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装先祖显灵后被魔尊盯上了》
1. 你想活吗
“小家伙,你想活吗?”
嗓音华丽略带笑意的声音在容惟惟耳边响起。
容惟惟抬头。
先瞧见的空荡荡的狭窄窄的灰雾空间,再是一双凭虚踏在空中的皂色长靴。
靴子是白色的底,崭新得像刚落下的雪,干干净净;靴子背上,镶嵌着一颗颗小拇指大细碎的无色宝石,仿若日月星辰轮转。
这是星陨石。
据说炼器时加入一点粉末,能提高百分之十的成功率;若能加入一枚碎粒,有可能出暴击,炼制法器的进阶成法宝,炼制法宝的进阶成灵宝。
容惟惟眼微微发直。
这靴子上,有多少颗星陨石来着?
她一瞬间,感觉自己回到蒙童之时,混沌不识字数。
稳了稳心神,容惟惟继续往上看,一袭墨色长袍,瞧不出材质,不过那内蕴的光泽,垂坠的质感,能瞧出布料不差,一身长袍剪裁合身,处处妥帖,很好地将来人宽肩窄腰长腿一一显露出来。
乍一瞧去,英拔挺立,鹄峙鸾停。
让人想起那句诗,‘轩轩如朝霞云举,朗朗似日月入怀’。
端得是丰神俊朗,霁月光风。
容惟惟又是一声暗赞,好个美男子,未见容貌,便能让人为他风姿心折。
她没敢继续上瞧,怕瞧见了他的脸,自己被迷了心神,丢了理智。
她重新低头,老老实实应道:“想。”
谁不想活呢?
她那迷人的老祖宗,还一个劲地疯求长生呢。
“那与我签订主仆契约吧。”
男人声音清越若磬,悦耳动听,只是说话内容,不太动听。
“主仆契约?”容惟惟歪头重复了一遍。
虽然知道在生死之境,被逼着签订的契约,不会是什么好契约,但真听到这丧权辱人的契约,还是难免失望。
说好的穿越者拥有王霸之气,碰见的随身老爷爷、神兽都会主动认主呢?
没错,容惟惟是穿越的。
三分钟前,她还在喝着奶茶听着歌,玩着手机等着车,一秒钟后,她就来到了新天地——为救一名蹦蹦跳跳的小孩子,被失控的汽车撞进了新世界。
她刚醒的时候,好家伙,还以为自己泡在什么尸山血海里,差点被这新血旧血混合的腥臭熏晕过去,挣扎着睁开眼,瞧见自己手腕被割了一道口子,汩汩流出的鲜血汇入下边的石台凹槽,石台上密密麻麻繁复多样的线条,已经填满了一大半。
撑着身子前看,她躺在一座高高的祭台上,沿着几十米高的台阶往前,是一大片空旷旷的青玉地,此时青玉地上,乌泱泱的跪着一群穿着古装的男女老少,这群人,俱双手合十,双目紧闭,虔诚唱歌。
“先祖在上,昭昭于天,孙子在下,亹亹以德……”
小调声似吟哦似歌唱,宏大悠远、韵味雅美,仿若一曲交响乐。
别说,还挺好听。
所以,她这是被当成人祭了?
头皮一痛,记忆上涌,容惟惟侥幸的心,终于死了。
她现在所在的世界,是她之前打发时间看的一本大女主修真爽文小说里。
女主是三流世家容家旁支庶女,出身一般,灵根也只是普通的金土双灵根,若不出意外,她一辈子都得为主支服务,成就有限。
但在一次祭祀先祖的大型活动中,先祖青烟以及一枚龙珠落到她身上,至此,她的人生完全改变,开启她爽爽爽的凤傲天一生。
而原主,整部小说只在出现过一次,“容昭昭望着祭台上了无声息的嫡姐,握拳暗下决心,‘没有实力,就会如嫡姐一般,连自己性命都无法掌控。她绝不会让自己落到嫡姐那样的境遇,她要变强,强到无人能主宰!’”
没错,她穿成了这个开篇即死的嫡姐,容家祭祀先祖的祭品,一个没活过半章的倒霉蛋。
倒霉蛋就倒霉蛋吧,能再活一次,原主这身份,她认。
谁知,还没等她想到脱身办法,祭歌结束,十一长老就拎着剑朝祭台走了过来。
容惟惟:“……”
这就来送她去见先祖了?
不要啊。
情势如此,男子将她拘去灰雾空间,她双手称赞,男子递过来一根稻草秆,她选择接受。
奴仆总比死人好,对吧?
容惟惟熟练地安抚好自己。
“签。”
她对黑衣男子说。
一根白色蚕丝般细微透明却又在常人眼底看不见的线自容惟惟额心钻出,在空中延伸延展,一点点地伸向空中。
男人并未躲避,任这跟细线落到他的神魂上。
这是诺约之线。
一言既出,即成诺约。
即将离开囚禁镇压他神魂数千年之处,饶是男人修道多年,也难免心思浮动。
他朝容家禁地方向眺望一眼,露出个温润无害的笑,须臾,他身形一动,化作一团白雾,丝丝缕缕白雾顺着这根细线钻入容惟惟额心。
容惟惟额头一痛,再睁眼,又回到祭台上。
相应的,手腕疼痛、失血过多等带来的负面buff,一瞬间全涌上来,容惟惟无力地重新瘫倒回祭台,呼吸间差点又被臭臭的血腥味撅过去。
她下意识屏气,运转纳气功法。
无法运功,丹田空荡荡的,被下了禁制。
容惟惟:“……”
怀念灰蒙蒙空间。
念头刚动,一阵天旋地转,又换了天地。
不过,虽然依旧是灰蒙蒙空荡荡的狭窄空间,但容惟惟敏锐感知到,这个灰蒙蒙空间,与之前灰蒙蒙空间,不太一样,之前那个灰蒙蒙空间,她只感觉压抑,此时这个灰蒙蒙空间,她犹如鱼入了水,无比舒服。
本能地,她知道这是她识海。
未曾筑基,识海不曾开辟,故一片蒙蒙,清浊难分。
容惟惟抬头,正准备观察四周,被一张蜘蛛网似的白色..图.案扑了一脸。
“什么东西?”容惟惟去抓图案,抓了个空。
这图案没有实体,像是个3D投影。
“主仆契约。”黑衣男人懒洋洋地声音给予解答,“别抗拒。”
“哦。”
容惟惟心不在焉地应道,眼神迷离。
就刚抬头,她瞧清了男子的容貌。
果如她预想的那般,男子容貌十分隽秀清绝,金质玉相,神清骨秀,令人难以移开视线。
白玉莲花紫宝石发冠束缚住他所有的墨发,尽显出他优绝的五官,宽额浓眉挺鼻朱唇,分开个个精致完美,凑到一张脸上,也极为和谐。
宛如女娲毕设。
特别是那双狮眼,圆而大,炯炯有神,乍一瞧是浓郁的黑,似神秘无穷的宇宙,囊括万物;盯着细瞧,却又能瞧见黑色瞳仁泛着银光的白,垂眸瞧人时,若深秋夜重,独占墨绿苍穹的那轮冷月,清冷,威严,不可触摸。
哪怕他此刻嘴角噙着一抹温柔浅笑,也冲不淡这股与生俱来的高贵与疏离。
容惟惟盯着他的脸,心底忽而生出一股野望,一向平和淡然、温和无害的龟眼里,闪烁着疯狂。
她要上位。
她要从奴仆,晋为他的道侣。
败了,顶多原地踏步,身份不变;成功了,生命与自由重新掌控在自己手里,还能拥有这样的一个绝色美男相伴。
如此无本万利买卖,拼了。
她垂下眼皮,遮住她眼底熊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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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烧的野心。
在容惟惟为黑袍男子容貌惊艳时,容惟惟身上忽发异变。
一股蓝色幽光自其体内将白色主仆契约逼出,又瞬间将之染成蓝色,若疾驰的箭飞向男人魂体。
容惟惟被这变故惊到,好奇抬头。
契约尚未靠近男人,便被弹回空中,本来蓝汪汪的契约图案,又变为白色。
蓝光不甘示弱,契约变成蓝色。
白光闪烁,契约变成白色。
一蓝一白较劲,主仆契约一半白一半蓝,一会儿变成白,一会儿变成蓝,像彩灯一样变幻。
容惟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不妨碍她开始自己的计划。
她慢慢走进黑袍男子,抬手。
湖蓝色祥云广袖下,探出的手玉质芊芊,软若无骨。
容惟惟暗自点头,不错不错,原身的手与她的手一样,漂亮得能当手模特。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指尖,去抓男人垂坠在腰侧的衣袖一角,怯弱又天真地问,“主人,这契约,是出了什么变故吗?”
不出意外,没有抓到。
男人在容惟惟靠近时,将身一闪,落到三米之外。
他视线依旧落在契约上,浅笑温润的嗓音静静流淌,“无事。”
黑袍男子此时,并未如他表现出来的那般镇定。
事情确实出了意外。
他知道容惟惟拥有玄武血脉,但他以为她身上的血脉十分稀薄,毕竟,她亲生父亲是纯正的人族,而这个世界除了他,早没了纯血神兽,她母族纵然拥有玄武血脉,浓度也不会深,更何况是她这个后裔。
谁知,她竟血脉返祖,只要更进一步提纯血脉,就能蜕变为纯血神兽。
也就是说,她是神兽后备役。
神兽,永不为奴。
这是神兽先祖下在后辈血脉里的禁制与传承。
一旦谁起坏心思哄骗神兽签订主仆契约,先祖传下来的这个禁制,能瞬间逆转主仆。
本来他为纯血,实力又强容惟惟那么多,纵然有她先祖这个禁制在,对方逆转的主仆契约无法对抗他发起的主仆契约。
然而,容惟惟虽不是纯血,但她血脉新鲜,而他,失去了身体,魂体又被镇压了几千年,实力千不存一。
此消彼长之下,就僵持住了。
黑衣男子眸光沉了沉,往契约里继续灌注力量。
想压他,门都没有。
空中契约蓝白光变幻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在某个临界点,契约居中断成两半。
一蓝一白的两个半主仆契约图案在空中停顿一下,又以更快的速度碰撞,倒飞,又碰撞,像两只斗急了眼的斗鸡。
黑衣男子瞧见这幕,眸光越发凝重。
容惟惟这时又靠近了黑衣男子,伸出手。
黑衣男子避过容惟惟,笑意淡了淡,“离吾远点。”
容惟惟仰着一张小脸,望向黑衣男子的喉结处,她不敢瞧他脸,怕自己的眼神过于露骨,导致“创业为半而崩殂”,“主人,这契约在我识海里打架,我害怕。求主人给我点支持和勇气,我不求多的,就让我抓一点点袖口,就好了。”
黑衣男人斜暼过去,女子云鬓松散,碎发凌乱,一张嫩白的小脸,我见犹怜。
她噙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慌张地瞥一眼空中打架的半契约,眼底害怕一览无遗;又小心翼翼地瞥了眼他的衣袖一角,暗藏着的希冀若有若现。
她探出葱白的小手,朝他这边伸过来,又害怕得缩了回去,过了片刻,又伸过来,犹如一只胆小却不得不往外探头的兔子。
着实可怜,又有几分可爱。
黑衣男子大发慈悲地,在她再次探出手指时,移开视线。
2. 我是你祖宗
容惟惟一喜。
小心翼翼地捏住袖口一角,露出个安心且满足的笑。
黑衣男子眼角余光瞥见,有些奇怪。
他观那些被强行签订主仆契约的仆,一个个都难以开心,纵然自身濒死,纵然有求于主,眼底也写满了不甘心。
容惟惟的反应,怎么这般怪异?
尚未多思,天上契约又起变故,只见之前还针锋相对一蓝一白的两个半个契约,犹如乳燕投林,投入对方怀抱,又似太极的黑白,紧紧相拥在一起。
黑衣男子顿觉不妙,抬手欲制止,却只能眼睁睁地瞧着,主仆契约在蓝白线光的涂抹下,浑然一体,组成一个道侣契约。
不!
黑衣男子无声呐喊,维持着制止的姿势,盯着道侣契约,面上的笑彻底落了下来。
生气。
容惟惟瞥见这幕,不期而然地想起“尔康手”表情包。
顿时,黑衣男子身上那股高不可攀、缥缈不可及的神秘面纱揭下,从皑皑天山雪莲沦落为地里白菜,接了几分地气。
容惟惟的心头忐忑一定。
纵是天上明月,她也要高攀一下,地里白菜,更无需捧得太高。
一瞬间,因黑衣男子容颜过于绝盛,而起的自卑自惭感褪..去.,容惟惟调整了心态。
新成的道侣契约复制成二,“咻”地钻入两人识海。
黑衣男子收回手,动作迅速地遮掩了契约内容。
容惟惟摸摸额心,自然什么都没摸到。
她心起狐疑,这个主仆契约,怎么没那种生死被人拿捏在手的束缚感?
黑衣男子动了动手臂,握在容惟惟指尖的袖口若水般划走,又自然垂坠于男子的腰际,黑衣男子正对着容惟惟,温润的笑重新挂在脸上。
他解释道,“刚刚契约,我发现你乃神兽血脉后裔,便修改了契约条件,将束缚放宽了些。”
“哦哦哦。”容惟惟恍然大悟。
那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此时,她也顾不得表演她的爱慕,迫不及待地问自己最关心的点,“我是什么神兽血脉?有机会完全蜕变为神兽吗?”
不怪容惟惟激动,相较其他小说里,神兽差不多烂大街,男主几个,女主几个,反派一个,仙界还将神兽当下酒菜,这部小说里,神兽极其稀少,只有一个。
那就是大反派温江白。
当年无相天魔侵略,玄界修士一度沦为天魔食物,是温江白横空出世,不足五百年就进阶渡劫,杀得无相天魔头颅滚滚,修真界更是在他带领下,彻底消弭无相天魔之祸。
若非后来他脑子一抽,想要统率修真界,独裁暴行,也不会被修真界众种族齐心协力镇压封印。
后来他复活,在修真界大开杀戒,也不过是被女男主联合修真界顶尖渡劫再次封印。
有他珠玉在前,她再怎么差劲,也差不到哪里去,对吧?
都是神兽呢。
黑衣男子朝她招招手,浅笑,“那要看你听不听话了。”
“听话,我最听主人话了。”容惟惟小跑过去,可怜巴巴地盯着黑衣男子,满眼都是信赖与依恋,“主人,我是什么神兽啊?”
黑衣男子抬手,不轻不重地掐着她的脖子,笑着问:“那你告诉主人,你身上血脉,动了什么手脚?”
若非她身上有古怪,没让他瞧出拥有返祖血脉,也不会导致两人被强行绑定在一起。
男子很有风度,不会骂脏话,但心头郁闷,让他不自觉地,手指微微收紧。
脖子,是一个很危险的位置,对方微微一用力,就有可能丢掉性命。
但脖子,也是一个很暧..昧.的位置,男女间耳鬓厮磨,缺不了它。
所以,有些人这个位置,十分敏..感.。
不巧恰巧,容惟惟便是。
契约相助,神魂相贴,容惟惟脖子处的敏..感.程度放大无数倍,她只觉得有无数细微电流自男子掌心,透过相贴的肌肤传入,顿时酥了半边。
随着男子掌心用力,那股热意为电流增强伏特,容惟惟欺霜赛雪的肌肤上,薄薄的红粉透出,在整张脸上张扬着,肆意着,又顺着脖子往下,钻入被衣裳笼罩的身子里。
除了电流,另有一种痒意掠过脖间肌肤、掠过心尖。
容惟惟狠了狠心,抛掉害臊与羞耻,发出小小的忍耐与喘..息.声。
这么近的距离,于修士耳力而言,与在他耳边,在他心头喘,有什么区别?
黑衣男子受到惊吓,眼底闪过一抹嫌恶,正欲用力,却瞥见掌下女子贝齿死咬樱唇,在不点而朱的唇珠上,印上一个深深的牙痕。
若翠羽的细眉不适地皱起,眼波横媚,因为强忍春意,眼角洇润出一抹桃粉,睫毛似微风细雨里的花蕊,不安地颤动。
鬼使神差地,黑衣男子将甩换成推。
他想,她不是故意的,她也不想如此。
容惟惟踉跄了几步站稳身体,有些羞愧又直白地解释,“主人,脖子是我的敏..感.点。”
黑衣男子面上笑容还端着,却隐隐有几分崩溃,一向平稳的心湖,难得浮现几分无措。
活了这么多年,他未曾经过风月,也对男女之事无甚兴趣,加之他接触到的修士,无论私下玩得怎么花,面对他时一个比一个端得高风亮节、光风霁月。
从未有人在他面前提及此等近乎耳鬓厮磨的暧..昧.之事。
还是这么个一本正经的解释。
黑衣男子不知道如何回应。
骂对方不知羞耻?
那让对方情动的自己,又是什么懂礼的好东西?
可是他分明是想威胁对方,画风是怎么突变成这个样子的?
黑衣男子到底修道多年,茫然一瞬便又恢复平静,强行跳过容惟惟的解释,接上自己之前的话语,“你身上血脉,你知不知道?”
容惟惟没错过黑衣男子的那抹青涩反应,眼底闪过一抹亮光。
她委委屈屈,含嗔带怨地望向黑衣男子,好似黑衣男子不回答她的问题,有多无理取闹,前一秒才令她情起涟漪,后一秒如此冷酷绝情。
黑衣男子心头略过一抹奇异,细细思来,却又觉得自己没错。
他眉眼弯弯,如点漆的眸子八风不动。
容惟惟抬手,将碎乱在鬓边的发往耳后挽去,露出一阶白玉似的皓腕。
她的动作很慢,眼角余光一直留意黑衣男子,见他眉眼不动,眸底没有半点波澜,不禁狐疑,她穿越后的这个身体,容貌一般?
可这是她的识海,进来的是她的神魂,应是她原本的容貌才对。
心头万千思绪,又快速了无痕,她抬眸,声音夹得甜甜的,还不忘表衷心,“主人,我不知道啊。如果我知道,我肯定不会瞒着主人的。”
黑衣男子也猜到她不会知道,不过是不死心罢了。
“主人,我是什么神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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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惟惟凑近,伸手想牵黑衣男子的衣袖。
黑衣男子避过,后退一步,往下一坐。
一张须弥座式、鼓腿膨牙、内翻马蹄的玄色座椅凭空出现,浮雕靠背、扶手板心、束腰下边等处密密麻麻镶嵌着各色宝石,端得是气势威严又富丽堂皇。
男人将身往后一靠,手随意搭在扶手上,那双镶嵌着星辰石的皂色长靴,落到连脚踏上,与连脚踏上的宝石相映成辉。
这一坐,大马金刀,霸气又尊贵十足。
容惟惟心神激荡了下,密密麻麻的“尔康手”表情包覆盖住黑衣男子的脸与身,容惟惟才勉强冷静下来。
不行,这男人的脸杀伤力太大了。
她得早些习惯。
“玄武。”这并非什么不可言说之事,黑衣男子大度地告诉了她,“好了,将外边事情解决,再进来说话。”
黑衣男子长袍一挥,将容惟惟神魂送出识海。
*
为表对先祖的尊敬,容家人上下祭台,以及祭台后边的高台,只能步行。
此时,十一长老已经走过长长的阶梯,来到祭台之上。
他漫不经心地挥手,手中长剑湛湛似游龙,划过横卧祭台的女子脖颈。
他杀过无数过人,在出手瞬间,就可预感这一剑能不能达成目的,挥剑的瞬间,他直觉这一剑能划开女子嫩若豆腐的肌肤,流下一条血痕,之后,汹涌的鲜血才会喷涌而出。
但挥出之后,他预感不对。
可能中不了。
低头,对上一双大而明亮、清透有神的眸子。
祭台上陷入昏迷的女子,不知何时醒来,睁开了双眼。
应该问题不大。
凡上祭台的祭品,封印了丹田,身上一应灵物俱已剥夺,只留下一件凡衣裹体。
她比引颈就戮的母鸡还容易杀。
说不清道不明,他挥剑的速度加快几分。
“叮——”
长剑与无形之物碰撞,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十一长老有种尘埃落定感,果然不顺啊。
他手腕翻动,剑气与灵气灌注长剑,再次刺向容惟惟。
又是“叮”的一声,长剑距离容惟惟半寸,无法再往前半步。
忽而,他腹部一痛,身子不受控制的,飞了出去。
容惟惟自醒来就先运转心法。
本来凝滞的丹田此刻毫无滞碍感,灵气自外而入,在体内行走一圈,失血过多的buff消失一空,手腕上的血痕也有愈合趋势。
她握握手,力量充沛,武德充沛,能开山能崩石。
想干就干,容惟惟伸手。
见十一长老被自己一拳干飞,容惟惟头次觉得,当主人仆人挺好的。
至少,他给庇佑,就真庇佑啊。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容惟惟赶紧‘呸呸呸’地将这个想法倒出去。
仆人哪有道侣好。
更何况这力量,人有不如自己有。
容惟惟眸光闪烁。
她的好主人那,应该有不少她能用得上的好功法吧。
还有那靴子上的星辰石,宝座上那么多具有观赏和实用价值的各类宝石,赏给仆人也很正常吧。
“你是何人?”族长捞住倒飞的十一长老,望着容惟惟,厉声喝问。
容家这个旁支孩子,绝没有这样的力量。
“我是你祖宗!”想也不想的,容惟惟怼道。
3. 她主人就是那个‘老祖宗\’
“前辈慎言!”
族长霜寒着一张脸,不怒自威。
他启动阵法,厉声道:“我不管阁下是谁,从我族内孩子体内离开!”
容家祠堂只允许拥有容家血脉的人进来,非容家人入了祠堂,将会被阵法绞杀。
无事发生。
族长凝眉,是容家人。
莫非,这孩子有什么机缘,得了灵宝认主?
