,现在简直是把安全系数拉满了!
进门后姜绵把整个屋内都仔细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问题。
房间应该被仔细收拾过,四处都很干净整洁,虽然面积不是很大,但却有两个房间,她选了采光最好的一间把行李箱里面的东西都清了出来。
这次回来她只随身带了一个行李箱,里面装着的都是一些生活必需品,其他七七八八的物件在莫斯科时都打包送快递了,用不了几天应该就能到。
今天这一天实在是太忙碌了,姜绵洗漱完出来已经快九点了。
昨晚为了收拾东西几乎一晚都没合眼,在飞机上也没怎么休息,现下是连时差都不用倒,她倒头就能睡着。
凭借意志力在陈思彤发来的明日计划后面回复了个OK后,眼皮已经重到掀不开了,她干脆就这样趴在床上睡了过去。
*
今日窗外面的月亮格外圆,在下雨天属实是少见。
路上的行人都忍不住驻足和同伴欣赏起来,纷纷掏出手机打卡。
“月亮雨![图片]”
餐桌上许言琛漫不经心的看着朋友圈几乎全被月亮给刷屏了,随手点开一张双指放大看了又看。
月圆,好兆头,他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嘴角。
“言琛,你妈那边,找个时间过去看看吧,下周五她生日,她想……”男人声音很轻,似是在小心询问,生怕惹人不悦。
没有回答,长久的安静让人感到窒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当他以为等不到回答叹了口气时,圆桌对面的人突然起身站了起来。
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许言琛抬眸看不出什么情绪,声音一如既往冷淡:“周五要复查没时间,我先走了。”
“言琛!”
仿佛没听见一般,男人没有片刻要停留的意思,推开门就要离开。
“她回来了是吗?”
门口的人终于有了反应,修长的双腿僵在原地迟迟没有迈出下一步,身侧的手慢慢攥紧,几乎快要把手机给捏碎。
良久,许言琛卸了力,背对着人冷笑了一声:“麻烦您转告那个人,让她收收心,别再来掺和我的事。”
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许国安无奈摇了摇头跌坐在椅子上,好好的一个家怎么就成了现在这样。
*
睡得太早的后果就是——醒来时坐在床上看着黑漆漆的外面发懵。
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姜绵伸手在床上摸索起手机,刺眼的灯光差点闪瞎眼睛。
难怪,才凌晨三点不到。
在莫斯科这些年养成了习惯,一天到晚不是做实验就是写报告,能睡够三四个小时就已经很不错了,今天这一觉已经算久了。
无论怎样也算是自然醒,此刻没有了半分睡意,距离跟陈思彤约定好的会面时间还有6个小时,她决定洗漱完点个外卖吃个早饭。
昨天晚饭没吃倒头就睡,现在是感觉有些饿了。
客厅的灯带泛着暖黄色的光,一个人的房间太过安静了,她干脆整个人窝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听着里面重播的综艺片段。
下一秒姜绵便看着手机犯了难,外卖app上最早开门的早餐店都得等到六点半,现下只有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还营着业。
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在便利店里下单了一桶泡面,又在酒水区加了一瓶啤酒付了钱才作罢。
【预计半小时左右送达。】
“半个小时。”看了眼页面上的送达时间,姜绵轻吁一口气,趿上拖鞋走向房间,伸了个懒腰:“那就先去看看今天出门穿什么吧。”
这还是回国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出游,坐在床沿,姜绵看着衣柜角落里熟悉的校服出了神。
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云州是不是早就已经大变样了。
之前在国外空下时间来,她也总是会不受控制去想——
锦一中门口宋爷爷的面馆还开着吗?放学最爱去的小书铺还在不在?保安叔叔还会抓迟到的同学吗?竞赛拍的照片还挂在荣誉墙上吗?
还有,他……还好吗?
每每回忆起往昔,思绪至此都会被强制打断。
是不愿想吗?不,其实只是不敢而已。
不敢跟别人打听他的情况,听到他过得好会难受,听到他过得不好会更难受。
姜绵觉得自己真是病得不轻。
有时候她自己都搞不懂自己脑子里在想些什么,难道她还在幻想他会不计前嫌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吗?
凭什么?是她主动离开,他现在安稳度日,这样不就是她想要的吗,她不应该高兴吗?
可坐在床上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她却掩面哭出了声。
明明不该如此的。
楼下。
黑色大伞里亮着猩红色的点,丝丝烟雾从中飘出散在空气中,男人抬头看着整栋楼中唯一亮起的一个房间,眉头微微蹙起。
烟头被夹在指节中间,心脏莫名蔓延出一种名为酸楚的钝痛感。
“又睡不着了吗。”
只是轻声的呢喃,在这寂静的夜晚,除了他再无人知晓。
脚边不知何时已遍布烟头,大多都是夹在手中燃尽,偶尔才会深吸一口,也只是为了享受那片刻的释放感。
就这样不知道站了多久,许言琛才被突然停在楼底下的摩托车吸引了注意。
盯着看了会儿,他朝人吹了个口哨,刚准备上楼的外卖小哥顺着动静看了过来。
他哑声问:“201的?”
闻言,外卖小哥低头看了一下订单信息,再抬起头时仿佛看见了救命稻草:“对对对!你是201住户对吧,正好我下一单快超时了。”
说完就把手里的外卖递了过来,许言琛也没否认,挑了挑眉接了过来。
片刻后,四周在摩托车尾气中安静了下来。
男人抬手仔细打量着手中的东西,轻声囔囔:“泡面,啤……酒?”
确认了眼袋子上的小票,许言琛被气得骤然冷笑。
学会喝酒也就算了,大晚上的就吃这些?
还以为在外面这么多年应该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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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顾自己了,没想到还是老样子。
他妥协似的叹了口气,丢掉手里的烟,提着东西转身钻进了身后的车内,从储物箱里拿出了几件东西放进了口袋里,才关上车门往楼上走。
“咚咚咚。”
沉闷的敲门声在宁静的室内显得格外的突兀,惊得姜绵回过神来,起身擦了擦脸上还未干的泪痕。
“这么快吗……”
一边小声嘟囔着一边朝门口走,看着手机上显示“已送达”的字眼,姜绵伸手打开了门。
而外面除了挂在门把手上的外卖,再无其他东西,仔细听却能听见有人愈行愈远的下楼声。
姜绵权当是外卖员太过忙碌,看了一眼明亮的楼道,提起袋子拉上了门。
盘腿坐在沙发上后,她直接解开了塑料袋的活结,打开看见里面的东西后她猛的愣住。
良久,电视里响起了搞怪的背景音乐,一屏之外的人却不受控制的留下了眼泪。
不经思考的,姜绵几乎是瞬间起身夺门而出。
心脏从未有一刻跳动的如此之快,牵动着她的五脏六腑。
雨已经停了,楼下早就已经空无一人。
漆黑的夜里,她驻足在屋檐下拼命擦拭着朦胧的双眼,仿佛要证明这一切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然而她终究还是没能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阿许……”
是你吗?是的话为什么不肯见我。
不是的话,除了你又有谁还能记得这些。
*
许言琛还是逃了。
他有胆子做却没有了胆子认。
他本来也就没想出现,听见开门声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脚步慌乱,下楼后匆忙开车逃离了那里。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
也许是怕她望向自己的眼神平静无澜,又或许是怕自己遏制不住那些呼之欲出的感情。
拿起中控台上的面包撕开放到嘴里咬了一口,他微微皱起了眉。
太甜,吃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这玩意儿好吃在哪儿,也只有她能啃得津津有味。
想起她吃这个东西塞成小仓鼠的模样,许言琛倒也觉得有些好笑,手里的东西不知不觉间就被消灭殆尽。
没一会儿,他把车停靠在路边,拿起手机顺手拨出了一个号码,那边很快接通。
“许哥?这么晚了有什么吩咐?”
许言琛听着背景里吵闹的音乐声皱了皱眉,也没拐弯抹角:“还记得高三时出事的那个女生吗?帮我打听一下她家现在的情况。”
“你是说跟……”对面的人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瞬间改了口,“唉!你放心,包在我身上。”
“多谢。”
“不过许哥你怎么想起这档子事儿了?”
太过久远了,搞得他一时半会儿都没反应过来。
沉默片刻后,许言琛仰头靠在车座靠背上,声线带着些疲惫:“她回来了。”
电话那头的人像是听见什么爆炸新闻一般,连带着说出的话都变得磕磕绊绊:“不是,谁、谁回来了!?姜小绵回来了?!”
“嗯。”
“等会儿。”背景里的音乐声逐渐消失,程渡开口话语中有些失落,“走的时候悄无声息,回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姜小绵可真不够意思。”
感觉到对面的沉默,程渡叹了声气:“许哥你不会还……算了,你也该苦尽甘来了。”
挂断电话后,程渡低头长叹一口气。
回来了就好,要不然他真不敢确定许言琛这个认死理的人还能强撑多久。
姜小绵啊姜小绵,你要是知道自己走后他过得有多狼狈,会不会后悔。
程渡收起手机摇了摇头,转身推开门,背影渐渐被杂乱的音乐声吞没。
3. 逃避,突如其来的碰面
一大早云州竟然久违的出了太阳。
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早有准备的陈思彤从包里掏出一把圆扇遮盖住了大半张脸,站在公交站台边时不时看向车辆驶来的方向。
“怎么还没到。”
才说完就被人从身后拍了拍肩膀。
“嘿!”
“姜小绵!!你从哪儿冒出来的?!”转头看见熟悉的面孔,陈思彤顾不得其他,激动得直接冲上前熊抱住人。
说起这个姜绵就脸冒黑线,伸手抱住人的同时忍不住开启了吐槽模式:
“陈大宝你是怎么做到这么多年只长维度不长脑的,高中的时候就喜欢坐反站,现在来接我又站反了站,下车后没看见你人,我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什么情况。”
“啊?我又站反了吗?”她还真没怎么注意,难怪总觉得哪儿有点不对劲。
“没事没事!过程不重要,结果对了就行!走走走,别杵着了,我们去找个地方坐着聊呗。”
就是这种熟悉的感觉,地点正确,人物正确,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最初。
姜绵轻笑着挽上了她的胳膊,亲昵得跟在学校里别无二样,离开的这几年似乎只是自己做的一个梦。
“不过话说姜小绵,你干嘛要带着墨镜?”
“我那个……遮黑眼圈。”
“是吗?昨天没休息好啊?”
“有点儿。”
好好的一张漂亮脸蛋儿被墨镜遮去了一大半,即使是这样,却仍能看出她不俗的气质。
俗话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在陈思彤第n次抬头讲话望见的却是漆黑的镜片时,她终于忍无可忍了:“姜小绵,能不能把你那破墨镜给我摘了,这都在室内了别整这死出。”
环视整个厅内,她这个样子确实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在抿完一口咖啡搁下杯子后,姜绵鼓足勇气缓缓摘下了眼镜。
不出她所料,某人顿时发出尖锐暴鸣:“我去!你这不是没休息好,是休息得太好连蚊子蛰你眼睛都没反应啊!?”
有这么夸张吗?
听她这样一描述,姜绵打开相机前置就是一通打量。
怎么看都觉得也还好吧,就是有一点点肿而已,还是可以勉强忽略不计的。
她关了手机:“我这就是早上起来正常的水肿,用不了一会儿就消了。”
听她这么说,陈思彤一副“你看我信吗”的表情。
她能分不清水肿和哭过的眼睛?
最终姜绵还是败在了她凌厉带刀的眼神中,舒了一口气决定坦白从宽:“思彤,我总感觉许言琛他好像来过。”
心如明镜的陈思彤并不回答,只是坐在一边静静听她讲。
“明明没有点的东西却出现在了袋子里,如果是其他东西也就算了,偏偏是从前我最爱吃的那款紫米面包,只有他知道。”
说完这个姜绵默了一会儿才继续讲:“也可能是我的错觉,毕竟他又怎么会知道我回来了,而且还连我住哪儿都这么清楚。”
一旁的罪魁祸首听得手心冒汗,陈思彤干笑着打岔:“对啊,说不定只是商家送的呢。”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也只能是这种可能。
姜绵了然的点了点头,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边搅着杯子里的液体一边问道:“说真的,你恨过我吗?”
不告而别的是她,背信弃义的也是她。
陈思彤却摇了摇头:“更多的可能是怨吧,毕竟我是真心拿你当朋友的。你都不知道,没有你消息的那段时间我有多着急,还以为你出什么事儿了。”
“对不起。”
“哎哟,这个词你都说过多少遍了,没什么可道歉的,如果是我遇到那些事情的话,说不定也会和你做同样的选择。”
那些遭遇换做任何一个人来,都没办法坦然接受,更何况是处于最心高气傲那一年龄段的他们。
姜绵垂下眼眸淡淡弯了弯唇,她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有些事情她没办法。
桩桩件件的事一次又一次打磨着她的心气,直至最后把原本坚韧的人折磨得痛苦不堪,她才不得不选择放弃。
即使那将是另一个深渊,但起码不会有人再因为她而受到不该受到的伤害。
“不说这些了,明天带你去个地方解解闷。”好不容易从万恶的资本家手里薅了两天假出来,陈思彤发誓不玩儿尽兴绝不不罢休!
听她这样说,姜绵满脸遗憾的摇了摇手机:“去不了,医院那边通知我明天就得去报道,我马上就要开启社畜模式了。”
作为过来人和现经历者,陈思彤表示深深的同情:“欢迎新成员加入,看来明天只能我一个人独自开朗了!”
杯底的咖啡被一饮而尽,姜绵被味道涩得眯了眯眼,起身拿起桌上的墨镜重新戴上:“走,转场!”
她现在必须好好珍惜这悠闲的时光,后面指不定有着什么九九八十一难等着她呢。
*
在医院连轴转整整一周后,姜绵终于忍不住累瘫在了办公椅上,全身上下没一处是不痛的,就连半伸出的手都变得颤颤巍巍起来。
什么叫身残志坚,就是即使成这样子,她也还是颤抖着手敲出一条吐槽信息发了出去。
实在是不吐不快啊!
陈大宝:[图片]要来点儿吗[/摸鱼]?
看着照片里一脸快乐吃着薯片的人,姜绵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炫耀!简直就是赤裸裸的炫耀!
还没来得及等她回复,手机上端又弹出一条新信息——
胡主任:姜医生,帮我去护士站取份资料过来。
得嘞!屁股还没坐热又发布新任务了,偏偏她还只能屁颠屁颠的去执行。
“欸!小姜医生,胡主任又让你来拿东西?”
姜绵一天到晚跑护士站的次数多到站台的小护士都快看不下去了。
靠着服务台伸了伸懒腰,姜绵神情恹恹:“是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跑这么勤是专门来看美女的呢。”
几个小护士都被她给逗笑,忍不住打趣起她来:“小姜医生这嘴可真甜,不过要说美女,谁能比得上我们内科一枝花姜医生啊?”
姜绵性子好,长得又漂亮,深受科室的人喜爱,来院里没几天就跟大伙儿打成了一片。
上班时偶尔跟他们一起打打嘴仗,也不失为一种放松方式。
她慌忙摆手:“别别别,我们整个科室这么大一捧花呢,就别折煞我了。”
趁着她们找资料的时间,姜绵撑着台子放空了一会儿,却在缓缓打开的电梯内不小心瞥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电梯门口处人群进进出出,他就身着一袭黑色冲锋衣站在最角落,男人个子挺拔,微微垂首倾听着身旁的医生讲话,时不时点头附和着。
眼见他有抬头的趋势,几乎是本能驱使姜绵迅速转过身,口罩下的表情已经变得木讷,好半晌她都只能听见自己凌乱的心跳声。
“小姜医生?小姜医生?”
直到前台护士伸手拍了拍她,姜绵才终于从中回过神来。
“小姜医生你怎么了?给你资料你也不接。”
“没事,我想事情想入神了,谢谢啦。”
姜绵接过东西,僵硬着转过头仔细看了看身后,直到确定人走了后才彻底放松下来。
她怎么会在这里看见许言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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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或者说,许言琛怎么会来医院?生病了吗?什么病?严不严重?
越想越烦躁,姜绵晃了晃头。
她干嘛要这么在意这些事情,如今他的事跟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按耐住杂念往前迈出几步后,浑身上下不自在的她又重新折了回来。
前台护士看着去而复返的人一脸疑惑:“怎么了小姜医生,还有什么东西没拿吗?”
姜绵摇了摇头,瞥了眼下行的电梯:“护士姐姐,我想问一下,咱们楼上都有些什么科室啊?”
“楼上吗?”回答她的护士思考了一下,她们的楼上也就只有那一个科室,“好像是精神科。”
精神科吗?
姜绵抿了抿唇,黝亮的眸子瞬间暗了下来,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片刻后,她抬头冲人笑了笑:“谢谢护士姐姐,我走啦。”
“好~”
*
正午的阳光已悄然升至最高。
热风拂过,带起池中一阵涟漪。
“许先生,这次复查显示您的情况比起一开始已经好很多了,以后那些药就可以慢慢停了,如果后面一些症状再复发的话,还是得尽快就医。”
许言琛驻足在医院大门的阶梯处,手里的检查报告单被风吹得乱舞,他淡淡嗯了一声,慢慢把它们叠起来揣进了上衣口袋。
始终半垂着的眸在这一刻缓缓掀开,凝视着医院里的某一处地方,却始终落不到实处。
他又想起了刚才那个慌乱躲闪的身影。
躲着他吗?
他看见了。
“对了,许先生。”
身旁主治医生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收回了目光,又恢复了那副淡漠的样子。
“院里组织了一个义诊的活动,把地点定在了华村,正好您资助的那所学校也在那里,院长的意思是想看您方不方便参与,毕竟您是关爱儿童心理健康这个项目最大的推动人。”
这个项目刚成立时,一系列的过程推动得非常艰难,宣传的时候几乎是无人在意。
大人的不重视和小孩的不善表达成了最大的阻碍,当时这个项目已经快被院里放弃了。
许言琛是前一段时间来复查的时候看见了医院走廊里的宣传海报,之后接洽医院上层倾听了他们的策划和立意后,当机立断选择参投了这个项目,并把华村阳光小学当作第一个爱心资助点。
华村是云州最贫困的一个地方,由于离城区较远,经济发展速度缓慢,生活质量也并不高,家里的劳动力大多都选择外出打工,只留下一些老人和小孩儿守着村子。
这也是许言琛为什么要选择那里的原因。
“可以。”没有过多的犹豫,他应答了下来。
原本还担心他会拒绝,听见男人应下来,一旁的医生立马高兴得合不拢嘴:“好的,我一会儿就把行程安排发给您!”
也许是天气的原因,这里的风莫名有一股烫意,吹得他内心始终平静不下来。
没敢再多逗留,朝人点头告别后,许言琛迈步离开了这个令他魂不守舍的地方。
不就是躲吗,跟谁不会一样。
平静外表下,衣兜里的手不知何时已紧紧攥成拳,遮在额前稍长的头发被吹散开来,露出了男人锋利的眉眼。
脑海中一直循环播放着那个几近让他失控的画面,许言琛恶狠狠地咬了咬后槽牙。
姜绵,你很好!
但是他们,永远后会有期。
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他会等,等她不再躲着自己的那一天,等她愿意给自己解释的那一天。
等她亲自来哄他的那一天。
4. 冒然,微信界面的申请
为了让自己不再胡思乱想,送完资料的姜绵开始各种找事儿做,连中午买饭拿外卖的任务都给包了,大有一种不累死不罢休的精神。
在写完不知道第几份病例后,看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姜绵心想总算要熬过一天了。
“我的天,不会吧?谁运气这么好哈哈哈……”
人还没进门,声就传了三里地。
几秒后办公室的大门被人打开,原本冷清的地方一下变得热闹起来,一进屋笑声就没断过。
“什么事师姐笑得这么开心啊?”姜绵实在是受不了这种魔性的笑声,丢下笔转了个方向面朝人问道。
“呀!小姜医生在呐,你没看群消息吗?大家都快传疯了呀!”
说起这个,姜绵才发现自己又刷新了记录,今日断网时间上升到了5个小时。
打开手机看见微信群里99+的信息,姜绵一脸茫然,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翻到最顶端才明白,事情起因是据一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医生的小道消息,说是院里要组织一场义诊活动,从几个科室中选一拨人强制性参与。
此话一出,就连平时在吐槽群里摸鱼的都被炸了出来,纷纷发起了“厄运远离”的表情包。
有跟姜绵一样新来的医生不明所以,在群里发出疑问——
劝医雷劈:神马情况?撞邪了吗这是?
没过多久就有一群“好心人”出来捣乱——
仅医胃:【阿弥陀佛,不知者无罪!】
一验万年:【信我们就请转发这个平安符。】
痔在天下:【信女愿一生荤素搭配,只求不被选中!】
……
之后聊天界面被“辟邪符”迅速占满,翻来翻去姜绵也没见着有人出来解答。
“师哥师姐们,这群里面都是些什么意思啊?大家怎么好像都很害怕这个活动。”
听她这样问,几人靠着桌子笑得更欢:
“小姜医生想去义诊吗?”
姜绵稍稍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想!听起来很有意思!”
