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嫁：为君倾天下纯手打》 番外 喜欢聪明人 顾璟旭就站在门外安静的看着风雨之色，一直等到苏晏之发现他的存在。 只不过抬头的一瞬间，苏晏之就看见了那一把红伞，伞下站着的人沉默的背影隔着门，只看到肩膀一侧。 苏晏之起身走了出去，自然的走到了伞下，“什么时候来的？” 只顾着与老兵谈话，倒是忘了归去的时辰。 顾璟旭举着伞，目光瞧了瞧外面的阴沉，“来了不久，其实不难猜到你在哪，昨天奏折上报这里有欺辱老兵的余党。” 本来顾璟旭就是要处理的，只不过苏晏之更早了一步。 收到苏晏之出宫消息的那一刻，便已经猜到人在这里了。 外面的雨好像下的更大了，淅淅沥沥的雨夹着风吹过来有些冷。 顾璟旭单手解了披着的风衣，递给了站在他身侧的苏晏之，“以后出门多穿些衣服，北国这天说变就变了。” 苏晏之接过了顾璟旭的衣裳，习惯的披到了自己的身上，“知道了。” “随我去见一个人。” 顾璟旭拉住了苏晏之的手腕，就想着离开。 没有和屋里的人打招呼，帝王若是与民太过接触，也是不好。 苏晏之并没有问见谁，只是拉住了顾璟旭的手，“风瑜烬在后院，你不见见？” 好像分别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顾璟旭再未提过南国的一个人。 但是苏晏之知道，顾璟旭还是很想见以前的朋友亲人的。 没人想要孤独一辈子。 顾璟旭脚步停住了，他的目光看向了后院的方向，看了一会儿之后，清冷的摇头，“不了。” 他不想见。 见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苏晏之大概明白顾璟旭的别扭，也没有多说，顺手接过了顾璟旭手中的伞，和他一起走出了院子。 “璟旭，不想和他们有过多的来往，是怕自己与他们疏远之后，他们伤心？” 苏晏之一问，顾璟旭手捏紧了一些，但没有回话。 苏晏之挑了眉，继续问，“猜的不对？怕和他们交往多了，便不能舍了一切困在宫中？” “还是说，怕与他们走的近了，就不想随我一起死了？” 苏晏之从一开始所羡慕的，便是顾璟旭身边所有人对他的关心和宽慰，但是后来想想，一个人挺好。 至少，死的时候，没有人伤心。 顾璟旭站在苏晏之的身边，右侧的肩膀上落了一半的雨，“苏晏之，你是不是故意的？” 苏晏之笑容收了些，“故意什么？” 顾璟旭深沉开口，“北离渊说他不喜欢太聪明的人，其实……我也不喜欢。” 太聪明的人，猜心思太准，会带来很多的不确定性。不能控制的人，是最危险的。 苏晏之皱了一下眉，“璟旭这话不对，本君应该不算愚蠢。你应是喜欢聪明人。” 顾璟旭沉默思考了一番，随后摇了摇头，“错了，弱冠以前，朕应该喜欢听话的。你真的……很烦。” 若是未曾被苏晏之勉强，走上那么一段路，知道世态炎凉，他坐不上四国帝王位。 在南国，他应该是喜欢温润儒雅公子的，苏晏之这般的人，他定是不会看一眼。 苏晏之哼哼了一声，“我也听话。” 顾璟旭：“苏晏之，别安排你死后的事情，你管不了。” 顾璟旭知道苏晏之在安排什么，但是他不喜欢。 苏晏之沉默了，没有说话，顾璟旭不喜欢被他安排，他知道。 “到了。” 顾璟旭抬眸，看向面前的驿站，驿站的二楼，一扇窗开着，窗户内一僧人淡定的坐着看着书。 苏晏之一愣，他记得这个僧人，是曾救他一命之人。 “他怎么……” “来。” 顾璟旭拉住苏晏之的手腕便进驿站。 推开门的时候，僧人只是抬起眼帘看了一眼，“施主，经年不见，有礼了。” () 番外 江湖之行（1） 僧人只是淡然坐着，他靠着窗，身上褴褛，但是气息不俗，诊了苏晏之的脉像，他看了一眼顾璟旭：“施主，有些话，贫僧想单独与这位施主说。” 顾璟旭的浓眉星目暗了，他看着苏晏之，有些不放心，但还是出了门，将门暗暗关上。 或许是因为这僧人曾经让苏晏之绝处逢生一次，所以顾璟旭将那唯一的希望寄托在了上面。 顾璟旭离开之后，苏晏之坐在了僧人的对面，淡然的垂眸，“很久没见了，悟悔师父。不知，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僧人看着苏晏之，“施主身子已成久病之态，贫僧救不了，不过施主暂也死不了。” 苏晏之低眉轻笑，“知道。” 他一直知道自己的身体如何，药理罢了，他多少知道一些。 “施主，可信因果？” 苏晏之一顿，目光看向了窗外的景色，他沉默了片刻，随后轻动唇瓣：“不信，但有时，又觉得应该有。” 他从地狱爬上来，看透人世间一切冷暖，何谈因果报应。 但善恶到头终有报，是悲苦之人的念想。 “不信因果，那施主认为，十年寿命可短？” 僧人给苏晏之倒了一杯茶水，茶水未满，但是却透了苏晏之的面容，水中茶叶沉浮，就如人生。 “终会死的，无悔就好，百岁，十年，不过就是一日一时堆砌罢了。我苏晏之不会因寿命短暂而抱憾终身。” 但，总归他想铺好路，为以后多做一些事情。 僧人却是笑了，笑声清爽：“施主半身为苦，半身为民，帝王之事已了，何不出去走走？” “出去？” 苏晏之略有一丝犹豫，窗外的风拂过来，吹起他垂落耳侧的长发。 他也想出去走走，但是总感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若是放下了，那……” 僧人目光看向窗外繁闹：“世人皆知北国帝王已死，何不放下你的帝王道，顺其自然。或许万事皆有可解之法。” 苏晏之一惊，诧然回想，的确他对天下之道干涉太多，就算璟旭不说，如今大部分的政策，治理，大多都是他干涉的。 “你的人生无憾无悔，可那一位施主，怕是悔憾之事颇多。不如，放下你想安排的事情，陪他走一走。” 僧人的目光看向了门的那边，并没有多说什么，他相信苏晏之已经明了。 聪明之人，无需多言。 苏晏之大抵也是明白的，起身行礼之后，走出了房间，开门的一瞬，便看见了顾璟旭站在外侧的身影。 他走了过去，站在了顾璟旭的身侧，“璟旭，如今天下太平，四国安宁，我们出去走走可好？” “没想好去哪，但我内力已经恢复，想和你一起，出去看看。” 顾璟旭淡漠，他清幽的眼神凝着苏晏之，“何时走？” “今日如何？只是还有一些事情要交代。” 谢家之事，江湖之争，他不控朝堂之局，但总归需要有人接替。 隔日清晨，祁容音在苏晏之的寝宫发现了一封书信，信中内容极为气人： “想通了，走了。