只有能自主认主的灵宝,能被低阶修士纳入识海丹田蕴养,能瞒过上台前他们的检测。
话怼出去,容惟惟只觉得爽快,怼完,容惟惟觉得这个身份不错。
她慢悠悠地从祭台上坐起,又慢悠悠地梳笼碎发,她歪着头,圆溜溜的龟眼望着族长,长相无害,神态天真。
她说话语调也慢悠悠的,声音软软的,细听还能听出几分笑意,“现代的后辈,都这般与你祖宗说话的?”
“该打该打。”
说着抬手,隔空朝族长抽了一巴掌。
“啪!”
族长脸上出现一道红红的巴掌印,顿时红肿得老高。
“放——”
大长老惊怒,一甩袖子正欲出手,“啪!”,大长老脸上也多了个巴掌。
见状,容家其他四名金丹长老齐齐噤声。
实力最强的大长老都折了戟,他们上前,也只有被抽巴掌的份。
族长打消了容惟惟身怀重宝的嫌疑。
灵宝攻击,不是这样的。
他深吸一口气,朝容惟惟行了一礼,“敢问是哪个祖宗当面?”
“本尊之名,是尔等可问的?”容惟惟依旧笑吟吟的,说出的话也不凌厉,但此时没人敢因为她面色亲切和善,面容稚嫩无害而看轻她。
“是是是,是小辈无礼,小辈冒犯。”族长惶恐低头,行礼更为恭敬。“先祖莅临,有何要事交代小辈去办?”
容惟惟视线扫过大长老,又扫过其他三名长老,眼观鼻鼻观心,一个比一个乖巧。
还以为要多抽几巴掌呢。
容家在容桃城就是个土皇帝,仗着容桃城乃容家先祖所建,在容桃城伤害容家人会暴毙,对容家出手会被夷族,容家人在容桃城内一向是仰着鼻孔说话。
小小练气,就敢对元婴大小声。
容家这些主支长老,怕是自出生就没受过这般委屈。
现在不过一巴掌,就忍下来了,没有再闹?
先祖的威力,有那么大?
容惟惟眸光转了转,笑着狮子大开口,“极品灵石万颗,万年清心玉千块,地心宝乳万滴、明心天果百枚……”
容惟惟所报的,俱是能无视境界可用的天材地宝。
族长与诸位长老越听面色越难看。
容家早已落魄,极品灵石还能凑上百颗,但其他的,真的有心无力。
容惟惟所言,无一不是珍宝,纵是大宗门,也难将所有东西全部凑齐一样,更何况每一种宝物,至少百样。
族长为难且羞愧,“是小辈无用,容家日趋西山,修为浅薄,纵倾尽全族之力,也难集齐几件。”
“不过纵势微力薄,晚辈与族人,亦愿倾尽全族之力,只是小辈有个浅薄的心愿,望先祖垂悯小辈,能拨冗指点一二。”
族长这话一落,几名金丹长老盯着容惟惟,双目发亮。
数千年前,他们容家,是有渡劫坐镇的超等家族,可惜后辈不肖,一代代衰弱下去,竟沦落为只有金丹坐镇的三流家族。
越是落魄,越是渴望之前的闪耀荣光。
已成执念。
他们望着容惟惟,眼神狂热。
容惟惟没接这个话题,笑着打哈哈,“本尊与尔等开玩笑呢,不过是瞧瞧尔等之诚意。”
容家人几名太上长老不仅没松口气,反而更为凝重。
莫非,不献上那些东西,就无法得到老祖宗的指点?
“尔等诚意十足,吾便大发慈悲,告知吾降世之由来。”
容家人精神一震,双耳竖起。
他们确实好奇。
容家每隔十年一次先祖祭,自三千年起,先祖祭不知举办了多少次,怎么就这次显了灵?
“尔等可知,活人献祭,有违天和?”容惟惟眼神微微眯起,声音多了抹虚无缥缈,语调高深莫测,不可捉摸。
她伸出食指,一一划过大长老到五长老,哂笑怒骂,“一群不肖子孙,莫怪容家日渐落寞,徒耗气运。”
容惟惟虽无大爱,但也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她不愿容家再有女孩子,步她后尘。
这人祭,就自她而止吧。
已经琢磨着下个人祭名单的族长、大长老等人面面相觑。
“可是先祖,”
人祭这事,也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啊。
三千年前,容家修为高深的先祖先后不明不白陨落,之后掌权的修为最高的仅为元婴,若非容桃城是容家老祖宗所建,又在容桃城内和容家族地设了阵法,容家落魄得这么快,早被人撕碎吞了。
在这种情况下,老祖宗降下指引,在地上画出一张阵图,容家人弄出祭台,又布好阵图后,经过一步步摸索,最后才推断这祭祀阵法,需用单水灵根的容家人以鲜血开启。
有了青烟指引,容家虽然没恢复昔日荣光,但也没继续落魄下去,每隔几代,总会出一名元婴坐镇。
至此,先祖祭上人祭形成了惯例。
族长踌躇着,小心翼翼地瞄向容惟惟,我是该听你的,还是听那个先祖的?
如果您是对的,那传下这人祭阵法的先祖,为何要这么害容家?
容惟惟不知道。
原著也没提过是容家哪位祖宗给出这么个不干人事的主意,但遇事不必解释,先逮着人骂就对了。
她哼笑,慢条斯理地开口,“连权宜之计,‘祖宗不足法’也不知道?人祭一次,补足人才,专心培养,自能引领我容家数百年。”
“而尔等是如何做的呢?每隔十年祭一次,是生怕我容家气运过于滔天,不足尔等败坏?”
“容家一代代落败,尔等皆是栋梁之蠹,破族之贼。”
族长、大长老越听,头低得越下。
待容惟惟骂完,族长才小心措辞低声下气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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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先祖,废除了人祭,没了青烟指引,吾等如何得知,族内哪些弟子适合培养呢?”
容惟惟笑容微顿,无语。
合着,你们还没死心呢。
走惯了捷径,脑子都不要了啊。
读过历史的都知道,不能放弃普罗大众,群众的力量,才是最中坚的力量。
搞精英教育,放弃绝大多数人,只会导致人心向背,家族人心不齐。
家族没有凝聚力,这是最可怕的,看着强壮,实则不堪一击。
她懒得点醒他们,直接道,“我来指引。”
说着,视线扫过人群,和人群里一个小女孩对上视线。
小女孩约莫十一二岁,面部轮廓与容惟惟有几分相似,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盛满激动与关切。
这是原著女主,她的庶妹容昭昭。
容惟惟抬手,“此小儿,气运逆天,乃中兴之子,可堪大用。”
话音刚落,一道粗壮的浓郁的指引青烟适时落到那个小女孩身上。
容家哗然。
容惟惟:“???”
啊这,鲜血没有涂满阵图,阵法就激活了?
她的血,这么厉害的吗?
容惟惟试探地往旁一指,点上一个往日与原身关系不错的小伙伴。
一道不浓不淡的青烟落到那个小女孩身上。
容惟惟手指移开,随意点了几个。
几柱更浅淡的青烟落下。
容惟惟:“……”
好的。
懂了。
她主人就是那个‘老祖宗’。
她手指敷衍地点着,点中的人选,差不多全是旁支的。
这一幕瞧得后边旁支的修士乐不可支,前边主支的修士眉心跳了又跳。
族长忍不住问,“先祖,我们主支,就没有值得培养的吗?”
容惟惟清凌凌的龟眼定定地瞧着族长,暗道,有没有值得培养的,难道你不知道?
嚣张跋扈、暴戾不堪,还非常没有自知之明,总以为‘天老大我老二’,培养这样的人,只会资源打水漂。
当然,这不是主要原因,容惟惟只是不想这群主支再欺压旁支了而已。
想起原身在学堂里瞧见的,那些主支及其狗腿子对资质出众但没背景的旁支是如何凌虐欺压的,她盯着族长的目光就非常不善。
族长不由自主低头。
明明容惟惟因为面相,眼神难以凌厉,但对上那双过于清亮不染半点尘埃的眼神,族长好似被什么修炼圆满的长辈注视,自己所有的私心与不堪,都明朗朗地暴露在对方眼里。
自行惭秽。
容惟惟又点了几名旁支,收回手,道:“累了,有事可遣此小姑娘寻吾。”
说着,她双目微阖,身上气息渐弱,再睁眼,圆溜溜的龟眼透着懵懂无辜,没了那股嚣张跋扈劲,浑身上下写满乖巧。
族长:“……”
其他容家人:“……”
纵然容惟惟此刻无害,容家人也不敢对她大小声。
小姑娘人微言轻,她身后站着个老祖宗呢。
4. 主人,容家人欺负我
有了这一插曲,先祖祭草草但又反响盛大的结束了。
容惟惟与被青烟指引选中的人,留在了主支内院,不过并不住在一个方向,容惟惟住的院落,明显要优于那群人。
她所住之处,位于内院深处,灵脉主干之上,金丹及以上长老才能居住的地方。
这样的地方,容家有不少,到底容家祖上出过渡劫。
只是随着高阶修士的陨落,这些院落被一一封存。
院落之内,早有侍女等在那里,瞧见容惟惟,拥着她进了内院,递丹药的递丹药,上茶的上茶,熏香早已点起,青色的淡烟袅袅。
吃个丹药,喝过茶,嗅着凝神静心的香,容惟惟只觉浑身沉疴尽去,原来丹是回春丹,茶是凝神茶,香是静心香,俱是针对她此时的身体状况。
待容惟惟放松片刻,又有侍女上前,称已经放好了药浴,请容惟惟去隔壁洗浴池,洗去沉疴。
药浴亦有养筋脉、宁心神的效果,旁边置物台上,摆放着早已准备好的法袍睡衣,漂浮水面的雕花盘上,亦有一壶能蕴养筋骨、祛除杂质的花蜜,旁边还堆着一些色香味效俱全的糕点。
到底族长身居高位,掌控容家多年,想要讨好一个人时,处处都能细致。
容惟惟将容族长送过来的糖衣炮弹美美地享受一番,当然,她强硬拒绝了侍女想要贴身服务的好意。
及至躺在床上,她依旧忍不住感慨,堕..落.,太堕..落.了,容族长周到得,让她都快忘了对他的厌恶。
感慨完,容惟惟在心内默念,“主人,快拉我进去。”
黑衣男子有求必应,下一秒容惟惟便进了自己的识海。
识海灰蒙蒙的,像一间没有窗户的小小房子,逼仄、昏暗。
在这昏暗中,黑衣男子是唯一的颜色——没办法,他身后宝座上,那些宝石太闪耀了。
容惟惟脚步轻快地走近黑衣男子,黑衣男子制止,“你就站那说话。”
容惟惟不太高兴,“主人,我都是你仆人了,难道还不能站你身边说话?”
“不能。”黑衣男子铁石心肠。
容惟惟眼珠子转了转,仰着头可怜兮兮地道:“那主人,我跪坐在你身边说话,可以吗?”
黑衣男人垂眸望向容惟惟,这种俯视,让容惟惟有种他在睥睨着她的感觉。
容惟惟微微兴奋。
黑衣男子越是尊贵高傲,越想让她将他从王座之上,拉下来。
黑衣男子盯着容惟惟,还是琢磨不透。
被签订主仆契约,她为什么这么柔顺?
她为什么不仅不觉得不甘心,反而十分开心?
她为什么这么汲汲营营地想要亲近他?
道侣契约虽不似主仆契约那般,对方起了杀意会立即反噬,但对方若对他有不利之心,他这边也会有所感应。
顺着契约,他能确定,容惟惟对他是真的毫无恶意,且对他抱有十分善意。
至于偶尔闪过的奇怪的感觉,因为没有恶意,被他忽略了。
想不通,就不想了。
黑衣男子无谓地点点头,“好。”
容惟惟高兴地跪在王座边,夹着嗓子,撒娇似的告状,“主人,容家人太可恶了,都欺负我,我好害怕。”
黑衣男子想起她在祭台上左一巴掌右一巴掌,狐假虎威嚣张跋扈的小模样,哪有害怕的样子?
他淡淡地笑,“不是你欺负他们吗?”
容惟惟泪眼汪汪地仰着小脸,可怜兮兮地开口——她看过镜子了,这张脸还是她那张原生脸,她知道自己哪个角度最惹人怜爱,“我的害怕藏在心里,他们那么凶残,我哪敢表现出来?我是想着主人在我身后撑腰,我才敢壮着胆子打人。”
“别看我在祭台上抽人威风,其实我心底虚得很,我很害怕,需要主人安慰一下。”
不出意外,拒绝了。
容惟惟捂脸假哭,“我是地里小白菜呀,没人喜欢没人爱。”
黑衣男子斜视。
小姑娘本来凌乱的发髻此时全放了下来,似青瀑般逶迤至地,她侧对着他,脸被手背与青丝遮住,瞧不清神色,只能瞧见一节皓腕,以及单薄的肩与身。
她的肩膀一耸一耸的,好似在哭。
黑衣男子瞧了片刻,抬手在她头上胡乱揉了揉,“又不是什么大事,有什么好哭的。”
黑衣男子如揉幼兽毛般,毫无章法,容惟惟头顶本来梳笼齐顺的头发瞬间似过了电,蓬乱上炸。
黑衣男子有些心虚地收回手。
容惟惟毫无所觉,惊喜抬头,感动哽咽,“主人,你太好了,我想抱抱你。”
黑衣男子笑望着她,“不,你不想。”
容惟惟歪头,“啊,是,我不想,那我想抱抱主人的衣袖。”
黑衣男子将甩落在扶手外的衣袖笼回王座内,道:“不,你还是不想。”
“那主人,我能捏捏你的裙角吗?”容惟惟指指他垂落在连体踏上的玄色裙尾。
事可再一再二不可再三,男子不好拒绝,默认。
容惟惟歪着身子靠在王座鼓腿膨牙和束腰上,右手指尖搭着玄袍裙摆一角,倒也规矩。
黑衣男子望着与他的右腿相靠极近的容惟惟,嘴唇动了动,忍住了。
只是将自己的右腿往左收了收,离容惟惟远一些。
“还未问过主人名讳呢,我该如何称呼您?”容惟惟盯着皂靴上的星陨石,琢磨着能不能打造一柄宝剑。
全星陨石宝剑,会不会太浪费?
靴子上这么点,够用吗?
要是加上这日曜石、月曜石……呢?
容惟惟视线移向王座弯腿上镶嵌的宝石。
黑衣男子右手手肘肘着扶手,手撑着侧脸,似笑非笑道,“就叫我主人。”
容惟惟声音又甜了几分,“好的呢,主人。”
等我上位了,第一件事,就是让你喊我一百句主人。
“主人救我性命,对我恩重如山,想让我做什么呢?不管要我做什么,我上刀山下火海,必义不容辞。”
黑衣男子瞧向容惟惟。
只瞧见容惟惟那蓬乱的发顶。
他陷入沉默。
这小仆人,真这么纯良?
上一个对他这么纯良的人,还是她老祖宗,容鹤丞。
最后,也是这个纯良的容鹤丞,将他骗进了陷阱,害他肉..身.四分五裂,神魂被镇压多年。
他扬起个轻且浅的笑,声音和煦若春风,“进容家禁地,取七彩琉璃心,这是你的第一个任务。”
容惟惟笑应,“好,明日一早,我就去禁地。”
“在禁地,我不会出手。”黑衣男子笑着提醒。
容惟惟:“……”
容家禁地全是怨气,浓郁的怨气又滋生怨兽。
被怨兽抓伤一下,怨兽爪上的怨毒,以及空中的怨气,会顺着伤口侵染身体乃至神魂,最后不是走火入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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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被怨气折磨而死;便算运气好没碰上怨兽,在里边待久了,怨气也会慢慢侵染神魂,打出同样的死亡结局。
原主在容家祠堂上学时,长老就特意提过禁地的可怕,容家曾有一化神大能,以为禁地藏着什么宝物,仗着自己修为强横进入,没出几天就陨落了。
容家屹立至今数千年,从未有进入禁地而活着出来的人。
好歹毒的男人,这是要她死。
她左手捧着心口,眉头微微皱起,仰头泪汪汪地望着黑衣男子,“我很伤心,怎生我的修为就这般低,竟不能第一时间为主人取回七彩琉璃心。”
“还请主人赐下功法,修炼资源,待我修为高深,必为主人完成任务。”
黑衣男子点头。
这个味对了。
他就说,怎么有那么纯良的人。
他轻轻一笑,“你知道么,待你筑基,你体内神兽血脉会暴动,你若不想炸成血花,就得在筑基前进入禁地,服用生于七彩琉璃心之下生长的奇霞火草。”
“我身体竟存在这般隐患?多谢主人提醒。”容惟惟感激地开口,又好奇地问,“奇霞火草的作用是?”
男子轻轻一笑,声如碎玉,“炼体。”
还以为是安抚血脉呢。
容惟惟眼珠子转动。
她若勤于锻体呢?
男子补充道:“世间炼体功法以及炼体之药,于咱们神兽而言,治标不治本。”
虽然也有其他圣药能破此局,但那些圣药,以容惟惟的实力莫说得到,便是得到消息,都难。
倒是奇霞火草,近在眼前。
容惟惟磨牙。
人不会为了旁人利益赴汤蹈火,但会为了自己利益拼尽全力。
这是逼她不得不入局啊。
阳谋,赤果果的阳谋。
她倒没想过黑衣男子会骗她,毕竟是真是假,很轻易就能验证,没必要说谎。
“主人便算不提此事,我也会时时将主人的任务放在心上,主人实不必如此。”容惟惟又嘴甜了一把。
黑衣男子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他抬手,指尖点上容惟惟额心,“这是《真武圣经》,以后,你主修这个吧。”
功法分人、黄、玄、地、天、圣、仙、神八等,在人界,最顶尖的功法为圣级,可修炼至渡劫,直指飞升。
顾名思义,黑衣男子一出手就是一部顶尖圣级功法。
还是最适合容惟惟的单水属性功法。
容惟惟压下心底兴奋,一连串表忠心表感激的话脱口而出。
黑衣男子听得开心,又赐下一部功法,“这是炼体功法《不动明净诀》,好生练习,服用奇霞火草时,不会那么难受。”
没有获得传承,连区区圣阶功法都当成宝。
真真可怜。
容惟惟又是一阵彩虹屁。
黑衣男子听得满足又腻味,正欲挥手,让容惟惟回去努力,就见容惟惟正扶着他王座起身。
睡衣宽松,容惟惟身子又是往他这边倾斜,男子轻易瞧见一根碧色细带,牵引着一抹碧翠。
意识到那抹碧翠是什么,黑衣男子不甚自在地避开视线。
不成样子,下次再让她进识海,必选个好时机。
忽而,腿间一重,多了一抹温热柔软,敏感的地方,也若有若无地摩擦了下。
黑衣男子惊愕回头,却是容惟惟侧跌伏在他身上,想也不想地,将容惟惟神魂丢出识海。
5. 她没错,错的是他
容惟惟睁开双眼,无奈扶额,解释道,“我坐久了,腿麻。”
最后那一趴,真的是意外。
她坐久了腿麻,想起身活动活动。
她就算要占便宜,也须等黑衣男子熟悉她的气息,允许她近身后,再行此事。
一开始操之过急,只会引起对方警惕。
而且,她要占便宜,也该是坐在男子腿上,而非粗鲁地趴过去。
太没情调了。
不出意外,黑衣男子没有回应。
容惟惟并不知道自己那一摔,覆盖了哪些地方,毕竟慌乱摔倒,旁事不知,也没将黑衣男子的沉默当回事,盘腿坐下,心无旁骛地修炼。
从小她就知道,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
只有自己有能力,才能护住自己。
功法一运转,身体似渴了许久的鲸,云吞龙饮般狂卷周围水灵气,瞬间容惟惟被水灵气包裹成茧。
大量大量的水灵气顺着肌肤毛孔钻入体内,钻入筋脉,又在功法牵引下汇入丹田,成为容惟惟身体一部分。
丹田灵气云雾蒸腾,一点点被填充、压实,直至填满。
“噗”地一声,丹田屏障破碎,丹田空间扩大,又有了更大的地方容纳灵气。
容惟惟睁开双眼,眼底闪过喜意。
一..夜.修炼。
她迈入练气七层。
充足的灵气,高阶的修炼功法,像绿皮火车装足了马力,迈上高铁速度。
容惟惟由衷感激黑衣男子。
原身虽然是单水灵根,但根值只有五十,自六岁开始修炼,至而今已有十二年,修为也不过练气六层。
这还是原身向道之心虔诚,平时除了去学堂上课,其余时间大多用于闭关修炼,多年勤勤恳恳努力的结果。
五十灵根根值,以及主修的地级水属性功法,过于拖了后腿。
在侍女的服侍下,容惟惟梳着一头飞仙髻,开始进食早膳。
不得不说,容家主支真的好享受,只是普普通通的早晨普普通通的一顿早膳,就有十八种之多,且俱由灵食制成。
最妙的是份量刚刚好,全部吃完,灵气也不会多到身体受不住。
“十三小姐,大长老来了,在会客厅等您。”有侍女进来福了一礼。
听到这个十三小姐,容惟惟知道,自己入了嫡系排行。
只有主支嫡系,以及被纳入嫡系的旁支,才能入这个排行,这代表着,这批人是容家权势顶尖的那波人,是容家少主后备役,所分拨的资源,只比太上长老差。
以前可不是如此,以前就算是嫡系,也只有最优秀的那波,才能入这排行,不像现在,只要托生在嫡系肚子内,自出生就能进排行。
主支把持着资源,自不愿旁系来侵占,已经许久不曾有旁系,进这个排行了。
容惟惟可不会因族长给予了这份特殊待遇心生感激,这分明是她靠自己的聪明才智拼搏来的,她该有,她该占这份特殊。
族长如果不给,她还会生气,觉得族长做人不行。
“知道了,带路吧。”
容惟惟将剩余灵果一口塞进嘴里,又用清水盥洗了手,随侍女前往客厅。
客厅里,须发皆白满目威严的大长老坐在黄花梨圈椅上,听到动静,他偏头望着容惟惟,坐着不动如山。
容惟惟脚步一顿,笑意减了三分。
她迈步走进门槛,笑着开口,“失礼了失礼了,是院里婢子该打,竟让大长老一长辈等我这小辈,真真折煞人了。”
大长老眉头微皱,这是怪他没有礼节,上门拜访没有提前通知?