谁知她的回答让众人笑得直不起身,好一会儿才有人在她茫然的眼神中解释道:
“师妹啊,你先听师哥给你讲一个故事,听完后你一定会改变想法的。”
一提故事姜绵瞬间来了兴致,凑上前认真听他讲着。
“也没多久就前年吧,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我那刚进医院没多久,院里第一次办义诊,那时候大家可不像现在这样,都争着抢着想去,你师哥我有幸被选中,可给我高兴了好一阵,想着怎么着也比在医院里轻松吧。
“后来才发现,这简直是大错特错,我们去的那个地方,偏僻就算了吧,那是一点儿信号都不带有啊,那段时间直接把我网瘾给治好了。
“那个地方的人也都奇奇怪怪的,我说我们是去义诊的不要钱,他们非说我们是骗子,除非帮他们干活才相信我们,整整一周我在那儿又喂猪又种地的,问诊没问成,我倒是差点确诊精神病。”
一旁有女医生出来打岔:“欸!不对啊王医生,我记得你那时候可是深受村里大爷大妈们喜爱啊,说媒的从头到尾都没断过。”
“你可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说起这个他就鸡皮疙瘩起一身,在一众人好奇的眼光中艰难开口,“首先申明,我不是对他们有偏见,只不过我好歹也是一个黄花大小子,没必要连村里的寡妇都介绍给我吧?”
此言一出,众人都笑得直不起腰,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么一段奇葩事儿,大家都纷纷打趣起他。
姜绵一时被惊得说不出话,脸上的表情写满了讶异。
如果真跟师哥说的一样,那这也太抽象了吧?
“真的!师妹你别不信啊!你大可去问问其他人,保证跟我所讲的一字不差。”
倒不是不信,只是信息量实在太大,一时间让她有些难以消化。
姜绵咽了咽口水,对这个小道消息表示怀疑:“上次活动过程那么糟糕,我想院里应该不会再来一次‘自取其辱’了吧?”
话音刚落,还没等人出声反驳,就有人举起手机惊呼了一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完了完了!下圣旨了!看工作群!!”
一时间除了姜绵外,大家都开始边祈祷边滑动手机页面,没多久就有人兴奋的跳了起来——
“没有我的名字!!”
“也没有我!”
“没有+1!”
……
好夸张的场面,姜绵忍不住低头想笑,只不过笑意还未完全绽开,她便听到有人缓缓念出自己的名字。
抬头见众人一副同情的表情,她心中顿时警铃作响。
“你们别吓我……”
千万别搞她啊啊啊!
说完她赶忙划开手机仔细翻看起来,手一僵,她愣住。
表格最后,她的名字赫然在列。
脑袋瞬间开始发晕,四肢也不听使唤的软了下来,姜绵整个人像被抽了魂一样跌坐在转椅上。
不是吧,她这是踩了什么狗屎运?
“去锻炼一下也行。”
“没关系,新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你至少该庆幸,胡主任她没去!”
“说的对……”
姜绵听后欲哭无泪,她现在去转发那个符还来得及吗?
*
活动时间被安排在下周一,他们得提前一天出发,当一众人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来到大巴前,空气中顿时散发出一股强大的怨气。
这一去就得将近一周,即使再不愿意,他们也只能被迫接受现实。
也许是看出他们兴致不高,一路上不断有领导在灌鸡汤,姜绵听了后只觉得困意不断,头靠着车窗差点睡过去。
身边坐着的一个女生以为她不舒服,从包里掏出一个晕车贴热情地递了过来,放在她眼前晃了晃。
感受到一旁人的动作,姜绵睁眼微微侧目,看清东西后有一瞬间的怔愣。
其实刚上车时姜绵就有注意到她,从一开始到现在,全车就她一个人配合着活跃气氛,在一众萎靡的人群中显得格外有朝气。
接过东西道了个谢,姜绵没忍住开口感慨:“难得见有人笑着参加这次活动。”
那女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什么后,笑着解释:“之所以没跟大家一起焉儿着,可能是因为我老家就在华村啦,出来工作后已经很久没回去过了,所以难免兴奋一点。”
原来是这样啊。
这个原因倒是让姜绵没想到,她恍悟的朝人点了点头,也难怪她会这么有活力,回家的确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儿。
车上本就安静,她的回答轻而易举就传到每个人的耳中,马上就有一些人按捺不住,朝人七嘴八舌的询问了起来。
“诶!你们村里应该没有什么村霸之类的吧?”
“有信号吗?至少可以让我打几局消消乐吧?”
“有超市吗?”
“热水呢?热水有吗?”
……
什么七七八八的问题都被问了出来,等待着人解答,姜绵也满怀期待的看向了她。
“大家放心吧,华村人都挺好的,最近几年有政府帮忙扶持,生活条件也比以前好很多,至少大家的基本生活需求还是能满足的。”
听她这样说,车上的气氛瞬间缓和了许多,大家都下意识松了一口气,没一会儿原本死气沉沉的车内就传出了玩笑声。
心中少了些压迫感,姜绵扭头开始欣赏起窗外的风景。
仔细想想她还是第一次做这么有意义的事,其实只要不像师哥说的那么可怕,这次义诊还是挺让人期待的。
一路上除了小道抖了点儿,倒也没什么其他大问题出现。
一早启的程,将近中午了才到目的地,正是太阳最烈的时候,姜绵微微眯了眯眼,透过挡风玻璃看见了正前方横幅下站着的一群人。
像是专门来迎接他们的。
巴士在距离人群没多远处停了下来,大家骨头都快坐散架了,一下车都先猛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姜绵理了理稍凌乱的头发,紧跟在后面蹦下了车。
“欢迎欢迎!感谢各位莅临华村!”
人群中一个年纪稍长的人带头快步走了过来,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朝他们一个个弯腰握手。
姜绵被这场景搞得有些发懵,但轮到她时还是很礼貌的回握了过去。
“那是我们村的村长,不用太有压力,只是因为平时很少会有人关注到华村,所以大家难免热情了些。”
声音从身侧传来,姜绵循声扭头望去,发现车上坐她旁边的那个女生,此刻正笑着跟她解释。
她的眼睛里流淌着一种难以言状的情绪,像是高兴,又像是欣慰。
这里比她想象还要特殊,姜绵并未作答,只是抬眼望着不远处揣着手稍显局促的村民们,眼神里多了一丝波澜。
因为路不通,他们下车的地方并未深入华村里,而是停在了离华村还有一段距离的镇上卫生所门前,没一会儿里面就有人出来跟领队的教授主任接洽起工作。
身旁都是来自不同科室的同僚,大家三五成群的在原地聊了起来,刚刚还在跟她说话的女生也被村长叫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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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姜绵是一个认识的人也没有,兴致缺缺的低头碾了碾脚尖处的石头。
“那个……”
面前突然被一团阴影笼罩住,传出一道陌生的男声,姜绵顺着光影抬头望去。
眼前的陌生男人对上她的目光,稍显羞赧地挠了挠头,无视掉身后的起哄声:“姜医生你好!我是锦州人民医院骨科医生李泉,冒昧问一下,你有男朋友吗?没有的话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
男人意图明显,一上来就直奔主题,身后还有一群人攀笑着望向这方。
姜绵看着他浅笑了一下,露出嘴角两边的小梨涡,也没拒绝,打开手机递了过去。
女孩儿的笑容如春日阳光般明媚灿烂,晃得他有一瞬间的失神,反应过来后忙不迭地扫上二维码。
“谢谢!打扰了!”许是太过激动,李泉离开的步伐有些凌乱。
看着手机界面上弹出的好友申请,姜绵屈指点下了通过键。
她目前倒是没想过要谈恋爱,只是在这么多人面前让人尴尬也不太好。
另一边想是工作已经接洽得差不多了,有人挥手招呼他们过去,大家收起谈笑,提起行李悉悉索索的往卫生所门口走。
这次义诊的阵容并不小,光是不同科室的普通医生就有二十几个人。
简单集了个合清点了一下人数,交代了一下注意事项,就被卫生所的护士带着往紧挨着的小楼里走,分成男女两批人,住进了被腾出来的员工宿舍。
姜绵没带多少行头,行李箱里面就几套衣服和一些生活用品,轻得不行,没费多大力就提上了楼。
虽说这次人数看上去是挺多的,但女医生其实也就只有5名,刚刚好凑齐一个宿舍。
除开自己,剩下的人看上去都是工作经验比较丰富的,熟悉起来很快,没一会儿就推搡让自我介绍。
“你们好,我是心内科的姜绵。”
她才刚说完,剩下几人连忙抢着接话:“早有耳闻,心内科的姜医生,你很有名哦~”
很有名?
但她医术好像还没到那种程度吧?
姜绵自己显然也没意识到这是怎么一回事,听她们这样说脸上反倒多了几分茫然。
“大家都说医院是救人的地方,只有心内科不一样,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姜绵被这个问题搞得一头雾水,她在心内科待了这么久也没发现有什么不一样的啊。
“这个我知道!”
是老家在华村的那个女生,她才铺完自己的床,听见她们讨论的内容,赶忙举手抢答:
“因为……传言说心内科的姜医生每天都在用美貌鲨人!”
“bingo!答对!”
两人默契击了个掌,留下当事人尴尬扶额。
这都什么跟什么,她从来没有听说过,医院的八卦都是环本人传播的吗?
几人也没打趣她太久,便接着开始轮着介绍。
各自说下来,姜绵才知道她们几个都是不同的科室的,有消化科,骨科和呼吸科,还剩一个是家在华村的女生。
“我叫方琳,神经内科的。”
熟悉的,令她辗转反侧的几个字出现在耳边,姜绵眼眸一瞬间被点亮。
“你是……精神科的?”
“对啊,怎么了?”
“没事。”姜绵摇了摇头,清醒了过来,她竟然又妄想从别人口中得到他的消息。
“对了,你们知道吗,院里好像对这次活动挺重视的,听说明天院长也会来。”
“真的假的?这回怎么搞这么大排场?”
听她这样问,方琳神神秘秘的遮住嘴朝几人小声说:“来之前我听主任说的,说是一个资助这儿的大佬要来,给医院那个心理健康项目投了不少钱呢!而且有传闻说大佬还是个大帅哥!”
“哇塞!这次来简直赚翻了,说不定我们还能一睹大佬芳颜!”
几人听得眼睛直冒爱心,反观姜绵倒是一脸淡定,将折好了的衣服放进衣柜里。
“姜医生没什么感想吗?”
“姜医生身边应该不缺帅哥吧?刚刚还看见我们科的李医生找你要微信呢,果然‘帅哥’这种字眼只对资源匮乏的人有吸引力。”
姜绵直起身拍了拍衣服:“感想倒还是有的。”
众人一脸好奇地凑近:“什么?”
只见她勾了勾唇,笑得精明,然后满脸认真的说:“感想就是——
想成为大佬!”
看着自觉无趣散开的人,姜绵撇嘴表示无辜,她是认真的。
难道有谁会拒绝成为一个帅气多金的人吗?
5. 紧贴,杂乱无序的心跳
真理往往都是出自实践,第二天一大早,大家顶着黑眼圈面面相觑,才发现姜绵的话多么有道理。
昨晚耳边的嗡嗡声就没断过,赶也赶不走的蚊子搞得众人叫苦连天,几乎是睁眼挨到天亮,纷纷在群里吐槽起来。
方琳作为当地人,觉得自己再怎么也应该尽到地主之谊,自告奋勇承担起了采购蚊香的重任。
“李医生,真是辛苦你了,还要让你专门陪我们跑一趟。”
“没事没事,主要是大家也不放心你们两个女生出来,我来出出力也挺好。”
“是吗?不放心我们两个,大家真贴心!”方琳一边打干哈哈,一露出一副“我懂”的表情。
身侧,姜绵牵强的扯了扯嘴角,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她都没来得及有反驳的机会。
本来群里只是在商量买蚊香的,直到有人说想喝饮料,后面就开始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一个群三四十个人,一人买几样搞得备忘录都快写不下了。
她就这样被方琳无情的拉上一起,而李泉在知道姜绵要去后,也找了个借口跟她们同行。
局面就这样从一人行变成两人行再变成了三人行。
镇上的超市还在最下面一段路,方琳折算着还不如去村里面的小卖部近,干脆带着他们进了华村。
进村的路变窄了许多,都是一些还未来得及铺水泥的泥巴路,早上的露水让道路变得湿滑,行走起来有些难度。
周边都是竹林和一些杂草,划过人的手臂泛起一片痒意。
三人只能排成一条直线行走,方琳在前面带路,姜绵就紧紧跟在人身后。
“等会儿回来的时候就好走多了,姜医生、李医生,你们小心些注意脚下啊!”
姜绵倒是答的很快:“好,你也小心。”
“李医生呢?”
不见身后李泉答复,两人停下脚步回头望,发现他不知何时停了下来,正盯着某一处发愣。
“李医生,你在看什么?”
方琳出声将他喊回了神,李泉回过头看向她们的眼睛炯炯有神:“这颗树上好多木耳,我们摘下来带回去怎么样?”
没看出来他竟是个吃货,看见野生食材就走不动道,姜绵跟方琳对视一眼,忍住了笑意。
“可以,正好我这里有袋子,这种鲜木耳村里树上多的是,最好要晒干了吃,你可别直接生吃啊!”
知道是在打趣他,李泉也不恼,笑着接过袋子挂在手边。
一路从最底下摘到树干中部便够不到了,正好一旁有一块还算高的石头,李泉没多想直接踩了上去。
“小心点!”眼看石头有些晃,姜绵吓得出声提醒。
“没事。”他勉强维持住重心,直到摘下这颗树上的最后一片木耳才收了手。
本来以为没什么大问题,可跳下石头的时候不知道踩上了什么东西,脚底突然打滑,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后仰去。
“李医生!”
姜绵条件反射般伸手拉住了他,人类的求生欲让李泉顺着这道力往上使劲,可由于两人力量的悬殊,姜绵整个人被他往前带了一个趔趄。
方琳被吓得不轻,慌忙伸手拉她,可前方正好是一个小斜坡,她还没来得及碰到人,姜绵就已经顺着坡滚了下去。
“姜绵!”
“姜医生!”
身体传来被小石子碾过的疼痛,好在坡下面没有多高,姜绵滚了几圈,背部撞到一颗枯树停了下来。
她尝试着动了一下身体,发现想要靠自己一个起来还是有点困难,于是就这样躺着从树叶缝中望着天空,等待救援。
没多久不远处就传来了踩碎枯叶的声音,接着就响起带了些哭腔的呼喊声:“姜绵!姜医生!”
“我在这儿!”身体虽然动弹不得,可声音却没受到影响,回音在整个林中打转。
果然,那边听到了应答,两人都急忙朝这个方向跑了过来。
瞧见人后,方琳直接朝她滑跪了过去:“姜绵!你怎么样啊?伤得重不重?能坐起来吗?”
“应该能,你扶我一把。”
姜绵扶住她的胳膊,借着力道勉强坐了起来,倚靠在了一旁的石头上。
“对不起姜医生,都怪我非要去摘那个木耳,我不该拉你的,否则也不会害你受伤。”李泉此刻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儿一样,愧疚得都不敢去看她。
“没关系,摘木耳是我们一起同意的,拉你也是我自愿的,这只是个意外没人能预料到,你不用道歉,就是我脚好像崴到了,你是这方面的医生,能帮我看看吗?”
“当然可以!”
在这一刻,就连方琳都不得不承认,姜绵真的是一个很有人格魅力的女生,即使受伤的是自己,也会先安抚别人的情绪。
“踝关节扭伤,好在韧带没撕裂,但还是得尽快回镇上的卫生所冰敷。”
她现在这个样子,自己走回去肯定是不行的,只能麻烦别人了。
“李医生,你能背姜医生回去吗?”
“我……那个……”
让他背个人也支支吾吾的,标准答案都递他手里还不会回答。
方琳撇了眼他那干瘦的身材,心里大概有了数,惋惜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你先在这儿照看一下姜医生,这里离我家没多远了,我回村里搬救兵。”
李泉尴尬红了脸,半天才憋出一个“好”字。
姜绵突然蹦出一句:“要买的那些东西怎么办?”
方琳看了眼坐在地上略显虚弱却任不忘任务的人,无奈叹了口气:“你现在就别操心那些了,当务之急是先治好你的伤,大不了我下午再跑一趟,走了!”
“方医生,你小心点啊,不行的话我自己蹦回去也行!”
方琳背着身潇洒挥手:“放心待着吧,等姐带人回来!”
——
一天的早晨是学校里最热闹的时候。
因为不仅能听见同学们稚嫩又响亮的朗读声,还能听见窗外小鸟清脆的鸣叫。
运气好的话还能碰巧看见鸟妈妈喂食在鸟窝里嗷嗷待哺的小鸟。
“向洋!”
粗狂的声音响彻整个教室,正在座位上走神的人被吓得一哆嗦。
“说过多少次了上课不要盯着窗外看,我就不明白了,外面究竟有什么好看的这么吸引你?再被我提醒一次,下次上课你就去我办公室抄小字!”
公开批评使得整个教室的同学都看向了他,陆陆续续有笑声响起,小男生低头羞红了脸,一节课上得浑浑噩噩。
好不容易捱到下课,课间时间其他人都相伴着去外面玩游戏,没有人再在意刚刚那段插曲,也没有人在意插曲里的主人公。
不过向洋已经习惯了,他性格内向,没有人跟他交朋友,走向教室外面的时候,脑子里情不自禁回想起窗外看见的那一幕。
如果他也有爸爸妈妈的话,大家会不会愿意亲近他一些?
说到底也只是个小孩儿,心底并没有表面那么坚强,长时间的落单让他忍不住在这一刻想哭。
一边抽泣着,一边用小手揉眼睛,情绪低落让他没有看见走廊尽头站着的男人,直愣愣的撞了上了那人的腿。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向洋走得慢,撞上倒也不疼,但还是下意识的摸了摸头,哭着道歉。
才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就遇上个小哭包,许言琛低头看了眼哭得正伤心的小男孩儿,懵了。
他给人小孩儿撞哭了?
“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我把你撞疼了?”
“不、不是,不疼……”
小男生哭起来抽抽噎噎的,一时半会儿可能还停不下来,许言琛深吸一口气,既然碰上了还能不管吗?
他干脆就这样半蹲了下来,视线与人齐平:“那为什么哭?跟哥哥说说?”
向洋第一次遇到主动跟他说话,还愿意倾听他想法的人,即使面前这个人比自己大很多,他却并不觉得害怕。
“想爸、爸……妈妈。”
许是没想到男孩会这么说,许言琛愣了一秒钟,脸上神情顿时变柔和了一点儿:“之前有人告诉我,当一个人想念自己父母的时候,就说明他的父母也在想念着自己。”
男孩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眼神懵懂:“真的吗?爸爸妈妈也在想念我吗?”
许言琛摸了摸他的头:“当然,没有父母会不想念自己孩子的。”
听见这样的回答,男孩瞬间笑了,原来刚刚爸爸妈妈也同样在想他。
“谢谢哥哥告诉我这些!那我以后要天天都想他们!”
看着小男孩迈着欢快步伐离开的背影,许言琛慢慢直起身,眼神中充满了疼惜。
有了信仰的话,会活得更轻松些吧。
就像他一样。
“真是您啊许先生!您今天怎么来这么早?老村长知道您来了吗?最近他总念叨着您,我现在就打电话告诉他一声!”一个女老师经过,看见教室外熟悉的身影忍不住惊呼。
在这个地方,没有人不认识许言琛这个人的,就算是校长见了他,也得毕恭毕敬。
倒不是因为他的身份,而是他是救华村于水火的人。
且不说阳光小学的修缮,就是整个华村能有今天这个样子,都多亏了许言琛一个人的全力相助。不仅斥资金改善居住环境,连开荒地这种事情他都是亲力亲为,深得华村人心。
许言琛从刚才发生的事情中抽回神来,转头拒绝她:“不用,我马上就去找他。”
他是真的要去找村长一趟,有些事情想同村委会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一路上遇见的大多都是一些孱弱的老人,大家看见他都笑眯眯的点头示好,还未上学的小孩儿也被教着喊人。
华村就是这样,留一些老人和小孩守着村子。
不远处的坡上突然出现一道极速奔走的年轻身影,那人一定眼看见他像是看见了希望,直冲冲地就奔着许言琛跑来。
寻找救兵这一路方琳快被累死了,她终究是高估了自己,村里有力气的都不在家里,也不知道去哪儿了,遇见的都是些拄着拐的婆婆。
也许是老天看不下去了,现在终于是让她在一个坡下面看见了能求助的人。
隔得远没能看清男人的长相,只觉得他往那儿一站个子蛮高,身姿又挺拔,不比李泉那种细骨头,一看就是靠得住的人。
直到跑到人跟前,方琳才发现,哪止是身姿出众,这长相更是堪称绝啊!
村里什么时候有这种男人了?
要不是没忘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她肯定哈喇子都流地上了。
“帅哥你好!可以帮个忙吗?我是从云州荣安私人医院来华村义诊的医生,我同事在小路那边不小心摔倒崴了脚,能麻烦你帮忙背她去一下镇上的卫生所吗?”