谢家之事留于你处理，江湖之事风瑜烬接手，朝堂之事，交于北离渊。暂别，勿念。念了你也找不到本君。” 祁容音捏紧了这一封书信，咬紧了牙关：“苏晏之，你真的够狠。” 此时，皇城数里之外，苏晏之吃着糕点，身边顾璟旭长发束起，干净的装扮，他们两个人骑着马走在一起。 “真的不带旭卿他们？” 顾璟旭多少还是有些担心，本来是想着孩子一起，可苏晏之回宫写了一封书信，拉着他便跑了。 还和他说，古代帝王忽然暴毙也是有的。天下太平之时，也不会有帝王权利之争。 还说若是天下乱了，是朝臣无能，与帝王无关。 苏晏之随性，长吸了一口气，宫外的气息带着竹林的清香：“就我们两个人，多好。” () 番外 江湖之行（2） 顾璟旭可并不觉得只有他们两个人，苏晏之便能乖巧听话，苏晏之这个人，可不是什么乖巧的性格。 “璟旭见过最美的风景在哪？” 苏晏之坐在马车外，目光看着远处略显刺眼的阳光，轻问了一句。 顾璟旭一惊，仔细的想了之后，还是摇了摇头，他见过的风景很多，江南水乡，北国风雪，都是极美。 但若是说最美，倒是一时半会儿答不上来。 “璟旭，有想去的地方吗？” 苏晏之的目光落在顾璟旭的身上，话语很轻，他难得的轻松自在。 “不知，去哪都好。” 被困的久了，一下子自由了，也不知道去哪里。 “好，那便去南边的海看看，好像我们从未去看过那广阔海岸。” 苏晏之见过山川河流，却很难见到海域江阔，听说，那海风能带走很多烦恼。 他想去看看。 “好。” 顾璟旭没有多说，只是应了一句好。 苏晏之想看的，他便随着一起去看看。 他们一路走一路停，因为苏晏之的身体情况，顾璟旭不敢行程太急，一般走这么个半日，便停下来休息。 约莫往南行了半月，山地越发多了，村镇贫瘠之地也多了，很多山地之内的村镇穷苦，靠山地而居，劳苦半生，却不及富有之地一年所得。 “璟旭，我想吃糖葫芦了。” 苏晏之与顾璟旭在村镇内的一户人家刚歇息下，苏晏之便开口和顾璟旭讨要糖葫芦。 “这里哪有糖葫芦？” 这个村子处山地之上，百姓皆吃山地之上的粮食，糖葫芦这种吃食，也不过是在富足城中才有的闲情雅致。 苏晏之随地而坐，向南边指了指，“那边十里之外，有一个镇子，镇子里有。璟旭现在去，一个时辰便能回来。” 顾璟旭皱眉，想说一起去，但是见苏晏之脸色苍白，便又没开口，想说不去，但苏晏之的眼神里又有祈求。 “你别有其他心思。” 顾璟旭起身之时，有些不放心，多关照了一句。 “能有什么心思，我在这里等你。” 苏晏之微笑着向顾璟旭挥了挥手，看着顾璟旭离开之后，他慵懒的向后靠了靠，坐姿更随意了一些。 额头上的汗水未散，他回眸向后看去。 苏晏之身后的屋子，飘出的一些药香，这户收留他们的人说是来了一位医者，研了一些平常的药，还请他们莫怪。 顾璟旭说不介意，所以他便没多说。 但是这药的味道，他太熟悉了。 “七卉，百草，九龙草，这三味药可不是这山野之地能有的。而本君常用这三味药，说说看，谁让你来的，救我？” 随后，苏晏之身后的屋子缓缓打开，屋内走出一位青衣的男子，男人约莫二十多岁，清冷的气息，眉眼之中几分桀骜，几分淡然。 “既通药理，便也该明白，天下无人可救你。” 青衣男子的目光落在苏晏之的身上，只看了一眼便皱了眉，“你身上，血腥味可真重。怪不得，命不长久。” 苏晏之冷哼一声，“彼此彼此，你这模样，也不像是命长的样子，说不准，走在本君之前。” 苏晏之别的不行，这费口舌的事情，他着实擅长。 别人嘲讽他一句，他便能说上十句。 “是啊，嘴上有毒的皆命短。” 青衣男子面纱轻动，他的冷眸凝在苏晏之的身上，“你，最多七年，坟头就该长草了。” 苏晏之慵懒的拍了拍侧边的衣裳，眉眼轻松:“嗯，挺长的。有人说本君三年就该闭眼了。” 青衣男子眉眼一动，“你不怕死？” 苏晏之顿了顿，脑海之中最先想到的，是顾璟旭的身影，“本君不怕死，但怕离开后，我深爱的人会疯。” “听旁人说，他以为我死的那些日子，活的真不像人。” “想他与我一起死，但又奢望，他可以好好的活着，没有人应该和另一个人一起死。” “但……怕他过的不好。” 苏晏之从来不知，自己有一日，会因为担忧顾璟旭的以后，而不敢想他死了该当如何。 他不想顾璟旭与他一起死，真的不想。 “我有办法让你活二三十年，甚至更久，但是一年后，你的记忆会慢慢消失，你会忘了他，忘了你的过往，甚至忘了你自己是谁。” 青衣男子走到了苏晏之的身边坐下，“我知道你不愿意忘，但至少能让他看着你，与你白头偕老。” “如何，愿意为了他。忘了吗？” () 番外 若是忘了（1） 苏晏之听着这一句询问，他便想冷言回答，不愿意。 “忘了，呵……” 忘了，便不是他了…… 他可以忘了他自己是谁，反正他活了二十多年，没什么日子是值得他留恋不舍的。 但若要忘了顾璟旭，他便不愿意。 话到嘴边，他停住了，他的目光看向了院外。 起身往前走，推开院子的门。 走出院子的那一刻，他便看见了默默站在拐角处躲着的顾璟旭。 苏晏之知道顾璟旭没走。 他的璟旭自从登上帝王位之后，这疑虑的性格，倒是变得和他一般无二了。 “璟旭……” 苏晏之看着顾璟旭，唤了一声。 顾璟旭没有开口，站在拐角之处，眼神里隐藏着一丝哀伤，他凝着苏晏之，看了一眼之后，便又红着眼眸转了目光。 “苏晏之，你能不能……” 顾璟旭话没有说完，声音便已经沙哑了，整理好情绪之后，他才继续开口，“他是唯一的退路了，苏晏之。” 天下之大，却找不到一条能让苏晏之好好活下去的路。 “退路？璟旭既然说是退路，那便当是退路吧。” 苏晏之低眉，他一直以为能活上这安静的几年便是退路。 却不想，他想的路，一直不是顾璟旭走的路。 “璟旭，可知他是谁。便如此信他。” 什么人能如此说，只要他忘了，便可以活下去。 这时，那青衣男子也走了出来，他走到了顾璟旭的身侧，淡漠看着苏晏之，“许氏长子，许辰渊。属苗疆一族，如何？可信吗？” “许沐锦是……” “弟弟。” 许辰渊轻柔一笑，一点也没有遮掩。 苏晏之上下扫了一眼面前之人，冷哼一声，“那还真不可信，苗疆一族皆灭，怎么可能还有活着的？” “况且……” 苏晏之走近了许辰渊，绕着他走了一圈，“你这样貌，可不像许沐锦。” 许沐锦那孩子，就算只有几岁，那容貌也可看出桀骜清尘，这男子容貌可谈不上绝艳，普通之人罢了。 许辰渊没有过多解释，他只是拿出了一个黑色的瓶子，倒出了一粒药丸，递给了苏晏之，“三年或者三十年，既然有所选择，为何不选。” 