他打量容惟惟,容惟惟一袭鹅黄色长裙,活泼又明亮,笑吟吟的龟眼,清澈天真,灵动有神,看着不似有多少城府的样子。
应是他想多了。
他颔首道:“莫怪,是我来得突然。”
待容惟惟在主座上坐下,他递给容惟惟一木盒,道:“这是给你的见面礼,就女孩儿喜欢的玩意儿,不是多珍贵的东西,你拿去玩吧。”
容惟惟打开。
噎住。
木盒里装的,是一套除了漂亮,没旁用的法袍与头面。
法袍是层层叠叠纱,深深浅浅蓝,穿在身上十分仙,还有蓝蝴蝶绕裙而动,唯美又梦幻,头饰首饰上则设有幻阵,自带打光,穿这一身出去,像是真人用PS精修了一番,美貌程度上升几个程度,很受女修欢迎。
原身在容家铺子里瞧过,值两千下品灵石。
不是,你好歹有点诚意啊,给几瓶修炼用的丹药,或者几样护身法器,也好过这条直接从容家铺子里拿过来、你一分灵石都未花一点血都未出的裙子。
她将木盒合上,又推了回去,“这太过贵重了,我什么牌面的人物,也配穿这么漂亮的裙子?”
“拿着吧,好歹也是先祖眷顾的眷属,什么配不配得的?你现在身份不同以往,是我容家嫡系十三小姐,丢掉你以前的小家子气。”
容惟惟:“???”
不是,你也知道我是先祖的眷属,拿小叫花子打发我呢。
大长老自觉给了礼,也有了提要求的底气,开口道:“你能联系先祖么?先祖有没有法子,能助我进阶元婴?”
第一句话还从容不迫,第二句就略显急切,满怀希冀。
他盯着容惟惟,见容惟惟不动,眉头不悦地皱起,道,“愣着做什么?去联系先祖啊。你身为容家一份子,自该为容家出一份力。”
“我进阶了元婴,容家实力强了,自有你的一份好处。”
容惟惟:“……”
人无语到极致,是真会笑的。
“你笑什么?”大长老不满,凌厉的视线落到容惟惟身上。
容惟惟用袖子抹抹不存在的眼泪,“我是为大长老所思所行所感动,这是欣极,喜极,要是容家多一些像大长老这样的人,大家一心为家族,咱们容家,何愁不能恢复当年荣光。”
大长老赞许地点头。
“不过,我有心但无力,先祖他昨晚降临,耗费了不少元气,已经休眠去了,什么时候醒,我不知道。等先祖醒了,我必第一时间遣人通知大长老。”
大长老不觉得容惟惟敢欺骗自己,“行,一定遣人通知我。”
容惟惟含笑颔首。
大长老背着手,踱步离开。
容惟惟撇撇嘴,将木盒随意往旁一丢,对侍女道,“大长老给的重礼,好生收起来。”
“是。”
刚走出会客厅不远,侍女上前禀告,族长来了。
容惟惟又折身回会去。
刚到门口,族长起身,笑道,“十三,冒昧来访,没打扰你休息吧。”
族长外表约莫三四十岁,长眉细目,方脸阔唇。
这是一张很适合领导的脸,当他面无表情时,富有压迫与威严,但当他面色柔和时,慈眉善目,很能拉进与人的距离。
就像此时,他满脸亲切地望着容惟惟,犹如在瞧被自己养到大看到大的子侄。
谁信他俩之前,连话都没说过几句?
容惟惟疾步走了进去,跟着笑,“族长说哪儿的话,您来寒舍,蓬荜生辉,莫说我闲来无事正在院中赏花,便算我正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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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关修炼,也要出来见您啊。您族事冗重,来寻我必定有事,岂能因我之有私,而误您之无私?”
族长听得乐呵呵,谁不喜听好话?
两人寒暄片刻,族长递给容惟惟一木盒,“这是庆贺你成为嫡系的贺礼,成为容家嫡系后,你便能代表容家在外行走,遇事不必怕,容家是你最坚定的后盾。”
容惟惟打开一看,木盒里装着修炼用的丹药、灵石、功法,以及一些法器,最重要的,有三颗能提纯水灵根根值的水灵精。
容惟惟很满意,推辞了两句,在族长的坚持下,收了。
族长又递给容惟惟一储物袋,道:“这是晚辈对先祖的孝敬,你问问先祖何时有闲暇,能指引指引晚辈?”
容惟惟接过,笑着道:“好,等先祖醒来,我会问问先祖的。”
族长又塞给容惟惟一瓶回春丹,“那就麻烦十三了。”
“不麻烦。”
容惟惟笑容灿烂。
她喜欢和族长这样上道的打交道。
送族长出院子,重归庭院,容惟惟瞧见庭中生的杏花开得格外?灿。
一朵朵簇簇拥拥地挨着,似雪满春山。
风吹过,满地杏花香。
容惟惟走过去,挑了一枝杏花尽在,不曾有半朵衰败的花枝折下,高高兴兴地对黑衣男子说,“主人,你瞧这杏花开得多好。”
黑衣男子瞥了一眼。
不过是寻常杏花,虽沾染了几分灵气,有几分娇色,但较之灵树灵花,就显得朴素又普通,不起眼。
“都说杏花属于春天,我将这枝杏花送给主人,也送主人一抹春..色.,好不好?”容惟惟将杏花抵住额心。
男子视线从杏花落到容惟惟脸上。
杏花花瓣洁白似雪,但容惟惟的肤色,比杏花花瓣更白,更净。
她低眉浅笑着,水润润的龟眼烂烂灿灿,好似日辉落在其中,耀眼明亮得,让人不敢直视。
明明她的长相偏于清丽,柔情似水,但此时她好似一枚小太阳,驱散旧日阴寒,带来一室温暖。
他盯着容惟惟瞧了片刻,视线又移到那枝杏花上。
春..色.么。
他抬手,容惟惟直抵额心的杏花落到他手里。
容惟惟见黑衣男子收了杏花,知道昨晚那一茬过了,眉开眼笑。
回到房间,容惟惟正准备倒出族长给‘先祖’的孝敬,眸光动了动,道:“主人,拉我进去。”
黑衣男子没动。
容惟惟捂脸伤心道:“主人,我做错了什么,竟让主人这么快就厌了我?我这一生,爹不疼娘不爱,连主人也弃我而去,我活着,真失败啊。”
黑衣男子盯着她耸动的肩膀,闭上眼。
耳边又传来她带着哭声的嗓音。
他抬手。
容惟惟被她拉了进去。
容惟惟藏在双手之后的眸子,闪过精光。
之前她便发现了,主人受不了人装可怜。
啧。
心软可要不得。
她将眼睛揉得红红的,跪坐在地,扭头瞧了黑衣男子一眼,欲语还休。
又低头,用袖口擦不存在的眼泪。
黑衣男子瞧着容惟惟眼角的红,心头闪过燥意,“别哭了。”
“我没哭。”容惟惟背对着他,“我只是在自省,我做错了什么,让主人生了气。一定是我哪儿做得不对,才让主人不想理我。”
黑衣男子垂眸,遮住里边的不自在。
她没错,错的是他。
是他心思龌龊,起了反应,迁怒到她。
6. 别动
“你没做错,是我倦了,想休息。”黑衣男子笑着,随意找了个借口。
“是我的错,主人都这么累了,我还来打扰主人。”容惟惟关切回头,满脸愧疚,“主人,你惩罚我吧。”
“没有,我不累。”黑衣男子忙否认,不想再继续纠结谁对谁错,他忙转移话题,“你不看看米容昌中给你送了什么重礼?”
容昌中,容族长的名字。
容惟惟脚步轻移。
黑衣男子制止,“就站在那儿说。”
容惟惟眸光哀怨,一唱三叹,“大抵是主人厌了我,昨日才允我可以牵着主人裙摆说话,今日就收回这桩允令。”
黑衣男子浑身不适,“好好说话。”
容惟惟大步流星走过去。
黑衣男子心念一动,王座飘远,容惟惟继续追,黑衣男子继续躲。
两人绕着不大的识海,绕圈圈。
容惟惟率先停下这种幼稚的追逐游戏,跺跺脚,控诉道,“主人,有你这样当主人的吗?言而无信。”
黑衣男子沉默。
容惟惟试探地往前走,见黑衣男子又要躲,她警告道:“要言而有信哦,言而无信,胖十斤。”
黑衣男子被这威胁逗笑,倒也不再躲。
容惟惟满意地坐到黑衣男子腿边,将储物袋里的东西往外倒,仰头对黑衣男子笑,“主人,咱们看看族长给了哪些好东西,要是有你得用的,你拿去用。”
容惟惟颇为大气。
白来的东西,借花献佛不心疼。
黑衣男子含笑的眸,又闪过真切的疑惑。
她作为奴仆,为何会对他这个‘掌控她生死’的主人这么好?
换做是他,在主仆契约的前提下,纵对方救他一命,他也做不到感激。
毕竟,救命之恩有无数个报恩之法,犯不上搭上身家性命。
更做不到,将自己的宝贝分享给主人。
“主人,这是不是养魂木?”容惟惟举起一截食指粗的木头,惊喜道。
黑衣男子回过神,笑着点头,“是,千年养魂木,还算不错。”
黑衣男子眼光高,见识过无数好东西,能让他说声不错,那价值便低不了。
“主人,给你。”容惟惟扶着王座起身。
黑衣男子本能带着王座后退。
容惟惟身后没有支撑,跌倒在地。
因为是识海,说是地,其实是空气,摔在上边并不痛,但容惟惟还是控诉地盯着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见容惟惟摔倒,还握紧手中的养魂木,养魂木还往他这边伸着,一股奇异的感觉划过,心倏地软了下。
他抬手,虚扶起容惟惟。
容惟惟站直身,脚步轻快地走到黑衣男子身侧,将养魂木递给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盯着养魂木,眼底神色莫辨。
容惟惟瞧向黑衣男子的脸——之前,容惟惟为避免自己心思早早暴露,一直都避免直视黑衣男子的脸,大多时候视线是落到黑衣男子的发冠、脖颈以及青丝上,此时趁着黑衣男子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她赶紧让自己适应适应黑衣男子的美色。
第一眼惊艳的人,再见依旧惊艳不已。
识海空间灰蒙蒙的暗沉,为他莹润如玉的肌肤披上一层暗色,但更为他眉的浓,鼻的挺,唇的朱,添了一份独特的质感。
他低垂着眸,静坐着,如传世的绝美瓷器,雅致唯美,让人沉醉。
容惟惟情难自禁地抬手,想要触摸那张脸,确定下这是真人还是虚幻的神祇,她指尖刚动了动,便听到男子问,“你真将这养魂木给我?”
容惟惟恍惚片刻,才后知后觉理解了这话。
她闭闭眼,定定心神,视线下移,落到黑衣男子的衣袍上,笑眯眯地回道,声音活泼又快乐,像只无忧无虑的百灵鸟,“当然啦,主人你这不是抹神魂?养魂木于你最有用。”
“这相对难得,日后很多年,你未必能寻到这等品质的养魂木。”黑衣男子提醒。
“有什么关系呢?”容惟惟的笑着说,“它在我手里,就是一根无用的木头,在主人手里,它才是养魂木。”
“主人,你拿着吧。”容惟惟说着,又往男人面前递了递。
男人伸手。
他的手一向藏在宽大的衣袖里,只偶尔动作间露出一抹莹白,似娇羞的小姑娘,不让人窥得全貌,此时还是容惟惟第一次瞧清他的手。
与他的容貌十分相称。
指骨纤长,指节分明,肌肤薄透似瓷,莹润如玉,指甲修剪圆润,泛着健康的粉。
鬼神使差地,容惟惟将自己的手送到男子掌心。
黑衣男子怔住。
淡淡的热意透过陌生的肌肤传递至掌心,又在掌心化作细微电流作乱,这种感觉微微陌生,让他一时半刻不知摆出什么表情。
容惟惟反应很快,当即手掌翻转,将养魂木放下,她笑嘻嘻地收回手,假装刚刚是正常程序。
她走到之前摔倒的地方,去捡倒出来的物珍。
黑衣男子握紧养魂木,养魂木上好似还残留着容惟惟掌心的温度,这股温度,又化作细细电流作乱。
他双手交叉藏袖,用另一只干净的手撩起袖口擦另一只不干净手的掌心,好似这般,就能将那种异样感擦干净。
最后,还不忘将养魂木也擦一擦。
容惟惟将倒出的物珍重新收回储物戒,走向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沉默着后退。
见状,容惟惟心知此时接近足够,再多将会产生逆反,当即盘腿坐在地上,掏出物珍,规规矩矩的向黑衣男子讨教。
黑衣男子松了一口气,但又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飞快闪过。
因太微小,轻易被忽略了过去,但已落下一颗种子,只待继续浇灌,便会生根发芽。
*
族长给的礼足够重,极品灵石十枚,千年养魂木,碧海蓝心石,紫玉竹滴露,冷玉泉心,玄铁木木心,以及一块看不出材质的黑色石头。
除了那块黑色石头,其余东西,是化神修士也能用上的好东西,族长估计拿出了一部分压箱底。
不过,这些东西,除了千年养魂木,其余的黑衣男子都瞧不上,也用不上。
容惟惟请黑衣男子将东西保管好后,出了识海,寻侍女要了笔纸,写下一份药方。
族长这些年,修为未得寸劲,是因其身怀暗伤。
这暗伤,乃其筑基大圆满时,为杀金丹期强敌,不得不服用了药力刚猛的升龙丹,强行结丹所致。
原剧情里,族长见女主头顶青烟浓郁,为他平生所见之最,力排众议,将女主立为容家少族长,之后更是力所能及地帮助女主,深得女主感激。
女主为报他恩情,花大功夫请到玉丹宗的一位太上长老,找到解决他暗伤的法子。
幸好原著,这法子写得细。
容惟惟放下毛笔,将药方递给侍女,让她转交给族长。
下午,大长老冲进院子,龙行虎步,气势汹汹,锐利的视线如长针般扎向容惟惟,“十三,你不是说先祖陷入沉睡?”
容惟惟天真且无辜地点头:“是啊,先祖正在沉眠。”
“那族长那儿,怎么就得了先祖指点?”大长老厉声怒问,沉声道,“你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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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起本座?”
容惟惟解释,“族长给了一截千年养魂木,先祖用了,清醒了片刻,给出这份药方,之后,又陷入了沉睡。”
大长老怒气一滞。
“大长老这些年为家族劳苦功高,惟惟身为蒲草,一直受您庇佑,感激您还来不及,又岂会瞧不起您?实在是先祖只清醒了那么片刻。”
大长老盯着容惟惟。
容惟惟面容娇俏,气势弱小,只一双眼清澈有神,不见心虚。
料她也没胆子撒谎。
大长老哼了一声,甩袖就走,“先祖醒了,记得通知我。”
“好。”容惟惟笑着应了。
待大长老离去,容惟惟就跟黑衣男子告状,“主人,你瞧,容家人就是这么欺负我的,不拿我放在眼里,对我随意吆三喝四。”
黑衣男子暗道,他只瞧见一个满嘴谎言的小骗子,将容家人耍得团团转。
他轻笑着,语气带着诱惑,“那要不要披上隐身斗笠,半夜摸到他床边,将他杀了?”
那枚看不出材质的黑色石头就是隐身斗笠,族长估计不认识,又笃定石头是宝物,便献给了‘先祖’。
黑衣男子见多识广,确实认识,上手稍摸索了一番,就让容惟惟认了主。
隐身斗笠功能强大,不仅可以隐匿气息与身形,还能无视禁制与阵法,自由进出。
当然,碍于容惟惟目前修为,仅能瞒过元婴及以下修士,以及进出四阶及以下阵法与禁制。
但这,已足够逆天。
容惟惟不知隐身斗笠的等级,认主后,隐身斗笠并未反馈有关于此的信息,但容惟惟猜,等级低不到哪里去。
容惟惟听到前边,一颗心蠢蠢欲动,半夜将人揍一顿,或者装神弄鬼吓上一番,好像还不错?
循规蹈矩半生,还没干过这么刺激的事。
听到最后一句,容惟惟好似被一盆冰水泼下。
她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她穿越了,在这个世界,杀人比杀鱼还寻常。
之前刻意压下或者回避的情绪,一下子涌了上来。
她望向窗外,西天云霞似火,熊熊燃烧半个天际,连带着杏上雪也染了一层薄红。
像是热烈的生命最后的绽放,烈火过后,惟留余烬,苟且残喘。
就如她,借助他人肉..身.,苟活于异世。
容惟惟情绪低落了下来。
黑衣男子声音越发轻柔,细听却泛着些许无尽凉意,“你舍不得?你对容家,感情很深?”
容惟惟摇头,只道:“主人,拉我进去。”
黑衣男子笑着应声好。
识海内,黑衣男子双手交叠藏在袖口,修长的指尖抚摸着杏花花枝,隽秀清绝的脸上,笑容似精心装扮过一般,弯得恰好好处,他垂眸凝视容惟惟,眼神幽深若渊海,冷冽似冬日寒潭。
容惟惟低垂着眼,没注意男子的眼神,她熟门熟路地坐在王座的踏脚上,手臂却大胆地抱住黑衣男子的小腿。
黑衣男子身上冷漠有瞬间凝滞,渐而怒起心湖,似深藏海底的火山,只需一个引子,就会爆发出能狂卷万物吞噬一切的力量。
这是知道他对容家不善,要替容家求情了?
他腿动了动,容惟惟手臂用力,抱得更紧,声音微微增大,急切又带着呵斥,“别动。”
这是她真实的嗓音,褪..去.那种刻意夹着的甜,以及故作哭泣时的矫揉造作,声音清清朗朗,珠落玉盘,干脆又干净。
黑衣男子一时被容惟惟的大胆镇住,僵直着腿,没有动弹。
心头怒火却愈见浓炽,眸底凝聚着危险的风暴。
7. 很好,这很女主
容惟惟将脸贴了过去,黑衣男子腿部衣料顺滑微凉,隔不了男子本身的体温。
热烘烘的热意熏染着面颊,容惟惟徒起一股安心与依赖,两日不眠不休的疲惫忽而涌起,她闭上双眼,就着这个姿势,睡了过去。
黑衣男子垂眸,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容惟惟团团如云的发髻,圆润的后脑勺,但通过均匀的呼吸声,能判断出她已经陷入了沉睡。
黑衣男子又陷入茫然。
在判断容惟惟目的的事上,他好似没猜中过。
之前积攒的怒火被无力取代,他漫无目的地,盯着睡得正香的后脑勺瞧。
瞧了半晌,他从宽大的袖子伸出素白的手指,扯了扯,又戳了戳那欲挣开束缚展翅高飞的髻尖,“小没良心的,你倒是睡得香。”
他这边怒火高涨,她那边若无其事,还真是让人不爽。
指尖太过用力,容惟惟束好的发髻散了散,松松垮垮的,让插入其间的步摇往旁滑落,滑落到一半,将坠欲坠。
男子微微心虚地将步摇往发髻里插了插,但松散的发髻,又哪还撑得住步摇的重量?他插了几次,步摇从发髻中滑下,摇摇欲坠。
他干脆取下步摇,插入另一边完好的惊鸿髻里。
他盯着碎发凌乱的半边发髻,微微出神。
半晌,他似是劝服了自己,手重新收拢至袖口。
算了,罪不及家人,他只诛首恶容鹤丞,不动容家。
东方一片白,天地晓来清。
容惟惟从熟睡中醒来,浑身酥懒,颇有种不知今夕何夕、今处何处的恍惚感。
不过视线触及彩绘髹漆、明雕暗刻的架子床,烟雾轻笼般的茜云纱,迅速醒过了神。
哦,在容家。
主宅。
容惟惟坐直身,习惯性地运转功法,发现自己修为又往前增了一截。
她摸摸下巴,若有所思,“莫非,我开发出一边睡觉一边修炼的本事?”
那她可太牛了。
“你乃玄武,天然拥有一个分..身.意识。不过那个意识没有主魂,只能进行一些简单的本能行为。”
犹如一个傀儡,可处理一些不需要思考的事。
运转功法,正好在分..身.意识能处理的范畴内。
毕竟,只需要按照行功路线图机械地推着灵气运转。
黑衣男子懒洋洋地解释。
容惟惟恍然,大喜道:“也就是说,我可以在识海里修炼学习,分..身.在外替我修炼?”
黑衣男子嗓音淡淡,“学习可以,修炼不行。”
“修炼神魂功法也不行吗?”
“这个可以。”黑衣男子瞥了容惟惟一眼,暗道,不愧是口齿伶俐的小骗子,这思维转得就是快。
容惟惟扬起个笑,这可真是太好了。
是不是她以后可以在识海与主人嘿嘿嘿,她的分..身.意识替她哐哐哐地修炼?
容惟惟思绪不由自主放飞,脑海中出现一副画面。
女子侧坐在男人腿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男子,她的身下,男子青丝凌乱地垂在椅背之后,身上衣襟松松垮垮,露出大片大片的肌肤,黑色衣袍浓郁似墨,肌肤如雪如玉,黑与白,形成浓烈的色觉冲击,让人不自觉地想在那大片大片的雪色上,涂抹勾画出大片大片的腊雪红梅。
借助衣服的遮挡,女子的手从松垮的衣襟探入藏在黑色衣料里富有力量又深富诱..惑.的腰线与腹部,在其间游走玩弄。
随着女子的动作,黑衣男子难耐地绷紧着背,头微微仰起,露出性..感.的喉结,他薄唇微张,吐出炽热的诱人的喘。
而女子则一脸正经,呼吸不变,脸色不变,岩岩清峙、朗月清风地好似在进行什么严肃十足的实验,她身上楚楚衣冠,与身下凌乱不堪的男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女子眸子幽深,意味莫名,“知道错了吗?”