熟悉的医院名字让男人顿了会儿。
他差点忘了,医院义诊的人也已经到了。
许言琛瞟了一眼附近,除了他以外,一时半会儿是找不到其他人帮忙了。
看着面前人焦急的样子,想了想,还是先救人要紧。
他朝人点了点头,声线平缓:“可以,你带路吧。”
——
“李医生,崴到脚也会发晕吗?”
不知道为什么,姜绵觉得此刻脑子有点昏沉沉的,总想闭眼睡过去。
“一般来说是不会的,姜医生你现在头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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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有一点点。”
李泉看了眼时间,距离方琳去找救兵已经快半小时了,丝毫没有见人回来的迹象。
脚上的疼痛没有那么明显了,姜绵却觉得全身使不上力,额头开始发汗,意识也逐渐模糊起来。
发现她的不对劲,本就带着愧疚的李泉此刻更加慌张了:“姜医生?姜医生你先别睡啊,坚持住,方医生应该快回来了,回卫生所再休息好吗?”
姜绵想回答他,努力张了张嘴发现怎么也说不出一个字,她闭着眼,意识没完全消失但也撑不了太久,也许是昨晚没休息好的原因。
谁曾想李泉看着她闭上眼不回答更焦急了,忍不住伸手轻晃她的肩膀,想让人清醒一点。
瞥眼却发现姜绵脸颊上不自然的红,他想到一种可能,刚想伸手去摸一下她额头,整个人突然被一道大力往后拉扯,就这样跌坐在了地上。
李泉有些生气的抬头看向始作俑者,却对上了一双冰冷刺骨的眼睛。
男人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随后越过他,俯身紧紧抱住了靠在石头上,已经意识模糊的女孩,头也不回地就往前走。
方琳站在中间,看了眼坐在地上的李泉,又看了眼抱着姜绵的帅哥。
她怎么总觉得帅哥好像有些生气,特别是当他看见姜医生时,整个人周围的气压都变低了些,连走向人的步伐都变得大了许多。
直觉告诉方琳,这俩人绝对有问题。
——
四周都被封闭,周围一片漆黑。
“姜绵。”
她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别躲我。”
在耳边灼烧,低沉又缱绻。
好熟悉的声音,答案就快呼之欲出时,周围又突然变得一片寂静,长久没有任何杂音。
安静得她以为自己是失聪了。
“扑通扑通扑通……”
从轻到重,从缓到急的,是人类的心跳声,清晰的,仿佛就在她耳边,铿锵有力,但却带有一丝凌乱。
“你以为你藏着不见我,我就找不到你了吗?没关系,既然你不想见我,那我就去找其他人,你说我找谁好呢?”
“就当我求你,放过他吧!”
“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们家,但你能不能别害他?都是我一个人的错,你想怎样惩罚我都可以,我求你,求你别绑住他!”
女人尖锐的哭泣声和男人肮脏的低骂声混杂在一起,围着脑子打转,在里面反复循环着,想要困住她,让她永远也逃不出去。
不行!她不能停在这里!
谁都别想利用她,谁也别想!
“姜医生!姜医生!”
病床上躺着的人缓缓睁开眼,原本紧紧皱着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入眼是一片白花花,她还沉浸在刚刚那个梦里,久久不能平静,姜绵有些发懵:“我这是,在卫生所吗?”
见人清醒过来,一旁的方琳顿时松了一口气。
“对啊,你发烧晕过去快吓死我们了,还好只是因为最近太劳累了,现在烧已经退了,就是这个脚伤医生说可能得要个几天才能恢复好。”
原来那个时候发晕是因为发烧了啊,还以为是摔下去的时候不小心磕到了脑袋。
姜绵记得在意识完全消失前,有人把她抱了起来。
“方医生,你找的人走了吗,我想当面感谢一下他。”
“这个……哎呀!你先好好休息,感谢的事后面再说,乖!”
真不是她不想说,人家帅哥到了卫生所忙前忙后,照顾了人一整天,给她都看感动了,偏偏几分钟前起身离开了,还让刚下班的她保密,搞得她现在都有点看不清局势。
“一天没吃饭饿了吧?你先躺一会儿,我去外面看看给你订的汤好了没有。”
姜绵乖乖点头,将被子往上拉遮住了大半张脸,目送着人离开。
几分钟后,确认人已经离开,姜绵撑起身靠住枕头,扭头看向窗外。
天已经黑了,外面又奏响了夜晚交响曲,她听了只觉得安心。
就像依偎在那个怀里听见的心跳。
不知怎的,她突然想出去看看,看看奏响这个声音的来源。
姜绵也确实这样做了,一边脚腕肿起来了一点儿,她掀开被子拿起床头靠放着的一个拐杖,搀扶着往外面蹦。
声音越来越清晰,有些震耳发聩。
镇上路边的灯泡年久失修坏了许多,光照一闪一闪的,有些甚至都直接罢工了,外头显得有些黑暗。
但她走到门口处时,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已经快和黑暗融为一体的男人,站在黄桷树下面背对着她,从他的正前方飘出丝丝烟雾。
眼角好像有泪渗出。
只是背影,她也知道的。
她忐忑着往前走了些,出声喊:“许言琛。”
男人没有动作,要不是他夹在指节的烟就这样僵在了半空中,姜绵真的会以为他没听见。
她带着些哭腔:“阿许。”
终于,那头的人有了反应,身体似乎是有些轻颤。
许言琛把手中快要燃到尽头的烟用力掐灭,略微僵硬地转过身,在一片夜色中对视上她的眼睛。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是什么反应,他被身体的本能推着走,大脑被潜意识操控,他不想的,可他却听见自己的内心说:
别骗自己了,这就是你要的。
良久,许言琛听见自己已经有些变调的声音。
“好久不见。”
“姜绵。”
如果是你喊我名字的话,我一定会回应。
一如初见的那年春天。
你向我伸出救赎的手,试图挽救我于深渊。
6. 初见
2015年的冬天,格外难熬。
天空始终是灰蒙蒙的一片,街上没有雪,但寒风灌脖,阴冷入骨。
再过几天就是除夕了,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模样,树上挂满了彩色的装饰灯,一闪一闪的,晃得人眼睛酸涩。
这是另一片新天地,姜绵从未见过。
离开了生活16年的小镇,孤身一人来到陌生的地方,她歪头靠着车窗,随五光十色划过脸庞,不留一点痕迹。
一个城市原来有这么多街道,多到转过几个弯又见别样,人们给它们取不一样的名字,听起来富有诗意又充满了生气,就像这里的生活。
她弄不清这么复杂的东西,任由司机带着四处穿梭。
除了那个地方的名字,连姜绵自己都不知道她将要去的是哪儿。
耳边仿佛还回响着妈妈的嘱咐,那双温热的手紧紧拉过她的手腕,满脸疲态看着她,颤颤巍巍地将枕头下的信递了过来,开口声音干涩又粗哑。
这也是她最后一次听到妈妈的声音。
从那以后,她孑然一身,无所依靠,注定成为这世上的万千浮萍。
“姑娘,到地方了。”
思绪骤然被打断,姜绵回过神,看了眼计价表上的数字,将手里捏了好久的零钱递了过去。
“谢谢师傅。”还好没有超预算,姜绵松了口气,抱紧怀里的书包,打开车门下了车。
从后备箱取出行李,看着出租车一骑绝尘地消失在眼前,姜绵这才认真打量起自己所在的位置。
不比刚才经过的那些地方热闹繁华,这里在傍晚显得太过安静。
一条街边坐落着一整列小洋房,姜绵注意到面前不远处的独栋,门牌上几个字反着光:
锦绣路1-5号。
与她记了许久的地址完美贴合。
“应该就是这儿了。”姜绵小声对自己说。
路灯下,她的影子被拉长,一直蔓延到面前的围墙上,姜绵抬头,看见了从围墙上方的栏杆里,一簇簇探出头来的绿植,疏疏密密地绕了四周一大圈。
里面仿佛是一个巨大的花园,就像她从前在童话书上看过的那种,还要更好看。
收回欣赏的目光,姜绵将书包背在身后,拉起行李箱往前迈了几步,深呼了一口气,伸手叩响了大门。
“咚咚咚——”
不轻不重,就三声,随后便收回手紧紧攥着两侧的书包带子,站得笔直。
很快里面便传来了由远到近的脚步声。
“来了来了!大晚上的谁啊?”
门后响起开锁的声音,没过多久里面的人便拉开了门,姜绵抬头对上了一道疑惑的目光。
只见屋内的女人皱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在看到她手边提着的行李箱时,瞬间反应了过来:“你是姜绵对吧?”
手心微微出了点汗,姜绵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见人肯定,女人侧身空了点位置让她进来,随即关上了门,转身越过她往前边走边说:“还以为你得过几天才来呢,不过房间什么的已经给你收拾得差不多了,二楼上去最右边那一间就是你的,还有什么差的可以给我说。”
姜绵悄悄扫了一眼四周,果然如她想的一般,里面栽满了花花草草,即使冬天没开些什么花,绿油油的一片看上去也是美极了。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欣赏这些的时候,姜绵提起行李箱跟了上去,柔声解释道:“谢谢阿姨,本来是没打算来这么早,可是姑姑突然有事要出远门,她担心我一个人在家,所以就让我提前几天过来了,姑姑说她跟你们说了的。”
“是吗?”客厅里的女人顿住脚步,几秒后轻笑了声,陷坐进身后的沙发,慵懒回应,“应该是跟我老公说的吧?看他忙得连这事儿都忘了告诉我一声。”
不同于花园里的清新雅致,屋内的装修奢靡贵气,几米高的水晶灯吊在屋顶闪烁,电视里放着一部有些年头的外国电影,沙发上的人拿起茶几上的红酒杯抿了一口,便不再管她。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尴尬的氛围,不知为何,姜绵总觉得哪儿有些怪怪的,但又说不出具体来,只能朝人礼貌道:“阿姨,那我先上楼收拾房间了。”
沙发上的人眼皮都没掀一下,淡淡应道:“去吧。”
提着行李箱走到二楼,姜绵才发觉有些热,屋里的温度似乎并不像外边一样阴冷,身上的棉服似乎有些多余了。
原来真的有人在冬天不用围着炭火转,也能感受到温暖。
冬天原来,没有那么难熬。
*
房间被收拾得干净又漂亮,被套和墙壁都是淡淡的鹅黄色,一踏进里面就能闻到一股馨香,不同于她以往在学校里闻到的劣质香水,这种味道钻进鼻尖里,让人莫名心安。
里面确实已经被收拾得差不多了,姜绵打开行李箱,把里面的衣服清理出来,再一件件整整齐齐地挂进了衣柜里。
坐在床上,看着周围陌生又美好的一切,曾几何时,这是她梦中幻想过无数次的场景,然而当真实感受到,内心却感觉怅然若失。
也许是因为,梦里的自己无论在哪儿,总有永远爱她的那两个人陪伴,不会像现在这样,徒留她一个人在这个地方流浪。
姜绵苦涩地扯了扯嘴角,打开怀里的书包,从靠里面最隐蔽的一格拿出了一个牛皮纸信封。
已经没有刚拿到手中的温热了,反复摩挲也只是一片冰凉,里面的东西她只看过一遍,便再也不敢打开。
那些没来得及说出的话,和没来得及表达的感情,就都封存在里面,陪伴她度过这岁岁年年吧。
“爸爸,妈妈,我好想你们。”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信封的一个小角。
只是这样,便像是稀世珍宝受到损坏般,姜绵慌忙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将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回原位。
楼下传来了一点儿声响,像是关门声,姜绵从床上起身,紧张的捏了捏手指,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叔叔回来了,回想最近发生的一些事,再怎么样她也该去打声招呼吧?
许国安刚进门就察觉家里的氛围不对劲,这个时间点,原本该睡觉的女人却靠在沙发上看电视,听见他开门的声音也没有一点儿反应,反而一口闷了酒杯里的液体。
“今天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他将臂弯里的西装顺手丢在沙发扶手上,紧挨着人坐了下来。
孟虹现在正生着闷气儿,抬脚往一边挪了挪,与男人拉开了距离,开口就是嘲讽:“怎么?怕我发现你跟别的女人出去喝酒鬼混了?”
许国安皱了皱眉,不知道她这又是突然发什么脾气。刚想伸手揽过人安慰时,一抬眼却看见了楼上的女孩儿,猛的站起身。
姜绵本来只是想出来打个招呼,没想打搅了两人的相处,反应过来后本尴尬地想离开,没想到许国安张口却喊住了她。
“姜绵!你是姜绵吧?”
行吧,事到如此也只能坦然面对了。
姜绵顺着楼梯走下楼,来到两人面前,笑着朝人鞠了个躬。
许国安笑了笑,看着面前的女孩儿温柔地说:“你还记得我吗?”
记得,姜绵不会忘记,自己曾在妈妈的葬礼上看见过他。
在一群虚情假意的亲戚中,这位陌生的男人看着遗像里的女人,显得格外悲切。
那之后她哭肿了眼睛,坐在门槛上想喘口气,却只能感觉到山崩地裂。
他停在自己的面前,说出了他的名字,与妈妈告诉她要等的那个人名字一模一样。
那天姜绵抬头,看见的是一个神似爸爸的中年男人,不参半分虚假的眼神紧盯着她,说要带她离开。
然后,她现在果然是离开了那个地方,那个让她一边作呕一边怀念的地方。
“许叔叔好,谢谢您收留我。”
感谢的话说得掷地有声,许国安笑着摆手:“别谢,你妈妈嘱托的事我怎么也要办到。”
“她那么好一个人,可惜……哎!不说这个,房间看了吗?还喜欢吗?有什么问题你就跟我说。”
“没问题,房间我很喜欢,很漂亮,谢谢许叔叔,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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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孟阿姨。”
这话说得好听,孟虹却冷哼了声,抬脚离开了客厅。
姜绵愣了一下,总算是知道哪儿奇怪了,就在刚刚,她确定了孟阿姨不喜欢她,或者说不欢迎她这个不速之客。
只是她有些茫然,不明白为什么。
“你孟阿姨她跟我闹脾气呢,你别放在心上,时间不早了先去休息吧!”
当着人面就甩脸子走,这还是许国安第一次见孟虹这么失态,他轻声安慰了姜绵几句,便匆匆追了上去。
已经到了深夜,躺在床上,姜绵却怎么也睡不着,辗转反侧,脑子里想的全是些理不清的东西。
譬如许叔叔和妈妈的关系。
他们好像从前就认识,可她却从未听妈妈提起过有这样一个人。
许家很有钱,客厅里摆的那些彩色的瓶瓶罐罐,跟她在历史书上看见的相差无几,她碰都不敢碰一下。
可她家在镇上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家庭,在爸爸离开之前,她们家甚至都拿不出几千块。
这样天差地别的两个家庭,姜绵怎么想也想不出关联来。
翻来覆去好几轮都没能睡着,姜绵有些烦躁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入了冬的晚上有些干燥,水杯里的水早已被喝光,她打开卧室的灯,起身想去接一杯。
外面已经没有了一丝光亮,想是许叔叔他们都已经睡着了,姜绵放轻了动作,凭借手机界面的微光摸索下楼。
餐桌上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东西,找不到水壶,她在黑暗中显得有些慌乱,转身时不小心带动了脚边的餐椅。
楼上走廊的灯忽然亮了起来,姜绵抬头望去,不带防备的,她整个人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捂住嘴阻止了要溢出来的惊呼声。
走廊边上出现一个看起来与她年龄相仿的男生,一只手撑着围栏,一只手拿起肩上搭着的毛巾,胡乱擦了几下还在滴水的头发。
也许是感受到了外面的异样,男生低下头扫视了一圈,在看到餐厅里站着的人时,蹙眉愣了一下。
姜绵呆呆地对上人的视线,不知作何反应,她不知道这个家除了自己以外,还有第三个人。
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楼上的男生收回目光,将头顶的帕子重新搭到肩上,在她不知所措的注视下缓缓走下楼。
擦肩而过时,姜绵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柑橘味。
她有些茫然,不知道该不该跟人打声招呼,毕竟自己要在这里待到高中毕业,以后大概率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她的视线就这样毫无遮拦的追看着对方,听见男生进厨房打开了冰箱,出来时手里多了一瓶矿泉水。
额前的发丝还在滴着水,滑到鼻尖往下落,他靠着门框仰头将瓶中的水喝了大半,淡淡瞥了一眼傻站在外面,双手紧紧握着保温杯欲言又止的人,干脆将手中的水一饮而尽。
而后在她讶异的眼神中,从橱柜上方抽出一个玻璃杯,抬脚往前走了几步,停在了人身边。
距离仅仅只有一拳,一瞬间,男生身上清冽的味道在夜里扩散开,刺激着姜绵的感官,心跳在这一刻好像快了点。
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姜绵浑身僵硬站着笔直,一动也不敢动,直到身后响起了哗哗的水声。
她猛地转过头,反应过来后慌忙往一旁挪了几步。
原来是自己挡到人接水了。
好冷漠……
姜绵在心里暗想。
看上去就不像是一个好相处的人。
果然,接完水后男生就径直上楼回房间了,从头到尾没说过一个字,仿佛视她如空气。
楼上传来关门声,客厅里压抑的气氛随着人的离开消失殆尽,姜绵松了一口气,有惊无险的一个晚上,好在总算是知道该怎么接水了。
模仿着男生的动作,姜绵把杯子放在了身后机器的放置台上,没过多久就有水声响起。
她抬头看了看与自己房间相反的方向,又瞅了一眼还立在餐桌上的空瓶子,撇了撇嘴。
这人是海绵吗?这么能吸水。
7. 除夕
寄人篱下的滋味并不好受。
葬礼那天见到许国安没多久后,姜绵就从姑姑那儿得知了自己转学的事情。
转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是从镇中转到市里排名第一的锦一中,跨度之大让她一时间难以置信。
可妈妈的信和那份盖满章的申请表无一不印证着,这也代表着她要离开从小生活的地方,独自一人到锦州求学。
她就这样稀里糊涂的住进了许家,太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堆积在一块儿,看不清理不顺。
毫无意外,在来锦州的第一晚,姜绵失眠了。
几乎是睁着眼到天亮,看清了昼夜的变化,外面刚有一点儿动静,姜绵就迫不及待地起床洗漱,假装刚醒睡眼朦胧地走下楼。
在厨房正准备做早饭的许国安看见她很是惊讶:
“怎么起这么早?昨天坐了那么久的车,应该多睡一会儿的,是不是还没习惯?”
姜绵赶忙摇头:“没有的,我在家也是这个时间点起来,睡太晚反而会不习惯。”
“一天之计在于晨,这个习惯好。”许国安朗声笑道,“什么时候让我家那个臭小子来学学,一放假日上三竿都不见他起。”
许叔叔的儿子,应该就是昨天晚上撞见的那个男生吧,想到某些画面,姜绵忍不住想笑。
大半夜了顶着个还在滴水的头发在楼下找水喝,白天能起来才怪。
“也好,以后有人陪我吃早饭了,我这厨艺正无处施展呢,今天你就当第一个客人,来尝尝许叔叔的手艺如何。”
“这不好吧许叔叔,还是我来做,或者让我打打下手也行。”姜绵受宠若惊,连忙摆手拒绝。
不管她再怎么说,许国安都仿佛没听见般,直接把人赶出了厨房。
姜绵还想再挣扎一下:“许叔叔,其实我厨艺还行的。”
“就算你是米其林五星大厨也不行,在这个家里啊,你们这些小辈还没有掌勺的资格。”说完他转身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备菜,认真捣鼓起来。
眼前的画面是那样的熟悉,熟悉到让她有一瞬间产生了错觉,回过神来后,姜绵苦涩地扯了扯嘴角。
这一刻,她说不上是暖心多一些,还是难过多一点。
恰时,二楼传来了脚步声。
传说中太阳晒屁股都不起的人,今天竟然破天荒起了个早床,顶着一头稍显凌乱的短发,大大方方地坐到了她餐桌的对面。
与昨晚相同,他好像对周围有哪些人并不感兴趣,从头到尾一直翘着腿,懒散地靠在椅背上盯着手机看,修长的手指时不时在屏幕上快速按动几下,应该是在跟谁发信息。
餐厅随着他的到来变得鸦雀无声,氛围也瞬间降到零下。
好一会儿,姜绵才抬眸悄悄打量起他。
冷峻。
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一个贴合男生气质的形容。
昨夜光线较暗,姜绵没来得及仔细看清他的模样,直到现在在自然光照下,才发现少年的五官完美到挑不出一点瑕疵。
在黑色卫衣的衬托下,他的皮肤显得格外白皙,额前的碎发时不时轻扫过他长而浓密的睫毛,垂眸时盖下一片阴影,在深邃的眼睛下,鼻子生得既高挺又秀气。
对面不知道发了什么,只见少年看着亮起的手机屏幕,缓缓勾了勾嘴角。
她从未见过这般长相的人,一时间愣了神。
姜绵的视线不加掩饰太过直白,落在人身上不知停留了多久,桌子那头的人终于被看得不耐烦,抬眸直愣愣对上了她的眼睛。
然后又趁着她还没反应过来,呆愣住的时候,对她挑了挑眉。
思绪在这一刻回笼,姜绵慌乱瞥开眼睛,偷看人被抓了个正着,脸颊顿时就泛起温热。
一瞬间,异样的氛围在四周打转,好在对面的人没打算让她难堪太久,没一会儿就又把视线放回了手机上。
厨房的门就在这时候被打开,许国安端着两碗面条走了出来,在看见餐桌边上坐着的男生时明显愣了一下,“哟?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男生头也没抬,漫不经心的应了声。
手里只有两碗面,许国安走上前,一碗面轻放到姜绵面前,另一碗推到了男生面前。
玩手机的人终于有了反应,他抬眸扫了一眼又继续埋下了头:“不吃,没胃口。”
许国安没管他,端回面在人旁边坐了下来,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吐槽道:“不吃你跑饭桌上坐着。”
男生应该是发完了信息,收起手机揣进了兜里,闻言呵笑一声:“我来闻闻味儿都不行?”