苏晏之拿过了那一粒黑色的药丸，转身将那药对着阳光看了看，“三十年，五十年华，白头之年，应是够了。” 他将药直接递进了自己的口中。 顾璟旭一惊，他没有想过苏晏之会如此平静。 “你……” 顾璟旭其实一直还在犹豫，他也在徘徊。他甚至有些恐惧，他不知道苏晏之失去记忆会如何，更不知这药是否真的能让苏晏之活三十年。 苏晏之微微一笑，眼神平淡，“璟旭不是说，这是退路吗？若是无路，何不往后退？我……真想吃糖葫芦了，璟旭现在可以去买了吗？” 顾璟旭轻轻点头，转身离开。 苏晏之看着顾璟旭离开的背影，一直没有收回目光。 “你真的吃了那药？” 青衣男子挑眉，有点不敢相信。 苏晏之冷漠瞥了一眼，“你真是许沐锦的哥哥？苗疆一族，都若你一般普通？” 青衣男子微笑，“身份是真的，那药能保你命三十年，也是真的。会让你失忆也是真的，只不过……有一点骗了你和他。” 苏晏之目光幽深，他微微笑着，“就知道，你们医者，都喜欢隐瞒一些自认为无关紧要的事情，反正药都吃了，不如如实相告。” 许辰渊目光凝着苏晏之，语气平淡，“记忆是会消失，不过有些特殊，不是慢慢遗忘，而是瞬时遗忘。几年记忆，在一年后的某一日，瞬间消失。” 苏晏之听明白了，“所以，本君会先忘了顾璟旭？” 许辰渊挑眉，“是，一年后，你约莫会忘了最近五年的记忆，记忆停留在二十岁……这般，活上十年。” “每天清醒，你的记忆都会停留在二十岁……再后来的十年，你的记忆会充斥十岁之前的。” “最后十年，你会忘了你自己。什么人都不是。每天醒来，都是空白的。” 苏晏之听着这药的效用，始终平静，他的声音都是淡漠的，“若是这般，那便和活一年，没有差别了。” “为何？” 许辰渊不明白，“失忆罢了，你还是你，他还是他。有差别吗？” “若忘了这五年，而保留着前二十年的记忆，本君……不敢保证，这天下，还是顾璟旭的天下。” 苏晏之的目光忽然阴狠了起来，他猩红了目光，笑容也带着惨绝的妖冶，“本君，也忘了告诉你，失去这五年记忆之后，本君很疯的。” 许辰渊看着苏晏之的阴狠，皱了眉，“如今天下，帝王可是顾璟旭，你能做什么。” “能做什么？若是不爱，便杀了他。虐杀。看着高位者跌落，求之不得。将他做成人彘，高挂城墙之上，给天下之人看着。” “不让他死，带他去天下走一遭，让四国俯首，让百姓都看着他们曾咒骂的怪物，如今站在万人之上！是他们的帝王。” 许辰渊只是听着，都觉得恶心，他并不觉得这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你还真是……” “疯子？”苏晏之勾唇，皮笑肉不笑，“二十岁之前，的确是。” “或许，本君会重新爱上顾璟旭，但若真如你所说，每天清醒，只会有二十年的记忆。” “那璟旭，绝对不会在本君手里活过三日。” “二十岁的苏晏之，太狠，绝对不会爱上顾璟旭。璟旭杀我，太难了。而失忆的我杀顾璟旭，太简单了。” “简单到，不费吹灰之力。” 苏晏之正经了眼神和表情，他从手腕里反手捏出一粒药丸，黑色的药丸，正是他刚刚转身替换的。 他刚刚吃进去的，不过是他随身带的一粒护心丹，“若是真吃了这药，一切就变了。” 许辰渊凝眸，“你就不信，你会继续爱上他吗？” 苏晏之低眉，“二十岁的苏晏之，就算爱，也不会让顾璟旭活。挡着本君坐上帝王位的，都得死。死了……也是活该。” 许辰渊哑口无言。 苏晏之将药重新递给了许辰渊，“拿着，这药应该挺贵重的吧，拿去救该救的人。本君，不需要。” () 番外 若是忘了（2） “其实，只活几年挺好的，你会成为顾璟旭永远想要回忆的人，活着的人，都比不上你。” 许辰渊看着苏晏之的面容，觉得只是这张脸便能让人觉得遗憾。 苏晏之冷笑，也不知许辰渊说的是不是笑话，“我倒是希望他忘了。” 忘了多好。什么杂乱的过去，都不复存在了。 许辰渊垂眸，“听闻，南国从前的太子殿下，温润如玉，淡漠高雅。但初见时，却见得一身戾气。” 这着实与他想的不同，也与许沐锦在信中告诉他的不同。 苏晏之瞧向许辰渊，“苗疆一族被灭族多年，为何你看起来，没有戾气？” 若是普通家族被灭，必然对世间心怀愤恨，可这个人一点怀恨的模样都没有。 “苗疆一族，没什么好东西，那些人都该死，也都死在我的手上罢了。” 许辰渊说着说着便笑了，笑容里满是讽刺与不屑，他挑着眉，看着苏晏之，“全族，活下来的只有我弟弟，也只有我弟弟配活。” 苏晏之平静转了目光，“得让璟旭离你远点。你这疯子可不能靠近璟旭。” 这面上无害的说着灭族的人，心里都多少有些疯癫的。 许辰渊轻笑不否认他是疯子，“都说是你也是疯子，所以来看看，沐锦信中的疯子是怎么样的。” 苏晏之哼了一声，“疯子？本君可不是疯子，本君做事皆有道理。你们不懂的，才是疯子。” 他和疯子还是有区别的。 而且璟旭与他说，他做的若是对天下百姓好的，那瞧不起或者认为他疯的人才是错的。 他杀的也都是该死之人。 许辰渊勾唇一笑，“也对。北国帝王这口舌还真是厉害。待人也是厉害。” “像你这般的人，死了，多可惜。” 许辰渊忽而抬手一拍，速度很快。 苏晏之立刻回身一避，轻松避开。 苏晏之武功很好，而且内力恢复之后，这世上便显有对手。 “想暗算？可惜，你的动作太过显而易见。” 也就在此刻，苏晏之忽而感受到了身后也有一股力，他转身下意识的想要还手，却见到了顾璟旭落下的身影。 “璟旭，你……” 他的手顿住了。 顾璟旭安然的站着，上前没有犹豫就点了苏晏之的穴道，目光看着苏晏之的身后，轻柔说了两个字:“动手。药呢？” 顾璟旭看着苏晏之的眼眸，“我没打算让你选，苏晏之。” 苏晏之的肩颈处一阵酥麻的疼，他立刻用内力冲开了穴道，一掌将许辰渊打的退后了几步。 他回眸盯着顾璟旭，“璟旭，若是我忘了你……我会伤了你的。” 顾璟旭面色淡然，“活着便好。其他的，都没关系。忘了，便忘了吧。” “你……” 苏晏之肩膀疼的厉害，他一惊，低眉看向自己的手，手腕上一条紫红的脉络蔓延开，他瞬时感觉眼前模糊了。 许辰渊清冷的站着，他看着苏晏之逐渐迷离的眼神，轻柔的微笑，“试着，忘了他吧。” “放心，我有解药的，若你控制不住，便给你解药。” 话音轻柔落下，苏晏之就倒了下去，失去了意识。 顾璟旭弯下腰身，将苏晏之抱入自己怀中，“他真的很让人费心，对吗？聪明的留了很多后手，让朕满怀顾虑。” 许辰渊看着顾璟旭，没有说话。 