男子哀哀婉求,“主人,我错了,求你,给我。”
女子这才大发慈悲地放过他,满足他。
容惟惟被自己的脑补刺激得满脸通红,激动得浑身发抖。
黑衣男子感觉有点冷,不自觉地将身上衣袍裹紧一些,暗道,莫非是哪个老不死的知道他出来了,又开始琢磨着算计他?
瞥见容惟惟桃腮粉面,眼润水波,高兴地不知所措,暗暗点头。
这股对修炼的执着很不错。
他的敌人一个个的都不好对付,容惟惟要用最快的时间变强。
他催道:“早些修炼炼体功法,以你目前的修炼速度,不足一年,便可筑基。”
“这么快?”容惟惟顾不得在脑内搞黄色,惊讶道。
不过一想原著里温江白不足五百年,便进阶渡劫,又觉得合理了。
神兽就是这样,不可思议。
吃过早膳,容惟惟准备去集市,将修炼《不动明净诀》需要的药草买回来。
经过院子里,听到两个扫洒侍女在聊天。
“听说七少爷院子里侍候的人,又都换了个遍?”
“是啊,七少爷昨晚不知打哪受了委屈,回来就让爱犬和院子里的人玩游戏。”
“幸好咱们没分配到七少爷院子里,虽说家人都能得到补偿,但——”
丫鬟自觉失言,将后边的话咽了下去,又闲聊起其他的事。
容惟惟脚步微微沉重。
那两丫鬟没明说,容惟惟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一院子的小厮丫鬟,全死了,死于七少爷豢养的犬明兽嘴里。
在容家,大长老与族长的关系极近,两人是亲大伯与亲侄儿的关系。
七少爷容昱,身为大长老唯一的孙子,生来金尊玉贵,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也造成他嚣张跋扈、暴戾恣睢、残忍狠毒的性子。
他养了几条恶犬,为他暴行增乐,对于同族旁支,他以折辱为主,对于凡人,则让恶犬追逐、撕咬,美曰与他爱宠玩游戏。
他院子里凡人小厮丫鬟常换,惹上他的低阶弟子也非死即伤,也就五年前,他将一根骨俱佳旁支出生的弟子带出城外害死,被族长罚了面壁三年,出来后这两年,才略微收敛了些。
但也只是收敛,不再取旁支弟子性命。
至于院中侍候的凡人,他们的性命不被高高在上的修者瞧在眼里,依旧每隔一段时间,被横着抬出院子。
他可真该死。
容惟惟心想。
可惜,这个世界,没有律法来处置他。
出了容家,前往东集,宽敞的主街上热热闹闹,人来人往,游人闲聊声,小贩哟呵声,孩童清脆的笑声,各种声音在空中交织,泛着生动而活泼的气息。
容惟惟的坏心情微微收敛,去了容家开设的百宝阁。
嫡系身份玉牌可以八折购买,尽管如此,十份药材也差不多将容惟惟的钱包榨得干干净净——除了族长给‘先祖’的没动,族长给她的见面礼,以及她以前攒的灵石与法器,都用得差不多。
毕竟,黑衣男子给的《不动明净诀》等级不低,入门所需要的妖兽血以及药材等级,起步便是二阶,价格么,自然美丽。
容惟惟捂着储物袋,恍恍惚惚往外走。
一下子变成穷光蛋,她需要缓缓。
“小心。”一名练气三层的女修伸手将她拉到身边。
容惟惟抬头,女修约莫十七八岁,脸颊肉肉的,犹如一个小苹果,碧翠色的长裙,将她衬得青春又活泼。
她刚站稳,一道头戴紫金冠、身穿宝蓝法袍的年轻人就站在她刚刚站立的地方,若非苹果绿女修拉一把,怕是会直接撞到她身上。
他是故意的。
容惟惟抬头,望向年轻男人。
年轻男人外表约莫二十四五,浓眉剑目,肤白貌美,一袭墨色长袍,衬得修炼多年日趋完美的身姿挺拔英隽。
而他头顶的紫金冠,腰间的双鱼佩,指间的血玉扳指,俱为法器,又让他多了抹富裕且尊贵的迷人光环。
这是容家七少爷,容昱。
行走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他的身后,两名保护他的筑基修士,如影子般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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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昱语调怪异地拉长调子:“瞧,这不是我那能与先祖沟通的十三妹妹吗?十三妹妹不去侍奉先祖,怎么有时间来这闲逛?”
听到这声十三妹妹,苹果脸女修知道容惟惟也是容家人,当即松开容惟惟的手,后退两步。
她这一动,容昱的视线落到她身上,上下扫视她一番后,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进了百草阁。
苹果脸女修松了口气,不敢再进百草阁,溜进街道混入人群。
容惟惟站在门口,莫名其妙。
她哪儿得罪了容昱?
原著里,不是有机会登上少主之位的,才会遭到他嫉恨针对吗?
她一先祖代言人,与他怎么也没利益冲突吧?
回到雪争春,容惟惟招来侍女,问:“学堂那边,有什么新鲜事?”
容家学堂有灵根者皆可入读,有青烟指引的弟子、嫡系以及能与嫡系搭上关系的就读精英班,其余旁系弟子就读普通班。
精英班弟子能免费就读十五年,普通班弟子能免费就读十年。
容惟惟目前已毕业,不用再去学堂,而容昭昭,刚从普通班转到精英班。
她这边没与容昱打过照面,她猜是容昭昭那边,惹了容昱的眼。
侍女的回话,验证了她这猜测,“十六小姐昨日初学符箓,便成功画出一阶引水符,引来的水,据说凝成了一条水龙,今晨她初学炼丹,便一炉成功凝出五颗辟谷丹,其中一颗品质更是达到中品,大家都说,十六小姐的天赋,不比大宗门的天之骄子差。”
十六小姐,容昭昭。
侍女知道她与容昭昭是姐妹,对容昭昭是大夸特夸。
容惟惟:“……”
很好,这很女主。
挥挥手让侍女下去,容惟惟进了识海,习以为常地在黑衣男子腿边坐好。
她侧身,双手趴在黑衣男子腿上,嘤嘤假哭,“主人,容昱欺人太甚,不敢欺负容昭昭,就对我大小声,我难道是什么很软的柿子吗?”
黑衣男子被容惟惟抱腿睡了一晚,对她黏上来的肢体接触已不似之前那般难以忍受。
但,那仅限于小腿。
容惟惟手这么往大..腿.部位一搭,抗拒感再次升起。
大..腿.与脖子一般,是个危险又暧..昧.的位置,危险在于,对方手一探,就能击中他丹田,或者刺穿他心脏;暧昧在于,对方手一探,就能在他腿腰腹处游走,厮磨。
非十足亲近的人将肢体搭在上边,无异于一种挑衅。
黑衣男子抬手,素白纤长又指节分明的手指摁向女子额心,正欲用力,见女子趴在他腿间,耷拉着眼,好似在雨中淋湿了全身皮毛又被人揍了一顿的小狗狗,全身上下写满委屈。
指尖力道一泄,女子头歪了歪。
她仰起头,瞪着一双大大的龟眼瞧着自己,满脸无辜。
黑衣男子瞧了片刻,又将手指藏进衣袖,轻笑道:“你身上没杀气,软绵绵的,自然显得好欺负。”
修真界的人,对杀人并不抗拒,哪怕只是个小孩子。
容惟惟不杀人,便算她修为再高,旁人也会想欺欺她,因为知道,欺负她,不用付出生命代价。
容惟惟鼓鼓脸颊,故作凶狠,“不杀人,有不杀人的折磨法,我超凶的!”
黑衣男子笑容微深。
女子虚张声势,更像是没长牙的小兽了。
与男子腻歪了片刻,容惟惟回到身体,开始炼体。
上位是大事,但实力亦是大事,‘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两个时辰后。
容惟惟满脸疲惫地从浴桶里起身。
《不动明净诀》的配套药浴药方,是从根本上激活体内潜力,自根骨至筋脉血肉,全程清理一遍杂质,其疲惫犹如凡人日夜不歇行走三日,其疼痛不啻于刮骨砭针。
当然,效果也极为明显。
她感觉身体轻盈了不少,像忽然减了几十斤负重。
瘫在卧榻上,容惟惟昏昏欲睡,有侍女上前汇报,“十三小姐,十六小姐过来拜访。”
8. 转世投胎?
容惟惟往窗外瞧了一眼,杏花烂漫,云霞漫天。
容昭昭应该是一下课,就跑到这边来了。
她起身,换了衣服,徐行至客厅。
客厅内,一名形容稚气的杏色小姑娘从太师椅上起身,朝容惟惟盈盈一拜,“姐姐。”
“昭昭。”容惟惟迈过门槛,目光在小姑娘身上扫过,暗暗点头。
不愧是原著女主,雪肤花貌,冰姿玉骨,小小年纪就可见未来倾城之貌。
更佳的是,不过十一,就已练气六层,与原身之前的修为一样。
她夸道,“不错,修炼还算勤勉。”
小姑娘面上不见高兴,只勉强扯扯嘴角,敷衍道,“是姐姐勤勉,带了个好榜样。”
“这小..嘴.都能挂个茶壶了,是谁惹咱家小月亮了?”容惟惟笑问。
未见原身亲人前,容惟惟还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他们,不知道怎么和他们相处,但真见了面,原身感情自然渲染,调侃的话语脱口而出。
容昭昭傲娇地“哼”了一声,不满地开口,“姐姐,你安全了,怎么不回家?不回家也就算了,连个口讯也不带。”
“你不知道爹和娘,都挂念你?”
容惟惟生来没有见过母亲,是容昭昭的娘带大的,虽然后来容惟惟专心修炼,容昭昭的娘又怀了容昭昭,大部分心神都放到新生儿身上,两人关系略有些疏远,但这多年母女情分,并非虚假。
容惟惟坐立难安。
这事,是她做得不对。
之前,她不知道怎么面对原身亲人,只想着能拖就拖,倒忘了原身亲人的感受。
“娘说,有人在街上看见了你,但你昨天没回去,估计是看错了,但我问过门房,你确实出去了。你是不是还在记恨爹没能将你救下?可是爹也没办法,爹被族长派人关了起来。”容昭昭问。
“没有没有。”容惟惟连忙否认。
原身没有记恨,因为她知道,在容家,族长权力大过一切,她被选为人祭,她爹无能为力;至于她,听到原身的爹是被关了起来,而非颓废接受事实,也为原身释然。
至于她本人,更没有怪罪资格。
“我明早就回去。”
容昭昭见容惟惟还愿意回家,当即喜笑颜开。
“还明早,现在就跟我回去。”她从椅子上跳下,拉着容惟惟手臂往外走,“爹和娘都快被愧疚折磨死了,你还在这优哉游哉。”
“好好好,是我不对,我只想着养好身体,倒忘了爹和秋姨没真见到我,会不放心。”容惟惟顺着容昭昭的力道往前走,麻溜认错。
容爹是容家旁支,住在容家主宅外的巷子里,与他这样的旁系还有很多,这附近几个里弄,全是容家旁系。
在拐入巷子口时,容惟惟听到略有些熟悉的声音欢快地开口,“我已经攒够钱了,过两天就出发,去玉丹宗。听说玉丹宗是医修的天堂,里边很多厉害医修,要是我能拜一名师父就更好了。”
容惟惟偏头,瞧见早上遇到过的苹果脸女修与她朋友从对面街道经过,她手舞足蹈眉飞色舞的,话语里是说不出的憧憬与希望。
像极了刚高考的莘莘学子,踌躇满志,意气风发。
容惟惟笑了一下,为这好心的陌生女修默默送上祝福。
祝你前程似锦,鹏程万里。
容宅不算大,建有正院和两偏院后,就只剩下个小花园了。
索性主人不多,够住。
这么多年,这不大的家一直够住,是因为容爹祖上生的孩子不算多,每代差不多就一两个,而这些后辈里,又有早亡的不找道侣的,总之到了容爹这一代,依旧能够做到一个孩子一个院。
进了正门,绕过影壁,就是客厅。
客厅内,容貌约莫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和差不多年纪的美妇人搀扶着手,一个劲地往外瞧。
瞧见容昭昭,以及她身后的容惟惟,两人紧张的脸上同时绽开笑容,眼角的皱纹,都舒缓了不少。
“惟惟。”
容爹喊了一声,声音先哽咽,更是落下泪来。
美妇人在旁陪着落泪。
容惟惟之前还担心自己没感受过长辈的关爱,不知如何与长辈相处,碰到长辈的嘘寒问暖会感到尴尬,但真见了原身这两名长辈,眼泪先于身体盈于眼眶,她上前,拥着这对夫妾,“爹,秋姨。”
这瞬间,好似她与原身的隔阂不在,她是原身,原身即是她。
三人拥抱着哭了一场,发泄了情绪,才冷静下来,慢慢说话。
容爹说,“我决定了,我要外出历练。”
凡对道途有些追求的修士,都会外出历练,寻找突破机缘。
但容爹不是这样的人。
他一直安于现状,他爷奶死于历练,他爹娘死于历练,他弟弟外出历练,生死不知,他对历练,一直很恐惧。
估计在他心里,历练=死亡。
而现在,他做出了这个违背本心的决定。
原因,不用猜也知道。
是被容惟惟成为人祭一事刺激到了,没有实力,连妻儿都护不住。
容惟惟和容昭昭有些吃惊。
“爹,你不必这样的,我现在,得到先祖眷顾,以后会变得很强。”容惟惟率先制止。
“我天赋出众,先祖看重,我也不会有事。”容昭昭紧随其后。
容爹笑得慈爱,“可是我是你们的爹啊。”
作为一个爹爹,该做的,是给女儿遮蔽风雨,而不是懦弱地等着女儿长成大树。
他不想再遇到这样的事时,只能默默祈求老天。
无能为力的感觉,太糟糕了。
“娘,你劝劝爹啊。”容昭昭望向美妇人。
容惟惟跟着望过去。
美妇人笑得温婉,“你们爹难得有这样的心气,你们当女儿的,要支持呀。当修士的,哪能不外出历练?缩在城里,一辈子也不会有什么大出息。”
“可是爹说过,他不想有什么大出息,只愿意陪在我们身边,看着我们长大。”容昭昭小声嘀咕。
“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容惟惟见容爹意志坚决,望向美妇人,眼含担心,“那秋姨——”
秋姨因为是凡人,没法成为容爹的道侣,不过容爹后院只她一人,在这不大的宅子里,她过得还算自在。
但出了宅子,她就只是个凡人,在修者眼里,凡人是地上的蝼蚁,是可以随意碾死的存在。
以往有容爹陪在身边,她才敢外出逛上一逛,容爹要是不在,她与容昭昭常在主宅,她不就得困在宅子里?
“那我回家,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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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姨住吧。”容惟惟改口。
美妇人笑着说,“我会去容家辖下的村子生活。”
容家辖下的村子,多由容家没有灵根的弟子,以及凡人佃农构成。
在这样的村子里,美妇人身后有修士,村里没人敢欺负她,她过得会比容桃城更自在。
两名长辈态度坚决,两名小辈左劝劝不了,右劝劝不住,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当晚,容惟惟是在原主院子里睡的。
毫无陌生感。
院门口的那株紫色的喇叭花,院中桂花树上秃了一块的树皮,凉亭柱上一排排身高划痕……
一切痕迹给她的熟悉感,让她有种自己在这长大的错觉。
她趴在软绵绵的火芯绒被子上,问黑衣男子,“主人,你信前世今生吗?”
她怀疑,自己是转世投了胎。
只是,因为人祭,她忘了今生,觉醒了前世记忆。
“信。”
“如果一个人转生成神兽——”
“不会有人转生成神兽。”黑衣男子笑着打断她,“每一只神兽,或者预备神兽,都只会是不沾染半点因果的全新神魂。”
祂们为天地孕育,为天地所钟,天地偏爱祂们。
容惟惟又迷茫了。
如果不是转世投胎,原身的记忆能影响她至此?身体本能能让她如此感同身受?
她手指摸过被子上的刺绣纹路,指尖的触感先于理智告诉她,那刺绣图纹是什么,好似以前的她,摸过无数遍,熟悉到神魂里。
容惟惟暗自嘀咕,或许因为她是异世之魂,对这个世界来说,就是没有因果的全新神魂呢。
说服了自己,容惟惟不再纠结。
进了识海,她再次趴向黑衣男子膝盖,趴到一半,一根手指拎住她的后颈衣领,也止住她的动作。
如果容惟惟识趣些,就该老老实实坐回连脚踏,但她还想努力一下。
她无辜抬头,佯装不懂黑衣男子制止动作是为何,双手微缩,不解歪头,附赠一个狗狗卖萌,“主人?”
黑衣男子斜睨她,淡淡地开口,“坐直。”
他的眉眼是浓郁的黑,偏生脸颊是极致的白,黑与白,在这灰暗暗的空间,对比得更为鲜明,也显出一股神秘的诡谲危险。
好似有什么暗藏的杀机,在瞧不见的地方如蛛网肆意蔓延。
偏生位于杀机之中的黑衣男子丰神俊朗,玉质金相,低眉浅笑间,似菩萨物理渡人前的悲悯,又好似修罗勾魂前的笑意狂欢。
反差极大,勾人销魂。
容惟惟眸光动了动,往前扑去。
男子手腕动得更快,容惟惟似一条搏浪的鱼,飞了出去。
容惟惟在地上翻滚了一圈,哀怨地瞅着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无动于衷。
容惟惟从地上爬起,坐回连脚踏上。
这一过程,黑衣男子眼皮都未撩半下。
容惟惟忽然暴起,扑向黑衣男人的大..腿.,下一秒似圆滚滚的木桶,在地上咕噜咕噜地滚。
容惟惟:“……”
好吧,你赢了。
她老老实实地,抱着黑衣男子的小腿,阅读《天下奇珍大全》。
已经攻克的大腿区域又被敌人夺了去,不能再让疆土小腿区域有失。
9. 礼物
次日,容家人吃过早饭后,就去东集租一辆天马马车,一家四口乘坐天马前往早已看好的村,容元山村。
到达村子,村长便上前迎接,对着容爹一口一个仙长。
村长也是容家人,但仙凡有别,在修真者面前,不敢以同族来拉关系。
他说了几句讨巧话,就将话题转到容家人关心的事上,“夫人的院子位于村东,就那间青瓦房,后院是竹林,前边是小溪,隔壁是桃林,风景秀丽,距离人烟不远不近。”
“百亩良田也已置办好,都是村里积年的佃户,不会也不敢昧夫人的粮食,至于丫鬟仆妇,牙行已经等在那儿,就等夫人过去挑选了。”
专人办专事,在这些俗事上,村长处理得很好,青瓦房是两进大院子,比起城里的府邸,不算豪奢,但在村里,已经称得上的豪宅了。
房间地面,铺满了青石砖,砖上家具,一一俱全;外边小院,庑墙回廊,娇花青竹,亭宇水榭,如诗如画。
只要将人选挑好,就能舒服入住。
替秋姨选好本分老实手脚麻利的仆妇,容爹给了村长一枚灵石当报酬。
一枚灵石对修者来说,很少,但对凡人来说,称得上是巨款,也就村长是容家人,不然只他凡人身份,一枚灵石对他来说不是奖赏,而是催命符。
容惟惟无比庆幸,她转世后的身份是修士,而非凡人。
吃过午饭,容爹三人依依不舍地与秋姨道别,回到容桃城,容爹就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他面朝着远处青山,背对容昭昭和容惟惟,潇洒挥手。
容惟惟和容昭昭站在城门口,盯着容爹那过于洒脱的背影,感伤不起来。
颇有些怀疑,容爹是不是早就想找机会,摆脱他们娘三。
当然,这个念头也就一闪而过,容爹不是这样的人。
“姐,我要早些结丹,将爹接回来。”容昭昭握紧拳头,定誓道。
容惟惟“嗯”了一声,鼓励地开口,“我相信你。”
两人心底都秉着一口气想要变强,没有在外逛的心思,相携着往容家主宅走。
经过容家百草阁时,远远地瞧见一行人围成一圈。
国人看热闹的天性刻在骨子里,不管有事没事,都想凑过去看一看。
容惟惟走着走着就偏了路线,探着头往里边瞧,一边瞧一边问旁边的人,“道友,发生了什么事?”
容昭昭:“……”
无语。
以前就这样,明明看起来一心修炼,万事漠不关心,但偏偏哪儿有热闹就往哪凑。
凑了也不分享,也不讨论,就好像凑了就满足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她气呼呼地跟着走过去。
她现在长大了,可以自己看热闹了,不用再等她来分享。
“那个小女修,惨咯,也不知打哪得罪了虎牙三,”旁边那青年瞧了容惟惟一眼,认出她衣领处小小的容家族徽暗绣印记,改口道,“那女修出百草阁,故意撞上虎牙三,将虎牙三腰间玉佩撞坏了。虎牙三扯着她要赔偿,她赔不上,正在牵扯呢。”
容昭昭在旁补充,“虎牙三,最近巴结上七少爷的狗腿子,没少仗着七少爷的势,在城里作威作福。”
说话的青年撇撇嘴。
容惟惟没有说话,她顺着人群空隙,已经瞧清被人群包围,被一壮汉扯着衣袖的女修是谁。
那个苹果脸女修。
她与这苹果脸女孩还真有缘,短短时间内已经见了三次面。
“让一让,让一让。”容惟惟开口。
人群推开一条路。
容惟惟走进去,视线扫过掉落在地无人在意的玉佩,抬眸望向虎牙三。
虎牙三瞧见容惟惟,表情夸张地喊道:“十三小姐,能在这见到十三小姐,小人真是三生有幸。”
“这玉佩多少灵石?”容惟惟问。
虎牙三比了比一根手指,“一万灵石。”
他故作为难地开口:“十三小姐,非我虎牙三讹人。您别看这玉佩只是凡人用的小玩意儿,但谁不知道这是小人父母留给小人的,祖传了十八代呢。就这么碎了,小人的心也碎了。”
容惟惟眯了眯眼。
这玉佩是枚凡玉,粗制滥造,气息很新,分明刚制作出来不久,莫说不值一枚灵石,一颗灵珠也不值。
就这样一文不值的东西,也敢喊价一万灵石,不也怕口气太大撑住了自己。
“祖传?”容惟惟轻笑一声,“想好了再说话。”
虎牙三当即憨憨地跟着笑,“早知十三小姐与这位道友相识,我哪敢要赔偿啊,这个玉佩就当交个朋友。十三小姐,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着,人似滑溜的鲶鱼,在人群里左钻右钻,消失不见。
容惟惟盯着虎牙三身形消失的方向,一阵莫名。
还以为要多些攀扯呢,谁知事情就这么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苹果脸女修上前,对容惟惟道谢。
容惟惟摆摆手。
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人群散去,两人继续往容家主宅走,容昭昭问:“姐姐,你认识那个被欺负的女修?”