只是简简单单的对话,姜绵听了却感觉心头有些堵,低头小口吃起了面,掩盖住自己的情绪。
动静不算大,但也引起了两人的注意,许国安反应过来,赶忙转换话题介绍起人来。
“正好你们俩打上照面了,我介绍一下,这位就是之前我说的老朋友的女儿,搬来我们家住段时间,叫姜绵,下学期开始跟你一个班,你小子以后在学校多照顾点妹妹,听到没有?”
“妹妹?”
男生轻笑了声,姜绵心尖一抖,颤着睫毛抬眸对上了他略带些玩味的眼神。
“妹妹好,我叫许言琛,以后在学校哥带着你玩儿呗?”
他把妹妹两个字咬得极重,即便是脸上挂着笑,姜绵却在他的眼中看不见半分笑意,一时间抿紧了唇,不知如何应答。
许国安看见他这幅吊儿郎当的样子就心烦,一听他说出来的话,整个人火气瞬间上来了,抬起巴掌就想往人的背上拍,“你自己爱怎样就怎样,少来当厌恶头子带坏别人!”
这一巴掌看起来力度并不小,许言琛像是早就预料到般,直接起身闪躲了过去,长舒一口气,他拍了拍衣服就准备离开。
“不说了,走了。”他懒得在这里虚情假意。
“你又走哪儿去?昨天那么晚才回家,你妈气得不行,要是等会儿起来看见你又不在,你后面就自求多福吧!”
“她生的怕不是我的气吧。”停下步子,许言琛一语道破。
她要是真的生自己的气也就好了,可惜了,她连管都不想管他,更别提在他身上浪费情绪了。
说完后也不顾人脸色变得有多臭,转身摆了摆手,潇洒离开了这里。
一踏出大门,刚刚看起来没个正形的人瞬间变了个样,嘴角耷拉下来,面色此时阴沉得可怖。
生性多疑的妈,装傻充愣的爸,现在又突然多了个不知道哪儿来的哑巴妹妹,这个家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一阵寒风吹过,许言琛眯了眯眼,加快了步伐。
不知怎的突然想到了那个连偷看都没学会的人,嘴角微不可查地扬了扬。
她看上去不仅不会说话,脑子好像也不怎么聪明。
从人离开后,客厅的氛围就变得很凝重。
姜绵看了眼脸色差到极致的许国安,犹豫再三还是开口调节起了氛围:“许叔叔,你别生气,可能许……哥哥他有事情要忙。”
听她这么说,许国安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些。
“他能有什么事忙,天天出去鬼混,你以后在学校里别搭理他这个混小子,别被他给带偏。”
想起刚刚那人不正经的样子,姜绵若有所思,柔声应了下来。
她跟许言琛明显不是一路人,只要自己不去招惹他,以后在学校多半是不会产生什么交集。
“要是生个女儿该多好,起码还会体谅人,生个臭小子只会来气我!以前还好好的,也不知道怎么突然间就成了这幅模样,哎!不说了,吃面吧,再不吃就坨了。”
本来好好的一顿早饭,现在搞得人难以下咽,饭桌上除了吸食声再无其他。
硬着头皮咽下最后一口,姜绵起身打个招呼准备离开餐厅:“许叔叔,我吃好了,您慢慢吃,我就先回房间了。”
才刚踏出一步,身后的人就叫住了她:“等一下,小姜。”
“怎么了,许叔叔。”她有些疑惑地回头。
许国安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看着她一脸认真的说:“没几天就是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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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了,今天可以跟你孟阿姨出去逛逛,看看想买些什么,后天我们一起出去吃个饭跨个年。”
姜绵愣住,差点忘了后天就是除夕了,该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她只是个外人,就没必要去横插一脚了。
“不用了许叔叔,那天,我想去看看他们,不过还是谢谢您。”她说这话时,始终浅浅笑着,瞳孔却隐隐约约透着忧情。
见她这样说,许国安也没强求,只是嘱咐了几句,便让她回房间休息了。
看着女孩儿上楼的背影,让他想到了自己刚遇到那个人时,她好像也是这样倔强,明明内心已经快承受不住,可面上依旧表现得风轻云淡。
“像,真是像……”
空荡的客厅里,荡漾着一声声叹息。
*
“许哥!许哥!这儿,这儿呢!”
网吧内鱼龙混杂,周遭烟雾缭绕,刚踏进门许言琛就被呛得皱紧了眉头,艰难地朝着蹦起来跟他招手的人走去。
地方不算大,倒是坐满了人,里面闷得慌,许言琛脱下外套搭在椅子上,而后直接一屁股坐了上去。
他冷声开始吐槽:“你这选的个什么破位置。”
一旁的程渡见状赶忙狗腿地递了杯水过去,“没办法,这儿隐蔽嘛,我爸最近看我看得太严了,我好不容易才找机会溜出来,辛苦许哥了,来,喝口水歇歇。”
“别歇了,早些完事儿吧。”许言琛没接那杯水,朝人摊了摊手,“东西呢?”
“带了带了!”
书包不知道滚到哪个角落去了,程渡伸手在桌子下摸索半天才掏出一样东西,改为双手捧着虔诚地递了过去。
接过东西,许言琛粗略翻看了几眼,看着没写几个字的书瞬间冷笑出声:“我说程渡,你这是专门留给我呢?”
见把戏被拆穿,程渡也不慌,挠了挠头,开始装傻充愣:“许哥你知道的,其他的东西不会我还可以乱编,英语这玩意儿我是连题目都看不懂啊,拜托了!下学期早饭我包了!”
此话一出,原本冷着脸的人终于肯正眼看他,合上作业册饶有趣味地点了点头:“行,你说的啊。”
“必须的,一天不落,就算您请假我都给送到家里去。”
“成交。”
总算是在开学前把这块烫手山芋送了出去,程渡松了口气,接下来几天可算是能好好玩儿了。
周围游戏的击杀声变得清晰起来,听得人心里头痒痒。
“许哥,来几局呗?”
许言琛把书卷起来,放进外套的口袋里,闻言扫了他一眼:“不怕你老子来抓你?”
“没事没事,他找不到这里,反正回去也是一死,先玩儿爽了再说。”比起上学,放假更让他煎熬,别说游戏了,他在家连电脑都摸不到。
“上号上号!”
许言琛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确实还早,反正回去也是无所事事,玩一会儿也不是不行。
“输了别哭。”
“开玩笑,我是那种输不起的人吗?”
立下豪言后,两人紧盯着电脑屏幕,手指飞快敲打着键盘。
没过多久,看着屏幕上不知道第几次出现的灰白界面,程渡丢下鼠标仰头哀嚎起来。
他是怎么有胆子敢跟许言琛这个魔鬼般的人下战书的。
“还打吗?”这回许言琛是真高兴了,伸出长腿踢了踢他的凳脚。
“算了算了,我还是适合玩点儿小游戏。”
突然想起什么,程渡转头看了看靠着椅背坐得松垮的人,出了声:“对了许哥,除夕晚上出来玩儿呗,胖子他说是从哪儿搞了批烟花,好看得要死,非要让我们去见识见识。”
除夕去放烟花倒是个好主意,许言琛摸了摸下巴思考了一小会儿,兴趣十足地点头应了下来:“行啊,让胖子把地方发我。”
想到除夕那天照以往经历要发生的事,许言琛哂笑了声。
这不比在外面,跟一群面都没见过几次的亲戚吃年夜饭有趣得多?
至少不用虚与委蛇。
8. 眼泪
自从那天过后,姜绵在家里再没碰见过许言琛。
要不是她曾在深夜里听见过他上楼的声音,否则姜绵真的会误以为他是离家出走了。
奇怪的是,这个家的人好像早就习以为常,就算一整天没看见他的身影也并不关心,甚至都没听他们提起过他的名字,仿佛他并不存在般。
纵使姜绵有再多不解,可她如今连自己都顾不过来,又哪儿来的精力再去管其他人的事,渐渐的她对这个家的相处模式习以为常。
白天一般都是她一个人在家里,许叔叔一早就去了公司,过不了多久孟阿姨也会出门,到下午时才会提着一大堆东西回来。
知道她不喜欢自己,姜绵也会避免在她眼前晃悠,提前算好时间窝在房间里降低存在感。
这样的生活一直延续到除夕当天。
不比以往的安静,这天姜绵还未起床就听见门外吵闹的声音,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来看了眼床头的闹钟,也不算太早,已经快九点了,收拾一会儿她也该出门了。
“这件怎么样?会不会太显老了?”
许国安坐在沙发上抬头看了一眼,“不老,挺适合的。”
“不行,我还是感觉上一件好看些,我得再去试试。”
看着人不知道第几次跑回房间,许国安叹了口气,低头继续处理起手头上的工作。
没多久,孟虹穿着新换的一套衣服小跑出来。
“这个呢?是不是比刚刚那几件好些?”
“好看。”
“行,这个当备选,我还有几件没试呢。”
本来以为差不多了,听她这样说,沙发上的男人终于忍无可忍:“就是吃个饭而已,没必要搞得这么隆重。”
“也是,毕竟我人老珠黄,哪里比得过你公司的那些年轻女职员。”
许国安皱了皱眉:“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孟虹没接他的话,面色有些难看地转身回了房间。
姜绵就站在楼上看见了全过程,有时候她觉得自己的运气是真的好,偏偏总能碰上这种事儿,只能硬着头皮下楼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小姜啊,是不是又吵醒你了。”
姜绵摇了摇头,坐到沙发另一端:“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起了。”
“诶,对了。”许国安突然想起她前几天说的话,“我和你孟阿姨今天应该回来得晚,等会儿出门一定要注意安全。”
“好。”
“还有。”沙发上的男人沉吟了一下,“记得帮我带声好。”
姜绵愣了一下,“好。”
卧室里孟虹总算是收拾好了,提着小皮包优雅走出来时,看见突然出现在沙发上的女孩,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走吧老公。”
她刻意走上前挽住男人的胳膊,动作亲昵地往他身上凑近,“对了老公,言琛去哪儿了?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你别忘了叫上他。”
“给他打电话说了,让他晚上早点去。”面对女人突如其来的靠近,许国安也没拒绝,起身握住她的手,“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姜绵也跟着起身,注视着两人离开的身影。
整栋房子在一道厚重的关门声后,彻底寂静下来。
姜绵整个人放松了些,转身回楼上收拾了一会儿,卡在11点之前出了门。
今日外面街上也格外热闹。
到处都播放着喜气洋洋的歌曲,商铺外面挤满了人,街边手写对联的摊子更是被围得水泄不通。
姜绵好久没有感受到这种热闹的氛围,置身在此,她有一瞬间忘记了那些伤痛,仿佛自己也是众多幸福家庭中的一员。
脚步不由得放慢了些,驻足街中,在人群里流连忘返,她有些贪恋这种感觉。
在并不熟悉的城市里,想去某个地方只能依靠着导航,但行差踏错之间,偶尔也会迷失在小巷中。
“婆婆,请问安慧墓园离这儿还远吗?”
正准备提着东西上楼的人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她上下打量了几眼,随后指了指前方,“不远了,你沿着这条路走到尽头,再左转走几步就能看见。”
“好,谢谢婆婆。”姜绵对人笑了笑,关掉了手机导航,想要继续往前走。
“等一下小姑娘!”
身侧的手腕突然被人拉住,紧接着一个东西被塞进手中。
姜绵低下头看了一眼,再抬头时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
婆婆只是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大过年的吃个苹果,寓意着下一年也要平平安安。”
视线渐渐开始模糊,她用力握了握手里红彤彤的苹果,再开口时声音很轻:“谢谢婆婆。”
收下这份陌生的善意,姜绵的内心好像被填实了一点儿。
这个墓园她是第三次来,之前都是跟着姑姑他们一起,唯独这一次她是孤身前来。
今天来扫墓的人并不多,里面格外安静,只能听见清脆的鸟鸣。
穿过一众墓碑,走到某一处时她停了下来,看着碑上熟悉的名字,姜绵俯身擦去上面沾染的薄灰,将手中的两朵白菊轻放在碑前。
做完这一切后,她就这样蹲了下来,抬眸静静地看着上面刻的字,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良久,她笑了笑,开始柔声讲述着这几天发生的事。
就像之前最平凡的一个午后,她们一家围坐在院子里,听着外面猫咪打架的声音,也听她滔滔不绝讲着学校里的趣事。
那时候,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妈妈会一边温柔的笑着一边用蒲扇给她扇风,爸爸会把切好的西瓜递到她手里,笑着让她慢些讲。
“我过得很好,就在刚刚我才发觉,你们离开后,生活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
“你们呢?后悔丢下我了吗?”
静默片刻后,似有风起,轻拂过她的身躯,揉乱了她的头发。
姜绵伸出手,闭了闭眼,眼尾滚出一滴泪。
*
酒店高层。
豪华包间内几乎坐满了人,桌上菜已经上得差不多了,可好像没有谁在意,只是都把目光放在最中间的两个人身上,不断找着话题。
“说真的,我好久没见着姐夫了,前不久我家里设宴都没见姐夫来。”
“前段时间有些忙,实在抽不出身,抱歉。”许国安略带歉意地对说这话的人笑了笑。
“可不嘛,许总是大忙人,我听说东湖那个项目现在就是许总在做。”
“真的假的?那个项目可不是一般的大啊,要是成了得赚不少吧?”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各自都揣着明白装糊涂。
许国安也不言,镜片后的眸光暗了一下,端起桌上的红酒抿了一口。
“等了这么久,大家应该饿了吧,先吃饭,菜都快凉了。”孟虹眼见形势不对劲,赶忙出口打岔。
看出男人脸色不对,其余人也都有眼力见的打起了圆场,没一会儿就转移了话题,边吃饭边聊起了家常。
房间的大门突然从外面被打开,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众人都齐刷刷地往门口望去。
“不好意思,来晚了。”
迎着几十道目光,许言琛懒洋洋地弯了弯腰,往前走几步随便挑了个空位置坐了下来。
他这一出现瞬间吸引了所有火力,谁都知道许家少爷自从上了高中后就性情大变,从别人家的孩子变成了要让自己家孩子远离的人。
“言琛,进来了也不知道叫人!”孟虹看着他这个样子没好气的说。
许言琛抬眸淡淡扫了一眼她,没说话。
又是这种眼神,看他时仿佛是在看什么脏东西。
“没事没事,小孩子都这样,来了就行,我家那个让他来都不来,非要待在家里,说是要先预习下学期的内容。”
“那你家孩子还挺有自制力的,成绩应该很好吧?我记得他是在景阳中学对吧,怎么没去锦一中啊?”
本想炫耀的人被噎了一下,过了几秒才开口圆:“锦一中也不一定都是成绩好的啊,人还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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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适合自己的,要不然在学校里面格格不入多丢脸。”
这话说得凌模两可,也不知道在点谁。
许国安脸色更加难看,就连一旁的孟虹都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能进锦一中的人自然是差不到哪儿去的。”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女人连忙开口补救,顺带瞥了一眼从进门开始就一直看着手机的男生。
见他没有生气的迹象,想是没听出来她的言外之意,顿时松了一口气。
饭桌上的话题更迭迅速,没多久就被人带着扯到其他事情上去了。
群里弹出一条又一条的信息,许言琛点开新发的图片看了一眼,打开了聊天框。
A_XU:你们都到了?
很快就有人出现回复——
胖子:就等你了许哥。
摆渡:一切准备就绪,只等许哥大驾光临!
……
关上手机,许言琛扬了扬嘴角。
已经喝过一轮酒,包间里此刻嘈杂万分。
他人来走了个过场,没人再刻意关注着他,许言琛起身离开。
天已经暗了下来,跟包厢里的燥热相反,酒店外面骤然降温,寒风吹得人脸生疼。
手机忽然响起震动,许言琛看了眼名字,接起。
“许哥你什么时候来?”
程渡在江边被风吹傻了,开口都是止不住的颤音。
“等着,我回趟家。”
“啊?”那不是还得在寒风中等一会儿?
“衣服要不要?”
电话那头的人瞬间活了过来:“要要要!我就知道还是许哥疼我们!我们就在这儿乖乖等许哥送温暖!”
恶心死了。
许言琛一脸嫌弃地掐断了电话。
酒店离家没多远,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没走几分钟就到了,站在外面能看见别墅内黑黢黢一片,里面想是没有人在。
可当他进屋打开客厅的灯,看着窝在沙发上泪眼婆娑啃着苹果的人时,倏然间愣在了原地。
姜绵也没想到有人会在这个时间点回来。
四目相对,她像被闪电击中,僵在了原地。
手中的苹果已经吃了快大半,她还维持着啃咬的动作。
醒过神来,姜绵背身躲避少年的视线,胡乱地擦着眼泪。
被人撞破最脆弱且狼狈的一面,是有些尴尬的。
脚步声越来越靠近,她忍不住将头埋进膝盖里,捏紧了手指。
姜绵在内心一遍一遍祈求。
别跟她说话,别来询问她,求求了。
也许上天看她太可怜,满足了她这个愿望,少年的步伐没停在她身边,而是越过她一步一步往楼上走去。
脚步声渐远,她松了一口气,微微张开被捏得有些疼的手心,轻声吸了吸鼻子。
不知道他还会不会下楼,姜绵索性就一直维持着这个动作不动。
果然,没多久楼上就传来了关门的声音,接着是下楼的脚步声,依旧跟之前一样,不作停留的越过了她。
客厅里的关门声响起,整个房子趋于安静,良久没有其他声音出现,确认人已经离开后,姜绵才缓缓从臂弯中抬起头。
灯没被人灭掉,她借着光亮环顾了一下四周,许言琛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要不是她清清楚楚看见了男生眼中的错愕,她真的会以为那些只是她悲伤过度而产生的错觉。
手中苹果的果肉长时间跟空气接触后,已经变得有些微微发黄。
姜绵抬手正准备咬下时,身后的大门又传来了开锁的声音,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吓到手一抖,扭头警惕看向玄关。
大门被打开,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庞。
许言琛微微喘着气,一手撑着门框,一手抱着衣服,隔着一段距离深深看着她。
顷刻间,姜绵看见他张了张嘴,语气有些凌乱地对她说:“放烟花吗?”
“好看得要命的那种。”
9. 烟花
不似白天那么繁华热闹,入了夜的锦州城街道显得有几分冷清。
大多商铺在这个时间段都已经关了门,只有一些小摊贩沿着路边摆得零零散散的,时不时有小孩儿上去光顾,买一盒摔炮拿出扔在脚边,让它在欢声笑语中炸开。
北京时间9点25分。
抬头就能看见一片黄澄澄的孔明灯。
姜绵拢了拢脖子上的围巾,亦步亦趋地跟在单手插着兜的男生身后,时不时抬眼打量起他的背影。
不知道为什么,当许言琛问出那句话的时候,她鬼使神差就点了头,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事情已经发展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她变得像个小跟班似的跟在人后面。
“嘶——”一阵冷风吹过来,姜绵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一到晚上锦州温度直线下降,她出门的时候依旧穿着白天那一身,在此刻零下的夜晚显得有些单薄。
她低下头,整张脸几乎都快埋进了围巾里,没注意到前面的人已经停下了脚步,就这样直愣愣地撞了上去。
“啊——”她下意识惊呼,突然靠近的距离让姜绵往后倒退了一步,一双黝亮的眼睛看着他布满了疑惑。
许言琛转过身,低眸看了她一眼,从臂弯中挑出一件外套朝她递了过去。
“穿上。”
本来姜绵还疑惑他为什么会带这么多件衣服出来,现在总算是明白了,他应该早就知道晚上的温度会骤降。
不过这些衣服看上去,好像都是另外给人准备的吧?