顾璟旭收紧了怀抱，“记忆会忘了一个人，但是感情不会。若是他忘了，朕也会让他记得。” 许辰渊不知道为何反驳顾璟旭的话，他也感觉，有些爱深入骨髓，便是忘不了的。 许辰渊叹了口气，“清醒之后，他的记忆会消失很多，陛下不如看看，他忘了你之后，到底性情如何。” “若是控制不住，便别勉强了。” () 番外 遗忘与爱（1） 顾璟旭一直守着苏晏之，看着睡着的人，有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守着昏迷的苏晏之的那两年。 他等着苏晏之清醒，又不知道缘由。 现在又等着，却不知以何种心思。 忽而，床榻上的人动了一下，指尖一颤，睁开了眼眸。 一双冷静若深渊的眼眸，在睁开眼睛的一瞬就凝向了顾璟旭。 “醒了？可有什么不适？” 顾璟旭温和的声音里透着一抹担心，他试探性的看向苏晏之。 醒了的人没有说话，只是在看着顾璟旭，眼神有几分顾虑和猜测。 苏晏之的记忆因为药的关系，而有些恍惚，脑海之中的混乱和熟悉，让他一时不知对顾璟旭作何反应。 “你在猜什么，不如直接问我。” 顾璟旭看的出来，苏晏之一定是猜到了一些事情，不然也不会如此平静待他。 可安静的苏晏之，有时候也挺可怕的。因为你猜不到他下一步想要做什么。 苏晏之垂眸，探了一下自己脉象，而后向顾璟旭伸出手，“你对我下了毒，解药给我。” 平静又冷漠的两个字，敲在了顾璟旭的心尖，他温和的摇头，“没有解药，记忆忘了便是忘了。” “忘便忘了？是吗？” 苏晏之勾唇一笑，“那你坐在我面前，又是为何？是期盼，有那么一瞬间，我记得你？” 顾璟旭眯起了眼眸，苏晏之猜人的确很准。 就像是利剑，直扎入他的心底。 他又看见了苏晏之的笑容，这笑容他太熟悉了，那胜券在握，猜忌人心的模样…… 就如他们初见时…… 顾璟旭沉默，未曾开口，他将手边的药递过去，“你病了，得喝药。” “顾璟旭……” 苏晏之忽而开口唤了一声，淡漠的三个字，让顾璟旭眼眸一颤。 一丝不经意的关心，瞬间流露。 “如今四国天下都是你的了？” 苏晏之端过了那碗药，只是看着，却没有喝。 开口，便是四国如今的安定如何。 顾璟旭一惊，苏晏之连名带姓的唤他，声音里没有温和的感情，只有冷漠的凄静，原来是这样的让人无奈。 “你还……记得我？” 顾璟旭不知道苏晏之是如何唤出他的名字，但他能如此平静的待他，那必然是记得他的。 只是这份记忆还剩下多少，停留在哪里，他不知道。 “我不该记得吗？又或者是该忘了？倒是也没有忘那么多。” 苏晏之将那药饮尽，随后将碗放在了他的手边，“这碗中几味药，都是补药，我脉络杂乱，不像是能活的久的。” “可这身子内力却是浑厚，身上无伤，便说明，你想救我。” 苏晏之挑眉，笑容更深了，“南国太子腰间配着的是北国皇族的玉，怎么……是朕入赘，又或者，是南国太子殿下联姻？” 顾璟旭皱眉，他未开口说一句，这苏晏之清醒之后，睁眼一瞬便猜出了大半，还真是……聪明。 果然，这人太聪明，还是可怕。 “你入赘。可信？” 顾璟旭见苏晏之轻松了，所以也说了一句看似玩笑的话。 “不信。” 苏晏之手敲了敲台面，目光凝着顾璟旭的眼睛，“就算朕只有半年可活，这天下也该是朕的天下，别人想夺，就得死。” “更何况，身为南国太子，你的性情太过……” 顾璟旭眉目一紧，目光冷了，“你说，太过什么？” 苏晏之言语却卡住了，本来想要说些讽刺之言，但下意识的便收回了想说的。面前之人不开心了，他额头居然冒了汗。 他瞥了目光，看向窗外，窗外冒着农家的烟火气息，还有一个青衣男子坐在药罐前面，煎着药。 这里……风景不错。 “南国太子，在调查到的密文之中，应该如山间晨阳，可如今，却如潭中月，冷漠疏离。因何？” 顾璟旭听这形容，倒不像是讽刺，所以也平缓了声音，“不因何，想开了罢了。如今，四国皆在朕手，你只管活着便好。” 苏晏之却笑了，“四国平定，很难吧。北国能到你手里，想必定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时霆呢？死了？又或者被你杀了？” 顾璟旭目光一颤，忽而想到傅时霆昏迷两年清醒之时，也问了同样一句话。 他那时不明白林君澜为何生气，如今倒是感同身受了。 苏晏之好像一直没变，又好像一直在变。 苏晏之皱眉，“你不说话？” “若是死了，你当如何？将军本就该死的。” 苏晏之目光深谙，“你这么问，他便未死。” 顾璟旭蹙眉，“的确未死。在守陵。怎么，你想一起去？” 苏晏之坐在床榻上，感觉顾璟旭有些生气了，便立刻转了话，“你得四国之权，却不回南国。为何？” 顾璟旭眼眸一直凝着苏晏之，不想解释。 苏晏之却靠那一双凝着他的目光，猜到了不少，“不会因我吧。这里处平野山间。我不会跟着一个不信之人来这。” 苏晏之眼中冷漠，“可朕除了自己，谁也不信。除非……你比我自己的命还要重要。” 顾璟旭垂着眼帘，“嗯，很重要。” “可我，却忘了这些。太子殿下，应该没受过惨无人道的折磨吧。” “什么？” 顾璟旭一惊，未明白。 “若是受过，如此爱我的你，又怎么会让我忘了你。然后再告诉我，该好好活着。” 苏晏之不笑了，他深谙的眼底，有一抹毁灭的惨痛和悲伤，“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的世界，没什么可留恋的。我伤人无数，满身是血与伤痕。” “我无亲友爱人，活着的意义，便是看天下一统，站高位之上，洗怪物之名。” “你告诉我该活着，可我却找不到活着的理由。沉在深渊里的人，活着很痛苦的。” 苏晏之点了点桌上的药碗，“正如这药。顾璟旭，你尝过这药吗。这药……真的很苦的。” “我可以活着，但以后岁月，该当如何？陪着你，让你看着我如此痛苦。” () 番外 遗忘篇（1） 顾璟旭被苏晏之的一番询问，头疼之中心绪掀起了波澜，他走出房屋，坐到了许辰渊的身边，“解药呢，给他。” “没有解药，三个月后蛊虫便会死亡，他的记忆会慢慢恢复。” 许辰渊掀开了药罐子看了看罐子里的药，平平淡淡的说了一句，随后回身看了一眼屋内坐着的苏晏之，“这三个月还劳烦陛下多费心了。” 顾璟旭目光一沉，“你不是说随时可解吗？” 失忆的苏晏之可不好控制，只是这说话的态度便可感受出来。 许辰渊笑了：“是啊，这不是从一开始便解了，只是解蛊时间需要三月之期罢了。” 