“一面之缘。”容惟惟简单说了说昨早的一拉之恩。
“七少爷现在越来越放肆了,姐姐好歹得了先祖眷顾,他对姐姐居然没半点尊重。以后他别想从先祖那得到指点。”容昭昭气愤道。
“好,我会在先祖那进谗言,不让先祖给他指点。”容惟惟盯着容昭昭气得鼓鼓的腮帮子,伸手戳一戳。
容昭昭避过,不满道:“姐姐,不许戳我腮帮子,会变丑的。”
没戳到,容惟惟有些遗憾,昭昭年纪尚幼,婴儿肥嘟嘟的,真的很好戳。
在雪争春吃过午饭,容昭昭去学堂,容惟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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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体。
晚上,容惟惟抱着黑衣男子的小腿,接着阅读昨晚的《天下奇珍大全》。
读到一半,容惟惟忽然折身,扑向黑衣男人大..腿.。
被黑衣男人抬手挡住。
容惟惟顺势趴在黑衣男人手臂上。
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感受到那鼓鼓的流畅的肌肉线条,富有力量与支撑感。
这只胳膊这般有力,是不是很多高难度姿势都能解锁?
容惟惟思绪歪了一瞬,手随心动,她抓着黑衣男子的手臂,捏了捏肌肉。
黑衣男子目光变了变,垂眸瞥向容惟惟。
容惟惟的小脸搭在他黑色的衣袖上,浓郁的黑,衬得她那张白瓷般的脸,格外光彩耀目。
特别是她的那双龟眼,更是水漾漾的泛着清波,尤为动人含情。
她低垂着眉,专注地捏着他的手臂,好似他袖内的手臂是什么富有吸引力的东西,捏一下,掐一下,又摸一下。
淡淡的热意自她指尖透过衣料落到他肌肤上,若有若无若隐若现,让人注意力不由得跟着她的指尖动作,而感受、追逐那股热意。
酥酥痒痒的燥热一点点积聚,初时不起眼,但星星火火,终会瞬间爆燃,燎起一片平原。
黑衣男子盯着容惟惟的手指,任她在自己手臂上作乱,怔怔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待她捏得指尖累了,才使用一股巧劲,让容惟惟重新坐回连脚踏上,他淡淡地说,“别调皮。”
容惟惟故作委屈地开口,“主人,我想趴在你腿上看书。”
黑衣男子目光又变了变,打量着容惟惟。
她到底知不知道,对一个男人说这番话,意味着什么?
是单纯的不懂,还是别有用心?
容惟惟懵懂着一双眼,满脸无辜。
他慢慢收回目光,道:“二选一,坐连脚踏上,出去。”
“主人真冷漠。”容惟惟嘀嘀咕咕,但还是乖巧地坐连脚踏上。
黑衣男子盯着她黑乎乎的后脑勺,没有说话。
一大早,院外有喧哗声。
容惟惟将嘴里的小笼包咽下去,问:“发生了什么?”
进来汇报的侍女有些惊惶,她低下头,声音细细,仿若蚊蚋,“七少爷,给您送了礼物。”
她提起礼物时,身子细微颤抖。
容惟惟凝眉,起身往外走。
走到院门口,容惟惟瞧见两名小厮抬着一个担架,担架上还盖着白布。
根据白布呈现的轮廓,可以推测下边躺着的是一个人。
容惟惟心底涌起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不好预感成真,旁边站着的小厮解开白布,担架上,静静躺着苹果脸女修。
五官狰狞,死不瞑目。
明明昨天这么时候,她还那么鲜活地与朋友说,她已经攒够了钱,要去玉丹宗拜师。
10. 她能有什么错呢?
容惟惟气得浑身发抖。
凌厉的视线落到那个掀开白布的小厮身上,问,“这是什么意思?”
那小厮害怕地瞧向容惟惟。
他是新进容昱院子里的凡人,不想掺杂进修者之间的恩怨,修者拿对方无法,会杀几个凡人出出气。
至于凡人,杀也是白杀。
他不想死。
他小声地开口:“七少爷说,您昨日不长眼得罪了他,这是教训。”
“嗬!”
容惟惟感觉自己心头好似有火山要爆发,这股气不发出去,她就极端难受。
她大步流星地冲向容昱院子。
容昱所住的院子极大,原本是两个挨着的院子,他将院墙击穿,两个院落合并成一个。
之后,他又请人重新规划了下院子,这院子,早已瞧不见原本院落的痕迹。
碧瓦朱甍、丹楹刻桷,重檐叠宇、瑶台琼室,说不出的富丽堂皇,数不尽的清幽静谧;雅则移步换景、曲径通幽,丽则复道行空、飞阁流丹。
只稍瞥一眼,就知道主人家性好奢华、天然享受。
事实也确实如此,亭亭如盖的聚灵树下,容昱一袭红衣,慵懒地躺在聚灵玉雕刻的躺椅上,旁边有丫鬟跪在地上用精美的蚕丝扇轻轻扇风,有丫鬟用嫩白的指尖剥下灵乳果,小心翼翼地送入他嘴里,又有丫鬟坐在小杌子上,用她甜而不腻轻轻柔柔的嗓音念着家族长辈记下的游记。
这些丫鬟俱半果酥..胸.,身轻体盈,貌美而肌肤白腻。
见他干了那么残忍又狠毒的事,自己却无事人般在这吃吃喝喝,享受美人甜乡,积攒了一路的怒火再也忍不住。
她一把上前,攥住容昱的衣襟,厉声喝问,“你为什么杀了她?”
她明明那么努力的生活,就要奔向新的前程,她明明也没得罪他,他为什么要杀了她?
“呀。”
周围丫鬟吓得瑟瑟发抖,跪倒在地。
容昱挥挥手,这些丫鬟忙你扶着我我扶着你,颤巍巍地离开。
容昱欣赏地盯着容惟惟生气的脸,因为生气,容惟惟两腮潮红,清凌凌的龟眼也格外凶戾。
但不够。
她还不够生气。
她还没滋生杀心。
他笑着开口,“谁让你在意她呢。”
“我调查过你,从小到大,你身边没有一个朋友。你除了上学,就是回家修炼。”
“真可惜,如果你有一个真正交好的朋友,我会选择你那个朋友,而不是那个女修。”
毕竟,那个女修只与容惟惟见过几面,杀了她,对容惟惟伤害有限。
“你!”
容惟惟手捏紧。
就因为这么个狗屁不是的理由,那个努力生活的女修,就死得这般潦草。
或许她在死亡前,都在茫然自问,为何是我?
容惟惟无比痛苦。
“如果昨天,你对她的困境视而不见,她不会死哦,是你替她解围,害死了她。”
容昱犹嫌不够,好整以暇地补充了一句。
他瞧着容惟惟眼底怒火愈烧愈旺,愈烧愈旺,满脸愉悦。
对,就是这样。
想杀他,但又不敢杀他。
他享受旁人想用眼刀了他,却拿他无能为力的感觉。
容惟惟猛地抬头。
难怪昨天,她觉得那场闹剧结束得虎头蛇尾,原来这是他的测试。
但这多可笑啊。
就算是个陌生人,遇到不平事她也会出手管一管,和她与苹果脸认不认识没关系。
怎么会有人,因为这么个可笑的理由,就肆意剥夺人的性命?
容惟惟喘..息.着,眼泪盈到眼眶,又被她逼了回去。
她慢慢松开紧握容昱衣襟的手,慢慢站直身体。
她盯着容昱,静静地看着。
这就是个疯子。
对生命漠视,视人命于无物的疯子。
也是个暂时还有理智的疯子。
他清楚知道谁能杀,谁不能杀。
所以,他院中凡人死了一茬又一茬,族里旁支只伤不杀;
他忌惮昭昭天赋,但昭昭的亲朋好友他没动,他动了与她们略有牵扯没有背景的陌生女修。
但,不能期待疯子一直有理智。
昭昭会继续大放光芒,还会被族长扶持为少主,而这,只会大大刺激到这位将少主之位视为己有的疯子。
她爹还好,到底是筑基修士,但秋姨,只是个凡人。
她不能用秋姨的性命,来赌这个疯子一直有理智。
容惟惟深深地瞧了容昱一眼,转身离开。
容昱皱眉。
容惟惟居然这么平静?
她之前不是还气得要揍他,怎么忽然这么冷静了?
他叹息,果然感情不深的新相识,刺激度就是不够。
容昱针对容惟惟,不仅仅是因为容昭昭的原因,更因为容惟惟拒绝了他爷爷,却对族长释放了善意。
所以,他要容惟惟难受。
他从躺椅上跳起,哈哈大笑,“你还不知道吧,她知道自己是因你而死,对你很是怨恨呢,你有没有瞧见她那张脸,那张脸上所有的不甘心,全是因为你。”
容惟惟脚步一顿,又以更快的速度离开院子。
回到雪争春,黑衣男子以为容惟惟会进识海,向他求安慰求抱抱。
毕竟,之前容家人对她大小声,她都委屈成那样,现在真受了这般大的委屈,还不知道要如何伤心。
但容惟惟没有,她照常修炼,炼体,仿若没受到早上那个插曲的影响。
不过,从道侣契约那传来的情绪,愤怒又压抑,分明不是如此。
黑衣男子情绪莫名。
他问:“你打算如何做?自己默默消化这股情绪?”
“当然不。”容惟惟眉眼弯弯,眼底却闪烁着冰冷,“他得死!”
黑衣男子意外。
眉梢眼底却流泻出一分真切笑意。
自那次他诱..惑.容惟惟杀容家人,惹得容惟惟伤心低落许久,黑衣男人就避免在容惟惟面前谈及杀人,倒没想到,她自己对容家人生出了杀心。
他轻声问:“你准备如何杀他?”
容惟惟笑得十分好看,“他不是喜欢玩恶犬追人游戏吗?想来让他死于自己最喜欢的游戏,他一定很开心吧。”
夕阳余晖掠过杏花枝头,在她瓷白的脸上敷上一层霞色,点了一层口脂的唇,艳丽得仿若要食人的罂粟。
她抬起眸,水汪汪的眼波覆盖一层清霜,藏在暖暖的霞色之后。
容惟惟头次知道,原来自己,也能那般轻描淡写的,决定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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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命的生死。
黑衣男子满意容惟惟的态度,拉她进了识海,大方地张开双手。
小可怜,给你个抱抱吧。
容惟惟跑了过去,一把将自己撞入黑衣男子怀里。
满腹委屈被这个拥抱勾了出来,容惟惟沉了沉眸,低声道:“主人,我讨厌这个世界。”
没有律法,不知对生命的敬畏。
黑衣男子轻声道,“那就改变它。”
容惟惟想起神兽温江白,他想独裁,是不是就想改变这个世界?
“我不知道怎么改变它。”
“很简单的,只要解决一些老不死的,就可以了。”
容惟惟懂了。
杀了那些顶尖修者,她就是站在顶尖上的人物。
到时候,‘上有所好,下必效之’,比全民普法来得更好。
“谢谢你。”容惟惟心头不迷茫了,她充满斗志。
社会主义的接班人,要在异世界继续发光发热。
低落情绪一扫而空,容惟惟又有了风花雪月心思,她才意识到,自己与黑衣男人靠得这么近,近得她的脸被弹弹的鼓鼓的充满张力的肌肉挤压得变形,混含着男子特有体香的热意,存在感逼人地侵袭她的七窍,也熏得她神智一片空濛。
她鼻尖动了动,如猫闻到猫薄荷般,埋在男子胸膛里深深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她说不明白叙述不清这是什么味道,像是雨后深山的自然清新,又像是石上清凉的雾,让人颇为上头。
容惟惟觉得自己这个行为有些猥琐,但她控制不住,她一只手不自觉地顺着他衣襟往里探,想直接与他的肌肤相贴,另一只手又跃跃欲试地滑向男子后背,去抓揉男子身上肉最多的地方。
两手尚未达成目的,容惟惟被丢了出去。
黑衣男子望着她,眼神微微震惊,又有些一言难尽。
容惟惟两手像扭麻花一样地揪在一起,羞愧脸.jpg。
她也想搞纯爱,但真上头了,只想与对方贴得近一点,再近一点。
黑衣男子整整被容惟惟抓得微微凌乱的衣襟,挥挥手,将容惟惟送了出去。
容惟惟趴在床上,觉得自己可以准备告白了。
她微微惆怅,小手有自己的想法,打乱了她的计划,让她上位之路,添了几分坎坷。
只看黑衣男子那震惊的小模样,就知道他对她的本性有所误解。
她真的,不是好..色.之徒。
她左手打右手,右手打小手,将两只犯错的手都打了一遍,原谅了自己。
美色当前,她又不是柳下惠,她能有什么错呢?
夜黑风高夜,半夜鬼祟时。
容惟惟披上隐身斗笠,从容出门。
这个隐身斗笠,是族长献给‘先祖’的那块不知材质的黑色石头。
族长不知它的用处,又笃定它是宝贝,将之进献给‘先祖’,黑衣男子见多识广,第一眼认出了它,让容惟惟认了主。
认了主后,容惟惟惊喜,这斗笠功能真逆天啊。
虽然它功能单一,只有隐匿身形收敛气息的作用,但它能瞒过元婴修士的探查,但这并不是它的上限,它能随着她修为的增高,隐蔽能力更强。
堪称探听消息、暗地阴人好帮手。
容惟惟没有去容昱那里,她手里没有毒药,她去的是大长老院子。
11. 尸怨花
黑衣男子说,苹果脸女修是被采补而死的,容昱身上没有采补痕迹,反倒是大长老,身上灵气斑驳不堪。
不出意外,大长老正借助采补邪法,来突破元婴。
她来大长老院子,进行一次确认。
容家内宅处处设有阵法禁制,一般不会有外敌侵入,所以日常生活一般不会开启阵法。
这也方便容惟惟进出大长老院子。
穿过粉墙漏窗、九曲回廊,尚未靠近大长老院子,先听到院子里传来女子的咒骂声、痛苦呜咽声,这声音渐弱渐消,直至消匿于夜。
片刻,一具只裹了里衣的女尸被抛出门外。
两名小厮从旁边屋子走出,熟门熟路地抬手抬脚,抬着女尸轻手轻脚往外走。
容惟惟视线落到大长老那间尚染着朦朦灯光的屋子,眼底闪过杀机。
大长老,也该死。
她转身,离开。
小厮出了院落大门,往一条无灯无人烟的偏远小路而去。
容惟惟皱眉。
之前族长拿出地图让容惟惟选住处,容惟惟挑了一栋屋后有竹林的院子,不过族长说这些年族内灵脉有过变动,这院落虽然位于内院,但不在灵脉上,已经荒废多年,一直不曾修缮,怕是上边房屋全都倒塌,只剩下荒草残垣,不能住人。
只是这地图多年不曾更新,这院子才还在地图上。
这条小路,通往的就是这个院落。
奇怪。
若讲究落土为安,也不会将尸体葬在容家主宅里;若不讲究这些,就一束火烧个干净,怎么会将尸体往那边丢?
容惟惟跟了上去。
族长倒也没骗人,此处院落只剩下断壁残垣,叙说着昔日的金碧辉煌,野草半人高,在院中有屋里肆意生长着,生机勃勃,也遮住了院子深处的光景。
小厮熟练地绕过茂盛的野草,踏上隐蔽的小路,径直往小院深处走。
容惟惟紧随其后。
七拐八拐的,小厮停到一间完好无缺、青瓦白墙的月亮门前。
月亮门处设有禁制,无法透过门瞧见里边情况,两小厮将尸体从月亮门往里一丢,折身走了,能瞧出这两小厮的熟练,估计这事干了不少。
容惟惟靠近,走向月洞门。
月洞门的禁制是金丹期的,容惟惟看不见里边,不过黑衣男子没等容惟惟求助,就出了手。
一步踏进去,先瞧见的,是一朵洁白的散发着幽光的花,无叶,光杆根茎顶着拳头大小的仿若重瓣牡丹的花。
在平整的无杂草的地面上,在清冷月光的照耀下,这朵花美得不可思议。
“尸生花?”容惟惟低声喃喃,不可置信。
尸生花,顾名思义,是生长在尸体之上的花。
不是一具两具尸体,而是万具数万具尸体。
顾名思义,这块不足五米见方的地下,至少有万具白骨埋藏。
容惟惟一瞬间想明白了许多事,比如大长老爱纳凡人侍妾,容昱院子里死去的一茬茬凡人小厮,还有更多的,她不知道的,死于这宅子的人。
再比如大长老为何寿笀将近,却依旧能维持他红润面色,眼见不见皱纹;比如族长受了严重的暗伤,却修为不见后退,好似寿笀都不曾影响多少。
尸生花虽生于尸体之上,但它是疗伤圣药,生机十足,它是生于死亡之地的希望之花。
或许是人工培育,药效不足,才致使族长未能痊愈,大长老未能延寿多少年。
“我后悔了。”容惟惟盯着这朵格外纯洁且唯美的花,想要刀的人,又多了一个。
“后悔什么?”
“后悔将那道治疗药方,给族长。”
原著是以女主的视野展开的,在女主眼里,族长是一心为公、对她恩重如山的长辈,大长老虽然古板严肃、面凶不好接近,但他是一位非常护短、明事理、持公正的家族长老。
所以她花了大人情,请玉丹宗的太上长老为族长看了病;又将自己在黑市捡漏得到的元明花交给大长老,助他结了婴。
原本容惟惟是打算大长老给足好处后,将元明花的信息告诉他,现在,告诉什么告诉?
他不配。
“不用后悔,那道药方,只会是他的催命符。”黑衣男修愉悦地点出这个事实。
容惟惟眼睛一亮,夹着嗓子求黑衣男子解惑。
“这不是尸生花,是尸怨花。”黑衣男子开口,“你道尸生花为何多生于战场,且多为野生?”
“为什么?”容惟惟求知之心旺盛。
“尸生花的主要功用,其实是净化环境,战场怨气、煞气、阴气、鬼气等负面之气凝聚,聚之不散,于环境无利,于生灵无利。”
“尸生花由此而生,以阴煞负面之气为食,释放灵气天地清气。”
“如蚌逢砂砾,磨之成珠,尸生花逢阴煞等气,生机内蕴,至清至净,乃成圣药。”
不仅仅是疗伤、延寿,更有提纯根骨、净化体质灵根、增强筋脉等功效。
“尸怨花不同,尸怨花生于含怨而死尸骨之上,秉怨气而生,只蕴含纯粹的怨气。”
除了害人,并无任何增益效果。
“你给的药方,全是至刚至阳至生至净之物。”
至刚至阳至生至净之物,与深入骨髓无法清除的怨气相碰,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轻者修为根骨全废,重则当场没命。
而这轻重,取决于族长吃了多少尸怨花花瓣。
容惟惟暗道,那玉丹宗的太上长老,也是一名妙人儿。
她必然是瞧出族长服了尸怨花,才开出这个药方,这个药方无论谁瞧,都会称赞精妙无比,因为它本身就是治疗筋脉丹田破碎的良方。
若族长出了差错,她也有话说,她惊愕开口,族长是被人暗害,服了什么阴毒之物?
族长不敢承认自己曾服过尸怨花。
累万人尸骨人为培育尸生花,是魔修举止,容家乃正道修士,万不能承认这事的,只能咽下这个哑巴亏。
可惜,因那张药方上某些药材比较珍稀难得,不等他收集全,容家被毁,族长身死。
不然,他的脸色一定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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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容惟惟为何确定那药方一定有用?
因为女主一名师姐被魔修暗害得丹田受损筋脉寸断,恰好女主手里药材收集齐全,给她用了,这位师姐最终伤势痊愈,修为恢复如初。
知道自己没有助纣为虐后,容惟惟脸色好看了一些。
她深深瞧了一眼洁白美丽的尸怨花,转身离开。
她问:“既然尸怨花只有纯粹怨气,没有治疗效果,那为何族长和大长老,未受影响?”
“这就是尸怨花另一神奇之处了,”黑衣男子慢悠悠地开口,“万尸万怨万恨,会叫嚣着复仇。”
“于是尸怨花的怨气,会自发伪装,直至耗尽宿主体内生机。”
“那大长老与族长,看着外强,实则中干得紧,平常斗法看不出来,但生死之际,啧,会死,灵气动得越快,死得越快。”
容惟惟想起原著,又问:“那元明花,为何能助他结婴呢?”
“那这元明花,必然不是元明花,而是与元明花极为相似的阴曼花,若是干枯的阴曼花,便算是化神修士,也有可能认错。”
那估计是阴曼花了。
容惟惟心想。
黑衣男子又笑了起来,“若是阴曼花,那就有意思了,尸怨花、阴曼花,若他筑基前服用过水霜草,金丹时服用了蜜丝草,那么他,就是被人为制造的阴容器,药引子。”
“什么阴容器,什么药引子?”