看了眼递到眼前的黑色羽绒服外套,姜绵犹豫了一会儿才抬头看着他支吾着说:“谢谢,不、不用了。”
头一次见她张嘴,许言琛挑了挑眉,原来会说话啊,就是有点结巴。
不过,他递出去了的东西还没有被拒收的先例。
“你是我带出来的,转头感冒了我不就成了罪魁祸首?”手中的衣服没有丝毫要收回的意思,反而更加往前凑了凑,“穿着。”
少年的语气不容置喙,她被说的一愣一愣:“好、好吧,谢谢。”
姜绵双手接过,抿了抿唇。
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说话总是磕磕绊绊的。
手中一空,许言琛看了眼乖乖穿上衣服的女孩,浅勾了一下嘴角,转过身走得缓慢。
“跟紧点儿,人多。”
“嗯。”
男生的衣服宽大,姜绵的整个上半身都被笼罩在里面,看起来有点滑稽,但暖意很快传遍全身,让她忍不住把脸埋进衣领里,满足得深吸一口气。
淡淡的柑橘味钻入鼻腔。
她在第一次见许言琛的那天晚上也闻到过,是他身上的味道。
“好香啊。”
心里的话不知怎么就从口里说了出来,姜绵赶忙闭紧了嘴。
走在前面的人却顿住脚步,显然是听见了。
今天这嘴像是被下了咒,总是不听使唤。
脸颊两侧已悄然染上绯色,姜绵拧眉咬了咬嘴角,他不会以为她是变态吧?
姜绵不敢看他,低着头弱弱开口:“我……”
“你在这儿等一会儿,别乱跑。”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跟前的人丢下这一句话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这下姜绵是真的懵了。
许言琛不会真把她当成女流氓,故意找了个借口把她一个人丢在了这儿吧?
四周来来往往都是结伴的人群,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站在一旁显得手足无措,只能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在心里默念希望许言琛能快点回来。
就这样默念了不知道多久,身前的光线骤然暗了下来,她还没来得及抬头,就被递过来塑料口袋抢占了视线。
“拿着。”
熟悉的声音落入耳中,姜绵悄无声息松了一口气,伸手接过,热度瞬间透过薄薄的一层口袋传导到她手心。
她怔了怔,抬头盯着许言琛的眼睛,颇为不解:“这是?”
“解馋的。”
果然,没一会儿她就闻到了从里面飘出来的丝丝香气。
所以,他是以为自己说的香是当时街边小摊上的食物香吗?
姜绵忍俊不禁:“谢谢!”
少女的笑声如银铃般悦耳动听,在彩灯的映射下整个人明媚耀眼。
许言琛有一瞬间的恍神,这还是第一次见她笑。
比刚刚哭丧着脸好看多了,他想。
他掀唇,朝人侧了侧头:“走?”
原本埋藏在心底的阴霾消散不见,姜绵笑着甜甜应答:“嗯!”
还挺好哄。
许言琛抬脚往前走,嘴角缓缓上扬。
*
离整点越来越近,聚在江边等着跨年的人也越来越多。
程渡蹲在岸边的石岩上,时不时抬头看向远处,望眼欲穿。
手边的石头都快被用尽,他抬手将摆好的图形揉乱,哀怨道:“许哥怎么还不来啊?”
才说完,蹲在一旁的张滔用手肘撞了撞他,激动地指着前方:“快看!那是不是许哥?”
程渡只抬头看了一眼,就嗤笑了声:“不可能,你什么时候见许哥身边跟着过姑娘?”
他言之凿凿,低下头继续用树枝捣鼓着石块,张滔也被说服:“说得也是。”
两人叹了口气,蹲在原地百无聊赖地玩儿着手边的小玩意儿。
直到腿侧各挨了一脚,两人一脸不满地抬起头,看到眼前的人同时惊讶起身。
“许哥!!!”
“许哥!你终于来了!”
“我就说刚刚那个人是许哥吧,你非不信!我一看那身姿,那气质,除了许哥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耳边瞬间就聒噪了起来,许言琛把手里的东西给扔了过去,笑骂道:“滚,少贫。”
穿上衣服后身上暖和了许多,这江边的风实在是太大了,差点把他们人给吹傻。
程渡抱着手臂摩擦了几下,还不忘反驳:“搁平时我也能认出来,谁让今天许哥身边多了个姑……”
不对,姑娘???
两人瞬间反应了过来,猛的抬头看向许言琛身边站着的陌生女孩。
两道打量的目光在身上流连打转,姜绵怯生生地朝人招了招手,笑得有些勉强。
“我去!许哥你太不厚道了。”
“就是,带妹子来也不告诉我们一声,我都没展现我最帅的一面。”
许言琛没接话,就这样抄着手看着他们。
程渡像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惊呼道:“不会是女朋友吧!?”
这是怎么得出结论的?
姜绵被呛了一下,连忙摆手解释:“不是,我不是……”
“放心,这事儿我们不会告诉其他人的,我还从来没见许哥跟哪个女生走这么近过,有种欣慰感是怎么回事。”说罢他们就装模装样地开始擦起了眼泪。
听他们在这儿胡说八道,姜绵脸都快急红了:“我真的不是……”
许言琛瞥了一眼身旁慌乱的女孩儿,轻笑了声,不咸不淡开口替她解围:“你们两个,差不多得了,别吓到我妹妹。”
闻言姜绵抬眸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看她出丑就算了,还笑她,她就不该跟许言琛出来,忘记他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混小子了。
她气呼呼的样子落在许言琛眼中,跟受了惊的猫别无二样,完全没有杀伤力。
他别开脸,脸上笑意更甚。
一听见妹妹两个字,程渡和张滔瞬间换了个样儿,双手合十朝人道了个歉:“不好意思啊妹妹,我们耍混你别放在心上。”
姜绵笑得咬牙切齿:“没关系。”下次别再犯就行了。
耳边有烟花陆陆续续炸开,许言琛半眯眼眸:“你们说的好看得要死的烟花呢?”
张滔指了指不远处的空地,带着他们往前走:“都在那边了,这次这个绝对惊艳四方。”
走近了姜绵才发现他们带的装备是真的多,零零散散的摆了一整地,除了一个巨大的礼炮,剩的都是些威力不小的炮仗。
嘴角抽了抽,姜绵扶额,也太硬核了,一点美感也没有。
“小心啊妹妹,这个威力可老大了。”张滔拿出一根巨型冲天炮插在土里,作势要点燃。
“等等!”她之前玩过小支的都响得不得了,更别提这种大型的。
等捂住耳朵跑远了些,她才放声喊道:“可以了!”
“好,你们都躲着点。”
“你快些吧,不行让我来!”程渡看他磨磨唧唧嫌烦。
许言琛双手插着兜,看了眼缩在一旁随时准备跑开的少女,弯唇往后退了几步。
“点燃了!跑!”
口令一出,刹那间所有人都转身往后面跑,姜绵惊呼了一声,小跑着跟在他们身后。
“砰!”
炮仗在半空中炸开,巨大的回声在空气中回响,姜绵感觉耳朵快都要震聋了。
程渡和张滔在一旁兴奋得不行,紧接着又准备上前放第二个。
她刚想抬脚跟上去,突然被人拉住胳膊往后拽了回来。
许言琛抬手把人摁坐在身后的岩石上:“你就坐这儿,一样能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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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绵对上那双漆黑幽亮的眼睛,撇了撇嘴:“可是,这样也太无……”
话还没说完,许言琛把一个口袋丢进了她怀里,“你玩儿这个。”说完他就转身离开。
姜绵懵了好一会儿,才打开袋子拿出里面的东西。
看清是什么后,她蓦地笑出了声,抬眸望着那抹渐远的身影。
他什么时候买的这些,还真把她当小孩子了。
“诶,妹妹怎么不来玩儿了?”张滔看着坐在远处的女孩,挠头疑惑道。
许言琛淡淡扫了他一眼,没说话。
程渡也往那边看了一眼,像是不确定般眯了眯眼睛,随后一脸不可置信。
“不是,你偏心只给你妹妹买烟花啊?我俩吹了这么久冷风不给我们买?”
张滔看得模糊,问:“什么烟花啊?”
程渡斜了他一眼,愈发没好气:“仙女棒啊!”
手里仅剩一颗擦炮,许言琛划燃丢在了他脚边,扬唇笑得恶劣:“你俩是仙女吗?还玩仙女棒。”
两人被气到笑。
行,终究是他们不配。
烟花在完全绽放的那一刻是最美的。
连仙女棒也一样,在燃放得最激烈的时候,姜绵拿出手机留下了它的美丽。
火花从尖端开始蔓延,一簇一簇往外蹦,在夜色里格外耀眼,姜绵随意挥舞着它,在空气中作画笑得肆意。
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能让她短暂忘记所有烦恼的时刻,她以为自己的一生都要在阴暗中度过,可现在却突然有了一束光照进来。
重新点燃一支仙女棒,姜绵闭上一只眼睛,伸手拿着它慢慢挪动,直到恰好处在熟悉的身形旁边。
就是这个角度,她按下了快门键。
正想打开看一下,却发现偷拍的人已经抬脚朝她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被抓包的心虚感涌上心头,姜绵慌乱将手机揣回口袋里,捧着仙女棒挥舞着。
许言琛在她的旁边坐了下来,看着前方手忙脚乱的两个人,声线清冽:“马上跨年了。”
“要放很好看的那种烟花了吗?”
“嗯。”
许言琛偏头看了她一眼,女孩儿满怀期待看着礼炮的样子让他低笑出声。
“你笑什么?”姜绵蹙眉不满道,他好像很喜欢笑自己。
将手边的石头用力抛了出去,许言琛对上她的视线,勾唇一脸坏样:“笑你傻。”
姜绵有些恼了,还没有人这样形容过她。
“你才傻!”
这句话不知道哪儿戳到了他的笑穴,许言琛笑得更为放肆,姜绵扭过头不理他,她才懒得跟这种人较劲。
耳边人声鼎沸,烟花在空中陆陆续续绽开。
额前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许言琛撑着手往后仰,停了笑声,望向绚烂的天空。
他是傻,傻到会因为一个人的眼泪而莫名心烦,傻到明明已经走远了,却还是要转身跑回。
因为他想,这么好看的烟花,没人欣赏也太可惜了。
“十、九、八……”
倒数声在江边响起,越来越多人加入倒计时,声音响彻江岸。
“点燃了!点燃了!”卡着时间点燃了礼炮,程渡和张滔赶忙跑到石堆边坐好,攀着肩相视一笑。
最后几秒,姜绵激动地站起来加入倒计时。
“三、二、一!”
“呜呼!”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呀!”
砰!砰!砰!……
五颜六色的烟花在这一刻徐徐绽开,短暂地照亮每个人的脸庞,此刻,所有人都洋溢着笑容。
“真的好漂亮!”姜绵坐下来,望着不远处发射出的烟花,真情实意地发出感慨。
身旁的人久久没有言语,跟她兴奋的样子比起来简直冷静得不像话,姜绵有些好奇地转头看向他。
许言琛仰头看着空中的烟花,一脸平静。
他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烟花却在他瞳孔里开得热闹。
他们都是这场热闹的主人,唯独他仿佛只是这一切的旁观者。
不知道为什么,姜绵觉得这样的许言琛有些陌生。
犹豫了好久,她仰着脸看他,对他说:“新年快乐呀,许言琛。”
少年的脸上总算有了点反应。
他笑了笑,眼眸中似乎染上一层雾气,转头对上那双干净得不行的眼睛。
“新年快乐。”
“姜绵。”
至少在这一瞬间,因为有你的祝福,他是真的很快乐。
10. 插班
坐在江边看尽繁花,直到人群渐渐消散,短暂的热闹终归是趋于了平静。
江水拍击着石面的声音平缓而又有力。
但却又莫名有点催眠。
“不行了不行了,我实在是坚持不住了大家伙儿,我得回去补个美容觉了。”程渡起身打了个哈欠,朝几人挥了挥手,转身离开,“拜拜各位,我先走一步!”
“欸!我说你那张脸就没必要这么费心吧?你这个叛徒,说好的守岁呢?”看着人离开的背影,张滔朝他大喊道。
这种攻击显然不管用,程渡头都没转一下,边走边抬手对他比了个中指。
“这种人真是,一点信用也不讲。”
说完张滔咳嗽了几声,扭头讪讪对身边的人说:“内什么,许哥,其实我……”
“滚。”许言琛眼皮都没掀一下,看都不用看就知道他憋的什么屁。
“好嘞!”收到指令,张滔起身抱拳,“没什么好说的,新的一年我祝我许哥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扑哧——”
听到这儿,姜绵终于憋不住笑出了声。
一直闭目养神的人也在此时睁开了眼睛,略带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这是过年,还是给我过寿?”
张滔尴尬的挠了挠头,憨笑道:“我语文水平不行,反正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嘛,没事儿那我就先走了。”
“拜拜!”
“拜拜拜拜!”张滔看了眼乖巧挥手的女孩儿回应道。
他就不明白了,怎么兄妹二人之间的性格会差这么多。
“新年快乐啊妹妹。”
又收到一个祝福,姜绵笑着回他:“同乐!”
许言琛眉峰轻动,冷冷出声打断:“衣服,记得洗了还我。”
“你又不差这一件,送我得了,不过该说不说,许哥你这衣服还怪香的。”
说恶心话是要付出代价的,在脚还没踹到自己身上时,张滔转身就跑,对着已经走远的身影大喊:“阿渡啊!等等我!”
“变态。”许言琛嗤笑低骂。
明知骂的不是自己,姜绵低下头,莫名感觉有点心虚。
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跟变态划上等号。
想到什么似的,一旁坐着的许言琛突然转过头看着她。
“香?”这个字在他嘴里滚了一遍,变了个味道,“你刚刚,也是这个意思?”
“哎呀!”姜绵起身装傻,随便扯了个理由拔腿就逃,“这时间确实是不早了,我怎么感觉也有点困了。”
演技拙劣得让人看不下去。
他原先不知身边竟然还藏着个“小变态”,许言琛失笑,拍腿跟了上去。
来的时候走得慢,这里到许家的路线姜绵都记得差不多了,一路上许言琛就跟在她身后不近不远处走着。
一直到门口,姜绵回头看着倚靠着路灯,丝毫没有上前意思的人,疑惑开口问道:“你,不进来吗?”
许言琛朝她扬了扬下巴,“你先进。”
姜绵不懂,但还是缓缓点了点头,在门快关上的那一刻又拉开了一点缝隙,看着他带了点扭捏:“衣服,我会洗干净还给你的。”
“还有,谢谢你。”
没给人反应的机会,说完她就迅速关上了门。
路灯下,许言琛看着紧闭的大门失了神,良久,他才顶腮笑出声。
行,起码这个“小变态”还算有良心。
打开入户门,玄关处赫然摆放着一双男士皮鞋和女士高跟鞋,姜绵放轻了动作,蹑手蹑脚地小步走回房间。
简单洗漱后,她躺在床上,开始专注听着门外的动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她都快眯眼睡着,终于有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地响起,直到最后被一道关门声隔绝。
这样总算是放心了些,姜绵翻了个身,看了眼挂在衣架子上的黑色羽绒服,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进入梦乡。
这晚破天荒做了个梦,梦里的她没有去看那场烟花,在万家灯火的日子里,她蜗居在黑暗中,任由自己无尽下坠。
春节这天,许言琛不在家。
姜绵一边给人拜年,一边时不时看向二楼。
许国安给了她一个很厚的大红包,她摆手拒绝却还是被硬塞到了手里。
许家不缺这点钱,姜绵知道,给她不是因为真的把她当成家里人,图个彩头是他们的乐趣。
在今天这个特殊日子里,她也没再推脱扫兴,收下后手攥得很紧。
吃午饭时,许言琛还是不在。
“哥哥呢?”看家里其他人没有丝毫要提起他的意思,姜绵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他一大早就出去了,不用管他,我们吃。”
一顿饭吃得食之无味,饭后姜绵兴致缺缺地回了房间,一下午都没再出来,她从前觉得最冷淡的人,竟是这个家里最有人情味的。
她越来越好奇,许言琛究竟做了什么,为什么感觉许家的人都不怎么关心他,特别是孟阿姨,姜绵在她眼里看不到半分感情。
那晚的烟花就像是一场梦,来得那样不真切。
许言琛又回到了一开始的状态,每天早出晚归,总是见不到他人的身影,像是在故意避着谁。
直到开学的那一天。
姜绵早早就起床开始收拾,突然要到一个未知的新环境,她还是有点紧张的。
她在小镇上学时,时常听老师提起锦一中,能在里面上学的都是百里挑一的学生,每年的升学率都是排名市里第一。
她有些害怕自己会跟不上那里学习节奏。
收拾好下楼,姜绵碰见了正准备出门的许国安。
“那个小姜啊,今天叔叔公司里有点事,不能带着你去学校了,你知道地方吧,就坐门口不远的那班公交就能直达,我让老师到校门口接你,你跟着老师走就行。”
“知道了,谢谢许叔叔。”
她已经在放假的时候摸清了去学校的路线,别说是公交了,走路去也是不在话下,毕竟这里离锦一中也没多远,半小时左右就能到。
抬手看了下时间,反正也还早,干脆步行算了。
二楼还是迟迟没有任何动静,姜绵只瞥了一眼,便背上书包出了门。
她不知道的是,自己才离开,二楼的门骤然被人从里面打开。
*
新学期的开学日,难得在早晨看见阳光。
路上都是些青春洋溢的学生,一张张单纯的脸上满是笑容,挽着手讲述假期里的趣事。
“叮铃~”
“许哥!”
清脆的铃声让路边的行人纷纷避让开,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噪声的来源。
一个急刹,程渡稳稳把车停在了正在等红绿灯的人身边,无视掉那些不满的视线,满怀期待地看向他。
“许哥,东西没忘了给我带来吧?”
少年单条长腿撑地,微微俯身靠着把手,慢条斯理地撕开糖纸,将糖果扔进嘴里,甜味瞬间蔓延到整个口腔。
“忘了,你自己想办法跟老师解释吧。”
“不是,真的假的?许哥你别逗我啊。”程渡慌得差点从自行车上跳下来,交不上作业老周肯定又要告到他爸那儿去。
红灯倒计时结束,许言琛收了腿,起步将自行车蹬得飞快,任由风吹乱自己的头发,笑得肆意而又张扬。
“最后到的包午饭!”
程渡赶忙追了上去,“等会儿我许哥,这回不算!”
追逐的身影在城市中划出一道风景线,引得四周的学生纷纷侧目,议论四起。
“欸!那是三班的许言琛吧?”
“没错没错,就是他!我之前去他们班值日时见过,真的好帅!”
“见过本人,比校园墙上的照片还要耀眼,可惜了,听说他成绩不是很好。”
“啊,不是吧?那他是怎么进的我们学校啊?”
“家里有钱呗,你看看跟在他身边那些人,哪个不是给学校捐了一大笔钱才进来的。”
“但是真的好帅。”
“我劝你别动歪心思,他们那一堆人没一个好惹的,富家公子嘛,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才从超市出来,手上的面包还没来得及撕开,姜绵便听到身后窸窸窣窣的讨论声,正想回头看看发生了什么,却被身旁忽起的一阵疾风凌乱了碎发。
她抬眸向骑出没多远的始作俑者看去,正好对上了少年回头望的目光。
是他。
姜绵呼吸一滞。
少年所到之处皆引起一小阵惊呼,不似在家中那般黯淡,在校园里他是最亮眼的那一个。
这也是姜绵见过的,他最富有生机的一面。
“叮铃铃铃铃……”
上课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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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整个校园回荡,还停留在走廊上的同学匆匆跑回了教室,端坐着等待老师到来。
姜绵攥紧书包肩带,紧紧跟在老师身后,时不时有好奇的目光透过窗户落在她身上,她微微挺直了背,掩盖住了慌张。
一直走到走廊最尽头的一个教室,里面传来细碎的讨论声,领着她的男老师停住脚步,回过头对面前的女孩温声说:“姜绵,你先在外面等一会儿。”
姜绵点了点头,乖乖站在门口。
周毅转身一踏进教室就换了幅样子,拿起黑板擦用力拍了拍讲台,“安静一下!我这一路走上来就我们班最吵!”
后排正在打盹的张滔猛的被惊醒,擦了擦嘴边的口水,意识模糊的开始四处询问:“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邻座的程渡看了眼恶魔般的老周,又看了看身边睡眼朦胧的人,露出坏笑:“别睡了张滔,老周让你站起来。”
四周人相互对视一眼,都开始憋笑。
“啊?”张滔意识还没回笼,信以为真地站了起来,“老师你叫我?”
“张滔你……”看着突然起身的人,周毅气得不行,拿手指他,“你给我站着!”
张滔一脸茫然地挠了挠头,直到看见周围笑作一团的人。
“噗哈哈哈哈!”
“好啊你啊,敢坑我,程渡你给我等着!”张滔压低声音,满脸不悦的踢了他一脚。
“都安静!我宣布件事情。”
话毕,几十道目光齐刷刷看向讲台,只要跟学习无关,什么事儿都能引起他们的兴趣。
后排角落撑着手小憩的人也缓缓睁开了双眼。
周毅朝门外招了招手,“进来吧。”
姜绵在门外将教室里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她空降的这个班级跟自己想象的似乎不一样,好像没有那么死气沉沉?