顾璟旭沉默，果然还是太轻信别人了，他叹了口气，安静的拍了拍许辰渊的肩膀，“很好，很好……” 许辰渊看着顾璟旭，给了一个你安心的表情，“害怕？你不是说了，他还是那个他，甚至你比他还了解现在的他，怕什么。” 顾璟旭冷笑了两声，“很快你就知道了，朕在担心什么。” “嘭—” 话音还没有落下，许辰渊面前的药罐子就炸了，碎片炸了一地，滚烫的药洒在了炭火里，浇灭了火。 苏晏之坐在屋子里，听见外面的动静，随后起身走了出去，外面的风其实很凉爽，连着阵阵山间的味道，倒是让他有几分眷恋。 他下意识的走近了顾璟旭，有意识的时候，已经站在了顾璟旭的身后。 他脚步一顿，眉头落下的时候，顾璟旭已经抬眼与他对视。 顾璟旭凝着眼眸清冷，但是少了肃杀之气的苏晏之，“怎么了？” “你见过……晏如吗？苏晏如……” 苏晏之不记得了，他不知道自己那造孽的弟弟现在在哪，因为不记得，所以有些迷惘。 他经历的事情，见过的人，很多很多，都不记得了。脑中仿佛一阵风吹过，有波澜，但没有留下痕迹。 顾璟旭一顿，轻笑，他还以为苏晏之将什么都忘了，原来还是能记得一些的。 “北国，皇宫。他快成亲了。” “成亲，原来他也是可以成亲的。” 苏晏之没想到成亲这么美好的词，有一日会出现在他弟弟身上，“和苏晏如成亲的那个人，好吗？” 未问是谁，只是问了一句好不好。 顾璟旭想起北离渊对苏晏如的模样，万般皆宠，他点头，“好的。” 他垂下眼帘，随后又抬头看了看山间的光，“如今，我年岁几何？” “二十余六。很年轻，对吗？” 顾璟旭发丝落在身后，声音平静，他们经历了许多，其实他们真的很年轻，不过少年的年岁，经历生死之后，坐上帝王位，也不过二十多岁。 苏晏之沉默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旁边继续煎着药的人，而后坐在了顾璟旭身边，很安静。 顾璟旭就这么看着苏晏之的侧颜，想起多年前苏晏之曾被下祝由之术，伪装的模样，倒是和现在相差很多。 原来，他忘了一些事情，也没有那么疯。 “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苏晏之目光幽静。 “还以为你忘了一些事，会做一些疯狂的举动，倒是想错了。” 顾璟旭实话实说，他还以为苏晏之对帝王位有所执念，遗忘之后，会想要回他的帝王位。 没想到，竟然安静沉默如此。 苏晏之只是低眸，未曾说话。 当夜，顾璟旭便觉得睡的很沉。 第二日太阳升起之时，苏晏之消失了。 许辰渊坐在山间看太阳升起，听见身后顾璟旭发怒一掌打碎了桌子，“苏晏之！” 许辰渊伸了个懒腰，在顾璟旭出来之后，指了指西南方向，“他回北国皇宫了，约莫想要自己回去看看。“ 顾璟旭什么话都没有说，瞬间消失。 许辰渊叹了口气，他现在约莫知道失忆之后的人麻烦在哪了。 不被约束，爱少了羁绊，自然跑了。 北国，苏晏如府邸。 苏晏如正在院子里爬树，试图摘一摘树上刚结出的果子。 忽而一道黑色的身影落下，苏晏之一身玄色长衣，黑金色的袖上绣着金龙，银白的发簪束着黑色长发，颇有几分帝王之相。 苏晏如一惊，很久未看苏晏之穿黑衣，他还有些不适应，“哥，你站屋顶上作何？不是和夫君跑了，怎么又回来了。” 苏晏之被这一声哥，唤的皱了眉，他心里一沉，见苏晏如满脸灰尘的摘果子，沉默片刻，随后手一挥，将树上果子全部洒下，“听说，你要成婚了？” 苏晏如从树上跳下来，拿起果子就往嘴里塞，“嗯，聘礼都给你了，自然快了。” “他对你很好？” 苏晏如自然点头，“嗯，至少比你好些，你都自己玩。” “是吗？” 苏晏之坐在石凳上，玄衣高雅，看着苏晏如，“怎么还喜欢吃野果子，不能吃些好的。” “好的就是吃多了，才想吃些野果子。现在都不准我吃这些，说脏，可是我从小到大都吃这些，小时候，我还吃烂果子呢。吃了就肚子疼，可是能吃饱啊……” 苏晏如说着说着，有些疑惑的看着苏晏之，见苏晏之眼底的冷漠，眯起了眼眸，“你怎么了？哥。” 苏晏之避开目光，“无碍，想到一些事情，觉得心烦。” 苏晏如左右看看，没有见到顾璟旭，疑虑更深了，“哥，你已经近一年未穿过玄衣了。还有，璟旭哥呢……” “是吗？未着玄衣……” 苏晏之正沉默思考之时，北离渊进了院子，他手里捏着一封飞鸽传书，在见到苏晏之的时候，什么话没有说，即刻出手。 苏晏之眼眸清冷，勾唇一笑，他捏着苏晏如的手腕将人拉进怀里，而后手抓住了苏晏如的脖颈，一瞬间捏紧，北离渊立即停手。 “晏之，陛下已经回了，你失忆了，该好好休息，三个月后，什么都会记得的。” 苏晏之捏着苏晏如的脖颈，未用力，但是北离渊却只知道苏晏之失忆了，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 苏晏之眉目一挑，“别叫这么亲近，北离渊，君臣有别。原来，是你喜欢这个白痴，那就很好办了。” 苏晏如：“……” 这是骂他白痴？ 北离渊的目光一直盯着苏晏之的手，“你别动手，他现在对你没有威胁。” “威胁？”苏晏之目光凝着北离渊，“是你们威胁了朕吧，四国一统之态不过假象，财权尽在你一人之手，权利皆散四国，现如今不过财权一统罢了，顾璟旭一死，谁人镇住天下太平。” “你们都在自欺欺人罢了，真是蠢货。天下交给尔等，约莫是瞎了眼。” 北离渊心下一沉，见苏晏之眼神不对，不免担忧，“这件事待你恢复记忆再说，与失忆的你说，简直对牛弹琴。” “记忆？”苏晏之目光凝着北离渊，手一抬，敲晕了苏晏如，身影鬼魅闪身到北离渊面前，“有些事，得在疯的时候做，才不会让他生气，对吗？” 苏晏之拍了拍北离渊的肩膀，“天下太平之时，像你这般的文人墨客太多，便是威胁了。” “因为都是酒足饭饱的桶。这种人太多，可不好。” 北离渊皱眉，“你想做什么？” “整治文人罢了，他们啊，手里一只笔，可会写尽人心，搅动万千的。盛世之下，有脑子的文人危险，没脑子的更危险。” “灭了四君王之态，都一统了，就没有必要立君王了。” 苏晏之坐下，抬眸看着北离渊，“能办到吗？” 北离渊彻底黑脸了，“不能。” 苏晏之也不恼：“不能的话，苏晏如就出家为僧。” 北离渊无语，“苏晏之，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是有，失忆了。要疯三个月。” () 番外 遗忘篇（2） 顾璟旭急急忙忙的赶回了北国皇宫，他知道苏晏之在御书房，一路上直接避开了那些与他行礼的禁卫军，直接进了御书房。 