容惟惟歪头。
又是没听过的词。
“生死之际,残魂昏迷,祭生大阵,阴偶为引,有人想行复生之事。”
又是一件原著没有记载是事情。
容惟惟暗自警醒,原著只能当信息搜索。
次日,容惟惟遣人通知大长老,先祖醒了。
一盏茶时间不到,大长老便赶到雪争春。
容惟惟放下茶盏,笑着迎上去,“大长老,先祖昨晚将养魂木吸收完,醒来了呢。我与先祖说了大长老这些年的劳苦功高,先祖愿意给大长老一个机会。”
大长老面露一个满意的神色,踱着步走到椅子边坐下,“你这孩子,不错。”
容惟惟假假的笑了笑,“我去请先祖。”
说着,容惟惟转身进了内室。
大长老眸光动了动,神识刚探出,犹豫片刻,又收了回来。
虽然之前他时不时神识往这边探一探,但那不是先祖未醒?
此时先祖醒了,他没忘记,祭台上那一巴掌。
片刻,他瞧见内室门口走出一名煌煌赫赫、天威凛凛的女子,她的容貌与容家小儿一般无二,稚嫩又无害,身上气息也弱小得仿若能一手捏死,但她那清澈圆润的龟眼,盛满久居高位的不怒自威。
她乜眼瞧人时,犹如瞧什么虫豸,脏污东西。
平白的,让人心生胆怯,矮人一头。
她嘴角微微勾起,笑容也亲切和善,但配着那不动的眉眼,谁敢真觉得亲切?
无人会将她,当做那修为弱小的旁支小儿。
大长老不自觉起身,拱了拱手,“先祖。”
12. 12
容惟惟瞥了他一眼,对他态度很是满意。
不枉她这些天一直观察黑衣男子。
“坐。”泠泠若石上泉的清脆声响起,细听带着些许傲慢,以及几分漫不经心,“你突破金丹时,用了蜜丝草?”
“是。”
大长老冷汗涔涔。
缔结金丹时吞灵药,是常有之事,他并不为此感到心虚,他惶然又心惊的是,这事他从未往外说过,外人都以为,他只服用了一颗结金丹就缔结了金丹。
先祖从哪知道的?
“还真有人要将他练成阴偶啊。”容惟惟对黑衣男子感慨。
黑衣男子懒洋洋地补充,“尸怨花,估计也是那人引导的。”
看大长老与族长的样子,并不知尸怨花与尸生花的区别,不然怎么敢服用?
而容家,除了族长和大长老外,他并未瞧见其他人身上有服用尸怨花的痕迹,估计尸怨花,非他直接提议,而是准备了资料,让大长老意外发现。
不然,杀万人而培一花,怎么着也得杀人灭口,或者拉他一道下水。
那人藏得极深。
倒不好推测,是容家人,还是容家以外的人。
“不管是谁,大长老死了,就算是毁了他的阴谋。”
容惟惟望向大长老,缓缓开口,“金丹辅以灵药,元婴倍为凶险。”
“求先祖指点一条明路。”大长老跪倒在地,献上一储物戒,“这是晚辈给先祖的孝敬。”
容惟惟伸手接过,随意放到桌边,道:“普通结婴丹、升婴丹于你无用。”
大长老见容惟惟这举动,心都凉了。
他敬献上的礼物,先祖瞧不上?
他狠狠心,又拿出一储物戒,“还请先祖助我。”
容惟惟只是习惯性拿乔,没料到还有这意外之喜,她顺手接过放到之前储物戒之侧,淡淡道:“我记得,我曾藏一枚融元丹于藏书阁。”
融元丹?
大长老狂喜。
那可是号称能无视瓶颈强行突破大境界的最强破境之丹,炼虚之下绝对有效。
因修士一生只能服用一枚,很多修士,会选择在进阶炼虚时服用。
此时服用,方是融元丹作用最大化之时。
但大长老顾不得那么多。
元婴都那般艰难,更遑论化神,乃至炼虚?
“多谢先祖!”
这一句话,大长老说得真心实意。
“你去藏书阁五楼找找吧,时间太久,我不记得放到何处,只记得藏在鸟铃铛的鸟眼里。”
容惟惟这话一出,大长老对容惟惟更为敬仰。
连融元丹都不放在眼里,先祖当年的修为,得有多高?
容惟惟闭上双眼,片刻,她睁开一双澄澈的眸子,身上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散去,又变成小女孩的纯俏天真。
大长老丢给容惟惟一个储物袋,“这次你做得很好,待我出关,先祖醒时,遣人告诉我一声。”
“好的。”容惟惟俏生生地应道。
大长老走后,容惟惟依旧坐在椅子上不动。
良久,她方松软腰肢,瘫在椅子上。
大长老的死亡大礼包已经送去,接下来该轮到七少爷了。
容惟惟在现代,学的就是医药学,医药毒药,一样是药,没区别。
容惟惟伸了个懒腰,回到卧室。
黑衣男子第一时间将容惟惟拉入识海,笑吟吟地问:“融元丹?”
容惟惟张开手,朝他扑过去。
黑衣男子抬手,指尖顶住容惟惟的额头,分明只是一根手指,但容惟惟瞬间就被定住,除了能眨眼能呼吸能说话,就好似一个木头人。
好吧。
容惟惟面对这一情况虽然早有预料,还是难免低落几分。
都怪她那过于热烈的手。
她眨眨眼,回道:“是融灵丹。”
融灵丹和融元丹只一字之差,但效果天差地别。
融元丹是灵丹,融灵丹却是毒丹,它能融解修士体内的金丹或者元婴,造成进阶错觉,最终导致修士灵气暴乱、走火入魔而死。
因其与融元丹外表相似、香气相似,常伪装成融元丹阴人而用。
不过其太过阴毒,各个大陆的宗门联手将之划为禁药,当众销毁丹药,丹方也一并毁灭。
只是,到底有一些融元丹流落出去,被人死死藏了起来。
容家这枚,就是其中的漏网之鱼。
原著里,容家被破,容家一旁系弟子仓皇出逃,顺手带走这枚鸟嘴铃铛,他与大长老一般,资质有限,困于金丹大圆满,后在铃铛里发现这枚融灵丹。
他以为这是融元丹,最终走火入魔而死。
彼时女主与他重逢,他请女主替他护法,也是他死后,女主方知融元丹与融灵丹。
与其这旁系弟子枉死,不如用在大长老身上。
黑衣男子收回手,将身往后一靠,眉眼弯弯,“你很不错。”
还以为要找他帮忙呢。
男子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仙姿玉貌,风华绝代,迷得容惟惟移不开眼。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黑衣男子,眼神毫不掩饰,小小的气势,大大的侵略性,“那主人,要不要给我个奖励?”
黑衣男子手撑着下颔,宽大的衣袖滑落,露出一截瘦削却有力量的感的手。
威严的狮眼微微眯起,凝视容惟惟。
他坐如斜山,口吻寻常,不动声色,“哦,你想要什么奖励?”
容惟惟神情兴奋。
都知道她的觊觎了,还与她对视,还问她要什么奖励,这不是调..情.是什么?
她对上黑衣男子的视线不闪不避,大胆开麦,“你。”
黑衣男子轻笑,“你胆子很大。”
容惟惟含羞带怯,“我胆子不大,但涉及主人,我胆子就大了。不过,相较胆大,我觉得眼光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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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男子赞许地点头。
眼光确实好。
“我欣赏你的勇气。”
区区小练气,又容色一般,却敢喜欢他,还不带掩饰的。
不是一般的有勇气。
他微微好奇,她都不会自卑的?
很显然,她一点都不自卑,她骄傲地接收了他这具夸赞,并颇为自得,“我也欣赏我的勇气。”
目前她一无所有,唯有一腔勇气。
若连攀折月亮的勇气都没有,她永远无法靠近月亮。
黑衣男子噎住,望着容惟惟的,眼神颇为奇异。
这脸皮,是什么做的?
“喜欢本尊的多了去了,你还排不上号。默默喜欢着,别舞到本尊面前,要是烦到了本尊,小心本尊取你性命。”
容惟惟定定地瞧着他,眼底笑意难以克制。
嘿。
他心里有我。
靓女自信开麦。
到他这个实力与地位,若真烦,只会直接将她捏个半死,予以警告,毕竟,主仆契约是她的弱项;
但他没有,他还说了这么一大串。
不过是傲娇罢了。
他舍不得罚我。
她声音清亮地应道:“是。”
黑衣男子奇怪,就这么容易放弃了?
不过对上她过于晶亮灼人的眸子,黑衣男子无语,又有种果然如此的笃定。
就说她脸皮那么厚,怎么可能三言两语打消旖念?
他挥手,解开容惟惟身上的束缚。
容惟惟得到自由后,活动活动自己僵硬的身躯,没有再如之前那般悄悄占他便宜。
未挑破有未挑破的追法,挑破有挑破的追法。
两人目前心照不宣,倒也不必刻意追求身体靠近,顺其自然便好。
毕竟,修真界时间以年计,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而且,月亮么,自然该待在天上,等她这个潜力股一步步接近。
这是穷小姐想攀折富少爷的必要过程。
那些想将月亮摘下来,让对方坠入自己所处泥污的,不过是些没足够自信的龌龊之徒。
她朝黑衣男子笑了笑,慢条斯理地在连脚踏上坐下,摸出灵植大全。
黑衣男子:“……”
感觉自己凝神戒备,戒备了个寂寞。
见容惟惟正经端坐,专注阅读,黑衣男子又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他压下这股细微情绪,垂眸,将大长老献上的两个储物戒拿到手里。
大长老手里的好东西亦是不少,黑衣男子清理了一番,将容惟惟用得上的放到一个储物戒里,用不上的能卖出去的放到另一个储物戒里。
忽然,腿上一热,黑衣男子斜视,却见容惟惟身子歪斜,手趴在他膝盖上,大半个身子靠着小腿。
黑衣男子轻笑一下,心头那别扭没了。
这才对味嘛。
小骗子什么时候那么正经了?
13. 七少爷死
黑衣男子沉吟片刻,佯装没有发觉,移开视线。
容惟惟翘起嘴角。
更理直气壮地将黑衣男子的腿当靠座,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落到上面。
次日,她捧出一个木匣子,对黑衣男子说,“主人,这是我收集的游记,和话本,你闲来无事,可以翻阅翻阅。”
这是容惟惟遣侍女出去买的,像这些小事,交给眼线做,也没问题。
至于为何现在才拿出来,是因为内容她先过了一遍。
给人送礼,怎么也得送自己瞧得过去的吧?
黑衣男子微愣。
他被困在容家族徽数千年,早已习惯独自一人,流水的日子里,发呆或者望望祠堂一成不变的风景就是一日,实在无聊,就睡一觉,数年过去。
过惯了这般日子,竟也未觉难熬。
而入容惟惟识海,每日端坐看戏,瞧容惟惟如何装模作样,哄骗容家族长和大长老,又或者通过容惟惟视野,看看外边日升月落、繁花盛景,日子比之前,不知鲜活且有趣多少。
他从未感到过寂寞。
可是现在,有人担心他在识海待得无聊,特送来书籍赠他打发时间。
他没与容惟惟说,容惟惟翻阅这些书籍时,他便用神识顺瞧了一遍,里边内容于他,并不新鲜。
他抬手,被容惟惟捧在掌心的木匣子落到他掌心。
他摩挲里边的书籍,片刻,轻笑道:“你有心了。”
容惟惟给黑衣男子比了个心。
用过早膳,容惟惟让侍女去买陶土以及厨具火灶,自己去容元山村去看秋姨,顺便去山上找找药草。
之前容惟惟本来打算用灵草提炼毒药,但昨日瞧了灵植大全,又问过黑衣男子,知道修者习惯了以灵气感应世界,高阶修士,极易瞧出低阶灵毒,便弃了灵毒打算。
她暂时不打算暴露自己,还是打算前世的老本行,用没有灵气的凡草来制毒。
好代谢,不留灵气,不会引起修者警觉。
修者对凡物,一向是不放在眼里的。
前两天才见过秋姨,秋姨对容惟惟的到来虽然惊喜,但并没有絮絮叨叨的说着挂念,容惟惟得了一耳朵清净。
与秋姨吃过饭,容惟惟便去了后边山林。
容元山村虽位于容桃城附近,但没有灵脉经过,灵气稀薄,山川地脉较之容桃城外的灵山,少了几分灵秀缥缈。
但矮山小巧,山间丛林茂盛,野草生机勃勃,另有一种野趣的美。
容惟惟采了一捧不认识的野花,茜色的、橙色的、黄色的、粉色的、紫色的……颜色杂乱,袅娜多姿,束在一起,还挺好看。
容惟惟将束花高高举起,“主人,送给你。”
她没学过插花,这束花能看,大半凭的是野花自有姿色。
黑衣男子没有嫌弃,接过容惟惟手中鲜花,与她之前赠的杏花放在一起。
那朵杏花,与刚摘下时一般无二,朵朵盛放着,连黄色的蕊都不曾掉落半粒粉,足见主人平日之爱惜。
他摸了摸杏花花瓣,又摸了摸不含灵气的野花,嗅着萦绕在自己周身的说不上好闻也说不上难闻的香味,笑了笑。
这逼仄的识海,好似也生机勃勃了起来。
容惟惟没等来黑衣男子的反馈,歪歪头,没将此事放在心上,一双眼继续寻找有没有眼熟的药草。
她视线扫过诸多陌生的凡草,暗道,不同世界,就算是草,也长得不太一样。
前世的知识,与剧情一样,只能借鉴。
在山间转了一圈,找到了一些麻黄、马钱子,目的达到,容惟惟脚步轻快地往山下走,途径一处山坡时,眼角瞥见一片粉。
容惟惟猛地扭头,瞧见一大片粉色的花海。
亭亭玉立,迎风招展。
罂粟。
容惟惟瞧见这花,心头有了个更完善的计划。
她小心翼翼地穿梭其中,采摘成熟的未成熟的果实。
黑衣男子默默瞧着,没问容惟惟为何要采摘这些,既不能毒死修士,也不能毒死凡人的凡草。
他大多数时候便是如此,默默瞧着。
回到院子,容惟惟便进了闭关室。
前世那些化学实验器材,以及实验药材修真界没有,一切都得从头开始,比如炼制玻璃制品,比如提取乙醇甲醇等等,但这是修真界,凡人技艺于修士来说,没多少难度。
比如玻璃制品,用烧菜的赤焱阵灶,就能烧出玻璃,再掐诀用灵气稍微调整一下,几分钟时间就能制造出合格的玻璃仪器。
再比如乙醇,取来凡酒,施展引水诀,就能获得浓度百分百的乙醇。
到正式提取毒药,容惟惟发现,用水炼法就能提取自己需要的物质,那些玻璃仪器白烧了。
水炼法,来自黑衣男子的友情赞助。
得到成果的时间,比容惟惟预计得要短得多,她将东西收好,专注修炼,默默等待时机到来。
一月后。
黑衣男子提醒容惟惟,“大长老准备结婴了。”
修士突破大境界时,需要十分多的灵气,故而周围灵气会往那边流走。
黑衣男子修为高,神识敏锐,稍一感应,便能察觉到细微大长老那边种种细微变化。
容惟惟精神一震。
来了。
大长老准备吞服融灵丹,朝元婴冲击了。
容惟惟穿上隐身斗笠,潜入七少爷的院子。
此时天色已暮,湛蓝色苍穹上挂着一枚弯弯冷月,以及零星几颗星子。
是时天无云,冷月皓然,将大地照耀得朦朦胧胧,在这朦朦胧胧、树影婆娑中,七少爷一袭单薄的睡衣红裳,露出大半个白皙胸膛,倚靠着窗望着院内,一双眸冷冷的,嘴角却挂着玩味的笑意。
他手里拎着一个金色酒壶,微一仰头,喉结动了动,透明的酒水滑入喉中,长袖滑落,手臂如玉,似水墨话般风..流.写意。
一股恶气涌到容惟惟喉间。
容昱还真是,外表有多出色,内里就有多恶毒。
容惟惟踏入院内。
院子里,小厮与丫鬟分站两边,中间是一盆血色的肉,三只猎犬蹲坐着,张开的嘴里,腥臭的涎液线流,冷寒的犬牙交错。
地上,已经躺了几个人影,气息全无,血流满地。
容昱又在玩游戏了。
他自创了不少游戏,眼前这游戏,叫宠物喂食。
院中小厮与丫鬟从盆中拿起血肉,轮流喂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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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名猎犬,运气好,三条猎犬不会咬人,运气不好,其中一条或者数条猎犬会暴起,咬中小厮或者丫鬟喉咙。
容昱就是个变态,享受这群小厮与丫鬟濒死前的绝望与恐惧。
他会盯着这个游戏,兴起时,还会指挥猎犬。
容惟惟垂下眼眸,经过大盆时,在肉块上洒下让狗狗兴奋躁动的药粉。
院中三条猎犬有些焦躁不安,盯着盆中的肉流着口水,若非容昱的威慑还在,这三只狗狗怕是已经俯到盆里大吃特吃了——容惟惟洒下的药粉,人类不觉,但对狗狗富有极强的诱..惑.力。
自己不能吃,三只猎犬瞪着凶狠的眼,盯着该给它们喂食的丫鬟。
一体态丰腴、肤腻如雪的丫鬟被猎犬盯着,含着泪战战兢兢地走到盆前,腿一软倒在地上,她颤巍巍着拿起其中一块肉,小心翼翼地喂给猎犬。
猎犬咬食血肉的动作颇为急切,张开血盆大口,瞬间从丫鬟手里将食物夺走。
丫鬟手被猎犬舌头舔了一圈,吓得花容失色,尖叫出声,另外两条猎犬不满地盯着她,后腿焦躁地划着地面。
丫鬟不敢再耽搁,连忙喂第二只。
她运气不错,喂完三条猎犬,都没遭到攻击,长吐一口气,小声啜泣着,连滚带爬逃离肉盆。
容昱不满地“啧”了一声,骂了一句,“这畜生也会怜香惜玉。”
三条猎犬又盯上下一个喂食的小厮。
这个小厮运气没那个丫鬟好,在喂食第三条猎犬时,那条猎犬忽然窜起,一口咬向他喉咙。
但即将咬合时,猎犬猛地抬头,鼻子动了动,越过那躺在地上的小厮,在空中跃过一条线,扑向容昱——却是容惟惟见撒了药的肉被猎犬吃了干净,当机立断的将诱捕猎犬以及麻痹容昱身体的香料,洒在容昱脖间。
不止这条猎犬扑向了容昱,另外两条猎犬亦是。
容昱惊怒,一双眼冷冷泛着寒芒。
好胆,狗竟敢噬主。
他正欲掐诀,杀了这三只不听话的狗,却发现自己一动不能动。
而三只吃人肉凶性十足的猎犬已经张开腥臭的嘴,森寒的犬牙咬向他脖间。
他面上不由得露出慌乱与惶恐。
不可一世的七少爷,死前也如那些凡人一般,慌乱而绝望。
“嗬嗬嗬——”
七少爷躺倒在地,被咬破了的喉咙只能无助地发出不成调的痛苦之声。
他瞪大着双眼,瞳仁凸出,死不瞑目。
容惟惟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心情十分平静。
她本以为自己会害怕,会不适应,毕竟她亲手害死了一人,还是这么凶残这么血腥的死法,怎么着也得恐惧,会冲出吐一番。
但她都没有,她冷静地抹去容昱身上的香料痕迹--容昱身上撒的药粉,用了灵草,要毁尸灭迹。
唯有灵草制作的毒药,能瞬间麻痹容昱,拥有让猎犬无法抵抗的吸引力。
至于猎犬吃进肚内的药?凡毒而已,食用容昱富含灵气的血与肉,就能瞬间化解掉,了无痕迹。
之后,她将罂粟制作的香饼藏了几块暗格,又把房内香饼替换成燃烧了一半的罂粟香饼。
做完这一切,她从容离开七少爷院子。
14. 这和亲上来有什么区别
沉默地看着容惟惟回到雪争春,又沉默地看着容惟惟换上睡衣,躺到床上,整个过程面色平静,黑衣男子终于没忍住,将容惟惟神魂拉入识海。
容惟惟绽开个大大的笑容,坐向扶手。
黑衣男子颇觉不适。
太近了。
近到能闻到顺着她身上淡淡热意一并传过来的香味。
是水汽的清新,是海风的湿咸,是狩猎时的艳丽毒蛇,散发着诱..惑.魅人的香甜。
他不自在地偏了偏头,身子也往另一边侧。
却没开口制止。
容惟惟眸光微动,手指拨弄着他垂落在肩头的墨发,笑着道:“主人,你这样,我很难不得寸进尺的哦。”
她猛地俯身,一张俏脸凑到黑衣男子的脸颊边,唇..瓣.距离吻上那张毕设似的脸,只差个呼吸距离。
黑衣男子心漏了半拍。
身侧女人虽然没有亲上来,但指尖方寸,肌肤几可描摹出唇..瓣.触感。
呼吸似炭,吐气如兰。
这与直接亲上来,有什么区别?
不,还是有区别的。
直接亲上来,他会反感,会抬手束缚她的行动,但她这暧..昧.地挨着,又未贴着,存在感十足又与他保持了些许分寸,让他进退维谷。
若他反应激烈,会显得他大题小做,若他什么都不做,又好似是默认,只会让她更为得寸进尺。
现在都敢凑这么近,下一次她是不是就敢直接亲上来了?