跟她在镇上待的那个班也没什么区别。
这样想着,姜绵深呼吸了一口气,调整好心态,抬脚走进了教室。
“这是我们班来的新同学,先来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吧。”
周毅腾出位置让她站到讲台中间,姜绵手心微微发汗,太多目光让她有些喘不过来气。
姜绵微微鞠躬,声音软糯糯的,“大家好,我叫姜绵,很高兴见到大家。”
不知是谁先带头鼓了掌,几秒后,其余人也都跟着附和。
在如浪潮般的掌声中,姜绵慢慢抬起头,视线先落在了站着的男生身上,有一秒的错愕。
这一眼让后排两人同时惊呼出声——
“妹、妹妹!”
“妹妹!?!”
一进来张滔就觉得人莫名眼熟,眯眼打量了半天,这一对视总算想起来了。
“妹妹妹、妹什么妹!张滔你是不是还没睡醒呢?还有程渡,你俩都给我站到外面去!”
确定自己没看错,两人随手拿起一本书,边往外走边看向后排窗边的人。
不是,许哥的妹妹怎么跟他们一个班?
姜绵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落入一双略带笑意的眼睛,少年手撑着下巴,毫无躲闪意思地看着她。
周毅拍了拍她肩膀,“还有几个空位置,你先找个地方坐下来吧。”
姜绵慌乱移开视线,扫视了教室一圈。
除了张滔和程渡的那两个位置,就只有三个空着的地方。
一个在靠门第三排过道的位置,一个在中间第一排的正中间,还有一个……
姜绵目光落在靠窗最后一排,靠边的桌子上放了一个黑色书包,她看见过,今天早上匆匆一瞥。
思考片刻后,像是鼓足了勇气,姜绵抬脚直直往后走,停在放了书包的位置旁。
在一众人震惊的表情中,她对上许言琛略带戏谑的眼睛,“那个,我能坐这儿吗?”
“哇哦!”
此言一出,整个教室爆发出巨大的起哄声。
有谁不知道许少爷身边从来不坐人,无论男女。
“安静!都安静!”周毅皱眉拍讲台。
在嘈杂的声音中,许言琛放下撑着的手,懒懒靠在了椅背上,微微眯眼看着她。
女孩儿因为紧张一直轻咬着嘴唇,睫毛还带着些许颤抖,放在身侧的手也用力捏紧。
他觉得有些好笑,他看起来是很吓人吗?
坐他旁边用得着这么大勇气?
11. 妹妹
教室里起哄声不停,姜绵却在这一刻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有自己的心跳声,扑通乱跳。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勇气,难道仅仅是因为那场烟花吗?
让她下意识觉得许言琛是一个没那么坏的人。
这一下让教室外面罚站的两人也摸不着头脑了,张滔和程渡相互对视一眼,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什么情况?
兄妹之间怎么搞得这么生疏?
就一个座位而已搞这么谨慎。
“可以吗?许同学。”一直等不到他的回答,姜绵又鼓起勇气重复了一遍。
蓦地,少年轻笑了声,像是妥协般伸手将书包捞起来,塞进了自己的桌肚里。
原本吵闹的教室在这一刻瞬间安静了下来,众人脸上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本来只是凑个热闹,想看看新来的软妹被当场拒绝后会不会掉眼泪,谁能想到平时对人冷冰冰的许少爷既然答应了!
没看错的话还是笑着答应的!
看着空无一物的桌子,姜绵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拉出椅子迅速坐了上去,生怕人反悔似的。
“谢谢许同学!”
这一口一个许同学喊得许言琛脑瓜疼,本想警告她不要这么喊自己,转头却看见了一张笑得甜甜的脸。
姜绵从书包里拿出文具,迎上他的目光,“怎么了许同学?”
想说的话卡在喉咙里,许言琛扭头看向窗外。
算了,随便她吧。
“好了!已经开学了,同学们都该收收心了,假期里养成的坏习惯都给我丢掉,这学期就要文理分科了,我不希望你们还没找到状态,后面的……”
翻来覆去都是讲这些,都能倒背如流了,讲台下的学生听得兴致缺缺,眼神都快开始涣散了。
姜绵却听得极为认真,生怕错过一个字,活脱脱一副好学生的样子。
“行了,我言尽于此,说多了也不见得你们能听进去。我还有个会,这节课就先自习,保持安静,下课后把作业都交给课代表。”
一听到自习两个字大家都开始蠢蠢欲动,果然,老师还没走多久,教室里陆陆续续就有人讲起了小话。
时不时有人回头看向后排,转头就跟周围的人讨论起来:“什么情况啊?新来的那个叫姜什么,怎么一上来就坐到了许言琛旁边?”
“看人家长得好看呗。”
“说来也奇怪,之前那么多女生往许言琛跟前凑,他是看都没看一眼,难不成他喜欢这种类型,那这不就是双向奔赴了吗?有戏。”
“怎么可能,人九班还有个叶薇呢,之前不是有人看见他们两个走得也挺近的吗?”
“脚踏两条船啊?”
“……”
此刻正在专心看书的姜绵,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传成了三角恋中的一员。
姜绵看书的速度很快,没多久就会出现沙沙的翻书声,在不知道第几次翻页后,身边撑着脑袋小憩的人终于忍不住转头看向了她。
感受到他的动作,姜绵停止了阅读,有些不好意思抬头看向他,“吵到你了吗?我尽量小声点。”
许言琛没说话,往后靠了靠,就这样抱着手看着她。
姜绵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只能佯装镇定的看着书,实际上一个字也没能看进去。
不知道就这样维持了多久,眼看女孩儿的动作越来越僵硬,许言琛漫不经心地开口喊她“姜、绵。”
一字一句,少年的声音干净清冽,却能惹得人醉,简单的两个字从他嘴里出来变了个味道,
姜绵捏紧了书页,不敢回头看他,静静等待着他的下一句。
“那么多空位,非得跟我一排?”声音不大也不小,刚好只有他们能听见。
姜绵小幅撇了撇嘴,在心里默默反驳:哪儿多了,才三个而已。
轻咳几声,姜绵合上书,一脸正色回望他:“我只认识你。”
见她说得这么认真,许言琛单挑眉,凑近了些,语气焉儿坏,像是在故意吓她:“我爸没告诉你,在学校时离我远些吗?”
姜绵当真仔细想了起来,好像是有说过。
那又怎么样,反正她知道许言琛不是他们口中的混小子。
于是她相当淡定:“哦,那我不听呀。”
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许言琛被堵得一愣。
女孩儿的眼神过于纯真,饶是他这种阅人无数的看了也招架不住,哼笑着别过了头。
随手喂了一只猫,看样子这是黏上他了啊。
一节课过得很快。
几乎是下课铃才响起第一声,教室外面罚站的两人就跟猎豹似的冲了进来。
姜绵一抬头就看到两张熟悉的脸,回想起除夕那晚,她略带歉意的说:“不好意思啊,害你们罚站。”
“害!没事儿啊妹妹,我俩都站习惯了。”
“没错,妹妹你别往心里去,我们……”
话才说到一半,突然感觉到一道冰冷刺骨的目光,两人立马识时务的闭上了嘴。
“你们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姜绵就行了。”姜绵没察觉到他们的不对劲,笑着摆手让他们换个称谓。
张滔对甜妹毫无抗拒,彻底沦陷在了姜绵的笑容里,傻笑着回应:“嘿嘿,好啊,我叫张滔,就那天晚上点烟花的那个,你还记得吧。”
“当然记得,你当时点了那么大一颗窜天炮,我就觉得你好厉害!”
“是吗?嘿嘿嘿。”
看他那不争气的样子,程渡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轻易就被女人的三言两语哄骗了,至于吗?
“那天晚上的烟花是我见过最最最最美的!谢谢你们!我真的太喜欢了!”
姜绵是典型的南方姑娘长相,眉毛弯弯的,一双杏眼水汪汪的,眼尾自然下垂,说话时也是温温柔柔的,任谁看了都对她生不起气来。
没想到打脸来得如此之快,程渡挑眉自信道,“你喜欢就好,下次我和张滔买个更漂亮的放给你看。”
三人说说笑笑的声音落在许言琛耳中格外刺耳,合着自己在这儿就是充当个背景板?
一直沉默不语的他直接猛的站起身,越过他们就往外走去。
这一举动总算是引起了几人的注意。
张滔看着他的背影疑惑道,“不是,许哥你去哪儿啊?”
“交作业。”
“我去差点忘了!我俩也没交,等等我们!”
姜绵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微微皱了皱眉,是她的错觉吗?
怎么总感觉许言琛怪怪的。
“我说许哥,你跟你妹怎么不是一个姓啊?”张滔追上人,边喘气边问。
说到这儿,一旁的程渡也同样觉得奇怪:“对啊,你们难道一个跟爸姓一个跟妈姓啊?可我记得你妈好像也不姓姜啊?”
短短一截路,就有无数视线朝几人看了过去。
准确的说,是看向为首的少年。
许言琛觉得好笑,淡淡反问:“我有说她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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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妹妹吗?”
“不是亲妹,那是……表妹?”
见人不回答,张滔笑着打趣:“总不能是许哥你不要脸,自己认的妹妹吧?我看姜绵好像还真没喊过你哥。”
“不要脸”的许言琛突然停下了脚步,一直跟在身后的张滔没刹住车,直愣愣就撞了上去,疼得他捂着鼻子直揉。
少年四周散发出来的低气压让程渡心头直呼不好,干笑着往后退了几步。
跟他没关系啊,他可什么都没说。
许言琛缓缓转过身,看着口出狂言的张滔笑得冰冷瘆人:“比我小,喊个妹妹怎么了?”
反应过来的张滔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他就是随口一说,怎么还真就被他给猜对了呢。
“没问题没问题,我觉得非常可以!许哥想怎么喊就怎么喊!”
许言琛转身冷笑,他喊跟自己同住一个屋檐下的人妹妹怎么了呢?
这是礼貌,他们懂个屁。
不过说到底,他除了刚始耍混和除夕那晚替姜绵解围时说了句妹妹,其他时候好像都没喊过这两字吧?
想到什么,许言琛又停下了步伐。
张滔吃一堑长一智,这次秒速跟他拉开了距离,瞬间嘚瑟起来:“诶嘿!这回我可不会那么傻了啊!”
少年开口打断他,“其实我觉得你说得挺对的。”
史诗级新闻!爆炸性新闻!这绝对是锦一中最难以置信的事情!
张滔和程渡目瞪口呆,许哥有朝一日竟然会认可别人的话,还是刚刚才被他反驳过的话,这不就是变像否定了他自己吗?
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见许言琛继续说:“人家都没叫哥哥,某些一直‘妹妹妹妹’喊个不停的人,确实是显得有些没脸没皮。”
程渡:???
张滔:???
你报我俩身份证得了。
这都算不上内涵,这是直接明涵了吧?
知道许言琛嘴毒,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亲自领略到,偏偏他们还没办法反驳,谁让他们惹到了最不该惹的人。
给了人一肘击,程渡压低了声音,“都怪你这个死胖子,谁让你说话不经过大脑的。”
“这能怪我吗?”张滔捂着腰有些生气,“我就随口一说,谁知道许哥反应会这么大。”
两人一直猫在后面,不敢再出声触了他的逆鳞。
前脚才交完作业,后脚一出办公室就在门口遇见了语文课代表。
差点撞到人怀里,女孩儿脸红扑扑的,抬头瞄着面前高高瘦瘦的男生,声音娇滴滴的:“许言琛,你……你们怎么在办公室啊?我找了你们好久,作业就差你们几个没交了。”
程渡不明白:“啊?不是?作业是交给课代表啊?”
女孩儿看向他,皱了皱眉脸上带着嫌弃:“对啊,你没听老师讲的话吗?”
站在外面哪儿有心思听老周唠叨这些。
是教室外面的风景不好看吗?还是树上的鸟叫不好听?
况且带头人的是……
几乎是同时,程渡和张滔两人看向了罪魁祸首。
被两道目光审判的人面不改色,许言琛插兜绕过面前的女生,毫无感情地丢下三个字:“听错了。”
越想越不对劲,张滔灵魂发问:“你见过许哥啥时候交作业这么积极过吗?”
程渡还懵着呢,看着大步流星离开的人,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呆滞着点了点头。
“见过。”
“就刚刚。”
12. 遮挡
“那就是非要坐许言琛旁边的女生?”
“就是她!帖子里面都爆照了,长得挺乖巧的,没想到这么有心机!”
“许言琛不是不喜欢旁边有人打扰他吗,为什么会让她坐那个位置?”
“要不说她有心机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选了那个座位,逼得许言琛不得不给她台阶下,等着吧,要不了几天她就会换走的。”
只是一个下课的功夫,教室外面就已经围满了人,校园墙上“许言琛新同桌”话题热度持续攀升,大家都想亲眼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够让许言琛破例。
好像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姜绵被眼前的场景搞得坐立难安,她早该想到跟许言琛这种校园风云人物走太近会有什么后果。
外面的人越围越多,就连一些不明所以的也跟着凑上来看起了热闹。
“姜绵同学,你能不能让她们都离开啊?你自己的事情没必要连累整个班,这也太影响其他同学学习了。”教室前排的一个女生忍不住转头埋怨。
紧接着有人跟着附和起来。
“就是,她是风光了,倒霉的是我们。”
“谁说不是,睡个觉都不清净,我可不想跟她一样,被当成围观的猴儿。”
姜绵死咬嘴角面露愧色,她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对不……”
道歉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前桌一直趴着的女生突然间拍桌而起。
“我说李璐,就你那个成绩都努力这么久了,实在不行就放弃吧,毕竟沤烂的木头它难成才啊!”
“你!”叫李璐的女生被说得脸色羞红。
“还有张倩,人家姜绵同学这么‘风光’,那不是还得多亏了你啊!”
张倩脸色突变,吞吞吐吐地说:“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关我什么事!”
女生故作惊讶:“啊?校园墙上的帖子和照片难道不是你发的吗?”
“怎么可能!才不是我!”
“是吗?可我明明看见你上课偷拍别人,而且那个照片角度,好像只有你那个位置才能拍到吧?”
班上的同学朝人看了过去,打开帖子对比了一下照片,距离角度什么的,可不正好就是张倩那个位置拍的。
张倩被堵得无话可说:“我……”
“还有那个叫什么来着,李伟是吧?你对猴子是有什么误解吗?毕竟像你这种吃了睡,睡了又继续吃的,那叫做——”
女生故意停顿了一下,缓缓吐出一个字:“猪。”
此言一出,班上哄然大笑。
李伟被说得挂不住面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起身满脸怒色地指着她走了过来:“陈思彤!你胡说八道什么!”
眼看局势越来越混乱,姜绵慌忙起身上前挡在了女生面前,想要拦住李伟。
“说的就是你,怎么了!有本事你来打我啊。”
“别说了。”姜绵伸手拽了拽她的衣服,一脸焦急,要是真动起了手来,吃亏的人肯定不是李伟。
被这么一激,李伟瞬间气得牙痒痒,捡起一边的凳子准备扔过去,“好啊,你看我今天打不打死你……”
忽然间,“砰”的一声巨响,打断了教室里面的争吵声。
似是不耐烦,陈思彤同桌的男生站起来,将扔在桌子上的书卷成筒,顺着人指了过去:“李伟,有种你扔一下试试。”
说到底李伟也就只敢欺负欺负两个小女生,现在真有其他人站了出来,气焰瞬间消了一大半,但又碍于面子,仍旧站在原地僵持不动。
气氛变得剑拔弩张,教室外面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讨论声不绝于耳,还有拿出手机拍视频的。
“我去!我们班这是什么情况啊?怎么围这么多人??”
还没走近教室门口就看到这幅场面,后门被围得水泄不通,张滔瞄了眼旁边人的表情,伸手扒拉起面前的人来:“来来来,让一下让一下。”
奈何人群基数太多,再加之看热闹的心态之坚定,扒拉了半天还是原样子,没有一个人肯离开。
程渡拉住了皱眉想要上前的人:“等等许哥,看我的!”
话毕,他走到人群后边,清了清嗓子,装模装样地指着楼下喊道:“哎哟喂~那不是教导主任吗,好像是冲我们这栋楼来的!”
经典的阶级压制,这招果然管用,听到教导主任几个字,哪还有心思继续看热闹,一时间所有人都慌慌张张的离开了。
“果然他的可怕程度已经到了让全校人闻风丧胆的地步了,关键时刻还是得靠我,你们说是不是啊……”
程渡转头左看右看没看见人,“诶?人呢?”
“干什么呢这是?”一进教室就看见了僵持不下的场景,张滔闪到几人身边,看了看李伟手里拿的东西,“这是怎么个意思,要打架啊?打谁啊?”
李伟咬牙沉默不语。
“不会是……”张滔转身看了眼一脸坚定挡在人身前的姜绵,伸手指着她们画了个圈,“这两个手无寸铁的美少女吧?”
不说还好,这样一看还真是,就李伟一个人拿了个板凳,活脱脱一副仗势欺人的样子。
“我……”自知理亏,李伟开始泼脏水,“明明就是她们先开始骂人的,我只是气不过才想上前理论。”
“才不是!明明就是你先出口侮辱姜绵同学,全班人都听见了,现在竟然还想来倒打一耙!”陈思彤气得不轻,看着他恶狠狠道。
“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我就是不想跟她一样被当成猴围观,难不成你想?”李伟笑得猥琐,出言嘲讽起来。
饶是性子好的姜绵现如今也快忍不住了,一张小脸紧紧皱成一团。
之前一言不发不代表她好欺负,只是有些不便确实是她造成的,她想着道个歉算了,哪成想对方得理不饶人。
“你说,她们骂你什么了?”
刚想张嘴怼回去,却被人先一步抢了话,姜绵回头望向声音的来源。
许言琛插兜靠着黑板,散漫的目光落在了姜绵身上,只一秒又淡淡移开,盯着李伟的眼神看不出情绪。
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主,李伟被看得浑身发怵,慌乱回道:“就、就她们骂我、骂我是……”
最后一个字吞吞吐吐半天,怎么也说不出来。
一旁听了半天的程渡急了,“是什么,你倒是说啊,哎哟急死我了!”
“就是,你倒是说啊,我们许哥肯定会帮你主持公道的。”跟人对视一眼,张滔接话。
一听这话,李伟心一狠,闭眼吼:“她们说、说我是猪!”
空气中静默了一会儿,然后爆发了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你听见了吗胖子哈哈哈哈。”
“笑死我了,她们真这么骂你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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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哈。”
本来让他自己说出来就已经够羞耻了,现在又嘲笑起他来,李伟脸红了一片。
“嗤。”
没想到是这个骂法,许言琛笑出了声,抬脚走到李伟面前,高大的身形正好挡住了后面的人。
“我说这位……朱同学?”皱眉假装思索的样子,不过几秒许言琛扬唇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不要把形容你的话当成脏话啊,这不侮辱了自己吗?”
不愧是锦州第一毒嘴,这骂起人来还真是不带一个脏字,听得一旁围观的人内心直呼佩服。
李伟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后,被气得浑身发抖,拿着凳子的手慢慢收紧,“我不姓朱,我不姓朱,我不姓朱!我不是猪!”
那模样几近癫狂,姜绵有些担心,许言琛离他实在是太近了,万一对方玩阴招……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下一秒,许言琛长腿一抬,直接将脚放到椅子的杠杆处狠狠踩了下去,李伟手掌吃痛,只能松开,右手止不住的颤抖。
“我说你姓什么,你就姓什么。”许言琛脚踩板凳,眼神凌厉一字一顿,“是吧?猪、同、学。”
“你……你们!好!都给我等着!”
打不过也说不过,李伟愤愤转身离开。
见人夺门而去,姜绵瞬间松了口气,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大课间的时间会发生这么多事。
“谢谢你啊。”姜绵转身看向身后的女生,满脸真挚,“要不是为了替我说话,你也不会跟他们吵起来。”
“害!我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一个个装腔作势恶心死了。”清了清嗓,她朝人伸出手,“我叫陈思彤,以后要是遇到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
姜绵笑得眼睛弯弯,伸出手回握:“我叫姜绵,刚刚真的谢谢你们。”
“没事儿,举手之劳。”陈思彤撞了撞同桌的男生,“你刚刚还挺帅,‘唰’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才发现?稳定发挥罢了。”
陈思彤背着他翻了个白眼,和姜绵对视着小声笑了起来。
“刚刚,许哥也挺帅的。”
“对啊。”
耳边出现两道熟悉的声音,似乎是在刻意提醒她,姜绵这才发现许言琛又回自己的位置上闭眼小憩了。
刚刚还盛气凌人的少年,此时撑着脑袋微微阖眼,哪儿还有一丝戾气。
姜绵小心翼翼的凑了过去,在他耳边小声说:“谢谢你,许言琛。”
确定他一定听见了,因为姜绵看见了他颤动的睫毛。
过了一会儿,她才听见他从喉间溢出来的一个字:“嗯。”
不知想到了什么,姜绵的心情又跌落了下去,撇嘴小声自言自语:“都怪我,一来就惹了麻烦。”
一旁许言琛慢慢睁开眼,扭头看着趴在桌上气馁的人,掀了掀唇:“换个位置?”