刚进御书房，就看见苏晏之坐在帝王椅上，一手拿着奏折在看，另一只手捏着一条细长的锁链。 “苏晏之，你做什么？” 顾璟旭立即上前，想要动手，苏晏之即刻起身，手上锁链一甩，仿佛有了眼一般，直接将顾璟旭锁住了。 他缠着顾璟旭的手腕，在那两手腕上锁的同时，很快又将另一端锁在了御书房的柱子上。 顾璟旭没有防备，在反应过来的时候，双手已经被锁住，被苏晏之按在了柱子上。 黑衣撩过顾璟旭的腰身，苏晏之邪而魅的眼神里有一丝笑，“做帝王很累吧，不如这三个月，我……帮你做皇帝？” 他挥了挥手里的奏折，“帮你分忧，如何。” “你别乱来。” 顾璟旭动了一下肩膀，想要挣脱，但是苏晏之的手却收的更紧了。 他眼中情绪很平静，语气很温和，“放心，朕很乖的，不乱杀人，不乱放火，不乱猜测人心，不该做的都不做，该做的才做。” “放开我。” 顾璟旭咬牙，动了内力，却发现这锁链与以往的锁链不同，根本用内力挣脱不开，质地更是柔软，就像是金丝软甲一般。 这是……他放在库房里的那条锁链？本来是用来锁逃跑的苏晏之的，没想到用到了自己身上。 苏晏之拉了拉那锁链，“这是好东西，对吗？为何放在库房里。” 他挑了一下顾璟旭的下颚，凝着那过于好看的脸，“你就该被锁在后宫，约莫知道此前是怎么待你的，你该被我折磨的不轻吧。” “是不是撕开你的衣裳之后，将你折磨的几日下不了床榻。” “苏晏之！” 顾璟旭眼眸更怒了。 “嘘……喊这么愤怒做什么，陛下，听得见。” 苏晏之重新坐回了书桌边，“这些折子积的太多了，批完就陪你。” 顾璟旭见苏晏之真有动笔之意，立即开口:“朝堂如今局势你不懂，你若乱来，怕是会引得天下之乱。” 苏晏之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只是看着奏折说道：“礼部这些个老匹夫上奏折说西域之乱，还真就说的有几分道理。可惜，只是文墨可行罢了。若是真按照他说的去做，怕是尸横遍野。” “苏晏之！” 顾璟旭根本不知道苏晏之想做什么，苏晏之好像很平静，但是言行之中又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疯感。 “都说听见了，顾璟旭！” 苏晏之歪了一下头，眼神抬起的一瞬间，手中的笔瞬间折断，他起身走到了顾璟旭身边，靠近他，贴过去眼神清幽，“等你没力气了，是不是就乖了。” “说起来，欲望真的很恶心，汗水融在一起，肌肤相贴，呼吸相合，连情绪起伏都融在一起，跌宕之中，人啊，只有沉沦呐喊，哪还有清醒的时候，根本分不清痛苦还是享受。” 他看着顾璟旭的唇，尝试着亲了一下，发现并不排斥，“是不是很久未碰你了？想试试吗？可惜，没了记忆，碰你，就像是碰别人碰过的东西。还真有些不习惯。” 顾璟旭眉头紧锁，“那就别碰！松开！” () 番外 遗忘篇（3） 苏晏之轻松解开了顾璟旭的腰带，正如以往一般，指尖轻轻一勾，那衣裳便落了，干净又直挺的腰身，很好看。 苏晏之的手抚过那腰身，指尖在上停留着，呼吸靠过去，连声音都是沙哑和诱惑的，“真好看，怪不得……” “怪不得……会如此喜欢。” 苏晏之勾唇浅浅一笑，那笑容顾璟旭看着太过熟悉了，正如多年之前，他们初见时，苏晏之带着的笑容。 连眼神都是那么像。 像的惊心动魄。 “苏晏之……” 顾璟旭蹙眉，他有些不太适应。 “嘘……” 苏晏之的手指缠着顾璟旭的发丝，在那肩膀上吻了一下，“会很温柔的。” 苏晏之眉眼弯弯的，弯下腰身将顾璟旭一整个都抱了起来，随手一挥，将身边桌子上的茶盏掀开…… （删，慢慢补。一定会补完的。） 三个时辰之后。 夜幕落下，苏晏之在沐浴之后便离开了，顾璟旭能听见开门的声音，就是睁不开眼睛，苏晏之折腾的他太疼了一些。 而且很久没有这么缠绵，未免有些受不住。 苏晏之在半夜造访财政司，着实让北离渊有些措手不及，那一袭风华绝代的玄衣站树梢之上，背着手的身姿桀骜，让北离渊都无语。 为了不打扰苏晏如睡觉，北离渊挑了一个偏远的书房。 “你都不累吗？苏晏之。” 北离渊揉了揉他的眼眸，声音有些无奈，他瞥了一眼精神很好的苏晏之，有些头疼，“璟旭陛下就不管你吗？” “他？管不了。” 苏晏之将一份圣旨甩给了北离渊，那是顾璟旭登临天下的圣旨。 “南北战乱，已经过去四个春秋了？” 苏晏之感叹四国一统之迅速，又认为其中散而不得聚，就仿佛那黄土高坡，看似是一座高山，实则暴雨冲刷之下，很快便散了。 “是啊，你真全忘了？苏晏之。” 北离渊依然对苏晏之的失忆略有怀疑，有的时候，对手太强，就要防备着，这是一种下意识的直觉与反应。 即便，苏晏之已经完全与此前不同，真的有失忆的状态。 “怎么，怀疑是假的？” 苏晏之微微一笑，他左手抚摸过桌上的茶杯，玉盏在烛火之下闪着光，他的手腕上还有一些伤口，那是顾璟旭在意乱情迷之时咬下的。 低沉的呼吸声仿佛还在耳边，苏晏之眉眼低了下来，“顾璟旭……都没有怀疑，他是不是很傻。” 北离渊摇了摇头，“你怎么知道他不怀疑，很难不怀疑，毕竟你很会装。” “这是……晏如画的？” 苏晏之抬眼的时候，看见书房的左侧挂着画，很简单的辨认出那是他和苏晏如的小时候，他们穿着脏破的衣裳。 两个人手里拿着两个很红的苹果，四周都是水墨的黑，只有那苹果是红的。 北离渊看着那画，“嗯，他说，这画很重要。” 苏晏之听至此低眉冷漠一笑，“困在深渊太久，都忘了……他本就是相依为命的弟弟。” 他转身看着北离渊，“他与你提过多少小时候的事情。” “未曾。” 北离渊不想问苏晏如过去的事情，过去的那些，既然已经过去了，就没有必要再提起。 伤口已经愈合，就没有必要再揭开了。 苏晏之点了点头：“未曾就好，那便是没有执念。” 他重新坐回了书桌边，从袖中拿出了一张图纸，“昨日，这图纸被送至了皇宫。” “北离渊，我……想做一件事，正如年少轻狂时，与你的承诺。” 让四国一统，天下安定。十五岁时，不知能否能实现，如今一觉梦醒，倒是功成大半。 只差了一点。 北离渊展开了图纸，图纸上被分了七段，从北国边境至东营边境再入西南边境最后入西域。 西域内几条线路连接，一共十九座城。 一条线弯弯绕绕，好像是围绕着水线，一路向着西域最边的城镇。 “这是……什么？” 苏晏之：“西域有古城十九座，居民数十万，这些年古城略有发展，又融入西域穷苦的居民七万。” 