黑衣男子慢半拍抬起手,葱白似的指尖点上容惟惟额心。
他本想用力,但容惟惟却胆大地握住他的指尖,一瞬间他失去所有力气,指尖推搡的力量,好似在抚摸。
容惟惟身子慢慢坐直,斜乜着黑衣男子的眼睛里,写满了得意。
她就说,他就是在与她调..情.。
口是心非。
装模作样。
拿捏着架子,不愿让她轻易得手。
享受着被追求的快乐,享受着暧..昧.期的心动,享受着每一次触碰,每一个眼神对视的心照不宣。
欲拒还迎,欲语还休。
她懂。
虽然她没谈过恋爱,但她是她们寝室里的狗头军师,恋爱顾问,对恋爱过程不要太熟悉。
明确了黑衣男子的心意,容惟惟也不急着挑破。
这样清清纯纯的暧..昧.期,一旦错过,就再也回不来了。
黑衣男子:“……”
明明他该将手挣回来,再怒斥她眼神不许这么放肆的,但她这明晃晃的小得意,瞧着有几分可爱。
黑衣男子沉默。
又撇了眼道侣契约,找到了缘由。
道侣契约,本就能让道侣双方,互生好感。
“主人,其实我不害怕,也不难过,或许我天生冷血吧。”
容惟惟低头,把玩着黑衣男人的手指。
男人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圆润漂亮。
因为没有肉,整体透着硬,不似女孩子的手软软的,但肌肤白腻明皙,莹白如玉,泛着淡淡的温。
容惟惟将自己的手放进去比了比,男人的手比她大了几个号,手指更是长了一大截。
见男人任她施为,她掌心往前一滑,与他十指相扣,歪头望着黑衣男子笑。
黑衣男子凝眉。
以容惟惟的性子,若真不在意,她早就朝他求抱抱求安慰了,而不是这般冷静。
她分明是压抑到极致,连自己都骗了过去。
不过他不能点破,他越说她越坚持自己的认知。
还不如,默默陪着,默默等她反应过来,彻底消化掉这段情绪。
一念及此,他盯着与容惟惟十指相扣的手,欲言又止,又默认了。
一大一小两双同样漂亮的手交叠着,指尖穿插,指腹相拥,肌肤相亲,透露着无需言语的亲密。
黑衣男子忍耐地移开视线,安慰自己眼不见心不烦。
“外边起动静了。”他提醒。
容惟惟捏捏他的指腹,道:“麻烦主人送我出去。”
那么大的动静,她没被吵醒,说不过去。
黑衣男子挥手,将她送出识海。
察觉掌心与身侧的热意消失,黑衣男子怅然若失。
不过片刻,他安慰自己,人之常情。
吵吵闹闹之后,会显得空气更为孤寂,但这种孤寂,是热闹带来的错觉,并非真的。
容惟惟睁开一双睡意惺忪地眼,不悦地开口:“大半夜地,外边何事吵闹?”
贴身侍女走了进来,回道:“小姐,好像是七少爷那边出了事。”
容惟惟抬手,“我去看看。”
侍女忙上前帮容惟惟穿衣梳洗。
容惟惟到容昱院落时,族长和几位长老已经赶到,归属于容昱院落的丫鬟与小厮归倒一地,面色苍白,神色萎靡,显然已被盘问过。
那三条猎犬也已击毙,齿尖犹染着鲜血,带着泛红的肉丝。
擅长炼丹的三长老嫌弃地检查了下猎犬,开口道:“没有中药。”
修士检查药性,多看有没有灵气残留,没查到蕴含灵气的药,就是没有中药。
对这一情况,容惟惟早有预料。
而且,猎犬不过是凡犬,也配金丹修士细细检查?
“没有中药。”族长重复一遍,还是想不通,区区凡犬,怎敢对修士出手?
凡犬对危险感觉更为敏锐才对。
且,这三条猎犬进行过训练,对容昱的畏刻在骨子里,怎会噬主?
若是妖兽,野性难训,噬主是常事,凡犬噬主,闻所未闻。
三长老鼻尖动了动,走进容昱房间,视线望向那还在燃的香。
“罂米?”三长老捻了捻香粉,又去装香饼的地方找了找,拍拍手,对族长道,“死因很明确,猎犬本来想找小七撒娇,但受到罂米香的刺激,失去理智,对小七出了手。”
“小七没有防备,又吸食罂米上头,反应慢了半拍,就这么丢了性命。”
族长盯着那袅袅升起的香,眼神戒备,“这是什么毒?”
“不是什么毒。”三长老摆摆手,不以为意地开口,“凡人的玩意儿,能放松心神,疲惫的时候吸一吸,很是舒服。”
“对咱们修士作用不大,但心神本就放松的时候,能起到事倍功半作用。估计是小七昨晚玩游戏,心性过于松弛。”
他视线落到容昱尸体身上,摇摇头,“他也是的,就算自己院子很安全,也不能沐浴后,一点防御法器也不戴啊。”
这不就出意外了。
如他,平时防御法宝都是不离身的。
容惟惟站在一旁,听着三长老得出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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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是满意。
不错不错,容昱就是这么死的,与她有什么干系呢?
怪就怪,他要玩游戏,有用罂米香放松的爱好,以及沐浴后不戴任何防御法器。
族长闻了闻罂米香,确定三长老说得没错,确实心旷神怡,能让人心神放松,灵气略一运转,香气便不会再起作用。
这就是一桩意外。
他疲惫地揉揉额心。
就是大长老,相不相信这是一桩意外了。
容昱是他唯一的孙儿,备不住大长老会发疯。
这念头刚起,便发现灵气平稳、突破之势大好的大长老院落,忽然灵气暴动。
“遭,怕是大长老感应到容昱死亡,受到刺激,他这次突破,悬了。”三长老望着大长老院落所在方向,语气焦急。
只是他的神情并非如此,颇为冷静。
容惟惟瞧见,只觉得容家主支之间的关系,也颇为塑料。
还以为同气连枝,互相扶持呢。
族长只觉得额头更痛。
这都什么事?
族长与几位几位长老又去了大长老院子里,容惟惟瞥着七少爷院子里那群彷徨绝望的丫鬟小厮,招来管家,道:“这些人侍候七少爷辛苦了,给些银子遣散了吧,至于死去的那些,厚葬,家人给些补偿。”
管家诺诺应是。
容惟惟摸了摸指甲,淡淡道:“咱们容家是积善世家,行事一向方正忠厚,莫要在小事上落人话柄。要是因为这些凡物凡人,让容家清正家风有了污点,我唯你是问。”
说着,她望向跪倒在人群里的一个丫鬟,道:“你是容元山村里的阿杏?你回村后可去村东秋夫人那做工,报我名字。”
管家心头一凛。
没想到这异军突起的十三小姐与凡女认识。
他跟着瞥了那丫鬟一眼,打消了灭口心思。
被点名的丫鬟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眼角含泪,哐哐哐地磕头。
跪倒在地的小厮丫鬟知道有了活路,忍不住抬头瞧向容惟惟。
月光下她一袭青色长裙,如瀑的青丝闲闲坠着,身上没什么首饰,简朴素净,但落到这群丫鬟小厮眼里,恍然神仙中人。
仙人,大概就是这样子的吧。
垂悯众人,眼观众生。
他们纵然是地上的泥,也被仙人瞧在眼里。
一眼之后,他们重新垂下头,却将十三小姐的容貌,刻在心底。
容惟惟瞧着这些身不由己、性命如浮萍的凡人,心头怪不是滋味的,如果她不是转世后投胎好,怕也是这其中一员吧。
雪争春。
识海。
容惟惟坐在扶手上,握着黑衣男子的手揉捏,感动地开口,“主人,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黑衣男子面色不动声色,心头颇为赞同。
除了他,世上有那个主人,能纵容仆人这般僭越,不知礼数尊卑?
也就他宽容大度。
容惟惟感慨一句,又继续揉捏黑衣男子的手。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黑衣男子的手又不是什么橡皮泥,或者什么花样繁多的玩具,她就是百玩不腻,哪怕只是揉揉指腹,捏捏指节,也能一直玩好久。
玩着玩着入了神,她的咯吱窝夹着他的手臂,身子往黑衣男子那边偏,一不小心偏得太过,失去重心,倒向黑衣男子怀里。
15. 魔头
黑衣男子抬手,落到容惟惟腰上,止住她跌倒的力度,垂眸,胸..前.衣襟被手忙脚乱抓东西的容惟惟抓乱,露出一小片胸膛。
与此同时,腰间也多了一条手。
存在感十足。
“小心。”
黑衣男子托住容惟惟的腰,将她扶正。
容惟惟感受身下硬邦邦又微软的胸膛,又被独属于黑衣男子身上的香味包裹住,一时像喝了假酒,晕涛涛的。
她不自觉手下用力,鼻子也若小狗狗嗅食般深深呼吸。
及至腰上多了一只手。
她的腰际亦十分敏锐,男人温凉的大手刚搭上去,她便像一条搁浅的鱼,猛得打挺,又因为酥软腰部不着力,又重新落回男子怀里。
男人的手悬空,望向怀中女人。
女人漂亮的手依旧紧抓他的衣襟,黑色的缎料衬得她的手指格外白嫩,粉粉的指尖无意识地在他那微微透气的肌肤上细微颤动,若羽尖划过心脏,无端生出阵阵战栗。
她的眉是弯的,眼是润的,眼角因为生理性泪珠,而沁出三月桃色,泛着几分媚,‘纵是无情也动人’。
不点而朱的唇似蚌壳开了道小缝,微微喘..息.,吐气如兰,如那八月的桃,自顾自地成熟着,却使每个瞧见它人禁不住诱..惑.,伸手去采摘,去尝尝那鲜嫩多汁、清香甜腻的滋味。
黑衣男子眸光暗了暗,盯着那艳丽的唇,头不自觉下垂。
垂到一半,恢复神智,意识到自己想做什么,身形一僵。
他抬起的手放下,理智又克制地坐直身子。
退后到一半,一只蛇似柔软的手缠了上来,挂在他脖上,另一只抓着他衣襟的手将他往下拉。
怀里女人露出个狡黠的笑,借助他的身躯凑近他的脸,却又在近到一定距离时,止住不动。
“主人,我就在这儿,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的呀。”她说着话,声音甜媚,吐出的气打在他唇上,两人的呼吸交缠着,不分彼此。
吐出的话语似意欲狩猎的食人花,吐着诱人堕..落.的芬香。
黑衣男子垂眸,与怀中女人对上视线。
怀里女人芙蓉似的脸俏生生的仰着,泪汪汪的龟眼里暗含鼓励,无声邀约。
他只要稍一低头,就能亲上那张不吐多少真实话语、自顾自散发着魅惑的唇。
黑衣男子喉结动了动,藏在袖内的手抬起又落,他偏头,声音略显狼狈,“女修一样得自重,这样的话,少说。”
世上不是每个男子,都有他这样的定力的。
容惟惟跟着他脸饶,依旧与他面对面,呼吸相缠,声音又软又甜,“因为是主人,我才这么说呀,我对主人真心一片呢。”
小骗子,嘴里没半点实话。
他头猛地后仰,避过这波美人计,抬起宽大的袖子,遮住自己的脸。
容惟惟瞪大双眼。
不是,你还是不是男子,这都能忍住不亲?
她气得去扯去揭黑衣男子的袖子,往日柔软的布料,此时像铜墙铁壁一般,焊死在他脸上,她不忿地捶了捶黑衣男子的胸膛,但那胸膛邦邦硬,反捶得她手掌疼。
容惟惟:“……”
就更气了。
她折身,双..腿.跪在男子大..腿.上,手扯着他的衣裳往上攀爬,待跪直了身,她双手捧着他的脸,隔着袖子,啵啵啵地一顿乱亲。
她洋洋得意。
不给亲,嘿,她就要亲。
黑衣男子袖子一甩,容惟惟被送出了识海,他捂脸,良久未动。
躺床上的容惟惟气得朝空中挥拳,两腿往上直蹬。
蹬够了,才气呼呼的爬起来,专心修炼。
黑衣男子:“……”
所以,她果然是在逗自己吧。
哪有这么快就冷静下来,专心修炼的?
那她千方百计勾..引.自己,又想达成什么目的?
日出天光晓,晨起天地清。
容惟惟又进了一阶,修为达到练气九层,心情十分舒畅,连带着对黑衣男子的怨怒都没那么深了。
主人有什么错呢,他只是谨慎而已。
她去庭院摘了一束盛放的杏花送给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手一勾,洁白如雪的杏花落到他怀里,他捏捏杏花花瓣,又瞧了眼道侣契约,眼神游离。
片刻,他将杏花收好。
幼年正是修炼好时机,找什么道侣,贪什么欢晌。
于是,容惟惟发现,她进不去识海了。
当黑衣男子打定注意不理她时,她完全无法联系上对方。
容惟惟气呼呼地一边锻体,一边怒骂,“你个缩头乌龟,王八蛋,我不就是隔着衣袖亲了你几下,犯得着这么小心眼,连见都不见我?”
黑衣男子欲言又止。
乌龟,王八蛋,她骂的,好像是她自己吧。
不过,容惟惟的话又将他带入那个旖旎的情境。
薄薄的衣料之后,温热甜软的唇四处移动。
他喉间有些干渴,喉结滑动。
意识到自己在回味些什么,垂下眼皮,遮住眸间细微的心虚。
她还小不懂事,他难道还不懂事?
怎么能起这么龌龊的心思?
可是,她是他名正言顺的道侣诶。
可是,她还小。
黑衣男子揉揉眉,封闭双耳。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小姐,族长有请。”一个小丫鬟上前禀告。
容惟惟颔首,停下动作,道:“我先换身衣服。”
“是。”
换了身湖蓝色法袍,随族长院内的小厮前行。
入住容家主宅有数月,但容惟惟少有出院子之时,便算外出,也一心专注目的,少有停下脚步驻足欣赏容家大院景色的时候。
此时她跟在小厮身后,闲庭信步,倒生出了些许闲暇之心。
容家主宅占地数里,风景清幽,处处皆景,穿过垂花门,抄手游廊黛瓦青砖白墙,三两竿青竹长出墙头,斜斜伸出一支瑰色海棠,荷花池内彩色锦鲤尾散若扇,游动间彩霞织盛锦,风吹过粼粼泛银波。
画中景,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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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诗画成园林。
容家主宅,倒是处处好风景。
容惟惟啧啧称奇。
进了一道月亮门,穿过一处庭院,隔着粼粼湖波,透过大开的窗,能瞧见袅袅青烟中一道青色人影端坐,手持玉笔龙走蛇行。
那是族长。
他手捧折书,笔动不辍,处理族事全神贯注。
不过在容惟惟靠近时,他将玉笔放回笔架,起身到门口相迎,“十三,来了,上好茶。”
说着,虚笼着容惟惟手臂往里走。
容惟惟自是不敢走到族长前面,她还没那么不懂礼仪,她虚应着,请族长先进。
彼此客气客气,做足了人情世故,族长方在进屋,请容惟惟坐客座后,自己居主座。
丫鬟上了茶、点心、灵果,族长细细的眼完成一条线,颇为亲切,“十三,大长老去找你,你与他说,先祖没醒?”
族长口中的大长老,是原二长老。
三天前,大长老被确定走火入魔而死,容家这些太上长老,排名自动往前晋了一位。
容惟惟淡定地点头。
这大长老与之前那个大长老一般,两手空空地就来说请先祖指点,容惟惟自然不愿搭理。
真以为信息不用付费啊。
族长没有就此事说些什么,只调子也拉长了些,惆怅地与容惟惟说起容家历史,“十三啊,你知道六千年前,我容家一世祖身为渡劫长老,为何不去钟灵毓秀的灵川福洞开山立派,反而选在这个灵气不算十分充足的容桃城建城么?”
容惟惟摇头。
容家历史虽是必修课,但它大部分都在吹嘘祖上荣光,以及洗脑小修士为容家做大做强添一份力。
“六千年前,有一魔头欲毁灭世界,彼时,修真界刚与无相天魔经历一场大战,修士凋零,先祖舍身求义,以身为阵,将魔头镇压于此。”
“选择容桃城,是先祖发现此处有绝灵之地,就位于容家禁地。”
“也便是说,咱们容家,是看守魔头、镇压魔头的看守者。”
“先祖花大代价,让容家即便是位于偏远的容桃城,也不缺灵气,便是盘算容家一代代昌盛,能将魔头长长久久镇压于此。便算有一天魔头破阵而出,容家也有的是力气与手段,将他重新镇压回去。”
“可惜啊,后辈不孝,一代代人才凋零。”
“非吾愿献祭族人,以求先祖青烟指引,而是吾不得不为之,若无青烟指引,容家只怕比如今还不堪,又如何担得了祖上传承下来的责任?”
“若那魔头破阵而出,我们容家,将是修真界千古罪人。”
“你明白吗?”
族长语重心长地问。
容惟惟神色微微奇怪。
族长所说的那个魔头,不会就是黑衣男子吧?
黑衣男子让她去禁地取七彩琉璃心,是想让她破开阵法,放出他本体?
难怪黑衣男子对容家态度不善,还诱导容家一代代消磨气运,走取死之道。
族长见容惟惟神色有异,心一突,亲切且和善地问:“十三有话想说?”
16. 记住,我叫温江白
容惟惟问:“温江白不是想统治修真界吗,怎么没将这个与他作对的魔头杀了?”
黑衣男子抬头,瞥了她一眼。
族长:“……”
没想到,这小辈在纠结这个,还以为是在腹诽人祭一事。
毕竟,她是人祭受害者。
他摸了摸胡子,推测道:“可能那个魔头本就是温江白属下,温江白被封印后,他继承了温江白的实力,结果又被修真界大能打败,气急之下就想毁灭世界?”
容惟惟:好特么的有道理。
族长道:“此事先祖并未记载,当年之事如何,咱们不知,但可以确定,咱们容家责任重大。”
“也因此,吾私以为先祖降临,是察觉到魔头有逃离阵法之能,特显灵指导咱们这些后辈,增强容家整体实力,使魔头无有外逃之可能。”
容惟惟神情郑重,“族长,我明白。”
这族长倒是有一副好口才,怀疑她因一己私心不愿联系先祖,却不明说,只以大义来委婉劝导,同时暗暗警告,先祖不是你一个人的,是容家众人的,你不见利益不联系先祖,是想干什么?想成千古罪人?
族长颇为欣慰地笑了。
“只是先祖真的神魂虚弱,长时间在沉睡,非我不愿联系。”容惟惟神情忧虑,“不过有祖宗以及前大长老送来的养魂之物,我相信先祖很快就能醒来。”
族长又摸摸胡子,点头:“行,我知道了,我会让人留意养魂之物。”
容惟惟告辞离开后,族长望着她的背影,眸光微眯,思及之前管家的汇报,他收回视线,暗道,这丫头天真又纯善,对凡人都有怜悯之心,应该没那个胆子骗人吧。
雪争春,容惟惟盘腿坐在床上,戳黑衣男子,“主人,族长说的那个魔头,就是你吧。你确定,不与我见个面,咱们交流一下?”
黑衣男人将容惟惟拉入识海。
他端坐王座,居高临下俯视容惟惟,好似又回到初见之时,距离那么近,又那么远。
容惟惟扑过去。
黑衣男子高深莫测的表情维持不住,长袖一挥一甩,容惟惟便站直了身体。
“知道了你们容家存在的真相,有什么想法?”他问。
“你真是被我家先祖镇压的那个魔头?”容惟惟双手撑住扶手,凑近黑衣男子。
这个姿势,其实压迫感挺重,但因为容惟惟满眼都是好奇,身上没有什么攻击性,让这个攻击性姿势,平添了几分暧..昧.。
“是。”黑衣男子抬眸,瞧向容惟惟,漆黑黑的眸子,渊深若海。
“那你当初,真想要毁灭世界啊?”
容惟惟嫌双手撑着扶手累,松开左手,就要往黑衣男子腿上坐。
黑衣男子任容惟惟坐在了他的腿上,却抬手摸向她的脖颈,在即将触碰瞬间,思及之前那娇媚的喘,犹豫片刻,轻搭在容惟惟肩头。
他笑了笑,眼底却无笑意,“是啊。”
他斜暼向怀中女子,暗道,知道这件事,你会如何做呢?
还会如之前那般接近我,靠近我,打我的主意吗?
容惟惟仰头,正撞入黑衣男子的眸底,黑衣男子的眸子玄如墨,又隐有银光跃动,似暗夜弥漫的深海,一条银鱼跃清波,又似宇宙深处的一抹银色星云,神秘深邃,深深吸引每个注视天空的人。
容惟惟情难自禁地抚向他的眼睛。
黑衣男子眸光更深。
他没有动,任容惟惟是手指落到他的眼角。
有些痒。
但有一股更深的痒意自心底涌起。
他喉结动了动,语调微哑,也有些深,“不怕?”
“不怕。”容惟惟声音也跟着轻了,“如果世界对不起你,你灭了这世界又何妨?”
她的手自眼角滑落,点上黑衣男子的唇角,“我总是站在你这边的。”
黑衣男子胸腔震动,喉间溢出舒朗的笑意,他头往后仰,与容惟惟拉开距离,“你这个小骗子,就知道哄我。”
以容惟惟瞧见修士肆意杀凡人,就要替天行道的性子,他若真要灭世,第一个跳出来阻止他的,必然是她。
但不可否认,甜言蜜语蚀人心神。
纵然知晓她撒谎,也免不了心情愉悦。
“我不毁灭世界,但我要毁灭容家。”黑衣男子声音虽然轻快了些,但话里内容依旧沾满残酷与冷漠。
他端视容惟惟,等待她新的选择。
容惟惟却道:“毁就毁了吧,容家镇压你多年,毁了也活该。”
“就这么信我?”黑衣男子这下是真意外了,不禁坐直身体。
容惟惟这话出自真心,毫无虚伪。
“信啊。”容惟惟狠狠点头。
若黑衣男子真是个残暴的,脱困的第一天就开始大开杀戒了,便是有所顾忌,身上也必然会有压抑的暴戾。
但黑衣男子没有。
他的气息虽然冷,对容家也不太友好,但他一直是平和且安静的。
容家在他眼里,就像是脚边有微毒的野草,看不顺眼,但要说一定要斩草除根也说不上,可有可无,不在意,不关心。
所以,他撺掇她对付大长老,但她不愿意后,就再也没提。
容家确实有他的仇人,他想对付的,从来都是他的仇人。
黑衣男子心情愉悦,抬手揉捏了下容惟惟的后颈。
容惟惟脖后好似无数电流炸开,一股独属于女性的生理欲...望.被唤起,她攀附着黑衣男子的手微微用力,她仰着头,圆溜溜的龟眼半阖,“主人,吻我。”
她虽然是喊主人,却像是在喊奴仆,下达命令。
黑衣男子没有感到冒犯,他与容惟惟之间的关系,从一开始就不像是主人与仆人。
两人的交流,从来都是平等层面上的。
虽然黑衣男子不知道容惟惟不知道侣契约,到底是哪来的勇气、哪来的底气,敢与他平等对话,但不可否认,他欣赏这样的勇气,也因为道侣契约的存在,默认了她的态度。
他没有逃避,大发慈悲低头,亲上这张喉启甜言蜜语、舌灿莲花的嘴。
甜甜的,软软的。
女孩子的嘴,那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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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吗?