“换、换哪儿去?”姜绵被他突如其来的话吓得直起身,以为他也嫌弃自己,表情有些委屈。
“我的意思是——”
看着绷直了身体的女孩儿,许言琛轻笑:“你坐我这个位置。”
虽然不明白他的用意,但好歹不是赶她走,姜绵呆呆点头,就这样和许言琛互换了座位。
直到后来的某一天,姜绵才发现,少年所做的一切都有迹可循,并且无论事情如何发展,她永远都是“迹”的圆心。
13. 冰山
“叮铃铃铃铃……”
讲台上的老师恰时丢下粉笔。
“好了同学们,这节课就上到这里,下课。”
原本寂静无声的教室一下就热闹了起来,一群人争先恐后地跑出教室。
盖上笔帽,姜绵扭头看向窗外。
已然是正午,初春的阳光透过香樟树叶铺洒在桌面上,空气中细小的尘埃在光束中旋转起舞。
从窗户放眼望去正好能看见操场的方向,不过一会儿就有一群大部队出现在里面。
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
那里是去食堂的必经之路。
余光瞥见一旁趴着的人,姜绵小声叹了口气。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能睡的,一到上课不是趴着睡就是撑着睡,一下课又变得精神起来,拿着笔不知道在书上画些什么。
刚准备伸手拍醒他,抄完笔记的陈思彤起身看见她还在,开口询问:“姜绵,你不去吃饭吗?”
趴着桌上的人动了动,有转醒的迹象,姜绵缩回手。
早餐只咬了一个面包,肚子早就已经开始抗议了,她朝人笑了笑:“我准备去了。”
“刚好我也准备去食堂,我们一起呗!”说完陈思彤就拉着她手往教室外走,“走走走!你刚来肯定不知道哪些菜好吃,姐姐我教你,绝对不让你踩坑!”
“等……”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带着出了教室。
陈思彤激动的说个不停,全然没注意到身后一直回头张望着的人。
本以为她们这一闹腾,怎么也会吵醒他们吧,谁知道……
最后一排三个男生依旧雷打不动,姜绵收回了目光,在心里暗暗想:算了,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女孩儿们的谈笑声消失在楼梯间,桌上趴着的人缓缓抬起头,静默了一小会儿,拿起手边的书往旁边丢去。
被砸中的张滔猛的弹起来:“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
美梦突然被打断,一旁的程渡抬起头,有些烦躁地开口骂道:“你个死胖子又发什么疯?”
“你们两个。”许言琛看着他们皱了皱眉,“吃饭。”
黑板上方的时钟指向了十二点十五分,程渡揉了揉眼睛,“下课了啊?走走走,吃饭去。”
“今天去哪儿吃啊?”
许言琛起身往外走,“食堂。”
“行,吃食……食堂?”
两人对视一眼,脸上写满惊讶。
上学期他们去食堂的次数屈指可数,是谁说的食堂难吃,又是谁说的食堂的东西不是给人吃的。
短短一天之内,许言琛打脸的次数和速度简直令他们两个咋舌。
“许哥这是……中邪了???”
程渡眯眼,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我看未必有这么简单啊!”
张滔一脸为难的表情:“那我们真要去吃食堂吗?”
“当然要去啊!许哥都去了我们怎么能不去!”
去了才知道,食堂究竟有什么东西这么吸引人,能让极其挑嘴的许少爷甘愿自降身段。
“饭卡别忘了拿,今天中午你请客啊!”
程渡皱眉:“等会儿,不是说了不算吗?”
“碰上今天吃食堂你就偷着乐吧,要是去外面吃我高低敲你一顿。”本来想着午饭直接把他吃穷,谁承想让这小子逃过一劫。
说完张滔拔腿就跑,边跑边放话:“反正我不带饭卡,许哥肯定也没带,你看着办吧!”
耍泼打混的样子看得人牙痒痒。
“死胖子!你给我等着!”
*
食堂里挤满了人。
但胜在够大,窗口够多,也不愁会没位置。
姜绵被陈思彤拉着走到一条队伍后面。
“来,我们排这条队!”
看着面前长于其他列的队伍,姜绵有些疑惑:“为什么就这一条队伍排得最长啊?”
“嘿嘿,这你就不懂了吧。”陈思彤往后靠了靠,捂嘴小声说,“因为这里的阿姨打菜不手抖!”
“噗。”姜绵笑出声。
有些东西还真是全国统一的。
譬如食堂阿姨打菜总手抖,体育老师总生病,还有讲不完的最后一题。
说说笑笑间,身后突然多站了一个人,姜绵没注意到,往后退时不小心撞到了人怀里。
熟悉的味道让她心尖一颤,愣了一会儿才拉开距离,转头果不其然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许言琛低头看着她,嘴角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脸瞬间红了一大半,姜绵又开始结巴:“不、不好意思。”
许言琛挑眉,声音有些暗哑:“没关系。”
“我说许哥怎么走这么快。”程渡在后面一个探头,笑着跟人打招呼,“嗨喽,又见面了妹……咳,姜绵同学。”
“嗨。”才看见他们也在,姜绵歪头羞涩挥手。
“怎么了?”注意到身后的动静,一直在观察窗口动静的陈思彤回头,瞧见几张在食堂出现率极低的脸。
又看了眼面色红得不正常的姜绵,不动声色把她往前拉了拉。
那几位可不是什么好人,像姜绵这种乖妹妹,当然是能离他们多远是多远。
姜绵一行人算是来食堂最晚的,排到最后,一条队伍也就只有尾巴处的他们了。
轮到陈思彤,她两眼放光一通指点:“阿姨,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可以给我多打一点儿吗?”还好想吃的菜还没被打光。
轮到后一位时,阿姨出声朝最后的几位同学说:“小炒肉只有最后一份了,你们后面的看看谁要?”
盘子里的肉只剩最后可怜的一小份,姜绵轻咬嘴唇,她也不怎么爱吃,要不让给身后的人?
“阿姨,给女同学吧。”
声音从头顶处传来,嗓音干净清冽,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对对对,给前面的女同学。”
“我们几个大男生,随便吃点就行,好养活。”
陈思彤端着餐盘站在一旁,看着他们捉摸不透。
一勺肉扣在餐盘里,姜绵双手接过道谢。
转身悄悄瞥了一眼身旁的男生,她看着后面的两人弯唇,露出嘴角两个梨涡:“谢谢啦!”
望着两人的背影傻傻挥手,张滔一脸痴迷:“老夫的心要被彻底融化了!”
“谁说不……”想到什么,程渡回过神改口,一边偷瞄前面的人一边装模装样指责起人来,“我劝你不要有非分之想啊!像姜绵这种女生,喜欢的人一定是那种长得帅,外冷内热,各方面都很优秀的人!”
张滔‘嘁’了一声:“哪来的这种人,那你觉得我努努力能追得上吗?”
另一边人的脸彻底黑下去,程渡暗叹一口气,什么时候这个傻子能稍微长点心。
“阿姨,除了苦瓜,其他的都给我吧。”
看着逐渐变空的盘子,张滔冲上前:“不是,你都打了我吃啥啊?”
程渡撇了撇嘴。
吃什么?当然是让你吃点儿苦咯。
他们本就来得晚,到了这个时候,食堂里的人自然而然也就变得少了起来,位置也空出了挺多。
随便找了个近位置坐了下来,憋了一路的话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陈思彤道:“姜绵,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嗯?”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姜绵眯了眯眼,比她想象中好吃。
看了眼落座在斜前方的几个男生,陈思彤咽了咽口水,凑近她问道:“你是怎么认识他们的?”
“谁们啊?”姜绵顺着她的视线扭头,对上一道灼热的视线。
视线碰撞上的那一刻,姜绵慌张的转过头,胡乱塞了几口饭。
抬头看见面前人好奇的目光,咽下嘴里一小口,稍稍思索了一会儿。
自己住在许言琛家的这件事儿,要是让其他人知道了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肯定比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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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早上还要吓人。
想到这里,姜绵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可陈思彤看起来不像那种会四处传播的,而且她早上还那么帮自己,她们现在走得也近,以后发现了也不太好,还不如她先说。
“你得答应我,我告诉你了不能告诉别人。”
闻言,陈思彤信誓旦旦举起右手,“我发誓,绝对不告诉任何人!”
左右看了一眼,姜绵凑近她,在她耳边小声说:“其实我住在许言琛家。”
“什么!你……”
就知道她会是这个反应,姜绵眼疾手快伸出手捂住了陈思彤的嘴。
等人冷静下来,姜绵轻呼一口气,放下手低声细语,“嘘,小声点。”
陈思彤压低声音:“难怪你一来就选他旁边的位置,你要是住许言琛家的话,难不成你是他妹妹?”
姜绵摇头:“不是。”
“那你为什么住他家?”
“说来话长。”有些事情倒没必要说,轻咬了一小口西蓝花,姜绵低眸简单总结了一下,“我妈妈好像跟他爸爸挺熟的。”
“这样啊。”陈思彤下巴撑着筷子,若有所思,“那你妈妈应该和他爸爸关系很好吧,要不然怎么会放心把你一个人放在他们家。”
手一顿,夹起的菜重新落在餐盘里,姜绵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她也不知道,应该吧。
“虽然是这样,但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
姜绵疑惑:“什么?”
陈思彤看向斜前方吃饭还在打闹的几人,凡事有他们在,周围几乎都不敢坐人,譬如此刻,除了几个胆子大的小姑娘红着脸上前,再没有没有任何人在四周。
“你以后要是能远离,就尽量离他们远些吧,他们跟外面的小混混没什么区别,抽烟、喝酒、打架,没一个不干的。”
这说的是许言琛他们吗?
姜绵皱了皱眉头,怎么跟自己感受到的完全不一样呢?
“上学期他们逃课的次数比上课的次数还多,但人家背后有靠山,老师拿他们也没办法,通常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要是不信的话就看这学期吧。”
听陈思彤这么一说,姜绵眉头越皱越紧,要让自己相信许言琛他们是那样的人,除非她亲眼所见。
不然她是绝对不会相信,给她买仙女棒,带她放烟花的他们,会是其他人口中道德败坏的小混混。
更何况刚刚他们才帮了自己。
见她脸色不好,陈思彤轻叹一口气,悠悠说道:“其实许言琛他以前不这样,初中我跟他一个学校的。”
“那时候他还是老师和家长口中品学兼优的学生,不仅长得好看,考试也常年位居榜首,可一到高中,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听到这儿,姜绵抬眸,眼里有光一点点亮起来:“你是说,许言琛他不是一开始就这么颓废的?”
“对啊,以前的他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耀眼,而现在,虽然也是触手难及,但他更像冰河里的一座冰山。”陈思彤忍不住撇了撇嘴。
“行了,吃饭吧,这些事情你知道了就好。”
望着餐盘里的饭出了神,姜绵想起了许叔叔和孟阿姨对他的漠不关心。
动作小幅地扭头,姜绵把下巴轻轻搁在肩膀上。
不远处,程渡和张滔两人因为争抢碗里的菜,吵闹个不停,许言琛就在一旁浅浅笑着,斯文夹起一块菜放入嘴里。
像是感受到了她的视线,他缓缓抬眸对上了那双湿漉漉的眼睛。
里面有太多他看不懂的情绪,灼的他有些心慌。
这一次,姜绵没有回避,她就这样光明正大,不避一丝的望着他。
她想,无论是星星也好,还是冰山也罢,那全都是别人眼中的许言琛。
她曾见过卸下伪装的他,不是二者中的任何一个。
她只知道,那天晚上他泪眼中的烟花,坚毅灿烂,胜过世间万千。
14. 禁忌
知道许言琛不是天生的浪子,姜绵有些惋惜。
光是听陈思彤的描述,她能够想象到,初中时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站在人群中璀璨夺目。
比样貌更加光鲜的,是他居高不下的桀骜。
可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他竟心甘情愿堕落。
“姜绵!姜绵!”
耳边的呼唤让她回过神来。
“嗯?”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我刚刚跟你说话都不搭理我。”
“没什么。”姜绵笑了笑,“对了,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她模模糊糊只听到了几个字,什么‘禁地’还有什么‘怪事’。
手腕突然被抓住,姜绵侧头朝人看去。
身旁陈思彤停下了步伐,一脸严肃的看着她:“接下来我说的话你一定要好好听。”
气氛怎么突然变得诡异了起来?
姜绵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忙不迭地点头。
“你才来,肯定不知道学校里面的禁忌。”
“什么禁忌?”
陈思彤伸出手指了指前面:“看见前面的那个小花园了吗?”
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不远处小拱门里面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个凉亭,周围都是一些还未开花的植物,再多些就看不见了。
姜绵不明所以,这里和禁忌有什么关系?
“看见了呀,里面好像很漂亮的样子。”
陈思彤语重心长:“以后要离那里远些,不要踏入半步。”
“为什么?”那么好看的一个花园,她原本还打算进去瞧一眼呢。
“因为……”
在她期盼的眼神中,陈思彤俯身在她耳边悄声说:“那里闹鬼!”
也不知道是薄气喷薄在脖颈太痒,还是这句话太过渗人,姜绵下意识缩了缩脖子,鸡皮疙瘩顺着手臂往上爬。
看到她惊愕的表情,陈思彤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向她娓娓道来:“事情发生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据当事人描述,他当时和朋友在亭中讨论一道极难的题,正情到……不对,是正慷慨激昂时,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突然!”陈思彤声音骤然拔高一个度,绘声绘色描述着,“花园里面有一个黑影一闪而过,还伴着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吓得他们拔腿就跑。”
当时这件事引起的动静还不小,学校里面不少人都表示遇到过相似情况,久而久之,那个地方别说是晚上,就算是白天都很少有人进去。
“这样啊,那我以后不进那里,谢谢你跟我分享这些事。”不仅长相甜美,姜绵说话时尾音上扬,自然而又沁甜人心。
乖乖道谢的样子简直是人间萌物,陈思彤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脸,“你真的好可爱啊!你刚来的时候我就想这样揉你的脸,软软的果然很好摸。”
姜绵也不恼,站在原地任人随意揉捏。
她喜欢陈思彤豪爽又大大咧咧的性格,明明才第一天认识,潜意识里却觉得她们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手感真好。”依依不舍停下动作,陈思彤自然而然牵起她的手,歪了歪头,“走!我带你参观一下学校。”
手心传来陌生的温热触感,姜绵低头看去,嘴角缓缓绽开一个笑容。
“对了姜绵,你之前在哪儿上学啊?”
“梵中。”
“梵中啊,那还离得挺远的。”
是挺远的,姜绵垂眸。
来锦州那天,她坐了好久的车,久到让她产生了一种再也不回去的错觉。
“你玩社交软件吗?我加你个好友呗,以后有事可以用手机联系,顺便再把你拉进班级群里,免得错过一些重要的信息。”
“好啊,你把号码告诉我,我加你。”
“306505……”
看着搜索界面的结果,姜绵把手机递了过去。
“是这个吗?”
陈思彤看了一眼:“没错,这个美少女头像的就是我。”
“那我加咯。”
“好嘞。”按下同意键,陈思彤点进群里,“通过了,我现在拉你进班群。”
锦一中不管学生手机,按照他们的教育理念来说就是:自律的人用不着管,不自律的他们也管不着。
所以才刚进群没多久,陆陆续续就开始有人欢迎起她进群。
都是一些客套的场面话,随便回回就行。
校园一角处——
“许哥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不知道。”
口袋里的手机传来不间断的消息声,张滔好奇掏出来一看,兴奋拍了拍一旁人的肩膀:“姜绵进班群了诶!我得来欢迎欢迎。”
“豁!我也发个,排面必须给姜绵安排上。”
胖子:欢迎欢迎[/礼炮]
摆渡:欢迎小仙女,来了就别走了哦!
“我去!程渡你有病啊,发的些什么非主流语录。”这种东西光是打出来,他都嫌恶心。
“你懂什么,这是现下流行,联点儿网吧土鳖。”
“行,就你走在时尚的尖端。”懒得跟他争论,张滔回了个中指,再度看向树荫下的人。
“许哥给谁发信息呢?这么久了还没聊完。”
才说完,手机又响起一道提示音,划开一看,张滔嘴巴张得能吞下一个鸡蛋。
班群最底部的消息,赫然是一个熟悉的id——
A_XU:欢迎。
树荫下的人恰时收起了手机,朝他们走了过来:“我去一个地方,你们先回教室。”
看着人离开的背影,张滔忍不住疑惑:“你不觉得许哥今天很奇怪吗?”
程渡耸肩笑了笑,不置可否。
*
“思彤,这个是谁啊?”
群消息最后一条,黑色头像跟其他人格格不入。
A_XU。
在非主流横行的时代,这个名字倒显得挺文艺。
“这个啊。”陈思彤看了一眼,皱眉说,“许言琛啊,好久没看他在群里发过言了,难得。”
难怪,风格一如他本人般神秘。
姜绵紧紧盯着那条信息。
聊天框里的信息删了又改,改了又删,过了一会儿才下定决心般,按下发送键——
姜绵眠眠:谢谢。
“不好意思啊姜绵。”看着手机上刚发来的信息,陈思彤抬头一脸愧疚。
“怎么了?”
叹了口气,陈思彤蔫蔫儿的说:“我可能陪你逛不了学校了,我同桌让我去给他拿个东西。”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姜绵笑着安慰:“没关系的,你去吧,我一个人随便逛逛就行。”
“那我走啦,有事手机联系。”
“好,拜拜。”姜绵依依不舍挥手。
陈思彤的身影渐渐消失,姜绵叹了口气。
又变成孤身一人了。
中午的午休时间挺长,教学楼外还有不少学生在漫步。
锦一中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大,光是教学楼就有好几栋,还有单独的实验楼,逛了十几分钟还没能彻底逛完一大半。
学校里的体育馆也还开放着,人似乎并不是很多,里面大多是一些打球的。
姜绵秉着好奇的心态走到篮球场看了几眼,差点走不动道,头一次感受到青春活力如此具象化,每一次跳跃投篮的命中都会引起一小阵欢呼。
不知不觉就靠在围栏边上看了一会儿,看不懂也会在精彩的时候鼓掌,充当着氛围组。
直到半场暂停,补水时边场有人朝她这个方向看了过来,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有队员跟着起哄,姜绵退后尴尬笑了笑,这里就她一个观众,她就是路过看一眼,不会不允许人观赛吧?
不管怎么样,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姜绵慌乱转身离开,身后令人尴尬的起哄声还在继续。
踏出体育馆,耳边总算清净了,姜绵轻吁一口气。
“等一下同学!”
刚想迈出的步子被叫停,姜绵收回脚步,扭头看向声音来源。
“同学,不好意思啊,刚刚没经过大脑,冒犯你了。”
是在篮球场上吹口哨的那个人,竟然追了出来,男生身形还算高,站在她面前将将占据了整个视野。
“没关系。”想起刚刚的场景还是有些尴尬,姜绵指了指体育馆,“我还以为里面不能进。”
才打完比赛,额头还有一层薄汗,男生叉腰笑得爽朗:“里面平时都是篮球队在训练,你想进来看随时都可以。”
姜绵很少扫人兴,“我刚刚就是路过看了一下,你们打得很好。”
似乎是被她说得有些害羞,男生挠了挠头,青涩的说:“谢谢!我们正在准备不久后的校赛,你要是有兴趣的话,后面可以来观赛。”
“好啊,有时间的话我一定来看。”姜绵客气回应。
见人答应,男生顿时喜笑颜开,朝她热情伸出一只手:“我高二三班的,是学校篮球队的队长,我叫祝煜。”
“你好。”头一次遇到这么热情主动的男生,姜绵礼貌握了握他的手指尖,“我叫姜绵,高一三班的。”
祝煜笑着收回手,指尖还有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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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残留。
“以前怎么没在学校见过你?”
姜绵看着他解释:“我才转学过来。”
“难怪。”祝煜了然点头,“我就说学校里面有这么漂亮的学妹,不可能现在才遇到。”
这番话让姜绵不知道如何回应,只能站在原地扣手傻笑。
对面的男生似乎还想说什么,馆口突然有人呼喊。
“队长!准备了!”
祝煜皱了皱眉,转头朝人喊:“知道了!”
“那个,你快去训练吧。”她催促。
再不走她都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
祝煜倒退着往后,目光还黏在人身上:“那我回去了。”
“好。”
快走进门口时,他猛然转身大喊:“姜同学!记得来看比赛!”
这种程度的自然熟令姜绵害怕,只能无奈朝他远远比了个OK的手势。
总算是送走了他,姜绵扶额心力憔悴,还好周围没有人在,不然又得是一场闹剧。
逛了一大圈,学校里大致的布局都清楚明了,差不多也该回教室了,下午还有课,回去能休息一会儿是一会儿。
没走几步,脚边绿化丛中传出声响,枝丫窸窸窣窣地晃动,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钻动着。
姜绵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扒开了草丛。
没到夏天,总不能是蛇吧?
“啊!”里面的活物突然蹿了出来,吓得姜绵惊叫着缩回手。
不远处毛茸茸的小动物,转过头鄙夷看了一眼,似乎是在嘲笑她的胆小。
“喵~”
姜绵拍了拍胸口,原来是一只小猫啊。
“小猫咪,你怎么在这儿啊,你妈妈呢?”