苏晏之敲了敲最靠近南国的那一座城，“这座，城中百姓六万。可若西南的风不断的吹过来，他们栽种树木，可只靠那么一点水源，完全不够。不过五十载，它就消失了。” “你眼中所见，最长百年，最短不过三十载，便没有了。” 苏晏之语气平静，黑色的玄衣划过那张纸，随手拿起一支毛笔，“我们从南边开辟一条水线，将水流引入这座城。” “最多四十年开辟出这条线，西域将永存于世。他们的家园可永存。” 苏晏之看向北离渊，“而你，只需要给钱即可。” “不可能，苏晏之。” 北离渊从苏晏之手里接过笔，在最重要的那条线路上画了一个叉，“这几条线，流沙很多，人铺路，引暗流，就是送死。送水入城，简直笑话。” 苏晏之目光暗了，“你说送死就错了，那是盛世之下的辉煌荣耀。” 北离渊声音沉了：“所以，你想要用人铺路？为了这十七座城，你又想死多少人，苏晏之，战乱结束了！盛世之下，你又何必背骂名呢！” “骂名？或许吧。” 苏晏之抬起眼帘，眼眸之中烛光摇曳，“本君自傲天下，不在乎骂名，怪物就该做怪物该做的事情。” 北离渊不解：“你何必呢，西域与你没有关系！他们此后死多少人，与你何干啊，西域君主自会想办法让他们活！” 苏晏之垂眸凝着那张图纸，“仅靠西域一国之力，成不了。北离渊，你如今掌四国财权，再掌四国兵权，这事自然能成。”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谋划的？苏晏之。” 北离渊看着图纸上划着的线，这绝对不是几日就能得到的消息。 “约莫两年前吧，都说了，失忆了，忘了。” 苏晏之不知道，只是传消息给他的那个人告诉他，是两年前接到的军令，再算算日子，约莫是他与顾璟旭成亲那日？ 他的每一步，都好像是算好的，就算是失忆，也是一步一步的走向算好的路。 “忘了？好一个忘了啊，苏晏之。什么都可以说忘了。” 北离渊明白了，“苏晏之，你是故意失忆的吧，你怕有记忆，爱顾璟旭，从而对付不了顾璟旭。” “你太过享受如今的岁月，而不想打破。” “所以你故意想让自己疯一疯？” 北离渊凝着苏晏之的眼眸，“你在利用顾璟旭，让他带你出去，看似你中了他的圈套，其实是你有意为之。” “你不记得顾璟旭了，你疯的彻底，死这么多人你根本不在乎。” “你也不怕顾璟旭责备，因为你也不在乎，你什么都不在乎的时候，所有的决定残忍又孤傲，让人畏惧，又对的让人无法反驳！” “苏晏之，你真可怕！” 北离渊猜到了苏晏之的每一步，可他反抗不了苏晏之，正如他在苏晏之十五岁所承诺的那样。 帝王君临天下，他掌皇权，而他掌财权，共创盛世。 苏晏之悠悠站起，他眼神无辜，“都说了，忘了。” “明日征兵，开拓此路。这是皇令，不可违。辛劳了，北离渊。” () 番外 遗忘篇（4） 苏晏之出财政司，没有回宫，而是去了一间酒馆，点了两壶酒，便上了整座皇城最高的楼。 他坐在屋顶之上，俯瞰整座皇城的万家灯火，夜半之时，路上的烛火燃着，一直透亮了整个皇城。 没有黑暗与阴森，照透所有人回家的路，苏晏之凝眸看着这一切，喝着手里的酒，长舒了一口气。 如今这皇城万千灯火，倒是与他想的如出一辙，没想到多年之后，还能见到如此情景。 不久，一道红白身影在他身边落下，苏晏之轻轻瞥了一眼之后，又回了目光，“你谁啊？” 南思隐只瞥了一眼苏晏之，弯腰拿起了一壶酒，“你的……朋友。” 苏晏之嗤笑一声，继续喝了一口酒，寡淡而道：“本君没有朋友，走开。” 南思隐没有反驳，随之坐了下来，与苏晏之保持了一些距离，一起看着这北国的万家灯火，“苏晏之，你真失忆了吗？” 被询问的人冷漠瞥了一眼南思隐，“嗯，失忆有什么可以隐瞒的吗？” 南思隐笑了，“因为你太会骗人了，你骗的所有人都围着你转，就像是疯了一样。” 苏晏之眉眼抬了一下，他倒是觉得他孤僻冷漠，瞬间感觉到了不对，“你是来拖住我的？顾璟旭让你来的？” 南思隐微微笑着，月光之下他的身影静白，“你大概是失忆了，所以不了解现在的顾璟旭。” “他啊，谋略也很过人。” 南思隐话留了几分。 苏晏之眯起了眼眸，他立刻起身想走，但南思隐立即拉住了苏晏之的衣裳，将人拖住，“本君答应了陛下，要拖住你一会儿。” “你拦得住？” 苏晏之的目光狠了，他即刻动手。 南思隐侧身后退，笑着在不远处站定，“一个人怎么拦得住你，自是不止本君一个。” 南思隐抬手轻轻一招，下一刻屋顶之上多了十二个人，风瑜烬站在最前面，那银白的发丝和月光一样漂亮，发丝落下的时候，他的眼眸凝向了苏晏之，“许久不见了。” 苏晏之看了一圈围着他的十几个人，冷淡的目光看向南思隐，“你以为他们拦得住？” 南思隐微微笑着，“你聪明，本君也很聪明。自是不会傻到一个人拦你。你约莫是不认识他们，他们曾是陛下的十二死士。” 宫中。 南思琪和祁容音已经到了顾璟旭的书房。 没有休息好的顾璟旭坐在书桌边按着自己的头，“你们按朕说的办。这是图纸。还有官员的派遣安排。” 细看，便能看清，那图纸正是环绕四国水脉，直通西域十七城的图纸。 南思琪在看见这图纸的时候，愣了一下，因为这图纸有一部分是他绘的，这本该送到了苏晏之手里。 南思琪皱眉，“这图，怎么会在陛下手里。” 苏晏之做事很隐蔽，他还以为顾璟旭不知道，没想到这图已经到了顾璟旭的手里。 祁容音都无语，“你和苏晏之，你们都知道对方在干什么，怎么就不能互相说一说呢。” “说了，谁背这骂名？” 他和苏晏之都为互相想的太多，想的多了，便也算计多了。 这几乎成了一种活着的本能。 顾璟旭的目光落在图纸上，“有些事情，是不能做的。因为做了，便会遭天下人责骂。就算这功业能名垂千古也不可为。” “晏之想背骂名，朕偏偏不让他如意。” 顾璟旭看向南思琪，“你可明白该如何做了？” 南思琪挑眉，“明白了，这就下令，多谢陛下了。” () 番外 遗忘篇（5） 南思琪在走后不久，顾璟旭书房的门就被一掌打开了，苏晏之的这一掌带着一股暴戾之气。 他的黑发随着他的动作飘起又落下，俊美的面容上眉眼阴沉，一股狠劲，玄衣之上，那坠在腰间的青龙腰坠轻动，黑金腰带束着的腰身上，衣裳有一丝碎裂的口子…… 顾璟旭一愣，看着呼吸未定的人，微微笑了，“你好像回来晚了。” 苏晏之凝向外面守着的人，“你们退百步。” 随后手一挥，衣袖抬起又落下之间，门便被带上了，他傲然的走向顾璟旭，一边走一边解开自己的衣裳，“你算计我？你可真是厉害。” 