黑衣男子满是惊奇,还略带探究。
容惟惟心跳如鼓。
随着黑衣男子在她唇..瓣.的吮吸,她的心脏好似变成了锣,正在被槌敲击,一声比一声重。
她熏陶陶的,晕乎乎的,暗道,难怪那些古偶都要对男女主亲吻来个特写,观众也一个劲高呼好甜好甜,原来亲吻,真的好甜。
但,许久黑衣男子一直在嘴上研磨,容惟惟跳得飞快的心脏慢慢平息了下来。
哦,还真那么纯情啊。
连法式深吻都不会。
鹅鹅鹅。
虽然之前已经猜到,但真正得到验证,容惟惟还是有种得了大奖的狂喜,她试探地伸出小舌。
黑衣男子顿时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唇舌强势地纠缠着容惟惟,似沙漠渴极的旅人,不断汲取口腔间的津密,容惟惟一开始还不服气,想着自己阅览群书,理论知识丰富,还搞不定一个纯情的古代人。
但天赋异禀,真能拉开普通人与天才之间的差距。
她双手去推黑衣男子,“不要了,不要了,我喘喘气。”
黑衣男子移开容惟惟的唇,唇似小鸡啄米般在脸颊在脖侧轻揉慢捻,片刻又移上容惟惟的唇,待她又有些呼吸不过来时,再次移开。
如是反复。
好似唇长在了容惟惟脸上嘴上。
容惟惟软成一根面条,软哒哒地趴在黑衣男子怀里,头一次感受情爱,浑身上下叫嚣着不够,肾上腺冲上头脑,完全无法理智思考。
最后,受不住这刺激,晕了过去。
半睡半醒,感受有什么东西在脸上移动,她浑身一个激灵,嘴里喃喃道:“够了够了,不要了,不要了。”
她睁开眼,对上黑衣男子沉稳安静的眉眼,隽秀如玉的颜。
容惟惟受到蛊惑,亲了上去。
黑衣男子失笑,没有拒绝者送上门的美人恩。
经过之前的练习,男子吻技脱胎换骨,容惟惟很快忘了将醒欲醒之时说的话。
良久方歇,黑衣男子将头埋在容惟惟肩头,平复自己的情绪,他轻声问,声音微哑,“还要吗?”
容惟惟软在黑衣男子怀里,有些理解网上为何说接吻能减肥了。
这肾上腺消耗,刺激。
不过,她此时也想起昨晚的事,有点想捂脸。
只听过do晕过来,没听说亲晕过去的。
她这是不是有点太逊了?
她将头埋在黑衣男子怀里,嗅着他身上的气息平复自己的羞恼。
算了,只要她不记得,这事就没发生。
听到黑衣男子的话,她脖子缩了缩,连连摇头,“不要了。”
真不要了,唇亲秃噜皮了。
黑衣男子满怀遗憾,但想起昨晚那长而缠..绵.的亲吻,又有些许满足。
细水长流,不急。
他捏捏容惟惟的耳垂,细声细语地开口,“记住,我叫温江白。”
“温江白。”容惟惟夸道,“西山日落浅温去,南浦潮生春江白,好名字。”
17. 唇友谊
黑衣男子轻笑。
“什么,谁,温江白?”容惟惟反应过来,猛地抬头,站直身。
因为横坐在黑衣男子的怀里,臀刚抬起,又落了回去。
她望向黑衣男子,满脸震惊。
是她听错了吗?
温江白,那个唯一神兽,当初差点一统玄界的温江白?
温江白托了一下,再次畅快地笑。
还以为是她猜到了,原来是她没反应过来。
“笑什么?”容惟惟羞恼,抬手捶向温江白胸膛。
她的修为低微,用尽全力也没法打痛男子,反倒是自己,拳侧发红。
她不死心掐他锁骨旁侧微露的一抹白,但真掐上去时,又卸了力道,掐变成了揉。
温江白将胸口被扯开些许的领子扯得更开,“给你摸。”
“有什么好摸的。”说是这般说,容惟惟手却搭了上去,微凉,滑腻,像上好的白玉。
摸着摸着,她的手不自觉往下探,却被温江白捉住了手,放到上边。
容惟惟:“……”
明白了,目前只解锁了胸以上。
“你真的是传说中的温江白?”容惟惟指尖在他胸口来回划动,还是有种梦幻般的不真实感。
“世上还有第二个温江白?”黑衣男子这话说得云淡风轻,但其中的自傲该死的迷人。
容惟惟被迷地七晕八素,跪在黑衣男子大..腿.上,捧起他的脸,左看右看。
温江白托了下她的腰,深邃的眉眼闪烁着温润的笑意,粼粼银光细微闪烁,似天上星辰坠..落.。
容惟惟更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我容家先祖那么厉害,居然能将你镇压?”
怎么那么不信呢?
要是真那么厉害,容家那个先祖怎么没有飞升?
温江白气息顿时沉郁,牙痒痒的。
他咬咬容惟惟的侧脸,声音平静,“他联合十来个渡劫,骗我入阵,我一时不查,着了算计。”
怕容惟惟觉得自己蠢,他解释了一句,“当年,他与我是生死挚友。”
这句话,十足的阴阳怪气。
再想起怀里这个小骗子,装得和她先祖一样一样的,又有些气不过,再次咬了咬她的脸。
容惟惟:“……”
都多大了,还咬脸。
虽然没用力,不痛,但口水黏答答地挂在脸颊上,恶心心。
容惟惟捧着他的脸,恶心回去。
温江白侧脸微移,唇精准对上送上来的香唇。
容惟惟推了推,没推动,又顺从心意享受了一番。
“他还活着?”
“当然还活着,那些老不死,一个比一个能活。”
温江白小鸡啄米似的有一搭没一搭亲着容惟惟。
容惟惟仰着头,享受这样的亲昵。
她想,难怪原著里温江白脱困后专杀渡劫,逼得那些渡劫不得不再次联手,与男女主一起合作,将温江白再次封印起来。
便算如此,修真界的渡劫也死得差不多了。
其实力,恐怖如斯!
容惟惟摸摸他的脸,“等我去禁地取回你的本体,就陪你去杀那群仇人。”
黑衣男子没说禁地镇压的,只是他本体的一部分,他笑吟吟地问,“你陪我杀?怎么杀?毫发无伤地杀吗?”
以容惟惟如今的实力,便算自爆,也伤不了渡劫半根头发。
容惟惟鼓鼓脸颊,气呼呼地掐他脖子,“你懂不懂怎么做人男朋友?女朋友的话,不能辩驳。”
黑衣男子略显无辜,“实话也不能说?”
“实话伤人,就该憋你肚子里。”容惟惟戳戳他的腹部。
戳完后略显惊奇地盯着他的肚子看。
这是腹肌?
硬邦邦的,又带着弹性。
容惟惟假装生气地又去戳,实则拇指悄咪..咪.地探出,去捏去感应那腹肌的形状。
嘿,这腹肌的手感,好特别。
“好,我记住了。”黑衣男子佯装没瞧见她作乱的手,不着痕迹憋着气,挺了挺腰。
“你真是,我陪你杀仇人,当然是你去杀,我在旁鼓掌夸,夫君棒棒哒。这叫夫妻搭配,复仇不累。”容惟惟揉着捏着,有些不满足隔着衣裳触碰了,如隔靴挠痒,骚不到痒处。
她两根手指仿走路状,悄悄地探进斜襟。
刚探进去,又被捉了手,放到脖下。
她抬头,对上黑衣男子似笑非笑的眼。
他两只眼明晃晃写着,小色女。
容惟惟心虚地收回手,强辩道:“食色性也,这是人之本能,不能怪我。”
“我又没说什么,这就是所谓的心虚,不打自招?”
容惟惟叉腰,“我招什么呀,你和我搂了抱了亲了,关系自动晋位男女朋友了,我对我男朋友起色心,不是很正常的事?要是没有色心,那才有问题呢。你说是不是?”
黑衣男子失笑。
她这张嘴,总是有理。
“还是说,你搂了抱了亲了,不想负责,想和我说咱俩是唇友谊?”容惟惟恶狠狠地盯着他,好似他一说个不对,她就会张牙舞爪咬过来,超凶。
黑衣男子被可爱到,又想逗逗她,若有所思地摸摸她的唇,点头道:“唇友谊,好贴切的词,那咱们是唇友谊,你再追追我?”
容惟惟:“……”
“我生气了,要和你冷战一个时辰。”容惟惟从黑衣男子身上爬下去,规规矩矩坐在连脚踏上,摸出灵植大全继续看。
黑衣男子戳戳她的肩,容惟惟抖了抖肩,将他手抖落下去,一本正经地开口:“咱们冷战中呢,请尊重我的生气。”
黑衣男子又被可爱到,以袖遮脸无声地笑了笑,片刻,他道:“那坐上来再开始冷战?你就算冷战,也要对自己好一点吧。”
容惟惟回头,只见那单人王座扩宽,变成二人座。
她绷着脸,面无表情地坐上去,靠着扶手,湖蓝色的裙,与黑色的袍,形成泾渭分明的楚河汉界。
容惟惟一开始还记得要冷战,但真学习时,神情专注,旁事不知,也就不知道一炷香后,黑衣男子试探地碰了碰她衣摆,见她没反应,又碰了碰她手臂,最后非常过分地将她抱在怀里。
而那王座,也恢复原状。
容惟惟感觉到硬邦邦的后靠变软不少,自发调整下姿势,让自己靠得更舒适。
黑衣男子一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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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微微小得意,但半个小时、一个小时,容惟惟注意力一直落到灵植大全这本书上,他变得面无表情。
好气哦,他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美色,还比不上这本破书?
*
虽然经过了族长敲打,但容惟惟并没有按他预想的照做,面对前来请求先祖指点的修士,她依旧一律以先祖不曾清醒打发了。
她的信息费,贵着呢。
至于族长,容惟惟观察半月有余,确定族内没有凡人横死,又权衡过后,决定暂时放过他。
一是容家几位金丹长老,就他最会来事,二是她手中没有合适的药。
这不,就这半月,族长陆陆续续送来不少养魂的东西,也给她送了不少修炼用的物资,以及灵石。
这些养魂之物容惟惟全留给了温江白,看在这些养魂之物的份上,容惟惟也时不时指点族中她还算瞧得上眼的筑基或者练气修士。
一些指点是她从原著中获得,一些指点由她亲亲男友友情贡献——温江白身为天才,又为渡劫,指点这些低阶修士绰绰有余。
也因为她寥寥几句就能点破那些修士的迷惘,以及修炼不足之处,某些话语甚至对金丹都能有所感悟,对她先祖身份,再无人质疑。
族长知道她所作所为之后,也不好再说什么,总不能逼先祖一定要指点容家几位太上长老吧?
他是哪个牌面上的人物,能逼迫先祖?
这事,就这么明面上过去了。
雪争春。
满树繁荫的杏花树下,一袭明媚杏色长裙的女子坐在圆桌边看书,青丝似瀑,皓腕如霜,素白的手指搭在书脊上,书香与秀色相映成辉。
侍女阿桃靠近的脚步一顿,眼底闪过一抹迷离。
这才是她幼时幻想中的仙人。
仙姿玉貌,超凡脱尘。
她走过去,细声细语禀告,“小姐,十一长老被海族杀死了,族长在十一长老的房间里,找到不少独属于海族的珍宝。”
阿桃与七少爷院子里的阿杏是姐妹,得知阿杏的事后,她一扫往日冷眼旁观,主动向容惟惟献上忠心。
容惟惟没有拒绝。
莫要小看凡人,凡人之间自有一张关系网,容家很多消息,容惟惟无从知道,但这些凡人早已通过自己的渠道,知道得一清二楚。
她曾站在不远处,听阿桃与其他院的丫鬟聊天,聊天内容平平无奇,就好似日常闲聊,但在这闲聊中,她们已经进行了消息互换。
隐晦之处,堪比谍战中的间谍。
“海族,”容惟惟一愣,海族距离容桃城有千万里之遥,怎么会千里迢迢来到此处,与十一长老扯上关系?
莫不是海族有什么大阴谋?
不过,这和她没什么关系,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呢。
“我知道了。”容惟惟抓了一把灵珠塞给阿桃。
倒不是容惟惟不想给灵石,而是灵石对凡人来说,是祸非福。
阿桃心下感激,行了一礼退下。
十三小姐打赏大方,平素行事和善,对她们这些凡人也正眼相待,让人如何甘愿不献上忠心?
“这事,若我没猜错,和你有些许干系。”温江白懒洋洋地开口。
18. 18
“和我有关系?”容惟惟惊讶,摸摸下巴,柯南附体,“真相只有一个,我那素未谋面的母亲,是海族的。”
“难道我那迫不得已离开我的亲妈,终于意识到我的存在,派海族过来接我了?”
温江白却没这么乐观,“焉知不是来杀你的?”
“以往人祭人选,多挑无依无靠的旁支,你养父为筑基修士,外出游历的小叔亦是筑基修士,这般背景,你被挑中的可能性不大。可是偏偏,这人祭就挑中了你,你就没想过是有人作祟?”
“我以为是其他水灵根,根值都比我高,族长舍不得,才挑中我。”容惟惟解释了一句,又精准捕捉他话里的不对之处,“养父?”
“你父亲,与你有亲缘关系,但非父女。”温江白也不瞒着唇友谊准女友,“你的亲生父亲,很大可能是你那小叔。”
不要小瞧一名渡劫修士的记忆里,便算只先祖祭时神识随意扫过现场,并未对场上之人有所关注,但略一回忆,上几届先祖祭依旧能回忆清晰。
他清楚记得,容父这辈只有一个同母弟弟。
容惟惟震惊。
她居然不是她爹的孩子,她爹居然是她大伯!
可是,她完全没感觉到啊。
她爹对她的疼爱,和对容昭昭的疼爱,是一样的,某些时候,甚至能感觉到,他对她的疼爱,更甚容昭昭。
以往她以为自己是嫡女,更得容爹看重;原来是怜惜她爹娘都不在身边吗?
容惟惟找到族长,直接问,“族长,听说十一长老被海族杀了,海族如此猖獗,不将我容家放在眼里,可曾抓捕到他?”
“没有。”族长摇头,“海族是在城外杀的十一,族人找到十一时,他身上储物戒之类的都被海族取走。”
听话听音,容惟惟道:“你的意思是,是十一瞧上海族手里的珍宝,仗着容桃城阵法,逼迫海族将珍宝献出。海族不甘珍宝被夺,处心积虑将十一长老骗出城,又将珍宝取走,早逃跑了?”
族长瞅了容惟惟一眼,略带无奈。
十一长老仗势欺人是什么很光荣的事吗,要这么明明白白的说出来?咱们心下意会,将此事盖章为海族觊觎十一长老的身家,杀人夺宝逃之夭夭,再象征性地在城内悬赏下,这事不就过去了?
他没接容惟惟的话,只道:“那人实力至少金丹,最近不要出城。”
容惟惟应了声好,离开时暗暗摇头。
容家真是过于落魄了,除了在容桃城内还有点存在感,一出容桃城,就是旁人的菜。
难怪容家阵法一破,容家就被灭了门。
见容惟惟回雪争春,温江白奇怪,“你不去找海族?”
容惟惟假假笑道:“你看我,有几条命?”
温江白笑,“你有我。”
容惟惟摇头,“还是别,你目前动用力量,消耗的是神魂之力吧?为了个海族马前卒,犯不着。”
若温江白能自由动用力量,又何必寄居她识海?
温江白只感觉心头一阵酥软,似泡在暖洋洋的生命泉里。
每当他觉得容惟惟不错时,她都会告诉他,她能做得更好。
他将那过于澎湃的心潮压下,道:“这些时日..你.不是将养魂之物都留给了我?金丹期,或者元婴期海族,耗费不了多少灵魂之力。”
“捉住海族之后,知道真相之后呢?我实力太低,什么都做不了。”容惟惟依旧拒绝,“咱们最重要的,是去禁地替你取回身体。”
“若海族不杀我不罢休,待取了你的身体后,他们会自发找上门,倒时再抓不迟。”
容惟惟目标明确,知道轻重缓急,筑基血脉暴动是一个坎,远比遥远的海族恩怨,要重要得多。
进了屋子,温江白再也忍不住,拉容惟惟进识海,拥着她深吻。
容惟惟坐在他腿上,捧着他的脸回亲回去,这刺激得黑衣男子更为激动,灵巧如长蛇的舌头死死缠着容惟惟的舌尖,半刻也不肯分离。
容惟惟推了推他,没推动,手顺着他的侧脸滑落,从斜襟插入,往下边摸去。
黑衣男子捉住她的手,放回肩头,手克制地揉着她的腰。
容惟惟软成一滩泥,身体本能地不断磨蹭着,手又往下滑。
黑衣男子喘..息.着,迷蒙的眼里闪过清明。
他移开让他沉醉的唇,又捉住她捣乱的手,凑到嘴边亲了亲。
他道:“不可以。”
容惟惟靠在他肩头,平复心欲,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玩弄黑衣男子的发尖。
她将发丝缠在指上,松开,再缠,明明是一个极其无聊的事,但因为这青丝是黑衣男子的,她又觉得这件事很有趣。
“为什么不行?”
容惟惟不是很高兴。
老是这样,点了火又不灭,连腹肌也不给摸,憋得她心火燥。
“你神魂太弱,会直接被神交的快感碎成片。”
容惟惟:“……”
这就是所谓的,爽死?
好吧,这个理由过于强大,容惟惟也不敢过于强求了。
只是,“为什么腹肌也不给摸?”
对这个,她怨念深重。
平常只在视频上看看解解馋,好不容易交了个男朋友,男朋友却死守严防。
要是换在现代,今日看对眼,明日进洞房,而她呢,好几个月了,还只解锁锁骨以上。
这进度,狗瞧了都要鄙视。
温江白深深地瞧向容惟惟,意味深长,“我是个男人。”
容惟惟秒懂,“男人只有挂墙上才老实,你怕被我摸一摸,会直接化身为狼。”
这下轮到温江白表情六个点了。
虽然他确实怕自己自制力不好,但,也没那么不好。
能修到渡劫的,哪个道心难移,意志坚定之辈?
他只是不想用自己的自制力,来赌容惟惟小命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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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骂,“小没良心的,我这是为了谁?”
“我知道我知道,为了我,”容惟惟从善如流地接口,又眼神落到他腹部,可怜兮兮地问,“摸一摸真的不行吗?”
“不行。”
见容惟惟神色实在可怜可爱,他安慰道,“待双--修以后,有你看腻的时候。”
容惟惟一瞬间想歪,各种play从脑内划过。
她轻咳一声,低声问:“何时能双--修?”
温江白提起这事,也有些不好意思,他跟着压低声音,凑到容惟惟耳边道,“元婴,勉勉强强。”
瞬间暧--昧拉满,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羞涩与甜蜜充盈整个识海。
良久两人未语,却不显尴尬,反而更温馨。
看得见的未来,有期盼的未来,感情能走得更长久。
*
药浴药物用尽,容惟惟准备去百宝阁一趟。
之前几月都是由阁里伙计送上门--这点特权她还是有的,不过之前都是在打基础,所用药物不算珍贵,由百宝阁送来没关系,但接下来她准备突破炼体第一层,需要用到一些珍惜灵草,得去百宝阁看看。
百宝阁掌柜亲自迎她上二楼,谄媚地问:“十三小姐需要什么,遣人告知一声就是,哪用得着您亲自过来?”
容惟惟问:“有三转净体草吗?”
掌柜的露出为难的神色,“十三小姐,三转净体草就算是大宗门下的大坊市也常见,咱们容桃城只是个小城。”
容惟惟深吸口气。
好的,其他的也不必问了。
容桃城是真的拉,容家人到底是在高傲什么?这么多年一直固守容桃城,也不送优秀弟子去大宗门,怪不得一年年落魄。
离开百宝阁,容惟惟又去了坊市,黑市,都没有进阶所用灵药。
容惟惟叹了口气,故作忧虑地开口:“白白啊,锻体不进阶一层,没关系吧?”
不到万不得已,她真不想离开容桃城。
温江白头次被人叫白白,浑身不适,“叫夫君,或者江白。”
容惟惟故作为难,“咱们只是唇友谊,叫夫君不太好吧。”
“那就江白。”
“我不,白白,白白,白白……”
容维维一叠声的仿若念经,听得温江白恨不得堵住她那张又爱又恨的嘴。
温江白深吸一口气。
惟惟说得没错,有个身体,当务之急,迫在眉急。
他打断容惟惟的施法,“不进阶一层,你筑基时会很痛苦。”
“有多痛?”容惟惟还想挣扎一下。
“千刀万剐,拆肢重组。”
容惟惟倒吸一口凉气。
光是听这两词,就已经全身包括幻肢都在痛。
“这苦,我吃不了。”
容惟惟果断改主意,给容昭昭和阿桃说一声后,披上隐身斗笠,前往最近的大城--玉丹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