姜绵上前轻轻抚摸着,它好像不怎么怕人,小声打着呼噜。
“真可爱啊。”
这幅惬意的模样让她想起之前家里养的那只橘猫,总会在太阳下惬意打滚,然后走过来蹭着她的手。
小猫似乎被摸得很舒服,打起哈欠伸了个懒腰,山竹般的爪子慢慢开花,姜绵看见上面触目惊心的一抹红。
“小猫咪,你这儿是怎么了?”
才刚刚碰到,浑身雪白的猫就受惊似地逃开了。
担心它会伤势过重,姜绵起身追了上去,完全没在意自己进了什么地方。
“小猫,你别害怕,我是来帮你的。”
总算是在一堆草丛中发现了它,姜绵伸出手温柔引诱着它。
在一番对峙后,大概是明白了她是来帮助它的,小白猫慢慢走了出来。
由于范围太过狭窄,姜绵只能耐心一步步往后退,带着它去到一个更宽敞的地方。
“对,跟姐姐走,姐姐不会伤害你的,我帮你治……嘶。”
退着退着,突然撞到身后一堵坚硬的东西,姜绵转身,抬头落入一双深邃的眼眸。
许言琛抿唇淡淡看了她一眼,撕开手里的东西,蹲下身柔声呼唤着不远处有些发抖的猫。
“雪球,过来。”
那白猫当真听话地小跑了过来,仔细嗅了嗅他手里的猫条,然后伸出舌头慌忙舔食。
姜绵被眼前的画面惊得一动不动。
小猫竟然这么听许言琛的话,而且,他对猫竟然这么温柔,还给它取了名字,倒是不像平时那般冷漠。
“能帮我个忙吗?”
正在投喂雪球的人突然出声,姜绵回过神,看向脚边蹲着的男生,“什么?”
许言琛将黑色上衣口袋里的物品拿出,侧头看向她,将东西递了过去:“帮雪球上药。”
拿着棉签的手瑟瑟发抖,雪球被许言琛抱着,一动不动乖得很,但它脚上的伤口,看上去实在是太吓人了。
她怕刚碰到,雪球就会疼得挣扎。
“雪球知道你是在帮它,不会乱动。”看出她的于心不忍,许言琛出言低声安慰。
姜绵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将棉签上的药轻轻涂了上去。
“喵~”
除了刚碰到时,雪球条件反射性轻弹了一下,之后它都很乖地窝在人怀里,许言琛也慢慢顺着它的背,安抚着它的情绪。
“好了。”伤口处涂满了药,许言琛点了点头,抱着它轻轻放到地上。
过了会儿,目光落在雪白一团,少年轻声道:“谢了。”
姜绵挑眉。
没听错吧?许言琛竟然跟自己说谢谢?
不得不说,他对猫可真温柔,温柔到她以为自己出现幻觉认错人了。
至少能说明,他内心还是挺柔软的,才不是外表的大冰山。
15. 安慰
午间阳光正好,晒得人上身暖烘烘的,末冬的寒意一下被驱散开。
雪球好像也很喜欢这个天气,沐浴在阳光中和空气中飞扬的尘埃玩耍,浑身通体雪白看不出一点污渍,显然是被人照顾得很好。
姜绵坐在阶梯边,被眼前这一幕所治愈。
没一会儿,像是玩累了,雪球打滚到人脚边,伸出小爪子开始抓起她的裤脚,发出呲呲的声音。
姜绵从小就喜欢猫,刚出生时,爸爸怕她以后一个人孤单,从集市上买了一只小猫回来,陪着她一路成长。
她很开心,因为橘子是她从小到大唯一的伙伴。
可后来她才知道,猫的寿命不长,表面上是橘子陪着她长大,实际是她看着橘子变老,直至离开。
现在的场景倒让她又想起,橘子已经老得走路都很困难时,还是会在她脚边撒娇,跟小时候没什么分别。
眼底的落寞一闪而过,却被一旁的人轻易捕捉到。
“雪球。”简单的一句话,不像是呵斥,更像是阻止。
雪球正是贪玩的年龄,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不轻不重挠了几下,像是在挑谑,喵呜一声跑开自娱自乐起来。
许言琛皱了皱眉,刚想开口,身旁的女孩却骤然笑出了声:“看来雪球也不是什么都听你的嘛。”
高高扎起的马尾因为身体的颤动荡起弧度,几缕未挽上的乌丝贴在修长的脖颈上,许言琛才发现,她很白。
白得晃眼,也让他挪不开眼睛。
女孩儿笑得脸红扑扑的,他也难得有个了好心情,笑意慢慢浮上嘴角。
“它很调皮,你的裤子……”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纯白的裤脚处此刻多了几个灰扑扑的小爪印。
姜绵弯腰轻轻抚上那一处,莞尔一笑:“没看出来它还是个小画家,很漂亮。”
许言琛眸色变了变,看着她没说话。
也许是感受到他神色的变化,雪球灰溜溜跑了过来,在他脚边蹭了蹭,像是在撒娇。
许言琛看着它笑了笑,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点了点它的脑袋,“以后不许使坏。”
像是听懂了他说的话,雪球一路蹦上阶梯,在姜绵手边乖乖的坐了下来。
“它好像真的能听懂欸!”
姜绵伸手摸了摸它的头,毛茸茸的可爱极了,“雪球是你养的猫吗?”
“不是,学校散养的猫生的。”
“这样啊,那其他的小猫呢?就只有这一只吗?”雪球看上去才几个月大,没有兄弟姐妹陪着玩得多孤独。
“本来有四只,其它的都去了新家,雪球最后出生,身体没有那么好,再大些也要离开了。”
他说起这些时很认真,眉宇间却隐隐约约有一些愁色。
姜绵对他越来越好奇,不过短短半个月,她已经见识到了他不同的几面,到底哪一面才是最真实的许言琛。
“你一直在帮它们找家吗?”
许言琛看了她一眼,淡淡嗯了声。
姜绵瞪大了双眼,出声称赞:“你真好。”
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许言琛明显愣了一下。
女孩儿崇拜的眼神不加掩饰地直白,灼得他耳根有些发烫。
别过脸轻咳了一声,掩饰住自己的凌乱,“要上课了,回教室吧。”
话题转移得如此生硬,姜绵也不拆穿,转头忍住笑意摸了摸雪球的头。
“姐姐和哥哥去上课啦,你乖乖的。”
又“听懂”了的雪球舔了舔她的手,“喵~”
回教室的路上,姜绵总感觉哪有些怪怪的,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
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许言琛停下脚步,转身插兜静静看着她龟速移动。
怎么想也想不出来,姜绵眉头紧锁,低着头一个没注意撞了上去。
“嘶——”
姜绵揉了揉额头还没来得及出声,头顶却传来了呼痛声。
她抬头满脸疑惑,至于吗?她的头又不是铁做的。
两人此刻的距离很近,一低头就能闻到女孩发丝的馨香,许言琛滚了滚喉结,扬唇笑得狡黠:“姜绵,我发现你好像很喜欢往我怀里撞。”
许言琛又恢复了那副浪荡的样子,原本在她心里那一丝崇拜荡然无存,姜绵红着脸推开他。
“才没有!”
“我想想这是第几次了。第一次是在街上,第二次是在食堂,第三次在小花园里……”
许言琛看着她眼底笑意更甚:“这已经是第四次了,还说没有?”
“我……”姜绵被说得无言以对,这么一看确实已经很多次了,而且回回都是她撞上去的。
脑海中忽然想起他刚刚说的话,捕捉到话里的内容,姜绵快步上前拉住他的衣袖,语气中带着些难以置信:“你刚刚说我第三次撞你,是在哪儿?”
熟悉的发香又钻入了鼻腔,许言琛垂下眼眸看着她,挑眉重复:“第三次,小花园啊。”
小花园……
是她想的那个小花园吗?难怪总觉得里面莫名熟悉。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姜绵的手慢慢垂落下去,她怎么就进了那个地方呢?明明才告诉过她不要进去。
看着她面色逐渐苍白,许言琛皱眉不解:“怎么了?”
根据陈思彤的描述来看,一般碰见鬼的都是在晚上,白天应该没什么事。
“小花园里面……”姜绵咬了咬唇角,不知道怎么说。
看她这幅为难的样子,许言琛嗤笑一声,替她说完:“有鬼?”
姜绵瞪大眼睛:“对!你知道还敢进去啊?”
“你不也进去了?”
“我那是……”姜绵扣了扣手,声音渐渐弱下去,“我那是没注意。”
光急着找雪球了,也没看清地方就跟着跑了进去,不过现在想想,就算知道了她也会追进去吧。
”行了。”看她愁苦莫深的样子,许言琛拍了拍她的头,“说不定里面的鬼看在你是为了救雪球的份上,不会缠上你。”
“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当然。”
姜绵被逗笑出声,哪有这么安慰人的,被他这样一说反倒更吓人了些。
“小心缠上你,毕竟附在你身上没人能看得出来。”也有可能,他比鬼更吓人。
许言琛耸肩,无所谓笑了笑:“行啊,非要附一个那就附我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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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是开玩笑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有一种认真劲儿。
就像是面对生死抉择时,义无反顾选择死的那个人。
姜绵被他盯得心底有些发毛,越过他自顾自往前走,步伐有些凌乱。
空气中还残留着些挥散不去的气息,许言琛没敢细嗅,低笑了声抬脚追了上去。
“我替雪球跟你说声谢谢。”
姜绵扭头看向追到身边的男生,只是一个侧脸,也出众极了。
“不用谢,能帮到雪球是我的荣幸,只不过……”想起那个伤口,姜绵秀气的眉拧到一起,“你知道雪球是怎么受的伤吗?”
许言琛脸色变了变,眸中情绪万千,有些事情她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可能是贪玩,摔的。”
“是吗?”她皱了皱眉,没说下去。
那种伤口显然不是摔伤,而且也不像是意外,更像是……
姜绵没敢细想。
“怎么样我也算是雪球的救命恩人吧,在它去新家之前,我能经常去看看它吗?”
“可以。”
“正好你跟雪球熟,下次我想它了,你必须得带我去。”
明明是一句带着命令的话,许言琛却没觉着,反倒有股娇嗔的意味。
“行。”
快上课了,相比午休时的安静,教室里走廊外此刻都热闹了起来。
姜绵还在自顾自说着:“说好了啊,你可不能反悔,要是找不到你……”
“姜绵。”
已经到了教室门口,身后的人突然喊住了她。
“怎么了?”
姜绵扭头看着他,有些探究的意味。
面前的女生不谙世事,一双眼睛干净得让他不敢直视,单纯的模样饶是他再混蛋也不愿意沾染半分。
可此刻的他有些越界了,想起不小心听到的那些对话,藏了好久的话还是从口中问了出来,带着些莫名的忐忑。
“你喜欢……篮球吗?”
他刻意省略了些字,怕自己意味太过明显。
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姜绵略显茫然,但还是如实回答了他:“篮球吗?不喜欢啊。”
对面的男生在听到她的回答后明显松了一口气。
不喜欢的话,应该就不会去了吧。
许言琛忽然勾唇笑:“行,回去上课吧。”
看着一路哼着歌回座位的人,姜绵被他突如其来的好心情彻底搞懵。
这人还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不出她所料,一个下午许言琛又是切换各种姿势睡觉,有时候她都怀疑他是不是误食了什么安眠性质的东西,不然实在是想不到任何原因能让他睡这么久。
包括他旁边的那两个。
中途下课时,陈思彤拉着她去走廊透口气,问起中午怎么逛了那么久。
她看了眼依旧趴在桌子上的人,随口胡诌了个理由,要是知道她是跟许言琛在一起,肯定又会苦口婆心劝自己离他们远点。
她没办法凭一己之力,轻易就改变一群人对许言琛他们的看法。
所以在她找到原因对症下药之前,还是得保持缄默。
16. 辟谣
晚自习许言琛没在教室。
姜绵不觉得奇怪,毕竟他在与不在都没什么分别,桌上的书从早上到现在连位置都没变一下,只有最上方的一个灰色笔记本稍显破旧,像是使用了很多次。
锦一中老师的授课方式与之前的学校不同,她还没完全适应,上课时有些地方还没弄懂,趁着自习又把知识点重新巩固了一遍,放学铃声在她合上最后一科书时响起,许言琛也刚好踩着铃声回了教室。
“许哥,去玩一会儿?”
姜绵在一旁收拾起书包,听见这话微微蹙起了眉。
晚自习下课已经快九点了,这么晚了还要去玩儿吗?
“不去,回家有事。”
"行,那我俩去跟斌哥说一声,走了。"
许言琛没抬眼,随便应付了声,拿起桌上的笔记本翻了翻,顺手丢进了书包里。
“姜绵,你怎么回去?”
陈思彤转过身背上书包,有意无意瞥了眼一旁默不作声的男生,补充:“要我陪你吗?”
一个人回去是不太安全,不过还好学校门口的公交运行到十点才下班,下车没走几步就能到许家。
姜绵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坐公交就行,你先走吧。”
“行了走吧,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胆小怕黑。”
“那我先走了,到家记得告诉我一声,明天见!”道别后陈思彤抬脚追上走远的人,“等会儿我林轩!”
一天接触下来,不说全班人的性格,至少周边人的性子姜绵都了解得差不多了。
林轩是她的前桌,也就是早上仗义出手的那个人,这人挺奇怪的,喜欢安安静静,但凡吵一点儿就生气,一天下来没见他说过几次话。
看着没一会儿就消失的身影,姜绵抱紧书包自顾自回应:“明天见。”
才没过多久,教室里就稀稀疏疏没几个人了,眼看一旁的人收拾好东西,单肩款上书包起身准备离开,姜绵出声喊住了他。
“那个……许言琛!”
少年脚步一顿,侧过身看着她,眼里充满了询问。
“衣服我洗干净了,怎么还你?”她知道那件羽绒服肯定不便宜,所以没敢自己手洗送去了干洗店,可一直没找到合适时间还给他。
“放你那儿吧,也用不着了。”
不知道他说的用不着是暂时的还是怎样,姜绵顺着回应:“那我先给你保管,你需要了记得找我拿。”
许言琛淡淡嗯了声,没再停留。
好一会儿后姜绵才起身离开,即使帖子上的照片已经被删除了,可走在路上还是有人认出了她,拉住她询问她跟许言琛是什么关系。
语气算不上好,姜绵想了一会儿才说出自认为完美的答案——只是同桌关系,却不知道这话落在别人耳中成了挑衅。
好不容易摆脱了人,姜绵暗叹一口气,许言琛这张脸可真是害人,以后这样的事情不知道还有多少在等着她,早知道就不引火上身了。
到家时许言琛已经回来了,门口的院子里摆放着他的自行车,开门后灯是亮着的却没看见任何人,隐隐约约能听见房间内传来的争吵声。
即使才来没多久,姜绵也已经见怪不怪了,刚换好鞋准备回房间,就跟夺门而出略显疲惫的许国安撞了面。
两人都有些尴尬,许国安问了问她在学校的情况后就出了门。
卧室里还有女人的哭泣声,背后却传来了不轻不重的关门声,姜绵抬头看了楼上,一言不发回了房间。
从上锁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日记本,坐在书桌前姜绵开始记录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这是她在爸爸离开后养成的习惯,想要分享的事情越来越多,写下来就不会被忘记,然后再找个时间一件一件念给他听。
只不过现在,倾诉的对象从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不公平的事,有的人因为父母的离开饱受痛苦,而有些看似完整的家,其中却早已经支离破碎,让无辜的人承担着罪责。
想起那扇始终紧闭着的房间门,姜绵低眸为故事画上句号,光影顺着台灯的照射打在她的脸上,晦涩不明的情绪压得她有些难受。
之后的一连几天,晚自习许言琛都不在。
连程渡他们也不知道他去干嘛了。
那段时间,姜绵发现他格外憔悴,眼底的青黑怎么也藏不住。
好几次在去看雪球的时候,她都想开口询问,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关心吗?她又该用什么身份?他们好像还没熟到那种程度。
眼看他状态越来越差,有时候一睡就是一整天,只有少数的下课时间会醒过来。
桌角高高堆起的书遮挡了大部分视线,姜绵看了眼撑着手不知道在写什么的少年,有些话马上就快呼之欲出。
“许言琛!”一道温柔的呼喊声从窗外走廊传来。
许言琛扭头看向窗外,姜绵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落入一双柔情似水的眼睛。
女生穿了一件小洋裙半挽着长发,清冷又贵气,鬓角的碎发被风吹动,她伸手将它们拢到耳后。
似乎是认识她,女生对她笑着点了点头。
好漂亮。
姜绵看得一愣,不知道作何反应。
身旁一天未有动作的人丢下了手里的笔,起身往教室后门走,女生立马笑着小跑了过去。
“叶薇又来找许哥啊?”
“大惊小怪,这不很正常嘛。”程渡不耐烦地挠了挠头发,转了个面继续睡,“也只有她能喊动许哥。”
叶薇,姜绵知道这个名字。
陈思彤拉她进校园论坛的时候,这个名字经常和许言琛一起出现在各种八卦帖里,他们两人的抓拍照一度被奉为神图,因为这两个人站在一起实在是太过养眼了。
无数人猜测他们的关系,有的说是叶薇在追许言琛,也有人说他们已经在一起了,还有人说他们两家是世交,两人现在已经订了娃娃亲。
众说纷坛,姜绵吃瓜吃得眼花缭乱,现在看来,他们两人的关系确实不一般。
书上的文言文早已无心背诵,姜绵抬眼看向后门处。
许言琛背对着她斜靠着门框,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对面女生笑得灿烂的脸。
最后不知道说了什么,许言琛朝她点了点头便转身进了教室。
女生的视线一直追随着他,到了最后却一个错眼,看向了角落里同样望向她的姜绵,眼里的某些情绪消失不见,不冷不热地勾了勾唇,随后抬脚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姜绵总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有种淡淡的敌意。
可她们分明不认识,这种敌意又从何说起。
许言琛坐回位置,看了眼身旁发愣的人,想起叶薇刚刚说的话。
怎么说她也算是半个家属,这件事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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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让她知道。
默了会儿,他开口:“雪球要去新家了。”
一句话让姜绵瞬间回过神来,转头看向他,语气里是止不住的激动:“真的吗?我们雪球以后就是幸福的小宝宝了!雪球这么可爱,它的新主人一定会很喜欢它。”
小家伙伤好得差不多了,上次去看它的时候已经可以爬树乱窜了,现下去了新家肯定会被照顾得更好,姜绵也能松一口气。
看她开心的样子,倒像是比他还上心,许言琛笑了笑。
“许哥,人叶薇又来找你干嘛?要我说你不如就从了她,毕竟人家确实漂……哎哟!”后脑勺被拍了一巴掌,张滔捂头不满,“程渡你打我干嘛!”
“闭嘴吧死胖子!”程渡无奈摇头,他这种人最后一定是死于话多,睡着了都想起来给人一巴掌。
他俩的话倒是提了个醒儿,许言琛眼神暗了暗,想到什么后,侧头看向一旁专注看着书的人,正犹豫该怎么开口,上课铃却突然打响。
这节英语课姜绵听得很认真,好几次他刚想张嘴,就被她聚精会神记笔记的样子堵得哑口无言。
好不容易捱了半节课,英语老师放起了一段有关课文故事的视频,女生终于是合上了圆珠笔。
许言琛找到机会开了口。
“姜绵。”
他很少在课上主动跟她讲话,姜绵有些诧异回:“嗯?”
对面静默了一小会儿才压低声音说:“叶薇来找我是为了雪球新家的事,之前也是,是她在帮它们找家。”
难得他没在课上睡觉,就为了跟她说这个吗?
说不上来什么感受,能感觉到他在盯着自己,姜绵没看他,小声应了句:“哦。”
许言琛往后仰了仰,“你知道了就行。”
无所谓她是什么反应,但这话他必须说,不然心里难受。
多媒体里的视频快要接近尾声,姜绵却被他刚刚说的那句话搞得心神不宁。
什么叫她知道了就行?
专门跟她解释是觉得她误会了他跟叶薇之间的关系,怕她会乱传吗?她也不是那种人啊。
仔细想了想,姜绵扭头看着云淡风轻的人,生气地努了努嘴:“跟我说有什么用,校园贴里面全是你们两个的传言。”
看她气鼓鼓的样子,许言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行,我懂了。”
帖子什么的他还真不知道。
姜绵被他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彻底搞懵,她自己都还没明白呢,什么他就懂了?
于是第二天。
“天呐!不见了!”
周围人被吸引:“什么?什么不见了?”
哀嚎着的人不死心划着屏幕:“帖子、照片都不见了!”
刚接完水回来就看见这一幕,陈思彤八卦劲儿上身,松开挽着姜绵的手,凑上前打听。
杯子里的水还冒着热气,姜绵坐回座位,一旁的位置空落落的,主人不知道去了哪儿。
“我去!”打听完的陈思彤狂奔回座位,双手撑着姜绵的桌子,满脸不可置信,“惊天大事!”
这么大阵仗,姜绵也有些好奇:“怎么啦?”
陈思彤激动道:“关于许言琛和叶薇的所有帖子和照片都没了!一夜之间被删得干干净净,这是发生了甚么?!”
拿起杯子的手停在半空,姜绵心一颤。
所以他昨天说的懂了,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