顾璟旭皱眉，坐在椅子上未动，看着脱了腰带向他走来的人，说实话，他内心还是有些慌的。 苏晏之在某一些方面，还是有些狠的。 但若是说害怕恐惧和排斥，那倒是一点也没有。 苏晏之很好看，好看到就算乱了衣裳，满眼的情欲，都是让人惊心动魄的感觉，只要看着他的这张脸便是一种赏心悦目。 “唔……” 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被压在了椅子上。 “现在让你收回命令怕是不能了。” 苏晏之知道顾璟旭做了什么，也知道有些令一旦通过了顾璟旭，便不能再有余地了，所以他不会劝顾璟旭收回命令。 但是他有的是办法让顾璟旭记住今日。 苏晏之衣袖一扫，将面前的文书扫开，而后单手抱住顾璟旭的腰身，将人抱到了桌上…… 苏晏之根本没有任何的准备，便直接攻入了主城。 城中没什么防备，仿佛发了大水一般，破开城门的那一刻，那水就冲了出来，水面翻涌之时，根本看不清任何破碎…… 苏晏之笑了，他的手抚摸过顾璟旭满是汗水的额头，吻过那微微启着呼吸的唇，“是不是只要我看着你，你就有感觉……” “看来，这么多年，我们真的很恩爱。” …… 不远处的城楼上。 小狐狸用白布将自己受伤的手臂缠上，随后目光落在风瑜烬受了伤的脸颊，“你被苏晏之揍了脸，若是回去被你家的慕言知道，怕是又该骂了。” 风瑜烬皱了一下眉，指尖抚摸过自己渗血的嘴角，“让他别揍脸，真是疯了。” 南思隐跟着动了一下肩，肩骨差点被打废了，“陛下不是说苏晏之不够狠吗，刚刚可是往死了打我们。” 飞叶叼着一支柳叶，无聊的摇着手里的腰带，“大半夜的，出来和苏晏之打架，好生无聊，我想喝酒。” 小狐狸漂亮的眉眼微挑，“我陪你喝？” 飞叶哼了一声，“不要，你养在毒王谷里的夫君就是一坛醋。又酸又臭。” 随后看向了萧澜依，“澜依，你陪我吧。” 萧澜依抬起目光，清冷的青衣在月光之下印出窈窕的影子，他眉眼一抬，有些惊讶，“我？我不想。” 苏景宸最惨，头发散乱，红衣被撕开了一道大口子，眼睛旁边肿了，嘴角还被打青了，他拉着南思隐的衣裳，“若不是说不能伤了他，我一定能拦得住。” 南思隐挑眉点头，“嗯，你拦得住。” 风瑜烬见苏景宸说话了，向前靠了两步，询问南思隐，“他为什么从景宸突破，景宸看起来很弱吗？” 苏景宸：“？” 南思隐嗤笑一声，摸了摸苏景宸的脑袋，“因为景宸最可爱。” 萧澜依跟着挑眉笑了，“那不就是蠢，苏晏之就算失忆，也能看的出来吗？还真是厉害。” () 番外 遗忘篇（终） 顾璟旭清醒的时候，身上只着了一件单薄的白衣，他下意识的碰了一下身侧，却没有看见苏晏之的身影。 他立刻惊醒了，左右寻找，这才在屋前的院子里看见乖乖坐在台阶之上的苏晏之。 就算是失忆了，这多年的习惯好像不会变了。 就像是晒太阳，顾璟旭和苏晏之说虚弱的人就该多晒晒太阳，觉得冷了，孤独了，也可以坐在阳光下。 苏晏之也和他说，他喜欢坐在院子里看着阳光升起，因为这是他遇见他以前没有见过的风景。 顾璟旭穿好衣裳，洗漱之后走出去，走近苏晏之的时候，坐在地上的人连眼神都没有抬，“还能起身？” 顾璟旭感受到腰身的酸疼，没有回答苏晏之的话。 他低眉看着苏晏之的身影，“既然失忆了，那便随朕来。” 苏晏之看着顾璟旭的背影，犹豫了片刻，跟着过去，“去哪？” “皇城后的山脉。” 顾璟旭回了一句。 苏晏之脚步一顿，脸色立刻沉了，他没有再继续跟着顾璟旭继续往前走。 他很厌恶那个地方，就算知道如今那一切都已经过去，但他依然接受不了。 十五岁登基那年，他便将那后山一片全部烧干净了，这么些年，那后山也是荒芜之地。 顾璟旭注意到身后的身影停了，他走过去，自然牵起了苏晏之的手，他目光温和，“随我去看一眼。” 苏晏之垂眸看着顾璟旭牵着他的手，并没有排斥，甚至他还很留恋这温暖的感觉，他被顾璟旭牵着，一起走到了皇城后山。 那原本被围着的栅栏，如今已经看不见了，山中草木盛开，花开遍地，他脑海之中那被焚烧殆尽的地方，如今已经开满了淡紫色的紫荆花。 它们迎着风摇曳着，绽放着最高傲的姿态，那紫色的婀娜，是寒冷山脉之上最好的风景。 “还记得这里吗？” 顾璟旭站在高台之上，俯瞰整座山脉。 “自是终身难忘。” 狩猎场。 苏晏之当年被困在这个地方三年，从五岁到八岁。 逃不出去，看不见希望，被折磨和虐待，在那三年，绝望笼罩他的每日。 苏晏之往前走了两步，垂眸看着脚边的那一朵紫荆花，弯下腰身，手指尖碰了一下，回眸的时候，顾璟旭正看着他。 多年前，他远远看到的，是顾璟旭站在高位之上的冷漠，而如今，他看清了顾璟旭眼中的温柔情感。 苏晏之站在紫荆花之中，山间的光照在了他的身上，因为忘了，所以他不记得和顾璟旭有没有说过。 现在，他只想再说一次，“顾璟旭，我不会爱人。” 顾璟旭微微笑了，风吹起他的长发，他的声音很淡，带着宠溺，“知道，都知道。我爱你，就够了。” 他知道，苏晏之没有感受过爱，所以自傲又敏感，多疑又自信，善良又冷血，矛盾又果断。 因为没有感受过爱，所以做每一件事从来不会顾虑身边人，只会考虑一种大局，极端的可怕。 苏晏之也曾对他说过，当怪物久了，便分不清自己是人还是真的怪物了。 苏晏之本身就没那么好，可就是因为这些，他才觉得苏晏之做的已经很好了。 对亲情薄凉，也护好了苏晏如。 对爱情冷淡，却也替他铺好了每一步路。 别扭却又固执。 苏晏之真的努力用自己最大的善来对待这四国天下。 苏晏之说，算计是他活着的本能。 沉默是他为人待事的方式。 可他不想，苏晏之永远这么累。 “此后人生，我帮晏之遮风挡雨，愿你此生无憾，无悔，可好。” 苏晏之眉目颤了颤，他凝着顾璟旭的目光，沉默良久才低眉笑了，“顾璟旭，你的一辈子很长的，而我的……” “我说的一辈子，是我们的一辈子。” 顾璟旭上前走了两步，抱住了苏晏之，吻了一下他的唇。 靠在他的肩膀上，环住他的腰身，“若是能在你七岁时，将你带回南国，多好。” 顾璟旭曾不止一次梦回他七岁时，站在这北国狩猎场之中，冷淡的看着苏晏之小小的一个人蜷缩在一堆尸体之中，吃着腐臭的肉，吃着地上的草。 而后用憎恶的眼神看着他，再看着他身后的每一个人…… 他想上前抱住那时的苏晏之，可每次上前，都被惊醒。 苏晏之的目光落在顾璟旭的身上，冷淡的眼神里有了光，“现在，也不晚。” 【遗忘篇结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